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恽夜遥第十四卷(无面人第一卷)第756章上
第七百五十六章皮卡车海边酒桶杀人事件推理篇第二十七幕
镜面别墅里的计划已经开始了,真正的顾飞被警方逮住,照理说,进入别墅的应该是恽夜遥无疑了,但恽夜遥会用这种引人怀疑的方法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吗?而且,从好几个方面看,他都不太可能从断崖上翻进无面人的房间。
首先,顾飞只对警方说了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出卖无面人,恽夜遥不可能知道无面人就在别墅里,还有那些海蜗牛的意义,顾飞一样选择了隐瞒。所以,别墅里的那些对话,总让人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其次,恽夜遥本身恐高,对攀爬根本一窍不通,他会冒险从断崖下爬上去吗?万一窗户全部被锁住了,他要怎么办?扮成顾飞的目的,就是要让恽夜遥光明正大进入别墅,没必要去冒这种不值当的险,即便有攀爬工具,谢云蒙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在不了解别墅里具体状况的前提之下,就用非常规办法进入其中,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何况时间是在半夜,人的思维更容易紧张多疑,恽夜遥完全可以等待天亮再找机会。
所以,进入别墅的人是否是恽夜遥,我们还是要持保留意见才好。
深夜,镜面别墅里每一个人都在打着不同的算盘,顾飞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人心惶惶,原本打算好的计划也不得不放弃了,只能各自先回房间补觉。
我们不去管这些人到底打算在夜里做什么?反正,他们应该都不想自己去直面顾飞所带来的问题,别墅里不是还有房主人在吗?顾飞的事情,让房主人去费脑筋是最好的。
可杀人案却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绪,让他们惶恐,都想要确认到底是不是事实。因此,别墅里没有电视广播,连手机也接收不到讯号就是一件非常糟心的事情了。
不仅是这些人,还有受伤躺在房间里的主人家,此刻他也没有睡着,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眼珠跟着摇晃的吊灯在移动,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很长时间了。
他的思绪很紊乱,心也无法安定下来,只是不愿意动弹而已。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掠过,骄横跋扈的女人以及那些阴险狡诈的男人们,都让他防不胜防,尤其是顾飞。
在这位房主人的眼里,所有人似乎都是一样的,他分辨不清细节,只觉得每一个到别墅里来的人,都好像在觊觎他的财产,嘲讽他的无能一样。这些不需要用嘴巴讲出来,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给他深切的体会。
他只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者喝醉酒的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大腿上的疼痛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让他冷汗盈盈,肌肉也在不断颤抖,即便是上了药,也无法让他的疼痛稍微好一点点,真是无比烦躁的一件事。
到底怎么了?他想着,每一件事都开始变得不顺利起来,大家明里暗里的耍小心机,顾飞这个中间人明明手里没什么交易要做,却频繁出入别墅,居然还带着无面人过来。
顾飞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想要威胁自己吗?房主人心底猛地掠过一丝惧怕。
思来想去,他不认为自己会给顾飞带来什么好处,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他知道某个无面人的真实面目,也知道顾飞从那个人手中赚走了不少钱。
过去的事情,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一个代替者,可惜,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也不能让别人意识到端倪,因为一旦拆穿,他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无面人不可能再给他任何好处,那些人得不到好处,也不会再到他这里来。事实上,不管他的心里如何讨厌,嘴上如何谩骂诅咒,但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不能主动将那些人赶出镜面别墅。
‘无论如何,我要找机会见一见无面人和顾飞,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住担忧着,房主人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酒坊,外面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他完全无法揣测。
从很多年以前,酒坊和他所住的地方就分不开关系了。到底是多少年,他不清楚,只记得是从小冰懂事以后开始的。
小冰这个小姑娘也很奇怪,自从她父亲死后,就开始不遗余力的隐瞒自己的家庭状况,不管是亲近或者不亲近的人,都一样,甚至为了隐瞒,有一段时间还伪装成残疾女孩,这些镜面别墅的主人都知道,可他不知道小冰这么做的理由。
小冰不知道镜面别墅的存在,包括小冰的父亲也是,别墅是过去某个人偷偷建造在这里的,甚至连正规的手续都没有办过,所以警察也不可能知道。
海上有无数个被废弃的小岛,他们所住的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既没有人愿意过来居住,也没有旅游开发的价值,因此,才让他们平安度过了这么多年。
思绪在不断延展,房主人想要闭上眼睛,却又害怕那虚空中呼呼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吱吱嘎嘎的轻微脚步声。只要意识陷入黑暗中,这些声音都会让他以为,总有什么人在房间里偷偷走动,也许下一秒,就会突然置他于死地。
他机械般的微微动了一下脑袋,感觉脖子处传来一阵酸痛,身上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没有办法,他只能翻了个身,侧躺着,让自己尽可能舒适一点。
因为翻身的关系,他的一只手伸出床沿,手指向下垂落,他也不再紧盯着吊灯,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指尖端上。
不一会儿,他的心神又开始集中向另外一个方向。床底下是空心的,没有堆放任何物品,也从来没有打扫过。那手指尖正对的地方,会不会爬出什么奇怪的物体呢?
这样一想,耳边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又扩大开来了,他赶紧把手缩回一点,变成手指抓握着床沿的状态,但很快,这种状态又让他开始不满意,手随即缩回了胸口,放在自己的下巴底下。
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越来越不安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感觉那里的纱布是干的,并没有鲜血流出来。于是他试着坐起来一点,再一次确认伤口状况,还是同之前一样。
反复几次之后,房主人不在担心伤口会被撕裂,慢慢离开床铺,在房间里一瘸一拐地兜着圈子,把能开的灯都打开,目光不住飘向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还确认了窗户是否关牢。
最后,脚步停留在门扉前面,屋子里寂静的可怕,但他脑中的臆想,和耳边代表恐惧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减少,甚至更加纷乱嘈杂。
耳朵不知不觉向门扉靠近过去,隐隐约约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远处传来,他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继续仔细聆听。
那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亮了,紧接着,外面的门扉一扇接着一扇打开,说话声音传了进来,好像是住在这里的住客们在抱怨。
‘到底是谁半夜三更回来了呢?难道是顾飞?’房主人想着,匆忙一瘸一拐回到床上,他可不想去开门,也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无论发生什么,让别人先去探查究竟,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客厅里的座钟已经指向了凌晨4: 50,女人第一个冲出房门,她大声谩骂着,像是在为自己壮胆,又像是想要把满屋子的人都喊出来。
接着,第二个开门的人是带着灰白色面具的无面人,他也吓得不轻,唯一露出在面具外面的眼睛布满血丝,用沙哑的声音结结巴巴询问不知道在何处的同伴,脚步踉踉跄跄跑到了楼梯口。
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个,房门一扇扇打开了,刚刚进入休息时间的客人们纷纷带着焦躁的神色冲出门来,他们嘴上抱怨着,同女人一样谩骂着,都在猜测这个时候敲门的到底是谁?
楼梯上很快传来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没有人注意到无面人紧挨在二楼走廊一侧,也没有人去关注临时躺在客厅沙发上的顾飞。
当所有人在商议着需要先去叫醒房主人,还是先去看看门外究竟是谁的时候,他们头顶上传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
“大家,顾飞……好像还没有醒!”
“你说什么?”某个人抬起头来,随即,其他人也像条件反射一样跟着抬头向上看。
说话的人就是无面人,他伸出手指,指着沙发上毫无反应的人说:“那个是不是顾飞?这么响的声音,他……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顾飞身上,呆愣了几秒钟之后,终于有一个人向顾飞走去,其他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沙发前面,伸出手摇晃顾飞的肩膀。
可就在那只手刚刚触碰到侧躺着的人的时候,一切突然就发生了变故,没有预兆,没有提示,恶魔设下的罗网就这样扑面而来,瞬间撕裂了所有人努力维持着的假象……
第九百六十九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三十五幕
“喂!我说你是不是玩替换游戏上瘾了?!”
“小恒,你干嘛那么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本以为你会直接认出来的!”
“你突然出现,我没认出来也正常的吧!你小子想说什么?我不够爱小左吗?”
“不是的,小恒,你误会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反正我警告你,以后这种玩笑最好少开,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切!那你得先打得过小蒙才行。”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不要抱走啊!啊啊!打人啦!”
电梯井里发出不成调的惨叫声,为了避免影响外面人的工作,最终那个发火的人也没有真的打人,而是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你给我轻点,说吧,找我什么事?”
“嗯…我和小蒙在机场后面发现了戴面具人的踪迹,只是他藏得太隐蔽,小蒙嫌我碍手碍脚,要一个人探查,所以……那个…他让我回来跟着你……”
“哦,我的天哪!你就是个麻烦精!”吼完,气愤的人说:“我这里暂时没事,就是等着,你跟着我也没事可做,还是自己去机场闲逛一圈吧,我可没兴趣跟你逛。”
“这么排斥我,太伤人了,我下次一定要告诉小左,让他教育你。”
“拜托,我叫你祖宗还不行吗?小左那里就给我积点好印象吧,我也真的不容易。”
“不知道积累好印象的人是你自己吧,我来机场之前说的那些话你都想通了吗?”
“想通了,想通了,我会努力上进的,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现在,要我自己去闲逛也行,你告诉我,付军在大龙小区究竟做了些什么?还有,小左是怎么对你说的?他前前后后的计划安排都要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小左就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去接近王莉莉和无面人,其他什么也没做。”
“你骗不了我的,你第一次来机场的时候,瞒着小谢,是小左让你一个人来的吧?当时你们还不知道机场发生凶杀案,你一个人来有什么意义?小左想知道什么?他给你的短信里,说了什么问题?”刚才任性搞怪的人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你到底是谢云蒙赶过来的,还是瞒着他偷溜过来的?”
“呵呵,小恒,终于暴露了吧!我就奇怪了,小蒙也不对我说实话,小左也不对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一定有发现没告诉我,说吧,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去问谢云蒙吧,他现在估计在找你了。”
“不要,小左和小蒙我都不问,我就问你,怎么回事?不回答的话,我就继续扮演小左跟着你,而且还会跟小左说你欺负我!”
“……”
电梯里的两个人不用我说,大家也可以猜到是恽夜遥和颜慕恒,恽夜遥想要知道的事情,颜慕恒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尤其是莫海右给他的指令,但恽夜遥不去问自己的爱人,突然来逼着颜慕恒也肯定有演员先生自己的道理,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而另一边谢云蒙的状态,其实他们各说对了一半,恽夜遥是谢云蒙让他过来的,不算说谎,谢云蒙确实发现关于无面人的线索,不方便和他一起行动了。而颜慕恒说恽夜遥是瞒着谢云蒙自己溜过来的,也没有错,因为恽夜遥走的时候,确实没告诉谢云蒙他要去干什么?
恽夜遥只是有一种模糊的怀疑,案子发生到现在,每一次的推断,他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这种现象在以往的案子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比如在园景别墅区发现的纸条,嫌疑人居然就放在尸体边上显眼的位置,想要栽赃也不是这么操作的啊!而且,顾午与恽峄城没有任何关系,警方难道查不出来吗?明显纸条是别人放上去的,为了什么目的呢?
还有,他和谢云蒙去顾午家调查的时候,刑警先生始终避重就轻,电话机明显被改造过,中空,外面被封起来,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操作明显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可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纸条,或者凶手的暗示。
装饰墙上的那幅画,莫海右始终不肯正面联系,颜慕恒到底为什么提前出现在凶杀现场?谢云蒙的警徽去哪里了?他问了自己继母什么问题?这些都是恽夜遥想不通的地方。
发现警徽不见也是因为模糊的怀疑,恽夜遥在大龙小区里面,问谢云蒙有没有收到莫海右的信息,那时的行为根本就是声东击西,他故意伸手去掏谢云蒙的手机,实则用目光迅速查看了刑警先生习惯放警徽的那个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在公寓门口,恽夜遥认为颜慕恒对他没有说出全部的线索,就像刚才,在分析问题的时候,谢云蒙同样对他有所保留,这是恽夜遥最受不了的地方,包括莫海右,他们一直都在避重就轻,太过分了。
颜慕恒留在塔台等待无面人,是恽夜遥提出来的,这很合理,谢云蒙不会反驳,但演员先生可不止这一个目的,他要从颜慕恒口中得到他不知道的信息,只有颜慕恒会松口,因为他害怕莫海右生气,对了,这个男人的软肋就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只顾着莫海右,恽夜遥是迫不得已才打算利用这个软肋的。
所以,事情就演变成了以下的样子:
“小恒,想不想知道小左最大的爱好是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小恒,你惹我不高兴,小左会很生气的,真的。你要不说,我可真的会去哭诉。”
“闭嘴!你个烦人精!!”
“哎呀!你骂我,我会录音发给小左的。”
“我说小祖宗,你就不要折腾我了,求你了,去找刑警先生吧。”
“不行,我试过了,小蒙不肯说。”
“我也不说!”
“不需要你主动说,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小左问起来我就说是小蒙告诉我的,不会出卖你。”
“你就不要缠着我了,拜托!”
“你回答了,我立刻走。”
“不行!”
“……”
“……”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塔台下面突然有工作人员在喊:“颜慕恒,谁是颜慕恒?”
“我是,怎么了?”颜慕恒大声问道。
“有人找。”
“好,我马上下来。”
甩开恽夜遥,颜慕恒重新按了电梯的按键,总算是有件事可以让他摆脱恽夜遥的纠缠,颜慕恒简直觉得太幸运了。
可是,当他焦急等待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站在塔台上的人都愣住了,一个同恽夜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男人的视线没有看向颜慕恒,而是阴沉的看着恽夜遥,这副样子,把恽夜遥吓得不管不顾躲到了颜慕恒背后。
“呃!小,小左,你怎么来了?”
“验尸告一段落,我跟付岩说要到机场来看一看,有些事情我必须自己确认!”嘴上虽然在解释,但莫海右的语气明显是生硬的,似乎他很清楚恽夜遥此刻在搞什么幺蛾子。
颜慕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此刻只有莫海右能制得住恽夜遥,所以退到一边,低声说:“小左,我现在是这里的空管,我先去工作了,你和小遥谈。”
“我知道,付岩告诉我你们的安排了,你……”莫海右看了一眼颜慕恒,用目光询问他有没有对恽夜遥说什么?颜慕恒立刻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
打发走颜慕恒之后,莫海右眯起眼眸,拉住恽夜遥的手,将他拉进了电梯里面。
等两个人走出电梯井,来到塔台一楼入口处,恽夜遥才发现,谢云蒙正双手抱胸在那里等着他。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把事情摊开来问,恽夜遥没想到刑警和法医反应那么快,但这也说明了他们确实有事瞒着自己,才会如此紧张。
想到他们联合起来欺瞒自己,恽夜遥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能对小左发火,于是一枪怒火就撒到了谢云蒙身上。
“小蒙,我就是想知道,你们瞒着我什么?这桩案子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对头绪,这根本不正常!”
听到质问,谢云蒙也不解释,默默扯过法医带出来的人,对莫海右说:“幸亏你到了机场附近,谢谢了,我会跟他解释的,海边和别墅区就拜托你跟小谢了。”
谢云蒙意有所指,莫海右则心领神会,目光交汇之后,法医莫不作声准备离开,恽夜遥哪里肯让他走,扑过去就拦在法医面前。
“这里是机场,不是吵闹的地方。”莫海右警告他。
“我不管,以前破获案子的时候,我们都配合的很好,为什么这桩案子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告诉我!”
“没什么原因。”莫海右拍了拍他的脸颊,稍稍缓和一点语气说,法医最终还是舍不得恽夜遥难受。
他说:“小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里人太多,不合适,懂吗?”
温和换来了演员先生的伤感,他突然安静下来,捧上莫海右放在他脸上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黄色蝴蝶花,对不对?”
补:恽夜遥第十四卷(无面人第一卷)第756章下到757章上
警局里面
谢云蒙从海边一回到局里,就马不停蹄去找了付岩,而付岩其实也在办公室里等候他多时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直接切入正题,付岩问:“谢警官,在海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来跟我汇合?”
“因为我不放心小遥。”谢云蒙坦然回答:“我看到那个岛了,除了几亩地庄稼之外,其余地方一片荒芜,还有一座小山丘,我没有看到房子,大概是在山丘的后面。这种地方,万一潜藏几个人的话,以小遥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应对,或者及时呼救。”
“所以你跟着他一起上岛了?直到确定安全才回来的?”付岩皱起了眉头,谢云蒙不放心同伴,他可以理解。但是,恽夜遥本身有顾飞这一层身份当掩护,白色管道里又有警方人员随时待命,再加上他是个演员,除了武力值之外,其他应对能力应该是很好的。
付岩不相信恽夜遥一上岛就会遇到什么危险,倒是谢云蒙如果真如猜测那样,跟他上岛去兜了一圈,就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万一犯罪分子确实在岛上,认出了谢云蒙的身份,那他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事实上,恽夜遥上岛,不是为了要抓住什么人,而是为了要搞清楚无面人背后隐藏着的秘密。
能够得到人证或者物证那是最好,退一步来说,即便拿不到任何证据,只是把查探到的消息传递回来,那也足够让警方确定实质的调查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地方拼命摸索探查。
谢云蒙解释说:“付警官,我没有上岛,只是在管道出口处观察了一下岛上的状况。小遥上岛之后,我也没有在附近久留。之所以没有与你会和,主要原因是我利用在海里的时间,探索了一遍整个白色管道的内部和外部情况。”
“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保证小遥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让我对警局人员的布控安排上有了一点不同的看法。所以我一回到岸上,就马上回局里来向你汇报了。”
“什么看法?”付岩问。
“那个海岛距离海岸不算近,如果单纯想要在两者之间通一条看不见的道路,用那种白色管道,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付警官,我想你大致也听到警员的汇报了。管道使用的是轻便的塑料材质,中间钢筋加固。”
“一般来说,要想在海底这种复杂的环境里长久使用,执行规范是要用上级钢材为原料,用塑料管的话极易损坏,那么长的管道也不可能经常有人去修补。所以,我认为不能让警员留滞在管道中间部分。”
“可是如果撤回警员,恽先生的安全不就更加没有保障了吗?”付岩不明白谢云蒙什么意思,问道。
谢云蒙继续说:“我的意思不是撤回警员,而是要让警员深入海岛,配合小遥一起行动。”
“上岛?”付岩立刻露出了一脸惊愕的神色。
谢云蒙则认真点了点头,回答:“是的,上岛。”
“那还不如直接上去抓人呢!谢警官,你对管道材料的分析我认可,但它不至于脆弱到让警员在里面守候上几天都不行,何况,所有布控警员我都配备了潜水服,万一发生状况,也可以安全撤离,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你说的让警员深入小岛,配合行动,这个意见与我们之前的计划完全是冲突的。莫法医提出计划的目的是为了探查清楚无面人背后隐藏的秘密,让恽先生去找年老化妆成顾飞,也是同样的目的。我认为,警员上去只能是弄巧成拙,于事情毫无帮助,甚至可能会逼犯罪分子狗急跳墙,让恽先生处于危险之中。”
付岩说着说着,稍稍有些激动,一双眼睛紧盯着谢云蒙的瞳孔,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不满。
谢云蒙却不着急,等到付岩讲完,才接口说:“付警官,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让警员上岛,而是说让警员深入海岛。”
“什么意思?说说清楚!”
“警员有详细汇报管道的状况吗?”谢云蒙反问了一句。
付岩回答:“汇报了,跟你刚才说的差不多。”
“可是管道还有一个特征,它的两头不是固定在陆地表面,而是贯穿于陆地下面。”
“什么?贯穿?”
“是的,管道与陆地的接口十分隐秘,深入部分也填塞满了泥土作为掩护。但我在两头仔细看过,被泥土填塞部分是钢管,只有暴露在海水里的才是塑料管,中间借由钢筋做成的环形接口固定。我花了很长时间将泥土挖出一部分,才看清楚地下管道的模样。”
“虽然没有时间完全深入,但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管道深入的部分,可能与附近房子的某一部分相通。比如说,你不觉得酒坊地下室很奇怪吗?那里不是什么大酒厂,第一,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来放酒。第二,虽然分成两部分,但其中一部分几乎是废弃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用途,里面呈现出来的样子,让我们觉得只是偶尔有人走动而已。”
“那么这部分是派什么用处的呢?难道是过去废弃的仓库?我不这样认为,首先,它的地基要比真正的酒窖低得多,一般酒坊不会把地窖挖这么低。其次,被毁容的尸体在酒窖里被发现之前,应该在那里隐藏过,但两个地方都不像是凶杀第一现场,这一点付警官你认可吧?”
“我认可。”付岩简单回答,随着谢云蒙的话语,他变得越来越专注。
谢云蒙正想要继续下去,外面突然之间传来敲门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付岩问:“进来。”
随即,门扉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颜慕恒,他想跟付岩汇报机场那边的状况。刚才回来的时候,付岩因为要处理公务,把颜慕恒汇报的时间往后推了推,让他先去小睡片刻。
不过,颜慕恒怎么可能睡得着,所以一直在警局里等待,刚才听说谢云蒙回来了,所以才借机过来,准备把自己那边的情况一起汇报了,好回去继续执行任务。
“付警官,谢警官,你们都在呐。”
“是,小恒,你怎么在局里?”谢云蒙问了一句。
付岩回答说:“他送我和莫法医回来之后,我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走。”
三个人简短打过招呼之后,颜慕恒坐到了谢云蒙旁边,问付岩:“我现在可以汇报机场的调查结果了吗?”
付岩犹豫一下,说:“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听谢警官的分析吧,你也在酒坊地下室里探查过,有什么推断可以随时讲出来。”
“好。”颜慕恒回应,他也很好奇,谢云蒙从海边带回来了什么消息?恽夜遥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等到他们不再对话,谢云蒙才开口往下说:“我们刚才说到酒坊里那具被毁容的尸体,从地下室和酒窖的现场来看,都不像是第一案发现场,酒坊上面部分也没有杀人痕迹。假设,尸体是从别的地方被人搬到酒坊里的,先是存放在废弃地下室,因为那里不会有客人随便进入,然后再找机会放进酒窖。”
“且不论犯罪嫌疑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从哪里将尸体搬过去的呢?沙滩上吗?不可能,沙滩上搬运尸体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可废弃地下室只有一扇门,又没有窗户,所以我怀疑,地下室可能有一个隐藏的出入口,与地下管道相通。”
“不可能!”颜慕恒立刻提出了反驳,付岩和谢云蒙同时转头看着他,一脸惊讶。
谢云蒙问:“为什么?”
“因为我仔细调查了里面所有的地面,绝对不可能有暗道,唯有一处可能出入人的地方,在天花板上,那里是一个通气口,不大,看表面形状,仅够身材娇小的女人通过。我试过自己挤进去,结果是完全做不到。那么一个开口狭小,方向朝上的出入口,也不可能与海底管道相连。所以我认为,谢警官的想法是错误的。”
谢云蒙被他的一番话说懵了,他确实没有像颜慕恒一样仔细勘察过酒坊地下室的每一寸地面,因此无法反驳颜慕恒的话语。
付岩分别看了看两个人,然后问:“有没有可能房子的其他地方与管道相连呢?”
谢云蒙摇了摇头,说:“没可能,只有那里的地基最低了,其它地方警方也都勘察过,地上没有出入口。”
“那就证明管道虽然通进陆地下面,但并不与房子相连。”付岩一边思考,一边说,他开始隐约明白谢云蒙的意思了,但还不十分确定。
谢云蒙沉吟片刻,开口:“付警官,我还是认为管道有可能与房子相连,虽然我相信颜慕恒的调查结果,但即使地面上没有出入口,也不能证明管道就毫无办法和酒坊相连,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更深入调查那里的地下。”
“那你想怎么做?”付岩问。
“由我来带领海边的警员行动,并作为小遥和你之间的联络人,我想,只要我们能确定酒坊和地下管道相通,就可以大致确定,海岛上的房子与地下管道也是相通的。”
“你是想带领警员深入地下,躲藏在暗处保护恽先生,并接应他,对吗?”付岩插嘴说。
谢云蒙再次点头,这一回他的表情是不容置疑的,他不可能让恽夜遥一个人去面临危险,同时也想要帮助付岩尽快得到破案线索。
付岩看着谢云蒙,心里考量这样做带来的利弊,最后他认为,谢云蒙的猜测如果成立,那么改变行动方案对恽夜遥和警局来说都利大于弊,可以最大限度减少风险。
但他还是提出了质疑:“谢警官,这样一来,你原本的行动安排就要完全取消了。”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原来的行动安排还是由我去完成!而这家伙,”谢云蒙猛地拍了一下颜慕恒后背,说:“他以机场为起点,去……”接下来的话,淹没在付岩的耳边,颜慕恒则一脸懵,歪着头不知道谢云蒙打什么鬼主意。
等到付岩抬起头来,他看了看颜慕恒,问:“谢警官,他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付警官,我想当初我们一起经历的案子你也有所了解了,当时他可没少给我使绊,脑筋灵活得很,但案子最终破获,这家伙也出了不少力呢,相信我,他可以的。”
“……这样吧,”付岩停顿片刻说:“我同意你去海边行动,有任何进展都要及时汇报,颜慕恒先去机场继续完成任务,至于你原本的行动安排,我让小谢安排人先顶上,看颜慕恒那边的进展再定,我想,这件事还要征求一下莫法医的意见,颜慕恒你说呢?”
付岩突然意味深长看着颜慕恒,转变了话题,“莫法医从机场回来一直不舒服,他说是胃痛,但我觉得不像,而且他的态度也很奇怪……”说到这里,付岩似乎在斟酌语句,甚至还看了看谢云蒙,两个人立刻意识到付岩似乎猜到了什么,默契的一声不吭听他说下去。
“我先声明,有些事我不想挑明,也没有不好的看法,你们知道,一开始我对你们的质疑,就来自于颜慕恒和莫法医的异常举动上面,莫法医从机场回来之后,我的看法有些改变了,因此我不想再深入探究你们过去的案子,只是希望大家都不要因为感情影响眼前凶杀案的调查。”
“我是个粗人,说话也直接,你们不要介意。”付岩最后补充一句,闭上嘴巴,来回看着两个人。
颜慕恒没吱声,脸色也有些尴尬,谢云蒙倒是还算坦然,回应付岩:“付警官,你说得很对,我保证,我们四个人绝对不会把私人感情带进案件调查中,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你破案。说实话,莫法医其实是小遥的兄弟,只是他们两个都失去了小时候一部分记忆,再加上一些事情的困扰,没有相认而已。”
“但对于莫法医来说,小遥是他最重要的亲人,这一次,他能主动提出让小遥去冒险,就证明他也是把案子的突破放在第一位的。如果你同意让莫法医跟进颜慕恒那边的行动,我想,一定会事半功倍。”
“好吧,我相信你们,颜慕恒,小谢也跟我说过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我想,如果事实证明如此,案子结束以后,我会推荐你进入警局正式成为一名刑侦警察,你愿意吗?”付岩很诚恳的问颜慕恒。
但颜慕恒却犹豫了,他的初衷是想要跟莫海右在同一个警局里,谢云蒙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犹豫,老师和莫法医知道也会开心的。”
“嗯,谢谢你,付警官,我会好好表现!”颜慕恒终于开口,带着决心。
付岩朝他点点头,然后对谢云蒙说:“谢警官,你先去安排行动吧,明天一早我会跟上级领导汇报今晚的决定。”
“还有一点情况,”谢云蒙说:“是关于吴东。我在和小遥逮住顾午之前,发现园景别墅区门卫的行动异常,并跟踪了那个门卫。”
付岩立刻回应:“你说的门卫我知道,之前已经有警员汇报回来了,他叫吴东,居住地址和手机号码都有,我正想要派人调查。”
“能给我看看警员传回来的居住地址吗?”谢云蒙问。
“可以。”
付岩拿出了自己随身的警用笔记本,翻开之后,指着上面两行字让谢云蒙看,那是他记录的吴东地址。总共有两个地址,上面一个是之前付岩从同心精神病院的档案里得到的地址,显示是王海成家隔壁。
下面一个就是别墅区门卫告知警员的地址,谢云蒙只看了一眼就说:“下面那个地址有可能是假的,我跟踪了别墅区的吴东,他先是去一家小医院拿药,然后回到医院附近的一栋出租楼里,地址与你登记的根本不吻合。”
“那家小医院小遥也曾经去调查过,不过不是为了吴东的事情,是为了证实无面人究竟有没有在那里出现过?小遥一直在猜测,无面人戴着面具的目的,他认为有可能无面人是真的脸部有伤。”
“我还问那家医院调取了吴东的病例和治疗记录,这些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等一下我让警员送过来。还有,在别墅区我还发现了一个异常状况。”嘴上说着,谢云蒙手里也没有停歇,他从办公桌上拿过一张废纸,用自己的笔在上面写下吴东地址交给付岩。
“那里违停的车辆很多,全都没有贴上罚单,而且我没有在周围看到执勤交警,我知道那一片路段之前是归顾乙管的,但顾乙失踪之后,照理应该有人去顶班啊,为什么会没有安排人手呢?”
付岩回答:“这是我的意思,其实不是没有交警在执勤,而是我让我这边的人替换了交警。是为了监视别墅区,他们大概是疏忽了罚单这件事。谢警官,你放心,恽先生家里我已经解除监控了,在那里的人员主要是针对顾午别墅和吴东的。”
“没关系,付警官,我也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谢警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我现在立刻去海边,请你帮忙通知那边的警员一部分守在通往海岛的出入口,另一部分撤回到酒坊附近,等我过去。”
谢云蒙站起身来,付岩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目送他离开了办公室,等他走后,付岩才耐下心来聆听颜慕恒的汇报,仔细分析机场那边的情况。
此刻的付岩,对三人组和颜慕恒的看法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或者世俗偏见的人,但对某些问题的推测并不仅仅来自于莫海右的异常,也来自于其他地方,比如小谢所在意的事情。
付岩只是表面粗糙而已,他从来不笨,比付军要精明得多,谢云蒙他们对付军的事情绝口不提,让他自己安排处理,也是打动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第九百七十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三十六幕
“我不管,以前破获案子的时候,我们都配合的很好,为什么这桩案子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告诉我!”
“没什么原因。”莫海右拍了拍他的脸颊,稍稍缓和一点语气说,法医最终还是舍不得恽夜遥难受。
他说:“小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里人太多,不合适,懂吗?”
温和换来了演员先生的伤感,他突然安静下来,捧上莫海右放在他脸上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黄色蝴蝶花,对不对?”
“你说什么?”这一回,莫海右也没有控制好情绪。
“我在爸爸的柜子里看到过,他有法医学书籍,证明他记得你,可是他在书里夹了黄色蝴蝶花标本,说明他的难言之隐与黄色蝴蝶花有关……”
“小遥!你再说一遍?”莫海右嘴上在问恽夜遥,眼眸去看向了谢云蒙,他很惊愕,质问:“谢警官,你刚才说……啊,我明白了,是他找了你,对不对?!”
此时的谢云蒙反倒冷静下来了,他给了莫海右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点点头,指了指恽夜遥,说道:“莫法医,小遥我会照顾好,能说的我也已经都说了,只能帮到这里,希望一切顺利,你们有机会请好好坐下谈一谈。”
说完,刑警先生留下呆愣的法医,强行拉着恽夜遥离开了。
谢云蒙在想什么?莫海右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机械性的转过头,向机场外面走去,一边走,刑警先生的话语一边在脑海里回荡。
当身体坐上汽车,莫海右看着自己把上方向盘的手,突然之间,他眸光一闪,什么都明白了,谢云蒙确实在恽峄城那里听到了什么,应该是恽峄城主动找他的,这说明案子确实牵扯到了恽峄城夫妇,找谢云蒙帮忙的条件是什么?很简单,不把真相告知他和小遥。
谢云蒙为了小遥安心,答应了,可是,他始终觉得莫海右有知道的权利,才会故意利用恽夜遥的急躁,安排了这么一出戏,让莫海右自己抢在前头去调查,明白一切,或者说,谢云蒙知道了恽峄城的想法,想让莫海右主动去发现事实,缓和关系。
‘英雄先生,谢谢你帮我,我会记住的。’喃喃自语,莫海右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谢云蒙带着恽夜遥躲到机场角落里没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恽夜遥趁着他松劲,一口气甩开他的手,愤怒的瞪着谢云蒙。
“告诉我实话!”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一个核心,恽夜遥最想知道的核心。
谢云蒙无奈的看着他,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骗你,小遥,你要相信我,很多事情我和莫法医也是在跟着直觉走,虽然有些想法确实出现了分歧,但没确定的事情,我告诉了你也没用,不是吗?”
“可你至少应该说出来,让我分析一下。”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小遥。”谢云蒙走过去,一只手的手指撩起恽夜遥的发丝,另一只手落到他腰背后面,轻轻抚摸。
恽夜遥想要挣脱,被谢云蒙轻轻制住了,他看着刑警先生的瞳孔,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嘴唇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心里的悸动甚嚣尘上,恽夜遥紧盯着刑警先生,他看到了犹豫、看到了担忧,唯独没有看到如以往一样的锐利果决。
“小遥,我很担心。”谢云蒙知道瞒不过他,所以说:“莫法医也同样担心,我们希望你专心破案,而影响你情绪的东西,由我们去解决,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影响我情绪的东西?”恽夜遥皱眉沉思。
“无面人害怕我们,他希望能控制你的注意力,而他确实做到了,从某些方面来讲,莫法医也是仿徨的,你没感觉到吗?他的反应,身体状况,不单单是因为胃痛那么简单吧?”
“唉……”
“小遥你怎么了?”
看到爱人低头叹息,谢云蒙疑惑的跟着低下头去,却没想到恽夜遥突然凑近他怀里说:“小蒙,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很多事情,你瞒不过我的,也许让小左指挥一切真的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只是害怕失去,也许……我该顺其自然……”
“嗯,然后呢?”谢云蒙问。
“然后……如果妈妈有任何闪失,我就立刻和你分手!绝对说到做到!!”恽夜遥突然一把抓住谢云蒙的衣领,大声怒吼,吼得刑警先生一脸懵。
“妈妈的主治医生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他说妈妈最近身体状况很不稳定!还不都是因为那老头子没事找事,妈妈虽然没有生我,但如果再因为那老头子过去的事情受牵连,我绝对会很生气!!而且,案子结束之后,你和小左要好好陪妈妈吃顿饭,我不管小左愿意不愿意,总之你必须说服他!”
“好好!我保证做到,小左不去,我就绑了他去,行了吧?”谢云蒙也是哭笑不得,赶紧应答,生怕晚一秒小家伙会暴走。
不过,刑警先生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听恽夜遥的话语,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想要隐瞒的问题,这样总算是不枉费他一番心思。
‘果然是母子,心意相通,放心吧,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你最重要的人,她过去的秘密,这一生我都会好好保守。’
并没有费多少口舌,谢云蒙就安抚住了恽夜遥,其实,以恽夜遥的聪明,早就该猜到谢云蒙和莫海右隐瞒的事情与自家有关了,只是刑警先生听到的事情,远远比他能想到的要复杂得多。
比起忘了一切的恽夫人,独自承担命运的恽峄城也许更让谢云蒙难以释怀。
坐在汽车上,莫海右感到一阵反胃,他赶紧停下车,趴着车门把头探出窗框,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勉强收敛起痛苦的表情,莫海右缩回身体重新坐正。
这两天来,他一直被浓重的担忧困扰,那种悸动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于恽夜遥或者恽峄城,莫海右心里很清楚。
‘还有谁呢?’他拼命想着,可就是想不出正确答案来。
目光无意中朝窗外看去,人行道边上是一条小河,杨柳树的枝叶一直垂落到河堤边缘,一个男人正在河堤上努力站稳身体,甚至莫海右从车子里都可以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你干什么?快回来!”莫海右惊呼出声,猛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听到他呼喊,男人回过头来,脸上扬起熟悉的笑容,“小左,就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总算是赶上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机场的任务不执行了吗?!”莫海右一边质问,一边想要冲过去扯住他,却没想到自己脚下一滑,差点栽到河里去。
身体在一瞬间被一股力量抱住了,莫海右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被温暖气流包裹起来的云朵一样。从少年到青年,他一直生活在冰冷中,记忆中最后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是在诡谲崖山巅之上。
渴望突然战胜了理智,莫海右双手抱住男人肩膀,努力向他靠近。
“小左?”男人有些愣神,但随即,他就反手将人捞进了怀里,声音也变得低沉:“小左,你还好吗?”
“别说话……”
“我们回车里吧。”
“好……”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路人看到莫海右倒下,想要过来帮忙,被男人挡住了,他默默扶起法医先生,两个人坐进了停在路边的汽车里。
等关上车门,莫海右才抬起头来,胃部的疼痛还在继续,他的视线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模糊不清,眼眸中带着清泪,沾湿了睫毛。
男人伸手抚过他的脸颊,说:“雪女的眼泪,当年我就在想,哪一天你能为我落泪,我死也值了。”
“你爱谁?”莫海右喃喃说道,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对方。
“为什么这么问?小左。”
“你爱谁?”莫海右揪住对方衣领,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他的瞳孔中是疼痛,满满的疼痛,没等对方回答,他继续问:“万一我不是呢?幽暗森林里的永恒之心,万一我不是怎么办?”
头顶上乌黑的瞳孔突然变得暗沉,多年以前像雪狼一样的男人渐渐回到他失去的躯壳之中,俯下身体,将神志不清的人压倒在座位上面。
“你是也好,不是也罢,我已经没得选择了,我只有你……”
晨曦渐渐照进车窗,路边行人匆匆而过,完全没有发现,在墨色车窗里面交叠的身影。
“颜慕恒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好不容易付岩分派给他任务了,却不好好执行,让我们怎么跟付岩交代?”恽夜遥抱怨的声音响起,他和谢云蒙两个人正站在塔台下面。
谢云蒙说:“算了,反正我也找到了线索,到时就跟付岩说,是颜慕恒找到的不就得了?”
“哼!老便宜那家伙。”
“便宜那家伙可以让你的小左开心。”
“小左才不会被那家伙影响呢!”
“那可不一定,我记得不知道是谁,在机场门口一脸严肃的训斥颜慕恒,到头来自己却那么任性,还拿小左威胁他。”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啊!别忘了我说的话就行,要是没有满意答复,看我怎么收拾你。”
“呼~我还真是个悲惨的男人……”
“我才是悲惨的男人好不好!被你们联合起来忽悠!”
“那不是忽悠,是为你好。”
“我不管,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反驳!”
“……我要重新考虑和小小的事情。”
“不许!!”
两个人在塔台下面争吵不休,结局自然是被空管‘客气’的赶出了他们的工作范围,因为吵闹会影响到飞机的起降。
补:恽夜遥第十四卷(无面人第一卷)第757章下
深夜,市立医院的白色病房里面,金建文一个人躺在床上,他不断忍受着头部传来的剧痛,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当意识清晰的时候,机场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像一片停留于他头顶上方的乌云一般。
金建文没有办法思考,即便是能思考,他也搞不懂,一具毫不相干的尸体为何会总是困扰着自己?
疼痛和困扰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却无处发泄,只能兀自在病床上不安分的扭动着,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和脖子,露出纱布外面的头发湿哒哒粘贴在皮肤上,感觉非常难受。
警察迄今为止还没有过来对他进行正式询问,不是因为付岩忘了,而是因为他醒来的同时,警方逮捕到了顾午和顾飞,之后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安排海边计划的事情上面,把对他的询问给搁置下来了。
空气变得越来越湿热,从阳台吹进来的风也似乎没有了。金建文下意识去摸索护士放在床边的按铃,想要叫护士来把窗户开大一些。
按铃就在小拇指边上,很容易碰触到,按下按钮的同时,金建文模糊的视线转向病房门口,那里打开着一条缝,也许是护士不放心他,所以才故意开着的。
缝隙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金建文只能看到穿深色制服的人走来走去,这些人步伐沉重,身形也不像护士那么娇小。
“难道这里还有警察留守吗?”金建文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不过问题并没有纠结多久,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闪念而已,很快就被遗忘了。管他外面的人是谁,金建文此刻只想要有个人进来,帮他开窗擦汗,让他烦躁的心情稍微好过一些。
因为虚弱的关系,他自己的手根本就抬不起来,不要说是擦汗,连移动一下手肘都很困难。
按铃很快就起作用了,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抱歉,请让一让,让我进去。”似乎是有好多人正堵在病房门口一样。
紧接着,外面有个男人回应了护士,然后是一阵金属的磕碰声,和滚轮吱嘎吱嘎向前滚动的声音。
金建文等了好半天,护士才从门缝中挤进来,这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和脸庞都很圆润的小护士。一进门,她就露出和煦的笑容,朝床边走过来。
“金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检查过挂在金建文左手上方的吊瓶,护士俯下身柔声问道。
金建文用微弱的声音回应:“我感觉好闷热,你能不能帮我把阳台上的窗户开大一点?”
“不行,房间里开着空调呢,要不我去把空调温度再开低一点吧。”
“好……”
耳边听着护士走动的声音,金建文迷迷糊糊之间缓慢摇动着头部,好像要找一个舒适的位置,让颈椎稍微好过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让他刚刚还没什么反应的胃部,突然之间翻江倒海起来,一股股胃酸反噬进喉咙口,金建文因此猛的抬起下巴,枕头碰触到伤口,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
“呃呃……唔啊……”
不寻常的声音引起了护士的注意,但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黄褐色液体已经从金建文口中喷涌出来,弄得脖子两边到处都是。
“金先生!你怎么了?!”护士赶紧回到他身边,一边固定住正在打吊瓶的那只左手,一边努力帮他清理呕吐物,嘴里大声喊着:“护士长,快来!金先生的状况不对劲!”
被她这么一嗓子,外面一下子冲进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医生,中年护士长紧跟在他身边,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神情紧张的小护士。
这三个人进来的太快了,病房里的护士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个医生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也许他们刚刚正站在门外,又或许是刚巧路过。
反正不去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金建文的身体状况。经过简单检查之后,医生判断金建文只是情绪不稳定造成的神经性呕吐,没有大碍。
几个护士手脚麻利的帮金建文清理掉呕吐物之后,又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擦拭掉血迹和汗水,打了一针镇定剂,才算是让病人情况稳定下来。
男性医生并没有在病房里停留多久,他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病房,跟上了走廊里一辆正在向前推的担架车。
一般担架车只要有一个或者两个男性护工推就可以了,可这辆担架车非常奇怪,周围围绕着五个护工,他们全都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正在卖力将担架车向前推去。
医生跟上之后,就开始比划着指挥这些护工的行为动作,并且不停地说着“小心一点。”,“当心不要磕碰。”之类的话语。
事实上,刚才金建文在门缝外看到的,穿深色制服的人就是这些护工,并不是什么警察。
金建文视线模糊,看错也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深更半夜,他们推着担架车到底要去干什么呢?
担架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塞满了东西,用同样藏蓝色的布盖着,看不清楚是什么?上层躺着一个病人,一动不动,身上的白色被褥几乎盖到了嘴巴上方。
病人头上也缠满了纱布,就像金建文一样,只露出眼睛和用来呼吸的鼻孔,将其他容貌特征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如果说是这个病人突发紧急状况,半夜要离开病房去进行检查或者手术的话,那么担架车的方向就应该朝着电梯前进。
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把担架车推向病房区走廊的底部,那里除了病房和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要给病人换一个居住地点吗?
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在白天完成的吗?半夜里正是病人休息的最佳时间,对于一个重病而且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他们有必要在半夜里折腾吗?
这样的一种行为,再加上凶杀案给人留下的阴霾,让我们不得不怀疑,医生和护工这样做会不会与无面人有关?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市立医院里不仅住着金建文,还住着陆金燕和付岩的哥哥付军,早就被警察全面保护监控起来了,而且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有记者在医院内外等待守候。
只要不是疯子,都不可能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进行犯罪活动,或者隐藏某个嫌疑人。
那么他们的行为会不会是警察授意的呢?这个就很难说了,所以我们不如先把问题放一放,来看看他们到底要把病人送到哪里去?
担架车很快来到走廊的底部,在最后一间病房的背后,居然还有一条狭窄过道,很短,与走廊呈90度直角。
护工们合力将担架车稍微搬起来一点点,横过来搬进过道里面。过道里面铺着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医生趁着护工们搬担架车的当口,侧过身体挤到他们前面,将隐藏在过道底部的一扇小门打开,然后指挥着护工将担架车搬进小门里面。
等到他们全部都进去之后,我们才看清楚,小门里面居然是一件非常大的病房,各种器械一应俱全,还放着三张病床,一个护工阿姨正在里面等待着。
看见担架车进去,阿姨马上走到房间左侧,拉开紧紧关闭着的布帘。布帘后面还有一间小病房,与刚才看到的大病房应该是一体的。
阿姨打开灯,走进去稍微整理了一下,才将布帘全部拉开,里面的摆设像是一件家居房,没有医疗设备,但桌椅,板床一应俱全。
医生让护工们把担架车放在大病房的中央,然后探头朝阿姨所在的小病房里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将所有的男性护工遣走,锁上房门,开始给担架车上的病人检查身体。
直到这个时候,躺在车上的病人才开始有所动作,他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和腿,最后居然整个人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医生看。
“我没什么问题吧?”病人问道,他的脸被医生挡住了,我们只能看到他抬起来配合医生动作的双手,和半侧身体。
男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在这里静养观察几天,这几天家里亲属不可以来探视,璃阿姨每天会来给你送饭,并且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璃……阿姨?”男人的语气中带上的震惊,看向站在布帘后面的中年阿姨。
中年阿姨只是朝他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所以病床上的男人只能再次看向医生,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璃阿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可能他也需要隐藏吧。反正这几天就你们两个人做伴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但记住了,只能找我一个人,其他医生千万不要去找。”
“可是我不明白……”男人开口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一半,他停下想了想,改口说:“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那间小病房里有专用电话,我们走后,你随时都可以打。”医生说着,用手指了指小病房的方向,然后招呼阿姨一起离开,他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男人一眼,仿佛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关注一样。
透过他们离开的身影,我们可以看到已经将头上纱布全部拿掉的男人迫不及待向小病房里面跑进去,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生了重病的病人。
病房门被关上了,男人后续的动作也被隔绝在了我们视线范围之外。暂时不去关注他,我们来看医生何璃阿姨的后续行为。
走出病房的医生突然回头,他将白大褂的扣子稍微解开一点,露出里面的制服给璃阿姨看过之后,问:“璃医生,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警察先生,既然我来找你们了,就是下定决心要将事情揭穿,不为别的,只为我的小琉。”
这可真是反转的太快了,刚刚的医生居然变成了警察先生,而护工阿姨却被称呼为医生。
这位璃医生,在案件过程中并不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读者们还记得之前吴东出租屋里发生的事情吗?有个人替换吴东住进了出租屋,而真正的吴东却带着他给的钱去了医院看病,并打算重新租一间屋子居住。
吴东在医院里挂了专家门诊,报出的医生名字正是璃医生。虽然我们无法确定,在那家专科小医院里供职的璃医生,是否与我们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是同一个人?
但至少可以有这样的猜测。这个璃医生还提到了小琉,那她会不会也是与小琉相关的那个璃阿姨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警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小琉的信息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三十七幕
凑上去的陆浩宇挡住了圆桌边两个人的视线,柳桥蒲带着不耐烦的口气吼他:“陆浩宇,你不能安分坐在一边吗?”
“我就想看看,尸体放在这里有什么用处,没别的意思。”陆浩宇辩解着,坐回床沿上,此刻,谢云蒙已经拿起床单,将尸体从头到脚盖了起来。
沐东东好不容易恢复过来,问道:“柳爷爷,能提前告诉我怎么做吗?”他希望知道接下去的行动安排,这很正常,刑警让他留在房间里,不就是要让他参与的吗?
柳桥蒲说:“我们现在要破解管家先生的死亡之谜,你还记得小遥之前说过,在管家先生死亡之前,钟楼上总共有几个人吗?”
沐东东想了想,回答:“排除掉怖怖之外,还有三个人,厨娘婆婆、管家先生和一个神秘的人。”
“对,重点就在这个神秘人身上,他才是杀死管家的真凶。”柳桥蒲说:“我们现在知道,文玉雅和怖怖是绝对不会去杀害管家的,厨娘当时在陆浩宇房间里,也没有动手,所以唯一有可能杀人的就是这个神秘人。”
“那他究竟是谁呢?”沐东东显得有些着急,问道,证物袋被他不知不觉紧握在手心里。
第三百六十章推理篇:塔楼三重血屋与杀人分尸的真相五十五
恶魔开始颤抖了,他很清楚,把男人们关在屋子里,却不放一个女人进来,刑警大概是想要逮凶手了,女人和老人很容易成为人质。
‘现在要怎么办呢?万一他们把矛头指到我身上,我该如何应对?’恶魔想着,目光不自觉看了看恽夜遥和陆浩宇,这两个人控制起来会比较容易,尤其是受伤的演员先生。不过,袭击演员先生会惹怒谢云蒙,所以恶魔不确定他究竟要向谁更加靠拢。
老刑警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们开始推理了,恶魔不得不集中精神,钟楼里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他很清楚,也许,地上的死者还能拿来挡一挡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恶魔开口了。
“柳爷爷,我觉得厨娘婆婆和女主人都有杀人的机会,怖怖说管家先生在钟楼里和某个人谈话,如果女主人当时就在大钟里面,已经被尸块吓疯了,管家突然打开大钟,看到鲜血和尸块,刺激到了女主人,说不定她会歇斯底里,杀了管家呢?还有厨娘婆婆,她说她躲在陆浩宇房间里偷看,也许是说谎呢?”沐东东说的头头是道。
柳桥蒲开了个头之后,大家就都开始发表意见,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把目标集中在诡谲屋中的三个女人身上,提不出其他嫌疑人了。
陆浩宇插嘴说:“我想秦森也有可能,小遥推理说他得到凶手的帮助进入了褐色塔楼去找西西,也许,他来不及离开,躲进了密道或者钟楼里呢?无意中发现衣柜的秘密,虽然不是几率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完全不可能。”恽夜遥回应他,淡定的说:“秦森在西西房间里的行为被舒雪都听到了,他很快就离开了,而且当时凶杀还没有被发现,秦森完全有机会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可他回去的脚步声不是也没有被桃慕青和文曼曼听到吗?当时两个小姑娘很清醒,还坐在房门边缘,不可能忽略掉的,而且这个问题你之前就没解释清楚。”沐东东反驳他。
恽夜遥点了点头,说:“确实,秦森是怎么上楼的,没有他自己的陈述,我们很难确定事实真相。不过,办法还有一个,就是在这具尸体身上找答案。”说着,他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怎么找?”除了刑警之外,其他几个男人全都不明所以,尤其是沐东东,他凑过去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之间,沐东东好像看到蓝色的床单边角动了一下,伴随着尸体头颅也好像改变了位置,把他吓了一跳,随即像被针扎到似的抬起了身体。
“东东,你怎么了?”恽夜遥问他。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尸体太恶心了。
恽夜遥不去接他的下文,柳桥蒲说:“那么大家现在开始动手吧,尽快干完,好让其他人进入屋子。”老刑警的话就像吹响了行动的号角一样,谢云蒙、单明泽、陆浩宇、沐东东和他一起俯身向尸体围拢过去,就连行动不便的恽夜遥也努力向尸体靠近过去。
屋子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随着几个男人弯腰的动作,地上的尸体被完全覆盖起来,天花板上印出凑在一起的模糊背影,越放越大。
恶魔跟着大家一起行动,他想的很简单,人家做什么他做什么,一定不会错的,老刑警和恽夜遥也拿他没辙,所以,在头顶上灯光熄灭的前一刻,他还是比较镇定的。
可是,镇定永远不会有恐惧来的那么深刻,房间里突然之间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恶魔一下子就慌了,他条件反射直起身体,抓住旁边人的衣服,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在桌沿上才停止。
房间里的脚步声变的凌乱,恶魔喊着:“怎么回事?灯怎么熄灭了?”
幸好,很快就有人回应了,“灯可能是坏了,我去看看。”恶魔也搞不清楚回应的人是谁,兀自站在原地等待着,一手放开旁边人的衣角,抬起来擦汗。
屋子里并不是很热,但冷汗却控制不住从恶魔额头上滑落下来,他的腿肚子开始发抖,希望灯光赶紧亮起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一点点火光闪动起来,恶魔寻光看去,猛然间,一张青紫交错的熟悉面庞出现在火光里,放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如同头一天西西的惊叫一样恐怖尖锐,某个男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拼命往后退,椅子被他撞翻在地上,桌角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尸体身上的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卷在了男人的裤腿上,怎么甩也甩不开,好像绳索一样越绑越紧,面前的火光和人脸还在靠近,甚至他看到人脸正在诡异的微笑。
“谢,谢警官、柳爷爷,你们在哪里?!快回答我!!”男人歇斯底里开始呼唤,可哪有人回应他,刚刚的同伴就像是被幽灵吃掉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男人拼命寻找同伴的时候,火光和人脸已经凑近到他面前,一刹那,连时间都静止了,男人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了,他觉得恐惧已经将他的脑髓吸空。
面前的人绝没有生还的可能性,男人确定,那毒药可厉害着呢,只要沾上一点点,半天之内就会毙命,神仙也救不了,男人在山下的时候试验过。
那些人,被困在三楼那么久,这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救的吧,何况,他们手里连基本的药品都没有,恽夜遥要不是谢云蒙的当机立断,也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看着那一道道青紫淤肿的痕迹,男人坚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错,眼前人诈尸了!!
后背终于不得已贴到了墙壁上面,男人想起外面还有枚小小,她一定在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求生的**一下子被激发出来,男人拼命敲打着墙壁,希望能引起枚小小的注意,进来救他一命。
可惜,这一次依然是石沉大海,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青紫的脸慢慢移动到他肩膀上,张开大嘴,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准备咬上他的颈项……
“对不起!!”
“……”
“对不起!!秦森!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放过我吧!”
男人高声求饶,心里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求财,如果丢了命的话,那要财富有什么用呢?
可是面前的鬼魂根本就不想放过他,还是张着大嘴向他的肩膀上咬过去,男人不得不用手臂挡住鬼魂的头颅,拼命解释。
“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说!不骗你了,我在你上楼之前,偷偷放了一个小糖果在你口袋里,糖果是早就准备好的,西西说……她说你紧张的时候喜欢抽烟,不抽烟就嚼东西,所以我想……可能会派上用处……”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男人已经喘不上起来了,眼角也开始流出泪水。
鬼魂慢悠悠开口:“你撒谎,你放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糖果,我的口水一沾,就碎了,里面有一股水流进我喉咙里。”
“就是……就是那个水,是我放的毒药!糖果是空心的,我用……糖衣纸把毒药包起来,外面浇上一点糖浆……干了就行了……很,很薄的一层。”
“我想……你在三楼上死了,他们根本就不会……不会来理你,只会把罪名都算在房子里的人头上……我只想要带着西西走,娶她,继承家产……”
“娶她?”鬼魂突然松了劲,停下动作,好像这两个字让他震惊到了。
逮住机会,男人猛地推开鬼魂,迅速爬到房间另一头,嘴里还在不停求饶似的说着。
“自从见到西西之后,我就喜欢上了……那么漂亮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可,可是她那个死要面子的哥哥,居然……三翻四次阻挠我,所以我就把浑身肥肉的他给杀了,然后拼命减肥……幸好,我们的五官有几分相似,瘦了黑了能搪塞的过去……”
“我从小就不受重视,那些大人……该死的大人,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总是骂我,甚至……甚至连我的亲生父亲,骂我都跟骂乞丐一样,他们一个都不喜欢我……认识沐东东之前,我混迹于街头,饥一顿饱一顿……呵呵,他……他让我大吃一顿,可怜我。”
“后来,居然还带我回家……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他说,他上学不上进,连累了妹妹和妈妈,希望以后出息了再回家,可是……他那个死胖子,能有什么出息……西西是个好姑娘,是男人都会喜欢,她总是把每一分钱都交给家里……我假装她哥哥回家的时候,她还对我说,他们家这些年来存了好多钱……”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说话的人躺倒在地,因为鬼魂的双手正卡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他面色青紫,呼吸急促,像是快要晕过去了……
“单明泽!住手!!”
卡住沐东东脖子的单明泽被谢云蒙大力提了起来,他眼中闪着愤怒,拼命挣扎,甚至回头想用拳头去打谢云蒙,被刑警格挡开后,按在床板上控制住。
“干嘛要阻止我!那个该死的混蛋!他害的西西死不瞑目!还害了我们俩的孩子!!”单明泽不知什么时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怒吼着。
谢云蒙心里也是替他难过,所以手上松了一点劲,说:“单明泽,西西的仇让法律替她报,你现在杀了沐东东,只能让自己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不杀了他我怎么能甘心?你们也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混蛋!混蛋!!呜呜!!”单明泽猛地趴在床板上,像发泄一样嚎啕大哭,拳头挣脱谢云蒙的钳制,用力敲打着木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谢云蒙想要再次阻止,被柳桥蒲拦住了,老刑警说:“让他发泄吧,他已经憋了那么久了,小航不也是一样吗?”话语间,房间前门被打开了,柳航从外面走进来,同样带着愤怒,脸上的纱布带着泪痕。
原来,刚才离开凶杀房间的时候,柳航根本就没有与他们一起走,而是走了正面的楼道,就为了计划实行时防止沐东东趁着黑暗,冲出房门。
走廊里的灯光传导进房间里,老刑警走过去打开房间顶灯,问孙子:“脸上疼吗?”
“疼!火辣辣的!”
咸咸的泪水接触到伤口,确实很疼,柳桥蒲从口袋里摸出纱布,替柳航重新包扎,他难得温和,柳航说:“爷爷,我记得小时候只有奶奶会这样做。”
“嗯,别说话。”
柳桥蒲包扎完,让柳航进屋,关上房门之后回到小桌边上,此时,谢云蒙已经将沐东东从地上扶起来,绑住了双手,颓丧的男人靠在墙边,瞪着在场所有的人,他在寻找刚刚的鬼魂,但找了半天,一点影子都没看见。
沐东东机械般的问谢云蒙:“鬼呢?”
“什么鬼?”
“秦森啊,他刚刚来找我了,好可怕!”
谢云蒙没有继续说,只是走到衣柜门口,打开衣柜,将里面一个人拉出来,随即,跟在后面的女人们也一窝蜂挤进了房间里,立刻,刚刚还诡异的地方变得热闹起来。
桃慕青和夏红柿凑过去看了一眼,桃慕青说:“凶手就是他?太扯了吧!”夏红柿也一脸不可思议。不过,她们看到衣柜里第一个出来的人,倒是非常开心,跑过去和他站在了一起。
这个人就是沐东东口中的鬼秦森。
三楼上的验尸者eternal救了秦森一命,在昏迷的时候,秦森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心里一直以为是刑警和演员,所以,他刚踏进房间,就对着房间里几个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柳桥蒲说:“秦森,你不用感谢我们,倒是我应该道歉,当时要不是我老眼昏花,确认你死亡,大家也不会把你扔在那个房间里不管。救你的人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身份,事后如果查出来,我们一定会告知你的。”
“呼…总算是活过来了,可是我的琪儿,却死得那么惨,是不是那个家伙?”秦森呼出一口气,指着沐东东问老刑警。
柳桥蒲说:“还不能确定,不过按照我们的推理方向,孟琪儿应该是察觉你和西西的关系,故意跟上山来监视你,你在沐东东的帮助下上楼见西西,孟琪儿也在那个时候偷跑上楼,我们猜测她看到了你和沐东东的行动,所以,十有**是这小子伤害了她。”
柳桥蒲没有直接用杀死这两个字,而是用了伤害,因为他隐去了颜慕恒补刀的事实,其他人也算拎得清,一个都没有开口拆穿,或许是他们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三十八幕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法医和颜慕恒待过的地方,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而承载着他们的那辆车,却早已离开。
清晨九点钟过一点,莫海右别扭的坐在驾驶座上,现在法医的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差了,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刚才的事情,让莫海右完全处于隐形暴走状态,只是在路上不好发作而已。
十几分钟之后,汽车终于停在一处树荫下,四周很清静,没有多少人经过,莫海右头也没回,对颜慕恒说:“下车吧,这里走几步就到机场后街了,你要继续去完成任务。”
“小左。”
“别这么叫我,赶紧下车。”
“小左,我只说一句,就马上走。”颜慕恒语气中带着恳求。
莫海右努力平复心绪,等着对方说话,在法医垂落下来的发根边上,耳廓微微泛起一圈粉红,颜慕恒的目光现在就盯着那里看,心中想着法医昏昏沉沉时问的问题。
“当年我把小遥误当成永恒之心,并不是直觉,我对永恒之心记忆深刻,小遥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我不会搞错,所以,这断崖上摔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确定,你才是我的永恒之心,至今为止,我都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好好去破案,警局里的人说你很有天赋,好好表现,把思想集中在工作上,未来你会有很好的发展。”莫海右避开话题,说道,他的气息不稳,好像两个人之间某些事情的余韵还没有过去。
颜慕恒一下子着急了,说:“小左,不要回避我,我很认真在考虑我们的事情。”
“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考虑,我就是我,不会改变,颜慕恒,我希望你好好长进,未来做好你自己。”
“小左……”
莫海右终于回头看向满含深情的男人,他紧抿的嘴唇间,吐出一口气,好像叹息,又好像在缓和心中的情绪,颜慕恒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
片刻之后,还是莫海右率先开口,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我就是我,不会改变,而我希望你能做好你自己,不管你懂不懂?颜慕恒,我只能说到这里了,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去处理,现在,请你下车吧。”
树荫下朦胧的阳光透进车窗,如同此刻颜慕恒不确定的心思,他从来猜不透小左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也不敢确定究竟自己得到的是一份美好的暗示,还是一句冷漠的提醒。
长叹一声,颜慕恒抬起头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爱,所以默默推门离开了汽车,向机场方向走去,他没有回头,没有说再见,因为他害怕小左在他打招呼的时候,就会开车扬长而去,过往的很多次,小左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可这一次,在他身后,一双难得柔和的瞳孔目送着,久久没有离开,也许,当身体真正契合的时候,莫海右的心意就已经动摇了,恽夜遥不再是他的唯一。
“走吧,好好去做回你自己,我不是永恒之心,也不会接受只属于永恒之心的爱。”
视线接下来要回到王莉莉这边了,王莉莉被无面人从大龙小区里面带走,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明确的说,他们去了海边,是案发第三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到达的。
半夜,海边空无一人,两栋酒坊就像瑟缩在暗影中的孩子一样,显得渺小而又无助。一个老头子在酒坊附近窥视着,无面人没有发现这个老头,他兀自扛着装王莉莉的麻袋,走在沙滩边缘,留下一连串发白的脚印。
老头想要上去打招呼,他看不清楚无面人的样子,隐约之间不确定到底是警察还是普通路人,所以犹豫了很久,都无法开口。
只能一路尾随,希望探知无面人究竟在干什么?警察可是下了悬赏在抓人的,这老头是个穷光蛋,因此对警方的悬赏金额很在意。
‘也许幸运,我可以逮住他也说不一定。’心里想着,老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来到靠近酒坊的地方,他看到无面人将麻袋放在地上,从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插进门锁里面,立刻确定,无面人与酒坊有关系。这很简单,没关系的人能有钥匙吗?老头可没什么复杂的思想。
他看着无面人走进酒坊,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10,那部手机的外壳已经完全碎了,用透明胶带紧紧粘着,触屏也有问题,老头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拨出电话号码,然后颤抖着手把手机凑到耳朵边上。
“喂,我看到有个男人进入海边案发现场了,对的,我刚好路过这里,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看到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肯定是酒坊内部的人。”
汇报完之后,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头有些紧张,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无面人已经消失在酒坊里面,但老头还是不敢从阴暗处走出来,等了很久以后,他才小心翼翼来到晨曦下面。此刻,我们终于看清楚这个老头的样貌,他有着一张丑陋的嘴巴,上唇中间凹陷,嘴角向右边稍稍歪斜,裂开的时候,还有白色唾沫从嘴角被挤出来。
皮肤黝黑,一对布满血丝的三角眼,眉毛几乎看不到,额前的头发也差不多都秃了,只剩下后脑勺上稀稀落落的几缕白发,脖子粗短,腰背佝偻,走起路来双腿有点罗圈,但不明显,颤抖的双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应该是常年干粗活造成的。
忽略掉老头的容貌,光看他手里的手机,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再仔细想想,不难发现,老头手机的颜色与式样,似乎与小冰酒坊里出现过的手机很相似。
在恽夜遥他们第一次进入酒坊假装卖酒的时候,小冰曾经想要拨打所谓酒坊主人,也就是她‘父亲’的电话,被王师傅阻止了,理由是拨打对象手机没带,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王师傅还拿出了小冰‘父亲’忘带的手机。
只不过现在老头手里的手机很破旧,而王师傅当时拿出来的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破旧。但不管怎么样,这一点依然足以让人怀疑老头是否与酒坊有关。
老头想要在警察来之前离开,所以他的脚步很匆忙,往回走的同时,嘴里还在嘟囔:“要回去喽,赶紧回去,早上要查房的。”
警察很快赶到海边检查酒坊,他们没有在酒坊里面发现任何人,房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动过的迹象,就连地下室也是一样。除了海滩边上的两排脚印,警察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排脚印,一排在靠近海水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打电话报警,再等上几个小时不被发现,这排脚印就会被海水冲的无影无踪。
第二排脚印在海滩另一头,靠近房子的地方,警员沿着脚印行走,发现它们的起点在两处房子的交界处,应该是有个人在这里站了好久,然后离开海滩。这排脚印跨度很小,花纹模糊,脚跟着力重,步伐不太稳定,像是一个穿着旧鞋的老年人留下的。
警察认为这个老年人很可能就是报案的老人,所以沿着脚印打算找找老人离开的方向,但脚印到海滩边就中断了,根本无法得知老人去了哪里。
调查信息很快汇总到付岩耳朵里,他还在同心精神病院询问吴东的信息,听到之后,命令留几个人监视酒坊动静,另外一些人在海滩周边搜索老人的踪迹,然后自己继续听主任医生讲述。
医生告诉他,吴东确有其人,差不多十年前,同心医院住进了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少年,就叫吴东,当时病情很严重,他已经几次三番被家人发现有自杀情况了,送过来也是因为他跳楼未遂,家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医院求助。
“我还记得,他来那一天是4月23日,来的时候眼神呆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我们很快为他安排的单独病房,还指派了两个护工专门看护他。可奇怪的是,头天他的家人还很热情,交了住院费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就没有人来看他了,直到出院都没看到人。”
“吴东的父母也不来吗?”付岩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说:“他父母早亡,是姨父照顾长大的,我觉得他姨父是个老实人,可能是架不住家里的压力,只好把他送进医院,反正吴东很可怜,没有办医保,家里人除了给他付基本住院费之外,连护工的钱都不肯出。后来医院没办法,大家给他募捐了一点钱,才总算解决了护工和饮食的费用,唉!真是个命薄的孩子。”
“后来吴东怎么样了?”
“等病情稳定之后,他家里人说实在拿不出医药费了,想让吴东出院,我们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办法,当时他出院的单子是我给他开的,医保也是医院建议才办的,但不知道后续他姨父有没有去给他交钱。”
“吴东住院的时候,你们还在用旧的病号牌吗?就是白色的那种。”
“在用,蓝色病号牌是五年多以前才换的,之前一直用白色,左上角打孔的那种。”
“这十年间你见过吴东吗?”
“没有。”
“那么过去医院档案中还有吴东的资料或者照片吗?”
“这个有,我们病患记录都会保存十年以上,你等等,我让护士去找出来。”
“好,我就在走廊里等吧。”
付岩看医生办公室门口已经聚满了咨询的病人,自觉退出去,站在走廊里等待,不一会儿,他刚才坐过的位置周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护士的工作效率还算不错,没等多久,付岩就收到几张打印纸,上面不仅有吴东的个人信息,当时居住的地址,还有一张黑白照片,少年五官拍摄得非常清晰。
付岩收起打印纸,默默走出病房楼,朝医院外面走去,警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一进入车子,他就吩咐道:“先去王海成家。”然后,他打了一通电话回警局,大致是说让王明朗做好准备,下午等他通知之后,去海边会和。
打电话的时候,护士给付岩的几张打印纸在他膝盖上翻开来,上面地址一栏中,赫然写着长青小区7栋103室,而王海成家的号牌是长青小区7栋101-102室。
海边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在起起伏伏的白色泡沫之间,隐约可以看到同样白色的物体晃过,似乎是鱼类,或者背壳发白的海龟,又似乎都不像。
杂乱的脚印随着海浪变浅,消失,耳边除了海风呼啸之外,什么都听不到。海风伴随着腥咸的气息沁入鼻腔,有些微凉,冲散的初夏带来的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下突然发出一声什么东西打开的声音,当金属摩擦声过去几分钟之后,年轻男人的头颅再次浮上海面,也许是想再回来找找那些海蜗牛的壳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这一回他可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清晨被报警电话召唤来的警察很快发现了他,盘问的时候,这个年轻男人的疑点暴露无遗,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不能自圆其说,因此,自然是被警察带回了警局里。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青年男人被抓解决了一件直到现在都未有答案的事情,那就是进出顾午别墅里的‘侄子’究竟是谁?
顾午别墅从一开始调查,警方就确定有三个人经常进出里面,一个是房主人顾午,一个是家政阿姨陆金燕,还有一个就是所谓从没有露过面的‘侄子’。奇怪的地方在于,谁也没看见过顾午‘侄子’的模样,发现过他进出别墅,却都知道顾午家有这么一个年轻男人住。
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是海边年轻男子的被抓,这个问题大概到现在还得继续令付岩感到头痛。
年轻男人的审讯过程得稍微等一等,因为现在付岩还没有赶回警局里面,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是,有一个人已经回去了,那就是法医莫海右。
那么当法医先生见到新抓获的嫌疑人之后,会得出什么样的判断和推理呢?也许这才是真正让我们期待的事情。
第九百七十三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三十九幕
付军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的意识一直很模糊,既不是完全昏迷密液想不清楚任何事情,好像在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从小到大,一幕幕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些他不喜欢的,喜欢的都从脑海中掠过,好像绳索一样束缚着他,付岩一向是优秀的,令人羡慕的。而他的人生,就像永远跟随着弟弟的影子一样,从没有真正焕发光芒的那一刻。
是的,付军想要焕发光芒,想要和弟弟一样,至少成为家人和朋友心目中的英雄式人物,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那样的魄力,也没有相同的能力。
很多年以来,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经历着同样的生活,付岩越来越优秀,而付军则越来越像封闭在笼中的困兽,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那颗心永远束缚在弟弟的阴影之下。
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呢?付军迷迷糊糊的想着,但他怎么也得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也许是在父母病重的那一段时间,又或许是在父母亡故之后,反正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了。
他总是那么尽心尽力,为了家里。身边所有的人都好像在不停忙碌,尤其是付岩,总也抽不出空。所以,搬家、照顾父母、聆听抱怨、与亲戚朋友们基本的礼尚往来等等,这些都是他的任务,即便付岩不管,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他就不同了,稍微有一点小错误,大家就会抱怨不断。
这是付军最烦恼的地方,他不想听到抱怨,不想总被指着,他也有他的功劳。在兄弟之间,年长的一方承担的更多,不也应该受到更多尊重吗?他不是弟弟,不是那个总需要呵护,流着鼻涕要求照顾的人。
这个概念好像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明白,所以当父母亡故之后,付军开始用自己的办法纠正大家,不过拙见成效,这让他越来越烦恼,烦恼得总是头痛,每天像戴着面具在生活。
那些伪善的,总是带着笑意的面具,根本不是他真心所向。最终,付军明白了,只要付岩不再是大家眼中的骄傲,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兄长,所以,他要执照一件事情让付岩失败,受到挫折,就算犯罪也好,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的。
付军在意的只有他如何才能撕下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成为大家眼中的‘英雄’。
可是一切,真的有那么顺利吗?浑浑噩噩之间,他又梦见了付岩那张恨铁不成钢的颜面。
“我才是哥哥,我才应该是父母的骄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很轻很轻的呢喃,却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立刻有一个人凑到他的唇边,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才是哥哥……”
“什么?”
那人问了好多遍之后,付军再也没有做出回应,他只好放弃,站起身来对其他人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行,付警官的意识越来越混乱了,你们必须让他安静休养,现在大家都出去吧。”
说话的人明显是个医生,付军眼角似乎掠过一片雪白,那是医生的制服,他在把大家轰出去,那些焦急等待他的,为了查案日夜不休的警员们。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病房之后,虚空中付军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些,只有三个字:“无面人……”
病房外面
“付警官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无面人,他也许真的看到了无面人的真面目。”外面的警员立刻沸腾起来。他们虽然离开了病房,但神经一直紧绷着,随时仔细聆听着病房里的动静,稍微响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办法逃过他们的耳朵。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得马上打电话给付岩警官,告诉他这个信息。”
可是马上又有人泼冷水:“医生说病人意识根本就没有清醒,我们得再等等,不要去做无用功。”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无面人这家伙现在连踪迹都没有,该死的,王莉莉也是,溜得像兔子一样快。”
“总会抓住的,耐心点吧,过去付岩警官可从来都没有失过手,这次一样也不会。”
“但愿如此。”
“喂!你得有信心,应该仿徨和焦急的是那些犯罪分子,不是我们,打起精神来,小伙子。”
“是。”
纷纷扰扰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很久,大家都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重大的案件,慌张是在所难免的。病房里的付军,依然安静躺在那里做着梦,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微张,身上缠满了纱布,就像一个患了绝症,无可救药的受难者。
而他所不知道的事,被袭击的事情已经让他成为了众所周知的英雄式人物,他的梦想也算是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实现了。
付军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心态,在这次案件中,他不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帮助弟弟付岩,而是想要让付岩受到挫折,然后找回作为哥哥的尊严。
这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尤其是一个工作了多年的警察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甚至让人觉得非常幼稚。
从付军梦境中的自述来看,我们不难发现,他的想法来自于长年累月积攒的压力和不满,但是从付岩对他的态度来看,这种压力和不满又好像都是来自于付军自己的臆测,而并非家人故意为之。
反正无论怎样,在当事人未开口之前,我们都不好去过多的揣测。就像法医对付军的怀疑,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那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可以确定,付军不可能是主谋,他也不会去为了妨碍弟弟而杀死那么多人,但沉木严的死,不可否认,以现在找到的线索来看,和付军绝对脱不了干系。
以上这些都是三人组要搞清楚的事情,而付岩需要弄清楚的是,无面人袭击付军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其他的事实真相,只有等到昏迷中的伤者醒转之后,付岩才能有机会得到更多线索。
医院里的情况告一段落,付岩从同心精神病院出来之后,直奔警局,海边找到的年轻男人和王明朗还在等着他的进一步审问。
那个年轻男人,态度倒是和王莉莉有的一拼,到了警局里,不管如何询问,都坚称自己是去海边酒坊买酒的客人,因为好奇酒坊为什么没有人,所以才会逗留在那里看个究竟。
但这种理由明显不能让警察满意,所以到最后,他索性什么问题都不再回答,坐在办公桌前与警员干耗着,也是很令人火大的一个家伙。
王明朗则像只困兽一样,在看押室里一会儿兜圈子,一会儿趴在桌上装‘死人’,精神状况看上去很差,甚至在给警员下跪之后,还不停呼号着小冰的名字,让人不得不怀疑小冰确实是参与了什么事情,才逃跑的。
王明朗的这种态度,令警方不知不觉把小冰和王莉莉摆在了同等的位置上,但付岩不傻,无面人一次又一次出现在王莉莉的身边,小冰失踪,却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行动(在三人组那里的行动被隐瞒下来了),王明朗又深爱着王莉莉,万一他为了王莉莉脱罪,故意引导警方去针对小冰呢?
这种可能性很高,所以付岩在追查小冰的同时,也不忘叮嘱所有的警员,还是要以王莉莉为主线进行调查。
第九百七十四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幕
第三天,案子似乎没有进展,反而越来越复杂了,六具尸体都躺在法医验尸间中,而莫海右只检验完成了王海成母亲、机场女尸、沉木严和顾午这四具尸体,其中机场女尸的身份依然是个谜。
警方查遍了机场周边,以及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身份信息,dna比对的结果也令人失望,警局档案里根本就没有与之匹配的人。
莫海右与付岩两个人前脚后脚进入警局,当付岩看到他的时候,法医正靠在办公桌边上写着什么。高大的刑警凑过去问:“莫法医,你在写什么?干嘛不坐下写?”
他的问话让法医身子微微一颤,但没有多说什么,随即笔直的坐在了椅子上。
付岩的话是无意的,他看到法医先生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谨动作,心里不由得吐槽了一句:‘真是个死板的家伙。’
“付警官,有什么新的线索吗?”莫海右头也没抬,开口询问,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没日没夜工作造成的。
付岩说:“没有新的进展,不好的事情倒是发生了一大堆,莫法医,你这边呢?”
“还在查机场女尸的身份,dna比对的结果我仔细看了看,找到几个相近的嫌疑人,虽然不是完全吻合,但值得一查。”
“哦,快跟我说说。”付岩一下子来了兴致,坐到莫海右旁边,这时,他才发现,法医的脸色非常差,额头上还挂着汗水,刘海都沾湿了。
“你没问题吧?莫法医,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付岩好心询问。
莫海右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刚才觉得有些胃痛,已经吃药了。我们先来看案子吧。”说完,他把手边正在写的东西推到付岩面前。
打印纸上有几个人的资料和黑白照片,旁边写着莫海右的分析推论,付岩匆匆浏览一遍,指出其中一名女性,说道:“这个人的五官与被害者有些相似,可档案中说她身材消瘦,有轻微厌食症,是个很活跃的美妆博主,还与尚源娱乐签过模特合约,这些信息与死者不符啊?”
“确实不符,我也让小遥问过尚源娱乐的老板,他确认照片上的女人还活着,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听说是最近在网络上很火,所以不准备再与尚源续约。小遥还提供了她的网络视频,我看过了,卸妆之后五官确实与死者很相近,她的视频最后一次更新是在昨天,本人出镜。”
“那就没可能是死者了,何况她那么瘦,就算消失,也不可能短时间里变成一个胖子。”付岩立刻否定了照片上的女人,开始研究下一个。
莫海右看着他不做声,他提供给付岩的这些照片和信息,都是恽夜遥从尚源娱乐那边去调过来的,并不是dna比对找到的结果,这些人经过他和恽夜遥的分析,认为其中一个确实有可能是躺在验尸间里的女尸,这其中一个指的就是付岩刚刚看到的女人。
但臆测和推理不可能让付岩相信,恽夜遥已经错误太多次了,莫海右知道此刻付岩最需要的是证据,所以他把资料提供给付岩,却不多说什么,他们都需要耐心等待外围人员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尤其是恽夜遥和谢云蒙那边的。
等到付岩离开办公室,莫海右才勉强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背,准备回去继续工作,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一连串的短信息映入眼帘,都是颜慕恒不放心发过来的,语气中充满了歉疚。
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法医喃喃抱怨:“真不像个男人,一天到晚只会道歉,又没做错什么……”
似乎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法医耳根泛红,匆匆收起手机,低着头离开了办公室,‘幽暗森林里的爱人’像阳光洒下的金色‘丝线’一样不知不觉缠绕上他的心扉。
恽峄城在焦急等待,发生失踪事件之后,恽夫人的状况一直都不怎么好,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妻子,恽峄城想要再次打电话给谢云蒙,但手在接触的电话机之前就停住了。
昨天刘医生打电话来之后,恽峄城就没有再收到过小遥和谢云蒙的信息,好像案子的阴影已经远离他们,转向别的地方了,在心里反复思考了很久之后。恽峄城站起身来,他冲了一杯可可放在妻子床头,然后披上外衣,带上门走出房间。
房门被他很仔细地锁上了,今天恽夫人没有要出门去办的事情,恽峄城希望她多睡一会儿,好好补充精力。轻手轻脚下楼之后,老编剧进入厨房待了一会儿,将一盘外卖放在微波炉里,并在琉璃台上放了一张便签,才换鞋离开家门。
他之前打过一个朋友的电话,没有打通,现在准备到朋友家去找人。
目标地址就写在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中,老编剧摸了摸上衣口袋,确认钱夹和笔记本都在,才跨进了自己的汽车,他捏上方向盘的手一直在颤抖,胸口的起伏也很急促,老编剧从没有如此恐惧,好不容易踩下油门,汽车却不听话地撞上了花坛边的石墩,差点压坏小区物业刚刚种上去的月季。
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老编剧才清醒一点,他赶紧放开方向盘,浑浊的瞳孔朝向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小区门卫正在向他这边跑过来。
颤抖着手点上一支烟,恽峄城努力平复心情,等待门卫过来。
“恽先生,你没事吧?”
“没有……那个,花圃不要紧吧?需要赔偿吗?”
“不用,不用,恽先生你人没事就行,要不要我帮你把车挪一下?”门卫探头进车窗看了看,好心询问。
恽峄城道谢一声,下车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任由门卫去摆弄他那辆被撞伤的汽车,自己则不停抽着烟,好似袅袅白烟能让他安心一点。
几分钟之后,门卫就过来把钥匙还给了恽峄城,并告诉他:“恽先生,你的汽车该加油了,前保险杠只是刮擦伤,并没有大碍,花铺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等一下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你。”恽峄城接过钥匙,掐灭烟头,朝着自己汽车方向走去,他尽量保持镇定,不让门卫看出端倪来。
目送恽峄城离开小区,门卫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面,听到身后同事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答:“是恽编剧,开车撞了新搬来的花圃,没有大事,已经走了。”
“恽编剧做事从来都小心谨慎,我头一次听说他也会闯祸,真是奇怪了。”里面的人继续在发表高见,门卫也懒得搭理他,兀自站在那里点上了一支烟,那支烟的品牌与恽峄城抽的相似。
许久之后,大概是值班时间到了,门卫一边脱下工作服,一边朝刚才问话的人走去,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走了。”
“可是你还没有到……”
“管他呢!难得早一次不会怎么样,放心吧,晚上请你夜宵。”
“呃…好吧,不过明天你得早点来接班,知道吗?”
“没问题,拜了。”
说完,换上便服的门卫就走出了小区,他走的方向与恽峄城开车离开的方向一致。
坐在门卫室里面的人摇了摇头,比起恽峄城造成的事故,他更担心眼前这个刚刚离开的人,脱下的工作服此刻就在他手里,反复翻看了一遍之后,坐着的人就锁紧了眉头。
他把头探出门卫室,大声呼喊:“喂!你等等,回来!”
可哪还有人回应他,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根本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市场后街的拆迁废墟中,谢云蒙一个人穿梭着,他沿着灰尘上的印记一路向北前进,悄无声息路过几家小店铺的后面,进入一个像房间又像是仓库的地方。
进入以后,里面是一件普通的屋子,屋子里到处都扔满了杂物,有玻璃碎屑,扭曲的图钉,碎布头,还有一些食品包装袋等等,一股霉菌的味道传入谢云蒙鼻子里,刑警将进入的门扉开到最大,然后走进屋子。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些布头和图钉,布头分为橘红色和深蓝色,橘红色一看就和环卫工制服的颜色差不多,而深蓝色接近于警服的颜色。谢云蒙捡起一些蓝色的,凑近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分辨,与自己所穿警服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更像是执勤交警的衣服碎片,布料质地也十分接近。
那些橘红色的碎布片,与王海成家废弃院子里找到的一模一样,沉木严裤腿中也有过类似的碎布片,还有垃圾车底下,将这两种碎布片装进口袋里,谢云蒙继续查看图钉。
图钉都像是被人故意扭曲敲击过的,弯曲的厉害,很多都生锈了,但周围物品上都没有找到钉过的孔洞,说明图钉是来自于别的地方,不是这些物品上拔下来的。
在锈迹上,谢云蒙还看到了一些深褐色的疑似血迹,因为面积太小,不太好确定,所以,图钉也被他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面。
屋子里空无一人,谢云蒙的目光大致环顾了一圈,打开唯一的衣柜,里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于是他走到镜子前面,镜子已经破碎,上面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也有血迹,很多,一直流淌到镜子下沿。
谢云蒙伸手摸了一下,有些血迹还没完全干涸,湿湿黏黏的,他把沾到血的手指凑近鼻尖闻了一下,在血腥味之中,似乎还有别的味道,反复几次之后,刑警先生才确定,这是烟味,也就是说,在这里待过的有可能是个男人。
纸条被贴在镜子的上半部分,谢云蒙站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纸条贴着的地方与自己胸口差不多高,按照站着的姿势,一般人往墙上贴东西都会自然而然双手平直向前,大概位置与本人的锁骨或者肩膀齐平。一次类推,这个贴纸条的人身高有可能在1米75到1米78左右,是男人的几率就更高了。
镜子上有很多破碎的地方,还有常年受潮造成的黑色斑块,没找到手掌印或者指纹,地上也没有脚印,墙边角落里倒放着一把竹制扫帚,地上有些清扫过的条纹状痕迹,镜子上也没什么灰尘,说明在谢云蒙到来前不久,有人清扫过这里的地面,把脚印和手印都擦掉了。
房间是独立的空间,只有一扇门,谢云蒙大致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回到不远处有脚印的地方,他反复思考,脚印虽然凌乱,但方向很集中,都是通道这间小屋子附近的,所以说,他要找的人一定曾经住在这里,或许现在还住着,只不过有事临时出去了,等会儿就会回转。
刑警先生不动声色走出废墟,小屋子前面就是一间杂货店,他走过去同老板攀谈了几句,老板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然后他就靠在路边电线杆边上抽起了烟,恽夜遥给他的那包烟才抽了一支,放在口袋里有些浪费。
谢云蒙平时严格控制恽夜遥抽烟,但他自己偶尔会抽烟喝酒,一般男人嘛,有这两口也不足为奇,想起恽夜遥总是因此埋怨他不公平,说“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时那一脸气愤的表情,刑警先生不自觉扯起了微笑。
“小家伙……”
一支烟抽完,谢云蒙抹了把疲累的脸庞,回头看了看小屋方向,还是没有人回来,他想了想,又走到杂货店前面,买了些东西,拎着塑料袋离开了机场后街。
第九百七十五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一幕
镜面第六幕
红色的火苗在跳动着,但是在那里的女人却没有任何生气,她进入房间不久之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一些游戏卡牌还散落在她面前,都是一些带有数字的牌面,女人在睡着前应该把它们当做纸牌在使用。
融化的蜡烛油滴落在游戏牌上,慢慢向女人趴在桌上的手臂蔓延过去,但当事人却毫无察觉。
房间外面,大厅里剩下的人正在小声讨论,听不清楚他们讨论的内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都不太喜欢楼上的女人,因为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还不时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瞟向女人房间,好像压低声音就是为了避开她的耳目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柜子上的座钟指针不知道指向哪一个数字,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坐着的人被吓到了,其中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站起身来,走到座钟前面狠狠敲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这东西就是欠揍,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地下室。”说完,男人不等其他人回应,径直朝着地下室走去。
客厅里的讨论在继续,又过了几分钟,女人房间里有了动静,先是一声小小的惊叫,然后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都没有散去,弄得客厅里几个人都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抬头看向房间门。
也许只是女人自己吓到了自己,高跟鞋声音落幕之后,一支红色蜡烛从窗户里被丢出来,扔在客厅地面上,上面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咕噜噜滚到了落地窗底下,立刻,窗帘的流苏被点燃了,一个男人眼疾手快,赶紧扑过去一脚踩灭了蜡烛。
他朝着楼上怒吼:“你干嘛?!扔到人怎么办?!”可是楼上没有任何回应,房间窗口露出女人红艳的指甲,朝外面比了个难看的手势,然后一把就将房间里面的窗帘拉上了。
“真是个无耻的家伙!”楼下人咒骂着,其他同伴纷纷围过来劝慰他。
早晨十点多钟,警员来到园景别墅区门卫处做笔录,因为这里有人报警说发生了异常状况,可警员到达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想象中的线索。
以下是留守门卫和警员的对话:
“警察先生,真的奇怪了,你看这件工作服,根本就不是我们物业的标配工作服,连工牌都没有,我当时居然没看清楚,还在同他讲话,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个人的话也是令人头疼,警员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很无奈的看着报警的人,心里估计在想:‘没发现工作服不对劲,有什么可奇怪的,只能说明你自己迟钝而已。’
不过嘴上不能这么说,警员问:“当时有什么其他东西吸引你的注意力吗?”
“有,就是住在那边一栋房子里的老编剧先生,他可是个名人,儿子也是大明星来着,虽然我不熟悉,可我看了他不少电视剧电影,平时老编剧给我们的印象是很严谨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开车撞了花圃,这也太奇怪了。”从警员到达开始,这位门卫就说了不下十几个奇怪,真的让人很无语。
警员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就是这件工作服,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我认为他……”
“等等,离开的人确定是你的同事?我是说穿这件衣服的人。”
“是啊,我和他共事已经快要半年了。”门卫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好像警员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一样。
“他叫什么名字?”警员不理睬他的反应,自顾自一边记录一边问。
“叫吴东。”
“吴东?你确定?”警员猛地抬起头来,总算是有一点沾边的线索了。
“我非常确定,”门卫手舞足蹈的说:“我还看到过他的身份证呢,确实叫吴东,很年轻的一个人,就是有些孤僻,不太爱说话,好像他家里都不怎么管他,自己身体又不好,需要治疗,所以才来当门卫。”
警员迅速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询问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警员才拿起那件工作服离开了已经别墅区门口,吴东的身份证照片和电话号码都有了,他要尽快传回警局,调查此地的吴东和王明朗手牌上的吴东是否是同一个人?
在警局里面,付岩也正在对海边找到的年轻人进行单独询问,是否可以撬开他的嘴,我们稍后再来看,腰线看看小谢的行动轨迹。
小谢自动承担了对顾午和沉木严死亡时间的跟进调查,他这边先是去了陆金燕家里,那些送到病房中的物品和画框,都是小谢整理出来的,但为何把画用牛皮纸抱起来,小谢没有对其他警员说明,也没有人问他。
画是小谢包的,为的就是不让陆金燕看到画上的内容,因为他在陆金燕家中,不止一次看到床底下藏着的画,这些画与别墅中看到过的画有几分相似,看上去还不错,小谢怀疑陆金燕是案发后从凶杀现场偷出来的,但他没有证据。
所以必须得试试陆金燕的反应,那些牛皮纸中抱着的其实是覆盖了白纸的画框,大小差不多,如果陆金燕对此很在意,想要拆开来看的话,就证明她对这些话很上心,是否是她自己的就该好好调查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画上面的署名,让小谢久久不能释怀,那署名他认得,是个年轻男人的,根本就不可能是陆金燕的父亲。小谢案发之后一直在找这个男人的行踪,可是一无所获。
画倒是不值几个钱,大概每幅价格在几百元左右,如果说陆金燕偷盗这些画是因为贪财,绝对不可能,贪财的话陆金燕完全可以把收容所里的那些狗卖给狗贩子,省力不说,还能多挣不少钱呢!何必去犯罪?
反正去除掉金钱的理由,小谢觉得陆金燕偷拿这些画藏在床底,肯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与他正在寻找的人有关。
离开陆金燕家之后,小谢下一个目标就是府门路派出所边上的社区服务站,这一回他找到服务站的领导,主要是了解三个问题,第一,付军案发当天到社区服务站解决纠纷的具体时间。第二,案发当天早晨,有没有人看到沉木严离开派出所。第三,案发当天付军除了进入服务站,还有没有出去过?
这三个问题,都很快得到了答案,头一个问题,付军案发当天前往解决纠纷的事件确定是在早晨8: 50,这个小谢之前已经去问过前台了,此刻不过是再次确认一遍而已。重要的是离开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得上来。
不是完全不知道那种,而是有分歧,前台看到付军没多久,他就不见了,所以前台工作人员认为他在纠纷未处理完之前就离开了,根本没有等到中午谢云蒙到达的时间。而别的员工中有人看到付军临近中午时分出现在过其他地方。
第二个问题,案发当天,没有人看到沉木严离开派出所,也许是当天大家都很忙碌的关系,这也不足为奇。社区服务站与派出所在同一个区域里,派出所里的人要离开,必然经过服务站门前。
不过,根据小谢的分析,沉木严如果真的受到委托,离开派出所的时间应该是当天临近中午时分,按照服务站人员的所发,午饭前纠纷事件并没有处理完,聚在大厅里的人不少,那么多人真的没有一个看到沉木严外出吗?
而且,付军就在服务站里处理事情,沉木严离开不能亲口跟付军打声招呼吗?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沉木严一出去,派出所里面就没有人留守了,他不可能知道人在不打招呼,除非他认为付军不在服务站里面,才会留下纸条。
这就引申出第三个问题,案发当天,付军除了服务站,还有没有到其他地方去?按照小谢的想法,他认为有,但证据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只有一点模糊的佐证,就是刚才说到的,沉木严离开派出所没有打招呼,而是留下了纸条。
也许沉木严确实知道付军到哪里去了,但现在他已经被杀,也就无从对证了。
离开服务站,小谢一路分析,一路朝府门街道派出所里面走去,在留守警员那里又了解了一些情况,才匆匆离去。总体来说,结果并不能令小谢满意,他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证明。
小谢的下一个目标是王海成家,沉木严死亡现场他已经看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都刻印在脑子里,但这次他要勘察的不是院子,而是那些废弃房屋。小谢认为那些废弃房屋一直被警方忽略了,也许从中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也说不一定,现在他们不可以忽略任何地方,即使做无用功,他也要去看一看才能安心。
另一边,谢云蒙完成机场的工作之后,立刻前往顾午家别墅,因为恽夜遥先去了那里调查。对于顾午家,他们总感觉好像遗漏了什么,却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机场后街拆迁废墟边上的小屋可以确定有一个人在里面住过,照理说,谢云蒙应该要留下监视才对,但他觉得没有监视的必要,至于为什么?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中,大家很快就会了解。
恽峄城撞车发生的时候,恽夜遥正好在顾午别墅中,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行动,但谢云蒙就看到了。
恽峄城的慌乱,谢云蒙大致可以猜到是因为什么,他出去办事,也不会影响到案子的进展,所以不用跟踪。但是那个门卫,第一眼看到,谢云蒙就觉得非常可疑,尤其是他穿的工作服,与其他工作人员不一样,却没有一个人指出,真的很怪异。
于是谢云蒙暂时放弃与恽夜遥汇合的计划,发了条短信之后,就匆匆跟上了离开的门卫。
跟踪的同时,刑警先生还发现另一个不合理之处,就是马路边沿违停的车辆,都没有贴上罚单,难道这一片的交警请假了吗?不对啊,就算请假,也会有人顶替吧!
把交警的事情暂时压下去,谢云蒙专注于眼前的人文为开的是一辆小电动车,很旧,差不多该换了,发动起来,内部机件的摩擦声很响,一路上,谢云蒙总担心他那辆车子会抛锚。
幸亏跟踪了,这个叫吴东的人一点也没有出乎意料,他进入了恽夜遥之前从刘医生口中打听到的那家小型专科医院,挂号取药之后,回到医院附近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内部。
谢云蒙记下他的地址,然后转回到医院里,以警察身份,调取了吴东的资料,他配的药都是精神类药物,含有安眠药,而且并是很长,近几年才逐渐恢复正常生活。
得到这些资料之后,谢云蒙回转别墅区,时间还不算晚,有警员在别墅区门口询问,谢云蒙进入的时候,瞥了一眼,警员完全没有发现他。
恽夜遥已经在顾午家等烦了,见到谢云蒙时,他正站在隔断屏风前面,马上问:“调查得怎么样了?”
“都有发现,等一下再详细说,你先说说你这边的进展。”刑警先生一边上楼,一边回答。
恽夜遥抱怨说:“本来该是晚上的行动,拖延了这么久,真麻烦。小蒙,我这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哦!”
被他这样一说,谢云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几步走到恽夜遥身后问:“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栋别墅底下被人打通了,就在屏风下面,我想小左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可他什么也没说,好奇怪。”
“今天好像所有人都在说奇怪的事情。”谢云蒙接了一句。
恽夜遥立刻疑惑的看向他,刑警先生没有解释,而是示意小遥继续说下去。
“这种屏风不是折叠式的,上面油画的部分和底座之间有突出的边缘,而且油画部分还能翻起来,你看,小蒙,就是这样。”说着,恽夜遥用力推动屏风的上半部分,果然整张油画倾斜过来,与底座从隔断处分开了。
因为东西沉重,谢云蒙搭了一把手,让屏风恢复原状,然后继续听恽夜遥讲下去。
第九百七十六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二幕
恽夜遥说:“顾午尸体以不正常的姿势靠在屏风上,当时小左就提出,根据顾午的伤口位置,犯人只可能从背后袭击他,但是从背后袭击,被害人绝对不可能靠坐在屏风前死去。”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小蒙,你来看。”恽夜遥拉着谢云蒙绕到屏风后面,指着顾午尸体倒下的地方说:“被害人的鲜血流淌到油画与屏风底座之间的隔断线上以后,被截断了,说明当时屏风打开着,就像我们刚才做的一样。”
“同时证明了,凶手杀人时,并非是站在顾午身后,而是在屏风的正面。顾午死亡时的位置在屏风背后,凶手有可能一直躲在房间里某个地方,监视顾午走到屏风后面,然后偷偷打开屏风,将其击杀。”
“这一定是个力气很大的凶手,我觉得和袭击机场警卫的也许是同一个人,小蒙你检查过机场警卫头部的伤口,一击就打碎了头骨,你当时也认为,嫌疑人的力气很大,对不对?”
“嗯。”谢云蒙简单应声,很专注的听着恽夜遥分析。
“屏风的打开方向是正面从下往上翻起,也许击打顾午头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棍棒一类的东西,恰恰就是这扇屏风,凶手将它掀起,如果顾午低头看着地面的话,画板背面不就正好击打在他后脑斜上方吗?”
“凶手只要趁着顾午不注意,用足力气,快速掀起屏风上半部分就可以了,等目的达到,他再一下放开屏风,让画板回归原位,接住倒下的顾午。”
谢云蒙质疑说:“小遥,这样子的话,屏风背面与顾午头部吻合的血迹就应该在更高的地方,而且,凶手放下屏风之后,他要怎么把刀刺入顾午后背呢?这些和你说的别墅地下通道又有什么关系?”
又是一连串问题,恽夜遥这次似乎胸有成竹,马上一一解答给谢云蒙听。
他说:“因为在被屏风砸到之前,顾午已经被刺杀了。小蒙,我们一点一点来分析,你看,这屏风背面的血迹,头部撞击留下的那一处范围很大,四周都有飞溅出来的血点,还带着碎骨,再仔细摸一下,被血液浸染的屏风板上还有裂痕,这就证明了,用屏风直接击打的可能性很高。”
“顾午被打,向后瘫倒,凶手可以有几种选择,首先,他能用身体顶住屏风,借着顾午倒下的惯性,一刀结果他的性命,然后再放下屏风。”
“这样做的缺点是:拔掉切肉刀之后喷溅出来的鲜血会洒得到处都是,包括凶手自己身上以及屏风底座表面,但屏风背面的血迹明显是头部撞击之后直线流淌下来的,根本没有大面积喷溅的痕迹,所以上面这种猜测不正确。”
“其次,屏风并不是很厚,只要凶手有足够的力气,或者借助一些工具帮忙,他可以放下屏风以后,找准位置,把刀从屏风正面扎进去,刺入顾午心脏,然后再拔出来,这样子做需要一定时间,我们暂且认为当时凶手确实有足够的时间杀人,而且屏风表面有覆盖画纸,我们也可以认为顾午伤口中的纸屑来自于破碎的画纸。”
“但这个猜测也不成立,小左检验过伤口里留下的纸屑,都是来自于一些白纸,厚度和打印纸差不多,不是画纸,上面也没有画画的痕迹。然后是屏风,没有一处有破损的痕迹,小蒙你想,凶手就算有足够的时间犯案,也不可能有时间去修补屏风。”
“顾午死亡时间只比沉木严多几个小时,如果是同一个凶手,那么他几乎是杀死顾午之后,立刻就去了王海成家杀沉木严,因此留下清理现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不是同一个凶手呢?”谢云蒙问道。
“那也来不及啊!修补一块画板,要做到让它同原先的样子一模一样,是很困难的,也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任务。”
“可凶手直接换上一张新的画纸,掩盖住破损的地方不就行了?”
“小蒙,不要打岔,好好听我说!”恽夜遥有些恼怒,打了一下谢云蒙,说:“光掩盖住破洞,能逃过警察的眼睛吗?”
“我不是打岔,只是对各种可能性提出质疑而已。”谢云蒙带着些调侃的语气,伸手摸了摸屏风表面,好像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恽夜遥的推理一样。
他平时不会这样,所以恼怒之后,恽夜遥立刻开始注意他的动作,也伸手摸了摸同样的位置,然后看向谢云蒙。
没有提问,也没有回答,两人心照不宣,恽夜遥已经知道谢云蒙想要暗示什么了。
那一处画面上,一只小鸟正在低头啄食草籽,而鸟喙下方,正放着顾午的稿纸,这些纸上没有写字,却有印痕,应该是之前写稿垫在下面的缘故。
谢云蒙假装不注意恽夜遥,转头仔细看屏风背后的血迹。
稿纸明显被人故意移动过位置,看谢云蒙的样子,恽夜遥就肯定是他做的,而且稿纸上的印痕他也一定研究过。
恽夜遥拿起上面几张,发现这些印痕都被人用写不出字的笔头重新加深过,而且上面几张稿纸的弯曲程度与下面的也不一样,明显是被人拿走后再放回来的。
他把稿纸卷起来放进口袋,朝着谢云蒙说:“谢谢。”
“嗤,你谢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就算老丈人问起来,你也不许赖我头上,我是个守承诺的人。”
“谢谢你顾及到了我的知情权。”
谢云蒙突然转过身来把额头抵上恽夜遥的额头,说:“不要用如此官方的语言和我说话,我搞不清楚真相,也不愿意你伤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你和小左也不能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考虑问题,知道吗?”
“嗯。”恽夜遥当然明白爱人的意思,他乖乖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抬头亲了一下刑警先生,说:“你虽然给了小左暗示,也给了我暗示,但是,你心里是帮父亲的吧?我不会问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但不到迫不得已,我想父亲是打死也不会开口的。小蒙,你知道只有我能跟上小左的步调,所以,想让我在关键时刻能帮上父亲的忙,减少小左对他的恨,对吗?”
“就你会联系,好了,现在继续凶杀案的推理吧。”谢云蒙刮了一下演员先生的鼻尖,放开他,示意该言归正传了。
恽夜遥说:“除了以上猜测之外,最后一种就是凶手先刺杀了顾午,然后再用屏风狠狠击打他的头部。假设,凶手在其他地方杀了顾午,把他搬到屏风后面坐好,然后打碎酒桶,将酒液和碎片洒得到处都是,自己再绕到屏风正面,击打被害人的头部。”
恽夜遥这段分析一出口,谢云蒙就摇头了,他说:“不可能,一个死人就算坐在地上,身体也是软的,随时会瘫下来,屏风击打在他的头部,不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而且莫法医说过,击打头部与背后刺杀两种行为应该是在同一时间段里完成的。所以你的猜测不成立。”
“对,小蒙,地上的酒桶碎片有很多都压在顾午身体底下,如果凶手把他的尸体搬到死亡地点,再打碎酒桶,尸体下面就不会压着那么多碎片,酒液上也不可能不留下凶手的脚印。”
“因此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是,顾午正在屏风后面喝酒,凶手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直接刺杀了他,在顾午身体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迅速抬起屏风击打了他的头部,然后让他顺势靠在屏风背后,自己则从来的地方消失无踪。”
“屏风为什么要放在房间中央?一般家庭都不会这样设计的吧,而且,这座屏风墙是连接在地板上的,还在别墅二楼,怎么可能有地下通道呢?小蒙,你想得出来其中的关键吗?”恽夜遥问道,眼眸忽闪忽闪看着谢云蒙。
谢云蒙蹲下身体,伸手敲了敲屏风底座边上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脑海中想象着楼下相对的摆设,片刻之后,才说:“是楼梯间,小遥你等等,我去下面楼梯间查看一下。”
说完,谢云蒙就朝着楼梯下面直奔而去,等他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恽夜遥才看向屏风下面,露出一抹坏笑,轻声说道:“你躲不了的,你知道小左为什么发现了你的藏身之所,却没有说出来吗?因为他当时说了,就等于中了你的圈套。”
“那些稿纸是怎么回事?你想用我父亲的过去来吸引警察视线,打感情牌吗?或者说,你想利用小左和我的故事暗示你自己的命运吗?这些稿纸我早就看过了,在小蒙之前,到现在为止,我一直都在装傻,就为了你那个破计划,你还不出现就太对不起我了,小蒙和小左也会生气的,出来吧,让我和小蒙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
在演员先生说话期间,他的脚步绕到屏风正后方站定,看着顾午尸体坐过的地板,慢慢的,那一处地板开始向上抬起,一个黑色头颅渐渐从下面露出来,隐约间,还能看到他手里有一把闪着寒光的东西。
第九百七十七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三幕
恽夜遥的话简直太让人意外了,他说他一直在装傻,难道谢云蒙和莫海右想要隐瞒他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吗?
不,至少法医先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看穿,恽夜遥也不至于把刑警先生玩弄于鼓掌之间,再说那些稿纸,第一次勘察现场之后,恽夜遥根本没有机会回来把它们拿走,所以说,他应该是在诳地板下面的神秘人。
发现神秘人的存在也应该是刚刚的事情。但是,他把谢云蒙支到楼下去又是什么意思呢?地板下的人手里明显有凶器,万一不慎,谢云蒙回上来不就要替他收尸了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演员先生也不可能那么傻,所以他支开谢云蒙一定有其他目的,而且,如果单独面对对方,他刚才谢云蒙没来时,就可以把凶手引出来,完全不必要等到现在。演员先生等待的目的只可能是要与刑警先生一起逮住神秘人。
此刻,地下缺口正在一点一点打开,隐藏的人也在逐渐露出他的真面目,而在神秘人背后,阴暗的黑色通道尽头,高大身影猛地一下推开了阻挡着的杂物,神秘人听到声音,当场愣在原地,他头顶上的恽夜遥再次开口:
“现在要跑已经来不及了,顾午先生!”
镜面第七幕
男人并没有按照他自己说的,前往别墅地下室,而是在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入了女人位于二楼的房间。
那是一间专门为女人设计的房间,刚进门,一股香水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男人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他很讨厌萧水,觉得非常刺鼻。
房间里装修得像张开尾羽炫耀的火鸡一样,色彩艳丽,紫红色带着玫瑰图案的窗帘仿佛在嘲笑男人的寒酸一样摇晃着,男人恨不得立刻把它撕下来丢进火炉中。
‘那个该死的经理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我们都等着他花钱呢。’男生脑海中冒出理直气壮的想法,完全不觉得难为情。
他蹑手蹑脚走进房间,一边仔细观察着女人的踪迹,可是,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女人的踪迹。不管是床上、地上、窗帘背后还是床底下、衣柜里都没有。是的,男人连床底下和衣柜里面都检查了,好似他在找的是一个失踪人员一样。
但其实,女人刚刚还在房间里做了些不太文明的事情,将楼下人惹怒。
确认女人不在房间里以后,男人的手脚就放得开多了,他走到窗前,轻轻脱下鞋子,往窗框上面爬,紫色窗帘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掀起来,玻璃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没多久,那些还留在一楼客厅里的人就发现男人了,他们嚷嚷着,朝楼上仰望。
“你干什么?快下来,今天闹的事还不够多吗?”某个女士朝着楼上尖利的喊道,男人一下就听出来是眼前房间住客的声音。
他不予理会,继续朝着窗框顶上爬,但窗框可不是楼梯,人只要站在下面边缘,双手和头部就可以超过上面边缘,所以,男人的攀爬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为了稳住身体,他的双手插入窗框缝隙,墙泥随着晃动的动作一块块掉下来,底下已经有人去通知别墅主人了,可男人还是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其他人的话语当回事。
有一个人叫嚣着:“今天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疯了吗?!”
可他的话立刻遭到女人反驳:“你才疯了呢,他是要……,你没发现吗?”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即刻愣在当场,好像时间都凝固不动了,女人提醒了他们,几秒钟之后,楼梯上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那些人等不及别墅主人,迫不及待冲了上去。
顾午还活着,这简直太意外了,连谢云蒙也没有想到,他意识到一楼楼梯间的问题之后,直接冲下去确认。
其实我们一开始老编剧和警察先生会面的时候就讲到了这间楼梯间(请参考第六百八十一章)。
它与普通的楼梯间不一样,被装修成了一间小房间的模样,就在进门左手边(一楼客厅西面),上下客厅层叠在一起,长为东西向,宽为南北向,回转楼梯是南北向的,而小房间迎合楼梯的长度,长为南北向,宽为东西向。
这样子一来,小房间的最北端一部分正好延伸到二楼客厅屏风下面,与屏风底座结合,那里堆满了杂物。谢云蒙想到诡谲屋时期,一楼娱乐室里的暗门也是设置在音箱后面,所以,想下去验证一下。
还有,如果小房间的长度与一楼客厅的宽度并不吻合,那就说明杂物后面绝对可以开辟出藏人的空间,因为这种别墅区里的房子虽然有院子,但院子只占房子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与其他人家之间相隔并不大。
所以内部改造的话,只能是向内缩进,绝不可以朝外突出的。
恽夜遥的行为坐实了屏风底下确实有空间,因此谢云蒙那边也就顺理成章找到了暗门出入口,堵住了顾午后退的路线,逼迫他不得不重新回到阳光底下。
编剧先生和刑警先生
安静的客厅里,顾午盘腿坐在地板上,他的身体底下,褐色血迹早已经渗入到木头中间,没有人在意这些,刑警先生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剩下的半把组装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至于演员先生,正在密道里寻找想象中的证据,本来谢云蒙想留在下面勘察完之后再上来,但恽夜遥不同意,他想要自己确认猜测的事情,所以现在演变成了刑警与编剧的会面。
谢云蒙等待着,顾午也在观察,他想起几天前来到这里的警察先生,感觉上去与眼前的刑警先生有几分相似,只是要矮一些,瘦一些,模样也没这么帅气(相对来说)。
回忆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与警察先生的会面只有几分钟而已。
顾午开口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警察已经来这里勘察过很多次了,都没有发现。”
“这个问题等一下小遥会详细说,你先回答我,死者是不是你杀死的?他是谁?”谢云蒙站直一点身体,问道,语气平静。
“我没有杀人,也许你们不信,但我只能说我知道的部分,一个多月以前,我就很害怕,不是因为死者即将要来,而是因为他回来了。”
“谁?”
“我的孩子,那个曾经被烙印上黄色蝴蝶花的孩子,我曾经有两个孩子,并不是外界传的只有一个侄子,他们小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带着一支黄色蝴蝶花标本找上门来,问我要不要收养孩子。”
“真的是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我记得她似乎晚上一直在别墅区转悠,寻找一些没有小孩的人家,然后登门拜访。我问她,是她自己的孩子吗?她说是的,样子很自然,笑容也很甜美。”
“也许是单身太久了,和她聊了一会儿之后,我提出,如果她是单亲妈妈,我愿意连大人和孩子一起接收,也就是她嫁给我,我来负责养大她的孩子,可她犹豫了很久,说,她是个有过前科的女人,不想连累我。”
“卖掉孩子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新出生的双胞胎需要花很多钱,而且她还有个大儿子需要抚养,我问她既然知道自己穷,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
“她说她信错了人,被抛弃了,所有的对话过程中,她始终是微笑着的,没有显露出一丝悲伤,所以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知道同一小区里的知名编剧恽峄城先生正好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恽编剧的孩子就是双胞胎,所以我再三确认,还让女人拿照片给我看,确认孩子的年龄和长相。”
“最终你接纳了那两个孩子,花了多少钱?”谢云蒙问。
“没有花钱,只是给了女人一个拥抱,她浑身冰冷,却不肯进屋坐一坐,让我莫名心疼。我想,只要孩子来路正,我可以接纳,毕竟当时我的生活还是很宽裕的,请个保姆不在话下。”
“那么说你这栋别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购置了,对吗?”
“事实上真正购置别墅的不是我,是我的弟弟,他叫顾晚,我们一个是中午生的,一个是晚上生的,出生相差四五个小时,父母省力,就以时间命名了。”
“你们是双胞胎吗?”
“应该不是吧,具体我也不清楚,爸爸妈妈从没有讲过,我自己总有种感觉,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着,身边并没有同伴,不过这种印象更像是一种揣测,而非事实。”
“弟弟很有才华,脾气也好,我们兄弟两个都没结婚,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因为难产死了,所以他比我更喜欢小孩子,这是我收养了那个女人带来的双胞胎之后,他就不在出国了,和我们住在一起。”
“你们刚刚发现的小密室,最早就是我弟弟的工作室,他工作室需要安静,有一点声响都不行,所以密室做了全套隔音装修。”
“你弟弟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画家,很值钱的那种,一幅画最高可以卖到十几万,我们的富裕生活就全靠他在维持。”
“可是这里的邻居从来没有见过你弟弟,只知道有你的存在,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呢?”
“我也搞不懂,弟弟就是这样,自从女朋友死后,他就沉浸在创作中,越来越孤僻,出门次数也越来越少,除了和孩子们在家互动之外,几乎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我在安排。”
“死在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弟弟顾晚,当我发现他的时候……”
“等等,”谢云蒙打断了顾午的话,问道:“怎么确认你们兄弟两个谁是谁?我们检验过尸体,血型、模样、身高胖瘦都和你的档案一模一样,我凭什么确认你是顾午还是顾晚呢?”
“呵呵,刑警先生,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了,我再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该怎么调查你们说了算,我配合就是了。”
“好吧,你继续说,那对双胞胎后来怎么样了?”谢云蒙想了想,放弃了刚才的问题。
顾午说:“双胞胎的事情与案子无关,我们还是说说顾晚的死吧。”
“有无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最好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行吗?顾午先生。”
“唉!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吧。”顾午低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么关于顾午收养孩子的事情到底与案子有没有关系呢?顾晚又是怎么死的?究竟凶手是谁?我们稍后再谈,先来看看密室里恽夜遥的行动。
第九百七十八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四幕
恽夜遥正站在谢云蒙进入密室的入口处,看着打开的缺口,外面是楼梯间,可以看到铁质楼梯和墙壁上的部分挂画,还有一些被谢云蒙搬开的杂物。
他一动不动思考着,刚才已经大致看过密室里的状况,就是一间狭小的书房,除了空间局促一点之外,其他都和普通书房一模一样。
书房里擦拭的很干净,桌上有大堆稿纸,还有油墨的痕迹,一台小小的电脑斜靠在边上,电脑界面上是一张设计图,底座已经有些破损了。一个烟灰缸,里面有稀稀落落几个烟头,一盒餐巾纸,放在烟灰缸的边上,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椅子紧挨着墙壁,与书桌之间隔开一点点距离,应该是人站起来向后推导致的。椅子脚和扶手内侧粘有污垢,坐垫也有多处破损,是长年累月使用造成的。
书房顶上只有一盏吸顶灯,桌上并没有台灯,打开吸顶灯之后,整个书房都笼罩在一种微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阴暗,并不适合看书画画,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只要使用者觉得无所谓就行。
地上散乱丢着很多稿纸,恽夜遥捡起来看过,都是一些画稿,他仔细回忆,这些画稿与上面顾午别墅里找到的画并不一样,要更加精细,画风也不同。
不过,恽夜遥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同样的画,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具体是在哪里?他把这个问题暂且压下,以后再来研究。
然后是稿纸的质地,不是一般用画纸,而是打印用的a4纸,这个画画的人似乎喜欢在a4纸上画,书房里找不到一张正规的画纸,或者画框。再次与楼上那些画作对比,恽夜遥想到楼上的画虽然不怎么样,但用的却都是正规的画纸。
最后一点,就是书房的地面和墙壁,用的都是消音减震的材料,根据上面刑警先生和顾午的对话(密室通往二楼的出口打开着,谢云蒙和顾午每一句话,恽夜遥都能听的清),恽夜遥所看到的一切,似乎正好验证了顾午并没有说谎。
所以他现在走出书房,站在了密室靠近一楼的入口处,他在观察楼梯间里的那些杂物,目光浏览过那些没有封口的纸箱子,里面也是稿纸,一叠一叠已经泛黄了,被塑料绳捆着。
顺手解开一大叠,按照顺序翻开来看,其中大部分都写过字或者画过画,每一张画的画面都不是很完整,但恽夜遥注意的是这些画的内容。
画中出现最多的是风景和两只嬉闹的小猫,其中一只猫咪被涂成了蓝色,像天空的颜色。而另一只猫咪被涂成了红色,是那种接近于紫罗兰的红色。
画纸非常凌乱,恽夜遥蹲下身体,耐心把每一张画有猫咪的纸都挑出来,他用了很长时间,直到谢云蒙结束对话来找他为止。
“顾午呢?”恽夜遥问。
“我用手铐把他铐在椅子扶手上了。”
“你带着手铐吗?”恽夜遥有些惊讶的转过身体,没想到牵扯到了失去知觉的腿,一股酸手麻木的感觉涌上大脑,他一下子抱着大腿呲牙咧嘴直哼哼。
看到他这副样子,谢云蒙也是很无奈,伸手把人捞起来,一边帮他揉腿,一边问:“你都发现些什么了?”
“先说说顾午后来跟你怎么说的?”恽夜遥反问,他想知道那两个孩子之后怎么样了。
谢云蒙却摇了摇头说:“顾午说的很含糊,好像有点避重就轻。他说一个孩子成年之后就离开了他们,想去找亲生父母,工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另一个孩子当了交警,后来有了女朋友就住出去了。大家认为是她侄子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他的另一个养子。”
“因为总是晚上回来,而且次数很少,所以新搬来的邻居都没有看到过。至于顾晚,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屏风背后了,顾晚性情孤僻,喜好喝酒,每一次都会喝得烂醉。而且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近些年,他和顾晚之间有很大的分歧,意见也越来越深。”
“他怕弟弟的死连累自己,所以才会躲进密室里面,想等到风头过去,逃跑算了。我认为以上这些话全都是在说谎,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躲在这里的人究竟是顾午还是顾晚。”谢云蒙对自己的话做了一个总结,然后等待着恽夜遥开口。
恽夜遥说:“没错,我也认为顾午基本上都是在说谎,只有一点是真实的。”
“哪一点?”
“他的身份,他确实是顾午,不是顾晚。”
听着爱人肯定的语气,谢云蒙倒是有些弄不懂了,他问:“小遥,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那间书房里找到的证据,以及他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这两点。”
“书房里的证据?”谢云蒙回头看去,在他的位置上,视线无法看清楚整个书房,只能看到书桌的一角和一部分地面。
恽夜遥继续说:“我们先来说第一点,书房里的电脑界面,没有打开任何软件以及工作台,鼠标的位置紧挨着电脑边缘,与书桌边相差一点点距离,根本不像是正在使用的样子。”
“但是把地乱扔的画稿和烟灰缸里的烟头,却又让人觉得,躲在这里的人确实是在不停工作。乍一看上去,似乎是很矛盾。但其实只要再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只是一个布置好的工作室,根本没有人在里面工作。”
“我把地上的画纸一张张打开来看,每一张上的颜料都已经干透,几乎闻不到油墨味,这就说明,这些画是很早以前就画好了的。也许是三天前,还活着的顾晚废弃的画纸,被顾午拿来利用了。”
“然后是第二点,我检查过密室里的装修,就向顾午说的,采用了隔音材料,只要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应该传不进来。那么顾午为什么能够听到我们在楼上的对话呢?”
“因为他不在密室里。”谢云蒙插了一句嘴。
恽夜遥点点头说:“对,他不在密室里,可我们上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午的身影,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顾午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他只是在抓紧时间做一件他认为必要的事情,那就是把这些画纸装箱,拖进密室里面。”恽夜遥把杂物堆里的那些纸箱子指给谢云蒙看。
“里面的画纸大多数画着两只小猫,而且有连贯性。我检查了一些画,有的画的是小猫长大以后的模样,有的画的是它们小时候的模样,每一幅虽然都是在嬉戏打闹,但场景都有相应的变化。”
“我认为这些画都是顾晚画的,两只小猫代表的就是当初收养的两个孩子,他用这种方式将两个孩子的成长过程记录了下来,或许还记录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之所以都画在a4纸上,也许是为了方便整理装订。”
“顾午如果真的没有杀人,他完全不必要躲起来或者逃跑,我在猜测,他躲起来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这些画着小猫的画纸,想要把它们藏进密室里面。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些纸仔仔细细看完,再做定论。”
“还有,小谢说过,陆金燕家里的画很可疑,也许陆金燕掌握了顾午什么把柄也说不一定。我们待会儿联络小谢,让他把在陆金燕家拿到的画,同眼前这些画对比一下,如果画风相同,就证明陆金燕确实偷偷拿了这里的画,藏在自己家中,那陆金燕的动机也要重新斟酌了。”
“这栋房子的案发现场已经勘察过好几次了,我们也来过两次,顾午认为暂时不会再有警察来,所以他放心大胆地开始行动,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回来了。”
“当他发现我们两个就在楼上讨论的时候,他一定很慌张,你看这些纸箱子,都没有来得及封口,他只能先把它们丢弃在这里,自己暂时躲进密室里,希望我们不要发现破绽。”
“后来,他应该一直都趴在靠近二楼的出入口,倾听我们的对话,直到我拆穿他的秘密为止。在他上来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他的恐惧,也许他正在犹豫,是用那剩下的半把凶器袭击我,还是乖乖接受询问,找理由搪塞。”
“但你出现在他身后,立刻气场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在那一瞬间感受到,顾午害怕的在发抖。当他确认,你只是从后面堵他,并没有发现纸箱里的奥秘之后,整个人又稳定下来。也许就在那一刻,他衡量了利弊,决定乖乖接受询问,想办法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这边来。”
“通知付岩吧。”谢云蒙听完之后说:“让他把顾午带回去审讯,我会把你的推理告知他,还有这些画,也一并让他带回警局。付岩不是笨蛋,他会从中找出线索来的。”
“不,小蒙,暂时不要。”恽夜遥急忙拦住谢云蒙,说道:“顾午提到了黄色蝴蝶花,这是我和小左最想要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先留下他吧,让我先搞清楚其中的关键,再把付岩叫来,我会抓紧时间的。”
“这里的关键你应该留给小左去搞清楚,毕竟他才是过去的当事人,你不是。小遥,有时候你应该保持初心,不要对所有的事情都深入探究,你先看完你口袋里的那几张纸就行了,我想相关于案子的事情,小左弄懂后一定会告知我们的,他在警局里,比我们更有时间去研究秘密。”
“可是,付岩会让他看么?”恽夜遥有些担心,他在尽力克制自己了解黄色蝴蝶花事件的冲动。
谢云蒙说:“你只要在我通知付岩之前,先发个短信给小左,之后的事情,小左自然有办法。”
“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以后每一条小左发给你的信息,你都要老老实实给我看哦,不许隐瞒。”
“ok。”
对话结束之后,两个人各自拿出了手机,不消一分钟,莫海右和付岩那里就同时得到消息了。
如此重大的进展,付岩当然趋之若鹜,而莫海右回应的话非常直接,他让恽夜遥和谢云蒙在等待付岩的时间里,在画稿和纸箱子上弄上一些血迹,告诉付警官说,有可能画画的颜料里也渗进了鲜血,他自己会在血迹dna检测中心等待箱子和画纸送过去。
看完短信之后,谢云蒙调侃了一句:“真是简单直接的做法。”
恽夜遥则没有吱声,立刻开始了行动。
好像验证他们的猜测一样,楼上的顾午越来越慌张,最后甚至开始挣扎喊叫,不过,演员先生和刑警先生可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他,他们收拾停当之后,就准备去下一个现场了。
这里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两只小猫身上的颜色,一只天蓝色,一只紫红色,都不是正常猫咪该有的颜色,这代表什么呢?也许,除了小左莫海右之外,警局里另外一个人看到,会更快了解其中的奥秘。
第九百七十九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五幕
好像验证他们的猜测一样,楼上的顾午越来越慌张,最后甚至开始挣扎喊叫,不过,演员先生和刑警先生可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他,他们收拾停当之后,就准备去下一个现场了。
这里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两只小猫身上的颜色,一只天蓝色,一只紫红色,都不是正常猫咪该有的颜色,这代表什么呢?也许,除了小左莫海右之外,警局里另外一个人看到,会更快了解其中的奥秘。
警局里,莫海右正在等待着刑警和演员从顾午别墅里得到的证据送回去,他们要了解清楚的是顾午和顾晚背后隐藏着的秘密,而非表面文章。
至于对顾午的审讯,那就由付岩去做好了,审讯结果出来,他们自然会知道,不必要去多操心。
几个小时之后,画和人都被带到了警局里面,付岩紧急安排审讯,而莫海右和助手们将一张张画有小猫的画都挑了出来,整齐叠放在地面上,开始整理。
整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大部分都是助手在做,莫海右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我们等一下再来讲述他们这里的调查结果。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案发第三天中午,继顾午被抓之后,外围警员又接连传回来两个好消息,其中之一是那个被袭击的机场警卫金建文终于清醒了,而且还能开口说话。
第二个好消息,是留在大龙小区里的警员根据路人指点,找到了疑似王莉莉藏身的地方,就在小区里某一栋房子的五楼,警员已经堵住了王莉莉逃跑的路线,正在联系房主人进屋查看。
不过,付军依然处于深度昏迷中,经过初步判断,他失血过多,内脏损伤,身体极度虚弱,不能马上手术,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行。医院已经紧急安排给付军输血,各部门的专家也正在会诊。
那么多地方需要跟进,付岩也是分身乏术,他只能自己留在警局里撬开嫌疑人的嘴,将其他警员全部分派出去,局长和副局长也日夜留在警局里,帮忙应付新闻媒体,还要随时跟市领导汇报案件进展。
还有再次陷入惊恐不安中的王明朗,这个男人似乎特别在意吴东的身份,年龄也和吴东差不多,付岩不排除他就是改名换姓的吴东这种猜测。但警员从别墅区门卫那里得到的吴东消息,也不能忽视。
需要两头调查的人可不止王明朗和吴东,还有从海边抓捕到的年轻男人,他在警员们的轮番审问之下,终于交代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信息,他是一个特殊买卖的中间人。
什么意思呢?年轻男人自称为阿飞,负责从各种不相关的人物手中购买特殊的商品,再卖到无面人那里赚取差价,这些商品包括不值钱的画作、一些残疾的有狗牌的狗狗、各种被损坏的小家具、不正规小公司里的内部信息等等,这些东西买过来的价格都不菲,甚至有些超过了贵金属的价格。
付岩当然对此非常关注,经过他的一再审问,阿飞交代说:无面人要的不是商品本身,而是把买来的所有商品都当做了证物,因为这些东西幕后往往都隐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而其原主人又都很需要钱,在大额利润的诱惑下,很容易买卖。
他们在交易过程中从来不见面,无面人负责提供信息、金钱给阿飞,阿飞负责短信联系,购买物品,而那些卖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信息已经暴露,往往因为占了大便宜而感到庆幸,甚至期待着阿飞去联络他们。
陆金燕就是其中之一,也是阿飞唯一知道真实姓名的一个卖家,那些不值钱的画作和有狗牌的残疾狗狗,就是陆金燕卖给阿飞的。
根据阿飞的交代,警方终于有些明白陆金燕为何要隐瞒自己经营流浪狗收容所,和私藏顾午别墅中画作这两件事的原因了。陆金燕应该是假装爱狗人士,接近流浪狗收容所原来的负责阿姨,之后,接替她的位置,名义上管理帮助那些狗狗,实则暗中将被偷盗来的遭受虐待的宠物狗卖给无面人。
而无面人的操作也很好猜测,他一定事先得到了狗狗主人和偷盗者的信息,可以通过这些买过来的宠物狗威胁偷盗者,如果不付钱给他,就像他们和狗狗的信息发送给狗狗原来的主人,或者小动物保护协会,甚至还可以在网络上曝光,直至报警处理。
反正只要有人害怕,他就可以得到赎金。那些画的操作则不同,顾午和顾晚,一个是画画发烧友,一个是真画家,无面人不会在意画作到底是顾午的还是顾晚的,只要是上面有顾晚的笔名,就可以卖个好价钱,至于渠道,无面人既然做这个生意,就一定有人帮忙。
十几万的一幅画,即便是压价,也最起码要几万块钱一幅,无面人花个几千从陆金燕手里买下来,再去掉阿飞的提成,也无论如何都不会亏。但以上这些都不足以让无面人要杀人灭口。
当付岩问起阿飞他姓什么?住在哪里的时候?阿飞支支吾吾说得很模糊,只提到一个房屋名字:镜屋。阿飞说镜屋是无面人给他提供的临时住所,在机场附近,像个废弃小仓库,很脏很乱,他只去了一次就不愿意再去了,所以平时都是到处租房子住。至于无面人住哪里?他完全不知道。
在说这些的时候,阿飞刻意回避自己的姓,付岩没有忽略这一点,坚持问他,阿飞不得不说自己是孤儿,早就忘了。可是,他的谎言很快就被警方拆穿,阿飞五官与顾午有几分相似,付岩怀疑他和顾午有什么关系,于是安排两个人见了面。
付岩一开始怀疑他会不会就是顾午神出鬼没的侄子,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顾午立刻认出阿飞是他当初收养的两个孩子之一,名字叫顾飞,是离家出走很多年的那一个,另一个叫顾乙,之前在做交警,现在也不知去向。
付岩马上调出顾乙的档案,果然有这么一个人,已经旷工两三天了,他旷工消失的原因,顾午和顾飞倒是统一口径,都说不知道。付岩怎么问都没有用,两个人死活不肯说。
还有其他问题,既然顾飞是顾午收养的孩子,那么他的长相怎么会跟顾午相似呢?为了弄清楚疑问,付岩让警员提取了顾飞的毛发,与死者顾晚去做了匹配,匹配结果令人非常震惊,顾飞居然是顾晚的亲生孩子,也就是说,有可能当初顾晚的女朋友根本就没有流产,而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孩子生了下来,再托人把孩子送回顾晚身边,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警方暂时没有将顾飞与顾晚的亲子关系告知顾午和顾飞本人,付岩问顾飞,他当初为何会离家出走?顾飞说是因为成年以后,叔叔(顾晚)越来越孤僻,而养父(顾午)则酗酒成性,喜欢胡乱指责人,他受不了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才选择离家出走。
后来很多年,都到处打零工,没有固定住所和收入,直到遇见无面人,生活状况才有所好转,不过在此期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回家请求养父的帮助。
无面人为什么选择自己做中间商?顾飞到现在也不明白,但他一人孤身在外,对此也不感兴趣,只想挣钱而已,所以从没有问过原因,也许正因为他不闻不问,无面人才将他留下的吧。
警方问顾飞他和无面人接头的地点在哪里?顾飞说是在海边的醉香居酒坊,不过不是在酒坊内部,酒坊老板也不知情。他们有两个同伙在酒坊打工,根据他提供的样貌特征,警方确定这两个同伙就是酒坊地下室里的死者,和被毒死的王师傅。
终于,酒坊内部两个死者也与无面人挂上了钩,他为何要毁掉地下室里死者的面部?还是一个谜。酒坊因此成为了案件调查的重中之重。
对顾飞顾晚的审讯结束之后,付岩马上赶到医院,当他将警方得到的信息说完,陆金燕立刻就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并告诉警方,那些被牛皮纸包住的画是顾晚的真迹,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不仅为了卖钱,还为了威胁顾午给她涨工资,因为画中也有两只小猫。
付岩问她,那两只小猫到底代表什么意思?陆金燕说她并不是完全明白,只知道一点,那只紫红色的小猫代表顾午的小儿子顾乙,顾乙从少年时期,就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后来,他长大了,同哥哥顾飞一样选择离家独居。
但他离家不是因为家中生活环境造成的,而是因为他爱上了那个对他好的男人,但顾午死活不同意,横加干涉,甚至影响到了顾乙的工作,他是个交警,为了不至于丢了工作,所以才选择搬走。
后来很多年,顾乙经常在深夜无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回家看望顾晚,因为小时候顾晚最疼爱他,也并不真正介意他的选择。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午还是知道了,为了面子,他对外宣称侄子偶尔会回来看望他们,闭口不提两个养子。
陆金燕说自己非常同情顾乙,所以答应帮他隐瞒事实,之前没说,也是这个原因。
第九百八十章双重镜面杀人调查篇第四十六幕
然后,陆金燕将牛皮纸包的画交给警方,付岩打开却发现里面居然是白纸画框,正在疑惑间,想起陆金燕家中东西是小谢去查收的,所以打了电话给小谢。
小谢说他一早就怀疑那些画作,所以给陆金燕的时候替换了,现在画已经送到莫海右那边,与其他小猫画作一起拿去检验血迹了。付岩这才安心。
提到顾乙和小猫画作,我们的视线就要回到小谢身上了,此刻,他正在与莫海右单独交谈,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听得到他们谈些什么。
趁着付岩还没有回警局,小谢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告知了莫海右,希望他们继续帮助自己,莫海右自然是应承下来,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帮助小谢了。
“莫法医,案发前一天,我还和顾乙见过面,后来他就不知去向了。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顾乙,这件事只有通过顾飞和小冰,才能得到有用的线索。顾乙曾经调查过他哥哥在做的事情,也有一些线索,他告诉了我,我一开始进入顾午凶杀现场,确实改动了一些东西,那个花瓶不是我弄的,但我换了里面的纸条,放上了写有恽字的纸片。”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栽赃给恽先生,花瓶里的纸片只是想要转移警方的视线,因为当时,我真的想不出应该要怎么办,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利用恽先生的自身经历帮我一把,我知道恽先生和谢警官的事情。”
“那张纸条在哪里?”莫海右问。
“被我销毁了。”
“上面写了什么?”
“是我和顾乙的过去,非常详细。”
“你认得出笔迹吗?”
“不知道是谁,笔迹很陌生。”
“案发当天早上,我去了顾午家中,想要和他谈一谈顾乙的事情,可他态度非常奇怪,一开始很愤怒,后来谈到一半,接了个电话,态度突然就变了,还让我留下吃饭,我当然不愿意,等他离开就走了,是翻窗户走的,因为我发现顾午把门锁了。”
莫海右说:“案发当天早晨,不止你一个人去过顾午家附近,谢警官本想去找相应的父亲,走错了,发现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从顾午家里溜出来,他跟了上去,这个人消失在小遥父亲的家中,谢警官还一度怀疑小遥父亲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来,这个人有可能就是顾乙,他大概是知道你要去顾午别墅,不放心,才跟去的,顾乙失踪确实很蹊跷,小谢,我们会全力以赴帮你查明顾乙的去向,以及他做了什么,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万一顾乙真的牵涉杀人,我们都不能包庇他。”
“这一点我有数,莫法医你不用担心,我也相信顾乙的为人,只是,我担心警局里的人万一知道我和顾乙的关系,要怎么办?我一直坚称自己爱的是小冰,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比起谢警官,我真的很没用。”小谢说着,用双手捂住了头部。
“小谢,你先不用担心那么多,事情会一步一步解决的。”莫海右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总之,你先在这里冷静一下,你们的事只要顾午不说漏嘴,暂时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出去安排一下,付岩快要回来了,你要尽快打起精神来。”
“谢谢!”
走出办公室的一刹那,莫海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小谢,这个男人的仿徨他也有过,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了,人不能一辈子逃避,不是吗?有些事,自己过得好才是幸福,至于别人,只要不犯法,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这些话他不能对小谢说,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明白,关上门扉之后,莫海右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大踏步向工作区域走去,那些画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呢,他可不能光顾着小谢这边。
镜面第八幕
比顾飞年长十来岁的男人正在返回别墅,他需要找到顾飞,问一问他最后那件商品到底卖到哪里去了。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很痒,男人控制不住用手去挠,带下一片片黑色的碎屑。
镜屋已经不能再待,那简陋的小地方,做了他很多年的藏身之所,直到王莉莉把房子卖给他,才转让给了真正的无面人,后来,具体是谁在居住,他就不知道了。
男人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最后一次待在镜屋,究竟是谁的主意呢?他自己从没有像过会再回到镜屋去,一定是有人把他迷晕了,弄到那里去的。
这个人的目的男人想不出来,但他并不生气,因为这同时也让他明白,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他必须向前看,必须更加冷酷才行。
脚下的土地渐渐开始湿润,踩在上面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男人不时提起脚来清理脚底沾染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又黏又湿,十分令人讨厌,有时候不得不用手一起帮忙。
弄脏的手无法再接触脸上的伤疤,男人感到很懊恼,心情也越来越差,他想要不敢不顾加快脚步,但做不到,因为加快脚步就意味着脚上那双破旧的皮鞋随时都会脱离,让他的袜子变得一塌糊涂。
他可不想回去挨骂,于是男人努力转移思绪,不去想那潮湿松软的地面。
镜屋的名字来源于镜面别墅,那栋诡异的,住满了‘乞丐’的房子。男人把住在镜面别墅里的人称之为乞丐,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都是生活落魄,又不肯努力上进的人,如果有身体残疾,倒也另当别论,可是……
男人想着:‘可是他们偏偏比普通人更加强壮,而且都很精明。’
他不知不觉抬起头来,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这里虽然和镜面别墅不能比,但却是可以让他放松的地方,刚想继续迈步,一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猝不及防冲到他的面前。
“!!”
“新闻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黑影对着男人怒目而视,发狠般地吼着,双手也紧紧握着拳头,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个男人一拳。
看清楚对方的脸,男人赶紧解释:“黄巍?你听我说,不是我袭击了那个警察,我现在也很仿徨,根本猜不出来是谁做的!”
“我不信!除了你还有有谁?!”黄巍继续怒吼。
此时,身后的别墅大门也打开了,一个粗糙沙哑的女人声音传出来,“你在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糟糕吗?赶快进来!”
男人嘴里喊着:“你吼什么吼?!是黄巍这小子突然出现的。”然后绕过黄巍,匆匆向女人方向跑去。
黄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机械性的回转头颅,眼前呈现出来的是一张像骷髅一样的瘦削链接,画着浓重的眼妆,黄巍突然想起来,她不是这几年尚源捧红的那个美妆博主吗?听说她好像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不工作了。
黄巍愣神的当口,男人已经走上了门前台阶,他赶紧跟上去,想要一起进门,没想到女人看了他一眼,居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还跑到窗前对着他说:“黄巍,不要来找我们的麻烦,要不然的话,我就把你那些破事捅到尚老板那里去,让你没工作可以做!”
她说地理直气壮,一副丑恶的嘴脸,说完还不忘关紧窗户,拉上窗帘。
等女人消失在窗户里面之后,黄巍居然不着急了,他笑了,站在坑坑洼洼的地方,轻蔑地看了一眼别墅方向,回头离开。
‘原来她不知道我已经脱离尚源娱乐,看来那个男人对她也不是真心的,我就看好戏吧,反正我被逮出来,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想到这里,黄巍反倒变得定心了,他决定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别墅里
“你干嘛胡乱去威胁黄巍?”这是男人压低的声音,显得很焦灼,他说:“这样他会越来越不信任我们的,你还想不想要他出钱了?”
“出什么钱?”女人的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高亢,反驳说:“我们这些年挣得也不少了,还在乎黄巍那点投资吗?”
“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是风口浪尖,有黄巍挡着,总比没有好,你少得罪人就行。”
“哼!刚才黄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袭击的警察?”女人突然话锋一转,问题咄咄逼人。
男人没办法,只好凑着女人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两个人的表情马上变得诡异起来,女人问:“是真的吗?这么做有用吗?”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绝对有用,那个警察也不清白,光沉木严的死他就解释不清楚了。”
“可新闻里没有提到要追究他沉木严事件的责任啊!”
“哎呀!你这人脑子怎么不转弯?现在不追究不代表将来也不追究,警察还没有查到关键呢,你啊,在这里看好戏就成了。”
“那王莉莉怎么办?”女人问道。
男人听到王莉莉这个名字,突然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对女人怎么说,十几秒之后,他才继续说:“小琉,王莉莉和无面人在一起,不好办。何况璃阿姨的事情他心里清楚。”
提到璃阿姨,名叫小琉的女人突然禁声,她瘦削的身体好像在衣服里发抖,很快就转身向里屋走去,身后的男人赶紧跟上,话题也因此终止了。
阳光照射进窗帘缝隙中,照亮了女人丑陋的脸庞和男人脸上一块一块如同胎记般的伤疤,有些还在渗出血丝。
许久之后,当天空暗沉下来,窗帘再次被人掀开,一张戴着灰白色面具的脸渐渐靠近窗口,在他身后,隐约可以看到微微晃动的摇椅,和女人拿着咖啡杯的手。
案发第三天下午
莫海右将整理好的一大堆画稿带回验尸间,其余零散的留在了付岩那里,他腾出时间,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画面上的背景是乡村风景,很熟悉。
莫海右记得,顾午家别墅二楼屏风上画的也是同样的乡村风景,也许是顾飞和顾乙小时候住过的地方,重点在于两只猫咪状态的改变。
一开始,画面上是两只小奶猫,大大的脑袋,肉肉的脚掌,非常可爱,连表情就好像是在微笑一样,其中紫红色的那只小猫总是蜷缩在草丛中,看着另一只小猫玩耍。
渐渐地,它们长大了,画风也开始改变,天蓝色小猫的爪子越来越尖利,时常摆出攻击姿势,而紫红色小猫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躲在草丛里窥视,不过脸上微笑一样的表情也没有了。
当天蓝色小猫终于张大嘴露出獠牙的时候,画面上的颜色开始变淡,好像是颜料在调配的时候,水放得越来越多,画纸也因为洗手水分变得有些皱,这让天蓝色小猫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狰狞。
莫海右仿若看到了扭曲的生活环境和越来越叛逆的孩子,他把注意重点移到那只总是躲起来的紫红色小猫身上,它似乎除了身体成长之外,一直都没有什么改变。
除此以外,还有画作的背景,也几乎没什么改变。莫海右把画拿得远一些,对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仔细观赏。那些线条和颜色变得更加透明了,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隐藏在原有的线条之间,好像是被擦拭过的痕迹。他又把画翻过来,继续对着阳光查看,确实,画面中有很多多余的线条,掩盖在颜色之下,乍一看上去,好像是作者在画底稿的时候,反复修改造成的。
但实际上,莫海右认为这些隐藏的线条非常有连贯性,每一根都细致到位,不像是草稿。他拿过一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按照画稿上的痕迹,一笔一划的描绘下来。
一张画稿秒完,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莫海右继续拿起下一张,照着老样子仔细查看,描绘。画稿上的颜色越来越淡,线条也越来越模糊,后来,画稿背景几乎成了透明色,而法医先生的白纸上面,赫然出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若隐若现的酒坊,以及海面下一条通往未知区域的白色管道。
莫海右放下铅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看了看堆在左右两边的画稿,左手边是已经用过的画稿,大概2/3左右,右手边是还没有查看的画稿,大概1/3不到一点。
他又拿起一张,仔细翻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隐藏的线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白色颜料画上去的背景,因为颜料和画纸的底色想同,所以没办法一下子分辨画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