第三百零五章 要塞炮
蛇山，洞内。
一片深沉黑暗中，有微弱光亮氤氲，映出四张惨淡面容。
而手机就快没电了。
考古队仅剩下四人，郝建国，拜鸿飞，佟伟，以及队里唯一的女孩谢白梦。
除了作为领队的郝建国，其余三人都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猝然遭遇大难，自然都乱了方寸，人心惶惶。
洞内寂静无声，只有谢白梦的低声啜泣回荡，更添一抹压抑氛围。
"白梦，放心，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救援随时都可能赶到。"拜鸿飞温言安慰，语气坚定。
"嗯！"谢白梦停下啜泣，也点了点头。
她念头丛生。
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此刻，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佟伟缩成一团，反倒是沉默寡言的拜鸿飞更为可靠。
"求救信号？"佟伟神情绝望，表情不知是哭还是在笑，"这样的荒山野岭里，信号能传出去么？就算传出去了，正值兽潮爆发时节，救援队赶得过来么？"
他连连发问，每一个问题，都令洞中气氛愈发压抑。
拜鸿飞、谢白梦默然，郝建国则抱着个陶罐，依旧一言不发。
"都怪你！"佟伟的一腔恐惧化为暴怒，对着郝建国破口大骂，"向导提醒了好几次，这个时节不能挖掘，你就是不听！是你，是你害死了张宏，你害死了贾三川，你害死了陈光鉴，现在，还要我们陪你慢慢等死！"
郝建国沉默，不过，他抱着陶罐的手又紧了几分。
"都快死了，你还抱着那鬼玩意不松手？"佟伟满脸凶相，恶狠狠道，"怎么，想让它给你陪葬？"
"这件殉葬品里，很可能是古文记载中的'真龙骨蜕';！"郝建国表情凝重，一丝不苟道，"一旦发掘成功，或许是考古学甚至生物学的里程碑。"
"里程碑？还发掘成功？"死亡阴影当头，佟伟已经歇斯底里了，"现在是发掘么？分明是埋葬！还有，咱们都得替它陪葬！"
他暴跳如雷，忽地恶向胆边生，从郝建国手中夺过陶器，高高举过头顶。
"我看，就是这玩意招来了坍塌！这是不祥之物，看我砸烂了它！"
嘭！
陶器破碎，一块骨头掉了出来，翻滚不休。
骨头看似腐朽，遍布碧金纹络，黑暗中竟熠熠生辉，如同萤火。
"给老子碎吧！"佟伟狞笑一声，右脚抬起，狠狠踩了下去。
"不可！"
郝建国扑了上去，抱住佟伟的右腿，和他扭打在了一起，拜鸿飞赶忙阻止，谢白梦则不断哀求两人停手，场面几乎一度失控。
轰！
一股剧烈震荡袭来，三人立足不稳，都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拜鸿飞左右张望，一脸惶然。
...
"嗯？"
洞外，四架机甲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敢动。
"队长，发生了什么？"王茹看着头顶，面露担忧之色，"难不成，是咱们破坏山石结构，引起了第二次塌方？"
塌方可非小事，稍有不慎，四架机甲都得埋在里面。
"不是。"
苏韵寒侧耳倾听，手指连续敲击，身畔一道雷达图影浮起，图影中有赤红光点闪烁，示警不已。
"震动来自地底，是一头...兽帅！"她顿了顿，沉声道。
如今，军火库和预兆之瞳融合，苏韵寒的视野中，又添了相控阵雷达传来的画面。
相控阵雷达功能强大，不止窥测四面八方，甚至能勘察地底深处！不止如此，它还能检测热源，通过机械兽身体辐射的热量，准确判断巨兽的等级。
因此，那头兽帅尚在数百米开外，苏韵寒已然洞若观火。
"兽帅？在哪？"孟磊神情警惕，东张西望。
"地底下，北偏西三十度左右，距离八百米。"苏韵寒表情凝重，低声道，"从掘进线路来看，目标是考古队！"
"北偏西？"曾子石听着，咋舌不已，"这么精准？"
"什么？"孟磊则一脸狐疑，不解道，"考古队才几两肉？怎么会引来一头兽帅？"
"谁知道呢？"苏韵寒同样疑惑，耸耸肩道，"好在，它的速度较为迟缓，大概还有五分钟才能到达..."
"迟缓又怎样？"曾子石苦笑，"它在地底下，难道咱们能掘地过去？"
"队长，能不能加速挖开通道，让考古队出来？"王茹提议道。
"难！"苏韵寒摇摇头，"依照现在的进度，将山石挖开至少需要三分钟，变数实在太多了..."
"那可怎么办？"王茹苦着脸。
"将它引出来打！"苏韵寒眼神一凛，沉声道，"都准备好'流弩';，充能上弹，一旦它冒出头，不要犹豫，立刻攻击！"
"引出来？怎么引？"王茹刚想发问，而武曲却已经动手了。
嗡！
武曲一抬手，一枚金属圆盘浮空，其表面嗡鸣颤抖，有磁暴波纹溢散，如同阵阵水波，荡漾开来，久久才散。
"嗯？"
惊呼声连连，三架突营同时后退。
圆盘才刚出现，三人蓦然发现，其机甲内部的仪表盘一阵乱转，所有数值尽数爆表、
"这是什么？"王茹一脸惊讶，不由问道。
"磁干扰悬浮雷，名为——'迷踪';。"苏韵寒顿了顿，简单解释道，"地底下黑暗无光，机械兽多以地磁场来判断方位，而'迷踪';可扰乱其磁感器官，令之偏离目标，朝着迷踪前行。"
"迷踪？还有这种武器？"曾子石一脸惊诧，神情兴奋道，"若能推广到军中，日后对付地底巨兽可要轻松多了！"
"这个，放在以后再想吧。"苏韵寒淡淡一笑，沉声道，"看到'迷踪';下方地面上的激光标注了么？这会是巨兽出来的位置，一旦巨兽冒头，立刻集火将之击毙！"
"是！"
众人齐声应和。
三架突营各自寻找掩护处，高举着流弩，枪管充能，严阵以待，瞄准了地面的十字标注。
轰！
没多久，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一个巨大头颅冒出，溅起滚石无数，烟尘席卷天地！
而头颅冒出的地点，正是那十字标注之处，分毫不差。
"太神奇了！"
"这也...太准了吧？"
一刹那，三人心生错愕，竟有些失神。
"——开火！"
苏韵寒一声令下，道道炽白激光直射，如同湍流奔涌，狠狠冲刷在那颗头颅之上，白芒四溅！
轰！轰！轰！
巨响轰鸣，白芒涛涛，却如同潮击礁石，顷刻间破碎四溅。
"什么？这是什么防御力？"曾子石脸色大变，差点怀疑自己手中的机甲枪是不是赝品了。
"是——负山龟！"孟磊认出此兽，面露头痛之色，"而且，绝对是只老家伙！看它的皮肤，恐怕比机甲塔盾还要厚！"
"继续攻击，别停！"苏韵寒下令道。
"是！"
轰！轰！轰！
道道激光喷涌，几乎贯连成线，那头巨兽却不管不顾，顶着重重激光狂潮，自地底徐徐爬出。它形如巨龟，背后却高高凸起，如同背负山岳，正是以防御著称的强大兽帅——负山龟。
"队长，流弩也不行，还需要点重火力！"孟磊大声道。
"我知道！你们继续干扰它，我需要些时间准备..."苏韵寒点点头，沉声喝令道，"军火库，——要塞炮模式！"
"要塞炮？"
众人闻言一怔。
咔！咔！
武曲双腿微屈，下蹲动作如同相扑之术，而随着双脚落地，其脚面居然呈十字形裂开，深深钉入地面，如同一座重型炮台，稳若泰山。
显然，这是为了抵御武器的反坐力。
这件武器相当可怕！
三人看着这一幕，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咔擦！
武曲的双掌高举，双臂如花瓣裂散又重组，仅是须臾，已化为两杆多管机铳。
每杆多管机铳仅有四个枪口，而枪口粗大却尤胜炮管，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溢散着浓墨重彩的死亡气息，令人望之胆寒！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去死吧！"苏韵寒沉声道。
话音未落，枪管轮转，赤芒连续喷吐，刹那间，众人似乎都听到了报丧女妖的凄厉哀嚎，嚎叫声直入灵魂，令灵魂战栗！
轰！轰！轰！
机铳连续炸响，喷吐而出的并非磁暴射流，而是一颗颗猩红球体，那是坍缩形态的等离子体，如同一颗颗小型太阳，能量暴虐，无坚不摧！
须臾之间，一颗颗等离子球直射，汇为一条赤色河流，如同一弯忘川，挡者尽死，所向披靡！
吼！
一直神情木然负山龟首次流露出恐惧，费力地翻转身体，意欲以巨大龟背抵御机铳轰击。
砰！砰！砰！
仅是刹那，山崩天塌，负山龟的背部几乎被削平！
"我去，还真是重武器..."孟磊口舌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要塞炮模式的确可怕，甚至，威力较之真正的要塞炮，也绝不会逊色多少！
一架陷阵机甲，竟能喷吐出不逊要塞炮的火力？
这也太可怕了点！
吼！
负山龟不断翻滚着，四爪疯狂扑腾，哀嚎不已。
却在此时，又一声雄浑兽吼响起，遥遥相应。
"怎么回事？又是什么？"王茹一惊。
丛林深处，一头血色巨兽长尾扫荡巨木，带着冲天的煞气，缓缓漫步而出。
竟是一头——血鳄！
第三百零八章 巨兽牧守
"灵猊？"
苏韵寒眉头微耸，忽地似有所悟，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山谷内声音嘈杂，枪炮轰鸣、镭射尖啸、蹄击如鼓、兽嚎似雷，又有回声呼应，错综复杂。
而林林总总的声响中，她凝神倾听之下，却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
那是一种低沉啸鸣，似如毒蜂翔空，又像是巨蚺吐信，声音细弱，却未被任何一种声音压下，尖锐刺耳。
"莫非是——兽语？"苏韵寒眼神一凛，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这家伙还是一头巨兽牧守？"
念头闪烁，她表情难看。
灵猊，狻猊血脉的旁支，不仅是上位兽帅，而且血统强大，战力远胜同级。
巨兽牧守则更是不凡，它并非是指特定的一种生物或族群，而更像是一种"职业"。
兽帅位阶以上，极少数的年迈巨兽，能获得名为"兽语"的独特能力，可驱役下级巨兽，甚至如同牧民般放牧群兽，用来作为长期饭票。
而眼前的巨兽，其种种特征，都和巨兽牧守如出一辙！
吼！
一声狮吼响彻九天，竟有雪白音浪冲霄而起，如同一枚炮弹升空，击碎流云，扫平苍穹！
轰！
云端之高，一道火光炸裂开来，无数碎片纷洒而下。
是雨燕！
一记之下，雨燕已被毁灭！
"发现它了么？"苏韵寒一怔，关闭已化为雪花的俯瞰图影，低哼了一声，"传言，灵猊五感敏锐，甚至拥有独特的'第六感';，洞悉世间万象。看样子，还真没夸大其词。"
嗖！
几次奔跃，灵猊跳上一片山崖，居高俯视着下方，清冷的月华倾洒而下，为它平添几分威严和灵性。
"嗯？这像狮子般的玩意是...灵猊？"
"看这体型，还有这雪白毛发，居然又是头老家伙！机械巨兽老而成精，不好对付啊！"
"是被犀渠族群引来的？还是..."
...
此时，另外三人也注意到巨***谈不休。
"不用想了，冲着咱们来的！"苏韵寒打断交谈，一锤定音，"还有，都小心点，这是一头巨兽牧者！"
"巨兽牧者？"王茹闻言一惊，她曾负责后勤，专门和资料打交道，自然知道巨兽牧者是什么，不由面露忧色，"头儿，咱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必心存侥幸了，就是这么倒霉！"苏韵寒摇摇头，又沉声道，"别想那么多，先把兽群干掉！"
说罢，武曲前踏一步，加入战团。
"——百眼巨人模式！"
咔擦！咔擦！咔擦！
伴随着苏韵寒一声低喝，武曲的双臂分解裂散，无数细长枪管纷涌而出，如同无数游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不止如此，那根根枪管竟还是活动的，各自不断微调方向，如同无数阴冷眼睛，分别盯向自己的目标。
"死！"
一个简单"死"字吐出，武曲的双臂赤芒流转，一股云垂海立的磅礴能量灌涌而入。
轰！轰！轰！轰！
紧接着，密密匝匝的枪管之中，竟同时有深红赤芒喷吐，画出数不胜数的暗红轨迹，如同天穹倾覆，群星崩塌！
仅是一刹，道道暗红星轨坠落，竟都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落在一头头犀渠身上，将之身躯洞穿，留下道道巨大的贯穿伤。
弹指间，兽潮崩溃！
如同被死神的巨爪扫过，暗红星轨倾泻之处，犀渠大片大片地栽倒，尽数暴毙，竟看不到一个生还者。
"——嘶！"
旁观三人阵阵倒吸凉气。
曾子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武器，忽然又有将其扔掉的冲动。
三架突营是一个一个地"点名"，而武曲倒好，直接当头扫荡，一击扫倒一大片！
兽群的冲势一凝。
许多犀渠都身体僵直，半晌动弹不得。
捕蝇草、雷区、蛇形守卫，还有突营的强横火力网，种种凶器围剿之下，兽群已是损失惨重。而如今，再遇上这种一击屠杀一片的恐怖杀器，它们哪还有幸免的道理？
兽群踟蹰不前，而一旦泄气，就有溃散迹象出现。
嚎！
一声暴虐兽吼回荡！
山崖之上，灵猊咆号啸月，吼声如魔音回荡，一头头犀渠好似被催眠，瞳中泛起赤红，鼻孔冒出青烟，其相暴虐，凶神恶煞。
沓！沓！沓！
兽群再次奔踏突袭，汹涌之势如同泥石流爆发，横冲直撞，怒不可挡！
众人都是一惊。
而此时，在天穹之高，又一朵死亡之花绽放！
武曲双臂高抬，根根枪管轰鸣不绝，无数猩红轨迹腾空而起，接着又尖啸着落下，似末日的流星火雨，大肆收割着生命。
"还愣着干什么？"苏韵寒厉声道，"来多少，杀多少！"
"知道了！"
众人如梦方醒，再次举起枪口，激光乱流狂涌，纵横交错。
"军火库么？还真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曾子石一面开枪，忍不住低声感慨道，"现在的武曲，根本是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还真是！"
另外两人忍俊不禁，点头赞同。
轰！轰！轰！
兽群奔踏如潮，枪声绵延如鼓，越来越多的犀渠倒下，但枪声也渐渐零落起来。
"——螭蛟！"
武曲暴喝一声，掌外电芒翻涌，缕缕铁流于掌中流转，化为螭蛟之相，蜿蜒掠空，游荡不休。它只身杀入兽群，掌外螭蛟上下翻飞，将周围的犀渠一一斩杀，溅起血光无数。
军火库威力巨大，其消耗的能量自然不是武曲的引擎所能提供的，而是来自聚能电池。
而几番血战，武曲斩杀凶兽无数，似乎已经后继乏力了。
"嗯？"苏韵寒蓦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灵猊。
却见，此兽居高临下，盯着武曲的目光中，竟透着一抹人性化的嘲弄，如同成年人盯着自作聪明的幼童。
"第六感？"苏韵寒撇撇嘴，低语道，"不愧是灵猊，敏锐，而且智慧。"
刚才，她的确在示弱，假装军火库已到极限，以勾引灵猊下场。
却不料，竟被灵猊一眼看穿！
"看样子，它还能感知能量，感知到电池中的剩余..."苏韵寒暗暗分析，愈发头痛。
沓！沓！沓！
谷内回声阵阵，兽群后方之处，又有数十头犀渠狂奔而来，如同一支生力军，令兽群声势更壮，士气竟也回升不少。
"预备队？"孟磊表情一惊，低声道，"这老怪物，居然还知道使用预备队？智慧也太高了点..."
"——要塞炮模式！"
苏韵寒眼神一凛，武曲双脚踏地，脚面深深扎入地面，双臂裂散而重组，又一次化为两杆四管机铳！
轰！轰！轰！
猩红赤芒呼啸而起，似有一颗颗太阳浮空，击碎上方山壁，无数落石滚滚而下，将犀渠兽群掩埋，激起哀嚎声无数。
犀渠防御强大，自然不会被落石砸死，不过，虽然死伤不重，绝大多数也都动弹不得了。
不过，一击之后，苏韵寒却摇摇头，面露苦笑。
"这次，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她低语道。
此刻，武曲体内的电池能量已然告罄，雷区的地雷所剩无几，甚至捕蝇草、蛇形守卫也能量耗尽，失去了作用。
嗖！
一道霜白巨影当空腾跃，身形掠过一轮圆月，接着在两方岩壁间来回跳跃，如同御风而动，动作灵巧自然，行云流水。
——灵猊。
砰！砰！砰！
枪声再起，突营连连射击，无数激光乱流交织，却被灵猊轻松躲开，没有一枪能够命中。
灵猊防御普通，却以速度见长，也是最难缠的巨兽之一。
而此时，不止机甲装备损耗过甚，一行人的心力也已到达极限，都是疲惫不堪。
灵猊落地，动作轻盈如狐，扑杀而上。
砰！
一枪落空，王茹紧张地观察四周，却不料，一道爪影抓攫而来，遮蔽了她的所有视野。
"——脱机跳伞！"耳畔，苏韵寒的吼声响起。
王茹不敢怠慢，赶紧按下紧急按钮，却已经晚了一步。
轰！
突营的胸口炸裂，熊熊火光中，救生舱横里飞出，上面已破开一个大洞，而其中的王茹则是生死不知。
吼！
灵猊竟露出冰冷狞笑，一爪直直探出，抓向了救生舱。
从头至尾，它的目标都不是机甲，而是驾驶员！
"该死！"
"住手！"
孟磊、曾子石两人暴跳如雷，纷纷驾驶着突营上前拦截，因动作太大，都有些变形了。
"别动，是陷阱！"苏韵寒大声提醒，却已经晚了。
嗖！
灵猊蓦地转身，双爪横撕，一双爪痕断裂长空，和两架突营错身而过。
轰！轰！
紧接着，两道爆炸声响起，救生舱弹射而出。
救生舱中，孟磊、曾子石满脸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们关心则乱，竟中了一头畜生的计谋！
灵猊踞坐，徐徐转头，眼神讥诮地望向武曲，似乎在说：还有什么底牌？都使出来吧！
它将武曲留在最后，显然认为它已黔驴技穷。
"底牌？还真有..."苏韵寒盯着灵猊，忽然面露冷笑，"你不知道么？有些机甲武器，是并不需要电能的。瞧瞧吧，——深狱蜂巢模式！"
随着她一声冷喝，灵猊瞳仁收缩，竟露出惊愕之色。
第三百零九章 军火库
“——深狱蜂巢模式！”
冷喝之声回荡，武曲浑身咔咔作响，如同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暴虐杀机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其外壳纷纷掀开，而机体躯壳之下，竟都是一枚枚形态各异的——导弹！
不止如此，武曲双肩裂开，两座方形导弹箱升起，其中同样排布着一枚枚导弹，层层有序排布，如同漆黑蜂巢！
“深狱蜂巢？在武曲的机体里，居然有这么多枚……导弹？”
救生舱中，曾子石干咳一声，满脸错愕。
他实在料想不到，武曲的本体，竟还是一座导弹集装箱！
“原来，我们都错了。”孟磊低声道。
他们全都弄错了，军火库的意思，并不只是指那种种磁暴重炮，恐怕更是暗指着这一枚枚导弹！
两人本来心如死灰，此刻则神情振奋，有种柳暗花明之感。
“你们两个，都呆在救生舱里，以免被导弹波及！”苏韵寒沉声下令，视线却没有离开灵猊分毫。
“——目标锁定！”
随着苏韵寒一声长喝，武曲的右颊裂开，一道瞄准镜般镜片浮于右眼，接着，一抹深幽红芒射出，精准地落在灵猊眉间。
吼！
灵猊低吼一声，它感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锁定，眉心隐隐作痛。
呼！
灵猊纵跃腾空，在两道山壁间来回折转，如同御风弄影，身形虚实不定，甚至有一缕“鬼步”的味道，鬼魅无踪，踪迹难断！
但任它通天下地，身形虚实变幻，那道红芒如同附骨之锥，依旧聚焦于其眉心，毫厘不移。
“想躲？躲得了么？”苏韵寒凛然一笑，冷冷道，“——死！”
她一声令下，一枚枚导弹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裹卷着恐怖尖啸绵延而出，势如洪流，遮天蔽日！
灵猊眼前一黯，仅在弹指之间，无数导弹自四面八方袭，其数目庞大，却又层次分明，甚至隐有成阵之相，前追后堵，八面埋伏。
嗖！嗖！嗖！
灵猊怒声咆哮，腾跃而起，飞身躲避。
它不愧为速度型械兽，四爪连连踏空，如同凌波微步，身影上下纷飞，甚至时而如同游鱼随波逐流，来往流窜不定。
枚枚导弹黑压压地袭来，其声势浩大，如潮汐拍岸，却连灵猊的一根毛发都难以碰到，只能追逐其残影。
灵猊却眼珠乱转，眼神凝重。
那一枚枚导弹虽速度不及它，却有追踪功能，紧追不舍，且毕竟数量巨大，渐有堵截之势。
灵猊的眼中泛起焦虑，体态忽变。
嗡！
它的体表色泽流转，忽而五颜六色，忽而黯淡无光；它的体温也在变化，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冷如霜；甚至，它的肢体柔若无骨，有时如同拟态一般，短暂拟化出其他巨兽的形态，迷惑人眼。
但是，种种伎俩使尽，却全部没用。
一枚枚导弹依旧紧随其后！
“有点本事，但还远远不够！”苏韵寒挑了挑眉毛，淡淡评价道。
这一枚枚导弹的追踪功能，并非靠颜色、形态或者温度，而是靠武曲在灵猊眉心留下的化学信标。因此，纵使灵猊使出千般手段，也是毫无意义。
“——纶音！”苏韵寒视线流转，紧紧盯着灵猊的奔走轨迹，忽地抓住机会，一声暴喝。
如同言出法随，伴随着她的一道指令，一枚枚白色导弹连绵爆炸，却如同哑弹，静默无声。而虚空中，随着导弹炸裂，有音波涟漪层层绽放，如同无形风暴，撼击虚空，卷荡天地。
嗷！
灵猊一声哀嚎，动作顿时大乱。
随着导弹的爆炸，它遍体骨肉剧烈震颤，体表无数火花炸裂，更有阵阵青烟冒出。它浑身吃痛，再也无法维持奔跑，一个翻滚栽倒在地，溅起泥沙无数。
嗷！
灵猊眼神疑惑，透着无尽惊怒。
那一枚枚导弹分明离它还很远，而导弹爆炸后，也无任何尽数弹片或者能量冲击，却偏令它浑身剧颤，筋骨寸断，脏腑崩碎，甚至血液都要沸腾！
灵猊遍体剧痛，却无法理解，这可怕的杀伤力是从何而来的？
苏韵寒则冷冷一笑，喃喃道：“哼哼，尝到‘共振’的滋味了么？”
纶音导弹的本质，实则是音波导弹。其效果取自典狱的“深狱挽歌”，可生出高频共振，和巨兽的骨骼、肌肉、脏腑乃至血液形成共振，对机械兽造成恐怖杀伤。
“——断碎！”她又一声冷哼，下达指令。
话音未落，一枚枚黑色导弹袭掠而上，趁着灵猊避闪不及，深深扎入其躯干，接着连环爆炸，气象恢弘！
这一次，其效果截然不同。
轰！轰！轰！
巨响与火光交织，蘑菇云升腾而起，无数弹片狂卷开来，撕裂灵猊的血肉，令之处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连内脏都暴露出来。
断碎导弹是以弹片为武器的导弹，但相较于普通导弹，其弹片混入了首山铜，使得威力更大，杀伤更强！
“最后，是——瘟疫！”苏韵寒脸色不变，沉声道，“再见，不，是永别了！”
嘭！嘭！嘭！
最后一轮炮轰，沉闷轰鸣声中，一枚枚暗黄色的导弹炸裂，黄色气息如烟似雾，层层笼罩于灵猊身外，又好似拥有生命般，朝着巨兽重重翻涌，灌入其周身伤口。
吼！
灵猊长声咆哮，眼神狐疑，却又透出一抹嗜血凶残。
它感觉到，自己的伤势不止没有加重，反倒是痛苦忽然消失了，身体中似乎重新充满了力量！
嗖！
灵猊翻身而起，四爪连连踏空，裹挟着重重狂风飞掠，如同一道肆虐苍穹的雪白闪电，声势狂烈，自上空压顶而下！
武曲迎风而立，却恍若毫无觉察，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嚎！
半空中，灵猊忽地哀嚎一声，其腹部冒出一簇黄色菌菇，随风摇曳，甚为醒目。
而这仿佛是一个开幕信号，紧接着，灵猊的周身伤口处，有无数黄色菌菇争先恐后地冒出，细密的“发芽”之声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灵猊尚未落地，其浑身上下已被菌菇覆盖，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黄色兽形。
沓！
直至巨兽已在面前，武曲才斜踏一步，和早已看不出形态的灵猊错肩而过。
咚！咚！咚！
那一团黄色重重砸在地面上，几下翻滚，无数黄色菌菇飞溅四落，巨兽却再没有动弹。
仅是须臾，灵猊的生机已被抽干，仅剩下一具枯朽干尸了。
“……”
曾子石，孟磊都是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这种种武器，实在用任何言语形容，都显得十分苍白！
苏韵寒则神情淡定，似乎毫不意外。
瘟疫导弹的本质，自然是孢子导弹了。孢子导弹的灵感取自“噩梦凋零”，又经“孢子瘟疫”而发展，越来越强横，诛戮生命如同割草！
瘟疫导弹中的孢子，已不是食腐的腐菌，而是寄生于巨兽血肉的“食肉菇”。
灵猊之所以痛苦消失，且气力大盛，实则是食肉菇给它注入了神经毒素，和蚊子吸血时注入麻痹和抗凝毒素原理一致。
而这三种导弹，纶音扰乱巨兽行动，断碎造成巨大伤口，而瘟疫则趁虚而入，自伤口向内侵袭，抽干其生机。
三种导弹配合严密，可谓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愣着干什么？”苏韵寒眉头一横，冷声斥责道，“赶紧去看看王茹，看看她怎么样了？”
“是！”
两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跳出救生舱，查看王茹的情况。
在地上奔跑时，他们都刻意绕开那一朵朵食肉菇，实在是心理阴影太大。
“还好，只是晕厥过去了，没受什么大伤……”掀开舱门，孟磊仔细检查，片刻后松了口气，“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得去医院做个详细体检。”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苏韵寒点点头。
“动身？”孟磊闻言一怔，指了指身后道，“队长，咱们有任务在身，还得守着后面这几个人呢！”
“用不着了……”苏韵寒摇摇头，操控武曲指向高空，“军方的增援已经到了。”
月色妩媚，数架机甲翔空而来，投落巨大阴影。
这几架机甲皆高大威猛，虽能飞行，但并非依靠着推进系统，而是老式的螺旋桨。在机甲的左右肩膀上，各有一道横转的旋翼，和武装直升机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当然也更吵闹一些。
伴随着沉闷呼啸，一架架机甲垂降而下，落于地面，如山屹立。
“嗯？是近卫机甲中的……空流？”孟磊一愣，认出了前来的机甲。
“是的。”苏韵寒点点头，低声道，“看来，还有位大人物亲自驾到。”
空流是虎贲机甲，是专门用来卫戍重要人物的，既是防卫，也是排场。
咚！
领头的一架空流降落，舱门开启，一名老者走出。
“嗯？”苏韵寒一愣，“怎么是他？”
这老人她认识，却是帝国机装部的副部长，雷破天。她本来是没机会见着这等大人物的，但雷破天曾数次拜访赵潜，她也就因缘际会地认识了。
“苏韵寒？”雷破天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
“这个，实在是赶巧了……”苏韵寒笑道。
第三百一十章 镇国神兽
“嗯？”雷破天本想客套几句，视线不经意的掠过四周，神情顿时一呆。
他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半分多钟，才满脸惊愕道：“小苏，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整座山谷一片狼藉，可谓是尸横遍野，处处都是犀渠残缺不全的尸体，远处还有负山龟、血鳄的尸躯横亘，而那座菌菇聚成的巨大山丘，似乎是一头……灵猊？
眼前的一幕幕，完全颠覆了雷破天的认知。
一架武曲，再加上三架突营，就能剿灭一整支犀渠兽群？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没法子，”驾驶舱开启，苏韵寒缓缓出来，神色自如，“运气不大好，遇上了一头巨兽牧守，也费了一番苦战，才将之灭杀。”
她说得轻描淡写，雷破天却知道，此战绝不简单。
末了，苏韵寒摊开双手，神情不满道：“不得不说，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战斗刚刚结束，你们就到了。”
雷破天闻言，不由面露苦笑：“实在怪不得我，在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连晚饭都没吃呢！”
苏韵寒笑笑，她倒不是责怪对方，仅仅是口头抱怨几句而已。
雷破天的心思却不在这，他念头几闪，忽然道：“小苏，你这么厉害，怕是赵潜给你开了小灶吧……”
“怎么，他是我男朋友，这不行么？”苏韵寒倒是不以为意，唇角微微上翘，“再说了，装备再好，不得靠人来使用？”
“那倒也是……”雷破天随口附和，他尚处于震惊之中，来回漫步，视线上下扫动。
他嘴里啧啧称奇，时而抬头观摩蛇形守卫，时而手指敲敲镭射杀阵，有时则久久蹲下，仔细观察各种导弹的碎片。
“雷老，又想偷技术？这可不地道了……”苏韵寒面露警惕，“通臂，立刻回收！”
她的一道指令下达，武曲后背裂开，通臂一记筋斗翻滚而出，立刻窜上前去，取回种种武器，收归于体内。
“我什么时候……”雷破天想要反驳，但仔细想想，自己才刚刚仿制过“星系齿轮”，实在没脸争辩了。
“雷部长，我就是郝建国。”郝建国走了过来，他满身尘土，却站得挺拔，眼神明亮。
“哦？是郝教授？东西呢？”雷破天记起正事，神情肃然，压低了声音。
“放心，在这呢！”佟伟也快步跟上，神情殷切道，“雷部长，这真龙骨蜕似乎能释放类似气息、辐射、微波之类的信号，会引来龙种巨兽的袭击。因此，我们做了个简易铅盒，用来隔绝信号。”
他满脸笑容，语气从容，显得自信满满，极为可靠。
似乎，在洞穴中摔碎陶罐以及和郝建国扭打的那个人，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谢白梦神色鄙夷，想说什么，却被拜鸿飞阻止了。
“教授自己都没说话，我们就不要插嘴了……”拜鸿飞低声道。
谢白梦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铅盒没用的。”雷破天却摇摇头，又皱眉问道，“当时，盛装真龙骨蜕的陶罐呢？那陶罐并非普通陶器，能隔绝真龙骨蜕的信号。而且，它材质特殊，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也不会腐化的……”
佟伟脸色一僵，面露尴尬。
雷破天是个人精，虽然所有人都没说话，他却立刻琢磨出味道，脸色沉了下来。
他接过铅盒，转头对其他人致谢，将佟伟晾在当场，令他无比难堪。
“小苏，也谢谢你们小队了。”雷破天躬身行礼，忽地笑了笑，又道，“到时候，还得谢谢你的男朋友！”
“谢他干啥？”苏韵寒耸耸肩，开玩笑道，“他整天就蹲在手工坊里，又没出什么力……”
“不，他何止是出力？这一趟，他得出大力。”雷破天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
“什么？”苏韵寒回过味来，眉梢竖起，满脸恼怒，“雷老，你们又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就不能让他休息几天？”
“等等，”雷破天连连摆手，赶紧将自己摘出去，“这可不是我安排的，而是韩朔司令安排的。再说了，就算没有任何任务，你确定，你那位男朋友能闲得下来？”
“……”
苏韵寒撇撇嘴，她发现，对雷破天的质问，自己竟是无言以对。
……
“真龙？”给面前的韩朔斟了杯茶，赵潜斜靠在沙发上，面露沉吟，“韩司令，这玩意……真的存在么？”
“比真金白银还真！”韩朔抿了口茶，语气坚定。
“还真有？”赵潜讶然，眼神闪烁。
韩朔想了想，又道：“罡斗和猰貐一战的结果，你是亲眼看到的，有什么感觉？”
“感觉？”赵潜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个，霸主很可怕！”
“倒是实诚……”韩朔笑着点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时至今日，人类的巅峰战力为霸王机甲，而霸王机甲和巨兽霸主之间，依旧存在巨大的实力鸿沟，难以逾越。既然如此，当年尚处于刀耕火种的人类，是如何驱逐巨兽，建立人类国度的呢？”
“哦？为什么？”赵潜摩挲下巴，这一点，他还真是从未想过。
“镇国神兽！”韩朔一字一顿道。
“镇国……神兽？”赵潜满脸茫然。
“镇国神兽皆为巨兽霸主，却因种种缘由，镇守护卫一方水土，保护人类。”韩朔娓娓道来，从容解释道，“可以说，各族的人类，都是在镇国神兽的庇护下生存壮大的。”
“还有这种事情？”赵潜一怔，试探问道，“你是说，华夏的镇国神兽，就是真龙？”
“嗯。”韩朔点点头，补充道，“华夏是在真龙庇佑下发展壮大的，所以，我们才自称龙的传人。”
赵潜只觉如闻天书，不由道：“那扶桑的镇国神兽呢？”
“八岐大蛇！”韩朔眼神一凛，沉声道，“此兽与其说是神兽，不如说是恶兽。它虽护卫扶桑，却需以人肉为祭，极为血腥凶残。”
“这镇国神兽……现在都还活着么？”赵潜不由问道。
“其他国家的不知道，而华夏的镇国神兽已经死了。”韩朔顿了顿，又道，“不过，巨兽的寿命也是有限的，其他国家的镇国神兽即使没死，距离死亡也仅有一线之隔了。”
“这样啊……”赵潜点了点头。
他念头闪烁，问出关键问题：“那，这次潜入深海，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颗龙蛋！”韩朔道。
“哦？”
“根据深海探测仪器的反馈，我们在南海的海沟之中，发现了一颗龙蛋！”说到这里，韩朔满脸红光，“从种种迹象来看，这颗龙蛋和记载中的真龙之卵极为近似，即便不是真龙之卵，血脉也很接近。”
“什么？”赵潜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致。
不管是不是真龙之卵，但能存留于海沟，有一点可确定，这应当是霸主之卵！
霸主，那可是金字塔之巅的生灵！
“你们准备……”紧接着，赵潜又意识到了什么，“准备培育一头新的镇国神兽？靠自己培育？”
想通了这一点，他震惊了：这是何等的野心和魄力？
“是的。”韩朔却点点头，又道，“放心，我们可不是一拍脑袋，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实际上已经做了数百年的准备。而且，也是天佑华夏，近来又有一项巨大突破！”
“突破？”赵潜闻言一怔，“什么突破？”
“近日，在一处古将军的陵墓中，我们找到了一枚真龙骨蜕。”韩朔压抑不住激动心情，满面春风，“据古籍记载，真龙骨蜕中有一缕真龙的血脉精华，可令龙种进化，而对血脉纯净的子嗣，则能传递真龙的种种天赋技能！”
“哦？”赵潜闻言，也是微微心动，又道，“不过，一头霸主的成长期可是很长的，或许，在咱们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它长成。”
“功在千秋的事情，就算这一代看不到，那又有什么关系？”韩朔却看得很开，笑着道，“等等，越扯越远了……赵潜，你的潜水装置呢？设计完成了么？”
“那当然！”赵潜唇角上扬，斩钉截铁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赶紧给我看看！”韩朔迫不及待道。
“嗯！”赵潜点点头。
嗡！
立方体幽芒浮动，一道庞大机甲投影浮现，如同一尊夸父巨人，竟比普通机甲还要打出一圈，如铜墙铁壁，壁垒森严。
“一架新的机甲？看样子不错，但却不行……”韩朔眉头微蹙，摇摇头道，“不行，不行，太费时间了。等这架机甲制作完成，恐怕都不知已是猴年马月了。”
“谁说这是一架新的机甲？”赵潜扬了扬眉毛，嘿嘿笑道。
“这不是么？”韩朔一愣，神情疑惑。
啪！啪！
赵潜一拍掌，投影回旋不休，而机甲却以侧线为中轴线，一下分为前后两部分，裂散开来。
“这是……”韩朔定睛看去，又是一惊。
机甲竟是空心的！
“等等！”韩朔愣了一阵，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是——机械外骨骼？”
第三百一十一章 深海巨灵
“机械外骨骼？”半晌后，韩朔瞧出什么，低呼一声，满脸惊疑，“这是给机甲用的……机械外骨骼装置？”
“哦？韩老，你还认识机械外骨骼？”这下，轮到赵潜吃惊了。
“怎么，以为我是那食古不化的老古董？”韩朔似笑非笑，又表情严肃道，“越是高级将领，就越需要接触新事物，绝不可故步自封。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或许，只是稍稍一个迟疑，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韩老所言极是。”赵潜面露敬意。
韩朔也面露回忆。
他之所以能认出机甲外骨骼装置，源自一项帝国推动的研究计划——“天兵”，又被称作“超级士兵计划”。
“天兵”的目标，在于培养出超越人类极限的精英战士，用于斩首、救援、情报、精确打击等种种特种作战。
此项目规模巨大，包括“器官移植”、“超能血清”、“机械化改造”、“生化人类”、甚至“特异功能”等子项，种类繁杂，各有长短。
江城市中曾出现的兽形生化人，实际上就是“天兵”中逃出的死刑犯。
而机械外骨骼，恰好也是项目之一。
韩朔就曾亲眼见过一套机械外骨骼装置，其名“匹夫”，可防卫士兵要害，更能提供强大动能，甚至让士兵举起数吨重的重物！
而眼前此物，或可称之为机甲外骨骼了。
“外骨骼么？”韩朔抬头凝望，端详一阵，视线渐渐凝重。
越是近看，他就越能琢磨出味道。
这机甲外骨骼体型巍峨，线条凌厉似刀削斧剁，而其体表看似狂放粗粝，实则细致入微，整体竟是龙鲸般的流线体，水中阻力极小，移动时必如游鱼纵横，来往自如。
“这个，叫什么？”韩朔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深海巨灵壹型。”赵潜竖起一根手指，微微一笑，“毕竟是头一次下海，以后或许还有改良的机会。”
“深海巨灵？不错的名字，外观也很不错……”韩朔连连点头，却并不完全放心，又问道，“不过，真龙之卵所在的海沟，其深度已超过了八千米！这套深海巨灵，真能扛住那么大的压力？”
“韩老，把心放回肚子里。”赵潜嘻嘻一笑，从容自如道，“连八千米的深海都到不了，还叫什么‘深海巨灵’？放心，我计算过了，只要不超过一万米，即使遇上激烈战斗，深海巨灵也是稳如泰山。”
“这样最好。”韩朔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最好还能内置照明装置！毕竟是在黑暗无光的深海，若无照明装置，机甲就都成了瞎子，无法行动。”
“照明？”赵潜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议，“韩老，您这可就外行了。深海巨兽多有趋光性，甚至有巨兽利用光源‘钓鱼’，若我们使用照明装置，怕是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哦，是我犯傻了。”韩朔拍了拍后脑，他性子随和，虽被赵潜指出错误，也不会小肚鸡肠的心思。
“等等，”他想了想，又建议道，“那……红外视觉行么？”
赵潜再次摇头，笑着道：“韩老，不必浪费脑细胞了，我早就有方案了。”
“方案？”韩朔一愣，立刻追问道，“什么方案？”
“不必用眼睛看，”赵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故作神秘道，“用耳朵听就行……”
“用耳朵听？”韩朔一脸狐疑。
赵潜却不再解释，故意卖了个关子，揶揄道：“韩老，怎么，还不信任我么？”
“你小子……”韩朔哭笑不得，“算了算了，我就不问了。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道：“这个要求，实在有些难为你了……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
“韩老，咱们是什么交情？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行！”赵潜笑着道。
韩朔点点头，神情严肃道：“深海为至凶之地，巨兽横行，霸主众多，若是罡斗、遁甲这一级别的机甲下去，恐怕立刻就会引来霸主的注目。因此，这次下去的主力，依旧只能是陷阵机甲。”
“这我明白。”赵潜并不意外。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深海巨灵的内部，能够装载一些深海武器，以备不时之需。也不需要太强大的武器，只要能用就行。”韩朔搓了搓手，“毕竟，深海巨兽众多，多一种武器，就多一分安全。”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深海巨灵，也觉得自己是强人所难。
深海巨灵看似巍峨，实则内部是一架机甲，内部空间已所剩无几。
这么点空间，就算是赵潜，怕也难以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更何况，在深海中，枪炮、光刃等常规武器都无法使用，能伤害海中巨兽的武器，则更是寥寥无几了。
却不料，赵潜的回答，令韩朔大吃一惊。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赵潜随口答道，脸上笑意不减分毫。
“什么？”韩朔闻言愕然，“这深海巨灵的内部，还有武器？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错了！”赵潜摇了摇头，指了指投影，“这深海巨灵，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韩朔目瞪口呆，不由追问一句道：“深海巨灵是一件武器？那，是近程武器，还是远程武器？”
“平时是近程，必要时，也能作为远程武器。”赵潜不慌不忙，徐徐解释。
“……”韩朔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他那句问话，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在连续质问。他哪里能料到，赵潜还真一板一眼地回答了！
还有，深海中的远程武器？
这世上，有这种武器么？
他的脑袋阵阵发晕。
“韩老，您的要求提完了么？”赵潜唇角上浮，笑着道，“如果提完了，就轮到我提要求了。”
“你说。”韩朔道。
“我有两个要求。”赵潜抬起两根手指，徐徐道，“第一个要求，真龙之卵打捞上来后，我想研究几天……对了，还有那真龙骨蜕，我也想研究几天。”
“这没问题！”韩朔毫不犹豫地答应，又补充道，“不过，得在潮生科研基地里。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宝，可不准许你带回手工坊的。”
“知道。”赵潜笑了笑，又道，“至于第二个要求……我需要九牧金，至少半吨。”
“什么？半吨？”韩朔瞪大了眼睛，眉毛都竖了起来，“小子，你以为九牧金是路边的铁矿石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也难怪他要发火了。
九牧金和首山铜不同，它并非来自天外陨石，而是九州自产的金属。不过，虽是九州自产，九牧金却比首山铜更为珍稀，可称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九牧金极为坚硬，硬度甚至超过首山铜，且金属活性极低，水火不入，雷电不侵，是世上至坚之物。传说中，大禹铸九鼎用的就是九牧金，以示江山永固，永传不朽。
赵潜被喷了一脸唾沫，苦笑着说道：“韩老，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而是除了九牧金，其他金属根本扛不住深海重压……”
韩朔明白过来，表情一滞。
赵潜顿了顿，又肃然道：“韩老，我敢打包票，深海巨灵的用处巨大，即便取真龙之卵失败，它往后能造成的收益，也远远超过这点九牧金的价值！”
“这个，我信你！”韩朔冷静下来，揉了揉眉头，“不过，这么多的九牧金，我需要时间来收集。”
“我可以等！”赵潜淡淡一笑，又提醒道，“韩老，准备下潜的人员可以先派到我这来，我得提前做些培训，也根据机甲本体的特点，调整深海巨灵的方案。”
“我会派给你两个人。”韩朔冷静下来，恢复雷厉风行的做派，“当然了，也会送来一吨九牧金。不过，时间紧迫，别等着九牧金了，你要先尽快做好准备！”
“这我知道。”赵潜微微颔首。
……
机甲手工坊。
驻甲台。
咔！咔！
两架机甲从天而降。
“哦？”赵潜眼神流转，静静观察。
一架遍体碧青，体态玲珑修长，前臂中藏着两支合金匕首，虽是随意站立，却流溢着凛凛杀意，云垂海立。
一架通体苍蓝，其形擎天立地，臂膀粗壮如熊罴，左臂负长盾，右手扛重锤，一抹血腥暴虐之气放肆放散，气象不凡。
“这是……”赵潜一愣。
这架苍蓝机甲他却认识，而且，还是他亲手改装过的。
咔！
舱门开启，果然，一个皮肤黧黑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笑着道：“赵哥，好久不见了……”
“马晟，的确好久不见！”赵潜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少年，正是马诩的弟弟马晟，而那架机甲，则是曾被赵潜装载了“夸父之心”的擎天。
如今，马晟不止肤色更黑，人也干练了不少，如同一块久经敲打的精钢，渐渐露出神兵之锋，气势逼人。
而同样的，擎天也已进阶，化为一架陷阵机甲。
“这么说来，夸父之心也进阶了？”赵潜心念闪烁，暗暗道，“不知道，会进化出什么能力？”
思索间，另一架机甲的舱门开启，一个娇俏少女走了出来。
“你好，我叫秦都灵。”少女伸出左手，“——秦斩将是我姐姐。”
“秦战神的妹妹？”赵潜一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龙
一周后。
机甲手工坊。
嗡！
立方体中流光浮跃，上空则有投影悬浮，回旋不休。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手中笔锋肆意纵横，无数碧金线条横生，渐渐汇流，化为一幅立体图像。
而这幅图像，赫然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八棱柱，宛若天体浮空，折射着斑驳迷离的光辉。
赵潜双臂环抱，凝视许久后，点了点头。
“虽然是半成品，而基本构造已搭建完毕，不是领域，效果却远胜领域！”他自言自语，唇角扬起一抹凛然，“方圆五十米之内，甚至有种‘空间主宰’的味道，掌御一切，控制一切！”
赵潜忽然不做声了，摩挲下巴，久久沉默。
“叫什么名字呢？”他沉思一阵，忽地面露微笑，“根据其特性，就叫——虚空统御！嗯，我是不是该感谢感谢秦都灵？”
洋脊的深海实验中，戕风曾掌拍海水，随心所欲地调换方向。
而这一幕，却令赵潜灵感乍现，回来之后，就设计出了虚空统御。
虚空统御的核心技术，是引力和斥力。
当然，关于引力和斥力，早在谜团之上，赵潜就有初步的运用。此外，典狱的“权衡”、“囹圄”两大机甲专长，他也早早就有钻研，所获良多。
而这虚空统御，则是种种技术融会贯通后，真正的集大成之作！
在虚空统御的“领域”之内，引力和斥力的强弱、方向皆能随心所欲地变化，相当于矢量控制。
而虚空统御功能众多，既是领域，也是防御壁垒，也是进攻武器，甚至是代步工具！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近期以来，除了彼岸之门，赵潜最满意的作品，就是眼前这个了。
“还需要怎样的调整？”他自然不会满足，依旧在思考，想要精益求精。
轰！
赵潜思索间，伴随着沉闷巨响，一股狂烈震荡袭来，立方体摇晃不休，投影也忽明忽暗，终而悠悠溃散。
“又来了……”他摇摇头，眉头微蹙道，“这两个家伙，动静就不能小点么？”
关闭了立方体，赵潜转身出门，走向手工坊中新开辟的地带——铁池。
铁池可谓名副其实，是一方直径百米的黑色巨池。也幸亏手工坊背靠着荒山，否则，赵潜可开辟不出这么大的空间。
铁池中却不是水，而是超重液！当然了，也只有密度惊人的超重液，才能模拟深海中的磅礴压力。
池水中，两根粗黑的数据线冒了出来，在地上七歪八拐后，一直接入众神殿中，与之不断交换数据。
海中实验过后，第二阶段的实验，赵潜安排在了铁之池中。
这样一来，众神殿可即刻接收反馈，来回推演和打磨那一招招深海技击，千锤百炼，令之尽快趋于完美。
赵潜尚未靠近，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咕隆咕隆！
铁池中气泡翻滚，竟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更有黑烟滚滚升腾，久而不散。
“这……什么战技？居然这么厉害？”赵潜赶紧捂住口鼻，暗暗心惊。
那滚滚黑烟并不是烟，而是超重水的蒸汽，人若一旦吸入，怕是要当场血管爆裂！
战技推演由“战神图录”完成，赵潜自己也不清楚，战神图录究竟推演出了什么战技。
不过，能令铁池的超重液都沸腾，恐怕较之御龙、河洛也不遑多让，绝对是一种恐怖战技！
“嗯？是赵潜么？你还敢来？”秦都灵耳朵很尖，察觉了赵潜的靠近。
“怎么了？”赵潜一愣。
“你安排的，都是些什么技击？”秦都灵语气不满，咄咄逼人道：“全是远程技击，近身技击才三个！戕风可是刺杀机甲，是死亡的信使，是刀尖上的舞者，就该近身肉搏，刀刀见血，哪能在远处放冷箭？”
“滚！”赵潜哭笑不得，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跟谁学的？怎么这么中二？”
他神情肃然，又道：“技击是杀人技，重要的是杀伤，跟远程近身没有关系。何况，深海环境恶劣，即使只受轻伤，也可能会万劫不覆。因此，能远程杀敌，就绝不可近身。”
“赵哥说的是！”马晟点点头，继续充当捧哏角色，“以深海巨灵的狂暴力量，百米之外就能斩杀敌人，何必近身肉搏？”
“都灵，多跟马晟学学，潜心专研技击……”赵潜苦口婆心道。
回答他的，是一记凛冽月弧。
嗡！
池水分裂，一弯月弧冲霄而起，伴随着凤唳般的尖啸，声势狂烈，直刺苍穹！
“哦？真空刃？”赵潜后退一步，不由暗暗称奇，“这一记真空刃，居然能在空气中飞掠侵袭？”
他隐约有感，战神图录似乎越来越可怕了。
“用不着跟马晟学，我的技击已经很强了。”池水中，秦都灵骄傲的声音传来。
赵潜也拿这小辣椒没有办法，叮嘱道：“我也不催你们，不过，还有三天，寻龙计划就正式启动了。”
“下海沟而已，小菜一碟！”秦都灵语气轻松。
赵潜哭笑不得。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北斗号。
甲板上又添了两人，除了三位司令，竟还有军神霍驱驰元帅，以及一个戴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个头矮小，体型消瘦，一幅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其他人都对他很恭敬，称其为“赵部长”。
有霍驱驰压阵，韩朔、长孙弈、澹台云帆三人都收敛许多，再没有相互拆台、唇枪舌战的场景了。
赵潜自然乐得清静。
“都准备好了么？”谨慎观察一阵后，他点点头，下达指令，“马晟，都灵，下去吧！”
“是！”
“知道！”
嘭！嘭！
伴随着水花激荡，两架机甲同时落水，一路笔直下坠。
众人纷纷转身，回到作战室内，和两架机甲共享视野。
粼粼波光间，两架机甲屹立如松，一动不动地徐徐下沉，除了偶尔有气泡冒出，竟是悄无声息。
“嗯，封装严密，也很结实。”赵部长连连点头，又问道，“不是有鲸歌系统么？什么时候开启？”
看得出，他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显然从其他途径得到资料，对深海巨灵相当了解。
“现在还不必，”赵潜笑着道，“等光线再暗一些，再开启不迟。”
一百米。
三百米。
五百米。
……
一路下沉，畅通无阻。
时间无声流逝，就在众人微微懈怠之际，惊变猛生！
“快看，那是什么？”韩朔眼尖，沉声问道。
视野中，一头黑色海兽蓦然现身，动作迅捷灵巧，蜿蜒游弋而来！
海兽身躯修长，其形似巨蟒，却生有四只巨大鱼鳍，游速奇快，连肉眼都难以跟上。
仅是刹那，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已在眼前！
“是……蒲夷？”澹台云帆一惊，沉声说道，“别和它纠缠，立刻抽身！”
“蒲夷？”赵部长神情不解。
霍驱驰笑了笑，低声介绍道：“蒲夷是兽帅级巨兽，和两架机甲同级，在深海环境下，自然是能避则避。”
“也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赵潜摇摇头，沉声下令道，“马晟、都灵，立刻加速下潜！若蒲夷继续追击，就宰了它！”
“是！”
“是！”
擎天、戕风机体旋转，化为头下脚上，接着双掌连拍，掌中有雪白浪花激荡绽放，而两架机甲则层层加速，笔直向下。
嗖！
蒲夷蜿蜒游曳，也是一头向下栽去，紧追着两架机甲，不肯离开。
看样子，它已将两架机甲当做了猎物。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宰了它！”
“收到！”马晟点点头，面露一丝冷笑，“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一路下坠中，擎天猛地转身，右掌徐徐舒张，五根手指起伏不定，如同拨弄琴弦，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力。
“嗯？”
“这是……”
众人尚在迟疑中，却赫然发现，擎天的五指之间，居然多出了无数幽暗水珠！
水珠？
在水中，居然还能看到水珠？
擎天的指间，那一滴滴水珠沉淀下来，其密度明显不同，色泽幽暗深沉，即使在海水中也甚为鲜明。
“——覆手雨！”
伴随着一声暴喝，擎天手掌横挥，宛若抬手生雨，一粒粒水珠飞射而出，竟比子弹更快，比激光更为潋滟夺目！
无数水滴飞袭而出，如同暴雨倾泻，更在海水中留下道道笔直轨迹，涟漪激荡，尖啸四起。
咚！咚！咚！
蒲夷避之不及，身形一阵剧颤后，遍体冒出无数深红血线，染红大片海水。
仅是一刹，它已经被打成筛子，浑身上下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接着，两架机甲继续下沉，而丧失生机的蒲夷则向上浮去。
“就这点本事，还敢追杀我们。”马晟撇撇嘴，语气轻蔑。
“哼！”秦都灵则轻哼一声，“又让你拔了头筹，下一次可轮到我出手了……”
“知道。”
作战室内，一片安静。
一头深海兽帅，竟是被一招秒杀！
“这……这是什么技击？”韩朔愣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上次的良龟也是兽帅吧，感觉可远没这么轻松。这才十来天，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其他人则面露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真龙之卵
“这……不对啊？怎么办到的？”赵潜揉了揉鼻子，眉头紧锁，“这里一点光也没有，逆戟怒鲸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他很困惑。
海沟已是海之底部，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而两架机甲和逆戟怒鲸相隔两百来米，按理说，应当不会被察觉。
“难不成，是热感视觉？”雷破天沉吟，做出自己的推测。
“绝不会！”赵潜摇摇头，语气肯定道，“深海巨灵的体表有隔热层，表面温度和环境相差无几，即使是热感视觉，也难以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么厉害？”雷破天一惊。
“如果不是温度，那又会是什么？”霍驱驰轻抚眉头，眼中尽是疑惑。
“等等，”赵潜思考着，忽地想通了什么，面露懊恼之色，“是我大意了，居然连这个都没想到！声呐，也是声呐！”
“声呐？”
众人闻言一怔，有些人则回过味来，似有所思。
“逆戟怒鲸和深海巨灵一样，都是靠声呐来寻找猎物。”赵潜揉了揉头发，眉峰微蹙，“原因很简单，海沟中的逆戟怒鲸，十有八九是食腐生物。”
“食腐生物？这……怎么说？”
众人当然清楚何谓食腐生物，但听了赵潜没头没尾的话，却愈发困惑。
“海沟中生物稀少，食物必然匮乏。”赵潜也冷静下来，徐徐分析，“逆戟怒鲸想要存活，必须依仗从上方掉落的兽尸残块。而兽尸残块是没有温度的，仅有轮廓。”
“这么说来，”雷破天瞪大眼睛，愕然道，“这头逆戟怒鲸，难道是将两架机甲当做腐肉了？”
“十有八九！”赵潜微微颔首，忍不住又揉了揉头，“是我的问题，太大意了……只需给深海巨灵涂上一层吸收声波的隐身涂层，它们在逆戟怒鲸眼中就是不存在的。”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么？”赵部长试探地询问，他显然不懂行。
“不行的。”
赵潜还没说话，韩朔就替他回答了。
韩朔沉着脸，低声道：“海沟中食物匮乏，两架机甲已经被逆戟怒鲸盯上，不管它们是不是腐肉，对方都不会放过的。”
“马晟、都灵，没什么说的，干掉它！”赵潜紧紧握拳，在桌面上猛砸一下，“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全都使出来！”
“又是废话！”秦都灵眼神凝重，指间操作行云流水，而嘴上还不忘抬杠，“逆戟怒鲸可是兽王，我们敢藏私么？”
说话间，黑影无声袭来！
逆戟怒鲸游曳，御弄暗潮而动，如鸟翔长空，不仅速度奇快，轨迹更是飘忽不定，忽高忽低。
不愧为兽王，它竟能驾驭潮汐，随心所欲！
“来！来！来！我等着呢！”
长笑声起，戕风双臂一震，紫电、青霜两柄合金匕首冒出，伴随着深海巨灵的巨力灌注，其剑锋狂颤不休，残影迭生，久久不灭。
“——逆卷！”
一声暴喝回荡，剑锋层层回卷，戕风的双臂之上，竟有两道长长的水中龙卷横生，长达百米！
两道龙卷拍击，好似两条势大力沉的雪白长鞭，拍水之间，生出无数震波涟漪，气动山河，声势磅礴。
“这也是技击？”赵部长目瞪口呆，脑子都有些蒙圈，“我听说，御弄龙卷，那都是霸主的手段……”
“当然是技击！这两道龙卷，和真正的龙卷差距巨大，不是一个级别的。”霍驱驰解释一句，又喟叹地说道，“不过，就这一式技击而言，已是妙至毫巅，和霸主的械兽技也相差无几。”
“霸主的械兽技？”赵部长一惊，这个评价可谓惊人。
霍驱驰则不再多说了。
他没有夸大其词，而是由衷地感到阵阵心悸。
刚才的一记“覆手雨”，其机理是高压水珠，而这一手“逆卷”，机理则是漩涡。这两式技击，都运用了高深的物理法则，和普通技击在根源上就是天壤之别，实在是鬼神莫测！
“丑八怪，尝尝这个！”
戕风机体回旋，双臂招展，动作如同远古战舞，飘逸中透着一丝刚猛，柔中带刚。伴随着它的翩然起舞，两道雪白龙卷扫荡虚空，朝着逆戟怒鲸遥遥撼击。
龙卷如鞭，撼击不休！
逆戟怒鲸御潮躲闪，身形飘摇不定，却忽地发现，那龙卷势沉力猛，将无形暗潮一一扯碎，令它的速度也大受影响。
蓦然间，一道龙卷当头砸落，如泰山倾颓，暴虐无匹！
咚！
逆戟怒鲸被重重砸中，血红涟漪层层绽放，背上浮现一处深深凹塌。
嗷！
它似乎发出一声狂吼，额上长角横扫，竟如神兵出鞘，将龙卷斩为两段，溃散开来。
“嘿嘿，怪不得很多人喜欢重型机甲……”秦都灵嘿嘿直笑，舔了舔舌头，“重锤砸人，的确比刺杀更加带感。”
而另一边，擎天矗立于海中，似乎在酝酿什么，并未出手。
它一动不动，五根手指连续敲击海水，掌心中隐有火光乍生乍灭，又有滚滚气泡上浮，绵延不断。
“这是……哪来的高温？”澹台云帆一惊，脸皮发僵。
他一眼就瞧出，那滚滚而起的气泡，是被高温激发而出，这和水烧开的原理是一样的。
“难道是……”赵潜歪了歪头，也瞧出一丝端倪。
接着，擎天的双掌轮转回旋，无数气泡于其掌中旋绕，渐渐汇流为一颗圆球的形态，有暴虐能量蓄积，浮动着恐怖杀机。
“还真是！”赵潜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一脸错愕之色，“现在的战神图录，真的不得了啊……”
如今，新的技击都有战神图录推演，他并不插手，自然也不清楚其厉害。
战神图录由“百兽图谱”和“浮世星图”结合，百兽图谱收集巨兽的械兽技，浮世星图收揽机甲的技击，可谓海纳百川，无所不包。
而擎天这一式技击，如果追本究源，毫无疑问是来自龙鲸的械兽技——“鲸咆弹”！
“——龙哮波！”
擎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双掌直直向前推去，无数气泡凝集而成的球体飞掠，留下一道醒目轨迹。
球体直掠，其所过之处，海水被蒸干，球体的边沿竟有雪白盐渍生出，甚为诡谲！
嘭！
逆戟怒鲸又一次中招！
它靠声呐观察四周，根本无法察觉气泡的轨迹。
一记重击之下，气浪涟漪滚滚裂散，逆戟怒鲸哀嚎一声，中招之处竟是干瘪下来，如同被巨兽啃食了一块，凹陷处极为明显。
“这一招……”赵部长呼吸凝重，再次发问，“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喜欢发问，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知。
但是，那一记技击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令他心痒难耐，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这一式技击，效仿鲸咆弹，机理应当是——‘高温气泡’。”霍驱驰忽然转头，深深看了赵潜一眼，“赵潜，我说得没错吧……”
“霍元帅慧眼，一针见血。”赵潜笑笑，轻飘飘地拍了个马屁。
见赵部长依旧满脸问号，韩朔凑过来，低声解释道：“这一记龙哮波，和龙鲸的‘鲸咆弹’原理相同。那颗球体，是由高温气泡汇聚而成，一旦砸在巨兽身上，可在瞬间将其血液蒸干！”
“械兽技？”赵部长微微一惊，“一架机甲，还能释放出巨兽的械兽技？”
“普通机甲当然不能。”韩朔笑着摇头，偷偷瞥了赵潜一眼，“不过，这深海巨灵蛮力巨大，足以与龙鲸角力，自然也能释放一些蛮横霸道的巨兽技法。”
作战室内，几人都放下心来。
亲眼见到两架机甲的表现，他们已经知道，装载了深海巨灵的机甲，已是足以和兽王抗衡！
“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秦都灵战意燃烧，戕风的双掌剑锋鸣颤，两道龙卷再起，声势愈发庞大，似云垂海立，威震八方。
逆戟怒鲸却哀嚎一声，猛一转身，消失于黑暗深处，再无踪迹。
“逃了？”秦都灵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不由破口大骂，“什么玩意？还兽王呢，怎么一点血性也没有？”
她很恼火。
自己的战意才刚被撩拨起来，对方怎么就逃了？也太不懂江湖规矩了！
“食腐生物的血性，能强到哪里去？”赵潜则耸了耸肩，沉声叮嘱道，“别管它了，继续下潜！真龙之卵的坐标已经发给你们了，别忘了任务，赶紧速战速决。”
“是。”马晟点头。
“知道了。”秦都灵则怏怏不乐。
海沟中，两架机甲徐徐下沉，似乎永无尽头。
而下沉的途中，它们也不断调整方位，向着龙卵方向游去，越来越近。
深海中，时间点滴流逝，悄声无息。
下沉。
下沉。
已近午夜，赵潜都有些扛不住了，昏昏欲睡。
“到了。”
忽然，霍驱驰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将他从周公那拖了回来。
“已经到了？”赵潜眼睛一亮，也望了过去，“哦？这就是……真龙之卵？”
跟随着擎天的视野俯瞰而下，地面上，一颗巨卵伫立，岿然不动。
更令人诧异的是，巨卵的四周，竟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浮冰，如同小型冰川，蔓延成片。
“哦？温度这么低么？”赵潜喃喃道。
“不，并不是温度低。”这时，沉默许久的大衍械手忽然开口，啧啧称奇，“啧啧，有点意思，有点第二类永动机的味道……”
“第二类永动机？”赵潜闻言一怔。
第三百一十九章 龙卵卫戍者
“第二类……永动机？”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对于永动机，他也稍有耳闻。
那仅是一种概念，而并非现实存在。
永动机为两种，一种是不消耗能量而能永远对外做功的机器，称为“第一类永动机”；另一种，则是在没有温度差的情况下，从自然界中的海水或空气中不断吸取热量，使之持续地转变为机械能，故称为“第二类永动机”。
这两类永动机，前者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后者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都已被证伪。
既然是伪科学，大衍械手又为何会提起？
难不成，在这颗真龙之卵上，还有什么尖端科技不成？
念及于此，赵潜也来了兴趣，视线垂落，望向那颗龙卵。
“咦？这个是……”
才看了几眼，他陡然瞪大眼睛，又蹲了下来，靠近细细打量。
龙卵稳稳耸立，个头不大，比巨妖之卵要小上整整一圈，却是线条凌厉，如刀劈斧剁。
细细看去，蛋壳的表面上，无数道刻痕纵横交错，边沿光滑，深浅不一。
道道刻痕浑然天成，没有半点斧凿雕饰的痕迹，显然是真龙之卵的天然纹理。
纹路缱绻游走，时分时合，纵横捭阖之间，竟凝出一枚枚上古符箓般的繁复图案，似法天相地，大道天成！
“电路？”
赵潜却一眼就看出，这一幅幅神秘图案，究其本质，都是一幅幅繁复高深的电路图！
其效果，则是从周围环境中持续抽取热量，化为己用。
“还真有点第二类永动机的味道，”赵潜呼吸变重，指尖微微发麻，“这就是……霸主么？”
他算是明白，何谓霸主了。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仅仅一颗兽卵，就暗藏着高深的能量法则。
甚至可以说，霸主和机械兽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不愧是霸主，仅仅是蛋壳，就够我研究很久很久了。”赵潜喃喃低语。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取真龙之卵！”韩朔早已按捺不住，下达指令。
“是！”
擎天直直下沉，拳脚舒展开阖，震碎坚冰无数后，稳稳落于真龙之卵的前方。
接着，它弯下腰来，小心地伸手去取。
“呼……”众人都屏住呼吸。
过程竟是出奇的顺利。
不多时，龙卵已被擎天捧在怀中。
咕噜！咕噜！
龙卵才刚刚离地，擎天的脚下，忽有无数气泡升腾而起，地上的冰块裂开，渐渐消融。
“怎么回事？”赵部长才刚松一口气，见状不由面露紧张，“那气泡是什么？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其余人也是如履薄冰，纷纷望向赵潜。
“放心，自然现象而已，没事的。”赵潜摆摆手，做了个“都坐下”的手势，“我猜的没错的话，在真龙之卵的下方，是一处海底地热。”
“地热？”众人一怔。
“嗯！”赵潜点点头，眼中精芒一闪，“霸主级的兽卵，其孵化中必然需要海量的能量，在温度接近零度的海沟里，自然是不行的。我猜测，它是被安置在了一处地热之上，而龙卵吸收热量的能力太强，令地热都结冰了。”
“地热结冰？”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霸主么？”霍驱驰眼瞳生电，既惊且喜，“仅仅一颗未孵化的龙卵，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赵潜点点头，加重语气道：“这，就是霸主！”
众人闻言，都暗暗称奇。
“马晟、都灵，立刻回来！”赵潜不敢放松，下达指令道，“擎天全速上行，戕风四下游走，负责放哨和掩护。”
龙卵已经到手，多逗留一刻，就可能会夜长梦多。
“是！”
擎天闻言，身形微微蜷曲，双腿下蹲，如同青蛙般蓄势，接着双脚发力，如离弦之箭般腾跃而起，速度快逾炮弹！
咔！
伴随着一声脆响，擎天的机体猛地一顿，上升的势头生生止住。
“怎么回事？”众人脸色大变。
却见，擎天的双脚才刚刚离地，地底下有一条粗壮手臂冒出，抓住它的右脚，生生将它拉了回来。
上冲的惯性之下，擎天的机体抖颤不已，驾驶舱内的马晟也完全失重，若非有安全带捆着，就要一头撞在驾驶舱的舱顶了。
“什么玩意？”马晟骂了一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呼！
那条巨臂抓住擎天的右脚，原地旋转半圈后，将它狠狠抛飞出去。
咔！咔！咔！
擎天头下脚上，后脊一路撞碎坚冰无数，真龙之卵也掉在了一旁，狼狈不堪。
接着，那条巨臂以手掌撑地，重重一压！
嘭！
伴随着海砂滚滚，一头深海巨兽自地底一跃而出，显露身形。
“哦？”作战室内，惊呼声响成一片。
海兽形态诡谲，下半身是四蹄生物，而上半身则类似人形，体型粗壮，巍峨如山。它俯视着两架机甲，一缕缕磅礴威压溢散，渊渟岳峙，气象滔天！
“这……是什么？”赵潜微微蹙眉，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此兽的半点资料。
“——龙卵卫戍者！”霍驱驰却一眼认出巨兽，轻抚额头，面露头痛之色，“我还以为那些都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龙卵卫戍者？”赵潜仔细回忆，依旧一头雾水，“这世上，有这种机械兽么？”
“这并不是机械兽，而是真龙所制造的战争机器，和‘猰貐之子’类似，用来看护龙卵的。”霍驱驰摇摇头，简要解释了几句。
“猰貐之子？”赵潜神情一凛。
“龙卵卫戍者是兽帅，但兽帅和兽帅也是有分别的，逆戟怒鲸的战斗力，和它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霍驱驰表情凝重，沉声道，“这下，咱们可有麻烦了。”
砰！
龙卵卫戍者的前蹄高高扬起，伴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击，地面大片裂开，浮现一道深深巨壑。
接着，它前腿微屈，俯下身去，在裂缝中摸索一阵后，竟取出一杆巨大的双头铁矛！
“什么？还有武器？”赵潜面露骇然。
霍驱驰说得没错，这头龙卵卫戍者，根本就是为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
“——逆流！”
戕风居高临下，双掌剑锋颤鸣如龙，两道龙卷由掌中而生，一招似战斧劈砍，龙卷当头砸下，威动山河。
铛！
龙卵卫戍者长矛横亘，一记简单凌厉的扫击，龙卷被一斩两段，崩溃裂散开来。
戕风的杀招，竟被它随手化解。
眼见此状，秦都灵却并不气馁，反而面露冷笑：“战争机器又怎样？还不是中招了？”
呼！
戕风左臂抡舞，第二道龙卷如长鞭横扫，又如魔蟒纠缠，重重击向龙卵卫戍者的腰间。
原来，那一记竖劈只是虚招，戕风真正的杀招，实则是这一记龙卷横扫。
龙卵卫戍者傲立如山，手腕回旋，而双头长矛随之轮转，由横挡转为竖立，耸立于身侧。
嘭！
龙卷再次溃散！
轻描淡写间，龙卵卫戍者又挡下一击。
“怎么会这么灵活？”秦都灵微微一怔，面露凝重，“这可是在海里！”
她心中讶异，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龙卵卫戍者动作很快，且不仅是绝对速度很快，更重要的，是它动作灵活，竟可随意变幻动作，丝毫不受水之阻力的影响。
两架深海巨灵是流线体，动作绝对轻快灵巧，而龙卵卫戍者却更加灵活，随心所欲。
“不是流线体，怎么会……”赵潜眼神微动，喃喃低语。
龙卵卫戍者体魄雄壮，却并非流线体。按理说，它在水中阻力巨大，理应行动困难才是。
但偏偏，它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受水阻的影响！
这又是一种新型科技！
不容赵潜多想，一场恶战已然上演。
“——龙哮波！”
擎天狂吼一声，又是故技重施，双掌似太极回旋，无数高温气泡敛聚成团，遥遥轰击而出。
气团呼啸，如流星掠空！
嘭！
龙卵卫戍者长矛回旋，矛尖精准地抵在气团上，如同四两拨千斤，轻松地粉碎气团，将暴虐杀机化解无形。
显而易见，它不止动作快，感知也十分强大，在一片漆黑中，依旧纵横自如。
“——碎月！”
戕风腾跃而起，出现在龙卵卫戍者的上空，一双匕首连击虚空，无数道真空月弧凝形，如暴雨倾盆，纷洒而下。
轰！
龙卵卫戍者身形不动，一拳直直上击，狂暴的水波涟漪绽放开来，将月弧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哗！
紧接着，它疾驰突进，伴随着一条长长水纹，巨大身形已在擎天面前，一矛稳稳刺出。
“该死的！”
擎天已无从躲避，不破之壁竖于身前，挡下这雷霆万钧的一矛。
嘭！
水波涟漪重重爆炸，擎天倒飞出去。
“麻烦，这下可麻烦了。”霍驱驰眉头紧锁，咬牙切齿道，“谁能料到，这里居然有龙卵卫戍者？”
众人也是表情难看，如丧考妣。
他们多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将帅，双方谁的胜算更高，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头龙卵卫戍者实在可怕，力量、速度、感知等诸多属性，都已全面碾压两架机甲。
“赵潜，你的深海巨灵，还有什么底牌么？”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韩朔望着赵潜，低声询问。
“有，不过……”赵潜欲言又止。
“是什么？”众人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韩朔也急忙道。
“有是有，但那只是万不得已时才能用的手段……”赵潜苦笑一声，“可以看作是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七伤拳？”
第三百二十一章 救援
“听我指令，戕风全速上浮，擎天负责放哨和掩护，游走护卫！”赵潜面有焦色，当机立断道，“别愣着了，快点！”
“是！”秦都灵点头应是，这一次，她不再抬杠了。
她也不傻，明白自己怕是身处险境，哪敢怠慢？
轰！
戕风微微下蹲，双脚重踏地面，脚下波纹如黑色怒莲层层绽放，又带着一溜雪白涟漪，向上腾跃直起。
不过，危急关头，她也没忘了正事。
“马晟，你就别管我了，先拿真龙之卵。”秦都灵沉声道。
“可是……”马晟闻言一怔，面露迟疑。
“别废话！我们是军人，任务是最优先的！”秦都灵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再说了，擎天的速度远远慢于戕风，你根本追不上我，又怎么护卫？”
“知道了！”马晟也是果断，立刻点点头。
擎天大踏几步，取了真龙之卵，也向上跃去。
戕风则全速上浮！
砰！砰！砰！
它的双脚脚跟裂开，有滚滚气浪涟漪持续爆发，如同火箭推进器般，重重冲击下，速度越来越快。
戕风笔直上行，如火箭升空！
这也是深海巨灵的机壳专长之一，名为——御空。
赵潜一言不发，干脆盘腿坐下，紧盯着掌中投影。
“发生了什么？”赵部长面露关切，低声问道，“难道，是机壳内部漏水了？”
“漏水是小事，擎天也有外伤，左腿、右肩都有漏水情况。”赵潜摇摇头，又道，“为防止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案的……深海巨灵的机壳已被分割四十七个独立小仓，任何一个漏水，都会被隔断开来，绝不会影响全局。”
“那……问题出在哪里？”赵部长又问。
赵潜顿了顿，眉间浮起片片阴霾，沉声道：“问题是，戕风的压缩空气舱出了问题。”
“压缩空气舱？”
众人稍一迟疑，立刻恍然大悟。
压缩空气舱对机甲用处不大，对驾驶员却不可或缺。
人是需要呼吸的，一旦压缩空气泄露，机甲即使再完好，里面的人也会窒息而死。
“为防万一，我准备了五个压缩空气舱，即使有一个出了问题，还剩四个，依旧能维持正常循环。”赵潜一脸恼火，蹙眉道，“但‘血偿’的自损伤害太大，咱们也实在点背，居然一口气损失了三个压缩空气舱。”
“三个？”众人闻言，不由面色肃重。
“那，剩下的空气能维持多久？”韩朔小心地问道。
“都灵，什么都别管，笔直向上！”赵潜下达指令后，又暂断通讯，低声道，“以现在的速度，有点勉强……即使最乐观的估计，也差了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众人脸色难看。
“诸位，别想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即可。”赵潜摆摆手，报出一个坐标，“韩司令，让北斗号立刻驶往这个坐标，前去接应。”
“明白。”韩朔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砰！砰！砰！
深海中，戕风扶摇向上，如鲲鹏乘风而起，速度奇快，快逾闪电。
也幸亏秦都灵在机甲内部，否则，这样快的上浮速度，若是裸露在海水中，人恐怕早已死于潜水病了。
而海面上，北斗号也在疾驰，破浪而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方都在赶时间，卯足全力，分秒必争！
先到达的，自然是北斗号。
“放钢索！”站在甲板上，韩朔来回行走，大声喝令道，“有多少放多少，放到尽头为止。”
“是！”
钢索轮盘转动，钢索深入海中，笔直垂下。
接着，在韩朔的安排下，一架架机甲立于甲板上，双臂抓着钢索，蓄势待发。
“一旦我下达命令，你们就全力上拉，将戕风拉出来，听清楚了么？”韩朔满意地点点头，又厉声道。
“清楚了！”一众机甲沉声回应。
“现在，就看戕风了……”韩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海中。
戕风上浮！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连身影都模糊了，仅能远远看到一溜残影。
然而，氧气消耗的速度却更快！
机甲投影回旋，赵潜能清晰地看到，舱内氧气持续下滑，由绿色转为橙色，又由橙色转为红色，甚至红色也渐渐见底，化为深深的黑色。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看着这一幕，赵潜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绳索已越来越近，但氧气早已见底。
来不及了！
众人屏住呼吸，脸上泛红，似乎也开始窒息了。
赵潜则念头急转，他一直在思考着方案，忽地灵光一现，大吼道：“都灵，血偿！”
“血偿？”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秦都灵却一点就透，重重点了点头。
砰！砰！砰！
顷刻间，戕风如同发狂自残，双掌连续拍击自身，伴随着剧烈震荡，其后脚跟处，气浪涟漪霎时大盛，冲击力暴涨数倍！
嗡！
它再次加速！
千钧一发！
氧气已经耗尽，而戕风已握上了绳索末端，死抓着不放。
“——拉！”
韩朔一声怒吼，所有机甲如同拔河，一起狠狠发力，将钢索快速上拔，锁链哗啷作响。
嘭！
伴随着冲天的水柱，戕风已重重砸在甲板上。
咔！
舱门开始，秦都灵冲了出来，如同上岸的游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憋死了！”绝处逢生，她的嘴巴也没闲着，还不忘笑道，“赵潜，你就不能多准备几个压缩空气舱么？”
赵潜却没针锋相对，而是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重重拥抱。
“欢迎回来。”他笑着道。
众人齐声欢呼。
……
两个钟头后，擎天也终于到达。
没人拉它，它只能自己沿着锁链攀援而上。
甲板上，没有欢呼，没有拥抱，甚至没有击掌，和秦都灵的待遇相较，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倒也怪不得其他人，营救秦都灵时，众人的热情就已经耗尽了。
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或者说，惦记着擎天手里的东西。
“马晟，真龙之卵呢？”韩朔忙不迭地询问，两眼放光。
“太冷淡了，待遇差别也太大了……”马晟嘟囔一句，半开玩笑道。
当然，他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咚！
擎天松开双臂，一团巨大的冰坨子砸在甲板上，无数冰屑飞扬，发出清脆巨响。
“冰块？”
众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面露惊色。
上浮途中，真龙之卵依旧吞噬热量，鲸吞长吸一般，竟在卵外形成一块巨大的冰壳。
“砸开冰壳！”韩朔立刻下令，“马晟，不是让你动手！用机甲砸？你不怕把真龙之卵砸碎了？”
两名军人走了过来，人是五大三粗的，动作却细致得很，用小锤敲，用凿子凿，足足十来分钟，才将真龙之卵自冰块中取出。
“哦？这又是……”众人又是色变。
甲板上，以真龙之卵为中心，周围都黯淡下来，形成一道直径十来米的幽暗黑洞。
显而易见，除了吸收热量，真龙之卵竟还能吞噬阳光！
“连阳光都……”赵潜暗暗称奇，视线落在那巧夺天工的天然纹络上，久久无法移开。
滋！
大衍械手幽芒浮动，食指尖端上，忽有一道苍蓝电弧射出，直直击在真龙之卵上。
“大衍，你干什么？”赵潜面有惊怒，若损坏了真龙之卵，那可等同于毁了国宝，罪过极大。
噼啪！
电弧溅跃，落在真龙之卵的表面，却顷刻间渗入其中，再无痕迹。
“连雷电也能吸收？”赵潜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他大为惊诧。
而吸收电弧后，真龙之卵如灯泡一闪，卵中有幽芒亮起，隐约透出真龙的模糊剪影。
“哦？”
真龙体态修长，如同蜷曲的蛇一般，而生有利爪，和神话记载中的五爪金龙极为相似。
“蛇形？”赵潜一怔，低声道，“这种形态……有战斗力么？”
他也算见过不少龙种，鼍龙形似鳄鱼，螭龙背生双翼，和西方巨龙近似。而这种蛇一样的形态，似乎并不适合近身肉搏。
不过，见识过真龙的种种异能后，他已经在怀疑，真龙是否需要肉搏了……
他迟疑间，有笑声响起。
“我宣布，寻龙计划大获成功！”霍驱驰发出爽朗大笑，亲昵地拍拍赵潜的肩膀，“赵潜，你是最大的功臣，晚上的庆功宴你可一定要参加！”
“对，对……”长孙弈也凑过来，嘿嘿笑着道，“顺便，我也想和你谈几笔买卖。”
“还有我！”澹台云帆不甘落后。
……
半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
“怎么样了？”门前，秦都灵探头向里看，神情略有紧张。
“放心，赵哥的手艺，还用得着怀疑么？”马晟则从容自如。
门开。
赵潜走了出来。
“赵哥，机甲修补得怎样了？”马晟凑前一步，赶忙问道。
“有我出马，自然是焕然一新。”赵潜淡淡一笑，“此外，我顺手改良了一下机甲，植入了星系齿轮。日后，擎天、戕风会更加灵活，但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谢谢赵哥！”马晟喜上眉梢。
“谢了。”秦都灵也难得地致谢。
“还有，”赵潜指了指屋内，又道，“几大军区订购的深海巨灵，我也完成了大半。新的深海巨灵，体表都涂有潜隐涂层，即使是巨兽声呐，也难以捕捉其踪迹。”
“好的。”马晟点点头，“需要带什么么？”
“带足钱就行。”赵潜笑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司狱
手工坊，改装室。
白光垂落，房间的中央，凤尾蝶如山耸立，背后巨翼收敛下垂，形如敛翼的秋蝉，凝神定气，凶意内敛。
它已是陷阵机甲。
进阶后，凤尾蝶的本体变化不大，依旧高大纤细，线条灵动飘逸，处处自然圆融，大巧不工。其遍体上下的关节，如肩、肘、腕、五指等处，一枚枚漩涡石嵌落，不断释放和接受电子信号，流溢着迷离辉光。
而变化较大的，则是凤尾蝶的一双巨翼。
其一对雪白蝶翼，竟是由白转赤，如同染血，甚为醒目。
蝶翼已然收敛，却仍有肉眼可见的炽烈火芒浮沉流转，喷薄着宛若火山般的暴虐波动，熏天赫地，不可一世。虽气象狂烈，蝶翼本体依旧柔似无骨，偶有穿堂风袭来，蝶翼随风而动，摇曳生波，如同凝为实质的流火。
一根数据线自室外而来，连至凤尾蝶的胸口，读取信息，呈现于投影之上。
“火鸾刃翼？”赵潜一脚踩在椅面上，身形后仰，仰视着投影数据，低声嘀咕道，“变化也太大了，简直跟蛹化成蝶一般！”
他暗暗惊讶。
凤尾蝶本来的蝶翼，其名“凤尾刃翼”，属可刚可柔的强大武器，后经赵潜之手改造，为翼尾增加了大杀器——“女妖”，与之神经驳接，连为一体。
而这一对火鸾刃翼，却与两者都是截然不同！
它似乎是火的化身！
不止如此，火鸾刃翼还有整整三个特殊能力，其每一个，都比机甲专长还要可怕！
流火之翎。
火鸾尖啸。
不死鸟。
流火之翎，刃翼末端生出高热翎刃，温度极高，可轻易地销金融铁，比激光刃锋利十倍不止；火鸾尖啸，刃翼回卷聚拢，可成为重炮或机枪，射出威力巨大的高温射线，铄石流金，所向披靡；不死鸟，刃翼拥有高速再生能力，一旦受损，能快速再生。
至于刃翼本来的能力，如刚柔变幻，灵动随心等，只算是“基本款”，自然也是一脉相承了。
赵潜有些心悸。
这每一个能力，都是十足的强大！
尤其是“不死鸟”，它不是修复，而是再生，而且更是高速再生！
这一尖端技术，赵潜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任何理论支撑。
果然，技术还是不够啊……
“赵潜，怎么了？”见赵潜沉默不语，姜宛凝调笑着道，“这就被我的凤尾蝶给镇住了？”
“还真是……”赵潜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他似有所思。
赵潜隐有一种感觉，泥人机甲和泥人机甲间，似乎也是有差距的。譬如典狱，譬如凤尾蝶，它们的成长性似乎更强，就像是“天赋”一般，凌驾于其他泥人机甲。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现在正事要紧。”
赵潜定了定神，当即摒弃杂念，着手于改装，将混沌禁域植入凤尾蝶中。
“对了，除了这个，还得给凤尾蝶找个对手。”他心念闪烁，暗暗道，“真刀实枪的机甲搏杀，最能历练人了。”
……
项家，百兽山。
苍莽群山之间，典狱咆哮奔走，如同一头发狂的怒兽，掌中两道锯轮上下翻飞，轻灵而霸道，掠出无数道潋滟轨迹，血光激荡，骨肉横飞。
它一路横行，斩杀巨兽无数，似虎入羊群，留下一道鲜血之路。
“真没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驾驶舱内，项破军连声咆哮，却似乎不太满意。
叮~~
电话响了。
“赵潜，什么事？”项破军接通了电话，但八分注意都在机甲操作上，“我正忙着呢！嘿，我不去找你，你还敢偷袭？”
电话那头，赵潜闻声一愣，但立刻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客套，直入主题：“破军，听说你准备参加血之试炼？”
“是的，怎么了？——吃我一锯轮！”
“我有一套新的训练方法，想不想试试？”赵潜故意吊胃口道。
“训练方法？什么方法？”项破军闻言一愣，又咆哮道，“脑袋掉了还不死？看我把你大卸八块！”
“机甲对战！”赵潜屏蔽了他的咆哮，一字一顿。
“机甲对战？”项破军乖觉得很，立刻就明白过来，“哼，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当陪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赵潜哑然失笑，摇摇头道，“算了，被你看穿了。不过，这是我近日的新作品，我保证，包你满意。”
“新作品？”项破军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提前打预防针道，“先说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用不着。”赵潜笑了。
……
才半个钟头，项破军就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哦，是姓姜这丫头？”他看了一眼凤尾蝶，不由抚掌叫好，瞳中战意昂扬，“甚好甚好，没白来！”
“那是当然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潜嘿嘿一笑，“这番训练，肯定会让你‘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项破军眉头微蹙，琢磨出一点不对。
“别多想，我只是乱用成语罢了。”赵潜摆摆手，想了想，又道，“项破军，你会玩游戏么？”
“不玩！”项破军摇摇头，心中不妙的感觉又加重几分。
“那我先解释一下，在很多游戏中，有‘镜像挑战’的关卡。”赵潜唇角上浮，有一抹意味深长，“所谓镜像挑战，是指敌人就是你的镜像，但在属性、装备、技能等方面会全面碾压你，得靠自身的高超技术才能获胜。”
“你想说什么？”项破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若不妙的感觉有温度计衡量的话，现在已处于爆表状态了。
“凤尾蝶的身上，我植入了新装备，名为‘混沌禁域’。”赵潜面露微笑，徐徐道，“混沌禁域的能力之一——司狱，就是源自你的典狱，但稍作了些许技术调整。”
“司狱？”项破军一脸惊疑。
“解释总是麻烦的，亲自见见不就知道了？”赵潜笑道。
“好！”项破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演武室。
凤尾蝶。
典狱。
双方相隔五十米，对面而立，正是标准的比试距离。
“都准备好了么？”赵潜问道。
“当然。”项破军声如洪钟。
“好了。”姜宛凝点头。
“那就——开始！”
砰！
声音未落，典狱一步前踏，右脚脚面有火芒炸裂，奔踏冲袭，疾驰而出。
它明明是中型机甲，脚下却轻盈如燕，奔走如龙行，冲势暴虐，迅猛如惊雷！
机甲专长——权衡！
此刻，典狱调整自身了重力，机体轻了接近一半，当然灵动似风，顺意自如。
仅是一刹，它已在凤尾蝶的面前。
嗡！
配合着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典狱的脚下，有超重力领域流散四溢，令凤尾蝶的机体一沉，动作都慢了几拍。
机甲专长——囹圄！
典狱出手果决，招式快、猛且狠，更与超重力领域配合紧密，时机精准，滴水不漏。
没有任何的试探，才刚一出手，项破军就已全力以赴！
因为他很清楚，赵潜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眼前这架凤尾蝶，绝对会很可怕！
咔！
凤尾蝶的机体仅是微微一顿，紧接着，它宛若挣脱了力场束缚，机体重新变得轻盈飘逸，足不点地，灵活避闪。
典狱一拳落空。
“嗯？刚才是……”项破军眉头微蹙。
刚才那一刹，凤尾蝶不仅是身形变轻，而且好似被无形大手推了一把，机体朝着一侧倾斜，这才险险避开了典狱的一拳。
“怎么做到的？”他表情狐疑，不太明白。
凤尾蝶避开拳锋后，立刻施以反击。
嗡！
它身形回转，背后的刃翼舒展开来，如同一朵怒焰红莲盛放，一枚枚火鸾之翎连续扫荡，裹挟着阵阵尖啸，朝着典狱当头砸下！
“来得好！”项破军长笑一声，操纵着典狱正要避开，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哦？重力领域？”
他却毫不慌乱。
轰！
引擎声轰然炸裂，典狱的引擎加大马力，机体顷刻间蜷起，朝前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记凤尾斩切。
“和我玩重力？你还嫩着呢！”项破军哈哈大笑，紧接着，典狱欺身前进，和凤尾蝶撞在一起，拳拳到肉，近身肉搏。
轰！轰！轰！轰！
两架机甲似共同演绎一曲圆舞，身影来回交错，而机甲之间，可见道道火光和电弧迸射，如同盛夏时节的滚雷。
但渐渐地，凤尾蝶的动作变得生硬，如同卡带，出现许多没来由的凝滞。
“哦？还有这种用法？”姜宛凝表情凝重，似有所思。
“早说了，你还嫩着呢！”项破军哈哈大笑。
在凤尾蝶的身上，重力竟流转不定，时而加重，时而减轻，完全不可捉摸。这种变化毫无规律，忽轻忽重，因此，姜宛凝根本无从应对，凤尾蝶的节奏被打乱，招数架势七零八落。
这才是囹圄的真正强大之处！
而项破军驾驶典狱多年，对于重力领域的应用，当然比姜宛凝熟练得多，甚至可以说，他的技术已经登峰造极！
轰！
典狱抓住机会，又是一拳袭来，势如奔雷，猛不可挡。
平日里，项破军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而这场战斗中，他也被凤尾蝶惊出一身冷汗，自然更不会留手。
“嗯？”项破军神情猛变，忽地惊呼一声，“怎么回事？和刚才一样的……”
典狱一拳直直砸出，拳头却好似被人横推了一把，一下偏离目标，连整架机甲都被带得重心不稳，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地。
“在重力方面，你很厉害。”姜宛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面露微笑，“不过，谁说这司狱是执掌重力？”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龙命脉
“喝！”项破军咆哮。
典狱拳出如龙，裹卷着万千滚雷，起手霸道无匹，却是莫名其妙地虎头蛇尾，拳锋足足偏出了十余米，连凤尾蝶的影子都没擦到。
“杀！”姜宛凝叱咤。
凤尾蝶刃翼摇摆，无数枚炎翎高高扬起，如同一记炎之战斧狠狠劈下，但半途中，它的动作由飘逸转为生硬，迟缓凝滞，自然落空。
轰！
典狱疾驰前冲，脚下如同被绊了一下，步伐错乱，摇晃着一头栽进墙壁。
啪！
凤尾蝶正要跃起，却似乎被无形枷锁困缚，双翼沉重如山，机体耷拉着栽回地面。
机甲交锋搏杀，却完全不像两架陷阵机甲，而像是初学者在玩闹，动作杂乱，全无章法。
而若是懂行的人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眼前的景象，实为——领域牵扯！
领域牵扯是一种物理现象，而且相当罕见，简而言之，是两种领域的碰撞、牵制、厮杀和倾轧。
须知，即使是羽林机甲，能觉醒领域的，也是凤毛麟角。而对战双方同时拥有领域，这种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堪称百年难遇。
而眼下，却是货真价实的领域牵扯，只不过，其中一道领域是人造的。
“真厉害……”姜宛凝愈战愈勇，面露微笑。
“够劲！太痛快了！”项破军眼瞳生辉，竖起了大拇指。
机甲再战！
轰鸣声滚滚绵延，两道身影忽分忽合，拳击、脚踢、头撞、翼斩，种种招式变幻，针锋相对，见招拆招。
而同一时间，两道领域也在碰撞火拼，那是看不到硝烟的战场。
渐渐地，凤尾蝶竟稍占上风。
呼~~
凤尾蝶拳脚灵活，一双火鸾刃翼似波涛重重，刚柔兼具，诡谲难防。它稳稳立于大地，很少跳起，虽然机体忽轻忽重，却也能勉强支持。
而典狱则不然。
轰！轰！轰！
它的动作生猛霸道，但每每出招到一半，似乎挨了一记无形重击，架子立刻散了，势头受挫，难以为继。
而驾驶舱中，项破军的感觉则更为真切。
“这是什么鬼领域？”他低骂一句。
项破军隐有所感，典狱如同置身于深海，身外缭绕着无形阻力，一招一式都被干扰，威力大减。
还不止如此！
典狱的四面八方，似乎处处是暗潮汹涌，无数道絮乱暗流徘徊，令它束手束脚。
那暗潮涌动，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向前，时而向后，每每在紧要关头一记冲撞，破坏它的招式，冲垮它苦心经营的架势。
“混沌禁域么？”他嘴角上翘，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在咬牙切齿。
项破军已然明白，这混沌禁域的含义了。
凤尾蝶的身外，已然划出一片无形禁区，完全受其掌控，随心所欲，变幻自如。
这片区域中，物理规则似乎丧失作用，那是一片混沌世界，但凭凤尾蝶主宰。而其他机甲一旦踏入禁区，则会处处受挫，进退两难。
“究竟是什么？”项破军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破军，司狱和囹圄不同，它不是重力，而是力场！”演武室的一角，赵潜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告诫。
“力场？”项破军眼神困惑，一时反应不过来。
“重力只有上下，而力场是一片区域。”赵潜也不废话，一针见血道，“司狱的效果，是在力场中的任意每一点上，添加一个可随意控制的矢量。”
“矢量？”项破军恍然大悟，“他娘的，怪不得了……”
所谓矢量，是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力量。
他猛然明白，为何典狱的拳头每每偏移，谬之千里了。
念头几转，将一切想清楚后，项破军神情凝重，眼中浮现深深忌惮。
囹圄仅有轻重变化，而司狱则不然，可在力场中的任何一点处，添加一道随心所欲的矢量，可前推，可后拉，也可向旁边牵扯，无形无相，又运转如意。
俗话说四两拨千斤，若使用得当，这道矢量甚至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效果相当可怕！
“混沌禁域……”项破军搓了搓下巴，郁闷道，“有这样一件装备，就算是个废柴，恐怕也会成为绝顶高手了。”
赵潜则摇摇头，并不同意。
混沌禁域相当强大，他自然承认。
但其操作难度，却也是普通装备的百倍不止！
毕竟，要控制一整片力场的变化，精准地投入一个个矢量，可比单单调整轻重要困难得多。
即使有立体键盘——风暴淑女，姜宛凝自身的操作水准，其实也已达到惊人境界。
“赵潜，我得夸奖你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项破军哼了一声，酸溜溜道，“司狱取自囹圄，却比囹圄还要厉害得多了。想不到，你这冒牌领域，居然比正牌的还厉害！”
赵潜哑然失笑。
“什么冒牌？我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振振有词道。
“我算明白了，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她当老师，言传身教。”项破军明白了什么，撇撇嘴道，“否则，以众神殿的训练效果，绝不会弱于实战的。”
这倒是事实。
“项破军，多谢了。”姜宛凝点点头，大方承认道，“因为你的提点，我从司狱中推衍出了两个新的技能，——樊笼、桃源。”
“学得倒是挺快！在看看这个！”
见拳头无法奏效，典狱干脆驰突向前，高高跃起，一记凶猛膝撞，直击凤尾蝶的面门。
“——喝！”
凤尾蝶右掌前推，顿时，典狱面前一黑，一股暴虐斥力扑面袭来！
典狱动作刚猛，引擎已然全开，自然没被斥力推回去，速度却慢了很多。
“樊笼，是用来影响对方，令对方束手束脚，招式和技击难以成形。”
嗖！
说话间，凤尾蝶一跃而起，机体恍若丧失重量，凌虚御空，扶摇而上。而半空中，它脚踏虚空，如同踩在看不见的踏板上，双翼拍击虚空，再次腾跃二十余米，几乎要撞上天花板。
“桃源，则是作用于自身，可增益自身。”
姜宛凝的声音悠悠回荡，而紧接着，凤尾蝶呼啸而落，如同流星坠地，声势狂烈，迅猛无俦！
嘭！
烟尘滚滚，典狱连续翻滚，动作虽有几分狼狈，还是灵活避开。
“你看看，互通有无，共同进步。”赵潜面露微笑，调侃道，“若是闭门造车，可难有这样的进步。”
“你娘！”项破军很想破口大骂，“我怎么没看到进步？”
“还来么？”
烟尘中，凤尾蝶徐徐站起，姜宛凝的声音飘来。
“废话，我还没输呢！”项破军凛然一笑，眼中战意激荡。
“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受虐狂？”赵潜闻言一愣，喃喃低语道。
轰！
两架机甲迎头相撞，再次激起电火无数。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钟头。
……
旁观的赵潜额头冒汗，呆呆地望着两架机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怪物……”他低声道。
项破军绝不是受虐狂，而是个狼人，就是比狠人再狠一丶的那种人。
几番恶战后，典狱竟一点点扳回劣势，隐有平分秋色的迹象！
战斗中，项破军渐渐摸清了姜宛凝的战斗模式，可提前判断司狱的矢量动向，并针对性地进行反击。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天才……”赵潜摇头感叹。
“呸！什么天才？是经验！”项破军面露鄙夷，“只要战斗次数够多，自然会积累经验，再将经验融入血肉，即可化为本能！我最讨厌天才的说法了，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去拼天赋的。”
这一碗陈年老鸡汤，让赵潜肃然起敬。
但项破军的下一句话，让老鸡汤瞬间腐化，化为毒鸡汤。
“要拼的不是天赋，而是爹。”项破军义正辞严道，“没有个好爹，我哪来的典狱？没有个好爹，我怎么上的顶级机甲培训班？没有个好爹，哪有那么多机械兽和机甲给我喂招？”
“滚！”赵潜无语道。
……
一天。
两天。
三天。
终于，项破军告别了陪练任务，闲了下来。
而演武室中，凤尾蝶依旧在训练，苦修不辍。
这一次，她在演练独门杀招，自然不需要典狱配合了。
项破军闲极无聊，斜靠在躺椅上，东张西望，似乎浑身都不得劲。
他闲不下来。
“项破军，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了。”赵潜笑道。
“你这小子，过河就拆桥，太没人情味了！”项破军闻言，立马跳了起来，“我是日也陪，夜也陪，陪练了整整三天，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赵潜摸了摸鼻子。
这事，的确不太地道。
“算了算了，”他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精芒飞掠，“我正好有个想法，恰好用来改装典狱，当做你的报酬，也算没白来一趟。”
“改装？什么改装？”项破军好奇问道。
“——真龙命脉！”赵潜微微一笑，“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的动作，不需要花时间适应，更不会影响血之试炼。哦，应该说是大有帮助，而没有任何后遗症。”
“得花多久？”项破军神情慵懒，靠着椅背道，“我就在这等着你改装？太无聊了吧……”
“你这家伙……”赵潜很无奈。
若其他机师听到这个消息，怕是得欣喜若狂，这家伙倒好，一脸的事不关己。
“放心，我这有众神殿。”赵潜笑了笑，“这样，让你在模拟战中和罡斗交锋，还满意么？”
“听着不错！”项破军眉梢上挑，点头道，“准了。”
赵潜闻言，直翻白眼。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面
咔！
寒风凛冽，阴符脚下一顿，如同突然丧失了灵魂，动弹不得。
可见，姜蹈刃心神惊恐，甚至忘了操纵机甲。
阴符的前方，正是一头缝合兽！
奇怪的是，此兽并非扭曲混沌的形态，反倒呈现人形，甚至有几分像是械族。不过，浑身上下密密匝匝的针脚痕迹，则是暴露了它的真实身份。
此兽虽依稀人形，却依旧是无数巨兽碎块缝成，尤其是脸上七零八落的缝合痕迹，以及那一大一小的眼球，都令人头皮发麻。
它的身体并不完整，缺了一条右臂。
撕拉！
此刻，缝合兽正一脚踩在一头丧尸耆童的背上，在其右臂处比划一阵后，狠狠将其撕扯下来。
嚎！
丧尸耆童发出愤怒咆哮，却被它抬起一脚，将头颅踢飞。
项破军说得没错，缝合兽是巨兽荒冢食物链的最顶端！
“一架……机甲？”
缝合兽蓦地转头，脑袋足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背向弹跃而起，动作诡谲，却迅如电火！
嗖！
仅是一步，比跳步更快，比鬼步更诡，缝合兽已在阴符面前。
咔！
它咧嘴一笑，左手猛地伸出，掐着阴符的脖子，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单手提起。
可见，两者的战力差距之大，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缝合兽大人，请等等，听我一言。”阴符中，姜蹈刃的声音响起，透着深深惊恐，“我是来和你谈买卖的，只要做成这笔买卖，你可获得二十头兽帅的新鲜血肉！”
咔！
缝合兽收回左臂，鼻子凑近，在阴符身上嗅了嗅，接着松手，走回地上躺着的耆童断臂。
“买卖？那你说说吧……”它语气冰冷，缓缓道，“我现在要缝合我的胳膊，若在缝上前你都没让我心动，这架机甲就留在这吧！”
它居然能说话！
而且，声音虽然古怪，却是字正腔圆的华夏语！
“当然，缝合兽大人，你必会满意的。”姜蹈刃小心翼翼道，语气谄媚。
“叫我无面。”缝合兽又道。
这头巨兽，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是，无面大人。”姜蹈刃不敢多想，恭顺道。
咔！咔！咔！
无面盘腿坐地，自背后掏出一根骨头磨成的巨大长针，而针线则似乎是某种龙筋，它将右臂按在肩膀上，旁若无人地缝合，发出骨肉碰撞的声声脆响。
如此诡异场面，令人心底发凉。
“还不快说？”无面冷冷道。
“是，是。”姜蹈刃连连点头，又道，“我有一个对头，三天后，她会出现在巨兽荒冢。杀了她，您可获得二十头新鲜的兽帅尸体。为表诚意，明天我会送来十头，事成之后，再送来十头。”
“有点意思了……”无面神情不变，继续穿针引线，穿的却是自身血肉，“不过，巨兽荒冢这么大，我怎么找到那个人？”
“请放心。”姜蹈刃早有准备，“明天的十头兽帅中，会有一头虫渠，您取下虫渠的鼻子后，就能嗅到一种特殊的信息素，那就是目标。”
“哦？计划很缜密，我喜欢。”无面嘴角裂开，竟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过，报酬太少了，我不满意。”
“报酬不是问题，”姜蹈刃语气卑微，“您想要什么报酬，可尽管提！”
“五十个人！”无面抬起刚缝好的右臂，五根手指摊开，“也是同样的规矩，先付一半，就是二十五人。”
“人？”姜蹈刃闻言，声音哆嗦了一下。
“活人。”无面笑容不减，阴恻恻道，“我近来发现，活人的血液，似乎能增加我的生命活性。”
“……”姜蹈刃迟疑。
“成交！”姜落穹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又问道，“但无面大人，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您的实力？”
“哦？”无面笑得更灿烂了，嘴巴竟裂开到了耳朵，“也是，我浑身的血肉零件都来自兽帅，所以实力强不到哪里去？都说人类喜欢以貌取人，还真是如此……”
“不是不相信您，但事关重大，我们想确认一——”
姜落穹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嗡！
一道乌芒飞渡苍穹，如同彗星横击长空，裹卷着生生灭灭的波纹，如骇龙走蛇，声势磅礴，惊天动地！
仅是一刹，乌芒消失在视线尽头。
轰！
紧接着，伴随着暴虐轰鸣，地平线处的一座高山上，居然是肉眼可见地缺了一大块，浮现一道醒目的圆弧。
落石滚滚，无数丧尸械兽被声响吸引，如潮水涌向那座高山。
阴符又一次呆立，如同雕像，动弹不得。
咔！咔！咔！
无面舒活着右肩，刚才那一刹，它的右臂竟是粗壮了一圈，其上遍布虬龙般的浮沉血筋，力量万钧，甚为骇人。
而那道断山的乌芒，却仅仅是无面用来缝制身躯的“缝针”！
“在我觉醒后，我渐渐发觉，最为灵活的形态，似乎还是人形。”
“另外，实力的强大不在于四肢，而在于脏腑。知道么，我有三个心脏，都是来自兽王。”
说到这里，无面又是咧嘴一笑，笑容狰狞：“你们很聪明，居然用了远程驾驶……否则，机甲里若有活人，我可不管买卖不买卖，先吃了再说。”
“成交。”
阴符跪倒在地，如同膜拜君王。
“告诉我坐标。”
“坐标？”
“废话，告诉我取报酬的坐标。”
“是！”
……
“父亲，要五十个活人，到哪里找？”姜蹈刃皱眉道，“难道要去监狱捞死刑犯？这可不容易，一旦留下手尾……”
“这有什么难的？”姜落穹冷冷一笑，“华夏之大，偏僻村落多了，若是突然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吧。”
“这……”姜蹈刃脸色僵硬，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是杀人吧？”
“你是愿意你死，还是你堂姐死？”姜落穹的话一针见血，脸上甚至还有笑意，“我倒觉得，你应该高兴。”
“高兴？”姜蹈刃一愣。
“据我所知，姜宛凝那丫头又找上了赵潜，而赵潜的本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姜落穹阴阴一笑，“那无面虽然古怪，实力却毋庸置疑。这是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就是无论那赵潜玩出什么花样，姜宛凝也是死路一条！”
姜蹈刃神情复杂。
……
破晓。
血之试炼。
巨兽荒冢前，无数架机甲错落排布，除了典狱、凤尾蝶、锤骨、典戎等名声在外的机甲，绝大多数都是同一种型号——驱剽。
驱剽，陷阵五星，虽是中型机甲，却有不逊于轻型机甲的速度，机甲专长则为“长驱”，可短时间内直线速度暴增，可用于追踪或逃离。
很显然，这种机甲很适合血之试炼。
天空中，一架架“哑巴”来往盘旋，捕获前方画面，投射至后方。
一间小包厢里，赵潜抿了口茶，表情十分古怪。
“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他揉了揉后颈，低声道。
如果说，黎明狩猎是一场全民狂欢，那血之试炼，似乎就是全军盛事！
托了四象小队的关系，赵潜这才坐进了小包厢中，而主厅中则是坐满了士兵，一眼竟都看不到尽头！
“不止这里，各个军区都会组织士兵观看的。”辛红梅低声解释，“血之试炼是遴选兵王，让士兵观看学习，自然会获益匪浅。”
“可惜，范例很少，绝大多数都会是反面教材。”雷坚摇摇头，神情惋惜道，“每年都有太多精英葬身于此，实在暴殄天物……”
“这是必要的。”耿御边语气坚定，又道，“毕竟是碧游小队，需铁与火磨砺而出。”
赵潜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磨砺是一方面，而在全军面前显露实力，则是另一方面。若能成功通过血之试炼，无论是谁，都会在军队中获得巨大声望，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影响力，却相当强大。
……
“开始！”
伴随着一声清脆哨响，机甲纷纷奔走，进入巨兽荒冢。
而一众机甲中，典狱和凤尾蝶则尤为醒目。两架机甲身外暗影缭绕，而体表又有幽光浮沉，一者如龙行，一者如凤舞，显得鹤立鸡群。
“又是你的改装？”辛红梅问道。
赵潜点点头，谦虚道：“一点小把戏罢了，不足挂齿……”
“小把戏？”辛红梅哭笑不得，摇摇头道，“知道么？你每次谦虚，我都感觉是在扮猪吃老虎。”
“怎么会？”赵潜漫天叫屈，“我可是新时代的四有五好青年，哪会干扮猪吃老虎这种勾当？”
凤尾蝶奔走，脚步轻灵，动作不紧不慢。
嗡！
背后有风声啸鸣炸响，似乎有什么冲撞而来，声势狂烈。
沓！
凤尾蝶双脚踏地，如同丧失了重量，纵云梯般节节攀升，一跃竟跳起数十米！
“谁？”姜宛凝低头望去，却是一架白色机甲。
机甲形态古怪，竟是由一片片兽骨铸成，怒相狰狞，凶神恶煞，溢散着缕缕暴虐气息。
——锤骨。
“姜大猛，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惹我……”姜宛凝眼神一寒，“否则，我会直接宰了你！”
她怒了。
“是我错了，”锤骨中，姜大猛则嘿嘿一笑，“不小心撞上了，无心的，我马上就走。”
说罢，锤骨真的一转头，调换了方向，如同落荒而逃。
“这家伙……怎么回事？”姜宛凝一怔。
而锤骨中，姜大猛则接通远程通讯，低声道：“少主，成功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信步
“啊~~”
凄厉哀嚎中，又一架驱剽被尸潮淹没，十余头丧尸械兽分食着机甲残躯，连驾驶舱也未能幸免，被一头丧尸闻獜塞入口中，嘎吱嘎吱地咀嚼。
哀嚎声戛然而止。
耿御边则脸色阴沉。
他也身兼着讲解员的职责，见此情景，又是心焦，又是恨铁不成钢。
“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么？”主厅的台上，耿御边声色俱厉道，“他怕了！在战场上，不怕死才能活，越怕死就死得越快！”
他口若悬河，一个一个地分析案例。
“这家伙，却是死于大意，实在白痴！早就提醒过了，只有三分钟！对，再多给他十秒，他就能斩杀那头兽帅。那现在，命都丢了，这还有意义么？”
“还有这个，很显然，是准备不足。丧尸械兽暴虐嗜血，且生机更强，比普通械兽更凶猛，而且更难杀死！他对敌人估计不足，结果慌了手脚，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
“雷队长说得没错，还真是反面教材。”小包厢中，赵潜苦笑着摇头。
“放心，很快就轮到正面素材了。”辛红梅似乎见怪不怪。
“除此之外，绝大多数参赛者都犯了个严重错误，”主厅里，耿御边加重语气，“你们知道是什么么？”
“错误？”台下则一片茫然。
“选择驱剽！”耿御边一字一顿道。
“什么？”
一阵哗然声回荡。
“首长，我有问题。”一名胆大的士兵举手提问，“据我所知，几乎所有专家都口径一致，驱剽是最适合血之试炼的机甲。难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耿御边点点头。
“啊？那怎么……”士兵闻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最适合血之试炼，却不一定适合你自己！”耿御边拍了拍胸口，“每一名机师都独一无二，有自己擅长的机甲，为了血之试炼而更换机甲，则是舍本逐末！放弃自己的擅长，去选择所谓的‘优势’，这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他这一番话，可谓振聋发聩，令士兵们似有所思。
“看看这个吧！”耿御边手持遥控，换了一幅画面。
——典狱。
嗡！
典狱双手持激光锯轮，宛若两轮苍白圆月，竖劈、横斫、回旋、乱舞，游走如狂龙，大开大合，横行无忌。
它的招式豪放，如同泼墨挥毫，杀意暴虐，摧枯拉朽！
伴随着真龙命脉的幽光浮沉，典狱的脚下，囹圄领域重重扩张，周围的丧尸械兽身躯沉重，时常动作僵直，迟缓了几拍。
顷刻间，激光锯轮如流水淌过，一头头丧尸械兽都被分尸，无数残肢落地，支离破碎。
而典狱几步奔踏，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项破军，机甲典狱。”耿御边沉声道，“典狱有机甲专长——‘深狱挽歌’，可生出高频震荡，通过共振来杀伤巨兽。但在不可发声的巨兽荒冢，这个专长则成了鸡肋。”
他敲了敲屏幕，又道：“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典狱，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项破军这小子，进步还真是一日千里！”陶郝面露赞许，微微颔首道，“以前看他的典狱，在囹圄流转变化间，自身动作往往不畅，时常有破绽露出。但这一次，却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赵潜面露微笑。
他自然不会说，这是自己的杰作。
画面切换。
锤骨。
锤骨和典狱的路数近似，甚至更加狂放粗野，肆意纵横，横冲直撞！
它手持着热能战锤，脚下迟缓，却雄壮有力，往往正面冲锋，不闪不避。而它一身坚硬骨甲，防御也强悍，被丧尸械兽撕咬后，也仅表面带伤，根本伤不到内部电路。
轰！
巨锤落下，一头丧尸雪猊的脑袋被砸瘪，四肢颤抖一阵后，再也动弹不得。
“还不笨！”耿御边点点头，夸奖道，“锤骨长于力量和防御，这种表面上以伤换伤的打法，实则是最聪明的做法。此外，它是重型机甲，必须持续移动，绝不能停下，否则就容易被包围。”
“锤骨？这家伙叫姜大猛？会认干爹的人，我还以为是个软骨头呢。”赵潜面露不屑，冷哼一声道，“倒也有点本事……不过，若只有这么点本事，那还远远不够看！”
画面又切换。
典戎。
“哦？”赵潜眼神一动，面露惊诧。
不止是他，整个主厅之中，也有压抑的惊呼此起彼伏。
画面中，竟有三架一模一样的典戎！
“残影？这就是孙家的虚实投影？”赵潜轻抚下巴，喃喃道，“难不成，和我的‘真实倒影’如出一辙？”
“天真！”大衍械手冷哼一声，“那可是核心科技，能和你的障眼法能是一样的东西？仔细瞧瞧，那三道投影都是真的！”
“什么？这岂不是……分身术？”赵潜惊呆了，“究竟是什么技术？”
“看不出来，”大衍械手幽光流转，又道，“需要更多的资料。”
画面中，三架典戎手持着激光矛刃，居然都有实体，且战力强大，竟隐然排布成阵，配合默契，进退有序。
才几刻光景，三架典戎对袭来的丧尸械兽形成合围，手起刃落，斩杀兽群。
“的确有点门道……”赵潜一脸惊诧，看得津津有味。
咔！
画面消失。
“别看了，不就是仗着核心科技么？”高台上，耿御边神情不屑，“这玩意，对你们根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画面再次切换。
——凤尾蝶。
赵潜虽意犹未尽，却明白了什么，脸上浮起微笑。
显然，耿御边将凤尾蝶当做了压轴，暗暗地帮着姜宛凝造势。
这也正常，姜宛凝是他的队员，这么做无可厚非。
其他队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陶郝笑着道：“姜丫头可得好好表现，别浪费耿队长的一番苦心。”
隔壁的包厢中，姜蹈刃斜靠在沙发上，一脸冷笑：“哼，堂堂青龙小队的队长，竟亲自下场，替我的好堂妹抬轿子？”
“姜少，咱们要不要告他一状？以公谋私，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一个狗腿凑上来，拍马屁道。
“没必要！”姜蹈刃摇摇头，眼神阴鸷，心中暗忖道，“宛凝，葬身于万众瞩目之下，这种死法也算配得上你的身份了。”
画面中，凤尾蝶仅一露面，已然技惊全场！
它脚步轻盈，身姿蹁跹灵动，时而急行奔走，时而上蹿下跳，落地却几无声响，宛若无形幽灵掠过丛林，无声无息。
它一路前行，竟没惊动一头丧尸械兽，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鬼步？还是云步？任何一种身法机甲技，恐怕都没有这种能力吧！”
“这架凤尾蝶，是真的存在么？还是一道幻影？”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和那些只懂得蛮力的机甲，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
台下窃窃私语。
每个人都能瞧出，凤尾蝶看似“避战”，事实上难度更大！
不止是士兵，连包厢中的众人都面露惊讶。
“怎么会这么轻？”辛红梅一脸错愕，狐疑道，“凤尾蝶是轻型机甲，但也不至于轻得连脚步声都没有吧？还有，它竟能踏枝而行？”
“这个，名为桃源。”赵潜想解释，却不知不知从何说起，“这么说吧，和典狱的权衡近似，可调整体重，轻若无物。”
“轻若无物？”辛红梅越听越惊。
沓！
凤尾蝶穿过丛林，脚步乍然停下，立于原地。
它竟迎头撞上了五头丧尸械兽！
嚎~~
兽吼回荡，丧尸械兽虽感官退化，却也不是瞎子，当即发出暴虐咆哮，纷纷奔袭而来，前赴后继。
“虽仅是兽将，却有整整五头！”
“不好对付啊……”
……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看看凤尾蝶如何应对。
“——四两！”
凤尾蝶却不慌不忙，动作有条不紊，忽地抬起右手，食指当空虚拨一下。
咔！
五头丧尸械兽嚎叫冲杀，一头尸兽似乎被什么绊倒，因惯性跌倒翻滚，撞向另一头，接着又波及到下一头，如同多米罗骨牌一般，层层蔓延开来。
仅是片刻，除了边上一头尸兽得以幸免，剩余四头则纠缠翻滚，滚地葫芦一般。
沓！
凤尾蝶侧过身，一步斜踏，避开了唯一一头袭来的尸兽。
而如同巧合一般，四头翻滚的尸兽已在凤尾蝶的面前，简直都是引颈就戮的姿态！
“——画扇！”
凤尾蝶依旧从容不迫，刃翼轻柔舒展，如同一轮赤红扇子打开，乍开乍合之后，四个脑袋已落在地上，滚动不休。
嚎！
剩余一头丧尸械兽转身，却无半点惧色，咆哮嘶吼，再次冲来。
“——放逐！”凤尾蝶立于原地，一掌虚击。
一刹那，那头丧尸械兽如同失去了重量，竟微微浮空，接着极速倒飞而出。
咔！咔！咔！
一路撞碎林木无数，那头丧尸械兽咆哮着自凌乱废墟中跳出，眼瞳四下张望，却早已失去了凤尾蝶的踪迹。
“嗯？”
大厅中，竟是一片死寂。
众人表情古怪，面面相觑，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这次试炼中，典狱生猛霸道，锤骨横冲直撞，典戎诡变多端，但没有任何一架机甲像凤尾蝶这般，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闲庭信步的味道，来去从容，如入无人之境！
别说这次试炼了，恐怕自有血色试炼开始，能给人这种感觉的，也仅有凤尾蝶这一架。
要知道，这里可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凶地——巨兽荒冢！
而凤尾蝶穿梭其间，竟如同游逛着自家花园，不徐不疾，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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