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半页天书
机甲手工坊。
虚无耸峙如山，前胸有一根长长数据线连出，如黑色长蛇横卧，最终接入超脑。
嗡！
超脑上空，一道网状数据模型变换不休，分合、聚散、起落、进退，如同星河变迁，又好似混沌扭转，天机莫测。
这道网状模型，实则为虚无的第二个机甲专长！
此机甲专长尚未推演完成，似乎与技击相关，可令力场形态演化，生成或精妙，或诡谲，或刚强，或多变的强悍形态。
赵潜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立刻读取数据，充实战神图录。
“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面露微笑，“等这个机甲专长推演完毕，我的战神图录也会更进一步，尤其谜团、憎恶之灵等‘半液态’机甲，更是会脱胎换骨！”
他隐有怀疑，那“共生体”并非华夏生灵，因其种种杀伐形态，与机甲、械兽、械族等都是截然不同。
其风格险诈，变化诡异，是又一种层面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咦？”赵潜仔细端详，忽地表情一凝。
他注意到，投影明灭不定，超脑竟隐有过载迹象。
“哦？”赵潜连敲键盘，表情再变，低声道，“啧啧，这家伙可比我想象中还聪明……”
他已察觉，超脑并不是在读取数据，而是在进行数据交换！
虚无体内蛰伏着一个独立意识，可称之为“伺服系统”，也可称之为“二号大脑”，能辅助机甲操作，形成更强战力。
它是完全独立的，作用也不仅仅是辅佐战斗。
此刻，趁着超脑读取数据，这个意识也在浑水摸鱼，反向读取战神图录！
啪！
超脑上空，投影湮灭无形。
虚无已不再掩饰，鲸吞长吸地反向抽取数据，自战神图录中汲取营养，构筑模型，补完自身。
“算了，先让你吃个饱吧！”见此情况，赵潜也不阻止，干脆静观其变。
哗~~
三五分钟后，虚无身躯一颤，身外力场如龙卷回旋，激起呼啸风暴，令得桌椅腾空飞起，观察室中一片狼藉。
待龙卷消散，虚无已归于平静，再无任何变化。
“完成了？”赵潜低语道。
他再看第二个机甲专长。
“——半页天书？”赵潜仔细阅读，半晌后，似有所思。
他也说不出，这个机甲专长是强是弱。
此专长，可说是“伺服系统”的进阶版。简而言之，半页天书的效果，是将驾驶员的战斗操作大幅优化，形成天衣无缝的完美战力！
打个比方，驾驶员操控力场，想凝出蛮牛之相奔袭冲撞，但以人类的手速，最多构造出粗陋牛形。而半页天书的加持下，此牛形则可精细入微，犄角如刀，重蹄似印，奔腾间冲坚毁锐，势不可挡！
“怎么说呢？潜力很大，深不可测！”赵潜眯着眼，评价道，“但一时之间，我却想不出什么用法……是脑袋生锈了？”
“先让那些‘有缘人’来试试呗？”大衍械手笑道，“那些都是年轻人，比咱们更具创造性思维，或许能发掘出虚无的真正潜力。”
“这倒是！”赵潜点点头。
不过，他却没料到，事态的发展，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
展览日。
坊后荒山里，俨然已是人山人海！
项家、尉迟家、秦家、薛家、常家……几大家族不止家主亲至，身后更是围满了年轻人，簇拥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我去，拖家带口啊……”赵潜环顾四周，摩挲下巴道，“还有，这些满是怨念的目光是咋回事？”
他送出的请帖并不多，都是和他关系要好的豪门大族，但来的人之多，却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原因也不难理解：虚无所展现的东西太过可怕，甚至惊动几位家主都亲自前来，更是将族中俊杰一股脑都塞了过来。
毕竟，多一个人，自然多一分机会。
而那道道怨念目光，当然是来自最近吃尽苦头的诸位俊杰了……
不过，待到虚无出场，那怨念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狂热！
“诸位，请戴上隔音耳罩。”赵潜笑着道，“虚无就要露面了。”
咔！
地面裂开，升降台上，一架暗灰机甲显露身形。
虚无缓缓上升，尚未完全离开地底，一轮火炮狂轰已喧嚣而至！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尖啸着落下，宛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遮天蔽日，密密麻麻。而紧接着，各种类型的炮弹炸裂，激起磁暴、激光、烈焰、音爆、气浪、浓烟，如同一团混沌黑洞，淹没一切，也湮灭一切！
“太夸张了点吧！”
众人都心惊肝颤，说不出话来。
“——嘶！”
而待烟尘散去，众人更是眼角颤抖，阵阵倒抽凉气。
视线聚焦处，虚无傲然屹立，身上无一处伤痕，甚至没有沾染一片尘埃！它的四周地面都已化为深坑，唯独其立足之地是完整的，如同海洋中的一块孤岛，孤悬于中央。
众人尽皆震撼。
“怎么回事？”良久，才有人发问。
“力场！”赵潜面露微笑，徐徐解释，“虚无的独有属性，是为‘虚空力场’。力场无形无相，亦可随意变换形态，攻守兼备，可攻可守。这就是其守御形态，也是其机甲专长之一，其名——休止符！”
“休止符？”
说话间，虚无身外幽芒浮荡，化为一个个暗紫色的六角形，六角形有序拼接，组装为倒覆巨碗，将其罩在中央。
“哦？”尉迟铁衣眼睛一亮。
这一个个六角形，看似寻常，而其形似蜂巢，又似玄武甲纹，大道内敛，意韵深沉。而且，那六角形并非单层，而是有多层重叠，故因光线层层折射，才形成瑰丽迷离的暗紫色。
“这防御力，可称金刚不坏了！”
“可怕，实在可怕！”
“简直是移动长城！”
……
其余人虽看不出门道，也都是大为叹服，年轻人们则更是眼中冒火，充满渴望之意。
“其第二个特长，名为——半页天书。”赵潜娓娓道来，介绍完第二专长，又道，“我的评选是公正公开的，谁能最好地发挥这一专长，就是这架虚无的新主人了。”
“半页天书？”
台下，众人细细琢磨着，低声交谈，窃窃私语。
“每个人有十五分钟，”赵潜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诸位少年，谁先上？”
“我来！”人群中，一声暴喝响起。
自告奋勇的，却是项家老九，项破军的幼弟项黩武。
“果然是项家子弟，行事爽利，雷厉风行！”赵潜心中暗笑，指着虚无道，“——请！”
咔！
驾驶舱合上，虚无徐徐起身。
轰！轰！轰！
项黩武神情淡定，并未急于御弄力场，而是让机甲舒展肢体，一板一眼地施展导引术，又拳打脚踢，几招机甲技肆意流转。
“哦？不急不躁，颇有大家风范呐……”薛珣笑着，轻赞一句。
项鸿笑而不语。
“嗯？”项破军则面有疑惑，低声道：“爷爷，黩武的战斗风格，是刚猛有余而机变不足，怎么几天没见，进步如此神速？”
“我想，是‘半页天书’的效果！”项鸿笃定道，“赵潜不是说了么？半页天书，可强化驾驶员的操作，令之趋于完美，滴水不漏。”
“这么厉害？”项破军微惊，“连战斗风格都发生变化，太匪夷所思了。”
接着，却是更令人震惊的重头戏！
驾驶舱中，项黩武已弄清了力场的用法，唇角浮起一丝微笑：“一直想用那个呢，正巧试试！”
哗！
虚无身躯一抖，体外力场线条缭绕，或纵或横，或缭绕或贴附，仅是须臾，竟凝为一幅凝若实质的重型铠甲，威风凛凛。
那铠甲威猛霸道，肩有撞角，肘有倒刺，手有爪套，关节处是狻猊兽吞，磅礴气魄熏天赫地，狂暴凶意喷薄欲出！
接着，虚无的右掌放于额前，随着一个放下面甲的动作，真有一具面甲落下，而它已然武装到了牙齿！
“——霸王乌金铠？”项破军惊呼一声，“传说中的武具，怎么会……”
众人都呼吸急促。
呼！呼！呼！
虚无驰骋往来，拳脚轰于虚空，开阖如龙游，激起闷雷万响！那套铠甲宛若实体，形成坚固防御的同时，对其动作则毫无影响，随意变化，霸气凌云！
嗡！
虚无右掌再握，铠甲如同流水变换，在其右掌凝为重戟，其形如龙盘，捭阖狂野，势不可挡！
——方天画戟！
众人目眩神迷，只剩下感叹的份。
“可惜了，”大衍械手道，“引擎的能量有限，仅能维持一幅铠甲和一柄重戟。”
“不！”赵潜却摇摇头，“大衍，你忘了，那可是项家！”
大衍械手也是恍然。
项家的核心科技为沥血引擎，若给虚无替换引擎，必令引擎能量暴涨，化为霸王在世！
“这才第一个啊……”赵潜大为错愕，感叹道，“调子定的太高，其他人不会黯然失色吧！”
但他猜错了。
下一场，薛依秋声势更壮，演绎了何谓——“武装要塞”！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断奏
“这……不是吧？”赵潜嘴角抽搐，眼睛瞪圆，脸上写满错愕。
他惊呆了。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表情凝固，瞠目结舌。
咚！
虚无扛枪半跪，身外道道幽光浮荡，凝为或竖或横的块垒，有序叠放组合，甚至有螺母下插，深深扎根于大地。
几息间，力场形态渐渐清晰，赫然是一座重型炮台！
“可以了。”驾驶舱中，薛依秋浅笑道。
虚无向前伏倒，机甲枪准确落位，那枪管本就粗黑且长，搁于炮架中央后，更是给人一种“枪换炮”的强烈错觉。
而很快，众人就明白，这并不是错觉。
轰！
炮声响动，大地疯狂摇颤，激荡四起的烟尘中，一道璀璨蓝芒横掠而过，将不远处一座小山的山头生生削平！
众人皆是哑然。
这等威力，已经远远超出机甲枪范畴，足以和要塞炮一较长短了！
“这柄枪是……”赵潜不由问道。
“机甲枪，——伐天！”薛珣眉梢微挑，嘴上则故作谦虚，“这本是‘磔星重炮’技术的失败品，因其沉重不便，且反震太大，普通机甲根本无法承受。没想到，倒是能与虚无相得益彰……”
“伐天么？”赵潜摩挲下巴，称奇不已。
将力场构筑为炮座，抵消伐天的巨大反冲，这种高超创意和精妙手法，都是他远远想不到的。
“接下来，是打一枪换个地！”薛依秋的声音响起。
沓！沓！沓！
虚无一跃而起，身外力场流转，竟凝为蛛身般的修长节肢，背负着伐天疾速移动，更做出种种规避动作，忽前忽后，摇曳不定。
“漂亮，真漂亮！”赵潜当然不吝赞美。
显而易见，眼下的虚无，既有重炮的远程伤害，却能像轻型机甲般随意移动，俨然是一座移动碉堡。
“——步行要塞。”驾驶舱开启，薛依秋得意道，“这是这一招的名字，我取得。”
她满脸巧笑倩兮，又半撒娇道：“老师，还选什么选？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无需不该优先给你的学生么？”
赵潜不由苦笑。
“等等，我也要试试！”
有人被薛依秋启发，也抬手道。
“常叙？你凑什么热闹？”薛依秋认出那少年，噘着嘴，满脸不满。
这少年是常统的弟弟，和薛依秋曾是同学，两人相熟，却不太对付。
“既然你能驾驶，我当然也能！”常叙毫不相让。
……
咔！
驾驶舱徐徐合上。
“我这个，叫做——暴走齿轮！”常叙似胸有成竹，尚未施展，就沉声道。
“暴走齿轮？”赵潜心神一动。
虚无右拳高抬，猝然握拳，引动着力场流转变幻，编织出新的力场形态。
喀！喀！喀！
虚空中，一个个力场齿轮浮起，严整有序地拼接组装，接着又有外壳覆盖，竟凝为一条强悍的巨人之臂！
这条巨人之臂，和赵潜战盲者时的巨臂却是截然不同，居然有严丝合缝的机械构造，齿轮转动间，一股倒峡泻河的磅礴巨力沉积，鳌掷鲸呿，猛不可挡！
“——喝！”
伴随着常叙一声怒喝，虚无右拳下压，那条巨人之臂也汹汹砸下，顿时地动山摇，地面大片崩陷，形成陨坑般的坑洞。
轰！
轰！
轰！
拳锋击地，霎时间，竟有三道闷响绵延响彻，而地面深坑也随之扩大，连续扩张三次。
当烟尘散尽，地上的凹坑竟是三环相套，波及范围足有二十余米！
“哦？三重暗劲！”赵潜眉头上挑，有些不可思议。
这巨人之拳，不止力量雄浑磅礴，更是击出多重暗劲的效果，杀伤暴虐，沛莫能御！
周遭一片哑然，显然也被镇住。
“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太可怕了……”赵潜轻抚鼻头，暗自苦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他着实没料到，这一位位年轻俊杰，竟能将“半页天书”发挥到如此地步！
项黩武的“霸王铠装”就定了个高调子，万没想到，薛依秋的“行走要塞”、常叙的“暴走齿轮”，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当然了，接下来，上场的人渐少。
毕竟，前三位表现过于出色，几乎穷尽了虚无的潜力，令其他人黯然失色。
“还有人么？没人的话，这架虚无就由我常家收下了。”一名八字胡的中年人得意道。
他是常家家主常文博。
“我还想试试，可以么？”这时，又一名年轻人举手了，是尉迟言。
“当然可以！”赵潜微笑着，心中则暗忖，“这小子，真还能弄出新花样？”
咔！
驾驶舱闭合，虚无再次起身。
咚！咚！咚！
尉迟言也从熟悉机甲开始，虚无的动作缓慢，却悠长舒展，双掌浮沉间画出一个个圆融弧线，势正招圆，连绵不断。
“太极？”赵潜一怔，低语道，“这是要……”
虚无动作飘逸，脚下如同螺旋转圜，双掌则轻灵沉着，刚柔并进，明显有太极的神韵。
赵潜尚在思考中，却有异变渐生。
嗡！
虚无招式流转，而身外有球状力场凝形，力场表面无数漩涡横生，似星河悬亘，又似深海暗潮，重重轮转，深幽莫测。
尉迟言似乎掌握了什么，点点头，大声道：“哥，给我喂几招！”
“了解。”尉迟封点头，几个跳步，已进入停驻在旁的龙雀。
没有人阻止。
在场都是高手，绝不会缺乏眼力，自然没人担心两兄弟合谋做戏。
“小言，我来了！”
时间有限，尉迟封也不客气，驾驶机甲猛攻而上。
嗖！
龙雀高跃前袭，如鹰隼击空而下，右脚横踢出一道月牙弧线，似战刀横斩，直指虚无的咽喉。
——揽月！
虚无岿然不动。
“嗯？”龙雀的一脚尚在半空，驾驶舱中的尉迟封却表情剧变，“怎么回事？”
和“休止符”不同，眼前这道力场并不坚固，但甚为柔韧，一记揽月侧踢，竟如石牛入海，力道被尽数吸收。
而随着龙雀的右腿陷入力场，道道无形乱流自四面八方袭来，如同狂潮滚滚，扰乱它的动作，扯弄得七零八落。
嘭！
虚无一根手指都没抬，龙雀却重心大乱，自己就跌倒在地。
“哦？小子，有点本事……试试这个！”尉迟封再不敢轻敌，怒喝一声，再次攻袭而来。
呼~~
风啸如闷雷，龙雀笔直立定，一掌疾扬，举高过头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汹砸落，袭向虚无面门。
这一次，他收敛了所有杂念，一式“披挂”狂猛无俦，却又沉稳中正，掌如流星坠落，摧枯拉朽！
“嗯？”下一刻，尉迟封再次色变。
又偏了！
这一掌拍入力场，而随着手掌下陷，缕缕狂暴乱流力量疯长，牵拉、推挤、撕扯着它的手掌，令它动作变形，杂乱无章。
虚无抬起左掌，手掌横向轻拨，而龙雀脚下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尉迟封面色难看。
他很清楚，刚才虚无若是反击，龙雀必无还手之力！
尉迟封怒了！
呼~~
龙雀旋身回击，双拳似凤翼招展，轮转如风车，连连猛攻！
而诡异的是，那潇洒漂亮的动作，一旦陷入力场之内，则如同醉酒一般，零零散散，章法全失。
一时间，龙雀竟如同孩童，被虚无玩弄于鼓掌之间。
“发生了什么？”
“这战斗……咋回事？”
“那力场是什么？”
……
众人都瞧不出门道，但也清楚，尉迟封绝不是在演戏。
若是演戏，那尉迟封这演技也太浮夸粗陋了……
“这小子是尉迟封的弟弟？这样的手速和悟性，”赵潜窥出一丝门道，愕然道，“不会又是一位尉迟战神吧？”
“就风格而言，”大衍械手点评道，“更像秦战神！”
很快，尉迟封郁闷地认输。
“赵哥，有能量炮么？给我一炮！”虚无中，尉迟言却战意高涨，沉声道。
“能量炮？”
众人都愣住，不明白这小子想干什么。
“有！”赵潜却笑了笑，下达指令道，“九号协议启动，瞄准虚无，——开火！”
地面裂开，巨炮浮起。
轰！
巨炮炮口咆哮，一道猩红能量肆意横行，摧枯拉朽般地撕裂虚空，直击在球形力场罩上。
“——嘶！”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颠覆了每一个人的认知。
猩红能量穿透外层力场，竟如同落于镜面上，发生多重散射，裂解为无数道赤红光流！紧接着，在渗入力场数寸处，那道道光流再次折射，分化为更多更细的光线。
随着光线渐渐深入，这一幕不断重复！
原来，在虚无的四周，并不止一道力场，而是无数层密度不同的力场，形成众多断层，令能量反复折射，越来越分散。
嗡！
无数道血红光线绕过虚无，在其四周不断回旋折射，威力却并未下降，反倒在力场的作用下越来越强！
须臾间，虚无已置身于亿万血线的重围中，身影竟都依稀模糊，却是杀意凛然。
“——去！”
尉迟言口吐一个字，虚无朝着一个方向指去，而身外力场变迁，那道道红色光线竟朝着手指方向聚焦，重新凝为能量巨炮，轰击而出！
红芒破空！
轰！
翻滚而起的蘑菇云中，又一个山头被削平，威力竟比伐天还要夸张几分。
又是一阵死寂！
“这个，我称之为，”尉迟言想了想，又道，“——断奏！”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图腾柱
“断奏”一出，立刻技惊四座！
惊叹、疑惑、郁闷、茫然，种种情绪蔓延于人群。
最为郁闷的当属常文博，到嘴的肥肉掉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感觉自然不好受。
“啧啧，不愧是尉迟战神的儿子，”赵潜暗暗感慨，自叹弗如，“虎父无犬子呐……”
尉迟言的“断奏”，简而言之，是在体外构筑多层力场，层层密度不同，如同油与水般泾渭分明，令侵入其中的能量折射，扭曲变形，甚至能为己所用！
这一招对力场的运用，堪称妙至毫巅，比赵潜曾施展的“斗转”还高明百倍，难度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断奏的效果，攻防一体，远近皆宜，无异于一座强大领域，一座——“禁断领域”！
“学到了！”赵潜面有笑意，环顾一圈道，“诸位，看样子胜负已分了。”
“唉……”
他这话一出，下方的叹息之声起伏不绝。
……
展览圆满落幕。
最终结局，自然是一家欢喜几家失望，就是作为赢家的尉迟家，尉迟铁衣也心情复杂，面有头痛。
尉迟言获胜自然是好事，但十架泥人机甲的价格，却真得让他砸锅卖铁了。
赵潜也获益颇丰，不止眼界大开，灵感更是如同泉涌，源源不断。
……
众人纷纷散去，唯有一人，却迟迟不肯离开。
——薛依秋。
“老师，你偏心！”她气鼓鼓道，腮帮鼓得和包子一般。
“偏心？天地良心，我哪偏心了？”赵潜哭笑不得，“整个选拔过程都是透明公正的，在场那么多位大佬，包括你的父亲在内，可都没人提出质疑。”
“对所有人都公平，那就是对我偏心！”薛依秋却振振有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是你的弟子，远近亲疏能一样么？”
显然，除了驾驶技术，在强词夺理上，这小姑娘也造诣非凡。
“……”赵潜面露无奈，摇摇头道，“小丫头，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薛依秋展颜一笑，半撒娇道：“老师，我还能要什么？不就是你最擅长的呗？一套量身定制的机甲装备！”
“机甲装备？这没什么问题。”赵潜拿这丫头没办法，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有机甲么？”
“当然！”薛依秋点点头，毫不迟疑道，“为防万一，我都把机甲带来了！”
“哦，在这等着我呢！”赵潜一怔，立刻恍然大悟。
合着，这小丫头早有备选方案，能获得虚无固然好，若失败了，则退而求其次，让自己为她的机甲打造装备。
……
灯光下，机甲似险峰耸立。
这架机甲通体苍白，线条冰冷肃杀，崖岸高峻，机体则是依稀透明，宛若上品琉璃，绮丽中暗藏杀机。
身为薛家嫡女，薛依秋的座驾自然也非凡类，是一架泥人机甲。
不过，这架机甲，竟是连赵潜都不认识。
“嗯？”赵潜眼神一动，低语道，“机甲通体剔透，倒是一种天然伪装……”
但等接通电源，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大错特错。
嗡！
机甲双瞳骤亮，内部有无数道萤火般的光点升腾，拖拽着彗星般的光尾，上下翻腾，千回百转，肆意释放着炽白辉光！
须臾间，机甲已是大放光明，凛冽、璀璨、辉煌，不可逼视。
“老师，这就是我的机甲，——太白。”薛依秋指了指，笑意盈盈道。
“太白？”赵潜眼神一凛。
太白为金星，主杀伐祸乱，这架机甲显然非同小可！
他点点头，开始读取信息。
透过长长的数据线，无数机甲讯息奔流而来。
“机甲专长，——启明？”赵潜微怔，表情又是一动。
启明：机甲为双动力源驱动，除却引擎动力系统，还有一套光能回路，光子流循环于通体上下，可全面提升机甲性能。
“哦？”赵潜越看越惊。
这个机甲专长，又属于那种简单粗粝的风格，大幅提升机甲属性，令太白更快，更强，且额外轻便，神出鬼没。
眼下，太白才陷阵三星，但整体性能而言，却是直追虎贲之阶！
“就综合战力能而言，这架太白相当出色，”赵潜沉吟着，又狐疑问道，“不过，它的属性更接近强袭，和狙击机甲可是完全不沾边。”
不说别的，就通体放光的特点，就让它与需隐蔽偷袭的狙击机甲背道而驰了。
“谁规定了，薛家的人就一定要驾驶狙击机甲？”薛依秋柳眉微挑，脸色小有得意，“我用得着藏头露尾么？论手速，姜姐姐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样啊……”赵潜面露恍然。
薛依秋一直在众神殿中训练，实战经验略微缺乏，但驾驶水准却是一流的。
“老师，我已经考虑好了，今年参加成人礼。”少女望着赵潜，“因此我希望，老师你能将改造太白，将它的实力一举提升至虎贲以上！”
“成人礼？是乌号丛林的狩猎么？”赵潜一怔，疑惑道，“论年龄，你还没到成年吧……是准备提前参加么？还有，以你目前的实力，横扫乌号丛林不是轻而易举么？”
他可记得，当初薛雅韶的戢鳞参赛时，仅是骁果五星罢了。
“我的成人礼可不同……”薛依秋摇摇头，“我是薛家的嫡女，是未来的继承人！继承人的成人礼，需前往天山，亲手猎杀一头成年兽王，才算过关。”
“兽王？”赵潜悚然变色，愕然道，“天山为上古凶地，其中少数古老兽王甚至拥有兽皇实力！你这成人礼，未免太凶险了吧？”
“正因为凶险，才需要老师帮忙嘛……”薛依秋可怜兮兮道。
“明白了。”赵潜微微颔首，淡然道，“太白留在这吧，给我一个月。”
“谢谢老师！”薛依秋大喜，忽地凑上前来，樱桃小嘴在赵潜的脸上重重印了一下。
“你这丫头，又瞎胡闹！”赵潜一脸尴尬，在脸上连抹几下，幸好，小姑娘年纪还小，并没有涂口红。
……
入夜。
赵潜盘膝而坐，面露沉吟。
他在思考，斟酌考量怎样的机甲装备，最能契合薛依秋和太白。
“薛依秋的各项水准都均衡，最大优势，在于手速。”赵潜喃喃自语，“怎样的方案，能最好地发挥这一特长呢？”
半晌后，他眼睛一亮，一个词浮上心头。
——傀儡师！
傀儡师可操御械兽，以多搏少，对薛依秋这样手速爆棚的驾驶员来说，自然是不二之选。
当然了，赵潜的想法，绝不仅仅限于一架傀儡师。
而太白操纵的械兽，将不再是兽帅，而是真材实料的——兽王！
他准备优化设计方案，将通讯方式调整为中微子通讯。
中微子通讯下，其传输的数据量以指数式暴增，即使操控一头兽王，也绝对不在话下。
开始工作！
唰！唰！唰！
立方体上光影聚散，赵潜运笔如飞，无数线条纵横，起落，去来，往复、循环不断。
时间流逝，渐渐地，这套机甲装备显露雏形。
巨柱悬浮！
其形如金属巨柱，纹路深幽古朴，若细看则会发现，那条条纹路，都是精雕细刻的能量回路，暗蕴妙理，四通八达。
嗡！
赵潜的食指按在金属巨柱上，向右一记横拉，又一道巨柱“复制”而出，又随着它手掌旋转，两道金属柱呈“X”形贯通，连为一体。
这两道金属柱，将会背负于太白身后，分别操控两头兽王！
甚至，连两头兽王的种类，赵潜都已考虑清楚了。
幽鴳。
巴蛇。
两头兽王，幽鴳行于长空，巴蛇潜于地底；幽鴳以速度见长，巴蛇以力量闻名；幽鴳擅远程攻击，巴蛇可近战搏杀。
两者配合，再加上太白自身，别说兽王，就是遭遇兽皇，也能来回过上几招而不落下风。
不过，中微子通讯是一种全新的通讯方式，若需操控械兽，还得多做测试和实验。
“先做出成品，再看效果……”他喃喃低语，“还有，幽鴳和巴蛇为强大兽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到的，先以兽帅来做实验吧！”
数天后。
图腾柱坐落于地面。
兽栏之内，一头肥遗蜷身而卧，颈后的“傀儡之心”幽芒浮动，有生物电流溢散，令得其猝然睁眼，双瞳中浮起血红之芒。
呼～～
肥遗起身，随着众神殿中赵潜的有序操作，或扑或撞，上下游荡，横冲直撞，杀意如浪潮狂涌！
控制很顺利，行云流水。
这中微子通讯，其传输的数据量大，控制和反馈精细入微，反应迅捷如电，在操作之中，赵潜甚至感觉自己化身肥遗，每一寸肌肉的控制都细致入里。
肥遗来回杀伐，攻势凶狠暴烈，震得兽栏摇颤，天摇地动！
“咦？”
许久后，赵潜却神情惊疑，轻“咦”了一声。
透过数据反馈，他隐约注意到，肥遗的身外，竟有缕缕白芒浮动，宛若氤氲雾气，紧贴于其皮肤之外，久久不散。
“这玩意，有点像是……”他观察许久，惊声道，“——灵能？”
赵潜震惊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圣御令咒
观察室。
“我去，还真是灵能……”
良久静谧中，一声低语响起，语气错愕，又透着浓浓惊喜。
兽栏里，肥遗盘蜷而卧，身外有青芒浮动，迷离似极光，缥缈似烟云。道道青芒似虚似实，看似弱不禁风，却出奇地坚固，深幽难测，坚不可摧。
条条栏杆前方，赵潜专注地凝望，唇角止不住地上浮。
“又是无心插柳？”他摩挲下巴，神情古怪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那道道青芒，赫然就是灵能！
赵潜本以为，灵能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他却没想到，仅仅兽帅阶的机械兽，竟也能拥有灵能！
须知，灵能刚强坚韧，丝毫不逊于激光、离子、粒子束等武器，一旦形成武装，无论用于攻守，都会相当可怕。
若能妥善利用，试想一下，一头懂得运用灵能的兽王……
赵潜打了个激灵，脸上笑意早已止不住了。
“傻笑什么？忘吃药了？”大衍械手身为扫兴大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即道，“先试验一下，这灵能究竟怎么来的？据我所知，别说肥遗这种低等兽帅，就是霸主，也没有能施展灵能的……”
“若能弄清其原理，说不准，泥人机甲也可使用灵能武具！”赵潜点头，又分析道，“制作傀儡师时并无这种异象，应当和傀儡之心没关系，十有八九和中微子通讯有关！”
“是不是有关，得通过实验来验证，而不是靠一拍脑门。”大衍械手哼了一声。
赵潜笑笑，也不和对方争论，立刻开始实验。
仅两个多钟头，他就有了结果。
“果然！”赵潜挑挑眉毛，沉声道，“看样子，似乎是中微子流刺激了械兽的脑垂体，激发了其生命潜能。”
“脑垂体还有这用处？”大衍械手很疑惑，又道，“不过，一个样本太少，还需要更多实验。”
“的确，不同的械兽，其灵能强度甚至属性，或许都会大有不同。”赵潜微微颔首，眼神闪烁，念头丛生。
他所思考的，不止是进一步的实验，还有则是如何有效运用。
“若有灵能武装加持，就是肉躯孱弱的械兽，也可化身所向披靡的杀戮机器！”赵潜暗忖，“这样一来，巴蛇和幽鴳的组合，也就不太必要了。”
他又转过头，望向那座图腾柱。
“这座图腾柱，或许能扔进垃圾桶里了……”赵潜眼神一凛，嘿嘿笑道，“我有更好更棒的想法！”
他立刻投入工作，紧张忙碌，不可开交。
赵潜反复实验，又连续修正设计方案，如同滚雪球般，那设计方案渐渐完备，也是愈发强大！
嗡！
立方体上，投影浮空。
赵潜凝神观察，聚精会神。
光影流转间，太白幽幽悬浮，而身外遍布暗紫纹络，有几分像纹身，又像某种古老符咒，神秘莫测，意韵深幽。条条纹络中，时而有暗光掠过，如同呼吸，周而复始，轮转不定。
整架机甲，其气质已是脱胎换骨，甚至透着一丝邪祟意味，难以言喻！
嗡！
紧接着，太白的两侧，两道狰狞兽影浮现。
那是两头碧金巨鸟，其形若鸾凤，每一根羽翎都锋锐如刃，喙似弯钩，翼若流云，其相凶猛暴戾，威势生猛霸道。
——鹓雏。
鹓雏为兽王，以速度见长，防御和力量则是弱项，只能算兽王阶的中位存在。
而投影中的两头鹓雏，其遍身也密布隐秘暗纹，形态如同咒印，透着丝丝诡异气息，却令两头巨鸟凶相更甚。
“——圣御令咒！”赵潜唇角微扬，点点头道，“就目前而言，设计方案已经圆满，没有改进的余地了。”
“那就赶紧干活！”大衍械手催促道，“我可记得，你和薛依秋约的是一个月，时间早就超了！”
“我想，等她亲眼见过作品，肯定不会怪我超时的。”赵潜嘿嘿笑道。
话虽这样说，他立刻潜心静气，着手于这套圣御令咒。
喀！喀！喀！
太白居中伫立，四周一条条机械手臂垂下，而赵潜也踏上升降台，开始专心工作。
至于那座图腾柱，则被他扔到了垃圾堆。
赵潜的作品，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好”，而是“更好”！
又是两周。
机甲手工坊。
大门开启，一个脑袋歪着探了进来，四下环视。
“老师，我来了！”薛依秋张望一阵，大声道，“我的太白，你准备好了么？”
最初约定的是一个月，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半月，现在终于失去耐心了。
“不在组装室，那多半是在演武室。”薛依秋心中分析，倒也并不紧张，一步三跳地前往目的地。
她对赵潜有信心。
演武室。
室内，依稀有闷雷暴动，光影激荡不休！
“果然在这！”薛依秋面有喜色，当即推门。
门开。
轰！
薛依秋才刚开门，一股磅礴气浪裹挟着巨响袭面而来，将她直接被震飞出去，狂烈风压更是将她固定在墙面，久久不能落地。
“这是什么？”落地后，她捂着胸口，感觉五脏六腑差点碎了！
薛依秋向里望去，视线一下就直了。
演武室内，一道苍白鸟影来回飞掠，上下穿梭，卷挟着锥形的雪亮白芒，不断激起滚滚雷鸣，绵亘不绝。
“音障？”薛依秋失声道。
她立刻明白，震飞她的，仅仅是那鸟影飞掠时引动的暴烈音障！换句话说，那道鸟影已超越音速，甚至，速度是音速的四倍以上！
“一头兽王么？”薛依秋似有所悟。
许久后，闷雷之音渐散，苍白鸟影减速，化为一头金色巨鸟徐徐落下。
“鹓雏？”薛依秋一愣，面有狐疑，“颜色怎么变了？是速度太快而产生的错觉么？”
“依秋，你来了？”太白的驾驶舱中，赵潜也注意到了少女，笑着道，“这套圣御令咒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圣御令咒？”薛依秋心生明悟，忙不迭地问道，“其效果，是能让我能操控一头兽王？”
“不是一头兽王，”赵潜抬起两根手指，“是两头！”
“两头？”薛依秋转头，果不其然，在房间一角，她又看到了一头鹓雏。
“以你的手速，控制两头鹓雏不在话下吧。”赵潜笑着道。
“当然不成问题！”薛依秋想到什么，微微蹙眉，“不过，老师你为什么准备两头鹓雏？鹓雏速度快却体魄孱弱，若是能配合一头近身肉搏的凶兽，战力应当会更为强大。”
“哦？很有想法！”赵潜面露赞许，“这圣御令咒的最初原型，就是操控幽鴳和巴蛇。”
“幽鴳和……巴蛇？的确，这是最好的配置！”薛依秋眼睛一亮，又疑惑道，“那为什么改成了现在这个？”
“很简单，”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这两头鹓雏并不是兽仆，而是两件‘活着的武器’，两件变化多端的武器。”
“武器？”薛依秋一脸茫然。
“刚才你注意到了么？那飞掠的鸟影是白色……”赵潜操控着机甲，指了指鹓雏。
“嗯！”薛依秋点头。
她话没说完，表情大变。
却见，鹓雏的体表上下，有缕璀璨白芒流转，覆盖其全身上下，尤其是那条尖喙，白芒流汇为长长箭头，寒锋凛冽，杀意滔天！
轰！
鹓雏飞射而出！
下一刹，房间北面，墙壁崩塌，留下一道电钻般的螺纹豁口！
“现在，它就是一颗子弹，一颗穿甲弹。”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
唰！
接着，鹓雏回归，停驻于太白面前，双翼展开，缕缕白芒回旋为大圆，如同一张巨型圆盾，护住太白。
“眼下，它就是一面盾牌。”赵潜笑了笑，泰然道，“只要你愿意，它能是你的各种武器。”
“这简直像是，”薛依秋呆了许久，失声道，“——天人系统！”
她大为吃惊。
鹓雏的攻袭与防御方式，简直和天人系统如出一辙！不过，太白能以两头兽王为天人系统，不止奢侈，而且强大得恐怖！
“老师，那白光究竟是什么？”薛依秋满腹疑窦，询问道，“看上去，似乎比激光还要强悍坚固！”
“灵能！”赵潜道。
“灵能？那不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么？”薛依秋又是一惊，不由问道。
“现在不是了。”赵潜耸耸肩。
薛依秋张了张嘴，迟疑半天，却也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训练。”赵潜沉声道，“我的‘战神图录’持续运转，会捕捉太白的种种动作，创造出最适合你的技击。”
“不用！”薛依秋却摇摇头，坚定道，“我想像尉迟言一样，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技击！”
看样子，败于尉迟言的手中，这小丫头内心里还是很不服的。
“有志气！”赵潜笑眯眯道，“不过，这可并不容易。”
“不容易，才有意思嘛……”薛依秋志气很足，不为所动。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啰！”赵潜嘴上鼓励，心中也暗暗担忧，“创造一套新的技击可不容易，这小丫头能做到么？”
一周后，这担忧即化为泡影。
赵潜抬头凝望，无数光影在他脸色交织，映出一张惊讶面孔。
“这技击……叫什么名字？”他呼吸沉重，低声问道。
“我称之为，”驾驶舱中，薛依秋双眸生电，朱唇轻启道，“——天帝之歌赋。”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日月行
薛依秋离去，准备她的成人礼。
赵潜则继续闭关，埋头研究，专注于中微子通讯。
在他看来，这项技术看似寻常，实则用处广泛，甚至可能引发机甲一道的颠覆性变革，等同于机甲上的“工业革命”。
譬如说，——远程驾驶！
至于薛依秋的试炼，赵潜则信心十足。
那“天帝之歌赋”，他已亲眼目睹，其由一系列精妙技击组成，可谓是登峰造极，神工天巧！甚至，“战神图录”所推演的技击，或许其更为工整强大，却缺少了几分“灵性”，也少了几分行云流水。
这也引起赵潜的反思。
“我是不是过于依赖战神图录，以至于产生了惰性？”他自言自语，“长久以往，脑袋怕是要生锈了……”
……
三天后。
电话响起，打电话的是薛雅韶。
“赵潜，你在家吗？”电话中，她语速很快，透着几分焦虑。
“当然在！”赵潜点点头，疑惑道，“你找我么？”
“有件事要你帮忙，很大的事！”薛雅韶语气焦急，言简意赅道，“依秋失踪了，就在成人礼里！”
“失踪？什么意思？”赵潜闻言一惊，赶忙道，“给我具体说说，尤其是失踪的细节。”
“没有细节！”薛雅韶摇摇头，又解释道，“进入天山不到一刻钟，太白的信号就消失了，失去了一切联系。我们派了几批人去寻找，但别说太白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就像是人间蒸发！”
“人间蒸发？”赵潜眉头微蹙，“那可是一架机甲，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令他心绪繁芜，没有头绪。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赵潜挥了挥手，好似将心头杂念斩断，当机立断道。
“不用！”薛雅韶沉声道，“我就在接你的路上，已经快到了！”
她话音未落，手工坊外，有引擎轰鸣声响起。
……
天山外。
薛家，三箭山庄。
喀！喀！喀！
升降台徐徐落下，戢鳞沉落地底。
机甲的脚畔，两人已等待多时，随着舱门开启，疾步迎了上来。
一人是薛珣，另一人则是薛三。
“怎么才这几个人？”赵潜满脸狐疑，皱眉问道，“薛家主，这人也太少了吧！”
薛依秋失踪，这可绝非小事，理应动用薛家全部力量搜寻，而这里的人却太少了。
“没法子，”薛珣苦笑，一脸无奈道，“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薛三也站出来，出言解释：“小姐失踪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以太白的战力，绝不可能被无声无息地掳走！还有，小姐的成人礼这件事，只有家中几位长老才知晓。”
“薛家主，你怀疑是薛家内部的人干的？”赵潜眼神凝重，“长老会？”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薛珣语气萧索。
赵潜面露恍然，又神情难看。
若薛珣的猜测属实，这就意味着薛家和姜家一样，怕是要陷入内乱了。
“赵潜，你有办法搜寻太白么？”薛珣问道。
“我可以试试。”赵潜点点头。
“嗯？”薛珣闻言一怔。
太白突然失踪，一切信号都消失无踪，他只是抱着侥幸心理随口一问，却没料到，赵潜竟做出了肯定回答。
“你真有办法？”薛珣语气颤抖，难耐激动心情。
“没有十足把握，但五六成还是有的。”赵潜再次点头。
“那还等什么？”薛雅韶喜上眉梢，催促道，“快点快点，你每慢一分，依秋就多一分危险。”
“我觉得，她不会有危险。”赵潜意味深长地答道，心中则暗忖，“幸好，为以防万一，在太白上留了个‘后门’。”
当下，他取出立方体，拨弄一番后，按下一个按钮。
……
在某一处地方，太白的后背之上，一颗并不起眼的金属圆球向上升起，有竖状光幕旋转，掠过四周，继而向远处传出信号。
……
嗡！
立方体的上空，一道投影幽幽凝形。
投影之中，太白疾驰奔走，四周无数斑驳光影掠过，如同变幻的走马灯，向后急速涌去。
赵潜眉头微挑，面露满意。
“毕竟是中微子通讯，传输距离远，穿透性强。”他暗暗道，“就是在天涯海角，信号也能及时传达。”
“有了有了，”薛雅韶神情惊喜，很快柳眉微蹙，“她，她是在哪？四周都是什么？”
赵潜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太白的所处之地，实在古怪且诡异，无山无水无树无草，仅有大片大片的鲜艳色块，像是信笔涂鸦的抽象画，又像是某种古怪的梦境。
“依秋，你在哪里？”透过立方体，赵潜询问道。
这个“后门”，赵潜取名为“摇篮”，除了能捕捉图像信号，还有远程通信的能力。
“是老师？”太白中，薛依秋精神一振，随即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完全看不出端倪。”
“你是怎么进去的？”赵潜又问。
“也不清楚。”薛依秋连连摇头，拨浪鼓一般，“我本来在上山路上，忽然视线模糊了一下，然后就在这了。”
薛珣、薛雅韶对望一眼，脸上都写满狐疑。
“秘境么？”赵潜则似有所思，喃喃道。
他亲眼见过风息秘境，念头一闪，就即刻反应过来。
“秘境？”身为薛家家主，薛珣对此也有所耳闻，表情稍松。
若薛依秋只是不慎落入秘境，薛家内乱也就不存在了。
但这轻松仅维持了一刹。
薛珣面露紧张，又问道：“依秋，找到出口了么？”
“没有。”薛依秋表情难看，“这里没有路，也没有参照物，指南针也失效，我连方向都分不清，甚至无法确认，这里我刚才走过没有。”
听得出，她很头痛，也有些紧张。
“这里有没有危险？”薛珣又问，“譬如陷阱一类？”
“刚才碰上了一头怪物，被我干掉了。”薛依秋淡然道。
“什么怪物？有什么特征？”赵潜立刻询问。
“说不出来……”薛依秋揉了揉前额，“有几分像械族，但和械族差异很大，无法用言语描述。哦，对了，它一直发出呓语般的古怪声音。”
“呓语？”赵潜听得一头雾水，也是思绪凌乱，一团乱麻。
“既然有危险，那就慢点走！”薛珣关心则乱，叮嘱道，“注意眼观六路，宁慢几分，也要谨慎稳当。”
“没事！”薛依秋摇摇头，胸有成竹道，“我还有两双‘眼睛’做岗哨，没有什么能偷袭到我的……”
“两双眼睛？”薛珣愣了愣，视线落在投影上，忽地一惊。
他这才注意到，太白的身外，有两道苍白光球轮转起伏，遵循着星轨般的飘忽轨迹，既有金城汤池的防御气象，又似蛰伏待发的凶兽，随时都可能发动猛烈攻击。
这两颗光球，进可攻退可守，且其能量暴虐，气若云垂海立！
薛珣满腹疑窦，定睛凝望一阵，又有更多惊讶情绪如喷泉般自心底浮起。
“这是啥？”他失声道。
薛珣已看出，在那两颗光球中，赫然是两头金色巨鸟，如同上古神话中的三足乌，凌空游荡，升落有序。
“——鹓雏。”赵潜随口解释，神情泰然，“眼下的太白，已拥有操御巨兽的特殊能力。不过，这不是驯兽，而是扯线木偶般的直接操控。”
“鹓雏？两头兽王？”薛珣面有震撼，又疑惑道，“等等，鹓雏身外的白光又是……”
“灵能。”赵潜淡然道。
“灵能？械族的灵能？”薛珣神情僵硬，连连问道，“那不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么？鹓雏也能拥有？”
“就我的实验结果而言，兽帅以上的械兽都拥有灵能。”赵潜随意回答，“而鹓雏属于其中佼佼者，其灵能之充盈磅礴，足以和普通械族媲美。”
“和械族媲美？”薛珣震惊，甚至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他还想再问，但毕竟女儿置身险境，令他压下了这股欲望，专心于那道神秘秘境。
呜呜~~
远处，忽有呜咽哭泣般的声音响起，声音凄冷刺耳，四下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又有敌人！”薛依秋眼眸微眯，一脸警惕。
她话音未落，斑驳光影中，一头狰狞巨影蹒跚着走了出来。
“嗯？”赵潜表情一僵，“这是什么玩意？”
他终于明白，为何薛依秋不知该如何描述了。
此獠依稀是人形，却和械族却截然不同，如同臃肿丑陋的巨人，凶神恶煞。它披散着金属长发，散乱毛发中两颗眼球时隐时现，眼下是直直下垂的血色纹路，好似血泪双行。
它的浑身上下都是裂口伤痕，而十指都是镰刀般的利爪，显然，那伤口是其自己抓出，似乎是某种自残。
“依秋，你刚才遇见的，就是这个？”赵潜问道。
“不是！”薛依秋摇摇头，“长相完全不同。”
“这么说来，这里还不止一种怪物？”赵潜沉着脸，陷入沉思。
嚎~~
两人交谈间，那头血泪巨人狂嚎着扑了上来，双爪掠过虚空，竟有无数火星升腾而起，如同炎蛇乱舞，声势磅礴。
“找死！”薛依秋眼神一凛，冷哼道，“——日月行。”
唳~~
两头巨鸟飞掠而出，轨迹隐秘玄妙，身外白芒大炽，形如日月行空，气吞虹蜺！
这一式“日月行”，正是“天帝之歌赋”的技击之一！
第四百八十八章 破阵子
唳~~
鹓雏振翅长吟，身外白芒回旋，宛若日升月落，循着浑然天成的隐秘轨迹，倏忽上下，时左时右，连连袭杀而上，攻势如潮！
“嗯？”薛珣紧盯着战局，忽地瞪大眼睛，错愕道，“鹓雏的灵能……也和械族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形态？”
他清楚观察到，随着鹓雏掠空飞袭，其身外浑圆白芒化为水滴形态，奔袭之势若子弹射击，更是快逾闪电，激起滚滚音爆！
薛珣哪会不知，这种“水滴”之形，是阻力最小的形态，自然也是最快最强的形态之一。
赵潜点头，淡然道：“械族能做到的，械兽也能做到。”
“这个，和天人系统颇有有异曲同工！”薛雅韶瞧出几分端倪，惊声道，“只不过，它是活的！”
“不错，”赵潜面露赞许，“这圣御令咒，即是御兽之法，也是变种的天人系统。”
“还真是……”薛雅韶惊叹，“这玩意，未免太可怕了点！”
嗷~~
血泪巨人哭嚎不绝，动作却分毫不乱，巨躯摇晃，飞速闪避。
沓！沓！沓！
它脚下错落诡谲，身形忽高忽低，闪转腾挪间裹挟着一道道明暗不定的残影，竟是滑不留手地于两道光球中穿梭，恰似一尾漏网之鱼。
“什么？”薛珣见状一惊。
“怎么有点像……鬼步？”薛雅韶喃喃，有些不可置信。
“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潜摩挲下巴，也陷入沉思。
血泪巨人步伐诡异，而进退间确有“鬼步”痕迹，只是更加扭曲奇诡，踪迹莫测。
但是，此地既是异空间的“秘境”，外域生灵又哪会懂得鬼步？
沓！
忽然间，血泪巨人几步前欺，右拳握紧，而中指凸起如鹰喙，一拳猛击而出，直击太白面门。
这一拳生猛刚烈，空中竟荡起鹰唳般的尖鸣，刚猛暴烈，摧枯拉朽！
“——鹫击？”这一次，连薛珣都惊呼出声，满脸不可思议。
赵潜蹙眉，脑中有更多谜团涌现。
这一招，赫然也是机甲技！
沓！
太白鬼步蹁跹，足不点地一般，飘然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一击。
“还懂得机甲技？有点本事，倒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驾驶舱中，薛依秋则心无杂念，轻叱一声道，“——破阵子！”
唳！
鹓雏悠然长唳，身外白芒流转，聚散如沙，宛若积木一般，搭建出全新形态。
“啥？”薛依秋怔住，表情发僵，“这是……骑士？”
她微微失神，有些心惊肉跳。
却见，鹓雏的后背上，白芒流转起伏，竟凝为手持战戈的披甲武者，横眉怒目，栩栩如生。
仅是须臾，这两头鹓雏却是化为鹓雏骑士，凶神恶煞，舞戈而战。
嗡~~
鹓雏骑士战戈长挥，惊起漫天光影和暴烈啸鸣，恍若鬼神乱舞，气象磅礴，惊天撼地！
沓！
同一时间，太白前踏一步，双掌浮沉轮转，好似一轮太极在掌中升起，刚柔互济，雄浑气象节节攀升。
——无量！
三者合击，配合得滴水不漏，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展开，纷涌围剿而上。
铛！铛！铛！
暴鸣声不绝于耳，三道身影旋绕着血泪巨人，发动疾风暴雨般的连环突袭，一波紧跟着一波，千回百转，绵延不断。
“这是什么手速？”薛珣大为震惊，声音沙哑着道，“依秋的手速，竟已达到这种水准？”
“薛家主，你对自己的女儿也太不了解了……”赵潜淡淡一笑，微微摇头道，“这种级别的手速，依秋半年前就达到了，眼下的她，还没用尽全力呢！”
“什么？”
赵潜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震得薛珣说不出话来。
他表情连变，心绪纷杂。
最初，他让薛依秋拜赵潜为师，其主要的用意，实则是和赵潜拉近关系，对“天启系统”期望并不算高。
薛珣着实没料到，“天启系统”后来演变为“众神殿”，而效果上更进一步，简直堪称出神入化！
“赵潜，我们薛家还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不如，也跟着你学习？”他念头几闪，又拍着胸脯补充道，“放心，学费一定给足！”
“这个……以后再说吧！”赵潜不置可否，心中则暗忖，“或许，以后可以专门开个培训班？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赚钱手段，还能和各大家族搞好关系。”
咚！
投影中，在三方猛攻之下，血泪巨人轰然倒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它已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的完整皮肤，但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嘭！
下一刹，血泪巨人碎裂开来，化为漫天晶莹粉尘，如同盛夏四起的萤火虫，上下翻腾，缭绕不休。
紧接着，那点点萤火似被吸引，纷纷扑向太白，消融于其体表，湮灭无痕。
就眼前情形来看，似乎是被太白吸收了。
“这……什么玩意？”薛珣忧心忡忡，低声询问，“赵潜，那些东西不会有毒吧？”
“不清楚，”赵潜摇摇头，沉吟着道，“我看着，不太像是毒物……但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投影中，太白并无异样，机体似乎愈发澄净通透，由内而外漫溢着皎洁白光，宛若黑夜里的启明星，璀璨夺目，气象万千。
“依秋，你感觉怎样？”薛珣赶忙问道。
“感觉？”薛依秋眨了眨眼，神情惘然道，“没有什么特定的感觉，只是感觉舒服自在。”
“自在么？”赵潜沉思着，一个模糊念头在脑中来回折转，但尚未能成形。
沓！沓！沓！
脚步声又起，声音沉重而迟滞，如同绝望垂死之人，隐然透着股压抑气息。
“又有敌人！”薛依秋眼神一凝，太白霍地转身。
果然，视线尽头，又一头巨人现身！
“怎么每一头巨人都不一样？”驾驶舱中，薛依秋疑惑道。
这头巨人，和前两头外貌依旧不同，同样也相差甚远。
此巨人通体灰黑，体表遍覆巨大肿块，肿块随着其迟缓步伐来回摇曳，甚至发出水瓶晃荡般的声响，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公呐……”
肿块巨人张口，喉中有低语响起。
“嗯？”赵潜闻言，不由再次变色，一脸惊疑不定。
肿块巨人口齿模糊，但那声声呓语，却分明是华夏语言！
这异域生物，怎懂得华夏言语？
赵潜满腹疑窦，而脑中的念头变化，化为一种猜测。
肿块巨人缓步而来，声威磅礴，气势如泰山压顶，威不可挡！
咚！咚！
鹓雏重重坠地，翅膀连续扑腾，却是姿态艰涩，难以重新飞起。
随着肿块巨人的靠近，它们似乎被剥夺了飞行能力！
同样的，太白也身躯佝偻，似乎背负着无形重物，动作艰难而迟钝，连挪动手指都变得困难。
“重力领域？”赵潜眉峰微挑，沉声道。
这头肿块巨人虽动作迟钝，竟有和典狱的“囹囵”如出一辙的重力领域，影响了鹓雏和太白的动作，令它们深陷泥潭。
吼！
行至太白面前，肿块巨人霍地加速，埋头猛冲，双掌抬起前伸，如同电影中扑人的丧尸，疯狂扑袭压上。
“不好！”薛雅韶面露惶然，“这家伙可不好对付！”
薛珣微微皱眉，也是心弦紧绷。
只有赵潜泰然自若，神情波澜不惊。
他清楚天帝之歌赋的强大！
太白之中，薛依秋瞳仁生电，手速猝然高涨，大喝一声道：“——凤求凰！”
嗡！
仅在弹指一瞬，两头鹓雏的身上，有白芒翻腾而起，灵魂出窍一般，凝为两头光之凤凰，尾扫六合，翼击长空！
细心的人则会发现，有两道光之线自鹓雏延伸至凤凰，好似放风筝，操控牵扯着光之凤凰，随心所欲。
凤舞九天，飞扑袭杀！
凤凰由灵能构筑，自然不受重力影响，如同无相无形，刹那飞掠横空，长长凤尾扫荡肿块巨人。
肿块巨人的强大在于重力领域，而自身动作迟缓，面对光之凤凰，则是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撕拉！
撕拉！
撕拉！
碎裂之声不绝，肿块巨人被光之凤凰来回切割，如同千刀万剐一般，裂开为无数血肉碎块，一块块凋落而下。
肿块巨人败亡！
而那碎块尚未落地，半空中已湮灭瓦解，又一次化为无数荧光，飞蛾扑火般涌向太白，渗入其机体，消失无踪。
嗡！
太白再次放光！
其甲躯通体晶莹，白芒浮沉回旋，辉煌而圣洁，隐约有歌咏般的轻鸣回荡，起伏流转不休。
赵潜紧盯着这一幕，忽地身躯一震，低语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薛雅韶好奇问道。
“我大概知道，薛依秋面对的是什么了……”赵潜顿了顿，又补充道，“准确点说，是太白面对的是什么！”
“是什么？”薛珣立刻问道。
“——意识投影！”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
“意识投影？”薛珣也凑过来，满脸狐疑道，“那是什么？”
赵潜笑了笑，正欲解释，表情猛地异变。
投影中，竟有更多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回荡不断。
第四百八十九章 武装团伙
“真的存在啊……”赵潜轻声喃喃，难掩瞳中震惊。
关于地外生命，他也曾有过思考和模型推衍。
赵潜自身亲历魂穿，又见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泥人机甲，对他而言，即使真遇上外星人也不会感觉稀奇，还能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问上一句“你弄啥嘞？”
在他的预测中，有和硅基生命类似的砷基、硫基、氨基生命，有右旋氨基酸生命，有宏原子生命，有反物质生命，甚至是量子态生命和玻尔兹曼生命。
而其中还有一种，可称为“心灵体”或“灵魂体”，即电磁波生命。
眼下，太白所遭遇的，就是某种特殊的心灵体。
稍有不同的是，那心灵体来自太白自身，是其负面情绪的投影，即——意识投影。
“血泪巨人，是‘悲痛’；而肿块巨人，是‘沮丧’。”赵潜摩挲下巴，低语道，“古人有‘斩心魔’的说法，斩却杂念，剑心通明。恐怕，这处秘境，就是所谓的——斩魔台！”
“斩魔台？”薛雅韶柳眉微蹙，迷茫道，“赵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跟听天书似的？”
薛珣也满脸疑惑。
“说实话，我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赵潜摇头苦笑，旋即化作正色，斟酌片刻后，言简意赅地向二人解释。
“什么？”待二人听完，薛雅韶美眸瞪大，只感觉一个头八个大，“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她着实无法理解。
赵潜耸耸肩，淡然道：“只能说，我们对宇宙的了解，还肤浅得很……”
“这斩魔台——”薛珣沉吟片刻，问出心头疑惑，“是哪一种文明的造物？用来干什么的？”
“来历不清楚，”赵潜摊手做无奈状，又道，“不过，其作用，我倒能猜到几分。”
“哦？”薛雅韶精神一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既是试炼，也是淬炼。”赵潜眼神一凝，沉声道，“若能斩灭心魔，太白的战力当会大幅攀升！不过，能否过这一关，就得靠它自己了。”
薛珣，薛雅韶闻言，心下顿时了然，同时转过头去，忧心忡忡地望向投影。
几人交谈间，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巨人自黑暗深处行来，或仰天咆哮，或低语呜咽，但皆是凶神恶煞，迈着闷雷般的步伐，八方围卷而来！
咚！咚！咚！
脚步沉凝，恍若战鼓擂响。
冲势雄浑，有如风雷乍动。
巨人奔走由慢而快，初始步行，继而疾走，最后则是大步奔腾，前赴后继地扑向太白，欱野歕山，山呼海啸！
薛珣脸色凝重，薛雅韶则呼吸凝滞，表情微微发僵。
赵潜却是神态自若。
“斩却‘心魔’的效果，我虽没见过，但也能猜测出一二。”他心中暗忖，“应当更果决，更灵活，更精准，更自在，还有——更快！而这每一条，都会令‘天帝之歌赋’再上层楼！”
念及于此，赵潜反倒心生期待。
咚！咚！咚！
巨人如怒海潮汐自四面涌来，而居中的太白岿然不动，似天柱耸峙，气魄沉凝。
嗖！
倏忽间，两头鹓雏振翅而起，身外浮现一道道道碧青银线，好似某种古老针灸，插满其全身上下。
接着，道道银线末端，竟有璀璨流光似鲜花绽放，凝为一只只扇翼的蝴蝶，蝶翼一张一翕，发出密密麻麻的嗡鸣之声。
“——蝶恋花！”驾驶舱中，薛依秋瞳生寒芒，沉声道。
嗡！
下一刹，蛱蝶纷纷飞起，带着长长银线，如同细小风筝。
万千蝶影汹涌而出！
“嘶——”薛雅韶倒抽凉气，而眼眸中已满映绚烂蝶影！
蝶影纷飞，恍若一条条奔涌的群星之川，星流霆击，一往无前；而自高空俯瞰，则可依稀看到，太白的左右两侧，似有两朵迷离的彼岸花迎风绽放，将瑰丽光流播撒向四面八方，所向披靡。
噗！噗！噗！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那每一只蛱蝶，其双翼皆为锋利刀锋，而群蝶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闯入者无不磔裂，被撕成一块块血肉碎片。
太白的身外，赫然已成生命禁区，踏入者死无全尸！
“依秋她……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薛珣都怔住，语气微颤。
“嗯？”赵潜却眼睛一亮，一道灵感击中了他。
投影中战局已定，他也无需费神，陷入沉思之中。
“那中微子通讯，或许可以用于……”赵潜低语着，脑中已有了个粗略的方案。
“这是什么？成圣成佛了？”
猝然间，薛雅韶的声音响起，语气错愕。
“哦？”赵潜循声望去，脸上也浮现古怪，“这个是……”
投影中，太白凛然耸立，脚下已是尸横遍野，那一头头碎裂巨人化为钻石粉尘，氤氲缭绕后，没入其躯。
辉光大炽！
太白周身幽芒浮荡，隐约凝出数道吞吐光晕，好似空山新雨后的虹光，竟给它平添几分圣洁味道，超凡脱俗。
它的形态并无变化，却竟莫名给人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如今的太白，其形体愈发晶莹通透，似琉璃如水晶，无垢无尘，不染半点污秽。在它的体内，那点点流转光点也愈发秩序井然，若星轨似叶络，更像那玄之又玄，不可言明的“大道”。
“并不是觉醒，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蜕变。”赵潜视线流转，低语道，“可以说是——灵魂的洗礼？”
待蜕变完毕，太白也似完成了一项任务，即刻脱离秘境。
嗡！
其身外的斑驳色彩褪去，如同黑夜被晨曦撕开，又好似宣纸被水汽浸透，抽象画般的迷离场景消逝，天空、白云、高山、巨木等景象一一浮现。
太白回归。
“哦？有太白的位置信号了！”薛雅韶柳眉微挑，面有欣喜。
“在哪？”薛珣精神一振，
薛雅韶低头望去，紧盯着手中的仪表，神情又转为狐疑：“就在……天山山脚？那正是太白失踪的地方，咱们可来回搜了十遍不止！”
“秘境是另一种形式的空间，甚至可能是更高维度，不可以常理揣度的。”赵潜则并不意外，沉声道，“去看看！”
“走！”薛雅韶当即点头。
不多时，一架武装直升机落下，众人已来到信号处。
果然，离得老远，一行人已看到太白的身影。
太白立于原地，就好似从未离开。
“依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薛珣、薛雅韶赶紧上前，查看薛依秋和太白的情况。
赵潜则从容得多，来回踱步，东张西望，似有所思地四下闲逛。
但很快，他面露失望，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此地，周围竟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赵潜暗暗分析，“这处‘斩魔台’，或许是个门，每隔一段时间才能开启；或者，它是移动的，在一个地方出现后，很快就会移转道下一个地方。”
但任凭他如何分析，却仅是猜测，无法验证了。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太白伫立，虽未有动作，却自有一身渊渟岳峙的气势，并不盛气凌人，而是深沉内敛，甚至流露出几分遗世独立的超然和淡泊。
嗡！
透过长长数据线，无数讯息流转涌来，传入超脑中，凝为数据投影。
“可惜啊，可惜！”赵潜盯着那一行行数据，面有惋惜，“这座斩魔台，看样子还真是至宝，不逊于顶级的混沌武具！”
通过读取数据，他已然明白，灵魂的蜕变带来的变化。
——算法！
太白的核心算法、控制模式、以及种种操作代码，竟都发生了深层优化，指令化繁为简，简化了接近一半！
换言之，蜕变后的太白，其一招一式变得更快，更精准，更有效，而操作难度却是大幅降低。
这种蜕变，实在丝毫不逊于“觉醒”！
何况，它能与觉醒并存，价值自然远超觉醒了。
只可惜，太白的种种算法优化，大多也是为其量身定制，通用性不足，难以直接嫁接到其他机甲上。
但饶是如此，赵潜也是获益良多，构思出了一套新的操控体系，——裁天。
眼下，“裁天”尚有巨大局限性，还无法用于机甲，但对赵潜脑中那个特殊方案，却是恰到好处的补充。
……
送走薛依秋，赵潜立刻投入工作。
他奋笔疾书，着手于自己的新作。
唰！唰！唰！
笔走似游龙，线条如银钩铁画，道道纵横交错，起伏错落间，渐渐凝为一架机体。
不过，和赵潜以往的作品不同，这架机体并非人形，而更像是——机械猿猴？
械猿身躯佝偻，双腿稍分，臂垂过膝，尾巴如长蛇蜿蜒，而体表游走着道道荧光，上下流转，周而复始。
它似乎是活的，身上透着狡黠，又有几分野性和凶煞。
械猿四肢纤长，灵活得好似没有关节，但却过于纤瘦，力量和防御似乎会成为弱点。
但赵潜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他猛一招手，那一头械猿身影散开，竟于身后凝出数十头一模一样的械猿，影像层层叠叠，如同一支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这是一支……武装团伙！”赵潜双臂环抱，带着微笑点头。
第四百九十章 六耳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终于完成了……”
灯光下，赵潜抱臂仰望，面前一道白影屹立，其线条简约洗练，却是渊渟岳峙，气韵超凡！
它并非机甲，甚至也非子机甲，身高仅两米有余，比赵潜高出一头罢了。
其形态似巨猿，腰脊塌曲，但体型轻捷，四肢纤长，透着股轻灵秀逸，显然是以灵活见长。
它并无脸孔，面部是宇航员服般的凸面镜，但并不透明，在此时此刻，正映出赵潜仰望端详的表情。
这似乎是某种全视角摄像头！
而且，不仅是面部，其周身遍布多处长条棱镜，和凸面镜材质一般，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叫——六耳。”赵潜端详良久，忽地面露戏谑，语气调笑道，“来，给爷笑一个！”
笑一个？
这头六耳没有脸孔，也没有五官，怎么能笑？
但下一刻，其面部的凸面镜上，有两道光点浮现，下方则有一条月牙弧线越扬越高，居然是个标准的笑脸符号！
这凸面镜似乎不止是摄像头，同样是某种液晶屏。
赵潜满意点头，又似有所思，感慨道：“这回，可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难度不小啊……”
“一回生二回熟，准备流水线，再多做几架！”大衍械手嘱咐道，“一架仅是六耳，需成群结队，才是——‘武装团伙’！”
赵潜微微颔首，他明白大衍械手的意思。
这“武装团伙”，其数量越大，集聚的战斗力则是指数暴增，甚至可以“蚁多咬死象”的方式，淹没抹杀兽皇！
“还有个问题……”赵潜搓了搓眉角，苦笑着道。
“什么问题？”大衍械手问道。
“钱。”赵潜耸耸肩。
六耳体型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其精巧缜密更是犹有过之，且功能复杂，耗费不菲。虽然一旦流水线建成，其成本会大打折扣，但真要形成规模，也是相当烧钱的。
“钱是问题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它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钱当然不是问题，”赵潜耸耸肩，一脸无辜道，“问题是没钱。”
“……”大衍械手又哼一声。
赵潜摩挲下巴，思忖片刻，忽地神秘笑道：“看来，得傍个大款了。”
……
夜半，月如银钩。
咚！咚！咚！
一片静谧中，敲门声响起。
“谁啊？半夜三更的……”房内，雷破天掀开被子，一脸恼怒。
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就差，他好不容易才入睡，却被敲门声吵醒，自然心中不爽。
不过，雷破天却也不敢怠慢，怕有什么公事。
门开。
刚一开门，他表情一怔，满脸茫然。
门前，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潜？”雷破天神情惊讶，狐疑问道，“你怎么来了？而且，还选在这个时间！”
“雷部长，最近几天，我又有新作问世。”赵潜立于门前，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想让您看看，也提提意见。”
“臭小子，还真会挑时候！”雷破天闻言，不禁一肚子怨气，语气不善道，“你是猫头鹰么？昼伏夜出的……”
“我这作品，在夜晚更显本事！”赵潜神色不变。
“夜晚？”雷破天揉了揉后颈，一脸不解。
“它们擅长潜伏……”赵潜徐徐道来。
“潜伏”二字尚未说完，雷破天猛一个哆嗦，眼睛瞪大，惺忪睡意已一扫而空！
仅是刹那，楼道间，黑暗中，无数青绿眼瞳亮起，幽光浮动，影影绰绰，宛若魑魅魍魉，又似狼群夜行。
“它们是什么？”雷破天大为震撼，失声道，“还有，它们什么时候来的？”
“自然是和我一起来的，一直就在这。”赵潜淡然一笑，“我说了，它们擅长潜伏。”
“潜伏？”雷破天心惊胆颤。
他猛地抓起手机，将灯光照向楼道。
灯光四下扫荡。
狭窄楼道间，竟是栖居着十余头形似猿类的机体，充塞整片空间！它们并非立于地面，而是如同壁虎，四肢吸附于墙壁，甚至有倒悬于楼板，却都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光影痕迹。
“这是六耳。”赵潜指了指一头械猿，微笑着道。
“六耳？”雷破天眼神闪烁，呼吸有几分沉重。
这十余头六耳，不止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气味和影子，简直如同蛰伏于另一个空间，了无痕迹。其潜伏能力之强，着实强大无匹，令人心悸。
“刚才我还没说完，”赵潜笑意盈盈，款款而谈道，“它们擅长潜伏、渗透、谍报、特种作战，甚至是——暗杀。”
赵潜说到“暗杀”时，雷破天忽觉身外一黑。
原来，一头六耳如蜘蛛般攀爬，又自上方楼板跃下，落于他的身后，遮住了房内灯光。
这头六耳落地，竟也没有半点声响，如同一道幻影，浑然不似钢筋铁骨之躯！
“嘶——”雷破天悚然心惊，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清楚，这头六耳若怀有歹意，刚才落下一瞬，就能轻松扭断他的脖子。
雷破天心下震撼，又想到什么，立刻兴奋起来：“赵潜，你小子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是准备将六耳准备卖给我？”
他精明得很，自然很快就想通了。
“是的。”赵潜点点头，又笑着道，“雷部长，咱们进屋再说？”
“当然，请进！”雷破天点头。
……
赵潜进门，一头头六耳也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间，鱼贯而入。
它们并不行走于地面，而是如同昆虫，吸附于墙面之上，片刻间就“铺满”整张墙面。
雷破天啧啧称奇，也暗暗打量。
那一头头六耳，其手掌、脚面、后背、膝盖等处，竟都刻有层层漩涡螺纹，螺纹上碧芒游走，隐然是某种高频电流！
“类似静电引力么？”他扶着下巴，暗暗思索，“不过，能让这么大一架机体吸附于墙壁，这种技术可不简单……”
雷破天想起什么，猛地一惊，指着一众六耳道：“赵潜，你和它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帝国禁区，为防技术泄露，都有重重守卫的。”
“我不是说了吗？”赵潜微笑道，“渗透，也是它们的强项！”
“渗透？”雷破天眯着眼，一脸无法理解。
此处守卫严密，岗哨守卫众多，就算特种兵也难以渗透，何况一众六耳还得带上赵潜这个累赘？
“您看看就知道了……”
赵潜下达指令，一头六耳抬头，面部竟投射出一道立体投影。
而投影中，正是赵潜和一众六耳“渗透”的全过程！
第一层防卫，是高达三米的外层围墙。
墙畔，两头六耳对面而立，双臂前举，手心朝上，呈托举之态。
沓！
又一头六耳急奔而来，冲跃而起，踏于两头六耳的掌心，三者同时发力，那头六耳已稳稳坐于墙头。
接着，墙头的六耳向后倾倒，双脚吸附于内墙，而双臂直直垂下，将赵潜抓住，下方六耳也向上抬举，将赵潜送上墙头。
这一幕场景，直令得雷破天头皮发麻！
几头六耳配合默契，竟有几分像那扶桑的上位忍者，不逊于一流的特种部队！
嗖！嗖！嗖！
一头头六耳跃下，随着其四肢舒展，肋下竟有肉翼般的材料张开，于夜空中蝙蝠一般滑翔而过，轻轻落地。
赵潜伏在一头六耳的背上，同样落地无声。
接下来，则再无风波。
在一众六耳的四面护卫下，赵潜一路前行，竟是畅通无阻。
雷破天却察觉了什么，眉峰紧蹙，心头错愕不已。
他注意到，赵潜这一路看似简单，但轻描淡写之间，却避开了每一个摄像头，每一处岗哨，以及来往巡视的士兵。
这绝非巧合！
究竟怎么做到的？
赵潜瞧出雷破天的疑惑，笑着道：“雷部长，知道为什么它们叫做六耳么？六耳的最大优点，并非敏捷，也非潜伏，而是观察力！”
“观察力？”雷破天又是一怔。
“这玩意名为感知屏，”赵潜敲了敲六耳的面部，发出清脆声响，“它既是摄像头，也能感知振动、电波、甚至是部分‘气味’，是最顶级的感知器官。”
他顿了顿，又道：“而感知屏遍布六耳的周身，令它的感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观察。岗哨？摄像头？就是械兽的感知器官，也远远比不过它！”
“原来如此！”雷破天点点头。
他思忖片刻，不由面露兴奋，连搓手掌：“这六耳就是天然的特种兵，在袭扰破坏、敌后侦察、情报窃取、乃至暗杀解救等方面，都能发挥巨大作用！可以说，除了机甲战斗，它是无一不精！”
“雷部长，这你可说错了……”赵潜闻言，却是摇摇头，笑容意味深长。
“哪里说错了？”雷破天疑惑，不解问道，“我说的这几点，难道不是它的长处？”
“是！”赵潜点点头，又凛然一笑，“不过，它的短板可不是机甲战斗，相反，它的最大长处，就是机甲搏杀！”
“机甲搏杀？”雷破天愈发不解，“这么小的玩意，怎么进行机甲搏杀？”
第四百九十一章 魇劾
练兵场。
嗖！嗖！嗖！
阳光下，一头头六耳疾走驰驱，卷挟着烈烈狂风和滔天烟尘，隐有万马奔腾之势，声势磅礴，气吞山河！
而地面上，时而有地刺突起，时而有栏杆横挡，时而有电网腾起，甚至有镭射光束来回扫荡，炮弹如雨点落下，可谓遍地凶险，防不胜防。
但枪林弹雨中，那一头头六耳却是如履平地，奔走、翻滚、跳跃、回旋，时快时慢，忽起忽落，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危险，身上仅留少许擦伤，更不会伤筋动骨。
它们长途奔走，偶尔遇上深坑长河，一众六耳则有序配合，搭成长长人梯，翻越而过。
一头头六耳配合无间，此呼彼应，如同一块精巧缜密的钟表，每个齿轮都严丝合缝，攻守默契，滴水不漏。
这才是真正的武装团伙，一支超级特种部队！
“亏得机装部的场地够大，”赵潜居高俯瞰，微微颔首，“若是在手工坊中，还真施展不开了……”
他很满意。
赵潜笑了笑，忽地转头，望向身后的驾驶椅。
驾驶椅上，一名头戴立体头盔的男子正襟端坐，虽被头盔遮住半张面孔，但依旧能看出，这家伙肥头大耳的，是个大胖子。
不过，他虽然是个胖子，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
啪！啪！啪！
此刻，胖子十指翻飞，运指飘逸灵动，萝卜般的粗大指头甚至给人一种“穿花蝴蝶”之感，远程遥控之余，还有余暇自零食袋中掏出几块点心，飞快地塞入嘴中。
——顾飞。
顾飞是雷破天特意挑选的驾驶员，他手速奇快，已不逊于羽林级驾驶员，就是体质太差，身体虚胖，难以承受机甲运转中的反震，无法成为正式机师。
不过，虽然当不了机师，他的特点却刚好和武装团伙相得益彰。
“哦？训练效果不错，这武装团伙也的确不俗……”
雷破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情满意，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的。”赵潜眉头微挑，笑着道，“我的作品里，就没有一件事平庸普通的！还有，尾款呢？我记得，还有两成的尾款吧！”
“尾款？放心，不会少你的！”雷破天哑然失笑，又想到什么，语带挑衅道，“不过，我可记得你说过，武装团伙的特长是机甲搏杀，怎么没见到？”
“这只是基本功训练。”赵潜耸耸肩，泰然道，“基本功够了，机甲搏杀之道自然水到渠成。”
“真能做到？”雷破天一愣，他依旧心存疑虑。
“看来，只能让事实说话了……”赵潜眼神一凛，嘿嘿笑道，“来场斗兽吧！”
……
哐当！哐当！哐当！
铁笼震荡，笼中一头似牛似犀的巨兽昂首咆哮，吼声凌云，声震百里！
此兽形似牦牛，生有尖锥般的四道长角，身外披挂着层层钢铁皮毛，赫然是兽王——獓骃！
“那武装团伙，真能斩杀獓骃？须知，獓骃以防御和冲击见长，正好克制六耳。”雷破天有些心忧，“赵潜，你可别逞强……”
赵潜笑了笑，却没回答，转头询问顾飞道：“顾飞，有信心吗？”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就行了。”顾飞神情从容不迫，抽空往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含糊不清道。
“这么有信心？”雷破天不再怀疑，却心生好奇，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劝了，就安心地给你们当个观众！”
咔！
雷破天下达指令，笼门徐徐开启。
轰！轰！轰！
伴随着大地震颤和如雷蹄音，獓骃大步奔踏而出，视线扫过漫山遍野的一头头六耳，它的瞳中浮起不屑和凶残，当即冲撞向前。
它性情凶戾，自不会将六耳这种小玩意放在眼中。
沓！沓！沓！
武装团伙袭来，齐齐加速奔腾，其步伐一致，却是前后错落，稍稍分散，如同一张口袋大网，四面围向獓骃。
獓骃冲撞，六耳冲袭，两方越来越近，正迎头相撞！
哗！
即将碰撞的刹那，武装团伙却猛地散开，好似流水遇石四散，令獓骃扑了个空。
吼~~
獓骃环顾一圈，却蓦地发觉，整个武装团伙已散为数圈，如同层层嵌套的圆环，旋绕在它的四面八方。
包围圈已合拢！
“——魇劾！”驾驶椅上，顾飞胡乱塞了口零食，大喝道。
“嗯？”雷破天闻言，不由表情微动，喃喃道，“魇劾？那是什么？”
据他所知，魇劾是道家用语，意为以道术镇伏。
那这一式名为“魇劾”的组合技，究竟又是什么手段？
下一刻，雷破天瞪大眼睛，良久说不出话来。
咔！咔！咔！
一头头六耳八面环伺，其双肩及胸腹齐齐裂开，伸出数条黑色电极，高高耸立，上指苍穹。而紧接着，那电极之上，有暴虐电弧激荡而起，于一头头六耳间交织汇流，仅是须臾，已凝为一座巨型电场！
电场盘亘天地，磁流风暴平地而起，折转扭曲，混沌迷蒙，恍若无光黑洞，卷绕吞噬着场中一切。
而獓骃，则正在电场中央！
“神鸟柱？”雷破天悚然一惊，“怎么会？”
这座巨型电场，竟是像极了高丽的神鸟柱，但其构成更为复杂，错落有序，层次分明。
“雷部长慧眼！这魇劾的灵感，的确来自于神鸟柱。”赵潜微微一笑，眼中精芒一闪，“不过，它的效果并非杀伤，而是束缚。”
“束缚？”雷破天凝神望去，表情微僵。
庞大电场坐落，道道电弧纵横激荡，好似凝固了时光，中央的獓骃则似化作石雕，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
咔！咔！咔！
片刻光景，那条条黑色电极已然泛红，一头头六耳躯壳合拢，纷纷收回黑色电极。
随着电极缩回，整座电场也在顷刻间散尽，冰消瓦解。
电场已散，獓骃却依旧身躯凝滞，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雷破天神情迷茫，干脆也不想了，直接发问道。
“魇劾的效果，是扰乱械兽体内的生物电流，令它丧失感觉，也无法操控自身肌肉。”赵潜耐心解释，又补充道，“因此，力场虽然散了，但獓骃的躯体尚未恢复，还需要大概一分半钟。”
“一分半钟？”
赵潜点点头，沉声道：“已经够了。”
“不是够了，而是绰绰有余！”身后，顾飞的暴喝再次响起，“——刃舞者！”
嗡！嗡！嗡！
一头头六耳纷纷变身！
其身躯剧烈抖颤，腕、肩、肘、膝等处竟都冒出镭射光刃，而球状的面部也从中裂开，如同张开血盆大口，浮现无数激光利齿，更显狰狞凶残。
这是货真价实的“武装到了牙齿”！
“还有这一手？”雷破天呼吸加速，失声惊呼。
“要不然，干嘛要叫武装团伙？”赵潜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而且，这只是开始罢了……”
“——寸磔！”
顾飞长声怒喝，他的手速猝然爆发，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唰！唰！唰！
一头头六耳齐齐奔跑，如同先登死士般前赴后继，纷纷跳落于獓骃身上，激光刃大开大阖，大肆切割砍杀！
“六耳体型太小，激光刃也太短，短时间内杀伤有限……”雷破天分析着，做出自己的判断，依旧并不乐观。
但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咚！咚！咚！
大块血肉连续凋落，獓骃周身血如泉涌，已是千疮百孔，如同磔刑，千刀万剐！
六耳的光刃虽短，但招招直中要害，刀刀直指弱点，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竟是游刃有余。
片刻间，獓骃的防御被瓦解，血肉被撕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更有甚者，整支武装团伙精确配合，竟是犹如一台绞肉机，亦或是屠宰场中的流水线，剥皮、拆肉、剔骨、去脏，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风卷残云！
这不像一场杀戮，更像是一场大型外科手术，或者是老教授的生物解剖课。
“蟹八件？”雷破天嘴唇哆嗦一阵，忽地没来由地说道。
这一支武装团伙，如同以蟹八件处理蒸熟的螃蟹，杀戮方式优雅而简单，甚至，竟还透着一丝行云流水的美感！
嘭！
獓骃的钢铁巨躯猛地垮塌下来，好似消融的冰川，残肢断骨溅落一地，鲜血喷涌而出，侵染大片地面。
“这个……”雷破天摸了摸鼻子，心惊胆颤之余，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堂堂一头兽王，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更是死无全尸！
“怎么做到的？”他不由又问。
“雷部长，我早就说了，六耳的最大长处，在于观察力。”赵潜笑眯眯道。
“观察力？”
赵潜点点头：“它具备‘听劲’般的精准观察，可准确地搜寻弱点，根据实际情况，或抽丝剥茧，或一击必杀！武装团伙一旦成型，别说区区兽王，就是遇上兽皇，也可将之大卸八块！”
“兽皇？”雷破天眼冒精芒，脑中无数念头冒出，竟有些蠢蠢欲动。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笑着道：“不急，咱们慢慢来……顾飞这小家伙毕竟是新手，还需要更多实战，积累经验。”
而很快，实战机会就来了。
虽然仅是一场银行劫案，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但作为练手却是够了。
“靠人来抢银行？这群劫匪疯了？”盯着前方送来的资料，赵潜心生疑惑，“没有机甲，他们逃得了么？”
第四百九十二章 鬼门关
江城商业银行。
咚！咚！咚！
银行大厅内，几名粗壮大汉来回巡视，厚底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久久回荡。
他们戴着滑稽的西游面具，但手中武器却都是真家伙，尤其一名八戒面具的大个子，竟是扛着一柄镭射手炮，粗大炮口时而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立即引得众人缩成一团。
“老大，咱们被包围了……”门口放风的“沙僧”回来，语气紧张，“我粗略数了数，至少有八架缉捕，还有十多辆武装车。”
他的老大，自然是“唐僧”。
此刻，“唐僧”正用枪指着一名收银员，令她将钱款装入一个个旅行袋中，塞得满满当当。
听完汇报，他低头看了看表，淡定自若道：“放心，几架缉捕罢了，那点战力根本不堪一击。”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胸有成竹，并不慌乱。
银行外，警察局长郑新竹脸色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区区几个匪徒而已，哪用得着军方兴师动众？”郑新竹还想争取，拍着胸口道，“放心，我们江城警局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郑局长，这是上头的指示。”他的面前，西装革履的男子神色从容，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会向上传达你的意见，但现在，你得听从指挥。”
郑新竹一脸无奈，低声问道：“军方作战人员什么时候到？”
“据我所知，已经到了。”中年人笑眯眯道。
“已经……到了？”郑新竹一脸狐疑，环顾四周道，“在哪？”
……
银行内。
人群之中，俞小燕缩在墙边，眼中已噙满泪水，泫然欲泣。
倒霉！太倒霉了！
自己这惫懒性子，一百年也不会上一趟银行，这次还是为了销户，想不到就正巧遇上了劫匪！
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没事，他们求财罢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眼珠微转，暗暗打量四周。
“嗯？”视线扫过上方，俞小燕悚然一惊。
天花板上，零散分布着六扇天窗，显然是用于采光。
而此时，一双手掌正按在中央的天窗上！
手掌紧贴窗面，掌心处有环状幽光浮荡，熠熠生辉。
下一刹，天窗边沿有猩红光刃冒出，如同切豆腐一般，四面切割，将整座天窗切下。
天窗被完全切开，却没有坠下，而是紧紧吸附在那双手掌上，随着那双手的抬起，已移到了一边。
“吸盘？”俞小燕心中一动。
她已想通，那手掌中的光环，似乎类似某种吸盘，将整座天窗都吸在了掌中。
很快，天窗就已消失，留下方形空洞。
空洞处，一个宇航员头盔般的脑袋蓦地探出，无声地向下张望。
俞小燕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那人视力极佳，似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俞小燕，猛地竖起一根手指，面部又浮现一个紧闭嘴唇的图案，做了个标准的“噤声”动作。
“……”俞小燕瞪大眼睛，心中惊骇已是无可附加！
不过，这一惊之下，她倒也冷静下来，当即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特种兵么？”俞小燕心生希冀，暗忖道，“这是一身新型装备？”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头顶之上的，绝非人类！
那道身影穿过天窗孔洞。
天窗狭小，正常情况下，那道魁梧身形根本无法挤入，但偏偏，它身形扭曲，竟做出种种瑜伽大师也无法完成的动作，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然倒悬于天花板上。
俞小燕战栗，心惊肉跳。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道身影像是流水，顺着天窗流淌而入，毫无滞碍。
“这东西，像是机械猿猴？”俞小燕打量着，心中判断。
而那“机械猿猴”，却并非孤身前来。
孔洞狭窄，一头头巨大械猿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仅是片刻功夫，已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楼板。
它们如同壁虎吸附于天花板，却是面朝下方，以反关节的动作倒悬，如鬼魅魍魉。
一头头械猿无声地俯视着劫匪，不断调整位置，跟随着来回行走的劫匪移动，如同上下镜面，尤显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俞小燕头皮发麻，浑身都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此刻，她心中的恐惧，竟还要甚于劫匪闯入时！
这是一种完全未知的恐惧！
后方作战室。
“还等什么？”雷破天捻动胡须，已是按捺不住，下达指令道，“赶紧下去，解决他们！”
“明白！”顾飞重重点头。
天花板上，一头头六耳同时松手！
它们掌心的光环熄灭，丧失了吸附力，立刻自由落体，向下直直坠落。
同一时间，六耳肋下的械翼舒展，如同巨龙展翅，抵消下落之势，落向一名名劫匪的头顶。
直到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了不对劲。
“悟空”霍地抬头，大声示警道：“有敌人，在上面！”
但已经晚了！
半空中，一头头六耳双掌探出，如同掌心生雷，缕缕暴虐电弧激荡而起，扫荡着其身下劫匪，令之浑身哆嗦，肢体麻痹。
砰！砰！砰！
劫匪们直挺挺地倒地，动弹不得。
“娘的，跟你们拼了！”大个子的“八戒”似乎皮糙肉厚，一时竟未倒地，发狂地扣动手炮扳机，想要拉几个垫背的。
咔！咔！咔！
他连扣扳机，那镭射手炮却久久沉默，仿佛突然卡壳了！
“出故障了？”“八戒”正惊疑间，一双手掌已悬停在他的脑袋左右，噼啪电弧蓦然亮起！
……
“搞定！”驾驶椅上，顾飞抛起一块点心，又用嘴接住，得意洋洋道。
“嗯？那镭射手炮怎么会突然失效？”雷破天转头，疑惑询问，“这不是巧合吧……”
“六耳的‘磁暴脉冲’，可不止麻痹人体，也会破坏精密仪器。”赵潜唇角上浮，笑着道，“当然，劫匪若用的是老式的火药武器，磁暴脉冲就不管用了。”
“火药武器？那都淘汰多久了？根本不用考虑！”雷破天满脸喜色，也暗暗得意，自认决策英明。
当初，他力排众议，签下武装团伙的订单时，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当时，众人都认为，那和人差不多大小的机体根本派不上用场，甚至有人直言，这是“面子工程”。
雷破天相信，在这一役后，反对声会小很多。
而且，机装部部长汪明即将升迁，借着这阵东风，他或许也能将自己部长前的“副”自去掉。
“赵潜，这场实战，上面可都看着呢！”雷破天笑容满面，又指了指上面，“不出意外的话，武装团伙会在各大重要城市推广开来，你可有的忙了。”
赵潜闻言，也是喜上眉梢。
“有了这笔钱，那架‘星尘’也可启动了……”他摩挲下巴，暗暗道，“我可构思了很久，终于能化为实物了。”
银行外，除了严阵以待的警察，还有许多新闻媒体紧张等待着，长枪短炮对着银行，随时准备第一手报道。
却在此时，一阵骚动自远处传来，激起大片混乱，惊呼声不绝于耳。
“怎么了？”郑新竹神情恼火，不满道，“那群记者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他转头望去，表情顿时一凝。
嗖！嗖！嗖！
后方，十余架银色机甲飞驰而来！
片刻间，一众机甲如同牛群奔踏，自后方撞飞缉捕，又踹翻武装车，接着合身撞入银行。
“寒星？居然有这么多？看样子，是匪徒的接应。”雷破天脸色大变，“怪不得，这群劫匪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原来还有后招！”
他呼吸急促，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对武装团伙的战力，他当然不会怀疑。但问题在于，银行内还有不少人质，战斗一旦爆发，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造成恶劣影响。
“顾飞，严格控制战斗规模，尽快解决战斗，速战速决。”雷破天沉声道。
但他心中也明白，一旦战斗爆发，其规模就不是能控制的了。
“战斗？”顾飞却撇撇嘴，傲然道，“这不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屠杀？”雷破天一怔，当即道，“顾飞，寒星可是虎贲机甲，别轻敌！”
回答他的，是一声暴喝。
“——鬼门关！”
噼噼啪啪！
随着顾飞一阵手速爆发，六耳们纷纷跃起，栖落在银行正面墙壁上，接着后脊鼓起，有根根黑色电极冒出。
撕拉！
电弧乍起！
一刹那，银行正面雷弧纷涌，缕缕银白絮流浮沉旋绕，好似一张雷霆天幕张开，又像是一座深不可测的恢弘门扉，正在徐徐开启。
嗖！嗖！嗖！
那十余架寒星正全速奔袭，根本无法减速，干脆不闪不避，一头撞入如沸电弧中，准备自另一面穿出。
但那道薄薄的雷霆幕布，却好似一座鬼门关，隔绝着阴阳，分割了生死！
一帘相隔，即是生与死的天堑！
穿透电弧的一架架寒星，竟都同时双瞳黯淡，依着惯性连踏数步后，就跪倒于地，直直向前栽倒。
它们控制系统失效，动力系统失能，丧失全部功能，已和铁棺材无异。
“鬼门关的效果，是——‘脉冲激流’！机甲若要恢复系统，需要五分钟。”赵潜抬起五根手指，意味深长道，“但五分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雷破天表情几变，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座鬼门关，对机械兽是否有效？”他试探地问道。
赵潜却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截了当道：“雷部长，你想说‘兽潮’？这座鬼门关，正是兽潮的克星！”
“兽潮克星？”雷破天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混世烘炉
“干你娘的，究竟怎么回事？”驾驶舱中，王举破口大骂，双手重拍操作面板，直震得掌面生疼，却是徒劳无功。
眼下，周围一片黑暗，这架寒星似已成了一具铁棺材，看不见，听不着，也无从操作。
轰！
一声闷响猝起，王举只觉浑身失重，接着一股剧震传来，令他五脏翻腾，浑身难受。
“又怎么了？是救生装置启动，我被弹射出来了？但理论上说，寒星已经断电，救生装置也会锁死……”他正思考着，忽觉身后有些发凉，待回头望去，那股凉意则瞬间席卷全身。
却见，在王举的身后，仅存一片巨大豁口，如同被巨兽啃咬，后半截驾驶舱已消失无踪！
“什么？”
他打了个寒颤，猛地明白过来，刚才并非救生舱弹出，而是驾驶舱被剥离出了机甲。
“怎么办到的？不可能！”
王举心生荒谬，完全难以置信。
寒星为虎贲机甲，防御密不透风，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开膛破肚，连整个驾驶舱都被抽离出来？
透过后半截豁口，王举的视线扫荡，落在一架架形似猿猴的机体上，不由又是一个激灵。
“那是什么？”
视线中，数头械猿正袭向下一架寒星，攀援跳跃之间，身躯于半空中一抖，体外无数猩红光刃浮现，面部也随之裂开，浮现一张血盆大口！
而更恐怖的，却是一众械猿接下来的战斗。
不，那实在很难称之为战斗，甚至难以称之为杀戮，更像是一场料理，一场刺身料理。
高超的鱼生大师，其横刀循骨而过，其切片沿纹而走，即使处理深海巨鱼也毫不费力，讲究的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而械猿的作战风格，正是深得其中三味！
那头头械猿上蹿下跳，身形折转回旋，已是化作激光锯轮，多方围杀而上。血刃上下游走，看似纷繁复杂，但每一刀都饶有深意，循着寒星的构造切割，轻易地将其拆解，化为零落碎片。
喀！喀！喀！
又一架寒星被拆散，驾驶舱抛到一边。
这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简直比用开罐器开罐头还容易，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什么怪物？”
仅这惊鸿一瞥，王举已是胆丧心寒，完全丧失战意。
咔！
正在此时，驾驶舱的豁口上方，一头械猿猛地冒出，竟是蜘蛛般头下脚上地倒悬，正与王举面对面。
王举瞪大眼睛，他甚至能看到那镜面上自己惊恐的面孔！
嘭！
械猿蓦地仰头，一记撞钟头锤袭来，王举眼前一黑，已是晕厥过去。
在他的四周，更多寒星散架倒地，其中驾驶员也纷纷步其后尘，被打晕过去。
……
“效率很高，很不错。”作战室内，赵潜面露赞赏。
“这一招，叫做——血肉磨盘！”顾飞闻言，嘿嘿一笑，“我可是机甲专家，寒星的机体构造我了若指掌，甚至都用不着六耳的‘感官映射’。”
“瞧你那样，尾巴都快翘天上了！”雷破天也喜形于色，却不忘告诫，“赶紧的，将剩下的敌人消灭干净！还有，等解决了敌人，别想着露脸，给我立刻撤退！现在还不到武装团伙曝光的时候……”
“明白了。”顾飞点点头。
……
数分钟后，待警察们和记者冲入银行，战斗已结束多时，一头头六耳也通过天窗离开，仅留下七零八落的机甲残片，以及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劫匪。
“那些人……是特种兵？”郑新竹观察四周痕迹，眼睛瞪得滚圆，“这战斗效率，未免也太夸张了点……还有，这些寒星都是怎么回事？被大卸八块了？”
……
十天后。
机甲手工坊。
组装室内，赵潜来往匆匆，双手忽而高抬，忽而落下，如同乐队指挥，指挥着条条机械手臂有序动作，运转如飞。
这些时日来，他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在帝国高层的刻意封锁下，这场银行劫案并未激起多少波澜，对外宣传这是一支新型特种部队，尚在训练中，也没有番号。
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一夕之间，武装团伙的订单暴涨十倍不止！
赵潜日夜不休，连建了数条流水线，这才勉强满足订货需求。
不过，他现在着手的，却并非流水线。
“终于完成了……”
赵潜的前方，一座卵形圆舱耸立，其色泽洁白，通体光润，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幽芒，如同巨兽之卵。
“——混世烘炉！”他端详片刻，沉声道，“那就，来试试效果吧。”
赵潜打个响指，指令发出后，一头六耳行来，走向那座竖立的金属巨卵。
咔！
巨卵从中裂开，其内竟是空心的，下方还有两个脚印凹陷，正好和六耳的双脚印合。
六耳上前，立于脚印上，随即双臂垂落，双瞳黯淡，陷入了休眠模式。
咔！
巨卵闭合。
紧接着，其上方有一道投影浮现。
而那道投影，则正是六耳的分解图，其躯体分出出多片区域，或绿或黄或红，各有不同的标识，信息量巨大。
赵潜点头，再次下达指令：“修复模式，启动！”
嗡！
随着他一声令下，巨卵颤鸣不休，而投影之中，那黄色、红色区域竟渐渐变绿，片刻光景，整幅图影都化为绿色。
咔！
巨卵再次裂开，六耳缓步走出，其步伐轻灵，虎虎生风。
“很不错。”赵潜连连颔首。
混世烘炉专为六耳打造，其效果是体检和修复。
有了这个，军方只需多备些六耳的零件，即可自行修复六耳，无需返厂维修。
赵潜心中清楚，银行劫案只是小试牛刀，若真有大仗，六耳的损伤绝不会小，须得未雨绸缪。
“军方应该会很满意吧！”他嘿嘿笑道，“本店的宗旨，是以客为本。”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说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懒得维修？还有，本店的宗旨，不是‘绝不退钱’么！”
“……”赵潜再次败下阵来。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赵潜，万事俱备，可以开干了！”电话中，雷破天语气激动。
“哦？”赵潜眉梢一挑。
……
垂夜崖。
山崖陡峭，如巨人耸立。
而两岸崖壁上，一头头六耳蚁附于其上，其色泽已化为灰褐，竟和山壁融为一体！
它们都一动不动，在静静等待。
等待一场兽潮！
作战室内，早已是人山人海。
“为了确认这片兽潮动向，咱们都折损了十来架无人机了！”雷破天神情紧张，但更多是激动，“你们三个小子，可给我好好表现！”
“是！”
“是！”
“是！”
三声沉喝响起，语气自信满满。
如今，武装团伙规模大涨，驾驶员也增加到三名，除了顾飞外，还有一对双胞胎，分别叫庄奇、庄盛。
赵潜抬头仰望，也面露饶有兴致。
武装团伙可阻兽潮，这在理论推演中是完全可行的，但毕竟只是纸面上，需要靠实战验证。
而此次演习中，竟有许多军方大佬亲自前来，足见军方对武装团伙的重视。
嗡！
投影摇颤，大地微微震荡！
“看样子，要来了！”赵潜沉声道。
嗡！嗡！嗡！
仅是须臾，上空投影中，竟有无数巨兽投影浮现，绵延成片。这一道道投影，却并非简单图像，更类似于解剖图，巨兽的躯体构造尽览无余。
众人微微变色。
“嗯？这是什么？”一名边塞团长问道。
“这是六耳的能力，名为感官映射。”赵潜微笑，轻语解释道，“六耳以感知见长，可通过视觉、听觉、热感等感官观察械兽，通过种种信息勾勒其内部构造，便于操作者避实就虚，取其弱点。”
“哦？”那位团长眼中精芒一闪，追问道，“换句话说，六耳可精准捕捉械兽的弱点？”
“只是呈现，至于如何寻找弱点，又如何下刀，就得靠操作者自己的本事了……”赵潜笑着道。
众人皆面露震撼。
“解剖图？都快将械兽的底裤扒干净了，这还找不到弱点，那驾驶员得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了。”一名军官笑着打趣。
赵潜哑然失笑，其余人也都哈哈大笑。
轰！轰！轰！
大地震颤，山崖竟也随之摇晃，有滚石跌落，溅起巨大烟尘。
兽潮正在靠近！
很快，山崖小径间，尘土激昂，一头头械兽狂奔而来，有肥遗、闻獜、诸怀、豹狡等兽错落分布，正和感官映射完全一致！
“哦？竟是一个不差！”
一众军官交换个眼色，望向赵潜的目光愈发热络了。
“预备！”雷破天则紧盯着兽潮，蓦地下令道。
“明白！”
三人齐声应答。
山壁上，一头头六耳并无动作，而后背高高隆起，有黑色电极冒出，电芒流转激荡，蓄势待发！
兽潮来势极快，仅三五分钟，已冲至崖口。
“起！”雷破天大喝。
根本用不着他指挥，三名驾驶员几乎同时怒吼，手速爆发！
撕拉~~
一头头六耳咆哮，肆意地释放电弧，须臾间遮天蔽日，一道雷霆天幕如同接天连地，横断整片山崖！
又是一座鬼门关，而其规模，更是银行劫案时的数倍有余！
第四百九十四章 骨肉盛宴
天地变色！
山崖间雷光激涌，如狂龙乱舞，似群星陨落，气象磅礴滔天！
噼啪怒鸣中，道道电弧纠缠交错，凝为一座雷霆天幕，如同虚空之门坐落于天地，截断整片山崖。
群兽奔袭，迎头撞上那座鬼门关！
兽潮若长河奔流，前仆而后继，汹涌灌入雷霆天幕，一头接一头地穿透而过。
“嗯？”
观战室中，众人啧啧称奇。
一旦掠过那座鬼门关，无论何种巨兽，乃至于兽王级的巨擘，都如同被抽取灵魂，刹那间化动为静，凝为一尊尊钢铁雕像。
它们呆若木鸡，甚至还残留着暴虐神情，却是动弹不得，眼神也呆滞，失去神采。
无一幸免！
“——刃舞者！”
驾驶椅上，顾飞高声大喝，手指敲击不断，掠出缕缕残影。
其余两兄弟也指飞如风。
嗡~~
鬼门关的另一端，头头六耳挂于山壁，其身形剧烈抖颤，体表无数锋刃如雨后春笋冒出，将之层层武装，化为恐怖的杀戮兵器。
嗖！嗖！嗖！
伴随着劲风暴鸣，一众六耳自上方落下，雨点般落于兽群之中，身体回旋乱舞间，演化为一枚枚绽放的血色蔷薇。
须臾间，血肉横飞！
那一头头凝固的巨兽，实在比砧板上的肉强不了多少，仅在瞬息，已被连连斩杀，甚至分尸，死状凄惨。
作战室内，众人也呆若木鸡，久久无人说话。
“就……这么简单？”一名军官嗔目结舌道，“这也太轻松了点！”
对武装团伙的本事，他们本也有所预期，但却远没想到，它们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面对令人类谈虎色变的兽潮，它们竟是轻易瓦解，而后杀戮殆尽。甚至，这种杀戮有条不紊，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么简单！”雷破天点点头，语气傲然，“这就是武装团伙的实力！”
“不过，能取得这样的战果，还得需要天时地利。”赵潜怕这老头得意忘形，在旁补充道，“鬼门关需狭窄地形才可施展，还有，若是对上兽皇以上的巨兽，其效果就相当有限了……”
嗡！
他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嗡鸣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投影剧烈震荡，浮现一道红色图案。
“什么？”赵潜悚然一惊，首次面露凝重。
“发生了什么？”雷破天不解，低声询问。
“这是红色报警，代表着——兽皇！”赵潜沉声道。
“兽皇？”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变色。
在场都是军界大佬，兽皇是何种生物，他们自然再清楚不过。
嗡！
警报声回荡，投影之中，无数线条分散聚合，勾勒出一幅立体图案，赫然是一头巨型械狼！此狼遍体刺鬃，瞳仁贯血，利爪犹如根根刀芒，透着无尽凶煞之气。
而感官映射中，械狼的内部构造也显露出来。
其躯巨硕，肌肉好似山岩块垒，血液奔腾如熔岩之河，心脏有序搏动，沉闷轰鸣竟超过了机甲引擎！
“爷爷的，真是兽皇！”雷破天表情一凝，咬牙切齿道，“这是猲狙，虽然是最低级的兽皇，但毕竟也是兽皇，和兽王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略一思忖，下令道：“顾飞、庄奇、庄盛，立刻撤退！”
“等等，不必那么急吧……”赵潜眼珠一转，摆了摆手，“以武装团伙目前的规模，就是对上兽皇，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嗯？”雷破天一怔，又摇摇头道，“不行，前有兽潮，后有兽皇，武装团伙再厉害，怕也抵不住两面夹击。”
“这个倒不必担心，”赵潜笑了笑，“让它们撤了鬼门关，直接放兽潮过去，专心对付猲狙就行……”
“不过，那可是兽皇！”雷破天有些迟疑，“即使是武装团伙，遇上猲狙也胜算有限吧！”
“雷部长，这次行动的目的，本就是测试武装团伙的战力。”赵潜淡淡一笑，“不论是胜是败，就目的而言，都算是成功的。而且，武装团伙都是远程操作，就算有所折损，也不会损失驾驶员，只需补充六耳即可。”
“说的是！”又有军官相劝，“雷部长，就武装团伙的职能，早晚都得遭遇兽皇，晚遇上不如早遇上，晚吃亏不如早吃亏。”
其余人也纷纷敲边鼓，他们自然不愿错过这样一场大戏。
“既然这样，”雷破天想了想，也被说服，又点头道，“你们仨都听到了？先打打，看看情况，若情况不妙，就立刻撤退。”
“明白！”
“明白！”
“是！”
三人同声应答，唇角浮起昂然战意。
他们自然也不愿意不战而退。
“用‘那个’吧！”顾飞开口道。
“当然！”
另外两兄弟也点点头。
“那个？”
众人都纳闷，却不好询问，个个都屏息以待。
顷刻间，鬼门关消散，地上一头头六耳跳起，重新攀上两侧崖壁，脑袋同时转向一个方向，居高俯瞰。
远处，烟尘如沸！
不多时，猲狙身形浮现，其体魄分明巍峨如山，而速度却快得不可常理，时而于地面奔踏，时而沿山崖横行，身躯竟被斜阳拖出长长影子，如同蜿蜒长蛇跟随其后。
“快，猛，恶！”又一名军官攥紧拳头，蹙眉道，“不愧是兽皇，仅凭这威势和戾气，就非一般械兽所能比拟。”
其余人都微微变色。
“麻烦呐……”雷破天手心冒汗，仅剩的一丝侥幸心理也消散。
他自然不太看好武装团伙。
绝非武装团伙不强，而是对面可是猲狙，一头货真价实的兽皇！
轰~~
空谷传音，猲狙来袭声势浩大，好似驾驭着一叠绵延滚雷，几息间掠出百米，眼看就要越过山谷！
“就是现在！”顾飞蓦地大喝，手速爆发，敲击声如雨点般密集。
其余两人不发一言，手速也在同一时间暴增！
嗖！嗖！嗖！
山崖两畔，无数头六耳一跃而下，像是一场惊天埋伏发动，多面夹击。
咚！
猲狙反应奇快，四爪猛踏地面，前冲的巨躯已然停顿下来，警惕地张望四方。
它虽为兽皇，却是狡诈小心，应对也快，一点破绽都不露出。
不过，猲狙错估了对手动向。
一头头六耳落下，却并未急于攻袭而上，而是落位于四周，层层排布，看似散乱，实则暗具规则章法。
自高空俯瞰，众多六耳各居其位，竟似周天星斗罗列！
“阵法么？”一名军官失声道。
“——魇劾·大封镇！”这时，却听得顾飞暴喝一声，声如雷鸣。
轰！
雷弧再起！
以猲狙为圆心，无数暴虐雷弧如游鱼纷扰，熙熙攘攘，此起彼伏。伴随着缕缕雷光交织，有磁流风暴平地而起，微微泛着黑意，旋绕于其四周，扭曲而迷乱，深幽莫测。
喀！喀！喀！
猲狙在继续动作，却仿佛被人按下了慢放键，好似每一个关节都生锈了，沉重迟缓，慢如蜗牛。
“大封镇？”赵潜摸了摸鼻子，“这个，倒有几分意思……”
这一招，却非他所设计，看样子，是顾飞等人自行创造。
说白了，是将魇劾规模翻上三倍，原理上并不复杂，但配合起来难度颇高。
若非如此，仅凭借魇劾，是绝无法封禁一头兽皇的。
“开始吧！”顾飞沉声道，“——骨肉盛宴！”
“明白！”
“晓得！”
那两兄弟也道。
唰！唰！唰！
一头头六耳冲刺袭杀，身形微微抖颤中，却并未化身于“刃舞者”，而是另外两种形态。
其中一种，其右掌呈刀形，有猩红光刃凝形，其刃宽大厚重，令人望而生畏；另一种是左手呈锥，有狭长刺刃冒出，如同巨型枪矛，竟比六耳机体还要长上几分。
“这是……”雷破天问道。
“拖刀者，突刺者。”赵潜摩挲下巴，言简意赅地答道，“面对单体的强大巨兽时，需将能量集中，用于破开巨兽防御。这样一来，刃舞者就难以派上用场，需要这两种形态。”
“看样子，它们还有不同功能？”一名军官窥出端倪，不由问道。
赵潜点点头：“拖刀者施展斩击，用于剥皮破防；突刺者袭以刺杀，直取要害！这两者有序合击，是为——骨肉盛宴！”
仅在下一刻，众人就明白，何谓骨肉盛宴了。
这场战斗，竟是一场群蚁啃象的饕餮盛宴！
拖刀者劈斩，剥去外壳；突刺者刺杀，直取脏腑。两种类型的六耳配合无间，手段冷血残酷，但极具效率，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屠杀，井然有序。
仅数分钟，猲狙胸口崩裂，已在哀鸣声中倒地不起。
寂静。
观战室内，又是一片诡异宁静。
“这就……完了？”有人禁不住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神情复杂。
一头兽皇，就这样完了？须知，各大军区遭遇兽皇，即使是最低级的兽皇，若无羽林机甲与之抗衡，就需大量机甲和人命去填。
谁也无法想象，一头兽皇级的猲狙，竟就这样完蛋了？
赵潜也良久无言。
说实话，武装团伙的战力，的确也超出了他的预估。
“数量越大，实力越恐怖？”赵潜暗忖，“不过，有一点能确定，订单应当是不用愁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活性血肉
机甲手工坊。
“哦？”
放下护目镜，赵潜凝神端详，视线紧盯着一根玻璃圆柱，久久沉默。
“有点意思了……”他喃喃道。
圆柱中央，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块陈列，其色泽暗沉乌黑，并不起眼。但诡异的是，这块金属块好似报丧巨妖断落的残肢，有生命般蠕动不休，甚至时而上下扑腾，撞击于玻璃柱上。
“——电击测试，开始！”赵潜又理了理护目镜，沉声道。
玻璃柱上方，一根银色钢针垂下，其针尖电火激荡，即刻释放高压电弧！
电光乍亮，雷鸣不止！
砰！砰！砰！
电击之下，那块金属似被“惊醒”，蠕动速度愈发迅猛，时而抽搐痉挛，甚至腾跃而起，撞在玻璃壁上，许久才滑落下来，留下深深划痕。
“——斩击测试，开始！”赵潜面露满意，微微颔首后，继续进行下一项。
嗡~~
刺耳嗡鸣中，一柄深红离子刃落下，其锋刃潋滟，干脆利落地斩入金属块中。
咔！
离子刃直直下劈，其势却蓦地一凝。
却见，金属块的“伤口”四周浮现无数褶皱，纷纷向内收缩，如同兽口一般，狠狠咬住离子刃，令之难有寸进。
可以想见，这种金属块若用于防御武具，必令对手猝不及防，进退失据。
不过，赵潜的野心可远不止如此！
“虽仅是半成品，但这‘鲜活血肉壹型’的属性，已经毋庸置疑了！”他唇角含笑，轻抚下巴道，“论门类，这是‘机甲生物工程’下辖的‘细胞工程’，是全新的门类！对机甲手工坊而言，这可是飞跃性的一步！”
“也就是掀开了一道门帘罢了，”大衍械手开口，泼凉水道，“何况，‘机甲生物工程’博大精深，还有细胞工程、酶工程、蛋白质工程，以及最重要的——基因工程！赵潜，才这么点成就，就让你得意忘形了？”
“大衍，用不着这样打击我吧！”赵潜耸耸肩，他倒也习惯了，打趣道，“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想听什么？”大衍械手声音一变，忽然变成娇滴滴的女声，“大爷，来玩不？”
“……”赵潜面露无奈。
很快，他收敛心神，移转注意，凝视着面前的金属块。
鲜活血肉和活性血肉，其属性貌似接近，本质上则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壤之别！
活性血肉为金属，而鲜活血肉则是半金属半寄生孢子，乃至拥有自愈能力，和硅基生命已别无二样。
这种寄生孢子名为“乐土孢子”，是赵潜近来杂交培育的新型孢子，亦是“巫毒之子”项目的最新成果。
其特性超凡，由此衍生的活性血肉更是属性强悍，甚至不逊于兽皇阶巨兽的肉躯！
活性血肉重量极轻，却兼具硬度和韧性，再配合应激反应和自愈能力，已是最顶级的机甲材料，可称之为“超级合金”甚至是“金属之王”！
接下来的挑战，就是以此制作一架真正的机甲。
“饭要一口一口吃，也别想一口吃个胖子，”赵潜沉吟，低声嘀咕道，“就先从手臂开始，准备培养皿吧！”
……
半个月后。
喀！喀！喀！
脆响声不断。
观察室内，一条乌黑的金属手臂上下起伏，做出种种手部动作，灵巧而顺畅，精细入微。
而金属手臂的下方，赵潜右臂抬起，五根手指时张时合，各类手势信手拈来，不断来回变化。
那条金属臂，赫然是在跟随着他的动作，如同放大的镜像！
许久后，赵潜笑了，眼中燃起一缕凛然。
“搞定！”他唇角上浮，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噼啪！
同样地，那条金属臂也重复了一个响指。
但这个响指，却是气象磅礴，惊天动地！
刹那间，金属指尖之上，竟有苍白光环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冥府花朵，似幻影又似实体，蓦地卷荡开来。
喀喀~~
赵潜眼前影像崩裂，是护目镜上蓦地浮现无数裂纹，割裂了他的视野。
与此同时，坊内灯光同时熄灭，电脑屏幕黑了，四壁的窗户则纷纷炸裂，玻璃屑四洒，落地时发出暴雨般的绵密声响。
“嗯？这是什么？”赵潜悚然一惊，有些瞠目结舌。
“应当是——生物脉冲！”大衍械手竟也似被影响，表面光影浮动，许久才恢复正常，“想不到，这乐土孢子除了自身特性，竟还有生物脉冲这一‘特异功能’！若能有效利用，这架‘星尘’甚至都不必配备武器，它自身就是毁灭利器！”
赵潜闻言，不由双目一亮。
“太棒了！”他正想再打个响指，却立刻反应过来，止住了动作。
“肢体试验已经成功，”听语气，大衍械手似乎比赵潜更加迫不及待，“那架谋划已久的‘星尘’，可以实际制作了。”
“明白！”赵潜重重点头，脸上也浮现强烈期待。
这架星尘，将会是一架里程碑式的作品！
它不再是简单的钢铁之躯，而是“寄生种”或者“蕈类机体”，向着硅基生物迈进大大一步。
以此为契机，假以时日，赵潜或可制作出货真价实的泥人机甲！
除此之外，它也将是赵潜的第一架遥控机甲。
之所以以往没有遥控机甲，因为机甲种种数据信息量庞大，一旦远程传输，必会有所延迟。而机甲搏杀往往毫厘必争，胜败都在瞬息之间，即使是千分之一秒的延迟，也会丧失先机，成为落败一方。
有了中微子通讯，这一切将不再是问题。
而远程操控，同样也解放了机甲本身，令其好似挣脱了枷锁，性能可全面提升！
且不说遥控后省出来驾驶舱的空间，普通机甲需考虑驾驶员的身体承受力，虽有减震抗压装置，但依旧会被束缚，如同带着枷锁跳舞。
一旦远程操作，机甲将再无桎梏，可将性能推至至高绝巅！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手机铃声响了。
“是宛凝？”赵潜望向屏幕，微微一怔。
他立刻接通电话，笑着道：“宛凝，怎么了？有什么事？”
“赵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电话的那头，姜宛凝语气苦涩，“真抱歉，每次给你打电话，似乎都是在找你帮忙。”
“这是什么话？咱俩谁跟谁？”赵潜故作不悦，浅笑着道，“你要再说这种客套话，我可就在不给你帮忙了。”
“赵潜，真的谢谢你。”姜宛凝闻言，心头涌起一丝暖意，鼻头有些发酸。
“又跟我客气了！”赵潜笑笑，又道，“说吧，什么忙？”
“我想让你替我家撑撑场子……”姜宛凝欲言又止。
“撑场子？什么意思？”赵潜一愣。
“军方要组织了一场机甲展会，在下月月初，邀请了许多军中大佬，连霍驱驰元帅都在其中。”姜宛凝徐徐道来，介绍前因后果。
“机甲……展会？什么性质的？”赵潜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呢？”姜宛凝思考一阵，缓缓道，“这场展会的目的，是让军方的供应商们秀肌肉，展现技术实力。展会上的优秀产品，往往都能接到军方的大订单。”
“那——”赵潜摩挲下巴，不解问道，“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姜家不是分家了么？这场展会，也是两支姜氏的斗法场地之一。”姜宛凝眼神一寒，蹙眉道，“而我听说，姜落穹联系了‘双桂集团’，准备在展会中将我们压下去。”
“双桂集团？”赵潜皱眉。
对这个公司，他没有半点印象。
“你没听过也属正常……是个近年来才冒出来的公司，但技术水平极高，风头正盛。”姜宛凝介绍了几句，又道，“根据消息，他们准备展览的机甲，拥有‘自动追踪武器’！”
“自动追踪武器？”赵潜耸了耸肩，“红外制导导弹么？跟随热源，也算不得什么高深科技吧……”
“不是导弹，而是激光！”电话那头，姜宛凝道。
“激光？”赵潜一愣。
“嗯！”姜宛凝点点头，“据说是一种肩炮，是激光武器，可于高速战斗中自动瞄准和校准，持续攻击对手。”
“有点意思了……”赵潜点点头，面露凝重。
根据姜宛凝的说法，这种肩炮应当具有高度“智能”，能捕捉机甲运动的轨迹，甚至计算出提前量，用以持续射击。
这种技术，绝非等闲！
赵潜来了兴趣，倒想亲眼看看，开开眼界。
“赵潜，最近有什么新作品么？”姜宛凝询问，又补充道，“最好，是能和双桂集团打擂台的。”
赵潜微微一笑：“遥控机甲！怎么样？”
“遥控？”姜宛凝狐疑，“哪一种？”
“会让你满意的一种。”赵潜并没多说，意味深长道。
挂了电话，赵潜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月底？看样子，又得加班了。”
“哪还愣着干什么？”大衍械手催促道。
“总得让人喘口气吧……”赵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回事？我堂堂机甲定制大师，怎么日子过得比杨白劳还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星尘
夜已深，银月孤悬，纤云弄巧。
手工坊内，却是一派灯火通明。
演武室。
一架深黑机甲耸峙，其形不动如山岳，深幽如秘藏，气象凝重，威势磅礴。
正是——星尘！
星尘凛然屹立，初看并不起眼，其线条圆润柔和，并不棱角分明，自然也不显锋芒。
但若是细细观之，则可瞧出，其遍体线条都是水滴般的流线体，一旦机甲运转，举手投足必然是心随意动，行云流水。
其形态简约，通体上下无一道甲缝，看得出，其腿部、腰腹也无暗格，不会有武器藏于其中。
因为，星尘自身即为恐怖杀器，根本不必假借外物。
它并无双瞳，而是一条银色横杠，有十字形光芒来回，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周而复始。
“哦？这视野……倒是挺不错的。”赵潜放下护目镜，微微颔首，“即便预兆之瞳，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一幅全新的护目镜，且绝非普通的防护眼镜，而竟是一套集成度极高，高精尖的电子设备！一双镜片上，有无数图影讯息横掠，看似杂乱，实则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接着，他戴上一副机械手套。
星尘可不仅是遥控操作，赵潜更摒弃了驾驶椅，使用了一种更为先进的驾驶方式。
——全息交互！
“动一动吧……”待一切准备妥当，他眉梢微挑，眼中有精芒掠过。
轰！
话音未落，雷音乍起，而星尘蓦地消失，原地仅余下一道模糊残影。
下一刹，虚空中生出道道涟漪般的雪白纹络，雪白纹络似狂龙舞空，横掠苍穹而过，留下一道笔直的苍白轨迹！
这道纹络，正是音爆。
——绵延成片的音爆！
音爆需逾越音速，而星尘甚至未经加速，已然超过了音速临界点！
轰！轰！轰！
风雷暴起！
闷响轰鸣不绝，星尘挟重重音爆而走，奔速迅逾电光，冲势猛烈无俦，裹动的劲风更是激起龙卷乱流，将室内扫荡得一片狼藉。
狂风席卷，大地摇颤，窗棱哐当作响，如同房内升起了一场暴风雨。
喀！
南墙墙壁前，那头苍白之龙戛然而止，星尘的身形重新显现，化为绝对静止。不过，其裹带的风暴却未能停歇，狠狠撞击于墙面上，劲风吹拂下，整间演武室都微微摇晃。
“快，而且强！”赵潜满意地点头，低语道，“若还有驾驶员，星尘可没有这样的速度……”
静转动，静转动，星尘的速度变化都呈断崖之势，若其体内有驾驶员，怕是瞬间就会化为一滩肉泥。
挣脱了桎梏，失去了枷锁，星尘的速度和力量已至绝巅，是最为简单纯粹的强大，强不可当！
何况，其强大并不止于力量和速度。
“这种级别的力量和速度，”赵潜摩挲下巴，低声道，“再配合‘死亡裁汰’，别说虎贲机甲，都够羽林机甲好好喝上一壶了。而且，这还没算上‘鲜活脉冲’！”
噼啪！
星尘猛地抬手，一个响指伴随着能量脉冲绽放，如同水中波纹，层层扩散开来，令房中灯火渐次熄灭。
沓！
星尘前踏一步，开始演武。
它的动作一板一眼，却刚柔并济，气象万千。
星尘来回奔走，招式迭出，时而如怒兕奔踏，时而似亢龙升腾，时而如熊罴撼山，时而似巴蛇盘卷。
这种种招式，正是兽拟术！
龙腾、凤翔、虎扑、猴跃、蛇卷、鲲游、兕奔、罴击、鹏举，星尘的动作一气呵成，种种精妙信手拈来，行云流水一般。
尤为光怪陆离的是，片刻后，星尘身外似有星河升腾，无数缕金色星火生生灭灭，刹那炽燃，又瞬息黯灭。
而那生灭星河中，竟酝酿着恐怖能量，光辉夺目，撕裂虚空！
“看样子，是够格了！”赵潜凝神观望，忽地嘿嘿一笑。
……
金陵。
栖霞山。
机甲展览会场。
“大衍，这是什么曲子？”
四周游人如织，耳畔有咿咿呀呀的唱腔回荡，赵潜不动声色，低语问道。
“京剧，——定军山！”大衍械手道。
“哦。”赵潜面露了然，点了点头。
他已反应过来。
前来展会的多是老辈，相较于流行音乐，肯定对戏曲更感兴趣。何况，定军山是战争戏，讲述的是老将黄忠于定军山怒斩夏侯渊，有老骥伏枥的寓意，自然更合老辈军人的胃口。
“这一手投其所好，倒是耍得不错。”赵潜摸了摸鼻子，“营销是我的弱项，若有机会，我也得学学。”
展厅中，他徐徐漫步，又四下张望，视线掠过一架架形态各异的机甲，忽地心有所感，微微点头。
本来，在赵潜看来，姜家为一场小小展会而勾心斗角，着实小题大做，不够大气。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这场展会的根本，实为技术之争，也是未来之争，说不准，下一项核心技术可能就出自此地！
赵潜思考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闯入眼帘的，是一张娇俏可人的熟悉笑脸。
“赵潜，你来了？”姜宛凝笑容可掬，上下打量着道，“嗯，这幅护目镜不错，挺衬你的，显得英气勃勃。”
“主要是人帅，什么造型都驾驭得起来。”赵潜闻言也笑了，熟人见面，他自然无须顾忌，随口开起玩笑。
姜宛凝哭笑不得，又故作神秘道：“赵潜，你不是想见见双桂集团的作品么？跟我来吧！正巧了，我们两家姜氏的展台就靠在一起。”
星尘所在展台是九十三号，而九十四号就是双桂集团的机甲。
展台上，两架机甲巍峨耸立，其相狰狞，凶神恶煞，透着缕缕邪祟之气，望之令人生畏。
“黑白无常？”赵潜抬头仰望，面露惊异。
两架机甲一黑一白，白者高瘦，手持双刃光矛，右肩至胸腹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见生财”；黑者矮壮，持热能战斧，而胸口则是“天下太平”四字。
这一形象，实在像极了传说中冥府的黑白无常！
“有几分眼力，”姜宛凝笑着点头，“登记簿上，这两架机甲的名号，就是黑无常和白无常。”
“哪谈得上眼力？这特征未免太明显了……”赵潜摇摇头，视线稍稍移转，落在机甲双肩上。
两架机甲形态迥异，但双肩上都是一对黑色肩炮，其炮管构造精巧，上方嵌有红外探头和摄像探头，左右侧有条状能量槽，看样子就是那自动追踪武器。
“我听说，这玩意叫——阎王令，听着倒挺威风。”姜宛凝道。
“阎王令？口气倒大！”赵潜倒是不以为意。
以他的眼光自能看出，这肩炮的主要作用还是牵制，令对手进退失据，再由驾驶员以近身武器斩杀。
“我来看看，其内究竟有何门道……”赵潜一敲镜框，有无数讯息亮起，“嗯？”
他面色一凝，面色奇怪。
“怎么了？”姜宛凝疑惑。
“这两架机甲有些古怪，”赵潜眉头微皱，低声道，“引擎没有完全熄火，而驾驶舱里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姜宛凝闻言，抬头看了半晌，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这幅护目镜，莫非还有透视功能？”
“当然没有！”赵潜笑着摇头，“不过，它和星尘相通，有点别的能力……”
“别的能力？”
“先别说这个，叫几个工作人员过来，为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吧。”赵潜也不解释，肃然道。
“这个……有点麻烦呐！”姜宛凝面有为难，“你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者，你的把握有几分？”
赵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那是姜落穹的展厅，若由姜宛凝出面，不管两架机甲是否真有问题，都会激化两家矛盾，引起更多麻烦。
“那就算了，或许只是我看错了。”想通了这一点，赵潜摇摇头道。
他心中暗忖：有星尘在这，别说什么“黑白无常”，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去。
“黑白无常都是羽林机甲，一旦有什么变故，事情可就大条了。”姜宛凝微微蹙眉，迟疑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道，“算了，反正早就撕破脸了，我还是去说说吧……”
她正欲动身，却见远处，有汹涌人流簇拥着一道身影走来，一路走过每一处展台，仔细观察。
那道人影，正是霍驱驰！
“霍元帅？”赵潜瞳孔微缩，心念几闪后，取出机械手套，郑重地戴上。
姜宛凝也表情凝重。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下来，四周的声声唱腔也就格外嘹亮。
戏曲有条不紊地演绎，已然渐入佳境，而一幕也即将到来！
老将黄忠已打败驻守天荡山的张郃，又奋勇取定军山，经法正指点，夺得定军山以西的挡箭牌山的山头，接着居高临下，直取夏侯渊而去。
此时，唱腔高亢，甚至有几分声嘶力竭。
就在这一刹，黑白无常两架机甲同时动了！
其双瞳血芒浮动，徐徐起身后，一双肩炮稍稍移转，炮口竟是直指不远处的霍驱驰！
“小心，有刺客！”
“元帅快走！”
护卫们立刻注意到这一变故，纷纷大呼。
一时间，众人各自散开寻找掩体，展厅内兵荒马乱！
但在黑白无常的身上，那一双名为“阎王令”的炮管，却是精准地跟随着霍驱驰，没有半点误差！
第四百九十七章 死亡裁汰
幽暗小室内，屏幕幽光映出一张凶狠面孔，眼中满是狂妄和快意。
屏幕中，赫然是展厅内的混乱情景，而霍驱驰正在中央，已被牢牢锁定！
“英雄，元帅，那又怎样？被‘阎王令’盯上，还不是死路一条？”那高瘦男子咧嘴一笑，摇头晃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黄泉路上，众生平等！”另一名胖子接话，语气狂热道，“经此一役，我酆都灵教已无须蛰伏，必会名震天下！”
“动手吧！”高瘦男子点头，沉声道。
两人运指如风，黑白无常面向霍驱驰，肩上的阎王令炮管亮起，连续激发！
砰！砰！砰！
枪声绵延，数十道苍白光芒掠出，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就要将霍驱驰和其身边随从射成筛子。
“死吧！”胖子大吼。
“嗯？”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僵硬，神情呆滞道，“一架机甲？哪来的？”
却见，屏幕中，一只巨大的机械手半路杀出，竟是精准地拦截了光柱，手心上浮现圆形的烧焦痕迹。
“这架机甲——好快！”高瘦男子表情骤变，浮现凝重。
相较于胖子的摸不着头脑，他眼力不俗，却看出了七八分。
刚才那一刹，一架机甲疾行而至，似神行太保，而身外裹卷的音爆竟蔓延成条，令之如同乘波破浪！
那速度着实匪夷所思，已然逾越普通羽林，甚至有一丝霸王气象！
这架机甲，相当不简单！
他定了定神，望向那架如山耸立的黑色机甲，脸上浮现强烈忌惮。
“让它挡，继续开炮！”高瘦男子很快回神，面露冷笑，“它要护住霍驱驰，必然不敢闪避，先解决了它再说！”
“明白。”胖子点头。
砰！砰！砰！
阎王令连发诏令，无数苍白光线纵横交错，化为一道摧枯拉朽的冥河，连连轰击于那架机甲上，激起暴鸣不断，折光四溅。
“嗯？”
“什么？”
很快，高瘦男子的冷笑也僵住，失声惊呼。
屏幕中，深黑机甲屹立不倒，周身已是千疮百孔，但伤口却都极浅，甚至都未能穿透表皮！
“这是什么技术？”
高瘦男子又注意到，那道道圆形创痕看似醒目，实则并不是阎王令造成的伤害，而是机甲本身的防护本能。那种防护，像是械兽的应激反应，每每受到攻击，其皮肤收缩痉挛，强度则直线上升，用以抵御远程射击。
“泥人机甲么？”他眉头微耸，低声分析道，“这种级别的防护能力，已是最顶级的机甲专长了！”
也难怪高瘦男子会看走眼，鲜活血肉的应激反应，已是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畴，根本不像人类所能达到的技术。
展厅内，乱象稍平。
毕竟都是军人，众人应对有素，各自寻找掩体躲藏，呼叫支援。
“那架机甲……哪来的？”缩身于一根房柱后方，霍驱驰倒显得镇定，盯着那道深黑背影，沉声问道。
“星尘，来自九十三号展台，是姜家的展台。”他的身后，一名年轻的男秘书翻动登记簿，压低声音道。
他面色惊慌，但强自镇定，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姜家？哪个姜家？”霍驱驰闻言，表情一动。
“姜卸甲家。”男秘书道。
“哦——”霍驱驰了然，拉了个长长尾音，忽地笑了，“这么看来，我这条老命是无忧了。”
“首长，趁这机会，赶紧撤走吧！”男秘书却听不懂，急忙劝道，“您身份尊贵，若是有所闪失……”
“我不走！”霍驱驰却摇摇头，语气坚定，“放心，那架星尘能解决它们……我这时若是乱跑，反而会牵扯它的精力，徒增变数。”
男秘书清楚首长的脾性，面露无奈，忍不住问道：“首长，你对姜家这么有信心？”
“不是姜家，”霍驱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是另一个人。”
……
展厅的另一角，姜宛凝表情错愕，眼睛瞪得滚圆。
她却并非惊讶于星尘本体。
“赵潜，你将一座驾驶舱带在了身上？”姜宛凝呼吸急促，微微结巴，“这，这是什么技术？”
却见，赵潜的身外，有斑驳光影缭绕，全息投影起伏浮荡间，已凝为一座宽敞的驾驶舱！这座“幻影驾驶舱”，其构造精妙，细节丰富，与普通驾驶舱一般无二，毫无区别。
“——全息交互技术！”赵潜神色自若，“对你而言，这是全息投影，但对我而言，这座驾驶舱却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没有实际的触觉，你怎么操作？”姜宛凝面露疑惑。
常规的操作，无论敲击键盘，抑或转动方向盘，都需要触觉的反馈，如果仅是幻影，就是再优秀的驾驶员，也无法精准操作。
“那就要靠这双手套了……”赵潜淡淡一笑，“这双机械手套名为‘真实触觉’，能提供机械阻力，模仿触觉。”
说话间，他的手指敲击于虚空，竟像是落在真正的键盘上，悬停于空，发出喀喀声响。
“还能这样？”姜宛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询问道，“这幅眼镜，能提供星尘的视野？你能看穿那两架黑白无常，靠的也是这个？”
赵潜点头，言简意赅道：“星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除了常规视野，还有特殊的‘声呐视野’，可看透机甲内部，纤毫毕现。不说了，我要干活了！”
他说着，一手重重按下，落在引擎档的投影上，好似握住了真实的引擎档，向前猛推间，将引擎输出推至高峰。
轰！
引擎轰鸣如滚雷，星尘身躯猛地一抖，周身有缕缕幽光浮动缭绕，身上伤口竟在飞速愈合，消失无踪。
“啊？”
“伤口在愈合？不是我眼花了吧……”
“什么技术？”
……
别说两名暗杀者，展厅中的其他人都看傻了。
这架机甲竟能自我恢复？而且，似乎是某种高速修复，半分钟不到就已恢复如新。
“赵潜，这架星尘中，你究竟运用了多少种新型技术？”姜宛凝又惊又喜，轻捶了赵潜的右肩一下，“还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别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对我没信心？”赵潜处之泰然，笑着道，“两个不上台面的杀手罢了，解决他们还不算难事。”
引擎全速输出，可激发乐土孢子的活性，令其恢复力剧增，同样的，星尘的战力也已经拉满……
小室内，两人脸色苍白。
“再耽搁下去，支援部队怕是要到了……”高瘦男子咬牙切齿，怒声道，“准备近身战，宰了它！”
“明白！”胖子再次点头。
嗖！嗖！
黑白无常踏步奔袭，各举掌中武器，恶龙出海一般，杀气腾腾地扑向星尘。
嗡~~
嗡鸣声不绝，两柄武器乍亮！
白无常手里，一柄双刃矛浮动着惨白幽光，水纹般荡漾不已；黑无常掌中，一柄战斧则亮起电光，暴虐雷弧上下翻腾，时而被金属吸引，横贯长空。
“诶？”赵潜双眉一挑，似有所思道，“不说别的，这双桂集团的技术水平倒是颇高……”
他很少看走眼，但对这两柄武器，他却都看走眼了。
那道双刃光矛非是激光矛，而是激光链锯，无数激光锯齿高速轮转，其杀伤力远胜光矛；而那柄战斧也非热能战斧，而是高压电斧，其电压之高，甚至生出“电击穿”的异象，暴虐杀机也不容小觑。
赵潜心生狐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怎么会掌握着这么多项高等技术？
他念头几闪，而黑白无常已狠狠杀来，斧刃加身！
呼~~
伴随着风啸阵阵，两者连连猛攻。
高压电斧连续劈砍，横扫、斜挑、拍击等招数也参杂其中，而激光链锯伺机而动，如同昂首吐信的毒蛇，每每窥准破绽，一击而出，直击要害。
不止如此，“阎王令”也轰鸣不止，道道激光上下纵横，进一步地压缩着星尘挪移腾转的空间。
“合击之术么？倒是漂亮……”赵潜面沉如水，并不慌乱。
沓！沓！沓！
星尘足间蹁跹如舞，动作轻灵舒展，看似险象环生，但每每都从容避过，游刃有余。
姜宛凝却瞧得心焦，忍不住道：“赵潜，这架机甲身上没有武器么？激光刃都没一把？”
“没有，因为用不着！”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它自身就是武器！”
“自身？”
咔！
星尘向后跳跃，连退数步后，猛地五指捏紧，做拳头状。
“真是白痴！”高瘦男子见状，不由冷笑一声，“想用一双拳头对抗武器？疯了吧！”
但很快，他瞳孔收缩，面露凝重。
“这是什么？”高瘦男子惊疑不定，眼神微微闪烁。
蓦然间，星尘的拳锋变得虚幻，残影丛生，生生灭灭，如同一蓬久久不散的烟火。拳锋激荡，刺耳嗡鸣渐渐沉重，龙吼般流转不绝，虚空都似在随之摇晃。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那拳锋的声势愈发暴烈，移山倒海！
“震荡？”姜宛凝一惊，她窥出端倪，“这不是李家的核心科技——制裁拳锋？”
“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潜唇线上扬，淡淡道，“这是我手工坊的技术，名为——死亡裁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