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牧树人
花海如潮！
封豨冲撞奔袭，而脚步渐趋迟钝，皮肤逐渐凹塌，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形销骨立，摇摇欲坠！
与之相衬的，是它遍身迷离血花，其深红花瓣愈发娇艳，光彩照人。
这一朵朵血花，是以“生命”为食！
轰！
尚未撞上播种者，封豨已是油尽灯枯，巨躯轰然倒塌，一片片血色花瓣激荡溅起，随风飘摇，美不胜收。
而美丽的花瓣下，却是封豨的枯瘦尸骸。
咕隆！
白鹤咽了口唾沫，半晌说不出话来。
“彼岸花么？”许久，他低语道，“我还不知道，彼岸花居然能‘吃掉’一头霸主？”
他胆颤心惊。
沓！沓！沓！
他迟疑间，播种者却欺身向前，双掌拽起封豨的尾巴，负于右肩，拖着就走。
“白鹤，附近的掮尸兽已被我扫荡干净，城中应当也所剩不多，”驾驶舱中，赵潜招了招手，“你知道的，我这人做好事从不留名，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先撤了。”
播种者快步离去。
“做好事不留名？”呆呆望着那道负重前行的背影，白鹤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确实没留名，但一头霸主之躯，也没给我留下……”
他自然明白，赵潜急于撤退，就是为了这件“战利品”。
不过，白鹤也不好阻止。
他不得不承认，这头封豨几乎是播种者以一己之力拿下，弦歌几乎没派上什么用场。
“算了，就当做没看到！”白鹤稍一迟疑，很快拿定主意。
弦歌转身，奔走疾行，前往下一个地点救火。
“不错，还算大方……”瞥了一眼弦歌背影，赵潜松了口气。
毕竟，若白鹤提出“上交给国家”的要求，他还真无法拒绝。
而一头上古霸主的尸躯，赵潜自然是舍不得交出去的。
“别愣着，赶紧走！”大衍械手道，“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改变主意？等运回手工坊，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生米煮成熟饭？”赵潜闻言，不由表情古怪，“这个形容词，不太恰当吧……”
“管他恰不恰当？你明白不就行了？”大衍械手不耐烦道。
谈话间，播种者肩扛封豨，同样快步疾行，走向机甲手工坊。
“咦？”驾驶舱中，赵潜的耳朵动了动，做侧耳倾听状，“我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某种咆哮声？”
“哪有什么声音？”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是你幻听吧……别拖拖拉拉了，干正事！”
“是么？”赵潜揉揉耳垂，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
“啊~~”
城外荒山，医者半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心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它快要气疯了！
医者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一头铜皮铁骨的封豨，怎会这么快就被灭掉？自封豨进城，眼下才刚刚半个钟头。
“是霸王！”它眼珠几转，笃定道，“江城之中，必有一架霸王机甲！否则，我的封豨不会这么快就被干掉！”
“霸王？我说过了，不可能的！”械族老者闻言，再次坚定摇头，“霸王机甲在整个华夏都屈指可数，其位置也都被‘瞭者’锁定，除非华夏有新的霸主诞生，否则此事绝不可能！”
“那……究竟怎么回事？”医者满脸凶光。
“别想了！”械族老者摆摆手，冷然道，“目的已经达到，索性损失也不大，咱们立刻撤退！”
它的话里有命令口吻，医者不敢反驳，只得悻悻点头。
黄昏已过，夜空下，三位械族徐徐后退，消失于丛林中。
医者最后一个消失，消失前深深看了一眼江城，恶狠狠道：“我还会回来的！”
……
当夜，江城之乱平息。
机甲手工坊。
坊内，灯光下，封豨尸体高高悬吊，无数各类探头缭绕在外，光谱分析、化学解析、热成像等同时起效，深入剖析。
探头读取数据，凝为一幅幅悬空投影，有透视图、热成像图、光谱图等，于赵潜面前一字排开，琳琅满目。
“哦？”赵潜仰头观摩，嘴里叼着一杆笔，满脸饶有兴致。
封豨为上古霸主，其种种资料，他当然不愿错过。
但除此之外，赵潜还有额外收获。
——贪食之心！
对贪食之心，大衍械手已有一定得研究成果，而剖析封豨体内的贪食之心，则是几乎补全了这一研究。
眼下，对于这种独特存在，他已有了一定概念。
“缸中之脑，还有这贪食之心……”赵潜喃喃低语，似有所思，“有相似之处，但区别也是很大。”
他猛地起身。
赵潜手掌横移，两道光幕垂落而下，是两者的资料。
他准备进行对比。
事实上，要比较“缸中之脑”和“贪食之心”，只需比较缝合兽和掮尸兽即可。
缝合兽也是尸体所化，和掮尸兽有近似之处。
不过，其差别却是更大。
缝合兽的躯体，每具尸体仅取少量器官，最终拼接为一头完整巨兽；掮尸兽则不然，是将一具具尸体简单粗暴地累积，完全无视生物规则，混沌而扭曲。
此外，论战力，掮尸兽更强，但却无法长存。
赵潜稍作研究，发现掮尸兽消耗巨大，需要大量进食，一旦停止“进食”新的兽尸，三五天内就会死亡。
换句话说，江城内的掮尸兽，即使不去管它们，它们也会自己死亡。
缝合兽则不然，它更为弱小，却能长久生存，不断补充器官，甚至能够演化进阶！和掮尸兽简单的堆垒不同，缝合兽的进阶更像某种“蜕变”，也更像是活体。
论潜力，显然是缝合兽占优。
“饕餮之名，名不虚传呐……”思索良久，赵潜面露失望，摇了摇头。
他侧过头，望向封豨的身畔。
赵潜视线的尽头，一条铁链垂下，悬挂着数颗黑色心脏，宛若一串幽黑葡萄。心脏黑如生铁，搏动沉稳有力，随着一声声心跳，道道气浪涟漪丛生。
这几颗贪食之心，都是他解决了掮尸兽后的战利品。
“唉，”赵潜叹息一声，连连摇头道，“本想着，或许能以贪食之心为中枢，制造出几架特殊机甲的……这样看来，是不行了。”
“谁说不行？”大衍械手却忽然开口。
“嗯？”赵潜一怔，狐疑问道，“以掮尸兽的‘食量’，没有任何人能负担一架以贪食之心为中枢的机甲，性价比太低了。”
“掮尸兽？”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谁说要制作掮尸兽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潜愈发纳闷。
“死脑筋！”大衍械手又哼一声，“除了动物机甲，难道不能有植物机甲么？”
“植物……机甲？”赵潜似乎想到什么，瞳中浮现凌厉光芒。
……
入夜。
赵潜依旧伏案工作，忙碌不休。
在他的面前，一道巨大投影高悬，投影中竟漂浮着无数植物影像，如同满天繁星，缤纷夺目，迷乱人眼。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手中笔锋似信马由缰，掠过道道轻灵蜿蜒的轨迹，渐渐形成机甲雏形。他时而伸手去抓，在四周投影中取下一株植物，以其为“素材”，置入机甲之中。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那架机甲渐渐显露雏形。
这架机甲，似乎以植物为躯，由无数植物组装而成！
……
几天后。
耿御边、白鹤前来拜访。
赵潜小心招待二人，不由心生紧张。
“放心，”耿御边瞧出赵潜的念头，笑着宽慰道，“报告我早打上去了，你取走的仅是一头普通掮尸兽的尸体，没人会追究的。”
“普通……掮尸兽？”赵潜一愣，旋即面露感激，“耿队长，多谢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他不是傻子，耿御边肯送自己个大人情，必定也是有所求的。
“是这样的，”话都说开，耿御边也就不拐弯抹角，“赵潜，掮尸兽的袭击，可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龙牙研究了掮尸兽的尸体，发现这玩意都是消耗品，造成巨大破坏后，会在短时间内暴毙。可以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生物兵器。”
“是的。”赵潜点点头。
这一判断，和他不谋而合。
“而根据卫星捕获画面，掮尸兽的背后，是械族！”耿御边又道。
赵潜点点头，对这一点，他也毫不意外。
“虽然不知道它们的目的为何，”耿御边沉声道，“但能袭击江城，它们也能袭击其他城镇！眼下，整个帝国都已动员起来，防卫着要害各大城市。”
“明白。”赵潜再次点头。
“城市里，普通的重型武器无法使用，而你的瘟疫之种很特殊，对掮尸兽杀伤巨大。”终于，耿御边步入正题，“因此，帝国准备大量购买。”
“当然没问题！”赵潜自不会拒绝，又肃然道，“但我要提醒你，瘟疫之种成本极高，价值昂贵，材料也不好找……因此，我能提供的数量很有限。”
“没关系，”耿御边有些失望，还是点头道，“有多少要多少！”
“可以！”赵潜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我设计了一种特殊机甲，战斗力相当不俗，足以对抗掮尸兽。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购买。”
“能对抗掮尸兽？”耿御边一惊，面露喜色，“什么机甲？”
“——牧树人！”赵潜淡淡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新绿礼赞
“牧树人？”耿御边一怔，满头雾水。
“就是这个……”赵潜淡淡一笑，右掌向上抬起。
嗡！
随着他的手势指令，一道投影悬空凝形，如山耸立。
赫然是一幅机甲投影！
“这架机甲有点古怪……”耿御边仔细端详，表情猛地一凝，眼神震惊，“嗯？是全由机械植物构成的？怎么会？这真是机甲，而不是工艺品或者模型？”
他一脸不可思议。
投影中，一架墨绿机甲悬立，其线条灵动绵长，遍体枝叶藤蔓遍生，隐然是无数机械植物组成，看似杂乱，实则错落有致。
机甲的身上，似乎潜藏着某种特殊的“嫁接”技术，遍体上下种种千奇百怪的植物，偏能和谐共存，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当然是机甲，而且，是毫无水分的虎贲级战斗机甲。”赵潜哑然失笑，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你错了，它并非完全由机械植物构成，头颅就不是，体内也有人造的驾驶舱。”
“虎贲级？”耿御边眼睛眯起，他的脑袋里有太多问号，不由连连发问，“即使机械植物能移动，你又是怎么控制的？还有，它的动能来自于哪？”
“贪食之心。”赵潜神情不变，笑着解惑道，“贪食之心的神经网络可操控掮尸兽，同样也能操纵机械植物，我只需沟通贪食之心即可……事实上，牧树人的驾驶舱，就是以贪食之心为枢纽制作的。”
“动能呢？”耿御边再问。
“至于动能。”赵潜笑笑，“我制作了新的引擎，名为‘丛林之胃’，能给牧树人持续供能。哦，对了，牧树人有个缺陷，不可使用普通燃料，必须由我来专供。”
“牧树人么？”耿御边已从震惊中回神，摩挲着下巴道，“战斗力怎样？”
“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赵潜唇角上浮，“怎么样？要订购么？”
“等等，我得向上面打给电话。”耿御边当机立断，向赵潜做了个“通话”的手势，走出房间。
赵潜后仰，倚着沙发靠背，神态自若。
他信心十足。
很快，耿御边回来。
“有成品么？”他直接问道。
“没有！”赵潜耸耸肩，“才刚设计出来，哪有这么快？”
“什么时候能出成品？”耿御边追问，听这口气，自然是想买了。
“一个月。”赵潜想了想，抬起一根手指。
“只需要一个月？”耿御边一惊，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小子，我真小瞧你了……”
赵潜笑而不语。
“一个月后，会有人来验货。”耿御边直言道，“我们也会过来，但为了避嫌，只会旁观，不会说话的。”
“没关系，”赵潜神情自若，“我从来都是用作品说话，用不着谁美言的。”
“这么有信心？”耿御边笑了，“既然这样，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等，”赵潜面有疑惑，询问道，“是什么人来验货？”
“我也不认识。”耿御边摊开手，“是个新组织，名为——‘屯卫’。”
“屯卫？”
“嗯！”白鹤在旁搭话，“简而言之，屯卫是为抵御掮尸兽专门打造的卫戍部队，仅负责守卫几个重要城市，并不参与其他任务，和我们也无瓜葛。”
“明白了。”赵潜点点头。
……
送走了二人，他重新投入工作。
“一个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依我看，半个来月就绰绰有余了。”
“多留点时间，宽裕些不是好事么？”赵潜淡淡道。
喀！喀！喀！
随着他右掌下压，无数机械臂垂落而下，而右侧的流水线上，一株株植物有序送达，宛若潺潺流水，源源不断。
“开始吧！”赵潜十指交错，掌心朝外轻压。
……
一个月后。
驻甲台。
穹顶开裂，一架架机甲随着升降台落下，除却一架弦歌，竟是清一色的虎贲机甲——虏骑！
“赵潜，我们到了！”
弦歌中，耿御边的声音响起，他和白鹤都在弦歌里。
毕竟，腹语者虽战力恐怖，但也过于特殊和显眼，眼下无需战斗，耿御边也就没有驾驶机甲前来。
嗡！
声音尚未回档，赵潜的投影浮起。
“来演武室！”投影中，赵潜躬身行礼，笑容可掬，“用不着我指路吧……”
“不必！”
弦歌一马当先，一架架虏骑紧跟其后，很快就来到演武室。
演武室是新建，上次被掮尸兽碾碎，仅剩断壁残垣，连修复都做不得，只能推倒重建。
眼下，新的演武室还较为简陋，甚至都没有屋顶，房内阳光直射。
“嗯？”
才刚靠近，领头的虏骑中，欧阳文表情稍动。
他闻到嫩芽的味道，那气味浓郁沁鼻，宛若初春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回事？”欧阳文面有不解。
但进门一刹，他就恍然大悟，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疑惑。
“这就是牧树人？这真是一架机甲？”欧阳文失声，又加重语气道，“我是说……一架可以动的机甲？”
前方，一架翠绿机甲屹立，遍体藤蔓虬结，体表枝叶横生，竟是由无数机械植物组成！而且，那林林种种的机械植物，竟都被有序嫁接在一起，宛若一个小型生态系统，天然和谐，浑然天成。
欧阳文大惊。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已获得了一些信息，有所心理准备。
但真正亲眼目睹，欧阳文还是有些难以自持。
沓！
赵潜不回答，而牧树人前踏一步，粉碎了他的疑虑。
虽是由植物构成，牧树人的动作却是灵活从容，举止有矩，没有半点僵硬生涩。显然，身处于战斗，它必定灵活如机械兽。
欧阳文暗暗点头，又道：“赵潜，我们的目的你已经知道，我就不废话了……杨弘，你上去和他过几招，掂量掂量这架牧树人的实力！”
“是！”杨弘点点头，又转头问道，“需要我让你么？论驾驶技术，你远不如我，若你败得太难看，或许会影响这架机甲的评价。”
咔！
“请看——”牧树人忽地抬起右掌。
“怎么？”
众人定睛望去，牧树人的掌面上，无数嫩芽萌发滋长，甚至有鲜花连连怒放，争奇斗艳，美丽中又透着几分诡谲。
“这是……什么？”
欧阳文、杨弘等人大惊，耿御边、白鹤则若有所思。
“机甲专长，——新绿礼赞！”牧树人中，赵潜神情淡然，“我想提醒你一下，牧树人的躯体是机械植物，其肢体随时可蓬勃生长，招式和普通机甲截然不同，需要小心提防。”
杨弘表情一变，面有赞赏：“有骨气！”
在他看来，自己主动提出放水，对方不止不接茬，更是自曝机甲特点，无疑是一种有骨气的表现。
“不只是骨气，”白鹤了解赵潜，低声道，“还有——自信！”
比斗开始！
嗖！
虏骑疾行突进，几步窜至牧树人面前，掌中一柄离子战刀浮现，猛地高举，如同开天辟地，直直劈落而下！
其招式凌厉霸道，快逾闪电！
话都说开了，杨弘自然毫不留情。
铛！
一声脆响回荡。
众人齐齐望向战场，都是面露惊色。
“不会吧……”欧阳文神情凝重，“这究竟是？”
却见，牧树人的右掌上，有缕缕钢铁枝叶冒出，竟是凝为曲折剑形，更和离子刃碰撞，不分轩轾！
咔！
下一刹，钢铁枝叶断裂，散落下来，湮灭无形。
“怎么回事？”
除了耿御边，白鹤，其他人都面露不解。
牧树人中，赵潜则神情淡定。
这钢铁枝叶是由“烟花”催生而出，自然是骤生骤灭，转瞬湮灭无踪。
而虽是乍生乍灭，但牧树人的武器库，却是近乎无穷无尽！
嗡！
战刀狂卷，虏骑又一次欺身向前，裹挟着无数迷离刀光，招式刚猛无俦，狠狠劈向牧树人。
咔！
但半途中，它的动作一僵，双脚连扯数下，却也再也难有寸进，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杨弘低头望去，猛地一惊。
地面上，无数藤蔓横生，密密麻麻宛若群蛇，竟是将虏骑的双腿重重缠绕，令之无法挣脱。而那条条藤蔓，居然都是自牧树人的双腿生出，顺着地面蜿蜒而动，最终延伸至虏骑的脚下。
“究竟是什么时候？”杨弘满脸不解。
“早说了，牧树人的战斗方式和普通机甲截然不同，让你多做防备的。”牧树人中，赵潜神情波澜不惊，歪了歪头道，“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牧树人前冲！
其右臂高抬，无数钢铁藤蔓于其指间涌动，层层缠绕回卷，须臾间已弥漫成势，竟是凝为一柄重型战锤的形态！
甚至，牧树人拳头所化的战锤，比普通战锤都要远远大上一号，大得令人肝颤！
轰！
夹杂着雷鸣般的轰鸣，牧树人一锤砸落，狠狠锤向虏骑的脑袋。
“等等，我认输！”虏骑中，杨弘差点魂飞魄散，赶忙道。
咔！
战锤乍停，距离虏骑的面门，仅仅半米上下。
“……”欧阳文沉默，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队长，我大意了。”杨弘一脸羞愧。
“不，这和大意无关，而是实力。”欧阳文却摇了摇头，肃然道，“这架牧树人，实在相当可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杀器
“我来！”沉默一阵，欧阳文沉声道。
“嗯？”
一众屯卫纷纷侧目。
欧阳文亲自上阵，足见对这架牧树人的看重，甚至可以说，是隐隐的忌惮！
众人惊疑间，欧阳文已驾驶虏骑着下场。
虏骑已在场中！
“请赐教！”欧阳文也不废话，虏骑颔首行礼，引擎声节节攀升，就准备开打。
“彼此彼此……”赵潜神情不变，却也暗暗警惕。
“——飞流！”
一声低喝，虏骑右掌握紧，一柄赤红激光刃冒出，接着凌厉破空，生出万丈尖啸，恍若飞流直下九千里！
手中刀斩如狂，它的脚下也不含糊，竟是少见的“跳步”技巧，机体飞踏而起，欺身向前，进击如龙！
看得出，欧阳文驾驶技术极高，手段凶狠老辣，或许还在耿御边之上。
嗡！
赵潜眼瞳微缩，瞳中一缕血月亮起，光芒越来越炽盛。
“——木之盾。”
同样一声怒吼，牧树人右臂抬起，前臂上无数铁枝钢叶横生，须臾间翻涌成片，相互交织叠累，凝为一张巨大盾牌。
铛！
火星飞溅！
虏骑刀斩沉重，竟是深入木盾盾身，但盾牌厚重，即使这一击势大力沉，刃锋却也未能穿透盾面。
“什么？区区木盾，居然这么坚硬？”欧阳文稍有狐疑，暗忖道，“有点意思，怪不得杨弘会吃亏。”
他却未料到，这只是开始！
咔！
牧树人抵挡着刀斩，身形立地如山，而脚下无数钢铁藤蔓横生，如同万千毒蛇，汹汹扑袭而上，势如山崩海啸，滔滔滚滚！
有杨弘的教训在前，欧阳文自然早有戒备。
“喝！”伴随着一声断喝，虏骑双腿发力，借着一记跳步，就要后撤避闪。
但虏骑这一跳，却是带动了牧树人向前，而自身也被牵制，未能跳起。
“咦？”欧阳文向前看去，却见激光刃深陷盾牌，已被无数铁树枝叶缠绕，根本无法抽出。
他登时大惊。
而地面上，无数藤蔓侵袭，已疯狂覆上虏骑！
轰！
引擎之声大作，虏骑的引擎超负荷运转，狂暴动能灌注四肢，其双臂猛地发力，狠狠抽刀，向后倒退跳开。
欧阳文稍松一口气。
“这架牧树人，招式古怪，防不胜防呐……”他忍不住感叹，戒备不已。
但牧树人攻势未止！
呼！
风啸如雷，一柄黑色巨锤呼啸而来，充塞视野，声势磅礴。
“什么？这算是……”欧阳文瞳孔收缩，表情有几分僵硬。
这柄巨锤，全由钢铁藤蔓回卷聚拢而成，而其后方还跟着长长藤蔓，形成链锤之态，遥遥飞袭！
“这牧树人……”欧阳文心惊，失声说道，“究竟藏着多少武器？”
嘭！
虏骑不及闪避，而双臂在面前交错，强挡这一记重击，伴随着四溅火星，被砸得连退数步。
但它的应对极快，掌中赤刃自下而上挑起，精准地挑断链锤后方藤蔓，令得巨锤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咚！
巨锤落地，却并未偃旗息鼓，那条条藤蔓腾起，竟如魔蛇般乱舞，鞭打虚空，声势骇人！
“这武器，还是活的？”欧阳文心生荒谬，而藤蔓再次袭来。
嗖！嗖！嗖！
虏骑长刀乱斩，刀光生生灭灭，一阵手忙脚乱。
咔！
虏骑的动作一僵。
前方，牧树人右臂平直，掌中铁枝纵横，居然衍化为一柄钢铁长剑，已搁在虏骑的喉间。
演武室内，一片长久死寂。
“我输了。”欧阳文痛快地认输，却没有半点颓然，反倒眉梢上挑，面有喜色，“这种牧树人，我们屯卫要了，先来五十架再说！”
“五十架？”赵潜闻言，不由翻了翻白眼，“这位兄弟，你以为这是市场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牧树人的中枢是‘贪食之心’，每一颗贪食之心，仅能产出一架牧树人……手工坊能提供五架牧树人，想要更多，除了花钱，你们还得提供贪食之心。”
“明白！”欧阳文恍然，点头道，“回去后，我会立刻打报告上去，尽量弄些贪食之心来。至于那五架，你立刻生产，钱不是问题！”
“知道你们军部财大气粗……”赵潜笑了，又道，“对了，有两点需要额外注意。”
“请说。”
“其一，牧树人的燃料为特制，只能由手工坊专供；其二，因其属性特殊，每一名驾驶员都需要在我这培训一段时间。培训，我也要收费的。”
“可以。”欧阳文毫无迟疑。
很快，双方商议具体条款，达成协议。
“半个月！”赵潜沉吟片刻，又道，“半个月后，你们派五名驾驶员来，负责收货和学习。”
“嗯？只要半个月？”欧阳文一愣，但立刻一口答应，“没问题，半个月后，我会亲自前来，带上四个屯卫中的精英。”
送走五人，赵潜面露沉思。
手工坊内有流水线，一架牧树人成型，剩余几架就快了。
良久，赵潜想起什么，忽然道：“诶？怎么回事？好像牧树人最大的长处，他们都还没领教到呢……”
牧树人最大长处，实则为——“再生”和“疯长”！
……
半个月后。
演武室。
天朗气清。
“喔~~”欧阳文仰望，连连赞叹，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异和赞许。
在他的身后，其余四人也双眼生光，跃跃欲试。
演武室内，五架牧树人一字排开，如同五棵参天巨木耸立，遍体枝叶更是一张一翕，似乎在吞吐阳光雨露，散发着浓墨重彩的生机。
牧树人伫立，房里的空气似也清新许多，令人神清气爽。
“各选一架吧！”赵潜摆了摆手，又道，“我会指导你们，进行实战训练。”
“实战训练？”欧阳文一愣，不由道，“不在众神殿中训练么？”
“倒是什么都知道……”赵潜暗暗嘀咕，又解释道，“上次演武室被掮尸兽所摧毁，众神殿也遭了秧，眼下还未完全修复。而且，你们有五个人，众神殿一次仅能进入一人，效率太低，不适合你们。”
“这样啊。”欧阳文了然，点了点头。
“放心，”赵潜面露微笑，“牧树人的操作、战斗以及结阵合击的方式，都由战神图录和天谕推敲创造，也是‘量身打造’。”
“战神图录？天谕？还有……结阵合击？”欧阳文听得一愣一愣，又好奇道，“不过，整整五架机甲，你这施展得开么？”
“当然施展不开！不过，我并不提供场地。”赵潜摇了摇头，“反正通讯发达，你们可自选训练场地，我负责远程指导。”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推荐在野外，更好施展。”
“……”欧阳文有些无语，忍不住道，“就这种‘培训’，你也好意思收费？”
“即使远程培训，也得消耗时间和精力的。”赵潜振振有词道。
……
江城城外，九分山。
嶙峋山岩间，一道身影缓步而行，其身形巍峨，线条灵动，赫然是械族医者！
“哦？”医者忽地驻足，脑袋环顾一圈，面露淡淡微笑，“不得不说，韬者的计划简直完美，声东击西，一举多得……”
说话间，它不急不慢，继续前行。
医者此来，是为了取一件东西。
准确点说，是一块东西，是一块武器的残片。
此武器为绝顶杀器，由“军火秘藏”所产，在那场“大爆炸”中被炸成许多碎片，散落于神州各地。近来，械族终于确定了每一块碎片的位置，准备进行开掘和重组。
但是，难度极大。
原因很简单，如今掌握整个神州的，是人类一脉。
若是寻找过程中出现差池，只要被人类发现，夺走哪怕一块，此事就会功亏一篑。因为，那件武器极为精细，少了任何一个碎片，都无法发挥作用。
而一个多月前，那一场精心策划的掮尸兽袭击，实则为声东击西之术！
巨兽袭击令人类风声鹤唳，都忙于重兵防守城市，自然就给了械族可乘之机。此外，掮尸兽扫净了附近生物，医者此次前来也更加轻松，不必担心被察觉。
嗡！
医者左掌朝天，一道银色箭头浮空腾起，指引方向。
“是这，越来越近了。”它点点头，顺着箭头方向走去，消失于丛林间。
……
一块巨石耸立。
“是在这里面？”医者歪了歪头，徐徐舒活筋骨，一根钢钎扎入右臂。
咔！
刹那间，其右臂血管贲张，肌肉肿胀泛红，犹如化为巨人臂膀，向前狠狠砸出！
轰！
其拳锋所及，涟漪般的裂纹层层弥漫，碎石坍落而下，露出一块黑色物体，闪烁着金属光泽。
“就是你了！”医者面露喜色，“毁灭人类的钥匙，我就收下了。”
它伸手去取。
嗡！
数道尖啸声起，医者猛地缩手。
咄！咄！咄！
数根尖锐铁枝扎入岩壁，将那块黑色金属钉在原处。
“什么人？”医者转头望去，厉声呵斥。
嗖！
话音未落，五架墨绿机甲自林中走出，和医者遥遥对峙。
“械族？上次袭击江城，有你一份吧！”领头的牧树人中，欧阳文沉声道。
“有我一份？”医者森然一笑，“你说的不准确，掮尸兽就算我亲手制作的……”
它出口无情，却也暗暗戒惧：这五架机甲，竟好似融入丛林，以它身为械族的强大直觉，竟也未能发现！
“你该死！”欧阳文闻言，眼瞳一片森寒。
而城内，手工坊中，赵潜则是脸色难看：“娘的，这算是幸运还是霉运？这都能碰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死之身
机甲手工坊。
“有点棘手啊……”赵潜心情复杂，一脸为难。
九分山上，五架牧树人都有实时画面共享，现场情况一览无余。
赵潜着实没料到，屯卫五人在野外训练，居然也能一头撞上医者！
眼前局面，实在不好说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透过远程通讯，赵潜沉声道：“诸位，千万小心，这家伙名为医者，实力在械族中也属上游，相当难缠。它以钢钎为武器，可扎入自身穴道，激发生命潜力，令战力短时间内暴涨！还有，他拥有操御巨兽的能力，可将钢钎插入其后脑，进行远程控制……”
他尽量精简词语，点出医者的种种特征。
“医者？”欧阳文虽怒火中烧，脑袋却出奇冷静，耐心倾听中，视线在医者身上上下逡巡，落在那根根钢钎上时，则会停留许久。
“都听清楚了么？”赵潜介绍完毕，诚恳道，“论实战经验，我远不如你们，也就不瞎指挥了……能教的我已经交给你们，得靠你们自己判断。”
“放心，”欧阳文凛然一笑，“若座驾还是虏骑，我会怕它几分，现在有这架牧树人，了结它根本小菜一碟！”
“别大意！”赵潜皱眉，连忙提醒道，“太祖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哦？赵潜，懂得还挺多么……”
忽然，一道含笑的女声响起，居然是秦斩将！
“秦战神？”赵潜一惊，纳闷道，“你怎么会……”
“可不止她，还有我呢！”忽然间，尉迟铁衣的声音响起。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接着，是秦都灵、尉迟封、姜宛凝等人，一一开口。
“还有我！”
一位老者开口，众人同时闭嘴，不再叽叽喳喳。
居然是军神霍驱驰！
一时间，通讯频道里已是人满为患。
“怎么回事？”赵潜一脸茫然。
“赵潜，你用的是军方通讯频道，”秦斩将笑着道，“我们隶属军方，自然能随时进入。”
赵潜恍然大悟，医者说出“毁灭人类的钥匙”这样的话，此事必定事关重大，欧阳文当然要向上汇报。
“我刚好离得较近，正全力赶往九分山。”尉迟铁衣语气沉着，下令道，“赵潜，将现场画面分享给我们！等等，再开一个通讯频道，别影响屯卫的战斗交流。”
“明白！”
赵潜点点头，立刻更换通讯频道，分享现场画面。
“嗯？”
下一刻，新的通讯频道中，一阵压抑的哗然响起。
“这就是牧树人？”尉迟铁衣大为惊讶，不由问道，“树人机甲么？这种机甲，真能战斗？”
“战斗已经开始了。”赵潜只是淡淡一笑。
沓！沓！沓！
杂乱脚步声四起，五架牧树人奔袭围剿，八方合围！
这一架架墨绿机甲，其动作轻灵似乘风，却又不乏凌厉厚重，既快且猛，骇龙走蛇，摧枯拉朽！
“嗯？”尉迟铁衣一惊，低声分析道，“这牧树人，比普通机甲要轻一半上下，但力量却丝毫不逊，实际战力远高于明面等级。”
他话没说完，视线变直。
尉迟铁衣猛地发现，其长处远远不在于此。
嗡！
尖啸此起彼伏，五架牧树人袭来，明明是同种机甲，而武器招式却截然不同，有战刀，有战斧，有刺矛，甚至有长鞭劈空，蜿蜒如蛇！
诡异的是，那种种武器，并非从机甲身上取出，而是自其掌中“萌芽”，须臾疯长，转瞬成型。
五架牧树人招式不一，皆诡谲莫测，而偏偏隐约成阵，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漂亮！好阵法！”霍驱驰拍案叫绝，又疑惑道，“赵潜，这阵法……是你为五架机甲打造的？”
赵潜点点头，补充道：“倒不是我，而是天谕！”
“天谕？”
“一种光子式差分机，”赵潜简要解释，“解释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计算能力较强的计算机。”
谈话间，战斗打响！
吼！
医者咆哮如雷，而心脏暴跳如鼓，而遍体青筋起伏，自身速度骤增！
在它的身上，一叠残影绽放开来，如同凝固的电影胶片，勾勒出其闪避奔走的轨迹，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游鱼，忽上忽下间，自阵势空隙中无声钻出。
“这家伙叫医者？不得不说，真有点本事！”尉迟铁衣眼瞳收缩，低声道。
嗡！嗡！嗡！
医者冲出重围，却还不忘还击，猛一转身，掌中浮现数根雪亮钢钎，似惊虹贯日，飞射向五架牧树人。
撕拉！
碎裂声绵延，五架机甲同时中招，身上各自多了一道巨大孔洞，将身体完全贯穿！
“糟糕了！”尉迟铁衣面有凝重，调换频道道，“欧阳文，你们多撑一会，还有二十分钟，我就能赶到！”
“请放心，尉迟战神，”牧树人中，欧阳文却泰然自若，“我们都没事，好得很！”
“没事？”尉迟铁衣一怔，接着眼睛瞪大，半晌无言。
喀！喀！喀！
五架机甲岿然不同，而身上伤口处，缕缕枝叶萌芽生长，仅是几息，就填补了孔洞，一切恢复如初。
“这牧树人，居然有恢复能力？”尉迟铁衣惊声道，“能自我恢复的机甲，可是闻所未闻……”
赵潜点点头，自谦道：“这属较低阶的恢复能力，轻伤能立刻恢复，但若要断肢重生，那就做不到了。”
……
死死盯着那愈合的伤口，医者一阵心惊肉跳，沉声质问道：“你这机甲是怎么回事？难道不会受伤么？”
它大为震惊。
医者的钢钎看似信手抛出，实则极为精准讲究，瞄准的都是机甲的枢纽要害，一旦负伤，大片神经网络都要瘫痪。
它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钢钎明明都扎中了，对方却似乎毫发未损？
“你见过，树会流血么？”欧阳文淡然道。
医者头皮发麻。
“树不会流血，却能被斩断！”它视线闪烁，蓦地突杀向前，掌中钢钎上灵能闪烁，竟凝为锋刃，将钢钎化为战刀。
医者直取欧阳文的机甲！
它已看出，欧阳文是头领，自然是擒贼先擒王。
“来得好！”欧阳文神情沉着，操作分毫不乱，而牧树人脚下连退，鬼步蹁跹，无数绿色幽影乍生乍灭，东摇西晃，惑人眼目。
“雕虫小技！”医者冷哼一声，双脚重踏地面，而小腿猛然粗了一圈，如蚱蜢向前弹射，刹那掠出数十米，已在牧树人面前。
手起刀落！
“不好！”
大片惊呼声中，牧树人右肩断裂，一条胳膊落地，而双脚连续后移，拉开距离。
“嗯？”医者见状，心中顿时大定，嘲讽道，“怎么了，你刚才的嚣张呢？”
“嚣张？”欧阳文冷冷一笑，“我刚才有多嚣张，现在也是多嚣张，一点不减。”
“还在嘴硬？”医者正要多讽刺几句，视线落在牧树人身上，表情又是大变，“这……什么鬼玩意？”
它大惊失色。
却见，牧树人的右肩处，无数藤蔓纵横交织，好似蠕动的虫群，起起伏伏间，仅是片刻，已凝为一条新的胳膊，且更加健硕粗大！
……
通讯频道中，出现一阵诡异寂静，久久无人发声。
众人都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
“啊？”霍驱驰张大嘴，狐疑问道，“你不是说，牧树人无法断肢再生么？”
“的确是不能。”赵潜耸耸肩，“这条胳膊是‘催生’而出的，能存在的时间很短，仅仅几分钟。”
“那，”秦都灵插嘴问道，“过几分钟后，它还能继续催生么？”
“没问题。”赵潜点点头。
“那不就等于无穷无尽？”秦都灵咋舌。
“这种状态，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赵潜笑着道，“每次催生，都需消耗大量能量。若长期处于这种状态，燃料会加速消耗，是正常战斗时的三倍。”
“值得。”霍驱驰点点头。
嗡！
战场上，一道碧亮月弧亮起！
医者也是发了狠，右臂上青筋暴动，掌中钢钎横抡，掠过牧树人的脖颈。
“我就不信了！”它恶狠狠道，“斩了你的脑袋，你还能不完蛋？”
咔！
头颅飞起！
但是，无头之躯却并未倒地，而是抬起右臂，抓住了头颅上方！
窸窣之声响起。
牧树人的手掌中，无数藤蔓裹挟着金属丝线扎入头颅，和其信号再次搭接。而驾驶舱中，霍驱驰的面前也再次浮现画面。
“掮尸兽么？这是贪食之心的……”医者猛地一惊，那道道金属丝线，让它联想到了掮尸兽。
沓！
牧树人冲杀向前，右手提着头颅，而新生左臂竟凝为一柄钢铁战锤，狠狠砸向医者，风啸如雷，力量磅礴。
“这叫什么？”秦都灵侧着头，一脸惊讶，“提头来战？”
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架牧树人，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了吧……”良久，霍驱驰感慨道。
而此刻，在牧树人中，欧阳文则面有焦虑。
“赵潜说得没错，这家伙还真有点难缠。”他心头斟酌着，低语道，“看样子，得动用那玩意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怒撼者
嗡！
道道尖啸此起彼落，五架牧树人多面合围，种种武器千变万化，矛刺、斧斫、剑斩、锤轰，奇诡莫测，而又皆强悍匹敌！
尤其是欧阳文的座驾，它一手提头，一手狂攻猛击，手掌衍化为各类锋锐武具，或劈、或挑、或刺、或撩，招式变幻多端，神出鬼没！
眼前群魔乱舞，令医者也神情微变，大为骇然。
“给我——破！”
它的双手紧握钢钎，身上条条青筋恍若游龙般上下起伏，速度刹那拔至巅峰，一招一式也妙到毫巅，以一敌五，竟能平分秋色。
咔擦！
一条胳膊飞起。
明明负伤，那架断臂的牧树人却寸步不退，反倒倾轧而上！
它大步逼近，右肩创口处藤蔓纷涌，化为章鱼触手般的金属腕足，划过诡异轨迹，扫荡虚空，连连轰向医者。
“什么鬼玩意？”医者面无表情，却心头生寒。
表面上看，它与对方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优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医者的“点穴”，可激发生命潜力，但就如同“贷款”，也是有代价的。当“点穴”效果散去，虚弱则会如期而至，甚至会“病来如山倒”，或许一下就将它击垮！
当然，这一点，欧阳文却不知道。
他同样面露忌惮，感到阵阵头痛和紧张。
“这医者太强了，简直强大得过分！”欧阳文分析战局，暗忖道，“变数太多，再这样下去，或许一个意外，我们就完蛋了！”
他心如明镜，其余四人可没有他“提头来战”的驾驶技术，一旦被断头，立刻就会丧失战斗力。而这五人阵势环环相扣，任何一人完蛋，恐怕五个人都得栽在这！
“夜长梦多，不能等了！”欧阳文当机立断，沉声道，“都听清楚了，——树精巨灵！”
“是！”
“是！”
众人似乎都愣了一下，接着纷纷应声。
……
“树精巨灵？”霍驱驰闻言，不由神情疑惑，“这又是什么？”
“牧树人的特殊属性，诸如‘枝蔓武器’、‘急速再生’等，说白了，都是同一个能力，——疯长！”赵潜唇角含笑，微笑着道，“树精巨灵则是全方位疯长，令自身化身庞大巨灵。”
“化身……巨灵？”霍驱驰越听越迷糊。
“霍老，马上您就知道了。”赵潜笑笑，却不再多说。
紧接着，一串惊呼响起。
“啊？”
通讯频道中，众人纷纷变色。
咔咔脆响回荡，五架牧树人的躯体节节攀升，体格也同比例膨胀，如同恶灵附体，好似天神下凡！
仅是刹那，它们的身上，无数枝梢藤蔓似虬龙蜿蜒，千重百层地回卷缭绕，令其如同“进化”或似“蜕变”，化为迥然不同的庞大巨兽。
五架牧树人形态迥异，有的高瘦，有的矮壮，甚至，欧阳文的牧树人，竟是演化为类似熊罴的粗壮形态，咆哮作态，散发着不可一世的磅礴威压！
“熊？”霍驱驰一怔。
“这是天谕演算的结果……”赵潜笑笑，徐徐解释道，“天谕记录了屯卫各人的战斗风格，也为之量身打造了战斗形态。欧阳文的这种形态，名为——‘怒撼者’。”
“怒撼者？”霍驱驰似有所思，“听称呼，是力量型的？”
“是的。”赵潜点点头。
“只有死了的械族，才是好械族……”欧阳文眼神一凛，扬声暴喝，“死！”
轰！
怒撼者一步向前，熊掌重重拍击，激起狂风万丈，裹挟着滚雷般的暴响，如山倾塌而下！它的臂膀上，那重重回旋的藤蔓已化作“肌肉”，为机体灌注狂暴能量，一掌砸下，有开山覆海之感！
医者喉头作响，脸色剧变。
这一掌尚未近身，狂暴风流滚滚袭来，竟在它的体表激起阵阵火星，足见其威力之强。
“——天人形态！”
医者狂声怒嚎，浑身上下青筋跳动，仅是一刹，其体魄如同河豚般膨胀，筋骨咯吱作响，散发出熏天赫地恐怖气机。
它直行冲撞，一拳重重击出，迎向面前巨熊。
轰！
拳掌交击，空中竟有无数电弧呈涟漪状溢散，滚滚雷鸣惊天动地，天地似也随之摇晃！
咚！咚！咚！
两者乍分乍合，都是如遭雷殛，身形颤抖着连退数步，而每一步落地，都留下打桩机般的深深脚印。
“哼！”医者闷哼一声。
它浑身浴血，体表血肉崩裂，浮现蛛网般的恐怖裂纹。
但怒撼者负伤更重！
咔！
怒撼者的体表，大片钢铁藤蔓垮塌，千疮百孔的躯体中，能依稀看到其中的牧树人。
眼见此状，医者神情稍安。
下一刹，它面如死灰！
怒撼者屹立如山，而破损不堪的躯体中，更多藤蔓滋长横生，层层覆盖，弥合着其“伤口”。
半分钟不到，它已恢复如初，甚至体型似乎还壮大了几分！
“什么？”医者眼神发直，心头寒意越来越重。
它明白过来，牧树人的最大优势，并非千变万化的武器，也非撼山移城的体魄，而是这恐怖至极的生命力！
沓！沓！沓！
医者一愣间，耳畔无数脚步声响起，剩余四头巨灵也一拥而上，如同群山环绕，将它团团包围。
“——撼昆仑！”
伴随着一声暴喝，怒撼者右掌下劈，重重藤蔓回卷，它的熊掌已粗壮了一整圈，如同一道上苍之手，已有开天辟地之势！
这一击，似乎真能撼动昆仑！
医者面露绝望。
“形态和技击，都是量身打造？”
“堂堂皇皇，有霸王之风！”
“厉害啊……”
……
通讯频道中，又是一阵掩饰不住的低呼。
霍驱驰沉默一阵，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肃然道：“赵潜，半个月内，会有十颗贪食之心送往手工坊……你准备准备，我要尽快看到十架牧树人。”
“收到。”赵潜嘿嘿一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
等罡斗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医者背靠着一棵机械巨树，两者都如同被攻城锤碾过，无数巨大拳印遍布其上，深入树干！
拳印如刻，机械巨树几乎从中折断，而医者胸口碎裂坍塌，早已没有了呼吸。
“……”尉迟铁衣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才道，“干得不错，对械族，不可有半分留情。”
此时，五架牧树人也恢复原状。
而一旦解除战斗状态，它们身上创伤就暴露出来，尤其是欧阳文的座驾，脑袋虽装了回去，却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掉下来。
“赵潜，能修复么？”霍驱驰问道。
“当然了！”赵潜点头，又介绍道，“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更换‘元件’；其二，则是浸泡在我准备的营养罐中，进行自然修复。”
霍驱驰点了点头。
“尉迟战神，这就是那名械族寻找的东西，”欧阳文不顾机甲伤势，驾驶着牧树人上前，递过一块金属残块，“恕我愚钝，看不出个所以然。”
“哦？我来瞧瞧……”罡斗立刻接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观察。
而这金属残块的画面，自然也落在众人眼中。
“嗯？这一面上的纹路，不像是天然纹理，而像是某种文字。”秦都灵盯着一块纹路，轻声猜测道，“是个‘口’字？”
“不，不是‘口’，更像是一个字的半截，”秦斩将摇摇头，也说出自己的猜想，“是‘日’，或者‘月’？”
赵潜眯着眼睛，不断打量，同样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过，秦斩将的判断是对的，残块的一面上，的确是半截文字。
“大衍，能看出什么么？”赵潜一头雾水，干脆转而求教大衍械手。
“看不出来，”大衍械手幽光流转，捕获其结构数据，深度演算不止，“不过，从电路构造来看，似乎是某种发射器的一部分。”
“发射器？”赵潜眉头微耸，追问道，“发射无线电波的那种发射器？”
“废话！”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又补充道，“不过，应当是某种极高功率的发射器，这种级别的发射器，甚至能将信号传达到外太空！”
“外太空？”赵潜闻言，愈发迷惑，“听医者说，这玩意能毁灭人类？难不成，还能引来外星人？”
当然了，他只是信口一说，并不相信真有外星人。
“想不通，那就别想了！”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天塌下来，也有上面的人顶着，你好好管好手工坊就行，救世主还轮不到你来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赵潜耸了耸肩。
……
机甲手工坊。
回归后，赵潜也休息了几天，但他是闲不住的性子，很快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嗡！
立方体上，一道投影高悬，幽幽生辉。
赵潜奋笔疾书，笔锋在投影中游走，留下道道轨迹，弥漫成片。那道道线条，竟是凝为螺旋般的纹络，好似鹦鹉螺，又像是缱绻星河，极为神妙，意韵绵长。
“完成了！”他忽然停笔，抬头端详，面露微笑。
“就这个？”大衍械手语气轻蔑，“构造也太简单了，格调不够高……”
“所谓‘大道至简’，简单暴力点不是很好么？”赵潜双臂环抱，嘴角向上扬起，“这玩意，会是最强之矛，也会是最强之盾！”
“最强之盾？”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在胡说八道了，这和盾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么？”赵潜言之凿凿道。
“……”大衍械手沉默，它自然是无语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晨曦之辉
机甲手工坊。
噼啪！噼啪！噼啪！
暴鸣与火光飞溅，透明的反应容器中，缕缕电弧激荡浮沉，好像是一场浩大的化学反应，光影变幻不休。
反应容器前，赵潜专心观察，时而满意地点头。
若现场有材料学的专家，则可一眼看出，这是——“激光烧蚀法”。
激光烧蚀法是一种特殊的加工手段，用来制造碳纳米管。
碳纳米管是一种管状的纳米级石墨晶体，其性能极为可怕，强度是钢的一千倍，硬度和金刚石相当，却又兼具强大柔韧性，号为——“超级纤维”！
而赵潜即将制作的武器，其核心材料就是碳纳米管。
“碳纳米管可由激光烧蚀法制作，但武器的深度加工，就得靠你的双手了。”大衍械手忽地开口，“纳米级的精确处理，手工坊的机械手可远远办不到。”
“我明白！”赵潜点点头，有面露苦笑，“不过，这可是一场苦战，比张飞绣花还难出百倍……”
“干活干活！”大衍械手却无半点同情，连连催促道，“这门‘最强粒子炮’，可不会自己诞生的。”
“最强粒子炮？”赵潜舔了舔舌头，面有几分期待。
这件武器，确切点说，可称之为——“磁动离心粒子炮”。
其原理不算复杂，将纳米管折为万层螺旋，而粒子束自中心出发，以磁力线为动力，在螺旋状纳米管中层层加速，最终暴射而出。
磁动离心粒子炮的炮管看似不长，而事实上，粒子束自炮口射出时，已“走过”数百米的距离，其速度和威力都已拔至巅峰！
这一炮射出，强不可挡，却又快不可躲，可以说是速度和贯穿的极致！
不过，其原理虽不复杂，而工艺难度却极为可怕，比米上刻字之流，可是要难出不知道多少倍。
赵潜深深几次呼吸，抚平心绪后，沉声道：“开干！”
组装室。
灯光下，赵潜上身前倾，满脸凝重之色，聚精会神地盯着加工台。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特殊的金属圆箍，圆箍上衍生出数条钢铁支臂，而支臂末端则是一枚枚镜片，在赵潜眼前列为一线。
咔~~
赵潜抬起左手，旋转着太阳穴上方的旋钮，而那数片镜片也随之旋转，对准焦距。
这一枚枚镜片，已组成了一台显微镜！
同时，在赵潜的右手上，大衍械手有序裂开，裂出数道微型机械手，处理着肉眼不可见的纳米管，小心地弯折，将其处理为一道螺旋。
“呼……”
他聚精会神，连呼吸都轻得微不可闻，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也是无奈之举。
眼前这种精度的处理，堪称“吹影镂尘”，任何一点细微偏离，都可能导致无法弥补的恶果。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久久的静默，忽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赵潜手指一颤，纳米管随之剧烈晃动，差点从中折断，前功尽弃！
此物的强度和硬度虽高，但实在太薄了，仅纳米级的厚度，可承受不住哪怕一点风吹草动的。
赵潜凝神观察，确定纳米管并无损伤，这才小心地抽出手来。
他心有余悸，恶狠狠地抓起电话，语气不善道：“谁啊？有话快说！”
“赵潜，是我。”电话中，一名老者的声音响起，疑惑道，“怎么，说话不方便？”
赵潜闻言，表情一动。
刚才太生气，没看来电提醒，来电者竟是帝国机装部的副部长，——雷破天！
“哦，没事。”他立刻平复心绪，放缓语气道，“雷部长，有什么事？”
“赵潜，在机甲一脉上，你是当之无愧的大师。”雷破天先奉上一顶高帽，又问道，“不知道，在城市防御系统方面，你的造诣怎样？”
“城市防御系统？”赵潜一愣，疑惑问道，“雷部长，你这是要……”
“掮尸兽的事情你也知道，为了防备往后可能的袭击，帝国准备订制一批城市防御系统，用于各大重要城市。”雷破天徐徐描述，“眼下，招标已经开始了。”
“雷部长，你想让我中标？”赵潜眼神一动。
“这倒不是……”雷破天叹息一声，语气有些郁闷，“有一点得承认，在城市防御系统上，扶桑的技术远比我们先进。我华夏的‘镇宅神兽’技术早已失传，而扶桑的‘座敷童子’却经阴阳寮传承，且发扬光大。”
“座敷童子？”赵潜眼珠转了转，疑惑问道，“究竟是……什么技术？”
“说白了，——音波炮！”雷破天简单解释，又补充道，“不过，这种音波炮能覆盖一整座城市，且仅对机械兽生效，却对人类毫无伤害。”
“音波炮么？”赵潜暗暗称奇。
“座敷童子可覆盖打击，且杀伤精准有效，属一流的城市防御系统。”说到这，雷破天语气再变，愤愤不平道，“但是，那伙扶桑人实在太黑了，每一台座敷童子都开出天价，且我们准备订购五十台，他们竟连一点折扣都不给！”
“什么意思？”赵潜闻言，蹙眉道：“这么说，他们觉得吃定咱们了？”
“可不！”雷破天语气无奈，“问题是，天竺的‘迦梨’、高丽的‘神鸟柱’，在性能上的确差了座敷童子一大截，无法抵御强大巨兽的侵袭……这个，就是他们的底气。”
“这么说，”赵潜眼珠一转，神情似笑非笑，“雷部长，你想让我充当陪标角色，负责压价？”
“差不多吧！”雷破天也有些尴尬，又急切地问道，“赵潜，怎么样？有什么作品么？也不需要真正压下那座敷童子，令对方感到威胁，肯降价就行。”
“有！”赵潜点点头，
“太好了！有成品么？”雷破天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道，“能不能让我亲自检验一下？”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补充一句：“赵潜，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做足准备……”
“放心，雷部长的顾虑，我是明白的。”赵潜笑了，语气自然道，“一个月后，你能见到成品。”
“一个月？”雷破天点点头，当即道，“好，到时我一定准时到达。”
“恭候大驾。”赵潜瞳中精芒一闪。
……
挂了电话，赵潜摩挲下巴，神情依旧似笑非笑。
“陪标么？”半晌，他自言自语道，“不过，我这个人性子怪了，只喜欢当主角，不喜欢当陪衬……陪标哪比得上中标痛快？”
“那就赶紧干活！”忽然，大衍械手插嘴道。
“……”被大衍械手怼了一把，赵潜不由面露苦笑，“大衍，你这口气，越来越像半夜鸡叫的那位了，一点休息时间不给。”
“一个月的期限，难道是我定的？”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想一个月内完成，就得加班加点。”
“没办法，继续当修仙党吧！”
赵潜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定气凝神，埋头工作。
……
一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后山。
“——嘶！”雷破天眼睛瞪圆，仰望眼前巨物，竟有种手脚发麻的感觉，“这是，守城炮么？”
他大为震惊。
眼前重炮坐落，其形却非炮形，而是一头踞坐的巨犼！巨犼似在朝天咆哮，呈作势欲扑之相，怒态狰狞，栩栩如生！而重炮的炮口，正是巨犼的血盆大口，闪烁着幽幽寒光。
“哦？”雷破天观察一阵，狐疑问道，“看脖子上的螺纹，巨犼的脑袋能转动？换句话说，它是以这种方式移转炮口？”
“雷部长果然慧眼如炬！”赵潜点点头。
“但这样一来，炮管是不是太短了点？”雷破天也是武器专家，提出专业意见，“这样的话，炮管仅仅是喉到口的一小截，炮管是不是太短了点？”
“短？”赵潜眼神一凛，面露微笑，“雷部长，这座‘晨曦之辉’的炮管，其长度不知不短，恐怕远超您的想象！”
“炮管不短？”雷破天愈发狐疑，又道，“这门守城炮，名字叫——晨曦之辉？”
“雷部长，先看看效果吧……”忽然，赵潜手掌一挥，下达手势指令。
咔！
前方不远处，一条机械手臂抬起，扯下一块巨大帘布。
帘布中，一座钢铁囚笼显露，而囚笼中则是一头巨大械鸟！此兽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眼瞳中闪烁着凶戾光辉，凶神恶煞，嗜血成狂！
哐当！哐当！哐当！
巨鸟一次次地撞击着囚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囚笼也随之摇晃不休，凶煞之气喷涌而出。
“鬿誉？”雷破天见状一惊，失声道，“你竟用一头鬿誉做靶子？这可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兽王！”
他惊呆了。
用兽王当靶子，这手笔可太大了！
“不用兽王，哪能显出效果？”赵潜耸耸肩，神态自若道，“——开启囚笼！”
“什么？”雷破天闻言，一下子脸色煞白。
他本以为，赵潜是用鬿誉作靶子，哪能想到，赵潜不仅准备打靶，还准备打移动靶！
“不用这样吧！”雷破天心跳如鼓，赶忙劝道，“鬿誉可是以速度见长，就是红外追踪导弹也能请以避开，这样的实验，稍有不慎就……”
咔！
雷破天话没说完，笼门已然开启，一道巨影冲霄而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 黎明杀机
轰~~
一线残影扶摇而上，残影外侧一道亮白圆锥横生，更有震耳欲聋的雷音滔天而起，赫然是——音爆！
鬿誉速度之快，已全面逾越音速，光影模糊，肉眼难见！
“你小子疯了？”雷破天手脚发麻，惊惶地呵斥道，“这可是鬿誉，以速度著称，号称‘追风者’的飞行兽王！狙击这种巨兽，得根据速度和经验计算提前量，需王牌狙击手才可建功，全自动武器根本不可能奏效！赵潜，你想将咱俩的小命都搭在这么？”
嗡！
赵潜没开口，而回答他的，是巨犼侧肩亮起的一个个光格。
那光格呈方形，一枚枚地排列为圆弧状，自下而上看去，其为绿、黄、红颜色渐变，越往上，颜色就越红，反之则是越绿。
此刻，由圆弧底部开始，一枚枚光格亮起，直至中部的黄色。
“这是……”雷破天一怔，有些迷惑。
砰！
枪声起！
在枪声荡开之前，一道璀璨光流已然横掠天穹！
“格格……”雷破天喉结作响，呆若木鸡。
他立即明白，“晨曦之辉”其名的由来了。
分明是大白天，这道光流却如割裂夜幕的第一缕晨曦，灿烂耀目，唯我独尊！这道辉光，似乎冷冽到了绝巅，又仿佛炽热到了极致，摧枯拉朽，所向皆靡！
更有甚者，光流的速度之快，甚至无需“一刹”，已然洞穿天际，像是亘古已存，一直横亘于天地之间！
“我这台晨曦之辉，是用不着计算提前量的，”赵潜唇角上浮，淡淡一笑，“因为，它的‘子弹’够快！”
雷破天目瞪口呆。
天穹上，鬿誉腹部洞穿，而光流的另一端早已消失于天穹深处，巨兽如同被钉在了天幕之上，场景可谓惊心动魄！
咔！
地面上，巨犼转头。
嗡！
巨犼转头，天空中，潋滟光流随之横扫，如同一柄锋芒逼人的利刃斩过，将鬿誉生生拦腰斩断！
嚎~~
哀嚎声中，鬿誉从中断为两截，断线风筝般坠落而下，伴随着两声闷响，激起漫天烟尘。
雷破天呼吸急促，也不顾人老体衰，匆匆大步上前。
待冲到近前，他动作一凝，又是陷入久久呆滞。
地面上，鬿誉的两截残躯坐落，竟无半滴鲜血流出！那光流切割处，竟是化为镜面般的迷离晶体，折射着斑斓光芒。
显然，伤口已经晶化！
片刻后，他又霍地抬头。
天穹之上，光流早已散去，却有一道赤红“刀痕”横亘不散，如同天空的一道巨大伤口，久久无法愈合。
“这，这还不是晨曦之辉的最大输出？”雷破天轻抚胸口，试探地问道，“我看那能量槽……”
“嗯！”赵潜点点头，“晨曦之辉的射击流程，为——充能、加速、瞄准、射击。在充能模式下，能量槽蓄得越满，最后一击时威力就越强。刚才那一枪，大概是六成充能。”
“六成充能，就能斩断兽王？”雷破天先是惊悸，继而喜上眉梢，“哼！轮不到扶桑人坐地起价了，咱们就订购你的晨曦之辉，让座敷童子滚一边去！”
“不过，充能也是需要时间的，威力越大，蓄能越久。”赵潜眉梢微挑，却没有得意忘形。
“嗯！你的晨曦之辉优势突出，但也确有局限性。”雷破天闻言，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扶桑的座敷童子，还是得订购的。”
“明白。”赵潜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
不得不承认，座敷童子的威力虽远不及晨曦之辉，但毕竟是音波攻击，覆盖面巨大，更为灵活。而晨曦之辉则局限性较强，只能安置于城外，因为城内高楼林立，太易伤及无辜。
“具体怎么个比重，我回去研究研究再说……”说到这里，雷破天嘿嘿笑了起来，“不过，用来压价是绰绰有余了。”
赵潜念头几闪，眼中精芒浮动：“雷部长，我可以制作个‘特供版’，专门用来压价！”
“特供版？”雷破天双眼一亮，“怎么个做法？”
“不必心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潜却故作神秘，卖了个关子。
“好！”雷破天点头，“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就等着你的特供版了。”
“还有，”赵潜想了想，又笑着道，“都是老客户了，我再免费奉送一套机甲装备，算是年末大酬宾。”
“年末大酬宾？”雷破天哑然失笑，不由问道，“什么装备？”
“是一整套机甲武装，名为——黎明杀机！”赵潜眼中精芒一闪，声音铿锵。
“机甲武装？黎明杀机？”雷破天愣了愣，很快摆摆手道，“算了，我不问你，你小子就喜欢吊胃口……这样，我回去看看，派一名机师过来，全力配合你。”
“不用选人了。”赵潜摇摇头，“让白鹤过来就行。”
“白鹤？”雷破天望向赵潜，疑惑道，“你准备改装弦歌？弦歌有机甲专长——空域切割，五指可释放高频粒子流，远近皆宜，刚柔由心。它的起点太高，适合它的机甲装备，那可不太多……”
“放心，这是量身打造！”赵潜眼神如电，语气自信满满。
……
机甲手工坊。
弦歌如山耸立，通体霜白如雪，气象森寒，如同一柄出鞘神锋，难以逼视！
它的胸口插着粗黑数据线，十根手指如同本能般起伏不休，指面上有缕缕潋滟丝线浮荡，形如蛛丝，却潋滟生辉。
“空域切割么？”赵潜神情专注，读取机甲数据，喃喃低语道，“较之‘流光编织’，又更进了一步，锋利得可怕啊……”
如今，弦歌一路进阶，已是虎贲位阶。其机甲专长由“流光编织”进阶为“空域切割”后，并未出现新的能力，但这个专长却在不断成长，越来越强。
空域切割的高频粒子流，每一颗粒子都可高频振荡，形成恐怖高温和锯齿般的锋刃，杀伤力骇人，堪称无坚不摧！
仅这个专长，就足以让弦歌跻身顶尖之列，成长为霸王也绝非不可能。
“怎么样？”白鹤就坐在赵潜身旁，神情有些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设计方案得略做调整……”赵潜沉默片刻，唇角上翘，“黎明杀机的武器库中，或许能再增加一件武器。”
“增加武器？”白鹤一脸迷糊。
赵潜却不再多说，揉了揉双手，沉声道：“——开工！”
喀！喀！喀！
一条条机械手臂垂落，恍若一场大型外科手术，剖开弦歌的机甲外壳，片片坠落于地。而侧面的流水线上，一块块机甲元件正有序运来，由机械手臂拾起，有序安装。
“嗯？”白鹤越看越惊，指着一块机甲元件道，“这是什么？”
他所指的，是一块密封的机甲元件，其体积巨大，形如心脏，却是中空，像是某种动力炉，但构造要精巧得多。
“这是黎明杀机的核心中枢，其名——百炼熔炉。”赵潜缓缓解释，“弦歌体内的高频粒子，可由百炼烘炉中的磁场加压，提升其振动势能，进一步强化空域切割的威力！”
白鹤稍听出一点门道，正心悸不已时，又看到一条条灰色管道送来，其中不乏环状的管路，结构紧致。
“这又是……”他再次询问。
“——光之脉轮。”赵潜款款而谈，“百炼熔炉中的高频粒子射出后，可经过光之脉轮于体内层层加速，保证射出时的威力和速度，一击杀敌！”
“等等，”白鹤又看到了什么，疑惑道，“这条黑色管路和其他不同，倒有点像是……枪管？”
“废话！”赵潜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套黎明杀机可是一套机甲武装，甚至可以说，是一座武器库！机甲武器，本就是它的主要构成元件！”
“那……”
白鹤还想问什么，赵潜已丧失了耐心，摆摆手道：“白鹤，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训练项目，就在众神殿里，开始训练吧！”
“训练项目？”白鹤一愣，问道，“我还用得着训练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问道，“据我所知，在青龙小队中，你是手速第一吧？”
白鹤面露傲然，颔首道：“不是青龙小队，而是整个军队！自我从军，大大小小两百多次手速比赛，从没拿过亚军。”
“真嘚瑟啊……”赵潜哭笑不得，又肃然道，“这套黎明杀机要求更高，需要更快的手速，更上一层楼！不过，只需一刹就够了。”
“一刹？”白鹤蹙眉，有些疑惑。
“扶桑的居合，听说过么？”赵潜循循善诱。
“当然！”白鹤点点头，徐徐道，“藏刀于鞘，骤然暴起，一瞬拔刀，瞬间杀敌。”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狐疑道：“赵潜，你是说……”
“既能一招杀敌，何必那么麻烦？”赵潜耸耸肩，“你的训练方向，就是——‘瞬杀’！”
白鹤面有迟疑，但很快打消疑虑，进入众神殿中。
对于赵潜，他自然不会怀疑。
“这是……”
很快，众神殿中，白鹤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赵潜脱出身来，抬头望向弦歌，低语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套黎明杀机，应当能和空域切割相得益彰！”
第四百六十章 旭日之咆
一个月后。
清晨，曙光初照，撕开朦胧晨雾，洒下点点金辉。
泰山点兵台，逐兽园。
一棵棵通天巨树间，弦歌徐徐漫步，步伐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透着一抹气定神闲，渊渟岳峙。斑驳树影落在它的身上，更是如同一层迷蒙薄纱，为它平添几分神秘，气象不俗。
吼~~
密林深处，隐有兽吼声千回百转，气象暴虐，杀意袭人！
很显然，林中蛰伏着无数巨兽，正伺机而动，意欲暴起突袭，对这位不速之客发动袭击！
弦歌前行，却是恍若未闻。
沓！沓！沓！
它依旧步履从容，脚下甚至没有一丝迟疑，步步前行，深入林中。
泰山点兵台，为帝国军方的机甲校场，仅对军中精锐开放，有训练枪法的“贯日场”，训练肉搏的“力士台”，甚至专门开凿了训练水战的人工湖——“艨艟堂”，可谓包罗万象。
而“逐兽园”则更为简单，此地是群兽盘踞之地，进入者可逐杀巨兽，以兽群为陪练对象，进行实战训练。
历年以来，逐兽园一直以高伤亡率著称，曾经还被关停过一段时间，近几年才重新开启。
树影间，弦歌的身形渐渐隐没。
观战室。
室内，一整面墙壁都是液晶拼接屏，映出弦歌的四周画面。
墙壁对面是一张长条沙发，姜卸甲、汪明、雷破天、耿御边四人端坐其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神情专注。
而沙发一角，赵潜则斜倚着沙发靠背，一脸慵懒，昏昏欲睡。
他太累了！
这套黎明杀机结构复杂，可是将他累了个半死。
“是不是太深入了点？”雷破天迟疑，转头询问道，“这里已经很接近逐兽园的核心地带，兽王群聚，凶险重重，就是羽林机甲也不敢贸然踏足……”
“放心，”耿御边闻言，却是淡定得很，“白鹤这小子年纪虽轻，却一贯老成持重，没有半点少年人的骄纵。没有十足把握，他肯定不会以身犯险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赵潜：“说吧，又准备了什么杀手锏？”
“自己看！”赵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说话间，战局忽变！
哗！
树潮起伏，树叶摇曳作响，发出潮水般的哗啦之声！
“嗯？”
声声低呼响起。
伴随着一棵棵巨树歪倒，两道赤红巨影浮掠而过，其双翼激起磅礴风暴，暴虐风压令群树偃倒，天摇地晃！
巨影飞驰，朝着弦歌扑袭而来！
“迟鸾？还是两头？”雷破天认出那两头巨兽，不由面露焦虑，“一头兽王或许没问题，但两头……白鹤应付得过来么？”
他正说着，表情猛地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嗡！
嗡！
弦歌纹丝未动，连双臂都没抬起，却有两道笔直流光横掠虚空，其速度极快，如同挣脱了时光束缚，刹那洞彻长空！
仅是一刹，两头迟鸾胸口洞穿，哀嚎着向前栽落，撞翻巨树无数。
沓！
弦歌仅是侧身，又横踏一步，步伐如同尺量，在两头迟鸾的缝隙间穿过，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轰！轰！
两头迟鸾前后坠地，闷雷般的暴响震起，而一地狼藉中，两头巨兽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了。
流光落点精准，竟是精准无误地洞穿了两头巨兽的心脏，将其当场斩杀！
室内，众人纷纷变色。
“秒杀？秒杀兽王？秒杀两头兽王？”雷破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续三次发问，而每一次发问，语气都是更加强烈。
其余几人默不作声，但眼中的震撼也难以掩盖。
“日出一刹，即是黎明！黎明杀机的要义，就是——秒杀！”唯独赵潜表情不变，淡淡道，“黎明杀机的战斗风格，务求以最简单高效的方式斩杀，能一招杀死，绝不动用第二招。”
“简单高效？”姜卸甲似有所思，猜测道，“远程狙击？你这是让弦歌转型了？”
“转型是转型，但可不是转型为狙击机甲……”赵潜微笑着，眉眼像是一头狡猾的狐狸，“而是——全能型机甲！”
“全能型？”姜卸甲面露狐疑。
吼~~
一声兽吼打断交谈，令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战场。
吼声如平地惊雷，林木间一道兽影浮现，渐由模糊转而清晰，声势浩荡滔天！巨兽横冲直撞，长角撼击虚空，竟令虚空摇颤，狂暴气浪卷荡八方！
——猼訑！
“猼訑还懂得偷袭？这还是头一遭见到……”耿御边摩挲下巴，面露忧色道，“距离太近了，弦歌怕是要吃亏。”
他话没说完，声音也是戛然而止，面露异样。
“啊？”耿御边低呼一声。
嗡！
弦歌依旧一动不动，而机体前方璀璨光华浮荡，竟交汇凝为一道潋滟月弧，继而迅速扩散，急速延展开来！
撕拉！
猼訑冲袭而来，尚未撞上弦歌，而巨大月弧已掠身而过。
喀！喀！喀！
猼訑还在奔腾前冲，而其庞大躯体竟一分为二，上下两截分离开来！更为诡异的是，其躯体断面大片晶化，伤口处光滑如镜面，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滴落。
弦歌一步都没有挪动，而猼訑的双瞳失去焦距，擦着其身体冲撞而过，溅起一片闪亮火星。
观战室内，一片久久哑然。
“这是热能武器？还是……激光刃？”半晌后，姜卸甲呼吸艰难，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次，他真的惊了。
那道月弧之锋锐，竟能将一头兽王斩为两截，且不费吹灰之力！即使是混沌武具中，那一柄柄号为“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怕也不过如此了。
“空域切割的强化版，”赵潜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牙齿，“或许可以说，——旗舰版？”
“……”姜卸甲久久沉默，说不出话来。
丛林中，弦歌霍地转身！
它的面前，林木从中分开，又一头祸斗咆哮而出！
“偷袭么？可惜，还不够快，也不够突兀。”弦歌中，白鹤凛然一笑，“我来教教你，何为——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嗡！
弦歌五指张开，指尖竟有耀目白芒升腾，如同武装了一道能量钩爪，寒意凛冽，杀意凌云！
呼！
五指呈爪，弦歌右臂伸出，五指精准地抓住祸斗的头颅，猛地合上捏紧！
喀拉！
脆响声中，祸斗的无头身躯倒地，而其头颅竟在弦歌掌中分为数片，无数残片一块块地凋落而下。
“枪炮，月刃，还有能量爪……”姜卸甲总算看出了些门道，只觉阵阵心惊肉跳，“能近，也能远？”
几人都呼吸沉重，同时转过头，正待好好“拷问”一脸无辜的赵潜一番，门却忽然开了。
一名军人推门而入，行了个军礼后，恭恭敬敬道：“姜司令，三个国家的商业代表已经来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哦？都来了？”姜卸甲眼神一动，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他忽地转过头，又问道：“赵潜，你要参加么？”
“不必了！”赵潜摆摆手，苦笑道，“我还是闷声发大财吧……据我所知，扶桑人已经够恨我了，用不着再拉仇恨。”
“说的也是，你是咱们的秘密武器，用不着示于外人。”姜卸甲点点头，又道，“观战室内的画面能连到贯日场，你在这也能观战。”
“明白。”赵潜点点头。
姜卸甲略一沉吟，又道：“让白鹤赶紧回来，和我们一同前往。扶桑人都是一根筋，不肯吃亏的性子，说不准，他还有露一手的机会……”
“我立刻联系。”耿御边点点头。
“走，去贯日场！”姜卸甲摆了摆手，笑着道，“我倒想瞧瞧，扶桑人看到旭日之咆的表情……”
……
贯日场中，还有不少机甲在训练，枪声回荡不断，如同滚雷。
前方三方人马泾渭分明，姜卸甲视线扫过，表情微微一动，而很快按捺下心头情绪，微笑着迎了上去。
高丽的姚圣基，天竺的加拉瓦，还有扶桑的芦屋道满，这都是老熟人了，几方都不用相互介绍。
不过，芦屋道满的身后还跟了两人，看模样，却明显不是谈判人员。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姜卸甲还认识，其名冈海翔，是扶桑的后起之秀，驾驶古神机甲“绵津见”，被称作“二代森永大空”，据说有霸王资质。
另一人则是一名和服少女，她一脸懵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珠时而转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老朽的外孙女荻野幸子，”芦屋道满人老成精，立刻注意到了姜卸甲的疑惑目光，笑着道，“她是跟着未婚夫来的，只是来长长见识，可没什么谈判本领。”
“未婚夫？”姜卸甲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所谓的未婚夫，就是她身旁的冈海翔了。
“果然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啊！”他笑了笑，不吝赞美之词。
几方寒暄几句，很快步入正题。
谈价之前，是测试性能。
说白了，就是验货！
参与投标的，分别是高丽方的神鸟柱，天竺方的迦梨，还有扶桑的座敷童子。
不过，三方都不知道，眼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潜的“旭日之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贯日
贯日场。
缕缕电弧激荡浮沉，一场实战测试正是如火如荼。
“这就是——神鸟柱？”观战室内，赵潜半坐半躺，斜着头看了几眼屏幕，“怪不得没什么竞争力……恐怕，天竺的迦梨也是差不多的货色，太让人失望了。”
校场中央，一对钢铁巨柱耸立，足有四十余米高，纹络古拙，气象巍峨。巨柱的柱面上，有一颗颗鸟头错落排布，在双柱间遥相对望，竟是完全对称。
“陷阱么？”赵潜低语道，“门户型陷阱？”
他也算老江湖了，一眼就瞧出，这一对神鸟柱，实则是一座陷阱。
咔！
巨柱前方，一座铁笼的笼门徐徐开启，一道凶狞身影渐渐显露，赫然是巨兽獓骃！
咚！咚！咚！
而双柱平面的另一侧，一架机甲严阵以待，以合金战锤敲击盾面，激起声声闷响，吸引獓骃的注意力。
嚎~~
獓骃当即被激怒，遍体蓑衣般的钢铁皮抖颤，额上四角下压前抵，伴随着一声闷雷般的蹄响，巨大身躯前窜而出，如同炮弹出膛，摧枯拉朽，声势磅礴！
——摧四极！
嗡！
同一时间，一双神鸟柱似有感应，一颗颗鸟头双瞳亮起，柱间竟有磁流风暴横生，银白磁流回卷起伏，恍若滔滔浪潮！
“哦？”赵潜眼神一凛。
巨柱间，平地而起的磁流风暴恍若一团混沌，旋转扭曲，迷蒙无序，却又隐隐散发着恐怖杀机！
这一刹那，一对神鸟柱似乎化作一座门扉，一座通往虚空的神秘门扉。
但是，这门扉却并非通向虚空，而是前往九幽地狱！
撕拉！
獓骃一头撞入“门扉”，钢铁之躯刹那扭曲，竟如抽象画般疯狂变形，进而爆炸开来，化为飞溅的肉末和血雨！
血雾四散！
仅仅一刹光景，一头兽王如同被强行抹除，再无存在痕迹。
“什么？”
“好大的威力！”
“啧啧，竟是类似‘湮灭’的效果！”
……
这一幕，令现场众人都是勃然变色。
观战室内，赵潜摩挲下巴，一脸饶有兴致道，“本以为是我玩剩下的‘镭射杀阵’，没想到，竟是磁暴杀阵？有趣，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他曾制作名为“捕蝇草”的镭射杀阵，以镭射光流切割敌人，闯入者如被千刀万剐，切成万千碎片。而这神鸟柱似乎更进一步，以磁暴乱流杀伤敌人，令一头兽王灰飞烟灭，如同“蒸发”。
赵潜脑中灵光乍现，眼神幽幽闪烁，沉思不已。
“或许可以……”他喃喃低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一对神鸟柱，倒也给了他不少启发。
……
“嘻嘻……”
现场一片安静，荻野幸子却忽然笑了，极为不合时宜。
“幸子，你怎么回事？”芦屋道满神情一变，故作不满道，“这么严肃的场合，你笑什么？”
“爷爷，对不起！”荻野幸子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
“笑话？”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从前有个卖蟑螂药的，自称蟑螂药百试百灵，但顾客用后，却发现蟑螂越来越多。”荻野幸子满脸笑容，绘声绘色道，“他们很气愤，一起去找那卖假药的算账。你们知道，那卖假药的是如何回答的么？”
没人捧场。
事实上，有人已经猜出答案，却都识趣地没张口。
“那卖假药的气愤道：你们连用法都不知道，还来兴师问罪？这种蟑螂药，得抓住蟑螂，掐住它的脖子，给它生灌进去才行……”
众人陷入沉默。
姚圣基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说不出话来。
荻野幸子看似在讲笑话，实则单刀直入地点出了神鸟柱的缺陷。
神鸟柱是陷阱，不可移动，天然就有巨大局限性。
“打得好算盘呐……”姜卸甲似有所察，深深看了一眼芦屋道满，“这老头，还真是比猴子还精！”
以他的精明，立刻明白荻野幸子所扮演的角色。
拆台者！
这小姑娘身份特殊，也非谈判人员，就是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也能用一句“童言无忌”打发过去，至于吃了亏的姚圣基，那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接下来，是迦梨。
“哦？”赵潜凝神观望，脸上浮现一缕饶有兴致。
咚！咚！咚！
脚步声沉闷，一道庞大身影汹汹袭来，其形如熊罴，看似臃肿，实则龙骧虎步，步步生雷。明明是大白天，此身影却笼罩于浓重阴影中，缕缕黑暗如烟笼雾罩，深不可测。
“暗夜之女王，——迦梨。”加拉瓦面露得色，大声道。
“咦？”
观战室内，传来赵潜的一声低呼。
他端详良久，窥出一丝门道，点头道：“机体四周漂浮着烟尘般的颗粒，能吸收光线，达到类似‘隐身’的效果，浑身一团模糊，让敌人无法判断动向。”
校场中，加拉瓦口若悬河，开始大谈迦梨的长处。
赵潜听了一阵，这才发现，这架迦梨并非机甲，而是机器人！
迦梨自带神经中枢，类似于子机甲，可自行索敌和战斗。
“机器人？”赵潜微微皱眉，“和兽王级巨兽搏杀，那‘迦梨之心’的计算能力够么？”
咔！
又一座铁笼开启。
嚎~~
兽吼绵延，铁笼中一头獓骃咆号着冲出，直取前方的迦梨！
咚！咚！咚！
獓骃直行冲撞，四蹄连踏大地，而速度一路攀升，冲势如万丈潮汐奔袭，直捣黄龙，锋不可挡！
轰！
转瞬间，两者已碰撞在一起！
獓骃挟万钧冲势而来，巨角撼击在那团阴影中，身形却蓦地一顿，如同撞在一座千丈雄峰上，势头乍然而止，寸步难进。
阴影深处，两条粗大巨臂探出，狠狠抓着獓骃的脑袋，重重一扭！
喀！
须臾间，獓骃浑身一颤，躯体已歪歪斜斜地倒下。
它的脑袋，竟是被生生拔了下来！
这头迦梨的力量之大，足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赵潜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论机甲搏杀，电脑还是不如人脑灵活，不过，这架迦梨却懂得扬长避短。
迦梨利用烟雾隐匿身形，让对手难以判断其动作，自身又力大无穷，以“一力降十会”的朴拙战法战斗，自然能占得先机。
“诸位，怎么样？”加拉瓦得意道。
“能耗高，移动慢，反应也很迟钝……”荻野幸子依旧嘴毒，“我有个疑问，如果对手避而不战，以它的移动能力，能追的上对手么？”
加拉瓦脸色一僵。
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她的话却好似绝顶高手的暗器，一针见血，句句直达要害！
“哦……”不再多看加拉瓦，荻野幸子打了个哈欠，“我都有点乏了，是不是轮到座敷童子了？”
“小姑娘，不必着急嘛。”姜卸甲忽然开口，笑着道，“就这几天，我这又多了一个供应商，来自我华夏。我相信，这位供应商提供的产品，必不会让你感觉乏味。”
“嗯？”芦屋道满表情一变。
“你们华夏也有城市防御系统了？”荻野幸子愣了愣，不以为意道，“我听爷爷说，你们的‘镇宅神兽’技术已经失传多年了……”
“旧的失传了，还有新的嘛。”姜卸甲笑道，“人总不能故步自封嘛！”
“新的？”荻野幸子眼珠一转，拿捏道，“姜司令，你们不会打着扶植民族产业的旗号，给华夏的产品开后门吧？”
“放心，”姜卸甲脸色不变，微笑道，“这场招标，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不会徇私。”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芦屋道满点点头。
他隐隐感觉不妙。
芦屋道满看出，姜卸甲的镇定绝非装出来的，而是成竹在胸！
……
巨犼盘踞！
重炮坐落，其形为巨犼，姿态是对天咆哮之状，似乎随时都要腾跃而起，向前扑杀袭出！
“这是……”芦屋道满面露惊容，开口询问。
“——旭日之咆。”姜卸甲淡淡一笑，简单道，“是一种堡垒炮！”
“堡垒炮？”芦屋道满越看越惊。
这门名为“旭日之咆”的堡垒炮，其雕刻栩栩如生，每一根弧线都行云流水，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韵味绵长。仅观其精细外表，芦屋道满就已明白，这门巨炮绝非寻常！
“开始吧！”姜卸甲不管那么多，抬起右手，下达指令。
咔！咔！咔！
这一次，竟有三座笼门开启，巨兽咆哮之声此起彼伏，杀意熏天！
“三头兽王？”姚圣基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后退。
“疯了么？”
“这是做什么？”
……
加拉瓦、荻野幸子、冈海翔等人见状，也赶忙后退。
唯独华夏一方一步不退，芦屋道满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停留于原地，紧紧盯着那座旭日之咆。
砰！
枪声响起。
这枪声和普通激光炮截然不同，高亢尖利，又深幽寂寥，恍若龙吟！
枪声尚未完全散开，一道璀璨光流已然横贯天穹，如一挂惊虹，却又似一柄倚天靠地的不世利剑，横卧于天地，分外夺目。
咔！
巨犼转头！
而潋滟剑刃随之轮转，化为一道流光扇面，与地面平行，斩裂虚空，隔断天地！
三头巨兽动作一凝。
光流如水，已然横掠其躯。
嗡！
光芒乍现乍隐，又刹那敛没。
咔！
下一刹，三头巨兽身躯分离，伴随着飞溅的血泉，上半截身躯重重砸落地面，激起滚滚烟尘。
在极远处，一座小坡的山头正徐徐滑落，形成巨大的山体滑坡。
那几乎已在视线尽头的山坡，竟也被一刀两断！
死寂！
现场寂静，就连能言善辩的荻野幸子也瞪大眼睛，瞠目结舌，一言不发。
姜卸甲一脸欣慰，大感扬眉吐气。
“这位荻野小姐，你也点评一下呗？”
白鹤一贯蔫坏，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刻恶趣味地问道。
荻野幸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拂晓裂杀
三头巨兽尽已毙命，而旭日之咆攻势不止！
嗡~~
一道道呆滞视线中，巨犼摇头摆脑，喉中喷吐的潋滟光柱随之上下游掠，裹挟着阵阵刺耳嗡鸣，将巨兽剩余半截残躯切为碎块，零散凋落。
刹那间，血溅如瀑，肉块横飞！
“——嘶！”
“这是什么手段？太恐怖了点……”
“什么时候，堡垒炮能有这种威力了？”
……
众人皆眼皮抽搐，阵阵心惊肉跳。
“堡垒炮？”芦屋道满吐出三个字，喃喃低语道，“这个，也能称之为‘炮’？”
他感觉，与那三头兽王一同支离破碎的，是自己的世界观。
这门旭日之咆，其杀伤方式完全不同于“炮击”，准确点说，更像是是一种——“斩击”！光流掠过，竟化为一柄横亘天地的斩剑，分金断玉，无坚不摧！
而且，其威力之巨大，也已然逾越了常识。
普通的能量炮，其衡量杀伤力的重要标准，是“贯穿性”，即巨兽身上的伤口深度。而这门旭日之咆，不止洞穿巨兽，更是斩裂远方山峦！
这究竟是什么技术？磁轨道炮？离子炮？
芦屋道满冥思苦想，提出一个个猜测，却又很快否决。
这门巨炮的威力，和常规的堡垒炮相较，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荻野幸子愣了半晌，终于回神道：“我得承认，论威力，这门‘旭日之咆’的确有点东西。不过，堡垒炮毕竟是堡垒炮，只能安装于城墙，护卫范围相当有限。尤其是在高楼林立的城中，其局限性就更加……”
刚开始，她还有些结巴，但渐渐流畅，款款而谈，其评价同样刀刀见血，直指要害。
“啊？”
但她话没说完，声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荻野幸子抬头望天，好似被扼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差点凸出来！
一道如山阴影投落，恍若滚滚海潮，将她的身形完全淹没。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我眼花了？”
“这门旭日之咆，似乎是在——飞？”
……
何止是她，芦屋道满、姚圣基、加拉瓦等人也再次变色，议论纷纷。
众目睽睽之下，那门旭日之咆居然浮空而起，如同丧失重力，直直向上漂浮，像是华夏神话传说中的“飞来峰”！
“幸子小姐，看来，你对我华夏文化了解不深呐……”姜卸甲神态自若，笑眯眯道，“旭日之咆中的‘旭日’，取的正是‘旭日东升’之意。”
荻野幸子哑然，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续的震惊，令她心乱如麻，也有些意识模糊了。
“嗯？这并非离子喷射！”芦屋道满仰头，仔细观察巨犼的底部，满脸疑惑道，“这……怎么飞起来的？”
他不明白，这样一门堡垒炮，怎么就飞起来了？
“这是一种新型模块，是反重力装置。”姜卸甲笑得狡黠，含糊道，“至于原理，属于军事机密，就恕我不能告知了。”
“反重力装置？”芦屋道满阵阵心悸，暗忖道，“华夏的科技，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莫非，他们以前一直在藏私，准备扮猪吃老虎？”
他杂念丛生，久久不能回神。
众人看过旭日之咆，接下来，则是座敷童子。
……
“哦？这就是座敷童子？”观展室内，赵潜透过屏幕，凝神端详。
座敷童子身形小巧，体型不足普通机甲的一半，从外观上看，是一名跪坐的和服少女，双目紧闭，手搭在大腿上，一动不动。
“——祝祷！”一名扶桑人上前，沉声下达指令。
喁~~
座敷童子蓦地睁眼，随之又张口，一股股无形音浪卷荡开来，声音低沉暗哑，而周围金属尽皆抖颤作响，如同生出共鸣。
这缕缕音浪，竟有一丝“大音希声”的神秘韵味，意味绵长。
不远处的牢笼中，一头头巨兽咆哮着，纷纷如同醉酒，站立不稳，左摇右晃。
“哦？怪不得卖那么贵，倒也有点意思……”赵潜揉了揉鼻梁，猜测道，“超声波？还是次声波？”
他曾制作音波武器——“死亡挽歌”，对此自然也有一定研究。
赵潜依稀瞧出，座敷童子的“祝祷”也是一种共振，却并非血肉的共振，它可精准作用于机械兽的脑波，影响其行动，对机甲则毫无损伤。
不得不承认，这“祝祷”之音，甚至不逊于深狱挽歌的“脏腑爆破”，而其作用范围则要远得多。
“又学到了！”赵潜摩挲下巴，点了点头，“此种技术，甚至能和‘灵魂协奏’结合，生出许多新的妙用！”
他唇角含笑，脑中无数灵感火花炸响，好似道道烟花生灭。
座敷童子的演示很成功，但是，却并非激起太大波澜。
毕竟，相较于旭日之咆的惊艳亮相，座敷童子则显得平淡甚至平庸了。甚至，许多人观看座敷童子时心不在焉，依旧回想着旭日之咆的惊天斩掠。
“狡猾的华夏人……”荻野幸子一脸悻悻，“我们中招了！”
她已经预料到，有旭日之咆为底牌，华夏方怕是要疯狂压价了。
“不行，得压压这群华夏人的气焰！”荻野幸子念头几转，暗道，“若这样开始谈判，恐怕刚上谈判桌，我们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这对谈判相当不利。”
她思索着，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快穿过贯日场，又来到力士台。
贯日场是射击场，而力士台则是肉搏台。
力士台上，嗬嗬哈哈之声不绝，两架机甲正贴身肉搏，一招一击拳拳到肉，时而兵器互撞，激起缕缕电弧和火星，杀气腾腾，声势滔天。
荻野幸子看了看力士台，又望了望自己的未婚夫，唇角微微上翘，已是计上心头。
“真精彩，太精彩了！”她盯着台上战斗，故意大力鼓掌，又靠到冈海翔身畔，撒娇地说道，“亲爱的，我也想看看你的战斗英姿，可以么？”
冈海翔一愣，随即心领神会，故作无奈地耸耸肩：“这恐怕不行，没有合格的对手。”
他不说“合适”，却说“合格”，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壤之别。
“合格对手？”白鹤眼睛微眯，双臂环抱道，“冈海翔，这不就有一个？”
他不是傻子，自然瞧出这是激将法，但白鹤早就瞧这家伙不顺眼，明知道是陷阱，也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你？”冈海翔冷冷一笑，面露不屑，“白鹤君，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白鹤笑容慵懒，淡然道，“太过自信，小心阴沟里，呸，小心一败涂地。”
他轻轻给自己掌嘴一下，差点将自己说成阴沟了。
“是啊，这小子可不能小觑！”姜卸甲也站了出来，一脸的笑容可掬都够给两面针拍广告，“白鹤刚接手了一套机甲装备，其名‘黎明杀机’，如今融会贯通后，实力可是突飞猛进呐！”
芦屋道满沉默，心中暗生忌惮。
姜卸甲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将两人生生推上的力士台！而他敢于推波助澜，足以说明，对于白鹤，他底气十足！
“黎明杀机？究竟是什么？”芦屋道满视线浮动，心生为难。
冈海翔资质不俗，被视为可接棒森永大空的天才，若是不小心败在这里，对其信心会是巨大打击，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但此刻若避战，则又是另一种打击了。
芦屋道满天人交战，迟疑不已。
“口气还真大，让我香川广野先来会会你！”此时，一名男子大步走出，沉声说道。
“香川君，干掉漂亮！”芦屋道满眼睛一亮，暗暗道。
有香川广野打头阵，即使不能获胜，也能让白鹤暴露手段，冈海翔的胜算则是大增。
“你？”白鹤却撇撇嘴，“你还不够格！”
香川广野脸色一寒，冷然道：“够不够格，交过手才知道！”
“是不是说，”白鹤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冈海翔道，“我如果干掉了这家伙，就能和你交手？”
“是的！”冈海翔点点头，神情有些不豫。
若非芦屋道满连连使眼色，他早准备直接应战了！
冈海翔很不服气。
一名华夏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哪值得他如此慎重对待？
……
力士台。
很快，双方准备妥当，遥遥对峙。
弦歌在东，西面则是一架虎背熊腰的鬼脸机甲。
机甲面如恶鬼，而鬼面呈笑脸之态，笑容狰狞凶煞，高高翘起的唇角好似在滴血，似乎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笑般若。
笑般若如山耸立，一柄激光太刀徐徐拔出，冰冷寒芒浮荡不已，蓄势待发，气魄渐成。
而另一方，弦歌双手空空，十根手指却恍若拨弦，拨弄着虚空，指尖竟有缕缕辉光亮起，如萤火般浮浮沉沉。
“空域切割么？”香川广野冷冷一笑。
对于弦歌，他可是了若指掌，因此也信心满满。
“空域切割？”白鹤咧嘴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此为——拂晓裂杀！”
嗡！
他话音未落，弦歌十指的指肚上，璀璨辉光猝然亮起，如同破晓晨曦，照亮天地！
第四百六十三章 流年
“——拂晓裂杀！”白鹤眼神一凛，唇角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沸腾的浓烈战意。
嗡！
同一时刻，弦歌双掌展开，十指指肚之上辉光大作，大放光明！
须臾间，一缕缕光之弦在其指尖绽放，若隐若现，似曲似直，如同怒莲绽放般弥散开来，幽光璀璨，气象辉煌！
虚空之间，那条条光弦开始折射，一生二，二生三，疯狂滋长。
光之弦根根破空，好似落在无数看不见的镜面上，层层折射回转，光弦相互交错叠累，竟凝为一座巨大的立体阵列。
一座——流光杀阵！
“我来了！”
弦歌一步重踏，身形如离弦之箭窜出，面前杀阵也随之向前倾轧，流光夺目，声势恢弘，如同天塌地陷，骄阳陨落！
“拂晓……裂杀？”荻野幸子眼睛瞪圆，嘴里低语道，“这是激光？还是粒子束？居然，居然能组成如此复杂的阵列？”
芦屋道满眼睛微眯，心中暗道：“这种手段，已经完全逾越了我们通常认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技术！莫非又……是他？怎么老是他？”
“这招，实在有几分恐怖！”冈海翔更是表情凝重，眼中轻蔑再也看不到了。
“嗨！”
伴随着一声凌厉怒咆，笑般若双臂高举，右足前踏，而掌中光刃顺势一气劈下，在面前凝为一道月牙光幕，简练老辣，干脆利落！
此谓扶桑技击——打太刀！
显然，香川广野也绝非易于之辈，面对如此威势，不止丝毫不乱，甚至爆发出了更强战力，一记“打太刀”大巧似拙，已臻化境。
很可惜，在绝对的强大面前，这只是徒劳。
嗡！
两道身影迎面相撞，竟是如同两道无形幻影，相互穿梭而过，在远处向背而立。
“这……”冈海翔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震撼。
他眼力敏锐，已清楚捕捉到了两者交锋的场景。
而那一幕，直令冈海翔肝颤。
弦歌直行前冲，而流光杀阵开路，竟是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那道流光杀阵变幻不定，不断起落分合，唯独不变的，却是绝对的锋利！
摧枯拉朽！
笑般若奋力反抗，却毫无还手之力，先是太刀寸断，继而机体四分五裂，如同被绞肉机碾过，已化为齑粉。
“香川君败了，”冈海翔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不是败了，是完了。”
咔！
果不其然，下一刻，笑般若身上甲片凋零，接着脑袋、胳膊和腿凋落，再接着，整架机甲竟如同海中沙堆，疯狂溃散开来！
嘭！
纷纷扬扬的碎片中，一座救生舱腾空而起，舱体有降落伞弹出，自高处徐徐下降。
“嗯？还好还好，”冈海翔心神一松，又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愈发凝重。
他隐约察觉，香川广野能活下来，并非他实力出色或者是运气好，而是白鹤留手了。
如此紧张的战斗中，白鹤还能有所保留？
“承让。”弦歌合掌鞠躬，却又转过头，直直望向了冈海翔。
如此态势，冈海翔想拒绝也难了，嘴上仍强硬道：“既然如此，那就来玩玩吧！”
芦屋道满眼神闪烁，表情阴晴不定。
他本想让香川广野先试试白鹤的深浅，实在没想到，这架弦歌竟已如此可怕，仅仅一招，就将笑般若撕成碎片！
这样一来，不止试探的目的没达到，还令冈海翔输了气势，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幸好，为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那个……”芦屋道满暗暗庆幸，走到冈海翔身畔，低声道，“别留手，直接用——‘红缨’。”
“是！”冈海翔略一犹豫，眼神就变得坚定，“那他已经败了！”
第二场。
擂台下方，姚圣基、加拉瓦围着姜卸甲转悠，谈笑晏然间，旁敲侧击地购买弦歌身上的武器。
他们本是卖方，但见识了那一招“拂晓裂杀”，则都是动了心思，想当一把买方了。
对这种阵仗，姜卸甲自是游刃有余。
他嘴上谈笑风生，但每每提及核心问题，他则装作听不懂，或者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很快，双方机甲准备妥当，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归擂台。
两架机甲各据一方，隐隐对峙。
弦歌的对面，一架靛蓝机甲矗立，其体型矮壮，体表遍生海潮般的纹络，竟是一种特殊的流线体，古韵绵长。
靛蓝机甲虎背熊腰，每一寸机体似乎都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仅是随意一杵，其通体的彪悍霸道之意已是喷薄欲出！
“这就是绵津见？”观战室中，赵潜摩挲下巴，一脸饶有兴致。
这架机甲，正是鼎鼎大名的绵津见。
绵津见亦是古神机甲，和森永大空的迦具土为同一品类，迦具土为“火神”，而绵津见则为“海神”。
“古神机甲么？”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低声分析道，“这架绵津见的引擎很特殊，体内还有一套精密且完整的液压传动系统，其力量会相当可怕，力大无穷，如渊如海！”
“哦？那可更得见识见识了……”赵潜兴致更浓，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眼睛都不眨一下。
擂台上。
“白鹤，你的确很强，出乎我预料的强。”绵津见中，冈海翔眉梢上挑，“不过可惜，你遇上我，失败就已经注定……”
“是么？”白鹤撇撇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只是希望，你的手上功夫能和嘴上一样厉害。”
“放心，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冈海翔哼了一声，面露冷笑。
咔！
绵津见右臂抬起，掌心裂开，一杆金属剑柄在掌心中冒出。它旋转手腕，反手握住剑柄，剑柄仅有少数纹理露出，似乎是盛放的血色樱花。
“——红缨？”姜卸甲抬头仰望，猛地低呼一声，又加重语气道，“妖刀红缨？”
“哦？姜司令果然目光如炬，对我阴阳寮应当也很了解……”芦屋道满笑容满面，“连我阴阳寮的残次品都能一眼认出，还叫出名字。”
他嘴上说着“残次品”，眼底却透出得意之色，显然，这绝非普通武具。
“残次品？”姜卸甲闻言也笑了，揶揄道，“这样的残次品，能不能送我华夏几件？”
他嘴上插科打诨，心中则暗生警惕。
阴阳寮的机甲装备，除了自主研制的外，还有一种特殊门类，是为古武改装。
上古纪元有混沌武具遗留，有些是完好的，有些则早已破损，且其技术精密高端，绝非人力所能修复。
对于破损武具，华夏选择慢慢钻研修复，而扶桑则更为急功近利，生搬硬套地添加其他技术，进行强行修复。
这样的尝试大多会失败，却也有极少数会成功，甚至有时会变得比原本的武具更强，当然，往往副作用也如影随形。
阴阳寮的“妖刀”，就是这一门类的产物，其副作用巨大，威力却比普通混沌武具还要恐怖百倍！
“村正”、“心渡”等妖刀，都已闯下偌大名头，而红缨也是其中之一。
轰！
引擎声如海啸轰鸣，绵津见五指捏紧，狂暴能量汹涌灌入剑柄，一道殷红如血的锋刃冒出，肆意喷薄着惊天撼地的杀机，天地似也为之失色！
嗡！
绵津见随手舞了个剑花，绵绵血光轮转，伴随着刺耳嗡鸣，虚空竟随之崩碎，浮现无数虚空裂纹，淡淡烟雾升腾而起。
“哦？”白鹤瞳孔收缩，他虽不认识红缨，但也能瞧出，这柄离子刃相当恐怖，锋不可挡。
“这柄红缨可是个‘耗能大户’，若是普通机甲，在一瞬间就会被其抽干！”芦屋道满信心大盛，笑着道，“亏得绵津见的‘御海引擎’以能量充沛为长，否则也无法驾驭这柄‘红缨’了。”
姜卸甲眼神微闪，表情自然没刚才那么好看了。
“白鹤，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绵津见中，冈海翔冷笑不已，“你的‘拂晓裂杀’固然厉害，但能量过于分散，红缨以点破面，可轻易胜之！”
“谁说我要用‘拂晓裂杀’？”白鹤闻言，却是笑了，“你有剑，难道我没有吗？”
“你也有剑？”冈海翔一愣。
“瞧着吧！”
轰！
引擎声如雷大作，弦歌抬起右臂，动作竟和绵津见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它掌中并无剑柄。
“嗯？剑柄都没有，你准备怎么拔剑？”冈海翔歪了歪头，鄙夷道，“别跟我说‘心中有剑，掌中无剑’之类的鬼话，你知道，这都是糊弄门外汉的。”
他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是……”冈海翔呼吸凝滞，满脸不可思议。
弦歌右掌虚握，明明没有剑柄，而掌中辉光大盛，狂暴光流绵延而出，璀璨明艳，映亮天地！光流喷涌，而伸出十余米后蓦然回流，在手掌中形成一个长长的椭圆之环，如同衔尾蛇之蛇，周而复始。
光流往复中，那道光之长环渐渐凝实，仅在瞬息之间，已凝为一道绚烂剑锋，如同神灵之刃！
“嗯？”
在场众人同时失声，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此为——流年！”弦歌中，白鹤微微一笑，沉声道，“请指教！”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忘川病毒
烈日下，巨影垂落如山。
两架机甲遥相对峙，动作遒劲，法度森严，自有一股气冲斗牛的杀意。
而更为惹眼的，却是两者手中的能量长剑。
绵津见掌心朝下，手中红缨横握，寒刃如血，猩红赤芒似血河喷薄，伴随着阵阵凤鸣般的尖啸，气焰熏天！
妖刀之威，不可撼动！
而弦歌的掌中，流年直直竖起，锋刃竟似水流不绝，边沿浮起无数生灭晕影，似虚似实，奇韵迭出。
两者相持，气势上竟是平分秋色，各不相让。
“什么？”芦屋道满瞳孔收缩，心生一丝不妙之感。
红缨为妖刀，以狂暴杀伤力见长，同样也以暴虐声势为长，一旦发动攻势，必如水银泻地，燎发摧枯！
而弦歌手中的“流年”，显而易见，是由它自身凝成，绝非什么神兵利器。但就是这样一柄流年，居然也能有如此威势，面对红缨不落下风？
这柄流年，究竟是什么玩意？
姚圣基、加拉瓦等人更是大惊，思绪纷飞。
“这究竟是什么装备？”姚圣基眼珠几转，喃喃低语道，“听说，是叫‘黎明杀机’？啧啧，那一记‘拂晓裂杀’已经很恐怖，而这柄‘流年’似乎还更胜一筹！”
“哼！声势再大，也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冈海翔几次呼吸，心绪已是平复，大喝一声道，“看我拆穿你的把鬼把戏！——杀！”
嗡！
声未落，绵津见奔踏前袭，竟似一步跨越了音障，快得连声音都追不上！而冲袭途中，绵津见的身前一缕血线平地而起，整片虚空都被斩裂，仅留下一道血色月弧，惊天动地！
“是么？”弦歌中，白鹤报以冷笑，十指如风，有序操作。
沓！
伴随着一声沉闷脚步，弦歌不退反进，姿态飘逸如鸾凤翔空，掌中流年辉光浮动，以一记横斩应对，同样斩出一道霜白月弧。
砰！
赤白两道月芒呈十字碰撞，无数缕火星飞溅，伴随着飘扬开来的巨响，两道剑刃已重新凝形，剑刃对撞，正面交锋。
这一轮针尖麦芒的交锋，却是流年落于绝对下风。
剑刃互斩，比的是坚硬，比的是锋利，而红缨显然更胜一筹。两者交击，红缨长驱直入，其剑锋斩裂流年近半，几乎将之斩为两截！
沓！
弦歌一个后跳，脚下如踏波而行，身形摇曳，拉开距离。
“哼！”冈海翔嘴角上浮，讥讽道，“早说了，这柄流年不过徒有其表，这不就露出马脚了？”
“呼——”芦屋道满见状，也是镇定了几分，自我安慰道，“红缨为盖世妖刀，那柄流年能接住红缨一击不碎，已经算上品武具了。想要和红缨一较长短，那得干将莫邪、七星龙渊一级的神兵才行……”
却不料，弦歌几步后退，仅是为了蓄势。
嗖！
它身形一矮，双脚重踏地面，再次向前冲杀，奔袭如龙！伴随着一溜残影，其掌中寒刃似花瓣绽放，激起漫天光影，如大河滔滔，声势赫奕，石破天惊！
“怎么就学不乖呢？”冈海翔冷笑，“刚才的一击，还没让你吸取教训？正面硬拼，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嗡！
绵津见反手握剑，双脚略微分开，身形不动如山，直至弦歌冲至面前，才蓦地拔刀，一记刀弧欱野歕山，将漫天光影尽数斩碎。
砰！
又一次地，两道剑刃交加。
同样又一次地，红缨深深斩入流年，弦歌被迫后退，重新拉开距离。
“干得漂亮！”荻野幸子眉飞色舞，大声鼓气，“在加把劲，一鼓作气将他干掉！”
绵津见中，冈海翔却没那么乐观，脸色微变，眼中浮现迟疑。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狐疑道，“是我状态不佳？”
刚才的一记交锋，红缨再占上风，但是，其斩入流年锋刃的深度，却仅有三分之一。
要知道，这一次，冈海翔动用了扶桑技击“残月斩”，杀伤力理应更大才是。
沓~~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弦歌再次袭来，裹挟着无数漂游不定的残影，剑锋乱斩，如狂风卷荡大地。
“八格！”冈海翔低骂一句，手速爆发，再次应敌。
轰！
绵津见双臂高举，引擎声如海啸惊天，狂暴动能注入红缨，令其锋刃愈发殷红，如同凝固的鲜血，斩落一片腥风血雨！
嗡！
弦歌双脚回旋，掌中流年随之旋转，稳稳抵挡这一击。
砰！
还是剑刃互撞！
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平分秋色，两道剑锋都浮现浅浅豁口，久久未能恢复。
“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众人才注意到这一变故，纷纷近乎。
“什么？”冈海翔呼吸急促，满脸不可思议，“这柄流年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变……”
“变强了？”白鹤接过他的话茬，咧嘴一笑，“这就是流年的属性，它是个慢性子，喜欢厚积薄发，擅长越战越勇！”
“慢性子？”冈海翔心生荒诞，他着实无法想象，一柄武器还有所谓的“性格”？
但眼前一幕，却由不得他不信。
在战斗中，这柄“流年”似乎在越来越强！
嗡！
弦歌握剑而立，剑锋的尖锐嗡鸣渐重，刃沿晕影竟已是重重叠叠，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声势狂猛无俦。
众人目瞪口呆。
……
观战室中，赵潜摩挲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
“跟谁学的？”良久，他哭笑不得道，“驾驶技术不好说，这装神弄鬼的手段倒是一日千里……当然了，所谓‘兵不厌诈’，何况，这也不都是假话。”
就属性而言，这柄“流年”，还真就是个慢性子。
流年的修长剑刃，实则为“环”，一个高速回旋，周而复始的粒子环。和旭日之咆原理近似，在磁力场的持续作用下，整个封闭的粒子环中，其粒子速度会越来越快，蕴含能量越来越强，其剑刃自然也愈发坚固和锋锐！
换言之，随着时间流逝，这柄粒子刃会越来越强，而这亦是“流年”这个名号的由来。
只需足够时间的蓄势和酝酿，这柄流年的锋刃之坚，甚至足以斩断妖刀！
仅是片刻，其狂暴气象已是节节攀升。
“不行，不能放任它继续发展了……”冈海翔面色惨白，猛地厉喝一声，“——燕返！”
绵津见出招！
剑光上下纷飞，倏而化为一道猩红血影，如同飞燕返巢，轨迹飘摇不定，却又暗具章法，杀意凛冽，不可捉摸。
冈海翔被视为森永大空的接班人，自身实力自然不必多言。
而这一记“燕返”，则更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一经使出，如飙发电举，惊世绝艳！
白鹤冷然一笑，却是丝毫不乱，大喝道：“——拂晓鸢盾！”
弦歌左臂抬起，五根手指逐弄虚空，一缕缕辉光自指缝亮起，仅是须臾，已化为道道碧亮光弦，流转奔泻，璀璨耀目！
拂晓裂杀为流光杀阵，而拂晓鸢盾则为防御盾阵，那缕缕光弦并未散开，而是纵横交错，凝为一张千横万纵的光盾，横挡于弦歌和绵津见之间。
咚！
剑影撞入盾阵，如同飞燕投入蛛网，即刻被光弦重重困缚，虽斩断光弦无数，而自身的杀伤力也被消解，化为无形。
冈海翔低骂一句，绵津见无奈地抽剑后退。
“是不是，又该轮到我了？”弦歌猛地回身，掌中流年横举，虽无什么动作，却有狂暴杀意汹汹宣泄而出，惊天动地！
“那是……什么？”冈海翔眼珠瞪大，嘴唇都哆嗦起来。
流年直竖，刃锋之上璀璨辉光大炽，光照八方，耀人眼目。更为诡异的是，其修长剑刃上，时而有一颗颗光斑炸裂，生出缕缕四溢流火，居然和太阳耀斑有几分相似！
可以想见，这道璀璨剑锋中，已蓄积了何等恐怖的能量！
这一幕，直令冈海翔头皮发麻。
“杀！”
弦歌前冲，剑锋起伏狂舞，竟如同扛日而行，流火裹卷着辉光席卷，甚至淹没了弦歌的身影，光耀炫目，江翻海沸！
“这不可能！”芦屋道满失声道，“这样一柄剑，怎么会比妖刀红缨还可怕？”
不止芦屋道满和荻野幸子，姚圣基、加拉瓦等人同样面无人色。
这柄流年着实太过恐怖，竟是令妖刀红缨都黯然失色！
这柄剑，究竟是什么人铸造的？
众人的脑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
不过，身为作者的赵潜，却没能欣赏到这一幕。
他已经离开了观战室，急匆匆地赶回机甲手工坊，连战斗在要紧关头都不顾了。
因为，手工坊中，爆发了一件大事，准确点说，是个大乱子。
“大衍，‘忘川病毒’壹型，真的成功了？”赵潜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成功？”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成功？完全是病毒的自我变异和繁衍，跟咱们的关系不大。何况，眼下看来，这种病毒还无法控制……赶紧回去，要是晚了，说不准你的弑神都得遭殃！”
“知道了！”赵潜重重点头，心中则暗暗盘算起来，“这忘川病毒，不会和那T病毒是一个性质的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涅槃计划
飞往江城的客机，头等舱。
天朗气清，透过舷窗，可见流云舒卷，景致秀丽，美不胜收。
不过，赵潜却无心观赏。
“大衍，情况怎样了？”他微微蹙眉，低声询问。
“放心，事态已经得到控制了……”大衍械手含糊道。
“得到控制？什么意思？”赵潜闻言，不由一脸茫然，连连询问道，“还有，据我所知，三号实验室中没有任何机械兽，缺少了寄生体，忘川病毒是怎么爆发的？”
“等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大衍械手没直接回答，答复依旧是云山雾罩。
赵潜愁眉不展。
也难怪他忧心忡忡。
须知，手工坊内的忘川病毒，可绝非普通玩意。
忘川病毒来自“缸中之脑”，是亡者病毒的变异体，而亡者病毒，则正是丧尸械兽的罪魁祸首！
亡者病毒为硅基病毒，专门寄生于机械兽，令之化为丧失知觉，嗜血如狂的丧尸械兽。此病毒殊为可怕，好在仅能存活于巨兽荒冢，一旦离开，就会丧失活性，直接死亡。
究其原因，是这种硅基病毒的遗传序列相当脆弱，需在特定磁场下才能稳定，但凡脱离磁场，就会基因崩解。
而对赵潜而言，这亡者病毒，简直是一流的素材。
仅能在特定磁场中存活，这种病毒自然就易于控制，稍作改良，或许能成为强大的生物武器，能成为克制兽潮乃至械族的杀手锏！
因此，赵潜专门开辟了一间实验室，以人工催发的方式，加快亡者病毒的变异，想要培育出特定的“杀手病毒”。
可惜，无数次的尝试，却都失败了。
这些时日来，诸如亚硝酸、羟胺、高温、基因重组等手段，他都一一尝试，但都进展不大，令他有些灰心丧气。
有句话叫“无心插柳”，赵潜完全料想不到，自己才刚离开手工坊，这项研究就出现了新的进展。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项进展，和他之前的种种猜测截然不同，反而应了他那一句随口说的玩笑话！
——T病毒！
回归。
“我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赵潜嘴上嘟囔着，径直闯入三号实验室。
别说生化服和防毒面具，他连鞋都懒得换一双。
原因很简单，作为硅基病毒，忘川病毒是无法寄生于碳基生物的。此外，忘川病毒仅能存在于密布特殊磁场的三号实验室，一旦脱离磁场范围，就会即刻基因崩解。
“嗯？”
赵潜脚下一顿，直直盯着前方，怔怔发愣。
房间中，一只齐腕而断的兽爪躺在地上，其血肉已是干瘪枯槁，唯独尖爪锋利，形成弧形倒钩，如同弯弯月牙，寒意凛冽。
“这么说，三号实验室里有机械兽闯入？”赵潜呆了呆，又狐疑低语道，“看爪形，和普通械兽截然不同，倒有几分像龙爪……还有，这兽爪怎么看着根风干了似的？”
“你猜错了，这不是兽爪。”大衍械手吞吞吐吐道，“是……手。”
“不是爪，是手？”赵潜想到什么，抬头望向一个方向，登时脸色大变，“弑神的手？”
却见，房间一角，通体雪白的弑神半蹲半坐，而左手已不知所踪，仅剩下一个焦黑的断面。
“大衍，怎么回事？”赵潜双眉竖起，已是勃然大怒。
他算明白，大衍械手为何一直含糊其辞了，感情是在逃避责任？
“这个……”大衍械手迟疑片刻，这才道，“实验室中培养液不够了，我就遥控机器人驾驶弑神搬运，却不料发生了这档子事。放心，我察觉苗头不对，立刻砍下了弑神被感染的左手，并取消了它周围的磁场，它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赵潜皮笑肉不笑道。
“谁能料到，忘川病毒居然能寄生于泥人机甲？”大衍械手语气无辜，“亡者病毒就没这能耐……”
赵潜点点头，的确，在巨兽荒冢中，并无泥人机甲被感染。
他明白了前因后果，只觉满头是包，揉揉头发道：“不过，弑神的左手没有了，这还叫没什么大碍？”
“放心，”大衍械手语气淡然，宽慰道，“泥人机甲的再生能力极强，区区一只手罢了，几个月就能长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自然恢复，对你来说，制作一只机械手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赵潜无奈，也懒得再和大衍争辩，干脆蹲下，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形态已是天翻地覆的机械手。
“这忘川病毒壹型的效果，”他摩挲下巴，猜测道，“就是让泥人机甲变成干尸？”
嗡！
大衍械手乍亮，流光浮动，一次次地扫过机械手，读取数据。
赵潜早见怪不怪，在旁耐心等待。
“嗯？好像是……”大衍械手似乎察觉了什么，忽然道，“赵潜，将这只机械手投入生物仓中。”
“生物仓？”赵潜闻言一愣，“你是说，‘它’还活着？”
……
罐状生物仓中，机械手幽幽悬浮，四周营养液激荡如沸，无数气泡翻腾着向上，好似巨爪在大口呼吸。
视线穿过舱壁的透明玻璃，赵潜难掩一脸震惊，神情数变。
“这是啥？”良久，他喃喃道。
生物仓中，本来干枯的巨爪已膨胀了一倍有余，利爪愈发锐利，而表面竟生出枚枚泪珠形的鳞甲，更有粗大虬结的血管在皮下涌动，如同恶蛟般翻滚不休。
巨爪血肉蠕动，一丝丝暴虐杀机汹涌四溢，它已没有半点机甲手掌的模样，更像是战争巨兽的利爪，可攫心碎骨！
“这机械手眼下的形态，简直像是专门为杀戮打造的武器！”赵潜思忖半晌，狐疑道，“忘川病毒的效果，是改造机甲的基础形态，打造出战争巨怪？”
他暗暗心惊。
“哼！远不止如此！”大衍械手蓦地开口，一道投影随之浮起，“赵潜，看看这个！”
赵潜循声看去，暗灰色的投影中，无数硅基细胞来往游弋，周而复始地运转着，如同川流不息的河流。
“这是……”他意识到了什么，指着巨爪道，“它的细胞活动？”
“是的。”大衍械手应了一声，又道，“知道么？对于泥人机甲、机械兽等硅基生命，其实还有另一种特殊称呼，——惰性生命。”
“惰性生命？”赵潜似有所思。
“嗯。”大衍械手道，“硅基生命的结构更稳定，新陈代谢迟缓，生长繁衍缓慢，寿命则极为漫长，因此，也被称之为惰性生命。”
它顿了顿，又沉声道：“但这被感染的机械手，不止形态大幅变化，连新陈代谢的速度也增长足足三倍以上！”
“三倍？”赵潜的眼中有一道厉芒掠过，又追问道，“若整架机甲被感染，会有怎样的效果？大衍，直接说结论！”
“其一，形态变化，化为杀戮机器。”大衍械手侃侃而谈，“其二，新陈代谢速度暴涨，其力量、速度、恢复能力都会大幅暴增，获得越阶，甚至连越数阶的恐怖能力！”
“连越数阶？”赵潜一阵心惊肉跳，却也没丧失理智，继续问道，“副作用呢？”
他自然清楚，这种力量，自然不会是没有代价的。
“其一，损伤根基，令机甲丧失进阶的潜力；其二，据我推测，机甲寿命会大幅削减，剩下三十年左右。”大衍械手一一道，“此外，你也看到了，这种形态消耗巨大，需要大量营养液。”
“营养液倒不是问题，一点小装置就能满足条件……”
赵潜手掌一挥，立方体的投影亮起，他随即信笔游走，在投影中留下一道金属圆罐和十余条银色管路，化为类似潜水装置的机甲装备。
“甚至，我们能通过调配营养液的传输分布，调控整架机甲的各部分性能，形成类似‘变速齿轮’的效果。”他手上不停，徐徐解释道。
“变速齿轮？赵潜，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大衍械手一点就透，感叹不已。
“不过，哪里去找泥人机甲？”赵潜却苦笑一声，耸耸肩道，“而且，损失根基和寿命，这代价也太大了！让泥人机甲感染这种病毒，实在是一种巨大浪费。”
“你白痴么？”大衍械手却忽地道，“只要寻找本就伤了根基，已濒临死亡的泥人机甲不就行了？”
“说的容易！”赵潜哼了一声，又反问道，“你说，去哪里找？”
“——二手机甲拍卖场！”
大衍械手的回答，却令赵潜双眼一亮。
“我怎么没想到？”他一拍后脑，笑着道“大衍，你总算出了个好主意！”
“总算？”大衍械手语气不满，“我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还有，你设计的这玩意太简陋了，需要优化的地方还很多。”
“知道。”赵潜点点头，摊开手道，“刚才我本来就是随手一画罢了……”
一人一手交谈着，而一条条银白线条掠过投影，本来简陋的装置渐渐明晰和复杂，甚至透出几分张扬霸道的气象，压迫感十足。
赵潜双臂环抱，歪了歪头：“这个项目，就叫——涅槃计划！”
“赶紧的，去拍卖场！”大衍械手依旧是急性子，“我已经在网上订了门票，咱们立刻出发！”
第四百六十六章 拍卖
江城。
二环线高架桥上，一辆陆地巡视者呼啸而过，随着一个漂亮的漂移摆尾，将几辆新型跑车遥遥甩在身后。
“大衍，慢点，时间还早！”驾驶座上，赵潜双手不停，却不是在方向盘上，而是翻动着眼前的投影。
他虽坐在驾驶座上，但并不是司机。
事实上，这辆陆地巡视者是由大衍械遥控，这样一来，赵潜也能分出心来，翻阅拍卖资料。
这所谓的二手机甲拍卖场，其实有个更为响亮的戏称，——“垃圾拍卖场”。
因为，其中拍卖的机甲大多已近乎报废，几乎无法修理，被人拍卖走后，往往是被拆掉，直接取走可用零件。
“没想到，好货色倒是不少！可惜，并没看到泥人机甲……”赵潜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余光似乎扫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等等，这个是？”
“怎么了？”大衍械手问道。
“太出乎意料了！”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道，“是该说无巧不成书？居然，还遇上了个‘老朋友’。”
“老朋友？”大衍械手闻言一愣。
“——骑督！”赵潜指着条目，淡淡道。
“骑督？”大衍械手一怔，也是语气惊讶，“李家那个？”
赵潜点点头。
骑督，是李家嫡子李寅曾经的座驾，之所以说“曾经”，是因在黎明狩猎中，李寅将机甲更迭为犀锐，为此，赵潜还在心中大大地腹谤了一番。
他委实没有想到，堂堂一架泥人机甲，被李寅弃之如草芥后，居然还扔到了二手机甲拍卖场？
赵潜心生疑惑。
“不止骑督！”大衍械手阅读条目，片刻后道，“还有这架牙门，同样也是泥人机甲！而且，据我所知，骑督和牙门属同一系列，相互间隐有感应，能形成特殊配合，获得额外的战力提升。看资料，这两架机甲似乎都是来自李家。”
“哦？”赵潜摩挲下巴，嘿嘿笑道，“这么说来，这是天上掉馅饼？啧啧，这李家还真是大善人！”
“骑督、牙门两架机甲，一定得拿到手！”大衍械手叮嘱道。
“明白！”赵潜重重点头，又开玩笑道，“放心，我现在可是暴发户了，别的没有，就是财大气粗。”
……
不多时，赵潜就到达了目的地。
拍卖场是全封闭式，屋内光线昏暗，唯独前方展台被十来个探照灯照得亮亮堂堂，而展台中央，五架银色机甲一字排开，体表甲片上浮荡着点点星芒。
机甲的脚边，一名小胡子主持人正大声叫价，声音抑扬顿挫。
“七十七号，出价五百五十万！有更高的么？”
“三十九号，出价五百七十万！还有人加价么？”
……
没等多久，小胡子一锤定音，那一批机甲以六百二十万成交。
起起伏伏的叫价声中，赵潜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九十八号。
“大衍，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一批机甲似乎是空流？”遥望着随升降机沉下的机甲，赵潜低声道。
“还不错，眼力没有退步。”大衍械手夸奖一句，肯定了他的判断。
“啧啧，这拍卖场不一般呐……”赵潜啧啧称奇，低声道，“空流是近卫机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鄙夷道，“这五架空流不止损伤严重，而且都是‘阉割版’，明显是用来收智商税的。这次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的目的是骑督和牙门。”
“明白。”赵潜打了个响指。
他当即坐定，却没注意到，自己和大衍械手的低语交谈，已不巧被一个有心人听到了。
“那小子似乎是赵潜？”前方座位上，一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阴狠，“他想要骑督、牙门？嘿，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好，狠狠敲他一笔！”
几轮拍卖后，赵潜熟悉了规则，也终于轮到骑督了。
不过，骑督的出场，却是激起一阵压抑的哗然。
“嗯？”
“这架机甲……几乎废了么！”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用？”
……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
“嗯？”赵潜脸色一阴，低声道，“那帮该死的家伙，究竟对骑督做了什么？”
展台上，骑督平躺在地上，居然仅剩了半截！它遍体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甲片，而胸口以下更是已不见踪迹，仿佛已被巨兽啃噬殆尽。
“大衍，它……还活这么？”赵潜低声问道。
“生机相当微弱，”大衍械手道，“不过，毕竟是泥人机甲，的确还活着。”
“不知道，这种恐怖伤势，忘川病毒能否奏效？”赵潜轻抚下巴，喃喃道。
“即使奏效，骑督也会形态剧变，”大衍械手分析道，“而这种剧变，就不知是好是坏了。”
“骑督，陷阵五星，底价一百二十万，开始拍卖！”现场都是行家，小胡子也不多废话，开始拍卖。
赵潜立刻举牌。
“九十八号，一百二十万。”
“四十一号，一百五十万。”
“三十七号，一百六十万。”
……
赵潜举牌后，很快就有人跟进，价格交替上升。
显然，还是有人识货的，已认出这架骑督和普通机甲不同，是罕见的泥人机甲。
赵潜气定神闲，继续举牌。
他很清楚，骑督虽是泥人机甲，但仅剩区区半截，价值大打折扣，估值绝不会超过两百万。
果然，当赵潜的报价达到一百九十万，其他人开始犹豫，不再报价。
“还有人加价么？”
“一百九十万，一次。”
“一百九十万，两次。”
……
小胡子再三询问，成交的锤子正要落下，忽然，又有人举牌了。
“八十六号，两百万！”
“嗯？什么人？”赵潜稍稍一怔，立刻举牌。
“九十八号，两百一十万。”
但对方毫不客气，同样再次出手。
“这家伙什么人？现在的报价，已经远远超出骑督的价值了……”赵潜微微蹙眉，抬手举牌。
而对方再次跟进。
“八十六号，两百三十万！”
……
仅仅几分钟，报价一路攀升，竟达到了两百八十万！
其余人都成了看客，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赵潜报出两百八十万的高价后，对方终于不敢跟进，让他成功拍得。
但他并不高兴。
“两百八十万！”赵潜眯着眼，深深看了一眼八十六号座位，表情阴沉。
多花了整整八十万，令他大为光火。
对赵潜来说，八十万并不是什么大数字，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地多花钱，心情当然不会愉悦。
下一架机甲，——牙门。
同样的，牙门也仅剩上半截，甚至脑袋都碎了三成，大半眼珠掉出眼眶，模样极为凄惨。
“又是这样？”赵潜歪了歪头，思忖着道，“这不像战斗损伤，倒像是某种机甲实验……这李家，又在搞什么鬼门道？”
拍卖开始。
这一次，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八十六号故技重施，再次和他拉锯，拔高价格。
赵潜一脸恼火。
“是拍卖场请来的托？”他思索着，又摇了摇头，“不，更像是冲着我来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拍下来就得了！”大衍械手道，它对钱并不在意。
“看我治治他！”赵潜念头一动，面露冷笑。
八十六号再次报价。
“八十六号，两百二十万，还有更高的么？”
但这次，赵潜却忽然停止竞价，不再举牌。
“两百二十万，一次。”
“两百二十万，两次。”
……
这一变故，立刻让那位抬价者惊出一身冷汗。
直到即将成交，赵潜才施施然举牌。
“九十八号，两百三十万！”小胡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人加价么？”
这次，没人加价了，那位气焰嚣张的八十六号也按兵不动。
果然，赵潜这一举动震慑了抬价者，对方也怕赵潜忽然放弃，那他就得自己吞下苦果了。
“成交！”
最终，牙门以两百三十万成交，虽然略微溢价，但赵潜也相当满意了。
拍卖结束。
赵潜正要离开，八十六号座位上，一名酒糟鼻男子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下李锦，”男子微微鞠躬，眼尾掠过一丝自得，“我代表我家少爷，向赵先生问好。”
“你家少爷是……”赵潜皱眉问道。
“李寅！”李锦眉毛一挑，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自认狠狠坑了赵潜一把，令他花高价买了两架报废机甲，当然是沾沾自喜。
“哦——”赵潜闻言豁然开朗，忽地面露微笑，“给你个建议，我买机甲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你家少爷，否则有人会倒大霉。”
“你什么意思？”李锦狐疑，面露警惕之色。
“字面意思！”赵潜懒得废话，一手推开对方道，“还有，请借过。”
望着赵潜远去的背影，李锦表情阴晴不定，忽然哼了一声：“哼，虚张声势！”
……
“大衍，你说，这小子会听取我的建议吗？”不远处，赵潜笑着道。
“肯定不会！”大衍械手笃定道，“不止如此，他还会将这个当做功绩，讲给他家主子听。”
“这么说，当李寅看到涅槃后的骑督，那小子不得倒大霉？”赵潜笑得意味深长，摇摇头道，“唉，怎么就不肯听我的金玉良言呢？”
“别翘尾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大衍械手泼了瓢凉水，又道，“立刻准备生化罐，我倒真想看看，你这涅槃计划，是不是真能孵出凤凰！”
第四百六十七章 灾荒
机甲手工坊，三号实验室。
房间正中，一座玻璃巨罐耸立，罐内是某种隐约透明的湛蓝溶液，水位线在灌体八成高度，于灯光下折射着点点深蓝。
喀喀喀……
罐体上方，数条机械臂正悬吊着骑督的半截残躯下沉，而水位线也水涨船高，随之徐徐上升。随着骑督完全没入水中，溶液堪堪将巨罐填满。
“看看，分毫不差！”大衍械手语气得意，“赵潜，我的计算能力怎样？”
“……”
赵潜翻了个白眼，他懒得抬杠，更不屑附和，干脆充耳不闻，只是上下打量生化仓。
“看看数据吧！”
很快，他转过身，走向后方的超脑，读取骑督的种种数据。
生物仓中，在骑督的胸口处，还有一条防水数据线通过仓顶探出，最终和超脑连接，实时读取监控，掌握机甲动态。
“诶？”赵潜端详一阵，双眼乍亮，“这恢复效果，可比数据模拟时强得多了！”
透过种种参数，他能清楚看到，骑督的细胞活性正大幅上涨，尤其是伤口截面处，细胞更是在疯狂增生，修补伤势。
“废话，普通的计算机模拟，可是模拟不出生命的求生本能！”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加重语气道，“既然这样，我来给它添把火！”
“添把火？”
赵潜尚在迟疑，生化仓的下方红芒大盛，无数气泡咕隆咕隆地上升，于水面炸裂开来，激起成片雾气。
“嗯？你是在加温？等等，都超过一百度了！”赵潜见状一惊，皱眉道，“你不怕把骑督煮熟了？还有，高温杀菌是常识吧，不会弄死忘川病毒？”
“常识？”大衍械手语气不屑，解释道，“你说的常识，那是指碳基生命，硅基生命可没这么脆弱！相反，高温和电流，正能激发其生命潜力，提升生物活性。”
它话音未落，仓内又有缕缕电弧浮荡，于骑督四周缭绕，竟都被它一一吸纳。
赵潜啧啧称奇。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百无聊赖了。
显然，骑督的这种恢复和演变，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而赵潜却不能离开，以免出现意外后，没人能及时处理。
“算了，”赵潜眼珠转动，思忖着道，“好久没在众神殿中训练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心无旁骛，潜心闭关。”
“你也是该好好训练了，基础太差，反应迟钝，根本不够格当一名虎贲机师。”大衍械手不客气道，“说实在的，弑神落在你手里，我都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了。”
“喂，用不着这么损我吧！”赵潜苦笑着，走向众神殿。
……
三天后。
轰！轰！轰！
众神殿的前方，两道巨大投影贴身搏杀，每一次碰撞都火星四溅，激起雷鸣般的暴响，气象雄浑，声势磅礴。
足足数十个回合，右方一架机甲窥准时机，竟以一记刁钻的剪刀脚制敌，将另一架机甲头颅夹住，继而斩落。
“痛快！太痛快了！”
舱门开启，赵潜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一幅酣畅淋漓的快意模样。
这几天，他是深深体验了一把何谓“痛并快乐着”，每天都得经受惨绝人寰的折磨，但训练带来的成长，却又令他甘之若饴。
不得不承认，大衍械手量身定制的训练方案，除了痛苦些，也的确效果卓绝。
“去看看骑督，权当休息，得劳逸结合么。”大衍械手难得发了善心，又道，“还有，似乎你的‘涅槃计划’有进展了。”
“进展？”赵潜闻言，不由精神一振。
……
生物仓内，骑督依旧悬中漂浮，但较之三天的惨状，却已是天壤之别。其体表伤势尽复，而胸口以下，则更是多出了一截灰色腰部，腰部以下则是无数纠缠丝絮，如同水母的触须，起伏变幻不已。
显而易见，它正处于高速恢复中！
“这腰……”赵潜察觉什么，歪了歪头，狐疑道，“和原本的骑督，似乎并不一样？”
他手指连动，调出骑督的立体投影，立刻就发现不同。
骑督的腰和普通机甲一样，并无不寻常之处，但这新生的一截腰，却是弯曲佝偻，后脊椎处更生有獠刺，如同蛮荒巨兽的脊梁。
“咋回事？”赵潜摩挲下巴，调度更多资料。
很快，他的眼睛瞪圆。
资料投影中，骑督的细胞形态竟也发生变化，周围遍生尖刺，更是展现出强大攻击性！仅就细胞形态而言，它仿佛已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此外，寄宿于骑督体内的忘川病毒也已消失无踪。
“忘川病毒呢？”赵潜疑惑道。
“看样子，似乎和骑督的细胞深度结合了。”大衍械手猜测。
“等等，”赵潜想到什么，眼神一动，忽地连连向上翻动。
他的手指猛地停下，面露骇然之色。
“灾荒？”赵潜失声道。
他的猜测没有错，和忘川病毒结合后，这架机甲的“本质”已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甚至，其机甲名称也不再是骑督，而是——灾荒。
“怎么回事？”
心头浮起更多疑惑，赵潜继续翻阅，查看其机甲专长。
果然，其机甲专长也是截然不同！
“焦土、狂躁、动荡？”他表情艰难，瞪大眼睛一行行地阅读，“还有这个‘暴走’，为什么是灰色的？代表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大衍械手哼了一声，“病毒的异变，根本是无法计算的。”
赵潜面露苦笑：这涅槃计划，或许得换个名字了……涅槃象征轮回，是周而复始，而眼下，骑督则是化身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接下来，就只能耐心等待了。”赵潜凝神观察，低声道，“待其修复完成，再看完全体的灾荒是什么模样？”
……
又是十来天。
生化仓中，灾荒幽幽悬浮，姿态蜷缩卷曲，如同母胎中的婴儿，宁静祥和。
它已修复完成。
“果然，这架灾荒与其说是机甲，更像是某种机械兽！”透过蓝色溶液，赵潜上下打量着灾荒，神情古怪，“有几分像——龙！”
灾荒新生的下半截身躯，其双腿修长，而脚部并非足形，反倒呈现利爪之形！而其脊椎末端，则更是生有长长尾巴，尾巴末梢为矛刺，于水中颤动不止，杀意凛然。
咕隆咕隆……
水泡翻腾，生化仓中，水温已近沸腾，却并非是外部加热，而是来自灾荒本身。
此外，灾荒的下半身虽然新生，但不知为何，其上半身却浮现裂纹，连面门处都出现了刀劈般的巨大豁口。
“好高的体温！还有，这身上裂纹……”赵潜疑惑道，“大衍，不会出什么毛病吧？难不成，这是失败品？”
“放心，成功得很！”大衍械手沉声道，“体温高，是因为其新陈代谢快，也代表绝伦的力量和速度，代表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至于这裂纹，”它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哼哼，以后你就知道了。”
赵潜双眼发亮。
“当然了，”大衍械手又道，“也因为消耗巨大，灾荒除了消耗燃油，也需要海量营养溶液的补充……换句话说，离开生物仓久了，灾荒就会逐渐干枯，战力直线下降。这个问题，就得交给你解决了。”
“早准备好了！”赵潜心有定计，嘿嘿笑着道，“有一套为它量身打造的装备，就叫——深潜之心！”
这几天，除了日夜训练，他也分心二用，早构思出了灾荒的“出行装备”。
啪！
赵潜打了个响指，须臾间，一条条机械臂落下，将灾荒徐徐提出水面，移至一旁。
接着，他则前行一步，随着升降台腾起，在灾荒身后进行改装。
……
又是半天。
嘭！
机械手臂松开，灾荒稳稳落地，微微屈身又站起，立于当场。它体魄巨硕，但落地却是极轻，似乎体内藏着无数弹簧，猫儿一般悄无声息。
显而易见，它的构造比普通机甲要精巧得多！
此刻，在灾荒的后颈处，多了一道黑色封闭罐子，罐中有条条金属管探出，连接着它的肩胛、上臂、后腰、大腿等处。条条金属管四通八达，却都紧贴着灾荒的皮肤，倒也不会成为弱点。
“可以了。”赵潜凝神端详，满意地点点头。
这深潜之心并不复杂，却绝对有效！
黑色封闭的罐中，都是高度浓缩的营养液，金属管则是输送管路，可将营养液送至灾荒的四肢百骸。深潜之心不止可提供营养液，甚至可通过营养液的调度和多寡，对灾荒的四肢百骸进行精度调整，令其战斗方式更加诡谲，不可捉摸。
“试试吧？”大衍械手提议。
“嗯。”赵潜点点头，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坐入驾驶舱。
嗡！
随着秘钥插入，灾荒双瞳乍亮，周身上下有滚滚热流汹涌而起，竟在四周形成环形热浪，层层辐射而开！
撕拉！撕拉！撕拉！
灾荒前踏数步，动作行云流水，而快逾闪电，地面上浮现焦黑足印，如同恶魔的爪痕，甚为醒目。
“向上跳试试？”
——嗖！
灾荒向上跳起，赵潜只觉身体一沉，而下一刹，沉闷撞击感轰然而至，无数巨大碎石在面前零落而下。
仅一个简单跳跃，灾荒已经撞碎屋顶！
“这就是狂躁？”赵潜眉梢上挑，“行走，跳跃，就基本的机体性能而言，这架灾荒甚至还在弑神之上了！”
他大为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