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一幕
“我只是觉得,悦悦看你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她应该愿意嫁给你,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评判。就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什么?你过去也经历过这样的爱情吗?”叶阿姨的话明显引起了小豆的兴趣,他开始专注于两个人的交谈。
叶阿姨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不,我经历的爱情没有你们那么美好,我是一个孤独的,不中用的女人,不像悦悦那么聪明可爱,你要好好珍惜她才是,千万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夜晚,交谈的双方并不能完全看清对方的容颜,但是小豆觉得,叶阿姨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暗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说:“我知道了,叶阿姨,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说完,他就朝着旅馆内部走去。
当小豆打开门的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站立的地方,这才消失在门扉的后面。叶阿姨一直目送着小豆的背影消失,慢慢回转身体,目光看向码头所在的那一边。
那里搭建起来的舞台还没有被拆卸,在舞台之上黑暗的幕布背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叶阿姨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人是谁,迈开脚步朝着舞台幕布的方向走去,今天晚上的演出虽然没有办成,但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大家伙也不会在意。
深夜12点之后
叶阿姨掀开舞台上的幕布,后面站着的男人让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歪斜在一口大箱子上面,看上去精神非常颓废,叶阿姨赶紧走上前去,将男人的身体扶起来问:“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刚才是不是和新来的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你们在谈什么?”趴在箱子上的男人问道,他的胸膛起伏着,好像刚刚从病中恢复过来一样。叶阿姨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也知道他问起谈话的用意。不过中年女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塞进男人的牙缝中。
做完这些事,她才回答说:“我没有跟他说什么,我只是让他回去休息而已,夜晚的风浪特别大,他那种体弱多病的男孩子,就像当初的诺诺一样,总是容易被大风带走的。”
小豆刚刚站稳,李伯伯就从楼下跑了上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小豆,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小姑娘的叫声。”他指的小姑娘就是悦悦。
小豆回答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刚被尖叫声吵醒,要不我们一起进房间去看看吧,你有备用钥匙吗?”悦悦的房门紧闭着,所以他们两个人还都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尖叫。
“我有备用钥匙,你先进去看看吧,也许小姑娘在里面有特殊状况,我不方便看到。”李伯伯掏出口袋里的钥匙串递给小豆,示意他前去开门。
旅店管理者说的话是没有错,但他把小豆和悦悦想象成了已经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所以才会让小豆去开门。这让小豆也有些为难,他和悦悦根本就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万一悦悦真的有什么特殊状况,或者衣衫不整,那他进去了不是一样尴尬吗?
来不及多想,小豆把钥匙串抓在手心里拍上了房门,金属的钥匙串撞击在木料上发出很响亮的声音,不消几秒钟,里面就传来了悦悦的回应声:“是小豆吗?”
“是我,你怎么了?”小豆问道。
“我没事,只是跑得太急,摔了一跤,你赶紧开门进来扶我一把。”
接收到悦悦的求助,小豆总算是放心了,不过,他放心得似乎有些早。他的前脚刚跨进门框,视线就看到悦悦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板上,额头上青紫了一大片,甚至都肿了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疼。
小豆赶紧把悦悦扶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皮肤热乎乎的,这一下确实撞得不轻,小豆对跟过来的李伯伯说:“这里有红药水吗?”
“有,我这就去拿,小姑娘,你真的是太不小心了,早上起得那么急干什么?”李伯伯说了悦悦一句,然后才回身朝楼下走去。
等到李伯伯走后,小豆和悦悦才意识到两个人正用一种很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悦悦脸腾的一下红了,他们还从没有像这样亲密接触过,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接触都只是维持在打打嘴仗而已,连手都很少牵。
悦悦觉得,照小豆的脾气秉性,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比她更加尴尬,所以她不用动弹,只要等小豆自己松开手就行了。可没有想到,小豆反而顺势把她抱得更紧了,两个人的目光相交,悦悦感到今天的小豆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李伯伯解释说:“卫生间里有熏香,而且,卫生间的窗户朝向湖面,所以你不可能闻到臭味。我们之所以把厨房和卫生间放在一起,是因为人工岛的结构限制,迫不得已才这样安排的。但是你可以尽管放心,里面收拾得绝对干净。”
小豆打量着隔在卫生间和厨房中间的屏风,果然如李伯伯说的那样,上面一尘不染,一点都没有恶心的感觉,包括卫生间漏出来的一部分门框也是,连木头缝中都擦得干干净净。
小豆问:“那厨房和卫生间产生的废弃物要怎么处理呢?”
“这个简单,卫生间的下面有管道,一直通到湖底,在湖底支架的底端有专门制作的废弃物储存箱,全封闭式的,臭味一点都不会弥漫到上面来。每个月,我们都会有专门的潜水人员下去清理一次。至于厨房,清理下来的动物内脏和鱼虾蟹的壳,都会扔到湖里喂鱼,其他的垃圾,我们会打包用小船运走。”
“你们想得可真周到。”小豆夸赞了一句,李伯伯伸手帮他把皮肤稍稍移开一点点,对他说:“厨房和卫生间里面都有装水的大缸,这里不能安装自来水,所以我们用的生活用水,除了饮用水之外,大多数都是自己过滤湖水得来的,饮用水是从外面运过来的桶装水,你可以放心使用。”
“我知道了,谢谢您,李伯伯。”
两个人分头进入了卫生间和厨房,瞬间走道底就恢复了宁静,小豆和李伯伯交谈了那么久,厨房里非常奇怪,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小豆也许是想快点洗漱完毕,到楼上去看悦悦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在意厨房里的动静。
李伯伯等小豆离开之后,走进了厨房门,一进去,他就把原本虚掩着的门关上了,还不忘从里面锁好,似乎是害怕小豆突然闯进厨房一样。
2011年
恽夜遥这边第一天晚上还没有过去,时间是晚上10:50,在搭建好的舞台上,歌舞表演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声音嘈杂不堪,完全不能同恽夜遥以前看过的户外表演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难怪,恽夜遥过去常看的可不是什么广场舞表演,或者随随便便的小演出。他经常去看大型的舞台剧和话剧,尤其是户外舞台剧,这是他的爱好。所以现在,在嘈杂歌舞的荼毒之下,恽夜遥双手死死捂着耳朵,把头钻在谢云蒙怀里,好像是正在田地里挖洞的仓鼠一样。
老诺和恽夜遥还在继续交谈,老诺说:“演出结束之后,我们还会拿出小吃和天佑德青稞酒招待大家,你们可不能提前离开哟。”
“好啊,我也想尝尝看呢。”恽夜遥的样子看上去很开心,他提议说:“我也去表演一个节目吧,最近的电视剧里正好有跳舞的桥段,为此我还练习了很久呢。”
“那可太好了,头一次看到专业演员的演出,我去跟歌舞团的负责人说一下,他们会同意你一起演出的。”老诺说完,赶紧站起来朝着后台跑去,屁股下面的凳子被他的脚后跟踢到,翻倒在了一边。
谢云蒙单手勾在恽夜遥肩膀上说:“你干吗要提出去演出?刚才走了那么多路,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船,你不嫌累吗?”
“是小蒙你自己说的呀,我有演出,一定要第一个让你看到。虽然是还没有上映的电视剧,但等到上映不是不止你一个人看到了吗?所以我才提出现在去表演的。”
“这哪里算是第一个看啊,充其量是和一大群人一起看好不好!我才不稀罕呢。”
恽夜遥根本不知道谢云蒙正在因为康晨生气,听到他这样说,神色黯淡了下去,那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将瞳孔遮住,一副受到了伤害的模样。谢云蒙只好安慰说:“小遥,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怕你累坏了。”
“没事,我就跳一会儿玩一玩。”当恽夜遥抬起头来,谢云蒙才发现他刚才被这位演员先生的演技给骗了,演员先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张脸上的笑容依旧。
夜晚,湖面上的放吹拂着毕方岛的每一处地方,虽然舞台四周都架起了挡风的帷幕,但风还是吹乱了所有人的头发和衣裙。恽夜遥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跳了一小段舞,就走下了舞台。事实上,他从来对跳舞和唱歌并不精通,只是很会演戏而已。
电视剧中跳舞的桥段并不算少,尤其是古装剧,有时候耍帅舞剑也会用到一些舞蹈动作。但恽夜遥每次都不能让导演满意,得反复练习才能过关。
不过在这里,情况却截然相反,在专业指导下练习出来的舞蹈,和业余舞蹈团比起来,至少目测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恽夜遥得到了满堂喝彩。
谢云蒙是拍手最起劲的那一个,等恽夜遥回到他的身边,他立刻拉起演员先生的手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待会儿我再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事情。”
湖面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大海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水流卷过的地方,连纤细的树枝都被打断了,中年男人使劲撑着小船,向大湖深处驶去,他在几个月之前就发现了那片不自然的阴影,就在大湖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像一座大桥一样耸立在那里。
但是,当时由于不敢靠近,中年男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一个潜水的好手,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好几次趁着湖面平静,潜入湖底深处。
他发现在湖底有一条长长的管道,不断有乌黑色,闻不到什么味道的东西流出来。这些东西沉入湖底,浅浅的漂浮在泥沙上面,像地毯一样在湖底铺展开来,却没有一丝一毫浮上湖面。
乌黑色的东西里偶尔会夹杂上一些普通的生活垃圾,还有一些中年男人看不懂的东西,闪闪亮亮的,就像是珍珠上面刮下来的碎片一样,中年男人想捡几个回去观察,但是,他潜水的时间有限,还没有等靠近那些垃圾,他就不得不返回湖面上了。
每一次回到湖面上之后,中年男人都抓紧时间划船返航,有时候都来不及拉起渔网,任有渔网拖行在小船后方。三天前的最后一次潜水,他甚至把渔网都弄丢了,为此,他还不得不编个理由骗过儿子。
15岁的儿子诺诺已经长大成人,开始对什么事情都很精明,尤其是船上的事情。中年男人认为,自己发现的怪异情况还不能告诉诺诺,他生怕小家伙因为好奇心,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那天回到海上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渔网还在原来的地方。中年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渔网,马上返航向湖岸靠近。
就在他离开不久之后,水面下慢慢浮起一个黑色的头颅,头颅的表情扭曲恐怖,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背影,就像一个潜伏在水底的恶鬼,‘恶鬼’的肩膀上挂着一点点渔网留下的残片。
随着黑色的头颅再次没入湖底,水面上逐渐平静下来,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恶鬼’在几天之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中年男人,在湖底摸索观察,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男人究竟发现了什么?这让‘恶鬼’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怖是什么滋味!
他估计,男人已经不止来过这里一次了,而且之后还会来。所以‘恶鬼’天天在这个地方守候,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机会,准备将发现秘密的窥视者拉入地狱深处……
悦悦也非常高兴的回应说:“好啊,不嫌麻烦的话,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伞的故事吧。”
对话完毕,康桔匆匆忙忙将最后几件衣服晾好,向毕方屋侧边的楼梯走去。康桔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一条腿好像很僵硬,少女想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刚刚认识就提到人家的缺陷不好。
所以悦悦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默默等待着,直到康桔走到楼下,一瘸一拐向她过来的时候,悦悦才装出惊愕的神色,看向康桔的腿。
康桔毫不介意地说:“这个是生下来就落下的毛病,我本来是一个孤儿,是被这里的渔家收养之后,留在人工岛上生活的。我听我的养父母说,他们抱养我的时候,从我的襁褓中得到一封信,信上说明,我是个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父母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养活我,所以才选择把我丢弃。”
“这种事情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悲伤,不过,幸亏我命大,遇到了一户好人家,而且现在在这里的生活也很自由自在,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虽然这样说,但是康桔脸上依旧微笑着,看不出来她都有多少悲伤的神色。
悦悦问:“那你的养父母呢?他们和你住在一起吗?”这时康桔已经站在了悦悦的面前,悦悦可以看到,康桔不仅脚有些跛,双手也十分粗糙宽大,并不像是一双女人的手,但是她的脸确实长得非常精致小巧。
如果光看身材,不看长相的话,大概有些人会误认为康桔是个男人。不过只要看到她的长相,这种误会就不会再产生了。为了缓解康桔的情绪,悦悦看着她的脸赞扬说:“你真漂亮。”
康桔好像对悦悦的赞扬并不在意,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主动拉起悦悦的手说:“我们不要在这里交谈了,赶紧回屋子里去吧,早上刚刚忙完,现在大家都在休息呢。”
“你们早上也会有休息时间吗?”悦悦问道。
“会呀,早上是最忙的了!我们会在五点之前起床,然后把人工岛打扫干净,洗完所有的衣服,还有清理好当天需要的所有食物。嗯…大概在八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就都会回房补觉,一般在午饭之前起来。”
“听上去还不错的,至少比我们的生活要好多了,”悦悦说:“我可没有什么时间在白天补觉,通常,我起来之后,就会一直忙碌到天黑为止。”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一起出去帮忙?”恽夜遥装作生气低头吃饭,其实是为了掩盖他有些微红的眼眶。
谢云蒙说:“我看你睡得香,所以没有吵醒你。还有,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很不安分,可是早上起来却没有发现你犯起床气,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谢云蒙的印象中,恽夜遥是每天必犯起床气的,但是晚上睡觉虽然姿势不佳,也还算安分。所以对于昨天晚上恽夜遥的表现,谢云蒙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疑惑。
恽夜遥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起你说的那个老师,让我有些害怕吧…能管得住你的人,都是厉害的角色。”
“这跟我的老师又有什么关系?还厉害的角色呢!我很难管吗?还不是总是给你当牛做马,被你欺负呀!”
谢云蒙坐回床沿上,看着恽夜遥吃饭,嘴上大呼小叫着,恽夜遥白了他一眼,不想再理他,端起粥碗胡乱往嘴里扒拉进去,吃完之后,他拿起碗和筷子,准备送到楼下去。
这个时候,谢云蒙才终于想起来,一脸大惊小怪的朝着恽夜遥的后背说:“喂!小遥,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吃饭之前没有洗漱吧?!你个邋遢鬼,怎么不刷牙就吃早饭呢!!”
“谁说我没有洗漱了?我下去刷牙的时候你没看到!”恽夜遥嘴上虽然在反驳,但其实心虚极了,因为他确实没有刷牙洗脸。这可不能让谢云蒙坐实,要不然以后有的被他嘲笑了。所以恽夜遥解释完,就匆匆朝着楼下跑去,不给谢云蒙再次开口的机会。
两个人到达这里的第一个早晨,过得还算轻松惬意,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当然,如果恽夜遥没有发起床气,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15年前
悦悦从康桔房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半了,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其他人,应该是像康桔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会去补觉了。悦悦没有多想,径直朝着旅店的方向回去。她头上的青紫还有点隐隐作痛,摸上去鼓鼓的肿得老高。
小姑娘不时伸手在头顶上按摩着,并把刘海往前梳了,想要遮挡一下难看的痕迹。
她开始有些害怕,再这样深入湖心的话,自己有可能没有办法像原来一样,潜入水中看到湖面底下的阴影了。天空的样子阴沉沉的,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在这种天气里,潜水会非常困难。
所以中年男人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离岸边究竟有多远。
‘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诺诺该要为我担心了。’中年男人想着,准备返航回家。
可是猛然之间,几天前出现过的黑色头颅,又慢慢浮出了水面。那张脸上铺满了水草,根本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见他长长的黑发铺散在水面上,就像水底浮上来的恶鬼一样。
中年男人低头的时候,冷不丁看见湖面上夫妻的恶鬼,他吓得立刻瘫软在船板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的双手撑在身体后面,手中的船桨也因为抓握不住,掉进了湖水里。有一只船桨,甚至脱离束缚,慢慢飘向湖中的鬼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船在湖面上浮动着,可以看到船面上黑色和绿色的东西交杂在一起,看不清是人还是水草,跟着小船一起漂浮向未知的地方,船上的两只船桨都已经不翼而飞。
在船底的侧边,可以看到,散落着许多赤色的斑点,这些斑点与水面触及,很快就融入其中,消失无踪。
水面上的黑色头颅和黑发早已经不见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在小船完全消失之后,另一艘渔船出现在了这片区域里,渔船上站着一个大概15岁左右的少年,少年的脸色焦急,拼命呼喊着某个人的名字。这个时候,天空中早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丝打湿了铺散在少年肩头的黑发,他顺手将长发束起,发尾瞬间随着风的方向向前飘扬。少年身上并没有穿雨衣,那件单薄的衬衫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雨幕中,少年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又可怜,他声嘶力竭的呼唤,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当湖面再次翻滚起来的时候,少年连同承载着他的小船也一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50年前的真相正在慢慢揭露出来,来自湖底的恶鬼,带走了少年诺诺和他的父亲,这一切起源在哪里?结局又将指向何方?真相淹没在细雨和迷雾之中,令我们无从猜测。
可是谢云蒙不依不饶,他索性用力扯下一点点毛发,站起身来再次把东西凑近恽夜遥眼前,强迫他观看,并且说:“这个根本不是什么人的头发,这个是马尾巴上的毛,黑色马尾上剪下来的毛,应该是用来制作什么东西的。被人胡乱和肉块混在了一起,而且在毛发中间被踩烂的也不是人头,这是一个巨大的鱼头而已,只不过形状比较特殊,乍一看上去有些人。”
“你怎么知道这是马尾巴上的毛?而且,你对水生动物的了解,根本与我半斤八两,怎么能确定那就是鱼头呢?”恽夜遥气急败坏质问谢云蒙。
谢云蒙解释说:“我接触过马匹,虽然不能100%确定,在地上的那些确实不是人类的头发。而且,外面的仓库里面不是堆放了不少鱼虾蟹等等的东西吗?我在帮忙的时候看到,其中就有被拍烂的鱼头,和厨房里的这个差不多,只是大小有点区别而已。”
“反正绝对不是尸体,小遥,我说你呀,是不是最近真的接演过恐怖片?才会这么敏感?如果是真的,我劝你最好退掉,你的直觉太敏锐了,恐怖片对你不好。”
“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了!”恽夜遥气急败坏的说。
不过听完谢云蒙的解释之后,他的胆子确实大了不少。演员先生把头伸进厨房小门里东张西望,好像是在确定尸体是不是自己长脚跑了。谢云蒙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很无奈,顺手扔掉手里的马尾巴,然后从边上水缸里舀起一瓢水洗了洗手。
做完这些之后,他对恽夜遥说:“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要造成其他人的困扰了,下次,你不许再乱跑,知道吗?”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来放早餐碗筷的,谁知道他们会把马尾巴堆在门口啊!吓死人了!”恽夜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跟着谢云蒙朝厨房外面走去。这个时候,还是没有除了谢云蒙以外的人过来,好像大家都没有听到恽夜遥的尖叫一样。
恽夜遥心里虽然觉得很疑惑,但他压了下去,没有立刻说出来。走出厨房门的时候,那股心悸的感觉依然伴随着他,恽夜遥觉得这并不单单是自己的直觉在作怪,刚才好像确实发生了什么?可他就是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说完之后,康桔就匆匆从小豆身边走过,她的身高比小豆稍稍矮了一点点,不过肩膀倒是看上去差不多宽。小豆在男人之中属于身材单薄的那一类型,所以与常年劳作的康桔身形相似也不足为奇。
就在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小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的身体随着康桔回转,视线也紧紧跟随着跛脚女人的后背,一只手慢慢抚上刚才两个人接触到的部位,瞳孔中疑惑之色瞬间变得浓烈,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观望片刻之后,年轻男人似乎找到了疑惑的答案,他移开视线,看下一望无际的大湖,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看来很有意思,我要好好注意他的行,还有,不可以让悦悦太过于接近他。’小豆心里想着,迈开脚步,向码头方向走去,那里的双层板房早已经落入他的眼底,确实很令人惊讶,尤其是阳台上面挂着的那一排排重明灯伞,紧紧吸附着小豆的视线,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去逐一观赏!
“老言,你快去看看吧!你的船被诺诺投出去了,现在那孩子已经离开港湾,我们根本就喊不住他!”一个渔民火急火燎地撞开了老言家的大门,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
“什么?!”正在休息的老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倒不是心疼自己的船,诺诺这个孩子全村人都喜欢,现在大湖上的风浪那么剧烈,就算是老渔民出航,也难保安全,更不要说是诺诺这么一个15岁的孩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诺诺不是那么任性的孩子呀?!老诺呢?他干什么去了?!!”老言劈头就冲着气喘吁吁的渔民吼,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窗外的风雨绵密,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风不停吹打着窗棱,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好像要把窗框玻璃一同撞碎一样。这种天气,不要说出航,就连湖岸边都不会有人去!诺诺偷他的船到底要干什么?
争吵在继续,不一会儿,大致的原因就听出来了,洪亮男声的主人认为自己和沙哑声音的主人正在交往,但对象却不愿意把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而且还找种种理由搪塞他,让她认为自己的付出都是在一厢情愿。
而沙哑声音的主人认为他不肯承认是为了另一半着想,她不想恋人因为两人的关系再次受到伤害,希望大家都能平静生活。
这种想法可真是奇怪极了,既然相爱,那为什么不愿意公开呢?情侣公开会伤害到其他人吗?谢云蒙完全不理解这种事怎么会引起争吵的,他小声问恽夜遥:“小遥,那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女人?哪个女人?”恽夜遥不明所以地问道。刑警先生立刻一脸无奈,难道他的这个朋友也秀逗了?
“既然两个人是恋人,那沙哑声音的那个就一定是女人了,这你还分辨不出来吗?”
“呃…好,好像是吧……”恽夜遥一大滴冷汗从头顶上冒出来,看了看谢云蒙,举得还是不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为妙,勉强找了个理由说:“大概是这里有他们其中一方的暗恋者,才会导致女的不想要公开?”
“不像,”谢云蒙倒是分析得挺认真,他说:“我觉得女人肯定有喜欢的人,只是在欺骗男人的感情,所以才会找各种理由不同意公开,她想脚踏两条船!”
“哦呦!小蒙,看不出来,你这个木鱼脑袋还知道脚踏两条船?太让我意外了!”恽夜遥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眼睛瞪的老大看着谢云蒙。
“啪!”一个爆栗落在恽夜遥头上,让他疼得差点蹲下去,谢云蒙小声吼道:“谁是木鱼脑袋了?!!你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恽夜遥双手抱在头上,谢云蒙居然打人,这让他非常气愤,明明自己没听出真相来,还好意思吼他!演员先生冲着好朋友吼回去:“你就是傻瓜!木鱼脑袋!里面明明是两个男……”
“是小桔和小晨在吵架,他们经常这样,不用介意。”后面冷不丁传来老诺的声音,将恽夜遥想要讲下去的话打断。
“恽先生,你可真聪明,我承认,你的说法确实可以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小桔也曾经对我这样说过。当时他们刚刚来这里不久,小桔一直因为康晨在城市里做的那些事情感到内疚,希望可以回家好好解释,可是他说服不了康晨。”老诺说。
“有些事情不用大声叫嚷出来,默默放在心里反而更好。亲人朋友如果是真心相待的话,时间一长也就默认了。但非要大声说出来,那么事情就会越演越烈,最后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毕竟在这个世间,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嗯,确实如此。”恽夜遥认可老诺说的话。
解释到这里,其实老诺说得已经很明了了,谢云蒙对着两人左看右看,完全不懂他们在互动些什么东西,刑警一向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他也懒得再问下去,反正别人的感情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于是问恽夜遥:“小遥,我们还去码头吗?”
恽夜遥知道他不耐烦了,想要脱离眼前的话题,正好,老诺也不想再说下去,恽夜遥便顺水推舟说道:“李伯伯,我们想到码头去看看那些重明灯伞,您不介意吧。”
“没关系,你们喜欢尽管去看,就是不要把伞从架子上取下来,湖面上随时有可能起大风,伞很容易被吹走。”
“嗯,我们记住了。”说完,恽夜遥拉上谢云蒙的手就往码头跑去。
从内心来讲,恽夜遥倒是希望老诺再把话说得明了一点,对于那种事,恽夜遥很久以来一直想要听听看谢云蒙是怎么想的,他是抱着理解的态度,还是排斥!恽夜遥一直都捉摸不透。
不管康晨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并没有放弃敲门,那敲门声仔细听去,好像同房间里敲击床板的声音还挺合拍。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康晨才想放弃一样回身向楼下走去。
此刻,隔壁房间里的男人还没有停止走动,脚步声倒是轻缓了一些。康晨朝他房门前瞥了一眼,很快消失在通往厨房的走道里。
几乎占据了整片墙壁的窗户被缓缓打开,一双手小心翼翼控制着速度,不让窗框发出太大的声音,得开窗户的男人倾听着敲击声,不同人相同频率的敲击,并不能引起男人关注,他所关心的就只有这敲击声会不会突然停止。
等到窗户全部推开,男人回身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将它放在靠近房门的桌子上,俺下了一个开关,然后自己亲手亲脚再次靠近窗框,翻了出去。
在他身体落入湖水的一刹那,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东西突然倒地,和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是一个人因为什么原因倒下了一样。
男人并没有受到声音的影响,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就像是水下蛟龙一样迅速窜了出去,毫无声息,白色水花环绕在他身侧,仿佛在给他保驾护航。
从湖面上向房间内部看去,男人刚刚所处的房间看不到一个人影,窗户会指着打开的样子,等待住客回归。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一直到旅馆大厅里传来吵闹声,房间外面的湖水中,才再次看到人影,高大的人从湖水里探出身子,熟门熟路爬进了窗户,看上去轻松极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康晨进入厨房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跌跌撞撞向外跑出来。他那张脸上布满了恐惧,肌肉和神经紧绷着,原本像门缝一样的眼睛瞪得溜圆,下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
她拼命向毕方岛的另一侧跑去,方向直指老诺所在的那间仓库。旅店主人依旧站在仓库门口抽烟,他已经点燃了第二支烟,还有一大半没有抽完。
厨房现在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恽夜遥早晨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人头?还是像谢云蒙所说的,只是他看错了而已,这件事由于之后厨房里黑影的出现,变得诡异莫测。
康晨看着老诺离开,自己迅速进入仓库,在板房边上的仓库比较大,康晨爬上装满货物的大箱子,毫不犹豫跳出了窗外。仓库后面的空间被连接在一起的房子完美挡住了,没有一个人会看到他。
康晨是个游泳和潜水的好手,身体一旦进入湖面以下,就跟脱离了束缚的鱼儿一样,迅速向既定的目标游去。按照约定,康城应该朝着旅店后方前进,到厨房正下方的湖底去看一看。
临近中午,就在康晨与老诺分手的十来分钟之后,康晨应该早已经潜入湖底深处了。
此时在毕方岛以东的某一片湖面上,两个只露出头部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不能确定这两个人是男是女。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人将另一半稍稍推开,我们才看清楚,她有着一张美丽的脸庞,而另一个人明显是个粗矿的男人。
两个人所在的位置与毕方岛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而且湖面上的风很大,所以听不清楚他们在交谈些什么。
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长,最后男人狠狠吻了一下心爱的人,一个猛子扎入湖面以下,女人也很快消失在湖面上。
这里有几个时间点需要说明,第一,早晨九点钟左右,恽夜遥起床的时候,谢云蒙已经去过厨房和卫生间了,那时他没有看到任何人,甚至旅馆里的服务员也没有看到。第二,恽夜遥吃早饭,和谢云蒙拌嘴所用的时间不会很长,最多十几分钟。
所以当恽夜遥看到厨房里有死人头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些黑色毛发的时候,应该是早上9点半左右,这个时间点,厨房和卫生间依然没有任何人在里面。第三,恽夜遥发出尖叫,被吸引来的人只有谢云蒙一个,此时那个潜入湖底的神秘黑影也在厨房里,所以刑警演员两个人的对话和行动,他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叫我小豆就可以了,我是昨天过来住宿的客人。”
“是吗?你是昨天很晚才过来的吧,我晚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康宏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他想要靠近小豆,看清楚这个年轻男人的脸庞,是否真的和他记忆中一样。
50多岁的康宏视力不算好,也不算坏,稍稍有一些散光。走到两个人还距离十几步远的时候,他再次开口说:“小豆,你是从哪个村子过来的?”
“我住在南面最大的那座城市里,这次来是想要到大湖北岸看一看以前废弃的渔村,可是我们到达湖岸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遇到了李伯伯的船,于是就跟着他先到人工岛来住两天。”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应该还没有看到我们这里的特殊产品重明灯伞吧?”康宏问道。
小豆说:“昨天晚上已经看过了,是叶阿姨拿出来给我们看的,伞面底下画着一只人鸟,据说是毕方鸟。”
“你说什么?小叶给你看的伞上画着什么?!”康宏语气中突然带上了质问,脸色也变得凝重。
小豆没有心思注意他的变化,只是回答说:“伞上画着毕方鸟。”
“那你……现在要去码头上看看吧,前几天做好的成品伞现在可都挂在渔船上呢!每一把伞底下的图案都不一样,全都是小叶画的,莫喜欢的话,可以带一把回去。”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而且刚才有人告诉我,这种伞的制作成本非常高,是纯手工的,我怎么好意思随便拿呢?”
“纯手工的是真的,不过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贵重,只是它的每一根伞骨都很特殊,你知道为什么吗?”康宏神秘兮兮的说道。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小豆的兴趣,小豆立刻反问:“为什么呢?我觉得伞骨好像是金属做的,那种涂上了黑漆的金属。”
“不,不是的,我建议你到码头上去看一看那些成品伞,只有凑近了看,你才会知道那些伞骨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到时候看清楚了可不要吓得尖叫哦!”
“我……我不会的,叔叔,我绝对不会忘了小桔。”
“好,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一个15岁少年的承诺!”
说完,康宏朝着康桔的房间门口走去,顺手从地上拿起刚才看到的那把伞,他的眼角瞟了一眼伞面底部,发现不是想象中的人鸟,而是一朵巨大的粉色花朵,康宏暗自松了一口气,收起伞正想朝着女儿房间里面进去。
没想到身后的小晨突然之间爆发出一声惨叫,噔噔噔跑过来一把就抢过了康宏手里的雨伞,大声说着:“你干什么?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起来的,伞骨还不能弯曲呢!哎呀!你看!断了两根,你得负责帮我接好!”
“这个是你做的?干嘛要放在阳台上?”康宏回过头来,诧异的问道。
“是我送给小桔姐姐的礼物啦!她不是喜欢画着花朵的伞吗?”小晨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开始修起了伞骨,他那张不算英俊的年轻脸庞上,都是因为康宏无意之中破坏所带来的烦恼。
康宏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好蹲下身体,对他说:“对不起好了吧,我现在就帮你修,你这个伞骨的做法是错误的,跟我到小桔房间里的学学吧!”
康宏拉起地上的小晨,两个人一起走进康桔房间里面,房门没有锁,进去之后,小晨才看到那挂在窗帘上方一排一排的重明灯伞,立刻发出一声惊呼,说:“这些都是小桔姐姐做的吗?”
“她只做了其中的一道工序,应该说都是大家一起做的。哎!我问你,其他的人今天怎么了?怎么起得那么晚?”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这里也没几个人,就是偷懒睡觉呗,反正那位大厨的饭还没有做好,大家晚点起床也没什么。”小晨光顾着看那些伞,对康宏的回答漫不经心。
康宏从来不与他计较,视线投向边上的饭桌,看到上面摆着两个茶杯,康宏问:“早上小桔房间里有人来过了?”
“好像是的,是一个女生,我听到他们两个对话声了,但我没有看到人。”
“女生?我记得小桔好像从来不欢迎女生到她的房间里去,你是不是听错了?”
康宏的这句问话把小晨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转过头疑惑的望着老人,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听着像一个女生,你干嘛纠结这种事?小桔又不喜欢女生。”
康宏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那可不一定,你我都得小心防着点哦!你来看桌上的手印。”
只是阿姨不觉得什么,小晨自己倒是有所芥蒂,猛地缩了一下脚,阿姨奇怪的抬头看向他问:“小晨,你的脚受伤了吗?”
“没,没有……”
“那你干嘛不让我碰?平时你从来都不这样的。”
小晨把阿姨扶起来,说:“因为脚上脱皮了,很难看。”
“你呀,就是这样,明明是个已经不年轻的男人,干嘛还要计较这么多?难看就难看呗!怪不得这么多年只有小桔才会看上你,我告诉你呀!男人就该粗糙一点,不要这么斤斤计较,知道吗?”
“我知道了,阿姨,你忙去吧,我一会儿就能找到小言,还有你如果看到小桔的话,让她在自己房间里等我。”
“对了,提起小菊,我要多嘴问一句,”阿姨说:“你们早上在小桔房间里为什么事争吵?你吼得那么响。”
“没有什么,阿姨,我先走了!”
看着小晨像逃跑一样冲出门去,阿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吵吵闹闹的,大家也懒得去管,不过,从内心里来说,倒真的为他们的感情担心。
就在阿姨准备回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时,老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问:“刚才出去的是小晨吧?他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无意中提到他和小桔的争吵,就变成那副样子了,唉!老诺,他们的事情你可得多管管才行!”阿姨停下手里的动作说。
老诺并没有如她预期表现出关心的神色,而是说:“我管不了他们,多少年了都是这个样子,顺其自然吧。对了,刚才小晨在厨房里吗?”
“不是,我看他是从楼上走下来的。”
“他进了谁的房间?你看清楚了吗?”老诺皱起眉头问道,同时抬头看向楼上的一排客房,每一扇房门都关得死死的,看不出来到底哪间房间有人出入过。
阿姨回答说:“我不知道他从哪间房间里出来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走下楼梯了。”
“我现在去楼上看看病人,你们动作快一点,让工人们把餐桌搭在板房外面,我一会儿叫上客人一块儿过去,中午饭过后,码头上的那些船只就要了,大家卖力点,争取晚饭之前把所有的重明灯伞全部运完。”
果然,言诺谷吞吞吐吐的开口说:“是叶阿姨,你自己上楼去看看吧……反正小晨这次祸闯大了,还有,你最好去找一下老康,他平时最疼小晨,这件事估计他还不知道!”
“那老家伙在哪里?”李伯伯也顾不上措辞了,大声反问。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说的那老家伙,早上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不是在仓库里收拾,就肯定是在板房那边睡觉。”言诺谷回答完之后,一溜烟钻进了厨房里,还不忘驱赶那些出来看热闹的阿姨一起回去,美其名曰收拾厨房,其实是不想让她们去趟浑水。
别看小晨只有15岁,他长得身高体壮,由于常年干的是体力活,所以两条手臂上的肌肉已经若隐若现了,看上去比一般少年要强壮的多。
小豆听到的惨叫声来自于叶阿姨,李伯伯匆匆跑到楼上,一把推开第四间客房的房门,只见肥胖的中年女人,用一块手帕捂着自己的右手,手帕已经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
叶阿姨的手可是他们人工岛的宝贝,唯有这双手可以画出惟妙惟肖的伞面图案来,李伯伯一下子就懵了,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过叶阿姨的左手就开始查看。
他掀开手帕只看了一眼,心中的怒火就噌噌往上蹿,那只用来握画笔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受了伤,而且看扭曲的形状,已经伤到了骨头,就算是治好也保不齐会留下后遗症。
李伯伯是这间旅馆的主人,也是这座人工岛的负责人,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等于是要砸这里所有人的饭碗,他在这里可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优秀的画师。
回头立刻冲出房门,旅馆主人直接冲到小晨面前,一巴掌就掀在了他的脸上,把15岁少年打得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之后,少年脸上已经鼓起了五个手指印,嘴角也溢出一点血迹,估计是口腔黏膜被打破了。
小晨那双倔强的眼睛还是不依不饶盯着悦悦看,好像要吃了她一样,倒是悦悦有些心软了,走过李伯伯身边,小心翼翼问小晨:“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我可以向你道歉。”
一个被砍去了头和小腿以下部分的男人尸体,直挺挺躺在那里,身体包括下面的被褥全都已经湿透了,但不是被鲜血浸透的,而是湖水,布料上甚至还有蹦跳的小鱼小虾,好像是刚刚才被从大湖中打捞上来。
这也许就是窗户大开着的原因,因为在老诺没有关注到的窗框上,也是一片潮湿,不停有水从墙壁上滑落,或者直接滴落到地板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人是隔壁的……不,不可能!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
注意到死者身上的衣服,老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这令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立刻逃出门外,大喊大叫把所有的人都找来。
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年近七旬的老人努力同恐惧做着斗争,一步一步靠近床沿,死者身上的衣服明确告诉他,死去的人是康晨,可是他不相信,看不见尸体的脸,他绝对不会如此贸然的确定死者身份。
把视线移向那只放在床沿上的手,老诺仔细观察着,那只手已经被湖水泡得发白,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常年做粗体力活的人的手,大而且粗糙。
以此可以确定两点:第一,床上的尸体真的有可能是康晨。第二,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房间里原本病人的手,或者隔壁那位房客的手。
得到这个答案,老诺心里更加紧张了,他的胸膛急促起伏着,转身跌跌撞撞走到窗口,将身体靠在木质百叶窗上面,拼命想着对策。
首先,绝不能再让任何人进入这两个房间,其次,他必须要在尸体腐烂之前找出凶手,老诺稍微有一些外科知识,在如此潮湿的环境里,不到一天时间,尸体肯定就会散发出臭味,到时他想要藏都藏不住。
‘对了,找个理由把那些人都赶到旅馆外面去,然后把房间的窗户打开,让臭味尽量往窗外散发出去,这样也许可以给我拖延一点时间,可最困难的是,要找谁来调查呢?’
老诺现在脑子里唯一能反映出来的就是年轻刑警谢云蒙,可同时他也在害怕,害怕原本岛上的秘密,会因为调查工作而被揭露出来。犹豫再三之后,老诺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手中丝带已经不知去向,却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男人将尖刀插回腰间,然后拖着什么东西向旅店客房方向游去……
又过了许久,就在老诺朝着旅店方向走过去的同一时刻,湖底又开始有人活动了,这回是一个不算太高大的身影,他脸上蒙着氧气面罩,看不清模样,从刚刚发生打斗的支架边上露出头来,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慢慢露出整个身体。
左右看了一眼,带着氧气面罩的人马上向湖面上游去,他必须赶在老诺到达旅馆之前回到客房里面,去扮演他的临时角色。还有那个病人,他也必须照顾到,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左右,所以他的行动不能有任何停滞。
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刺激着他的心脏,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个人的游泳技术要比刚才打斗的两个人差远了,而且刚才还经历了一番忙碌,所以现在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往湖面上游。连他自己都有种随时都会体力不支沉下去的错觉。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他一把摘掉了氧气面罩,这时我们才发现,这也是一个男人,发丝遮盖在他脸部,看不清长相,男人把氧气面罩扔进湖底,然后沿着墙壁上的突出物,奋力向某一间房间的窗户爬上去。
此时在窗户里面,坐着的女人已经等待很久了,她看见男人上来,不仅不害怕,反而帮忙将他拉进了屋子。
第八百六十四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二幕
“阿姨,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已经付出太多了!”进入房间的男人不忍心做接下去说好的事情,他的双手放在女人肩膀上,抚摸着她瘦弱的皮囊,眼泪混合着湖水一起挂落下来。
“没事的,为了我的诺诺,没事的!”女人只是重复着这几个字,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恐惧。
她的手慢慢搭上男人的手背,温柔如同母亲一样。男人抱着女人的肩膀泣不成声,但为了另一个人,他必须狠下心肠。心中不停说着抱歉,他的手缓缓将蓝色丝带绕上女人颈项。
男人闭上眼睛,不去看女人痛苦的神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感到一股灼热喷溅到他的脸上、身上,赶紧诧异地睁开眼睛查看。
“那你们知道康晨是遇到什么困难,才来岛上的吗?”恽夜遥插嘴问,他对康晨来岛上的原因很感兴趣。
“不知道,”中年厨师撇了撇嘴说:“这件事只有老诺一个人知道,他没有对我们说起过,好像涉及到什么**吧。”
“那么小桔呢?小桔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这里吗?”
一边提问,恽夜遥一边环顾四周,想要看看小桔的模样,但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厨师说:“小桔不在这里,她早上和康晨吵架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我记得……对了,好像有个阿姨看到小桔了,我们可以去问问她。”
事实上,当老诺和康晨知道厨房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之后,就打算让小菊和阿姨一起到厨房里去收拾,然后假装无意中遇到刑警和演员,让他们认识。不过老诺根本就没有找到小桔,而争吵之后的时间里,毕方岛上的所有人也没有看到小桔出现。
厨师说完,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他提到的阿姨,很快就找到了目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穿着围裙,正在弯腰摆弄什么东西的女人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女人身材宽厚,不胖不瘦,大概四十多岁,头发紧紧系在脑后,有一些油腻潮湿。上下动作的双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里面装了满满的小块食物。
三个人走到近前,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小猫叫声,原来,女人是在喂几只小奶猫,她手中盘子里装的是切成小块状的生鲜鱼肉。
对于这种谈话,恽夜遥最拿手,所以谢云蒙和厨师就站在后面做旁观者了。恽夜遥跑上去问:“好可爱的小猫咪啊,母猫呢?”
阿姨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一张颜如舜英的面庞,立刻被吸引住了,目光在恽夜遥脸庞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赞叹了一声:“真好看啊!”
“呃…谢谢。”恽夜遥有些尴尬地回答,用手在阿姨眼前晃了晃,问道:“阿姨,我怎么称呼你呢?”
“哦,抱歉,我姓陶,陶瓷的陶。”
陶阿姨直起身体,几只小奶猫立刻窜到了桌子底下,也许是它们还没有学会接纳陌生人吧,恽夜遥连样子都没有完全看清楚,它们就不见了。
‘这东西该换换了,该换换了……’叶阿姨在心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好像是一句咒语一样挥之不去。
等到窗户全部关上之后,女人才松了一口气,他房间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叶,你还好吧。”
中年女人没有回头,但却控制不住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她知道身后的男人是谁?也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所以只说了一句:“你放心吧,会换过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每天提醒他们注意自己该做的事情。”
声音虽然很轻很轻,但传到门口男人的耳朵里却显得如雷惯耳,他知道,她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他其实还带着浓浓的关心。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两三分钟,女人始终没有看男人一眼,就连虚空中的气息都仿佛凝结了一样,男人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而女人,则依然在呆愣的看着木制百叶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旅店大厅外面
午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伙正在收拾餐桌,老诺一个人一边指挥,一边还不时斜眼看向仓库里的康宏,康宏似乎向自己妥协了,一直在默默无语地干活,吃饭是等大家都坐定了之后才过来的,吃完饭,又立刻回到了仓库里面去。
老诺对此不置可否,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得意,也没有不满,面对这些工人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他一向没什么情绪可言。
不过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小桔,所以说今天小晨让他愤怒的原因之中,对小桔的恶劣态度也是其中之一。老诺自然不会把这些说给康宏听,这老头在老诺心里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他从人工岛建成不久开始就在这里工作,老诺一定会不留情面将他赶走的。
想起小桔,老诺环顾了一圈四周,居然在码头上看到了她,老诺皱起眉头,一声不吭朝着码头上走去,康桔一个人在那里让他很不安心。
他走了没几步,仓库里的康宏就注意到了,康宏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偷偷观察老诺想要去什么地方,当他发现老诺居然向着码头方向而去的时候,就立刻转身躲到仓库里面的货箱后头。
在人工岛嘈杂的忙碌声中,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落水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老诺加快脚步朝着码头过道走去,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焦躁起来。
全村人都很喜欢诺诺,尤其是老言,诺诺就像他的亲儿子一样,所以,现在在大湖边缘最最急躁的就是老言,他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任由湖面上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和衣服,在那里来回踱着步,不停眺望远处的湖面,希望可以看到奇迹。
可越是希望奇迹发生,就越是会感到失望,湖面上一艘船的影子都没有,只有绿色的水草不停被掀到岸上,老言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对着边上的渔民说:“要不我先出海去看看?我的水性好,就算掉进水里,也不一定会淹死,你们在岸上继续等。”
“这怎么可以?那么大的风浪,水性再好也把控不住。老言,再说你上了年纪,很多年都没有出航了,我们可不能让你去冒险。”把他叫到湖边来的渔民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
随即两个人又像两个陀螺一样,继续在岸边来回兜圈子,思考着更好的对策。
不过这种情况,他们除了等待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老言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重,他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一天即将过去的时候,湖面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些。
这一回,任何人劝都没有用了,老言立刻解锁了一条船,驾着船向湖面中央驶去,在他后面的渔民也纷纷做好准备,他们继续观察着,只要湖面上的浪头再平息一点点,他们就会跟着老言一起出航,去寻找诺诺父子。
白天已经过了将近一大半,黑影在湖面下不可能呆太久,他不时探出头来呼吸,并观察自己所要等待的船只是否已经到了指定区域里。今天,他故意将那个人吸引到湖面上来,就是为了趁着风浪制他于死地,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人居然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黑影非常焦躁,心里也感到隐隐的不安。
终于,在他心跳加速,想要放弃的时刻,远远看到了熟悉的小船,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行驶过来,船上的中年男人他同样熟悉,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黑影猛吸一口气,将自己隐没入湖底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估摸着那艘船要行驶到自己近前,大概会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在这几分钟里,黑影就像等待了几个世纪一样,直到他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快要消融干净的时候,头顶上终于掠过了一片阴影。
黑影赶紧带上事先准备好的面具,像幽灵一样,渐渐从湖面下浮上来,准备取船上男人的性命……
“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告诉我理由!”(声音洪亮者的质问)
对话到这里的时候,恽夜遥停顿了一下,继续看向地板,并且嘴里喃喃数着数字:“一个两个,然后反过来又一个两个三个,为什么都是向着门口的呢?”
这里恽夜遥的话语似乎有些奇怪,什么一个两个三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恽夜遥在数的是脚印,但这样解释,问题就又来了,房间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开一个,恽夜遥又没有趴在地板上凑近看,他怎么能够看得清楚地板上的脚印呢?
在解释这个之前,我们要先来说一说板房的方位,恽夜遥所站的位置和房间里的大体结构。
我们之前描述过,毕方岛整个呈长方形,旅馆和板房分别在长方形长的两头上,旅馆位于东面,大门朝向西面,整个房子成面西背东的姿势坐落。
板房位于毕方岛西面,靠近码头,但坐落方向与旅馆完全不同,它的大门朝向南面码头港湾的位置,背部紧贴北面边缘,与所有的仓库方位是一样的,板房前面还空出一大片区域供人行走。
虽然旅馆和板房的外部结构朝向不一样,但内部结构朝向却是一致的,它们的二楼房间大门都向南开启,包括阳台也是一样。(旅馆那边没有阳台,内部房间和厨房的结构请查找之前的描述)
恽夜遥现在进入的是板房二楼东面第一间房间(这座岛上所有的房间,我们都是从东向西排列,以东为首,以西为尾)他所站的位置在房间的窗户边上,也就是背靠房间北面墙壁,面朝房门。
从他两手边开始延伸,右手边:北面墙壁上依次是窗户,靠墙的小衣柜。西面墙壁上没有挂什么东西,就在靠近地板的方位堆放着几个木箱子,应该是放衣服和日常用品的。
左手边:同样是北面墙壁,靠着一张小书桌,和一把小靠背椅,就在恽夜遥的身边。然后直接拐到东面墙壁,上面有一些突出来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材料,恽夜遥不认得这些材料是做什么用的?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模样。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做伞的材料,或者是一些拆卸搭建房屋要用的工具。
然后是正前方的大门两边,这里的摆件由于距离关系,在恽夜遥眼里反而比较清晰。恽夜遥是远视眼,距离越远,对他来说越清晰。不过大门两边并没有摆放家具和电器,只是一些不易破损的装饰品而已。
“是哦,可我还是觉得……”陶阿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中途改变了,她继续说:“小桔皮肤很白,身高比我们稍微高一点点,大概到你的肩膀处,人很瘦,嗯……一条腿有些跛,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恢复得还不错,基本看不出来。性格方面的话,只能说是沉默内向,不太同岛上的人交流,喜欢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鼓捣事情。”
“……他这样子的性格,是不是和恋爱也有一定的关系?”恽夜遥凑近陶阿姨问了一句,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觉得自己在问不该问的问题,或者是在试探陶阿姨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陶阿姨避开他的视线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小晨的暴躁脾气是挺折磨人的,也许这上面有一点关系吧。”
“哦,阿姨,你们下午要去做重明灯伞吗?”恽夜遥问。
另一个阿姨回答说:“我们会帮忙打磨伞骨,做一些粗活,至于伞面的编织和绘画,不是我们可以做的喽,那些都是小桔和老诺的工作。”
“老诺,对了,就是李伯伯,他的全名叫什么?”
“你这个小帅哥问题还真多,不过,想起来我们也同你一样,从来不知道老诺的全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李,名字里有一个诺。”
“也许诺不在他的名字里哦。”陶阿姨补充说:“我们只是喊他老诺老诺习惯了,他也没说过自己名字里有一个诺。”
“难道这么多年没有人问起过李伯伯名字的问题吗?”
“这里的人谁会去在意这些?每天工作就很辛苦了,不像你们城里人,空闲的时间多,想的也多。”陶阿姨回答。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倒也不错,恽夜遥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帮阿姨们折叠着收下来的衣物,因为他折叠得歪歪扭扭,还被阿姨们嘲笑了好久。
2011年,旅店里面
谢云蒙和恽夜遥分开之后,就直接向旅店走去,他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时候过去,正好逮住了旅店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也印证了恽夜遥早晨在厨房后面看到的东西。
“可是小桔的水平……”
“你可以教她的,叶阿姨,小桔学东西很快。”小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叶阿姨也不想去跟他争论,说:“那好吧,这些日子就让小桔住在我的房间里,这样可以多学习一点东西。”
“不行,小桔必须住在我身边!”小晨突然阴沉下脸说。
叶阿姨反问道:“难道我一个中年阿姨你还担心?”
“……”
“我会保护好她的,不会让她到其他人房间里去乱走,这样总行了吧?”
“……好吧,不过白天请让我一起留在这里,行吗?”
“唉!随你吧,想呆多长时间都行。”
叶阿姨低下头来,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悦悦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觉得小晨又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了,于是她坐到叶阿姨身边,轻拍中年女人的背部,开始有意无意的闲聊。
小晨看了一眼两个女人,走向房门口,他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反正暂时这边的工作完成了,他也插不上嘴。
等到小晨走后,叶阿姨抓着悦悦的手说:“小姑娘,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岛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可是,李伯伯说这几天船只空不出来。”
“你别听他的,那老头为了招揽客户,总是这么说,你们看码头上停了那么多运货船,哪艘不能带着你们上岸啊,等一下,我就跟老李说说,你们跟着运货船一起回去得了。”
“可是……”悦悦有些犹豫不决。
“还可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愿意回家吗?”叶阿姨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悦悦问。
悦悦自然而然捧起叶阿姨的手,帮她轻轻抚慰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嘴上说:“不是我不愿意回家,是小豆,他似乎对大湖北岸的村庄执念很深,一定想要去看看。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小豆想去,我就愿意陪他一起去。”
听到悦悦这样说,叶阿姨将手从悦悦手心里抽回来,放在膝盖上,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望向窗外,说:“那里的村子虽然重建了,但与过去完全没有关系,过去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你们去了还有什么用呢?”
“小豆是个孤儿,没有一个亲人,他想要找回一点过去的痕迹,也无可厚非,我觉得,那里应该还会有他的亲人在。”悦悦回答说。
“不可能了,都已经30年过去了,大家都已经不在了。”叶阿姨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楚,悦悦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等老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言厨师也不见了,大概是跟着人群一起冲进旅店里面去了,外面只剩下老诺一个人无措地站在大湖边缘,好像遇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事情远远不会就这样结束,就在大家刚刚进入凶杀现场,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旅店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以及一个人翻下栏杆,掉进湖水里的声音。
言厨师此刻离大门最近,他就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他立刻转头朝外奔去,可是,门外已经空空如也,在靠近大门一侧的栏杆上,迸裂的鲜血还在往下滴落,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老诺,此刻连人影都看不到。
“大家快回来,老诺跳湖了!哪个水性好的赶快下去捞他上来呀!”言厨师趴在血迹边上的栏杆上,大声呼喊着,他看不清漂浮在水面上的是什么东西?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除了是跳下去的老诺,还能是什么呢?
没有人从旅馆里出来,也没有人回应他的喊声,只有大湖上的风在耳边猎猎作响,眼看着湖里的人就要消失在湖面底下呢?言厨师突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连外衣都没有脱掉,就攀上栏杆,猛的一下跳进了大湖里面,湖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瞬间将一切全部吞噬……
布满鲜血的房间里,还没有人进去看过一眼,在鲜血中间隐约可以看到有拖拽的痕迹,这些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窗台外面,仿佛有一个人拖着尸体,一起跳进外面的湖水里。
这是旅馆二楼第五间房间内部,老诺没有提到这里,所以也没有人会往这里面跑,他的房门依然紧紧关闭着,房间里的家具地板以及细软物品上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还有一点,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是,早晨那个不愿意让阿姨检查裤腿的小晨,就是从这间房间里离开的。
这件事大概已经被所有人给忘记了,也包括现在的陶阿姨。
此刻的陶阿姨和恽夜遥他们几个人刚刚收拾完所有的衣服,把衣服拿回房间里之后,恽夜遥就准备离开了,离开的时候,陶阿姨突然一个人跑下楼梯,追上恽夜遥,塞给了他一把半成品的重明灯伞。
她主动挽上叶阿姨的胳膊,头也靠上了她的肩膀,中年女人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反应,她的身体稍稍移动了一下,瞳孔回转过来,正好对上少女的头顶。
‘如果他还在的话,也许我早就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了,诺诺,你还在等着我吗?’
没有受伤的手不自觉向上抬起,想要抚摸一下少女柔软的头发,不过,在没有接触到之前就颓然垂了下去,叶阿姨的身体慢慢倒向床铺之上,力气在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流逝,瞳孔也在慢慢放大,从新换上的纱布里面流出来的,再也不是鲜红色,而是乌黑的颜色。
旅店厨房里面
“啊!!”毫无预兆的惨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晨赶紧看向惨叫声的来源,他看到小豆像疯了一样瘫倒在厨房地面上,两只手胡乱挥舞着,将身体向后挪动。
小晨赶紧跑出来问:“你怎么了?!”
“死,死人!没有头的死人!!”小豆把整个身体都快要缩进厨房大桌子底下去,朝着小晨大喊大叫。
“你先别躲呀,死人到底在哪里?说说清楚!”
可是小豆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27岁的年轻男人被吓得差一点失心疯,兀自还在往后缩,直到背部被桌角狠狠磕疼,才停下动作剧烈喘息着。
没有办法,小晨只能自己去寻找,他环顾了一圈厨房,还是刚才的样子,然后,他顺着小豆的视线看去,发现方向朝着水缸,于是一步跨到水缸边缘。水缸就在厨房角落的,离小仓库的门靠的很近。
当小晨探头朝里面看去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小豆会惊吓成那个样子,他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没有栽倒在地。清澈的水面下,漂浮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颈部上面被刀切得血肉模糊,一片一片的皮肉和神经,还有没切断的骨头在水中漂浮着,甚至能够看到切面里的气管和食管。
整个尸体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肿胀,两条腿屈起蜷缩在小肚子上,膝盖看得出来被人用钝器敲砸过,两边的膝盖骨全都粉碎了,露出皮肉,整个大腿到小腿部分青紫青紫的。
底下的脚趾蜷起,脚掌以不正常的姿势侧弯着,可以看到整个脚底的皮肤都翘起来了,好像被人用锉刀锉过一样,一片片漂浮在水中,但没有鲜血流出来,只有发白的皮肤。
把手里的东西往房间里扔进去,女人也跟着一下子窜进了房间,简直跟快速飞行的小鸟差不多。脚步声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是窗户打开的吱嘎声,最后,是一个人跃入大湖,与水面撞击的声音。
水花高高溅起,溅到了窗户上面,墙壁上面,还有那摇摇欲坠的窗框上面。
许久之后,久到另一个房间里的人已经重新开始发呆,女人刚刚进去的房间内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木头断裂和玻璃打碎的声音一起响起,不消几秒钟就纷纷落入水中,再一起溅起高高的水花。
‘该死的,不该死的,应该都死了吧?’发呆的人心里想着:‘那我们这里还能维持多久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大家都在等着刑警先生给予他们合适的答案,不过此刻,我们的年轻刑警在旅馆内部,可谓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恽夜遥一进入旅馆,就听到了谢云蒙的怒吼声:“这个人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呢!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恽夜遥一个急刹车,掉头就往厨房走道底部冲进去,他没头没脑的直往前冲,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东西。
谢云蒙就站在厨房门口,低头看着地上一滩恶心的鲜血,突然一个人冲过来,一脚踩在鲜血上,然后站立不稳脚尖向前滑动,新来的人就这样重重摔倒在地,屁股和后脑勺都磕到了地面,听着都让人觉得疼。
“你怎么回事!你……”谢云蒙刚开口谩骂了几个字,就看清楚来人是恽夜遥,赶紧一步跨过鲜血,冲上去将人扶起来,问他:“你干嘛冲得那么急?外头又发生事件了?!”
“那个…”恽夜遥被摔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李伯伯和厨师先生都跳下去了,跳到大湖里去了,李伯伯还撞了栏杆,栏杆上好多血,现在还在往下流!”
“什么?!”谢云蒙一听就毛了,他毕竟还是个没有独立办过案的年轻刑警,事态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下子发展得这么严重,他多少都有点顾此失彼,浑身已经布满了冷汗。
谢云蒙放开恽夜遥,朝着旅店外面冲出去,却被恽夜遥一把就拽了回,恽夜遥说:“小蒙,你干什么?”
几年以后,你还长成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扎着两个朝天辫,依然每天追着已经15岁的诺诺,诺诺被父亲送去上学的那几个月,女孩甚至茶饭不思,等待着他回家,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有目共睹。
本来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延续下去,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或者成为兄妹,或者成为夫妻,可是,世事难料,女孩的母亲改嫁带着她离开了渔村,诺诺和父亲失踪在大湖上面,从此以后,两个人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诺诺和父亲失踪十年之后,在某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里,已经十五岁的女孩独自趴在小床上,她的小床就位于窗前,可以看到窗外的老槐树。
老槐树就像是村里的老人一样,老得树叶都快要掉光了,还剩下几片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现在不是太冷的天气,估计这颗槐树应该已经撑不到明年了。
女孩伸手想要去摘下一片叶子,他觉得,那树叶就像是当年某个男孩温柔的手一样,那双手从她眼皮上掠过,她就看到了光明。但是手伸到一半,女孩就停下了动作。
‘我会不会杀死这颗老槐树,如果因为我摘了它的树叶,导致它立刻死亡的话,那我不久连最后一点过去的纪念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里,女孩缩回了手,她不愿意失去老槐树,在她的记忆中,很小的时候,那是老槐树还充满了活力,总有一个男孩攀在树枝之间,给她带来快乐,虽然后来男孩不见了,但老槐树却成了她记忆深处不可获取的拼图。
手指再度向前,这一回每一个指尖都显得特别轻柔,女孩小心翼翼抚摸树叶表面,像是用意念在对它说话一样。
房间里一片寂静,房门没有锁上,打开着一条缝隙,那是女孩故意开的,这样她就可以听到楼下的声音,女孩的听力非常好,从自己房间里,她甚至可以分辨出楼下讲话和走路的人是谁?
这也有利于她回避那个自己永远也不会喜欢的所谓亲人。
手指撤回胸前,女孩听到了一种不疾不徐,脚跟部位踩踏很用力的脚步声,那是她继父的脚步声,女孩赶紧关上窗户,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房门边上嘭地一下,把房门重重关上了,还不忘从里面反锁上。
由于用力过猛,水缸晃动得非常厉害,里面的水不停泼在小豆身上和厨房地板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验证自己的猜测,因为刚才坐在地上的时候,小豆明显看到水缸下面有黑色的毛发露出来。
小豆的视力很好,他大致可以看出,那些毛发不像是马尾巴上的毛,要更加柔软纤细。
“小豆,你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
水缸还没有推开,康宏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行动也同时到达。大手一把抓住小豆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扯出十几步远,小豆的力气完全不能和康宏比,只能被动退到墙角边,站在那里喘息。
这一回,估计是要被人当作凶手来对待了,小豆大概心里也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想也没想,瞬时就朝着门外冲了出去。康宏和回来的小晨都来不及阻止他,小豆很快就冲到了厨房走道外面,朝着旅馆二楼跑去。
刚才悦悦的惊叫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发现了厨房里的尸体,他立刻就会去找悦悦。二楼肯定是出事了,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让悦悦和自己待在一起。
无论遭受到什么样的怀疑。就算是被这里的人关押起来,小豆也不害怕。最主要的是悦悦不能出事,还有叶阿姨,叶阿姨还没有告诉小豆,关于毕方伞的秘密。
从之前的情节我们可以看出,小豆应该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也有可能认识这个岛上的某些人。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就证明他对这些人并不信任。现在凶杀案发生的现场,他又做出引人怀疑的举动,故意把杀人嫌疑拉到自己身上。
且不论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现在岛上的人应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小豆身上了,还有可能会逮住他,将他交给警察处理。
但我们也可以说,这正好是小豆所希望的结果。只有在警察面前小豆才能轻松说出心里的秘密。但岛上的人真的会这样做吗?他们真的会把小豆交给刑警吗?
万一杀人凶手控制着这些人,小豆被他们抓起来灭口了怎么办呢?危险的和不确定的因素,让恐惧开始在每个人心中扩散,而人工岛的管理者却还没有出现。
说完,小晨作势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准备要揍小豆,被康宏一把拦住了,康宏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处事要比15岁的少年冷静多了。他说:“你别冲动,先救小叶要紧,这样,你去把房门关上,然后我们给小叶检查。”
“不用了,门已经关上了。”小豆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康宏一惊,转头看向房门口,悦悦已经站在那里了,小姑娘的手死死握着门把手,背部也紧贴在门板上面。
小晨想要走过去,康宏制止了他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们双方互不信任,关在房间里倒可以把话说说明白,楼下的厨房门你出来的时候确定锁好了?”
“没问题,发现尸体的水缸我也用盖子盖住了,暂时不会有任何人看到,除非他们走后门。”小晨回答说。
“那么小伙子,”康宏转过头来看向小豆,说:“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叶阿姨的状况了吗?”
“可以,我和悦悦已经处理过他的伤口了,叶阿姨死不了。”说完,他侧过身体,让开一条道路。
叶阿姨所住的这间房间窗户要比其他房间小一些,占据着墙壁的上半部分,而她躺在床就在墙壁下半部分紧贴窗框。
叶阿姨此刻安静躺在床上,脸色看上去很差,不过从微微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她确实还活着,肿起来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纱布,上面透出来的血也已经是鲜红色了。
悦悦回到床边,默默捧起叶阿姨的手抱进怀里,警惕地看着俯下身正在检查中年女人身体状况的康宏。当康宏无意之中靠近她的时候,小姑娘还会猛然紧缩身体部位,不让他碰到。
对于小姑娘的警惕,康宏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叶阿姨的中毒原因。稍微检查一下之后,他就把位置让给了小晨,说:“你来看看她这手是怎么回事?”
小晨从悦悦怀里拉过叶阿姨那只受伤的手,一点一点解开新包上去的纱布,直到解到最后一层,他突然嘟囔了一句:“毒不像是伤口上进去的呀?”
成不成为尸体的第一目击者,这件事不能武断的认为是有利还是有弊,主要看实际情况的发展,和当时人计划的需要了。假设,小豆、康宏和小晨之中,确实有凶杀嫌疑人存在。
嫌疑人如果想要隐藏尸体身上的某些线索,或者想要提前处理一下现场,又没有办法及时离开,那么成为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就不失为搪塞其他人的一个好方法。
嫌疑人如果想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愿意在发现尸体之后,被人特别关注,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愿意去成为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更希望别人发现尸体之后,自己做一个后知后觉的旁观者。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因素可以左右嫌疑人在这个问题上面的想法,我们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现在小豆和康宏,都没有将在厨房里发现尸体的事情告诉大家,证明他们两个都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尸体的第一目击者。看着康宏与言诺谷交流,小豆拉着悦悦不动声色站到了两个莫名其妙从厨房离开的阿姨身后,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不能确定这两个阿姨有没有发现尸体,她们现在的反应看上去还算正常,其中一个站在西面柜台的边上,正在伸手从柜台抽屉里掏东西,大概是平常留在那里的零食,小豆看到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
第二个和一个年轻女孩儿在窃窃私语,小豆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基本可以确定,她们说的话与厨房里的事情没有关系。
悦悦躲在小豆身后轻声问:“厨房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悦悦没有看到厨房里的状况,只是从小豆和康宏的对话中,判断出了一些事情,一些令她惊恐和害怕的事情。
小豆把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小小声对她说:“不要在意那么多,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记住摔倒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一边说,他一边伸手在悦悦头上的青肿痕迹上摸了摸。
那里现在摸上去还有一些疼痛,所以悦悦微微缩了一下脑袋,对小豆说:“我知道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们争取早点离开这座人工岛,实在去不了大湖北岸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嗯!”小豆重重点点头,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特别用力,悦悦才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所有的一切计划虽然都事先安排好了。但发展得太快,潜在湖底的黑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那个刑警和演员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他们并没有留在凶杀现场,刑警也没有当场报警。(黑影不知道刑警的手机没电了,没法联系外界),偷偷窥视的黑影,居然发现两个人带着岛上所有的居民进入了板房。
这一下子把他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旅店里的尸体必须有人关注才行,不然的话,黑影接下来的行动很难展开。他坐在空心的支架里面喘息着,总也不能一直待在湖底吧!那样子再好的潜水员,就算有氧气罐也受不了,再说黑影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些年努力训练出来的潜水技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黑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的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滴下来的水,他努力思考着,现在的脑子有些混沌,因为早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还承载着15年前的过去。
所有的一切表面上看似好像即将重叠起来,可实际上呢?黑影觉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他是从什么时候掉进这无底的漩涡中的呢?当年的初衷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改变?那现在,自己居然变成了别人的影子。
想起那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一股深深的内疚漫上心底,黑影弯下腰,用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他像是在呕吐,又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等他再次直起身板的时候,右手从脸上撕扯下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被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他已经对此恶心很久了,可是要在众人面前伪装,他不得不把那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犹豫了很久,黑影终于站起身来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他塞进口袋里,感觉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就连自己的内脏,都好像无形之中被罪恶浸泡得肿胀发臭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好到他即将要再次呕吐。他把整个身体贴近墙边,靠在那里死死捂住嘴巴,他不是在吞咽呕吐物,而是在吞咽罪恶,那终身都无法消融的,将他的善良之心撕扯得粉碎的罪恶。
关于下午在做什么?小桔的回答是她整个一下午都在房间里学习画重明灯伞。恽夜遥和谢云蒙都似乎不太相信她这个说法,因为吃完午饭的时候,恽夜遥还在板房二楼同阿姨讲话,如果小桔在房间里的话,她不可能听不到,可是小桔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下午发现尸体之后,旅馆那边嘈杂无比,小桔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过去,大家是跟着谢云蒙回板房去才遇到她的,当时她赤脚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一脸不知所措,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
由此,恽夜遥和谢云蒙也确认了她的房间位置,在板房西面的最后一间。房间门口挂着很多重明灯伞的半成品,有的伞面上的颜料还没有干,也算是印证了她自己所说的话,可是画伞面画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有点太过了。
小桔对此的解释是,自己把隐形的木制百叶窗关起来了,房间北面的窗户也关了,所以才没有听到声音。这种解释同样勉强,板房本身墙壁比较薄,根本不隔音,就算关了窗户也没有多大用处,谢云蒙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没有一一驳回小桔的话,因为他们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那就是早晨争吵的事情。
谢云蒙问:“你早上是不是和谁吵架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小桔出乎意料地反问,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原本是想要隐瞒这件事的,所以问话刚一出口,她就捂住了嘴巴,眼神也变得恍惚不定。
谢云蒙对她说:“我们亲耳听到了争吵,当时李伯伯也在场,他就呆在隔壁仓库里,你们吵架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一个人出来劝架,李伯伯的解释是,你们经常会这样吵架,所以大家也就懒得管了,是不是这样的?”
“不,我和小晨只是稍微吵了几句,也许是大家没有听到,所以才不出来劝架的,而且我们很快就和好了。”小桔马上回答,好像这件事对她很重要一样,她继续澄清说:“你们说的李伯伯是老诺吧?他更不应该听到我们的争吵啊,就算当时他在离房子最近的仓库里,也听不到的。”
恽夜遥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旅店里总共有一扇大门、六扇客房门,还有厨房门和卫生间的门各一扇,这些房门钥匙总共加起来正好是九把,可是,厨房后面的仓库还有一扇后门,后门的钥匙到哪里去了呢?难道说,厨房后门根本就没有锁?
虽然根据方位来说,后门确实没有办法通往什么地方,但岛上的人大部分都水性很好,后门面对大湖敞开,对他们来说不也是一条特殊的道路吗?而且可以直接通往岛上的各个地方。换句话来说,也可以从毕方岛的各个地方,不知不觉进入旅店内部。
恽夜遥开始暗自盘算某些事情,这是他第一次学着细致的分析案件,并且从中找出破绽,整个人的气质也正在逐渐改变,与某个他记忆中的人开始接近。
把视线回到三个阿姨身上。三个人之中,只有陶阿姨和他们接触的比较多一点,感觉上去也比较轻松,其他两个阿姨都很拘谨,生怕自己说错话,房间里没有太多的座位,所以阿姨们只能坐到了一侧的木箱子上面。陶阿姨坐在头一个,另外两个阿姨依次坐在她后面,看样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摆脱出来。
谢云蒙等她们坐定之后,直接就问陶阿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应该是康晨的房间,对吗?”这个问题之前恽夜遥也问过,谢云蒙故意在这里再问一次,想要试探一下陶阿姨。
“是啊,中午的时候我跟恽先生已经说过了。”看来这位阿姨还比较老实,记性也不错。
“当时我说这间房间不像是男人的房间,你还记得吗?”恽夜遥问。
“我记得你问过我,可是康晨本来就是个很爱干净的年轻人,他房间收拾得整齐一点,也没什么啊。”陶阿姨有些不太明白恽夜遥的意思,只能按照当时自己的说法来解释。
恽夜遥摇了摇头,说:“不只是干净,还有其他方面,陶阿姨,我问你,康晨是什么时候到这座岛上来的?”
“大概半年多以前吧。”
“不可能有半年的,因为我还关了他两个多月呢。”谢云蒙插嘴说。确实,他是半年多以前解决了康晨的斗殴事件,再加上关押了两个多月,康晨到这里的时间最多是三四个月。
谢云蒙问:“你们从今天早上开始,到凶杀案发生之前,一直都在忙厨房里的工作吗?”
“今天早上啊……”陶阿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露出不确定的神色,她说:“她们两个我不知道,但是我从一早上开始就被老诺告知今天不用去厨房工作了,然后让我们留在这边编制伞面,一直到中午吃饭为止。”
“我们两个也是这样。”另外两个阿姨立刻接上回答。
从这一问一答中,又体现出了老诺似乎在安排什么计划的样子。疑点开始一点一点集中到老诺身上,这个莫名其妙用头撞栏杆。又跳进湖水里幸存下来的老年男人,究竟是不是岛上凶杀案的主谋呢?或者他只是一个帮凶,所做的事情都是别人规划好的。
谢云蒙当天天还没亮就起床了,他稍微回忆了一下,早上确实在旅店里没有看到这三个阿姨,只看到了两个小姑娘。那是在九点钟以前的事情。九点钟之后,谢云蒙和恽夜遥就离开旅店,到码头上去了。
谢云蒙问恽夜遥:“小遥,你吃完早饭下去洗漱的时候,厨房里确定是一个人都没有吗?”
“一个人都没有,当时我厨房、卫生间和后面的仓库都去看了。要不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发现仓库里的异常。”
“当时厨房里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陶阿姨弱弱的问了一句,谢云蒙回答说:“没有,你不要去胡思乱想,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
“哦!”中年女应声之后,似乎是觉得维持一个动作有些不舒服了,轻轻把拳头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恽夜遥立刻问她:“阿姨,你手里拿着什么?”
陶阿姨被他吓了一跳,手随即停在半空中。谢云蒙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视线落到中年女人藏在身体一侧的拳头上,确实像握着什么东西,谢云蒙朝着陶阿姨伸出手来问:“能给我看看手里是什么东西吗?”
发生凶杀案的事情还没有曝光,目前知道尸体存在的人只有小晨,小豆,悦悦和康宏。小豆本以为,下楼一定会看到回到旅店里的老李,但是他看了半天,楼下就连老李的身影都没有。
照理说,老李应该之前就回到旅店里面了。中午的时候,老李在板房前面遇到康宏,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他就到码头上去了,因为隐约看到康桔好像在码头上,似乎是不放心才过去看看的。
可他没有找到康桔,只是把货物又清点了一遍,然后回到板房前面,在康宏工作的仓库那里,意外遇到了康桔。当时康宏也正在询问女儿到底到哪里去了,之后老李就带着康桔回旅店方向,这些行动除了康宏之外,小豆,小晨和悦悦都不知道。
下午外面的人也没有再看到他们出去过。所以照正常来说,老李和康桔下午应该一直待在旅店里。可是小豆和小晨,还有阿姨们在旅店里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确实有些奇怪。
小豆并不关心老李怎么样了,他只是一直在担心厨房里的那具尸体会不会是康桔,看小晨和言诺谷对话,无暇注意到他,小豆再次朝着厨房,卫生间和几个能藏人的地方看了几眼,什么迹象都没有发现,那里似乎早已恢复了常态。
言诺谷眼角撇到小豆东张西望的样子,问他:“你在找什么?”
小豆假装漫不经心回答说。:“我在找这间旅馆的管理者,他下午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诶?老李不是应该在旅店里面的吗?”经他这么一提醒,言诺谷也关注起了老李,说:“他下午老是喜欢站在柜台里,写写算算他那些账簿,怎么今天人影都没有了呢?”
言诺谷的话一下子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大家纷纷自觉开始寻找旅店的管理者,小豆这个时候又适时提醒了一句:“好像小桔也很久没有看到了。”
他的这句话刚一出口,楼上就传来了小晨的声音:“小桔在码头那边帮忙整理货物,大概要到傍晚才能干完。”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刚才不是还在找她吗?”小豆立刻反问。
小晨传出来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具体的问康伯伯,我现在没有空。”
“呃!好吧。”小豆只好作罢,把目光转向康宏,他想听听康宏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也不愿意,那我们谈个交换条件吧,我帮你收拾厨房,而且不把你溜走的事情告诉李伯伯,你把你所知道的大湖北岸的事情通通都告诉我,尤其是关于诺诺,还有小贵的。”
“你认识诺诺?”言诺谷明显愣了一下,他知道诺诺这个名字,所以眼神里带上了不可思议。
小豆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把我的身世告诉你,这也算在交换条件里面怎么样?”
“嗯……你为什么认定我一定会知道大湖北岸的事情呢?难道就是因为我早上跟你讲的那些不靠谱的故事吗?”言诺谷反问。
小豆说:“那些不是不靠谱的故事,因为里面你提到的人物我都有听说过。所以我可以肯定,你知道过去的事情,不管是你自己经历过,还是听别人说的,我只想要你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
听到这里,言诺谷沉默了,他似乎在犹豫。年轻的厨师慢慢走到厨房门口,朝着大厅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斜靠在门框上说:“那好吧,不过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可不要让康宏和老李知道,他们两个可忌讳着呢。”
“他们是不是都是几十年前的渔民?”小豆追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能保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其他的要去问他们自己。”
“好吧,那我现在就开始收拾,你等我一下。”小豆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悦悦想要站起来和他一起干活,却被小豆阻止了,小豆让他坐在厨房门口,不要离开,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又不愿意说明白。悦悦只好再次坐下,看着他们两个人走来走去。
言诺谷跟着小豆进入了仓库,他说:“我也来一起帮忙,待会儿把这里收拾干净之后,我们去后门的小空间。”他说完,还不忘朝悦悦说了一句:“如果有人进来的话,你就提醒我们一声,漂亮的小姑娘。”
“嗯,好的。”
厨房里两个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而此刻留在旅馆大厅里的康宏和两个阿姨却是另外一种气氛。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康宏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没有去询问从仓库后门开的那个阿姨,而是让她到楼上去帮小晨的忙。等到大厅里只剩下康宏和第一个离开厨房的阿姨,他才开口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刚才走得那么匆忙。”
第八百六十五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三幕
莫向西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刚才房间里的味道,一半是来自于尸体,另一半则来自于莫向西自己的呕吐物。
那些泥土,是莫向西拼命从窗外挖进来掩盖血迹的,幸好泥土和呕吐物的味道将血的味道也一并遮掩住了,要不然的话,今天莫向西无论如何也不要想搪塞过去。
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莫向西缩回头颅,现在要赶紧想办法处理褚福的尸体,至少要把尸体弄到户外去,造成在户外死亡的假象。
晚上,那个法医就要来了,还包括他的刑警朋友,卡申夫别墅里面死了人,莫向西觉得自己根本摆脱不了干系。
他找法医来,是为了确定另外一件事的答案,根本就没料到会发生杀人案。
就在莫向西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主意突然之间从他头脑中冒了出来栽赃嫁祸!对,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把尸体弄到围墙外面去,还容易被人发现。
自己只要在这栋房子外围兜个圈子,宋女士不是出去了吗?那么就把尸体弄到她房间里去,说不定,等会儿收到求助的时候,还可以好好敲她一笔钱,再报警。
至于法医先生,自己可以打个电话,让他们延缓一天到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思路一旦开始清晰的时候,莫向西恐惧的情绪也好像缓和了不少,他再次爬出窗外,将窗户关好之后,拉起尸体朝着宋女士房间的外围移动过去,一路上还不忘尽量压低身体,观察其他房间是否有人站在窗户边上。
至于尸体在泥地上留下的痕迹,等一会儿自然是好处理的,就是动作要快一点,因为这种事被人逮住的话,那就百口莫辩了。
莫向西不是凶手,这一点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凶手到底是谁?也不是他现在有时间考虑的问题。
这件事里面,唯一可以令莫向西得到一点好处的,就是栽赃宋女士的主意,这个宋女士,总是和小莫走得太近,莫向西不止一次怀疑她会对小莫说些什么。
‘但愿一切顺利!’莫向西在心里想着,尽力加快行动的速度。
要做到这些,没有两三个小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变相证明了小苏下午也没有时间去清理证据。再补充一句,这些嫌疑人进入褚福房间并不需要直接走大门。
虽然说卡申夫别墅有三层,但实际上楼层并不高,而且我之前在描述房屋结构的时候就明确提到过,卡申夫别墅的后方与正面是完全不同的,正面也许看上去和普通楼房差不多,但背面只有一条向上的阶梯。
通到一个像亭子一样的空间里,然后拐弯处可以看到并排的三个房间,除去两间仓库之外,其中有一间可以进入客人们所居住的地方,所以说,二楼和三楼其实处在差不多的位置上。
以二楼楼梯平台作为中心点,向两边延伸,可以进入这栋房子的所有者莫向西和小莫居住的房间。可是二楼楼梯平台并没有再向上延伸到三楼的楼梯。
进入三楼的通道是在一楼侧边的小电梯里,这样的设计本身就把三楼和二楼区分开来了。也就是说,虽然名义上说是三楼,其实就在二楼的后方。房子的前半段是一层和二层,主人家的房间就在一楼大厅顶板的上面。
而房子的后半段,就是连接着围墙和小‘花园’的那一段,则在后方仓库的顶板上面,甚至有可能比前面还要更矮一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莫向西直接把尸体扔出窗外,而且可以从褚福房间窗户直接翻到卡申夫别墅屋后的原因。如果是正常三楼的话,他这样出去,估计多少都得受一点伤。也不可能把尸体带进宋跃华的房间里。
撇开房子的事情不谈,我们接上之前的话题,小苏算是暂时被排除了杀人嫌疑,下一个人是云雅暮,她5月21日整个白天都在卡申夫别墅里,也是别墅里最不安分的一个人。
小莫又等待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走到房间中央,他知道小苏的性格,如果不开口招呼的话,旁人在他房间里胡乱行动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感。
所以小莫只是走到房间中央,对小苏说:“你在想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小苏反问道,他的态度简直同门外的时候判若两人。
“当然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我帮忙的话,那我走了。”
小莫也没有在这里多待的心情,他想要借着小苏的冷淡直接走人,可是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小莫呆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不对呢?”
“什么不对?”小莫顺口问道,他没有听懂小苏的意思。
“喂,你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小苏突然回过头来问。
“我只能算半个,还有半个是我的叔叔莫向西。”小莫老实回答说。
“半个也能共享秘密啊!毕竟你是他的侄子,他不可能不相信你!这样说吧,想不想与我合作?我们一起把蝴蝶山谷的秘密拿到手。”
“我没有兴趣,你去找叔叔直接开口不就行了,只要你愿意投资金钱,不要说分享秘密,就算是要叔叔的半条老命,他也会答应的。”小莫总算明白小苏的意思了,可是他对此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小苏好不容易提起一点兴致来与小莫说话,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冷淡,但这些还不足以小苏气恼,他语带讽刺地说:“你叔叔手里有那么一个不需要花力气就能大把赚钱的法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还是说你根本已经从你叔叔那里得到秘密了,而且和他们一样不愿意分享?”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卡申夫别墅,把过去的一切都抛掉,在城市里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小莫说完,回头就走,他已经不想和这个同叔叔一样贪婪的人多说一句话了。虽然小莫没有办法说自己不贪钱,但至少他贪钱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可以安稳生活,而叔叔和父亲贪钱的目的是为了能够纵情享乐。
这些事情的答案都无从猜测,只能让这个人继续呆在仓库等待。我们的视线也要从昏暗的仓库,转移到灯火通明的地方去了。
w市郊外的高速公路上面
恽夜遥和莫海右并排坐在汽车里,谢云蒙则在前面开车,他们一离开罗意凡家门口,就先去了汽车租赁公司,当然是恽夜遥认识的地方,因为w市恽夜遥比另外两个人要熟悉得多。
到卡申夫别墅的路还有很长,三个人决定自己开车前往,在路上也可以好好说说话。
夜晚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从车窗外面吹拂进来,吹乱了恽夜遥的发丝,演员的脸型本来就很柔和,再加上凌乱的刘海,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莫海右嘴上虽然和刑警说着卡申夫别墅的事情,其实一直在有意无意关注着边上的恽夜遥。
刚才恽夜遥没有注意听罗芸说什么,不代表莫海右就没有注意,他一直在想着罗芸到底是什么意思?演艺圈中的大事件,而且会影响到恽夜遥和自己的过去,这件事,莫海右无论如何回去之后要调查一下。
很有可能与他母亲当年被抛弃有关。莫海右看着自己身边迷迷糊糊的恽夜遥,心中权衡着利弊,他不能够失去小遥的爱,就代表他不能够当面质疑小遥的父亲,或者对他父亲做出什么伤害感情的事来。
‘如果要我在失去小遥和原谅过去之间做出选择,我要怎么办?’莫海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境开始泛起涟漪,渐渐的,这种涟漪变成了惊涛骇浪,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没有办法,’最后,感情还是抵不过仇恨,莫海右在心中做出了选择,‘小遥,对不起,我必须调查清楚……对不起!’
默默按下心事,莫海右继续不动声色地同谢云蒙攀谈着,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躲过恽夜遥直觉的人,因为他太清楚恽夜遥的弱点和心思了,也正因为如此,恽夜遥也许会伤得更深。
罗芸的担忧是正确的,罗意凡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只是,夫妻二人的想法不一样而已,罗意凡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也就是说信纸总共有两张,第二张被写信人自己藏起来了,我猜测他准备等你到达之后,根据调查的发展,再决定要不要给你看后面半张,所以,写信人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一定在后面半张信纸上面。”
“小遥,你是怎么认定第二张信纸是写信人自己藏起来的,难道不会是中途被其他人偷偷拿走的吗?”莫海右问道。
“绝对不可能,第一,这封信中透露着当事人强烈的求助信号,他一定会小心保护,并亲自寄送。第二,写信的日期是5月17日,罗意凡告诉我们,卡申夫中宾客们到达的时间是5月20日。写信人提前两天就将信件写好并寄出,在邮局手中的信,不可能被人中途调包。”
“信件的寄送地址是警局,也不可能有人敢在警局附近拦截,更何况我猜测,写信人写这封信根本不可能告诉任何人,所以那些宾客们应该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第三,你是在5月20日下班之前才收到信件,而且信件是投递在警局邮箱里的,上面特别注明了你的名字。邮局寄送信件到达的时候,一般会给当事人来个电话吧!小左你也亲口说过,当时给莫向东留下过你的电话号码,所以邮局工作人员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来电话?为什么偏偏在你下班的前一刻信才被投递进邮箱里?还有一点,信件和快递一般会在早晨送达,这就让时间点变得很奇怪了。所以总结来说,我认为写信人一定跟着信件一起过来了,他没有在邮局寄送单上留你的电话号码。”
“而是留了自己的手机,5月20日一早,他就等在警察局门口,至于为什么一早就到达,目的有两个,第一确定你当天是不是有上班?第二,等着邮政局的工作人员到达,接到电话之后,他立刻自己去接收了信件,假装邮局工作人员投递进邮箱之后,耐心等待你下班的时间收取。”
“确认你已经收到信件,他才安心离开。所以这封信除了你和写信人,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碰触到。”
“小左手里那封信的内容你也看到过了?我想你自己心里也一定会有一些推断和分析,首先从写信人寄信的谨慎态度来看,他身边发生的事绝对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烦恼。其次,之前罗意凡在汽车里提供的情况,至少可以说明那些人是在利用蝴蝶非法敛财,这本身就已经是一桩犯罪事件了。”
“他们所用的方法,确实会吸引卡申夫鬼阴阳蝴蝶,但也会带来极其恶劣的后果。罗意凡所在的慈善基金会,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蝴蝶山谷的异常了,只是他们不是专业调查人员,抓不住证据而已。”
“我不能保证说什么,但是为了金钱,人是会变得疯狂的,蝴蝶的秘密可以肯定掌握在莫向东和莫向西两个人的手里,莫向东的死亡,和卡申夫别墅主人寄出求援信,中间只相隔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你难道就不怀疑莫向东的死有蹊跷吗?”
“我想这一切,小蒙你心里不可能猜测不到。正如同我们所说的,如果信件中提到的人全部离开了卡申夫别墅,莫向西和小莫还是安然无恙,并且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事件的话,那么小左就不会看到那第二张信纸,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只要帮助查清楚蝴蝶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如果如我们刚才分析的那样,为了金钱和蝴蝶的秘密,信中提到的宾客之一,会对写信人不利怎么办呢?真的等他动手了我们再去寻找那第二张信纸吗?”
“这样确实也能够搞清楚事实真相,但当事人一定会受到伤害,甚至面临死亡。那么我们能不能在此之前先做一点必要的工作呢?小蒙你知道,在我们三个之中,你是唯一的行动派,也只有你在出手的时候,可以做到完全压制对手。”
“所以我和小左的意思是,不管是否真的有存在不轨目的的嫌疑人,我和小左负责监视和分析判断每个人的行为,并会把我们的推断及时告诉你,让你可以抢在嫌疑人之前先把他要做的事情做一半,也就是增加莫向西和小莫两个人的危机感。”
“苏子涵的风格偏向于写实,但又带有丰富的感**彩,我曾经看过一幅他的画作,名字叫做《依偎的恋人》。画作上的背景是远山,一对恋人在观赏者眼前紧紧依偎,虽然人物只有背影,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画中人深入肺腑的感情。”
“所以说,苏子涵是最难判断的一个人,他是否是那个所谓的勾戊,我暂时没有办法猜测。”
莫海右的分析判断,恽夜遥一直在非常仔细的聆听着,在法医先生说完好几分钟之后,他才开口:“小左,在宋跃华和苏子涵的问题上,我有一些不同的判断。”
“我们先来说宋跃华女士,她确实不像是一个会犯罪的人,这一点我同意。但是与罗意凡合作的人,我更倾向于苏子涵或者那神秘的第五个人。”
“为什么?”莫海右问。
“目前还没有合理的解释,宋跃华女士是雕塑家,她与年语老师会认识这很正常,但是我知道她从不接触娱乐圈,我和罗意凡也算是同事,在之前奔波拍戏的时候,我也多少有了解过宋跃华女士,以我的判断,宋跃华女士接触罗意凡的可能性很小。”
“罗意凡说过,小莫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莫向东两兄弟争夺蝴蝶山谷和卡申夫别墅的事情而离家出走了,罗意凡还特别强调了他的母亲非常年轻。小左,罗意凡这个人你应该了解,不必要的废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说的这两点一定隐含着什么意思?”
“小遥,你别忘了,宋跃华的年龄与莫向东相差几十岁,在小莫母亲离家出走的时候,莫向东已经将近50岁,而宋跃华那时不过十六七岁而已,他们怎么可能是夫妻?”莫海右说。
“小左,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也说过,对于自己的论点,我并不能提出合理的解释,所以暂时先把这个疑点留下,等到之后再来分析判断。”
“确实现在所作出的分析判断,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莫海右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小遥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我和谢警官轮流开车,等到了目的地我叫你。”
高个子抬起头来,把后脑勺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慢吞吞说道:“这些人之中,也没有瞧得上他的,倒是你,要小心一点,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不可以把我们的秘密透露出来。这不仅是影响到未来的事情,而且会授人以柄的。”
“我们的事情怎么了?”矮个子很难得会发火,虽然有些害怕高个子,但并不代表每次都要无条件迁就,特别是提到感情的问题,矮个子就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们的事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嘴上质问着,眼泪已经在矮个子眼中打转了。不知道多少年,矮个子没有哭过,就算是最最痛苦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是一想到和高个子的感情问题,矮个子心里就像是撕裂般难过。
高个子本来想要怼几句的,但看到怀中人这种样子,想好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但高个子是个心性骄傲的人,说不出道歉的话来。所以只能假装没看见,等矮个子自己平复心情。
等了几分钟之后,矮个子如同往常一样,没有等来期待的话语,也只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不吱声了。
两个人的聊天在这里戛然而止,他们维持着互相拥抱的动作,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月光,如同正在流泪的少女一般,阴沉而又无助,让人看了心酸。
高个子的手微微用力,在矮个子头发上抚摸着,入手的柔软让他感到心中也变得一片柔软,低头看了一眼假装睡着的人,他用唇形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一对秘密情侣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连月色也难为情地躲进云层之中,不忍心打扰他们。
再过不久,罗意凡和罗芸两个人就即将到达卡申夫别墅,他们会给事件带来怎样的发展?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不……我不想看到妈妈落寞的神情,我希望活着的妈妈可以开心幸福,无论过去怎样,它都已经是过去了……我就像那印在心中的牵牛花一样,不管过了多少年,我永远都向往你给予的世界,因为那里有我的全部。意凡,我如同星辰的弟弟,我爱你!”
罗芸用双手捧起罗意凡的脸颊,闭上眼睛印下一个吻,那个吻中不仅充满了爱意,还有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痛和期待……
与罗意凡他们一墙之隔的卡申夫别墅内部,正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故,旧物仓库里坐了一下午的男人居然开始移动了,他发出‘啪沙啪沙’的声音,慢慢向门外爬行出去。
在箱子挡住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沾染在男人衣服上面,而且他爬行的动作也非常奇怪,一只手好像在拖曳,另一只手用手肘撑着地面,每移动一小段,他都要停下喘息几秒钟。
一个巨大的像球一样的东西垂挂在他的腹部,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能听到布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渐渐的男人开始筋疲力竭,休息到时间也越来越长,当他来到仓库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脱力一样趴伏在门框上面,几乎已经不能再移动半寸了。
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我们无法猜测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够想象这个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他要回到安全的地方,恐怕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但对于他的援助很快就会到来了,面对着后院的三扇并排房门中,有一扇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黑色的头颅从门缝之间探出来,还伴随着一束微弱的光亮。
小小的光圈在整个后院仔细照了一圈,门里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于是放心大胆走了出来。当脚步刚刚跨到走廊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虽然很轻微,但依然把刚刚出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心脏的跳动仿佛可以听见一样,他捂着胸口,等待平复并仔细聆听话语声,确定说话的人在围墙外面之后,来人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他的行动。
‘我真是越来越胆小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屋子里的人出来呢?’自我安慰着,来人把手电筒照向近在咫尺的另一扇小门,他的目的就在里面。
可是对方明显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死……死蝴蝶,一大片死蝴蝶组成的人形,就……就在岩石背后!”
“哦!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就胆大起来了,你认为我在那里被人袭击死亡了,所以这个家现在由你做主,对不对?”
“不是,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是谁偷了地图?是谁袭击了你?”莫向西迫不及待地解释,可是他的解释无论怎样听上去都像是在掩饰真正的心意。
冷汗从卡申夫别墅半个男主人额头上滴落下来,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擦一擦。
对面的人调转脚步,慢吞吞在房间里踱步,但锐利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莫向西的脸,他的瞳孔中透露出浓重的威胁和警告意味,似乎在告诫莫向西,要是再不听话,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几分钟的时间,莫向西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一样,如果不是恐惧在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莫向西很可能就这样瘫软在椅子里不省人事了。
两个人的对话在继续,而他们所说的话题,逐渐从死人身上转移到了蝴蝶山谷,神秘人命令莫向西,明天,也就是5月22日的午饭过后,一定要将所有人带去蝴蝶山谷。
无论莫向西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们看到蝴蝶,今年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剩下的卡申夫鬼蝴蝶已经不多了,他会再去寻找有没有隐藏起来的蝴蝶群,不过这个家里的事情,莫向西绝对不能够再出差错。
“莫向西,你给我记好,我离开之后,那两个人你要是敢动半根毫毛,我一回来第一个要你的命!”说完,神秘人从窗户离开了。
莫向西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外面,整个人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一下子松软下来,手脚都因为紧张而麻木了。
花白的头发随着神经的颤动,一起微微抖动着,莫向西双手死死撑在沙发椅两侧的扶手上面,指甲嵌进木头缝隙里面,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明天要怎么办?我不可能完成任务的,蝴蝶已经不会再来了,这里的蝴蝶都死了!’莫向西想起下午时候看到的情景,还有山谷中那奇怪的味道,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判断。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不可能有任何收获,到头来,他们还是只能以杀戮收场!
“这个……”莫向西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停顿片刻才说:“三楼客房已经满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就暂住我的房间吧,我可以搬去哥哥房间里居住。”
他的这个提议明显不能让罗意凡满意,罗意凡早就注意到客厅边上那间房间了,他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房间走去。
推开虚掩的门,罗意凡说:“这里不是有个空房间吗?挺大的,我和姐姐住这里就可以了。”
他无意之中说出来的‘姐姐’二字,令小苏和莫向西都有些惊愕,罗意凡随即解释说:“小芸和我是青梅竹马,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后来在罗雀屋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才结婚的。”
“啊!抱歉,我们并不是想要打听罗先生的家庭情况,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请你见谅。”莫向西马上打招呼说,小苏则站在沙发边上没有开口。
罗意凡表示没关系,然后再次问莫向西一楼房间是不是可以使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罗意凡和罗芸就道过晚安,进去休息了。
小苏看了一眼用手帕擦着额头的莫向西,轻哼一声,自顾自走向小电梯,开始收拾画板和颜料。他今天晚上不可能再工作了,总不能坐在人家小夫妻的房门外面一整夜吧!
莫向西现在无暇顾及小苏的态度,他本来不愿意让人再使用一楼房间的,但罗意凡对于这个家来说是个陌生人,而且说到经济实力,他可是比其他几个客人更大的金主。要是能让‘赤眸鬼神’迷恋上蝴蝶,那么自己下半辈子的吃喝玩乐就不愁了,还用去迁就那些不过是小有名气的人吗?
如意算盘是很好打,但莫向西也不可能仅仅为了拉拢罗意凡而让他随性随意。当然是有另一层打算的,罗意凡目前对卡申夫别墅里的事情还不明了,就算他再聪明,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他也不会胡乱猜测的,毕竟暂时在罗意凡眼里,吸引他的是蝴蝶。
所以,让罗意凡占着一楼房间,其他人要窥伺另一张地图就没那么容易了。而莫向西自己也可以专心去做好蝴蝶山谷的准备工作。
“为什么在莫向东死后,莫向西要做这件事呢?因为他也察觉到了小莫画画的目的,然后想用这幅画来威胁小莫,也许莫向西一开始就认定小莫和苏子涵之间有些什么。”
“所以他想要让两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如果想要保住秘密的话,那么就得听自己的话。但我认为莫向西有可能搞错了,他应该分辨不出原画和临摹画之间的区别。这一点点区别能说明很多问题。”
“你是说苏子涵并不喜欢小莫,是小莫自己单相思吗?”
“也许是,看刚才苏子涵的态度也可以说明一点问题,这位画家并不买卡申夫别墅男主人的账,你不是还和我一起在门缝里偷看他们的反应了吗?”
“就你会想这种主意,不过苏子涵的态度确实很冷淡。”罗芸回应道,脸有些红红的,很漂亮。她继续问:“你不是说三个人的想法吗?还有呢?”
“三个人的想法我都说齐了啊!”罗意凡回答道:“第一个是小莫,第二个是莫向西,第三个当然是苏子涵了。”
“就这么简单吗?”罗芸有点惊讶,脱口问道。
“姐姐,破案没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你大概以为我会说出长篇大论的推理吧!现在这种时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哪来什么长篇大论的推理,不过就是简单的猜测和想象而已。何况,我们要把破案这么重要的事情,留给即将到来的侦探和刑警,我们两个当旁观者就可以了。”
油画所带来的想象就此告一段落,罗意凡站起来的走向油画,他围着画框仔细观察了一周,然后开始清理壁炉台,罗意凡清理得非常仔细,壁炉台上每一个小东西他都拿起并排列整齐,有时还朝小物件的缝隙或者开口里面张望一眼。
逐渐,罗意凡的目光集中到一个方形的摆设上面,那好像是一个不透明的笔筒,塑料上面印着一些花纹,里面有三条垂直摆放的纸条,被人卷成很细的样子。
纸条被拿出来的时候,末端还携带者灰尘,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去动过了,罗意凡将纸条全部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突然之间,他的瞳孔开始变色,红色的阴影映衬着夜晚的灯光,看上去诡异极了。
恽夜遥垫起脚尖帮他清理头发,莫海右则仔细观察着整个后院的状况。
后院其实根本不算是一个院子,它只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而已,面积并不大,也没有刻意种上什么花草树木,都是一些自然生长的爬藤植物,还有几颗估计很早以前就在这里的歪脖子树。
面对着卡申夫别墅后墙,最靠近左侧的地方有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很短,顶端连接着一个四面开放的亭子,大概是主人家休息晒太阳的地方。
亭子里摆着破旧的长椅,和几样小家具,小家具一看就不常使用,家具表面缝隙里都是污垢。再向右拐,就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侧面有三扇房门,都一模一样,房门上也没有特殊标记或者门牌,分辨不清楚是干什么用的?
莫海右走上连接亭子的阶梯,站定在三扇房门前面,他轻轻撩起因为行动而落下来的几缕发丝,眼眸在房门之间浏览,仔细观察不同之处。这个时候,恽夜遥和谢云蒙两个人还在院子里。
恽夜遥好不容易将谢雨蒙头发上的叶子清理干净,拿出餐巾纸,擦拭剩余的一点泥土和露水,抱怨说:“你也稍微注意一点,这样子难看死了,等一下要被主人家笑话的。”
“我又不是你们演员,那么注重形象!再说了,刚才的墙壁太低,这也不能怪我啊!”谢云蒙就着半蹲的姿势反驳说。
莫海右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进两个人耳朵里,“你们两个,不要在那边浪费时间了,小遥,我找到了一点你感兴趣的东西,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我马上过来!”恽夜遥赶紧回答,视线瞬间移动到莫海右所在的方向,迈开脚步就准备走过去看个究竟,但是他手里还拉着谢云蒙的一小撮头发。
人移动手却没有放开,不小心之间用力,差一点把谢云蒙的头发给揪下来。刑警先生发出一声痛呼,赶紧将匆匆离开的人一把揽回来,说道:“你干嘛!想让我变成秃头吗?”
谢云蒙接住伤者倒下来的上半身,查看之后说:“他没有死,只是脖子下面被人划了一道口子,虽然出了很多血,但是伤口不致命,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
恽夜遥蹲到刑警先生身边说:“这道伤口不像是被人袭击造成的,小左,你也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莫海右从谢云蒙的头顶望过去(他和恽夜遥都是远视眼),接口说:“很对,伤口的两边一样深,应该是撞在什么东西上造成的,我们可以检查一下这间房间里有什么带有锋利凸起物的东西。如果是人为造成的话,不管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刀口的深度都会一边深一边浅,不会像这样均匀。”
听完莫海右的话,恽夜遥立刻想要进入房间里面,但莫海右拦住了他说:“我进去吧,小遥你和主人家比较熟悉,你先去敲隔壁的门,看看有没有人应门,地上的男人流了那么多血,伤口边缘还有铁锈,必须要及时处理,破伤风可就不好了。”
“嗯,小左你小心一点,我去敲门。”恽夜遥说完,朝着边上某一扇房门走去。
在他们打开的门边上,还有两扇门,中间的那扇通往客厅电梯和楼梯的后方。最后一扇里面也是仓库,不过与现在他们眼前的仓库不太一样,因为它是隐藏在一楼房间侧边的。但与一楼房间并不连通。
恽夜遥没有去敲中间的房门,而是敲响了另一间仓库的门,如果可以打开的话,他想要先确认这里的状况。
时间倒退到5月21日晚上,宋跃华发现房间里多出来的尸体之后,非常惊慌地去向第五个人求助,此刻,只有她和莫向西知道这第五个人的真实身份,其他人根本就还蒙在鼓里。
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移动,宋跃华将一条求助短信发送了出去,她偷偷溜出卡申夫别墅围墙外面,站在街道的角落里等待着。
宋跃华好像比其他人都要了解现在所住的这栋房子,她居然连围墙上的后门在哪里都知道,也许这正好证明了宋跃华隐藏的特殊身份,又或许什么都证明不了。
幸好,等待的时间不是很长,一两分钟之后,伴随着回信的铃声,围墙上的小门也再次被推开了,一个黑影探出头来朝外张望了几眼,然后径直朝着宋跃华的方向走过去。
“不是告诉过你在别墅里不可以和我联络的吗?”黑影有些生气的质问到。
宋跃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小小声对黑影说:“事情麻烦了,有个人把尸体放到了我房间里!”
“尸体?谁的尸体?!”黑影的声音明显也紧张起来,他盯着宋跃华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看透一样。
宋跃华现在也顾不得去在意黑影的表情了,她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走进房间就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后来在大衣柜里发现了异常,我不敢往里面看,但绝对就是尸体,因为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僵硬的手,太可怕了。手背上都已经发黑了!”
“晚饭前房子里有谁失踪了吗?”
“嗯,蝰角,蝰角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也许是他!对了,那个尸体的手看上去很胖!”宋跃华回答,她的脸色越来越紧张了。
黑影反驳她说:“照这样说来,确实有可能是蝰角,可是蝰角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内科医生吗?凶手冲他下手有什么用?!”
“你别问我问题呀!”宋跃华急得团团转,说:“我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尸体还在我房间里,一定有人想要栽赃给我,你赶紧帮着想个办法先处理掉再说!”
可是对面的黑影却好像不再着急了,他双手抓住宋跃华的肩膀说:“你先告诉我,晚饭之前你究竟去做了什么?有没有去见过小莫?”
昨天晚上,罗意凡从壁炉台上发现的三张纸卷,其实是被撕成三条的吸墨纸,这些吸墨纸非常特殊,上面虽然没有写字,但是明显看得出有人曾经垫着它写过一封信。
这个人落笔非常重,文字的印迹还残留在吸墨纸上,不知道写信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将吸墨纸销毁。罗意凡大半个晚上都在研究纸上印迹的内容。
睡觉之前好不容易看出了一小部分,其中提到最多的人名就是莫向东,而且,还提到了两份地图一个神秘山谷,但具体这两份地图在哪里?神秘山谷又是怎么回事?与蝴蝶山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罗意凡还没有研究出来。
所以他暂时将信纸收进了罗芸的手袋之中,就藏在自己的照片后面,她知道罗芸很宝贝这个过世母亲留下的手袋,出门的时候时刻都带在身上,放在里面的东西绝对安全。
确认吸墨纸还在之后,罗意凡将手袋放进两个人带过来的行李袋中,然后随便从桌上拿了一张大小差不多的白纸,撕成三条卷起来按原样放在壁炉台上的笔筒之中。
乍一看上去,这三条白纸和原来的三条吸墨纸样子差不多,确认不会露出破绽之后,罗意凡才重新开始研究刚刚传出声音来的墙壁。
将床稍稍移开一点,罗意凡仔细摸遍了那一片墙壁的上上下下,上面完全没有暗门,也没有任何机关,罗意凡不免得皱起了眉头。看来只可能是这片墙壁的外头还有一个房间了。
按照想象,眼前的墙壁应该正对着后院的方向,罗意凡从来没有看到过卡申夫别墅后院完整的样子,只听朋友说过,屋子后面也有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是仓库。
留下云雅暮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此时,厨房里的罗芸和茶香已经将早饭准备完毕,今天有一个人帮忙,茶香干起活来也特别轻松。
两个人准备了丰富的食物,罗芸把手擦干净之后,并没有帮着茶香一起把食物端到客厅里,而是自己先走出来准备去叫罗意凡起床。
她路过客厅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晨7:25。罗意凡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而客厅里原本的两个人此刻只剩下了云雅暮一个,罗芸问道:“云小姐,苏先生去哪里了?”
“哦,罗夫人辛苦了,苏先生去看一下他的画,很快就回来。”云雅暮回答的时候,视线注意到罗芸身后端食物出来的茶香。
虽然她对罗芸说话很客气,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保持着一贯的冷漠态度,她好像生来就不会对别人太过于热情。
罗芸也不介意,走向丈夫所在的房间门,这时,正好罗意凡开门,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走过来,伸手揽住她给了一个早安吻,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习惯,不管是谁起来了,都要给对方献上一个早安吻。
放开罗芸之后,罗意凡朝着云雅暮点头微笑了一下,就走进客厅一角的卫生间开始洗漱。
云雅暮脸上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其实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妒忌心理的,罗意凡这个人不管哪方面都是佼佼者,这种男人云雅暮当然自己也想拥有一个,不仅是她,大部分女生都想拥有一个这样的老公。
但这种妒忌只是一种在心里转瞬即逝的感觉而已,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的意义。
小说评论家心里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暗自轻叹了一口气,唉!也许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她再强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而人家不用花太多的力气,就已经是阔太了。
云雅暮根本不了解罗芸和罗意凡之间的故事,所以想法也就比较简单。
恽夜遥随意敲了几下罗意凡房间外面的仓库门,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他开始扭动门把手,可是门被锁住了。
“小遥,这间房间是干什么用的?”谢云蒙在一边问道,法医莫海右则在照顾着地上的人。
“这也是一间仓库,而且应该连接着客厅里的房间,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恽夜遥放弃了进入眼前仓库的想法,回到谢云蒙站立的门口。
正当谢云蒙准备敲响通往卡申夫客厅的后门时,里面却自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然后一个还算英俊的男人探出头来,与谢云蒙正好面对面。
屋子里的男人明显被外面的刑警先生吓了一大跳,他停顿了一秒才问:“请问你是谁?”
“这位是我的朋友谢云蒙,我叫恽夜遥,是这家主人莫向东老先生的朋友,和小莫先生说好要到这里来观赏蝴蝶的,我们走错了路,不知道怎么就走进这边后院来了。”
“啊!你应该是演员恽夜遥吧,我记得以前曾经听莫先生提起过,你们曾经为蝴蝶拍摄过一部电影,对不对?幸会幸会,我是画家苏子涵,我现在就去叫小莫先生出来。”
“嗯,苏先生,请等一下,你能不能先出来确认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恽夜遥喊住想要回到屋子里去的苏子涵说道。
苏子涵露出一脸奇怪的神色走到门外,他只看了一眼莫海右怀中的男人,就惊愕地说道:“这不是沈先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他是沈亚弈先生,但是看容貌一点也不像啊!”恽夜遥以同样奇怪的声音问道,他确实没有认出沈亚弈来,虽然说看到过照片,但是照片上的沈亚弈并没有额头上那两个胎记啊,而且眉眼看上去也有些不同。”
对此苏子涵解释说:“沈先生的胎记平时会隐没在皮肤下面,当他受伤,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而且胎记非常明显的时候,沈先生的样貌也会受到影响,当然不是真的改变样貌,而是一种视觉错觉而已。我曾经见到过一次沈先生发怒,他的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仓库里?而且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苏子涵接着问道。
这一次回答的人是莫海右,法医先生说:“他脖子上的伤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在里面跌倒造成的,我刚才检查过里面的箱子,有一些突出的铁片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的,其中一片上面留有血迹,看样子沈先生摔的不轻,那里的好几个箱子都移位了。”
“还没有决定,我们想在这里多住几天。”罗意凡回答道。
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小莫的注意,他问:“恽先生好像和罗夫人很熟啊,未亦是罗夫人的小名吗?”
“不是的,未亦是在罗雀屋事件中,姐姐用过的名字,当时案子就是恽先生和两位刑警先生破获的,他们救了我和姐姐的命。”
“哦,原来如此。”小莫微笑着说,他知道罗雀屋事件,只是想找一些话题和罗意凡聊一聊而已,接着小莫就想把话题转到舞台剧上面。
但他还没有开口,大家就看到莫向西从楼上走了下来。莫向西好像还在生气,一张脸铁青着,他的一条腿也有些不对劲,下楼梯的时候微微有点跛。
看到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腿上,莫向西很在意,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跨下最后一阶楼梯,脚步变得缓慢了不少,似乎在掩盖腿脚的异常。
就在莫向西准备坐到大家身边的时候,小电梯的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脸疲惫的宋跃华,她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小莫关心地问:“宋阿姨,你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
“是啊!最近手边的作品要参加比赛,所以不得不熬夜…戴璐,等一会儿下午还是要麻烦你陪我出去一趟,昨天有些材料没有买全,我还得去看看。”宋跃华对戴璐说完,就坐到了小莫身边的空位置上。她只同几个新来的客人打了招呼,莫向西和云雅暮这两位连理都没有理。
“好的,宋阿姨。”戴璐轻松回答道,让人感觉她很喜欢同这位雕塑家一起出门。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死者已经被淘汰了,活下来的人是否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呢?也许这一切的答案都在即将到来的蝴蝶山谷之行中。
5月22日中午,莫向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的脚似乎还没有恢复,走起路来依然有些违和,但莫向西尽力掩饰着,不让那些客人们认为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莫海右已经给沈亚弈大致做了一遍身体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但是沈亚弈依然处于昏迷之中,所以注定他今年的蝴蝶山谷之行要泡汤了。
还有一个不能成行的人便是宋跃华,她5月22日早上以来一直精神状况不佳,不去的理由是工作还没有做完,而且她刚才就说过下午要同戴璐一起出去采购雕塑材料的。
但是宋跃华要莫向西给她带一个完整的蝴蝶标本回来,莫向西自然是满口应允,这可不是无偿赠送,一个完整的蝴蝶标本能卖不少钱呢!当然其他人更愿意自己到蝴蝶山谷去挑选。
莫向西将沈亚弈安顿好之后,回到客厅里问大家:“还有谁身体不舒服的吗?到蝴蝶山谷汽车是没有办法开进去的,要步行很长一段山路,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和女仆一起呆在家里,今天茶香和戴璐都会在这里留守,等待我们回家。”
罗意凡问:“大概要走多长时间的山路?”
“嗯,估摸着有两个小时左右吧,反正以前我走的时候感觉很累!”苏子涵在旁边插嘴说,自从沈亚弈出事以后,他的话语就相对多起来了。最主要云雅暮和小莫都是不太愿意多说话的人。
听到回答之后,罗意凡皱起了眉头,走两个小时山路,姐姐罗芸绝对是不行的,罗芸腿受过伤,再加上体质很差,平时爬上高一点的楼层都会喘,怎么可能走这么长时间的山路呢?
罗意凡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问:“这里的山脉难道没有开凿过山道吗?小车都进不去?
然后又被飞来飞去的鸟类给啄食进肚子里面,在蝴蝶减少的过程中,臭味和腐烂的味道也渐渐开始浓郁起来,但是这些味道并不是来自于什么人类尸体。
而是来自于藏在空心木头中的两只松鼠的尸体,很明显,有某个人在这里设下了局,欺骗莫向西发现莫须有的尸体。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在木头周围,用卡申夫鬼蝴蝶喜欢的东西涂抹出人体形状,就像用蜂蜜吸引蜜蜂,用糖霜吸引蚂蚁一样。而且他还在里面渗入了毒药,导致吸引过来的蝴蝶全部都中毒身亡。
现在伪装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莫向西为什么会被他欺骗?在之前的情节中,莫向西见到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很惊愕,因为他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亡了。
这就说明出现在莫向西房间里的神秘人,就是在山谷中设局杀死蝴蝶,欺骗莫向西的人。
有一点可以猜测,这个人的目的有可能就是要让莫向西出丑,让蝴蝶山谷之行变成无用功,所以他才会杀死那么多蝴蝶。如果这种猜测成立的话,这个人肯定能从莫向西的失败中得到好处。
可是大家不要忘了,神秘人还在莫向西房间里同他吵过一架,甚至因此导致两个人之中有一个真正死亡了,这样一来,剧情又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呢?
一切都很难猜测,只有等待蝴蝶山谷的行程能够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刑警谢云蒙此刻也是一脸懵,因为他刚刚想要进入后院沈亚弈昏迷过的仓库里检查,身后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女人。谢云蒙行动从来很少露出破绽,这个女人是怎么发现他的呢?
而且还明目张胆叫住了他,没有办法,谢云蒙回过头去,说道:“宋女士,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谢先生,你不是去蝴蝶山谷了吗?”宋跃华问道,她刚刚决定了一件事,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谢云蒙的注意?只能用一句问话来当开场白。
正当谢云蒙斟酌回答理由的时候,宋跃华的反应却让他收住了话头,女人环顾四周,确定并没有人看到他们之后,一把拉住谢云蒙朝刚刚有人出来的仓库里走进去。
谢云蒙带着静观其变的心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而是乖乖跟着宋跃华走进了仓库。
进入到仓库里面,女雕塑家仔细关好门,然后直接了当地说:“谢警官,请你帮帮我和小莫!”
“等等,你说清楚一点,你和小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而且你为什么不走大门,却从墙上爬下来找我。”
原来,谢云蒙已经看到了宋跃华留在白色墙壁上的脚印,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在卡申夫别墅后院的三扇窗户中,旁边两扇都有人攀爬过留下的泥脚印,只有中间一扇很干净。
中间这一扇窗户里面就是宋跃华住的房间,窗框上不是没有泥脚印,而是宋跃华翻窗的时候给擦掉了,地上和墙上的脚印是神秘的第五个人帮忙清理掉的。当时两个人正在想办法处理褚福的尸体。
所以说,谢云蒙一看到宋跃华窗户底下新印上去的脚印,就猜到她是翻窗出来的,而不是从卡申夫别墅内部绕过来的。
刑警先生缜密的心思让女雕塑家微微犹豫了一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给自己壮了壮胆,继续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我和小莫,还有莫向东三个人的性命,谢警官,我希望说完之后,你可以答应我的请求!”
第八百六十六章十个住客第三十四幕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绰号,我叫飞彩,褚福叫蝰角。这种绰号只有在私下买卖蝴蝶标本的时候才会用上。”宋跃华说:“卡申夫鬼阴阳蝴蝶,也叫做卡申夫鬼美人凤蝶,它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蝴蝶,传说1000万只蝴蝶中才能发现一只,完整的标本更是难以求得。”
“不清楚莫向东和莫向西两兄弟是用什么方法吸引来这种蝴蝶的,我们一开始知道的时候都不相信,因为如此稀少的蝴蝶品种,他们居然可以吸引来这么多?简直是天方夜谭,直到我们进入所谓的蝴蝶山谷之后,才发现真的有成群的卡申夫鬼美人凤蝶。”
“每一只的翅膀都那么完美,一半优雅美丽,另一半恐怖如同骷髅,在巨大的诱惑之下,我们约定每年5月份的时候来到这里,去看一看蝴蝶山谷,并向莫向东购买一只完整的蝴蝶标本。要知道,我们这些人虽然在业界小有名气。”
“但其实都是空心灯笼,表面风光而已,真正的财力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卡申夫蝴蝶的标本,一只最高可以卖出25万美元,而莫向东卖给我们只有10万块人民币左右,这里面的差价就是支持我们一直来这里看蝴蝶的根本原因。”
“但是莫向东死之前,有一个致力于动物保护的基金会参与进了我们的交易中,他们不止一次派人跟着我们前往蝴蝶山谷,暗中调查非法交易买卖蝴蝶标本的事情,但是由于我们的口风都很严,而且莫向东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想让蝴蝶来就来,想让蝴蝶不出现就一定不会出现!”
“这里面的秘密就连我们四个常客都没有办法搞清楚,更不要说陌生人了。”宋跃华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她似乎对说出秘密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做等于是毁了其他人的财路,但是为了小莫和自己的性命,还有为了那个支持帮助过她的人,宋跃华认为值得了。
“今天一整天我也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中,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蝴蝶山谷观赏蝴蝶,我在思考要不要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到底告诉谁合适?直到刚才看见你单独回来,我才下定决心来找你的。”
“呆在房间里让我害怕,但离开房间我又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所以只能坐在窗前消磨时间。这个家里,大家彼此都很冷漠,只是因为蝴蝶聚到一起,如果不是你们到来,我真的不清楚应该找谁求援?”
“小莫根本就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就算我将杀人的事情说出来了,他也只会对我抱着怀疑,认为我是在利用他。小莫从来不是一个胆大,对别人信任度高的人。”
宋跃华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她看似无意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发现谢云蒙的原因,也许只是为了让刑警先生可以多相信自己一点。从这上面来看,宋跃华确实还有所隐瞒,就像她5月21日早晨特地到小莫房间里去的事情,就完全没有提及。
就算在褚福的事情上,她也隐瞒了大部分的真相,明明是她自己去向第五个人求助,让他将褚福尸体挪走的,但现在这些,恐怕宋跃华不准备再承认了。至于女雕塑家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她是想要完全把自己撇清,还是想要保护那神秘的第五个人,这些就只能靠刑警和演员去调查了。
谢云蒙全神贯注听她讲完,心中已经决定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本来是想要监视留下的人,寻找线索,但现在必须要先调查褚福死亡事件了,而且这件事,要尽快通知前往蝴蝶山谷的两个人,让他们留神有可能隐藏在同伴之中的凶手。
谢云蒙一边环顾仓库,一边问宋跃华:“杀人动机你能猜出来吗?只要有一点点相关的猜测,都可以告诉我。比如说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情,与褚福相关的的都可以。”
等到褚福清理好了一切,到时候只要他重新出现在卡申夫别墅里面,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或者是一个恶作剧,反正不管理由能不能成立?当事人活着离开了,就代表杀人事件并没有发生,刑警和法医也没有办法继续追究。
谢云蒙之所以这样分析判断,原因其实在莫海右的身上,如果房子里真的发生了杀人事件,腐烂尸体的臭味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驱散,那么莫海右一定会闻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法医先生的鼻子在之前好几起案件中,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鉴于莫海右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异常的反应,谢云蒙才会怀疑宋跃华说的凶杀事件是在欺骗他。
片刻之后,谢云蒙移动几步,又踢了踢另外一个箱子,箱子在他的刻意施力下,撞向仓库大门,发出不小的声音。门外立刻传来女人小小的惊喘声和匆忙离开的脚步声,虽然宋跃华已经很压抑了,但是谢云蒙依旧可以清晰听到这些。
刑警先生赶走女雕塑家没多久之后,自己也离开了仓库,他站在后院树荫掩盖的角落里,避开三楼窗户投射过来的所有视线,观察着自己接下来要利用的路途。
走大门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屋顶和窗户了,谢云蒙来之前已经从恽夜遥那里了解到了卡申夫详细的结构,现在他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屋子内部静观其变就行了。至于先从哪里开始,谢云蒙决定一楼房间是最合适的地方。
蝴蝶山谷那边也应该开始演戏了,谢云蒙还真想看看小遥和罗意凡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效果。
不过,想归想,谢云蒙的行动也没有因此拖延,他双手把着墙角两侧,双腿用力向上一蹬,人立刻窜上了墙壁。
根本就不用什么绳索,远远看去,刑警先生像壁虎一样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屋顶一隅。
“你们是愿意听我怼人,还是愿意听她自夸?”莫海右冷笑一下,对着莫向西提出问题,他的冷笑似乎带着锋刃,让莫向西不寒而栗,也就不再开口了。
倒是苏子涵一点都不害怕,他冲着法医先生说:“你长得很好看,要像恽先生一样温和一点,才会有更多人喜欢的。”
“小左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他明明和我长得一样,却……”
“我们不一样!”说完,莫海右超过恽夜遥快步向前走去,恽夜遥忙不迭追上他,苏子涵和莫向西两个人听到演员先生嘴里好像在道歉,都不由得摇了摇头。
苏子涵低声嘟囔:“真是一物降一物,一点都不错,对吧,罗意凡先生!”说完,回头对罗意凡和罗芸露出笑容。
“苏先生还真是看得透彻。”
罗意凡抱紧罗芸娇小的身体,继续不紧不慢跟在所有人后头,小声与姐姐说话,他就像是来享受二人世界的,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灯泡,几个‘灯泡’有什么可以关注的?
莫海右与云雅暮互怼的戏码确实是他们之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要云雅暮因为气愤暂时脱离众人,他们好借机动手脚。
主意是恽夜遥想出来的,莫海右向来不介意当恶人。至于让云雅暮脱离队伍要动什么手脚?是谁在动手脚?那就是后话了。
不过,演员和法医想出来的主意,绝对不会是无用功,看来云雅暮是有得倒霉了。也许让法医先生杀杀她的锐气,以后再写评论的时候,她也会学着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是来享受的,你要怎么拉拢人心,总不能靠我去讨好吧?”苏子涵说完,站起身来走向恽夜遥,莫向西阴沉下脸色,在背后骂了一句:“狡猾的狐狸!”
几个人说话之间,罗芸一圈也兜回来了,她好像已经不在乎刚才的尴尬,一下子扑进罗意凡怀里,笑着和她说话。
恽夜遥小声对莫海右说:“未亦姐姐这几年的演技进步很多哦!”
“她从来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笨,只是你们自己低估了她而已。”莫海右回应。
恽夜遥撇了撇嘴说:“未亦姐姐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精明,我比你清楚多了!”
莫海右没有接他的下文,只是站起身来走向莫向西问:“莫先生,到蝴蝶山谷大概还要走多久?”
“快了快了,再走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山谷中间,到时你们就可以看到蝴蝶了。哦,对了我先去准备,你们再休息一会儿过来,苏先生认得路。”
“辛苦了。”莫海右回应一声,回到恽夜遥身边。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云雅暮,好像这个女人已经被清除出了他们思想中一样,不过也难怪,云雅暮估计是早就走到蝴蝶山谷了,在那边等他们,所以这些人也没有往心里去,因为这里没有第二条岔路,云雅暮不可能走到别的地方去。
莫向西刚刚离开,罗芸就往身后看了看,然后把怀里一样东西交给了罗意凡,罗意凡拿起来一看,非常开心亲了姐姐一口,然后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他的这个动作又免不了遭到恽夜遥一阵调侃,罗意凡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戏演完了,莫向西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当然在他们不远处的苏子涵也一样,这个时候,苏子涵不声不响站起身来,他跟着刚刚离开的莫向西快步朝蝴蝶山谷方向走去,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那几个人,好像他们认得蝴蝶山谷的路一样。
莫海右站在恽夜遥身边说:“该走的都走了,罗夫人,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小左你太客气了,我会尽力的。”罗芸从罗意凡怀里站起身来,回答说。
这种仇恨伤害不了任何人,它只能伤害自己,让自己越来越糟糕。男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早就放弃抵抗了。
女人说:“告诉我,信中还说了一些什么?”
“你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不愿意好好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心中剩下的答案?”男人背对着女人说道,他的眼中已经一片朦胧,窗外的牵牛花也似乎在为他伤心。
“你不是答应我等待的吗?昨天早上在房间里,我说了,只要你愿意等待,总有一天会知道全部的真相。”
“可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看到这封信,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当时就知道的话,你认为我会做什么?”
“你会杀了我,对不对?”女人问。
“不,我会把你赶出去,让你永远也见不到蝴蝶,让你的贪婪见鬼去!”男人咬牙切齿的说。
“那些蝴蝶都是假的!”
女人的一句话让男人瞬间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那些蝴蝶是假的,是莫向东和莫向西两兄弟弄出来骗钱的,它们其实是一种吸血的蛾子,我之所以当年离开这里,不是因为什么蝴蝶,而是因为一个发现了蝴蝶秘密的记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人追问道。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因为我自己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请你再等等好不好,等等也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你让我等了16年,念了16年,现在你却还要让我等待,用一套又一套的谎言来欺骗蒙蔽我,”男人摇着头说:“我不会再上当了,再也不会了。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现在作废,我不会帮你,也不需要你的帮助,等刑警他们回来,我就立刻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就可以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我们就可以幸福了。”
“骗子!”可是女人的话语只换来了男人的鄙夷,他扔下这两个字之后,离开了一楼房间。
一切好像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女人蹲在地上开始哭泣,许久之后,她才恍恍惚惚跟着离开房间。
壁炉台两侧的木板安装非常牢固,谢云蒙右手掰了几下,没有什么成果,于是他又转移到炉膛内,开始将里面的炉灰往外挖,片刻之后,谢云蒙在炉灰中找到了一只蝴蝶形状的戒指,看上去很大,蝴蝶的背后还刻着一个小字‘璐’
‘难道这东西是女仆戴璐的?’谢云蒙猜测,他将戒指收好,继续挖炉灰的工作。
很快,炉灰进全部被铲进了垃圾袋里面,并不多,看来这家人不常用壁炉。在炉灰下面的地板似乎太过于干净了,而且为什么回事地板呢?
谢云蒙皱着眉头用手指关节在地板上敲击着,不是空心的,证明下面不可能有隐藏的空间。
‘这家人不会直接在地板上点火吧?’
刑警用手拨弄着剩下的一点炉灰,蹲在原地思考,恽夜遥和莫海右都不在,思考不是刑警的强项,而此刻他又不能打电话给那两个人询问意见,这样就太没有面子了。
‘算了,我自己先搜集证据,等他们回来了再分析判断,反正晚饭的时候,这些人也该回来了,到时我躲到小遥房间里去就行。’
站起身来,谢云蒙觉得壁炉台前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了,所以把视线转移到了其它家具上面。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褚福房间,虽然不太相信宋跃华的话,但是褚福失踪是事实,所以谢云蒙有必要提前去看一看。
还有就是手里的戒指,傍晚要让小遥试探一下戴璐,看看她对这个戒指有什么反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房间里才真正恢复宁静,刑警消失在窗外的阳光缝隙中,而那扇本来坏掉的窗户因为没有关紧,被风吹得与窗框不断撞击着。
环顾四周,房间里可以藏尸体的地方就只有衣柜和床底,卫生间里的橱柜勉强也可以算一处,不过那里空间太过狭窄了,凶手一般不会选择将尸体放进那里面去。
否定归否定,谢云蒙还是顺手打开橱柜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空的,除了下水管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关上橱柜的门,谢云蒙走向房间里那口最大的衣柜,衣柜门虚掩着,似乎他来之前刚刚有人从里面拿过衣服。在接近衣柜边缘的时候,谢云蒙再次闻到了淡淡的腐烂臭味,他一把拉开衣柜,开始翻里面的衣服。
把所有的衣服都扔到地板上之后,谢云蒙依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东西,不过味道还是存在,说明如果真的有尸体的话,之前有可能就在这里隐藏过。
谢云蒙回过头,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拿起来,全都是些上衣和裤子,但谢云蒙看着它们,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里真的是褚福房间吗?第一,他手中的衣物看上去很小,不像是褚福可以穿的。第二,虽然没有裙子,但这些衣服比较偏向女生穿着。
谢云蒙站起身来,重新环顾了一圈房间,他心里已经很确定,自己所在的并非褚福房间,而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因为他看到了床板底下滚落的香水瓶。
宋跃华的房间也不可能,刚才宋跃华已经回房间去了,所以说现在这间房间一定是云雅暮的。谢云蒙有些烦躁,看来他只好将错就错,先检查云雅暮房间了。
可是令谢云蒙不明白的是,他明明进入了三扇窗户最左边的一扇,从排位来看,应该就是褚福的房间,难道他们临时交换房间了?
不管怎么样?云雅暮房间里传出来的臭味困扰着谢云蒙,他反复寻找着臭味的来源,最后确认一定在衣柜附近,因为别的地方的味道都是时断时续,只有衣柜旁边的味道谢云蒙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闻都能闻到。
让刑警先生在这里寻找尸体,我们把视线回到蝴蝶山谷里面。
“云小姐,不要出声,我来救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昨天就发现褚福是莫向西杀死的,所以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今天我发现他把尸体背出来了,怕他对你们不利,所以偷偷跟来了,他袭击你的时候,我一直就躲在岩石后面等待时机。”
对方的话让云雅暮有一瞬间非常安心,甚至看着正在割绳索的那把明晃晃的尖刀,云雅暮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可是突然,她的脑海中反映出一些不正常的东西,就是昨天,昨天这个人早上和下午都出去了,连他们这些待在房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褚福是怎么被杀的?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人是藏在暗处看到的,那她为什么不把莫向西的罪名告诉今天早上来到别墅的刑警先生,她应该是有机会的呀?
当疑惑涌上心头的时候,恐惧也重新回来了,云雅暮看向身边的人,她刚想开口询问什么,却猛然发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被全部割断了,云雅暮赶紧跟着站起身来,想要向山洞外面跑去,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害怕会遭到第二次袭击。
可是,女评论家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因为刚刚站起的人就挡在她面前,当她扑进对方怀里的时候,刀尖也同时刺进了她脆弱的心脏。
鲜血和生命一起流逝向无底的黑洞,云雅暮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瘫软在了冰凉的岩石上面,当黑色西装覆盖上还留有余温的尸体时,山谷外面的阳光也与云雅暮永远的隔绝了。
“早就找到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你,我可是个知名画家哎!你搞搞清楚,雇佣我就付那么点钱,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苏子涵对罗意凡的话嗤之以鼻。
但罗意凡的回应也是足够‘刻薄’了,他依然保持着虚伪的礼貌说:“小苏先生,你好像弄错了重点吧?就你那几张破画,早就不值钱了,要不是我雇佣你,你恐怕现在就是流浪汉画家了!”
“喂!说话要不要这么刻薄?小心我辞职!!”
“悉听尊便。”罗意凡也不再和他多烦,把罗芸交给走过来的恽夜遥,自己则向尸体的方向走去,包括正在验尸的莫海右,现在山洞里总共有四个超过1米75以上的男人,莫向西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所以他颓然坐在地面上,等待着接下来的质问。
卡申夫别墅所有者的脑子像风车一样旋转着,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否认,只要没有人证物证,自己最多也只是个藏尸的罪名。
云雅暮死亡的事,听苏子涵的口气,他并没有看到杀人过程,他只看到了自己把云雅暮拖进山洞里,反正动手的本来就不是自己,莫向西想着,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杀人,其他的随便他们怎么样!!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可是莫向西还有一点弄不明白,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吸血皇蛾的事情。
仿佛是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莫海右说:“卡申夫鬼美人凤蝶虽然会出现在山谷之中,但是它们绝对不可能成群结队的出现,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昆虫,我刚才看了外面那些死去的昆虫,其中有很多确实翅膀上的花纹两边各不相同,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只不过是吸血皇蛾,与美人凤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我一开始就在怀疑,你们怎么可能有办法大量吸引美人凤蝶到这里?而且这种稀有蝴蝶,最早被发现是在云南的山谷中,这里的气候与云南根本就是天差地别,所以你们一定是用其他的昆虫在欺骗购买者的眼睛。”
“一般昆虫和小动物最喜欢寄居在这种山谷之中,你们发现翅膀有差异的吸血皇蛾之后,就马上起了牟利之心。把不懂行的人欺骗到山谷中来,如果发现有猫腻,你们就当场放弃,或者出钱让他们守口如瓶,如果是完全看不出来的人,就成了你们敛财的对象。”
谢云蒙刚刚制止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突然之间就听到房门口又传来了另外一个女人尖锐惊恐的声音,他简直头都快要炸了,谢云蒙最烦这些,所以他对着房门口吼了一句:“别叫,进来!!”
没想到这句话真的起到了作用,刚刚还在拼命尖叫的宋跃华被吓得一抖,人不由自主就跨进了房间。谢云蒙走过去关好她身后的房门,然后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沈亚弈先生出去?”
“我没有,我只看到了……”
宋跃华想要回答她只看到了小莫出去,但是话语却被刑警打断了,谢云蒙直截了当的说:“我知道小莫出去了,你和小莫在客厅里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现在不需要你解释别人的事情,说说沈亚弈。”
“我没有看到他出去,小莫出去之后,我就一直在房间里。”稍稍恢复冷静的宋跃华回答。
可他还是没有明白刑警先生的意思,谢云蒙补充说:“后院有没有异常的人经过?”
“没有。”宋跃华立刻否定。
“那就奇怪了,茶香莫名其妙死亡,杀死她的只可能是沈亚弈,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谢云蒙这句话本来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却引来了宋跃华的反驳,“沈先生不可能杀人的,他可能是看到茶香死了,害怕你们怀疑到他,所以才会逃跑。我倒是觉得,戴璐很有可能是杀人凶手,谢警官,你知不知道戴璐刚才去哪里了?”
“我刚才去给沈先生买吃的了,是沈先生苏醒之后,自己让我去的!”戴璐赶紧辩解。
“有谁看到了吗?你有证据说是沈先生让你去的吗?说不定是你杀了茶香之后,故意离开,把罪名栽赃嫁祸给沈先生!”
“宋女士,你无凭无据不能血口喷人,这里要走到村口才有餐饮店,来回最起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沈先生绝对可以杀死茶香!而且我和茶香共事了那么多年,我有什么动机要杀了她,这栋别墅里的钱又不可能分给我们俩!!”戴璐也是火了,宋跃华无凭无据随便冤枉人,搁谁头上都受不了。
可宋跃华却不依不饶的嘲讽说:“想听听你的动机是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和茶香像蜜蜂一样围着小莫转,你们俩对他的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小莫好像更喜欢茶香呢!你因为妒忌,所以才杀人栽赃的吧?”
这个时候,罗芸问:“刚才你们让我偷偷去捡的东西是什么呀!我看到是从莫向西背包上掉下来的。”
原来罗芸刚刚之所以绕着休息地方走来走去,就是为了去捡罗意凡和恽夜遥看到的东西。
罗意凡说:“我说出来,姐姐你可不要害怕。”
“说吧,这种时候也无所谓害怕不害怕了。”罗芸回应道。
于是罗意凡说:“我们想要确认莫向西背包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在山道上说话的时候,借着莫法医和云小姐争吵,苏先生偷偷把莫向西的背包拉链拉开了一点点,但是里面的东西实在包裹得太严实,一下子看不出来是什么?”
“与云小姐争吵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她暂时离开众人,以防她妨碍接下来的行动,但是,在这步棋上我们失算了,没想到会有人杀了云雅暮,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也可以说是我们变相把云雅暮推上了死亡的道路。”罗意凡说到这里,带着满脸的愧疚和后悔。
罗芸安慰他说:“这也不是你们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再说谁知道莫向西会突然之间下杀手呢?”
“不,姐姐,我认为莫向西不是杀死云雅暮的凶手。”
“为什么?”
“如果他是凶手的话,明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到达蝴蝶山谷,是绝不会呆在山洞里的,他那个时候会进入山洞,只有一种原因,就是他想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去杀掉云雅暮,但是却发现有人在他之前就已经动手了,所以才会呆愣在山洞里不知所措。”
“是这样啊!”罗芸感叹道,接着她又马上问:“意凡,那你们拉开背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来到休息区的时候,莫向西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把背包取下来放在一边。幸运的是,他为了掩盖血迹,用了一个纯黑色的背包,所以完全没有发现拉链被我们拉开了一点点。”
“在背包放到地上的时候,我们立刻看到一小块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我们几个人如果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的话,就会引起莫向西的注意。”
“因此,唯一能去捡起来的人就是你,莫向西不会在意你的。而且当时小苏一直在边上与莫向西攀谈,吸引他的注意力,给你制造行动的方便。”
“只是说褚福的尸体被人栽赃在她的房间里,然后区区一顿晚饭的时间,尸体又不知去向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还说这让她害怕得一夜无眠。虽然她承认了自己说工作不愿意去蝴蝶山谷,是在说谎,但我根本就没有因此相信她。”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我提到沈先生的疑点,她立刻就急匆匆反驳我,好像非常在意沈先生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毫无理由的替沈先生辩护。第二次我们等一下再说,先来说说宋女士离开之后我的行动。”
“我搜查了别墅里每一个空房间,发现有的房间里面有尸体留下的痕迹,但有的房间里面却没有,下午宋女士有一段时间不在楼上,我也进入她的房间搜索过,衣柜里确实有血迹和味道,这证明了确实有人将尸体放在过宋女士房间里,不管是不是栽赃,在这件事上面她没有说谎。”
“具体的搜索过程没有必要来说,我这里只总结一下,发现有褚福尸体痕迹的地方有:云雅暮小姐和宋跃华女士的衣柜,褚福自己房间里的浴室地板,还有莫向西房间里的浴室和衣柜,就这么几个地方。其他空房间都看上去很正常。”
“然后就要说到女仆茶香的死和宋女士第二次为沈先生辩护,这一次,宋女士的行为更加没有道理,可是却让我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爱着沈先生,并不是因为我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很敏感,而是宋女士自己做得太过于明显了,而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
“真,真的吗?悦华,你真的喜欢我?”沈亚弈突然表现出很激动的情绪,站起来对宋跃华说。
宋跃华红着脸犹豫了片刻,她本想否认,但想到小莫刚才对她说的话,轻轻对着沈亚弈点了点头。
接收到确定的信息,沈亚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就差点没有欢呼雀跃起来,好像自己是凶杀案嫌疑人的事情都被他抛到了脑后。看到这个男人如此高兴,宋跃华自己也很感动,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嘴唇微微颤抖着。
“不过我们没有领结婚证,莫向东只是在村子里摆了几桌宴席,大家就默认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当时我根本就是个傻瓜,被莫向东关在家里,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瓜!”宋跃华的话语中带着浓重的自我唾弃感,和莫向东的过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重提往事,宋跃华一直控制着的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看得沈亚弈心疼不已,他坐到宋跃华身边替她擦拭,并对小莫说:“你母亲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花钱到卡申夫别墅来参加蝴蝶聚会,就是为了能看到你,她每次来的比任何人都早,走得比任何人都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的亲生父亲就是一个畜生。当年……”
“沈先生,让我自己来说吧!”宋跃华打断沈亚弈的话,接下去说:“小莫,16年前,因为我阻碍了莫向东莫向西两兄弟的非法买卖,他们将我赶出家门,发誓再也不让我见到你。我因为没有结婚证,法律上跟莫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对此完全没有办法。而且当时的我没有多少文化,基本上就是个法盲。”
“为了能够见到你,我请求同村的一个朋友收留了我,就是戴璐的母亲,这件事我想戴璐母亲临死前一定跟她说过。我一直秘密住在戴璐家,直到几年前才不得不离开,自从收回卡申夫别墅之后,莫向东就一直想把我赶出村子去。”
“他们在戴璐家制造了一起抢劫案,并绑架了戴璐的母亲和我,带进那个罪孽深重的山谷里面,那里和蝴蝶山谷不一样,没有美好的东西,有的只是死亡。也许这么多年以来,蝴蝶山谷也早就已经不美好了,但是那里更加阴森恐怖!”
“莫向东和莫向西将所有识破他们利用假蝴蝶来骗钱的人都杀死在了死亡山谷里面,其中有一个被害者是我亲眼所见,那是一个记者,也是第一个调查非法买卖蝴蝶的人,莫向东将他骗进死亡山谷,在那里杀了他,并把尸体用来吸引吸血皇蛾。”
“莫向东的残忍手段,只要见过一次,就终身都不可能忘记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一生一世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戴璐说:“我是听莫向西先生说梦话的时候提起的,5月20号晚上,他在一楼房间里面思考问题的时候睡着了,后来早晨我进去叫醒他,就听到他嘴里在嘟囔地图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有两份地图,所以只告诉了苏先生可能有份地图藏在一楼房间里。”
“可是戴璐为什么要告诉小苏地图的事?”沈亚弈问道。
“因为苏先生很早以前就花钱雇用戴璐帮忙探查莫向东两兄弟的秘密,这也是戴璐虽然拿着微薄工资,却一直不肯离开卡申夫别墅的一个原因,不过戴璐,你爱上小莫的事情是真的吧?苏先生会因此妒忌,也证明了他是真心爱着小莫的。”
“苏先生进入房间之后,果然找到了一份地图,由于戴璐探查来的秘密并不完整,所以他拿到一份地图之后,就立刻匆匆忙忙前往死亡山谷了,同他一起去的人还有小莫,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却徒劳无功,当时苏先生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怀疑小莫与他同行的时候,故意指错方向,因为小莫对周边的山脉要比他熟悉的多。”
小莫一脸难过地看着苏子涵说:“小苏,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抱歉,小莫,我当时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所以连你也怀疑上了,不过我发誓,我之后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真的,我敢保证,没有再多想!”
“好吧,算了,反正你也老是这个样子,一会儿伤人,一会儿疼人的,我早就习惯了。”
“哎!你别这么说呀,我什么时候让你……”苏子涵的话说到一半,发现不对马上又改口说:“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伤心了,绝对做到!”他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在小莫心中的印象,因为罗芸和罗意凡的爱情让他确认自己对小莫也是一往情深,所以他要向好好先生罗意凡靠拢。
难得收到这样深情的保证,也算是对小莫的一种安慰,他把头靠在苏子涵怀里,脸上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莫向东的死是个假象,他已经发现在别墅里有人要至他们兄弟两个于死地,于是便假装经济窘迫,将卡申夫别墅的所有权归入弟弟莫向西和小莫名下,自己躲藏了起来,这件事,小莫不可能知道,但真正的莫向西一定知道,处于某种原因,他帮助了哥哥。”
“这其中有一点,莫向东确实连莫向西也骗了,就是没钱的事情,我想,莫向东如果不把财产隐藏起来的话,莫向西一定会借此向他大敲一笔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估计莫向西先生都不知道他哥哥名下还很有钱的事实。”
“这件事小蒙已经让警局里的同事帮忙调查了,莫向东名下的财产可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当然罗意凡先生除外。”
“莫向东略施小计,就让弟弟以为他再也没有办法东山再起,所以两个人才达成合谋,莫向西对外宣称哥哥已经死亡,连小莫也隐瞒了过去,而莫向东则隐藏在暗中操控一切,想办法继续把吸血皇蛾引到蝴蝶山谷去。”
“但是其中出了点问题,导致莫向东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莫向西。但具体是什么问题?目前我们还无法猜测,等一下我相信莫向东老先生会愿意自己告诉我们的。“恽夜遥冲着坐在地上被绳子绑着的莫向东微笑,但这种笑容完全无法让这个罪犯再把他当做朋友。
莫向东一声不吭,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恽夜遥所说的话。但他的态度此刻是没有人会关注的,大家继续听演员先生往下推理。
“也正是这个问题,让莫向西感到了危机,他骨子里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根本就与他哥哥天差地别,所以我认为,之前在死亡山谷死去的那些人,有可能都是莫向东动的手,而莫向西一辈子都只能是他哥哥利用的棋子。”
“感到危机的莫向西给小左写了信,他一共写了两张信纸,只寄给了小左一张,还有一张自己隐藏起来,如果小左到达,查出他哥哥的罪行,将他一声所害怕的人除掉那是最好。万一没有,自己遭到哥哥报复的话,那么莫向西在临死之前,就会暗示小左找到那第二张信纸,将他哥哥所有的罪行都暴露出来。”
“莫向西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有能逃过你的陷阱,最终他所写的第二张信纸也被你拿走了。莫向东先生。”
“沈先生看到宋女士的诡异行动之后,一定会非常担心,再加上之前躲避莫向东受了伤,一旦褚福死亡的事情被发现,他也解释不清楚,所以索性躲在仓库里,想要暗中保护宋女士。”
“之后我们发现他晕倒在仓库里面,应该也是他自己演的戏而已。他脖子上的伤口不可能流那么多血,所以衣服胸襟上的血应该是救援褚福先生时留下的。”
这个时候,罗意凡插了一句嘴:“小遥,我认为云雅暮来别墅应该不只是为了苏先生,在我的调查中,云雅暮和褚福私下的关系很好,小苏也说过,他们曾经好几次在卡申夫别墅外围单独见面,这里面非常值得怀疑。”
“云雅暮这个女人一向以精明著称,她有着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并且和父母关系闹得非常僵,这些并非我的刻意调查,在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照她的秉性,看上褚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只有利用褚福了,但是我至今没有弄明白,云雅暮到底在利用褚福做什么。”
“我怀疑,这件事同褚福的死亡也有关系。”罗意凡说完,看着恽夜遥等待他的分析。
可是恽夜遥的视线对上了另外一个人,他不是不理睬罗意凡,而是在引导罗意凡思维的方向,果然,罗意凡瞬间不说话,靠在了椅背上。罗芸对他们这种哑谜式的交流很好奇,于是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罗意凡则用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凑近姐姐说:“再耐心等一等,等一会儿小遥就会告诉你的,姐姐。”
“在宋女士求助之后,莫向东就把莫向西的尸体处理了,当然,这里面他还要进出莫向西房间和褚福房间演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小戏码,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小戏码简直就是无用功,但事情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变化的,谁又能料到最后派不上用场呢?也许只要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就会影响大家判断的整体方向。”
“在这上面,莫向东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栽在第一个袭击褚福的凶手和云雅暮的手里,这真的可以说是报应了。”
“晚上罗先生到达的时候,开门的也是莫向东,此时还没有人发现莫向西被调换,罗先生从来没有到过卡申夫别墅,所以也不可能分辨得出来,晚上,他们向莫向东讨要了一楼房间住宿,其实就是因为收到苏先生传递过来的简讯之后,想要再次调查藏有地图的房间。”
“可是罗先生却从房间里找到了一张撕成三份的吸墨纸,吸墨纸的上面就印着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应该就是莫向西写信的时候使用的。罗先生用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辨认上面的字迹,我刚才的推理中,有一部分就是通过罗先生辨认出来的自己内容得到的答案。”
“现在这张吸墨纸将作为证据送往警局做进一步的调查,不过我们还是要找到那第二张信纸才行,我想信纸如果没有被销毁的话,应该就藏在莫向东先生身上。因为要不是用第二张信纸来威胁,莫向西也不可能那么乖听他的话不是吗?”
“恽先生,其实那张吸墨纸是我找到的,叔叔写完信之后,把吸墨纸忘在桌子上,而女仆看也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发现之后,也仔细辨认过上面的印记,觉得应该是非常有用的东西,而且小苏告诉我说,罗先生一定会帮助我们的,所以我趁着罗先生还没有进入房间之前,偷偷从窗户爬进去,把吸墨纸塞在了笔筒里面。希望罗先生可以了解上面的内容。”
“可是你发现了垃圾桶里的吸墨纸,你的父亲也发现了,他没有拿走吸墨纸,因为印迹是会淡去的,只有得到真正的信纸,他才有威胁的资本,所以你的父亲刻意去找寻了那第二张信纸,很幸运的是,信纸我们来之前真的被他找到了,这只能说莫向西藏东西的手法太拙略了,注定他要死在自己的亲哥哥手里。”
“宋女士为了小莫,选择了隐忍,并没有将事实真相说出来。而戴璐为了仇恨,才成为卡申夫别墅的女仆,她时时刻刻在寻找着机会,杀掉莫向东和莫向西两兄弟。但是直到今日,她才弄清楚了所有的事实真相,开始动手杀人。”
戴璐突然之间站起身来说:“恽先生,你编的故事确实很合理,但你不要忘了,小莫的嫌疑,他也是符合那四个条件的人,而且谁说他给你们送地图之前?不能先绕道蝴蝶山谷去把云雅暮杀了?我确实是去给沈先生买吃的了,村口的小吃铺,还有面馆老板都可以证明。”
“从别墅到村口在回来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且与前往蝴蝶山谷的方向相反,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我还在沈先生房间里陪着他,这一点我想谢警官偷偷摸摸在房间外面行动,不可能不知道吧?我看你们是找不到最后一个凶手,只好栽赃到我头上,血口喷人!”
恽夜遥还是保持着笑容,他也站起身来面对着戴璐说:“戴璐,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你知道利用茶香帮你掩盖,我想,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在沈先生房间里的人就已经是茶香了。”
“呵呵,那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们所住的偏屋里可是也有人的,那个人是谁?你给我解释解释看看!”戴璐提高了声音说。
“戴璐,你怎么知道偏屋里有人?”
“平时下午的时候,茶香一般会留在偏屋里休息的,刑警先生肯定看到了。”戴璐辩解说。
“那好,小蒙,你来告诉他吧!”
“下午茶香并没有在房间里,”谢云蒙说:“我去偏屋找过茶香,是为了让她和客厅里的宋女士待在一起,可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门还是虚掩着的,我进入之前也以为茶香在屋子里,敲了几下门之后才发现茶香不在。”
谢云蒙的话让戴璐一时无语,她死死瞪着眼前的两个人,双手紧握,仿佛要把指甲也嵌进肉里一样。
恽夜遥继续说:“你让茶香代替你呆在屋子里,后来茶香不知不觉睡着了,而沈先生则溜出去想要见见宋女士,他们在一楼房间见面,声音被小蒙听到。那个时候,比我刚才说的时间还要再早一点,所以说你有可能不到两点钟就已经出发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小莫说:“我和母亲在一楼房间里吵了一架,然后翻窗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母亲和沈先生见面应该是在我离开之后。”
“从沈先生睡着的位置,我们也可以做出一些猜测,他靠在仓库门背后,靠近门缝的地方,衣服一角被夹在门缝之中,这也就是小左一眼就看出仓库里可能有人的原因。同时也说明沈先生一直在通过仓库的门缝监视外面某一个地方,也就是宋女士房间窗户。”
“言归正传,我们的视线依旧回到戴璐身上,5月21日,她袭击褚福之后,就一直在等待有谁第一个发现褚福的尸体,下午云小姐的行为让他确认褚福的尸体已经在房间里腐烂了,所以很放心,觉得自己第一步行动已经成功,开始筹备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戴璐的行动已经完全被人利用,莫向东将褚福分尸之后藏起来,不过他不是藏在同一个地方,而是转移了两个地方,一开始就藏在一楼房间背后的另一个仓库里,但是半夜罗先生和未亦姐姐住进一楼房间之后。”
“他因为害怕罗先生会发现一些什么,所以将尸块藏进了云小姐的房间里,5月21日晚上,云小姐因为臭味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所以小蒙今天才会在云小姐的衣柜里发现尸体的痕迹。一楼房间旁边的仓库里,小蒙也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仓库里虽然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但是莫向东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对于一个专业刑警来说,很容易发现他的漏洞。”
“5月22日我们来到卡申夫别墅后院,其实小左已经察觉到仓库里有血的味道,他对尸体和鲜血的味道非常敏感,这也是作为一个法医的职业习惯。所以我们才会在进入主屋之前,想要看看第一个仓库里的情形,可结果这个仓库的门被锁死了。”
“罗先生在早晨起床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的敲门声,就是我弄出来的,当时还让他疑惑了好一阵子呢!甚至还移开床铺想要检查墙壁上有没有暗门一类的东西。”
莫海右也站起身来,他将一枚蝴蝶戒指放在戴璐手心里,对所有人说:“卡申夫鬼美人凤蝶确实出现在过这个村子里,但是发现的人不是莫向东和莫向西,而是戴璐的母亲,她也只看到了一眼,蝴蝶就飞走了。”
“为了纪念自己的奇遇,戴璐母亲定做了一枚戒指和一个发卡,将自己的记忆融入其中,但是这件事无意之中流传到了莫向东的耳朵里,又让他在山谷中见到吸血皇蛾,事情才会一步步走向罪恶,贪婪蒙蔽了莫向东的眼睛,而仇恨又蒙上了戴璐和宋女士的眼睛。”
“这一切我也有摆脱不掉的责任,”莫海右走到戴璐面前,他的脸上难得带上了愧疚和懊悔的神情。对戴璐说:“如果当初我能够更仔细一点,注意到莫向东身上存在的疑点的话,也许就可以阻止这一切,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说完,莫海右向戴璐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的头颅始终没有抬起来,等待着戴璐的回应,而此刻,戴璐已经泣不成声……
最终,卡申夫别墅里的最后一顿晚饭所有人都没有吃成,在戴璐和宋女士讲出所有事情之后,警察当晚就进入了别墅调查。
戴璐确实非常聪明,她做足了一切准备工作,没有在凶杀现场留下任何指纹,警方最后是在云雅暮身上盖的那件黑西装上找到的毛发中,检测出戴璐的dna,才算是找到了她作案的证据。
在此之前,戴璐已经在恽夜遥和莫海右的陪同下,向警方自首了。
莫向西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可以肯定不在别墅里面,警方对整个村子周边进行了大规模搜索之后,才从土里挖出了莫向西的尸体,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亡有两天以上了,尸体被埋得很深,已经腐烂的不成人形。
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释清楚,那就是云雅暮和褚福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事后根据莫向东的口述,云雅暮因为自己的犀利,得罪了很多业内的人,她在评论圈子里早就发展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利用褚福的愚昧,得到莫向东的罪证。
然后用自己的社交账号揭穿这桩罪行,让自己成功在圈子里建立起正面形象,东山再起。而她给褚福开出的条件是,到时蝴蝶山谷的秘密会告诉他,等莫向东被警察抓走之后,秘密就全归褚福去支配。
电梯门关上之后,恽夜遥笑着问紧紧抱着奶奶手臂的小男孩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杨杨,是我的小外孙。”老妇人替小男孩回答说:“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不会说话。”
“啊!抱歉。”恽夜遥立刻站直身体道歉。
老妇人倒是并不介意,她摆了摆手,对恽夜遥说:“没有关系的,这里的人都知道杨杨的事情,他们对杨杨可好了,对不对啊,小宝贝?”一边说,老妇人一边俯下身去对小男孩微笑,而杨杨也报以开心的笑容。
恽夜遥对谢云蒙说:“有个孩子真好。”
他的这句话是无心之言,听刑警先生耳朵里却变了味道,谢云蒙不置可否,等到电梯上到三楼,和其他人分开之后,谢云蒙趁着没人,凑近恽夜遥耳朵边上说:“小遥,要不我们领一个?”
恽夜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胡说八道,人就离开了刑警身边,谢云蒙本想逗逗他,但没起到效果,只好无奈地准备跟上他那不算可爱,也不算娇小的‘知己’先生。
第八百六十七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五幕
“小蒙,我不是那个意思。”恽夜遥想要解释,可是电梯门已经打开了,而谢云蒙这次并没有选择回头等待他,直接走进了电梯,给恽夜遥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两个人就因为电话里的一句话,闹得不欢而散,实在是不值得,但是如果没有长年积累下来的怨气,谢云蒙也不会选择在公众场合,同恽夜遥这样吵架。
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谢云蒙的心结,只有恽夜遥自己先想明白,才有办法解得开。
回到自己家里之后,谢云蒙的心情依然糟糕到不行,他将外套和鞋子胡乱一丢,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就倒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谢云蒙感到心中妒忌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在正式确定感情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爱上另外一个人。不管是枚小小也好,恽夜遥也好,都是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存在。
他本来的想法很简单,爱就是爱了,大方承认不就行了吗?可是现实永远不会像想象那么简单,谢云蒙猛灌了一大口啤酒,他脑海中突然想起老师柳桥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未来会发生的一切,我希望你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原来老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我的真心所向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谢云蒙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柳桥蒲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处在一桩连环杀人事件的漩涡中,所以谢云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老师的意思,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谢云蒙觉得老师的话实在是太正确了。
现在虽然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事事都要隐瞒着别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他们连牵手都要偷偷摸摸,除非是在特殊的人群面前,才可以放心大胆的交流。
谢云蒙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爱情,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他总觉得莫海右的存在像一根卡住的鱼刺一样,这根鱼刺即没有卡在喉咙口,也没有咽进肚子里,而是卡在了喉咙深处。
想拔也拔不出来,想咽也咽不下去,每天困扰着他的思维,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恽夜遥说:“不会的啦,这种事小左不会说谎的,而且他刚刚从w市办案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人约他,才想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好吧,明天一下班我就来接你,你自己早点休息。”
“嗯,小蒙,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谢云蒙又反复看了几眼照片,然后把它往桌子上一扔,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上。
谢云蒙在想恽夜遥刚才说的话,他说莫海右从w市办案回来,可是据谢云蒙了解,莫海右最近也清闲的很,根本就没有什么案子要办,而且谢云蒙还知道,莫海右最近请的一次长假,应该就和他说去w市有关。
法医先生为什么要说这么拙劣的谎言呢?谢云蒙想,他去w市不会是另有目的吧!自从卡申夫别墅的案件结束以来,谢云蒙就总觉得莫海右有些不对劲,比以前更加神秘兮兮。
‘他不会是在调查自己的过去吧!这样子瞒着小遥,说不定……’谢云蒙有不好的预感,不说别的,小遥当初莫名其妙失去母亲和哥哥,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父亲都不肯告诉他真相,本身就让人觉得很诡异。
谢云蒙虽然没有恽夜遥和莫海右那样会推理,但毕竟他是刑警,对于充满疑点的事情,还是会不由自主去探究一番的。谢云蒙认为自己要多注意一下莫海右的行为,他调查过去自己管不着,但是如果因此伤害到小遥的话,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不去管兀自思考的刑警先生,我们把事件的时间线拉长,直接跳到第二天下午。
恽夜遥西装革履的坐在一个年轻人身边,其实说起来这个人也不算年轻了,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几岁左右吧,年龄比恽夜遥应该稍长几岁。
年轻人面前摆着纸和笔,手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指甲也有些发黄,他带着一副看上去使用年限已经很长的黑框眼镜,头发倒是梳理得蛮整齐,但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也该改改性格了,至少少抽点烟,”恽夜遥带着不满的口气说:“要不然老师又该骂你不争气了。”
这个时候的时间是下午4:05,恽夜遥离开年轻人的工作室之后,就一个人独自走向地铁站。
路上他一直在想着照片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很感兴趣,一栋会消失一部分的房子,太不可思议了,一定要去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走到地铁站,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再乘坐地铁到达小蒙工作的地方,离他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恽夜遥决定随便找个地方,等谢云蒙下班,这样就省得他到家里来接自己了。
‘差不多时间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时间往前推一点点,下午2:55
莫海右当天并没有在警局里,他请的长假还有最后一天,现在法医先生正站在一栋长方形的房屋前面。这栋房子的整体颜色分为三个部分,上下两部分是土黄色的,而中间一部分是黑色的,看上去就像围了一条黑色的腰带一样。
远远看去,房子上的砖瓦连接非常紧密,可是走到近前,就可以清楚看到,房子是由钢结构组成的,每一块墙砖其实都是一块镶嵌在钢结构之中的玻璃,玻璃并不是透明的,从外面也看不到房子里面的状况,但是随着莫海右脚步的移动,这栋房子的外观也在缓慢变化。
应该是由于阳光照射角度不同产生的变化,莫海右来过这里两次,所以不会感到惊讶。
房子正面有四扇窗户,是那种老式的钢窗结构,窗户右边就是大门,并没有什么复杂之处,比他们以前看到过的别墅都要简单。
四扇窗户统统紧闭着,里面的窗帘也拉上了,莫海右站定在房子大门前面,没有马上伸手敲门,而是继续观察着周边的事。
他的注意点并不在房子上面,视线朝向更远的地方,在那里有一条黄色的,铺满落叶的小路,就在树林之间。小树林稀稀落落的围着这条小路,但没有一棵树长在它上面。
“再会。”
恽夜遥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印着的地址居然和自己今晚要去的地方非常接近,不免有些小小的惊愕,不过他很快掩饰过去了,把名片放进口袋里,站起身目送魏浩桦开车离去。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莫海右去找了一个魏小姐,而恽夜遥见到了一个魏先生,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因素。
反正这个魏先生很快就被恽夜遥抛到了脑后,因为今天晚上谢云蒙才是主角。
汽车一路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此刻的高速公路正是下班高峰期,路面上车流量非常拥挤,男人开开停停,心中不免烦躁。
这一下午他已经跑了很多地方了,可是确定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成,唯一的好处就是遇到了刚才那个人,男人记得自己遇到的人曾经做过一些事情,报纸上对他的报道已经够多的了。
‘他也许可以解决我的烦恼,不过看样子,他好像没有兴趣到我家里来,只是在敷衍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男人心情更加恶劣,他不明白自己家的麻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深吸一口气,前面的汽车终于动了,男人赶紧踩上油门,缓缓向前跟进。
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排得像长龙一样的汽车又停滞在了原地,男人忍不住狠狠用手敲击了一下方向盘,手掌碰到方向盘中间的喇叭,发出了响亮刺耳的声音。
有时候人前光鲜,必定人后受罪,男人很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显摆,不过,男人想着,‘我还有最后一点显摆的资本,如果让那个人成为妹夫的话……’
心中不免想起之前经常到家里来的年轻人,他长相身材都不错,谈吐也温和,最重要他的职业不错,可以带来很多帮助。男人想着,只要妹妹喜欢,他就尽力促成这桩婚姻。
汽车长龙终于再次动起来了,男人也因为想到妹妹的事,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想着到家应该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晚饭了,男人跟着车流一路向远方而去。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此刻的时节还不到昼长夜短的日子,大概晚上6点半左右,天色就该全黑了,所以,男人要抓紧一点时间回家,今天在外面逛的实在太久了,久到那是每天早上必然打理干净的西装,也蒙上了淡淡的灰尘。
魏浩桦的出现让莫海右思绪开始集中起来,想起了几天之前在w市海滩遇到的一个人,嘴角挂上了微笑。
法医又做出了异常的反应,可我们依然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房子里的魏小姐真的让莫海右动心了吗?还是他在因为别的事情微笑,反复的异常行为,带来的疑惑越来越多,而莫海右在w市究竟遇到了谁呢?这个人似乎同魏小姐一样让法医感到开心。
时间回朔到几天之前,在w市的海边沙滩上
莫海右独自站在沙滩一隅,看着那碧蓝色的海浪,心中似乎开始理解恽夜遥为什么这么喜欢海滩的原因了。
此刻是傍晚,海滩上人最少的时间,莫海右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沙子上留下的脚印,他第一次感觉不清楚思绪应该从哪里开始?又应该到哪里结束?
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过去混杂在一起,有母亲也有小遥,就是没有父亲的身影。
努力回忆着记忆深处找不到的东西,莫海右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倦怠感,这个时候,一抹长裙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条白底素花的长裙,裙摆正好遮掩到脚背处。
裙摆下面露出的脚背形状非常好看,皮肤在沙滩的映衬下白得发光,粉红色的低跟皮鞋轻轻在沙子表面划过,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谢云蒙还有一层担心,他看得出来,莫海右从来对小遥抱着的不是兄弟之情,他追究过去的目的,真的会是想要认祖归宗吗?也许不会那么简单,这些话谢云蒙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跟恽夜遥说,怕他胡思乱想伤心,而且刑警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么想的理由。
短短的路程今天似乎变得特别漫长,汽车滑行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想要去的房子出现,路边只有青黄色的草坪和向前延展的小树林。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恽夜遥重新把视线调转向车外,这时一处意想不到的景物映入了他的眼帘,恽夜遥赶紧用手拍了拍谢云蒙的手臂,说:“小蒙,停车!”
“怎么了?”谢云蒙立刻一脚刹车,嘴里跟着询问道。
“你看那个地方,是不是和照片里的景物很像?”恽夜遥问,他看到路边小树林里隐隐约约透露出的黑色房屋,与昨天谢云蒙捡到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谢云蒙把头探出窗户也看了一眼,立刻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
“确实很像,要不我们下车去看看?”谢云蒙问道,心中充满了好奇。
恽夜遥说:“可是那边晚饭就快要开始了,我们迟到了不好,你知道老师的脾气。”
“老师?”
“唔,我不是说那个老师,我是说小左的老师。”恽夜遥发现自己说漏嘴,赶紧纠正。
确实今天莫海右的老师年语也会去,只不过不是主角而已。谢云蒙没有深究,说:“年老师的脾气可比带我出道的那位好多了,迟到几分钟不会有事的。”
“可是……”
恽夜遥还想说什么,谢云蒙打断了他,拉着他就下了车。锁好车门之后,谢云蒙说:“走吧小遥,我们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好吧,不过你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没问题。”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走上了草坪中间的小路。
空气中充满了泥土和树叶的清香,没有一丝杂质,在这个被青绿色包围的地方,还弥漫着初春的清冷气息,但同时也让人感到无比的宁静和惬意。
偶尔有几只小飞虫随着树叶起飞,然后迅速消失在树干之间,风声掩盖了它们翅膀振动的声音,树荫给了他们安全的保护,就像是保护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房子内部
玫红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阴暗的天空,却遮不住女孩心中满怀的忧郁,她刚刚送走了一个对自己来说非常特殊的人,这个人英俊潇洒,是女孩心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
也许这样形容并不贴切,因为这个人总是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而且面容看上去冷冰冰的,与温柔的白马王子,确实有一定差距,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孩想着,只要他愿意来见自己不就成了!
是的,用一些不太可靠的理由,女孩约到了自己心仪的人,这些天以来,这个人愿意几次登门拜访,也着实出乎了女孩的意料,这一点是值得开心的。
但是,他明明对阿姨那么热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却又总是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女孩实在猜不出,她的王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而已!’穿着睡裙的女孩站起身来,走到衣柜的镜子前反复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美丽的脸庞、纤细的身材,一双干净素白的小脚,还有满头乌黑卷曲的长发,细细的发丝缠绕在女孩脸部,让她看上去更加抚媚。
这副样子,就连女孩自己也没有办法挑剔出更多的瑕疵来,可是王子除了问她那些问题之外,根本就不多看她一眼。
女孩的心思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爱情所蒙蔽了,她看不清眼前的事实,只是在心里粉红色的世界中,不断寻求着虚无飘渺的答案。
爱只有朦胧才会变得更美,当得到的时候,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但是女孩不知道这一层,因为他连得到的希望都很渺茫,何来得到之后的改变呢?
心中发出第n次叹息声,女孩重新坐回柔软的床沿边上,继续陷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餐桌上也摆满了丰盛的晚餐,而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今天特地邀请来的主角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这让老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他一定会过来的,可是今天下午明明恽夜遥刚刚和此刻坐在身边的年轻人约定过,而且他也打过电话去警局,谢云蒙和莫海右都没有要忙的工作,为什么到现在一个都不出现?
“这帮小家伙,下次老头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怒吼道。
“好了,好了,老朋友,你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这些小孩子了,他们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老哥俩喝几杯?庆祝你乔迁之喜。”坐在他右手边的另一个老头站起身来,拿着手中的酒杯准备和他先喝上一杯。
这两个老人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坐在主位上的那一个同谢云蒙一样锋芒毕露,花白的头发剃得短短的,两鬓非常干净,一双手骨节粗壮,上面布满了老茧。看整个人的体型,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很强壮的人。
坐在右手次位上的老头则透露出一股书卷气,就像个研究院的博士一样,戴着一副眼镜,脸上也是白白净净的,没有多少皱纹,一双手上,虽然没有老茧,但是却显示出了另一种粗糙,手部皮肤好像经常接触化学品或者颜料一样,看上去斑斑驳驳的。
他举着的酒杯里倒的是黄酒,因为酒量并不是很好,也不经常喝酒,所以就算是黄酒,也只倒了杯底的1/3而已。
主位上的老人摆了摆手,意思是算了,随便那些小家伙怎么样?然后他举起酒杯和边上的老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问道:“你最近的研究怎么样了?工作进展还顺利吧?”
“还行,”次位上的老人坐定身体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不过一切还算顺利,小莫这个助手也很得力。”
“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呢?最近有没有受伤?”
“哈哈,他啊!我说了,恐怕老哥你不太爱听喽!”
“这有什么不爱听的?你说说看。”主位上的老人不依不饶问道。
“但是我说的那位小姐则完全不同,美得就像女神一样,就算是照片拍的并不清晰,也能够感受到她的美,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照片一次,当时也没有在意,后来照片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
“那位小姐的美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小时候一直缠着奶奶询问她到底是谁?可是奶奶不是回避我的问题,就是说自己不知道!直到奶奶去世,我都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本来,这位小姐的故事也就成了心底的一个回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淡去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容貌居然会在这个家里人的身上重现。”
“什么意思?”谢云蒙一边帮恽夜遥擦去嘴角残留的果汁,一边问。不远处的魏浩桦立刻投来妒忌的目光,不过他很快低下头去,让自己的表情遮掩进房间阴影之中。
魏浩桦继续说:“这是我的妹妹魏月明,我们平时都爱把她的名字倒过来念,称呼她为明月。明月从小就是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子,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学习成绩非常好,而且头脑很聪明,与我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
“明月小时候皮肤黑黑的,长相并不出众,和我们的奶奶倒是有几分相似,而且她一直喜欢低着头,平时的存在感都很低,所以没有人刻意关注她。可是自从16岁之后,明月的变化就越来越大了,我记得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皮肤越来越白,本来无神的眼睛逐渐变得像画里面一样漂亮,还有原本有些方方的脸型,也越来越柔和了。”
“反正一句话,就是越长越漂亮,漂亮得不可思议,我们都对她的这种变化很惊讶,尤其是我,很快就想起了照片里的小姐,虽然没有办法将他们两个人对比,但是明月给我的感觉确实和当初看到照片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明月开始有变化的时候,我们的奶奶还没有过世,奶奶对此非常震惊,而且我觉得她越来越害怕明月,有时候甚至晚上看到明月的时候,会突然尖叫或者晕倒,整个身体颤抖不止。明月越是长得漂亮,奶奶的健康状况就越差,到最后,奶奶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都不敢见明月的面。”
恽夜遥说:“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你奶奶弥留之际,也许只是不想让明月伤心,所以才不肯见她。”
“绝对不可能,我看得出奶奶的表情,当我们提到要让明月来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恐惧,甚至我感觉她就像是看到了死神一样。”
等到确定房间里的人已经睡着,他才继续自己的行动,拉开窗户,潜入房间,然后把窗户和窗帘全部关好。黑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并没有立刻打扰到床上假装睡着的人。
少女精致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在不停颤抖,黑影看了一会儿之后,轻声说;“明月,你没有睡着对吧?”
那声音非常温柔,好似爱人的呼唤,明月听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并没有感觉害怕,而是如同睡美人般缓缓睁开了眼眸。
第一眼看到她的王子,明月就从床上撑起身体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听见我从窗户进来,为什么不尖叫?如果是小偷怎么办?”男人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等待着明月的回答。
明月红着脸说:“我一开始确实很害怕,但当我偷偷看到你的背影之后,我就不想出声了。”
“为什么?”男人继续问。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也许只是想偷偷回来问一些过去的问题而已。”
“谢谢你的信任,你是个好姑娘。”男人对着明月露出微笑,那微笑是真诚的,就像此刻男人的心意一样。明月第一次看到男人对着她笑,脸色更红了,把头埋得低低的。
男人继续说:“明月,我可能发现了一些你哥哥隐藏的东西,这件事本来是无意的,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
“我愿意,不过,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明月问道,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不能提前告诉你,因为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你哥哥做的,他为什么要将那东西隐藏起来?明月,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行,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可以吗?”
“好。”女孩的回答声很低很低。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充斥上甜蜜浪漫的色彩,长发公主的王子攀窗而入,他是为了给长发公主带来幸福,还是为了别的目的?显然这一切不是长发公主自己可以搞得清楚的,王子的举动,已经开始让她幻想未来了,这可不是值得让人庆幸的事情!
事情似乎已经无法挽回,莫海右第一次觉得表面上的冷静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推开明月,顾不得身边人的眼光,紧走几步抓住恽夜遥的肩膀说:“小遥,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很冷静,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恽夜遥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也如同机械。
可是,莫海右刚想解释的话语被谢云蒙突然之间插上来打断了,谢云蒙一把撩开他抓着恽夜遥肩膀的手,把小遥拉进自己怀里说:“有什么好说的?法医先生,恭喜你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和小遥也可以安心了。”说完,拉起恽夜遥就要走。
“谢警官,请你搞清楚状况再说话!”莫海右从来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他从背后一把拉住恽夜遥说:“你凭什么误导小遥的思想?!”
“我误导小遥的思想?!你刚才在做什么自心里清楚,连人家哥哥都不告诉,一个人躲在小姑娘的房间里,能做什么好事?莫法医,我是给你留面子才这么说的,你不要自讨没趣!”
“呵!谢警官,话说的还真是犀利啊!难道你看到了我在做什么?连人家魏先生都没有指责我,你凭什么信口胡说?我还没有问你,你和小遥没有去吃饭,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管不着,我和小遥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的事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谢云蒙朝着莫海右怒吼,他看到恽夜遥难过的脸色,心里就不舒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让恽夜遥难过!
刑警的话让莫海右也愤怒了,自己为了调查,让出了多少和恽夜遥相聚的机会,谢云蒙不但没有恻隐之心,还落井下石,真当自己是病猫吗?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手画脚,恽夜遥刚才看到的事情,莫海右自然会好好解释,但是刑警这样一参与,他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说话了。
其实莫海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子是因为慌了,真的慌了,恽夜遥会不会因此离开自己?会不会因此和谢云蒙走得更近,这些埋藏在法医内心深处的恐惧平时可以忽略,但此刻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过去的。
谢云蒙一把抢过手机,不耐烦地说:“我来打!!”可是就在他手指刚刚接触到按键,脚下也突然之间踩到了一样东西,那是隐藏在落叶下面的一块长方形的东西。
莫海右迫不及待从地上捡起来一看,立刻就认出是恽夜遥手机的外壳,外壳已经被摔碎,前面半部分不知去向,三个人在地上找了一大圈,才发现了同样摔碎的手机屏幕。这一回,他们真的是面面相觑了。
也没有心情再发火,担忧完全代替了愤怒,在谢云蒙和莫海右心中弥漫开来,手机也许是在恽夜遥奔跑的时候掉落下来的,可是,这里的地面这样松软,手机为什么会摔得粉碎?
而且恽夜遥失踪的事情也很奇怪,他刚刚跑出魏月明房间,刑警和法医就同时追了出去,前后相差一分钟都不到,谢云蒙和莫海右无论是谁脚程都比恽夜遥要快,他们追到树林怎么可能恽夜遥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呢?”
“找!!把地上的树叶翻开来找!!”莫海右突然大喊一声,谢云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人同时趴到地上将树叶一层一层分开来检查。
魏浩桦和阿姨则呆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而男人的心中,此刻也是一片混乱,藏在那里的秘密很可能会被他们找到,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也不可能阻止两个人的行动。
失踪的人随便怎么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这件事马上就要连累到自己隐藏的秘密了,要怎么办才好呢?男人一边想,一边有意无意的移动脚步,装出一幅既想要帮助地上的人寻找,又不知道该如何插手的模样。
逐渐,男人的脚步移动到了那条铺满了落叶的小路边上,在脚后跟与路上的落叶接触到的一刹那,男人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心中的答案一下子明确起来。
‘一定是这样,看来他是陷进去了……不行,我不能救援!对不起。’男人在心里默默道歉,他的脚步停留在小路边缘,心里想着如何阻止面前两个人寻找到这里的办法。
阿姨走到她身边,对小姑娘说:“你真的很喜欢那位莫先生吗?”
“……”
“没关系的,现在他们都不在,你好好跟阿姨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魏月明无声的点了点头,她的脸随着点头的动作变成了玫瑰色。
阿姨说:“那既然这样,阿姨就要说一点心里话了,你听了不要介怀,如果是事实的话,你就放弃,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事实,那阿姨绝对看好莫先生这个人。”
“阿姨,你想说什么?”女孩小小声地问。
“我觉得莫先生和那位失踪的恽先生之间,好像有说不清楚的关系,他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也许是双胞胎兄弟,不过看莫先生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担心兄弟的样子。”
“阿姨,你不要乱猜,我刚才看到……”魏月明决定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但她不敢大声说,所以凑到阿姨耳边小小声说了几句。
中年妇女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怪不得在客厅里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两个的样子有些奇怪,那就是说不关莫先生的事情喽!这样也好,明月你就可以轻松一点,记得好好和莫先生沟通,知道吗?”
一老一少在房子里的对话,没有一个人听到,而户外依然是纷乱不已。
屋子里的灯光突然之间开始闪烁,好像是鬼怪的手在作恶一样,故意让灯光照耀下的人变得惊恐和不安。
闪烁不定的光线,如同她们此刻犹疑不定的心情,让墨色中的浓雾越来越深重!
黑影露出了狡诈的微笑,现在的时机正合适,趁着那些人还没有找到隐藏着的地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为了这个目的,黑影迅速行动起来,寒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指之间,滑向既定的目标,一刹那之间,凄惨的尖叫划破了房子上空宁静的夜晚,也成功吸引了三个男人的注意力……
他对着身后跟进来的人说:“老年,你赶紧给他看看,有没有生命危险?”
被他称作老年的人此刻是这个屋子里唯一懂医术的人,所以他当仁不让走到床边,俯身开始给床上的人检查。
当口鼻中的淤泥全部清理出来之后,老年才说:“还好,呼吸和心跳都有。唉!也得亏老天爷照顾,我们幸亏出去散了那一圈步,要不然这小子的命可就真的麻烦了。”
“哎!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有个陷坑?我一直以为那里是一条小路啊!”头一个进来的老人一边换下满是淤泥的外套,一边说。
“那种样子的地方谁都会看错的,”老年回答说:“被树叶全部都覆盖住了,而且底下是潮湿的淤泥,树叶根本沉不下去,风又吹不起来,所以不管谁看到都会以为是一条小路。”
“另外两个小子呢?又跑哪里去了?怎么会留这孩子一个人?”
一连串的问题,谁也找不到答案,大家现在只希望床上的人能够尽快醒过来,这样他们就可以知道真相了,清理和救援在继续,年轻人和母亲从外面拿进来热水和毛巾,帮着一起擦拭床上人头上手上的淤泥。
恽夜遥现在在哪里依旧是困扰谢云蒙和莫海右最大的一个问题,树林里刚才全都找遍了,不要说地上没有陷坑,连树上谢云蒙都一棵一棵爬上去找了,可就是没有。
没有办法,谢云蒙只能跑一趟莫海右临时告诉他的那户人家。
“既然老师搬到这里来了,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谢云蒙心里又开始蹭蹭冒火。
莫海右说:“是你那位老师想出来的主意,他故意通知我却不来通知你,是因为今天正好是你当初进警局第一天的纪念日,他料定你一定不记得这件事,所以关照我们都瞒着你,准备等你过去了,好好庆祝一下。”
“哎呀!老师还真是多此一举!那我赶紧过去看看吧,你在这里留守,如果发现小遥,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谢云蒙离开之前说。
“你放心吧,快去快回。”
“我们就在那栋会消失的房子里面,白天的时候,小遥遇到一个名叫魏浩桦的人,他就是房子的主人,我出于好奇让小遥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却没想到撞破莫海右正在和魏浩桦的妹妹约会,两个人还明目张胆的抱在一起。”
“小遥一时转不过弯来,就跑出去了,结果等我们追到树林里,连小遥的人影都看不到。我还差点和莫海右打起来……”
谢云蒙一口气说完,直瞪着柳桥蒲的脸,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听到恽夜遥的消息。
柳桥蒲气极了,不怒反笑,对着谢云蒙说:“瞧瞧你们干的这点破事!说出去都给我脸上抹黑!!你当初放弃小小的时候,是怎么在我面前保证的?!!啊!!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和老年散步路过那里,看到小遥伸出来求救的手,他的小命今天就交代了!!”
“你还有心情和莫海右打架?!!你让莫海右过来,我今天不揍你们,柳桥蒲三个字我就倒过来写!!哎!!你干什么进去,我还没骂完呢!!”柳桥蒲看到谢云蒙再次朝房间里冲进去,怒吼道。
边上年语赶紧劝他:“老哥,老哥,消消气,孩子们没事就好,别计较那么多了!”
“哼!!”
顾不上去在意柳桥蒲在外面的怒骂声,谢云蒙几步跨进房间里面,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恽夜遥,冲过去抱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谢云蒙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感觉到熟悉的心跳和呼吸,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回头看到柳航从外面进来,谢云蒙说:“这次真的要感谢老师,要不是他小遥就完了。”
“小蒙,你刚才说的话我有点弄不明白,”柳航问:“你和莫法医都不是花心的人,为什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你们就没有问一下,莫海右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吗?”
柳航的问话提醒了谢云蒙,他放下恽夜遥的身体,对柳航说:“那栋房子确实有十分奇怪的地方,我都忘了跟老师说。”话音落下,谢云蒙的人就回到了客厅里,而柳航依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站在门口。
莫海右确实发生了异常状况,他被袭击了。而且就在那条差点淹死恽夜遥的‘小路’边上。
法医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时候,黑影的刀子已经朝他背后落了下来,幸好莫海右反应快,马上朝边上滚了过去,算是险险避过要害,刀口在他肩膀上擦过,割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莫海右避过袭击之后,马上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朝着黑影追过去,可是黑影的速度也不慢,他一刀落空,根本就没有准备再下手,而是朝着树林后面狂奔逃跑。
莫海右当然是紧追不舍,可是栽就栽在法医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很快,第二个被树叶掩盖的深沟就挡在了他面前,幸好莫海右反应灵敏,而且也有思想准备,所以并没有中招,但是被眼前的黑影逃掉了。
法医还没有稳定下心神,就接到了谢云蒙的电话,听到恽夜遥没事的消息,莫海右自然是欣喜若狂,他赶紧原路返回,去迎接柳航的汽车。
但是法医万万没有想到,此刻在魏浩桦家里,一桩凶杀案已经发生了,就在他们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地方,而且凶杀案还涉及到一个莫海右此刻很在意的人魏月明小姐。
事情的发展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无法挽回的方向,表面上看似所有的一切线索逐渐融合到了一起,但事实上,冰山一角才刚刚显露出来,而这件事,如果恽夜遥和莫海右不精诚合作的话,也许答案真的会永远淹没在黑暗深处,不见天日。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0点钟,屋子里的灯因为莫海右的嘱咐亮着,魏浩桦没有陪在妹妹身边,阿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魏月明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她床边的地板上,粉红色地毯似乎鼓起了一大块,一半隐没在床底下,另一半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恐怖。
楼上,谢云蒙并没有去动其他房间,而是直接敲响了魏月明房间的门,屋子里立刻传来应答声,是阿姨,谢云蒙担忧的心情放松下来,问:“明月小姐还好吗?”
“很好,你进来吧,门没锁,明月睡着了?”
“不了,确认你们安全就行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记得呆在房间里不要走开。”
“好。”
“对了,魏先生去哪里了?”谢云蒙问。
阿姨说:“我也不清楚,小桦刚才说要出去一下,大概回来之后到自己房间去睡觉了吧。他就住在楼梯口的第一间房间。”
“我知道了,那阿姨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谢云蒙说完,朝着楼梯口的房间走去。走近门口才发现,门缝里透出了淡淡的灯光,这说明魏浩桦确实像阿姨说的那样,在自己房间里面。
“魏先生,你在吗?”谢云蒙大声问了一句,不过回答他的人不是房间里的魏浩桦,而是正在走上楼梯的莫海右。
他说:“魏先生在明月的房间里。”
“不是,阿姨说刚才魏浩桦出去了,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你看门缝底下的灯不是还亮着吗?”
莫海右仔细看了一眼,确实,门缝底下露出淡淡的灯光。
恽夜遥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魏先生应该不可能会睡着啊!”
“很正确,谢警官,你最好动用一下你的武力进去看看,可能里面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哦,刚才袭击我的人虽然不知去向,但不能排除他是这栋房子里的人。”
“你是说魏浩桦袭击了你?”谢云蒙问。
“不清楚,我只是说各种可能性都有,再说现在就算我们砸门而入,也有合适的理由不是吗?”莫海右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状态,除了肩膀上的那一处伤口,还有身上和头发上沾着的泥土,基本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谢云蒙其实也不想在这里耗时间,他是怕吓到隔壁的两位女士,不过既然莫海右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刻就开始了破门的工作,而莫海右则放开恽夜遥,朝着魏月明房间走去。
恽夜遥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把心思收回到谢云蒙这边。
刑警破门发出了很响的声音,直接把魏月明给惊醒了,估计要不是莫海右正好走进去,她又要惊声尖叫,阿姨也被外面的声音吓得不轻,不过莫海右简单解释之后,两个人就冷静下来,莫海右坐到魏月明床边,轻声安慰了几句。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女孩身上,而是看着她边上的阿姨。
莫海右遮掩好女尸的衣服,对恽夜遥说:“小遥,你不要蹲的时间太长了,容易头晕。刚才的事情,对你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不可能那么快恢复过来,所以要小心一点。”
“已经没事了,小左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样说,恽夜遥的人还是被边上谢云蒙拉了起来,他也听到了莫海右的话。
房间里的尸体身上并不能带来什么新的证据,所以演员和法医留下刑警先生看守魏浩桦,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到外面走廊里之后,莫海右对恽夜遥说:“我们先到明月房间里去一趟,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她,你也一起听听。”
莫海右似乎想要表明他和魏月明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拉起恽夜遥的手走进了房间,而魏月明看到两个人紧牵着的手,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莫海右让阿姨暂时离开房间,自己和恽夜遥坐到魏月明身边说:“明月,说说这几天来,我们认识的事情吧!”
夜晚的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中,红色的星辰又开始浮现在落叶缝隙间,毫无预兆的,点点红色开始为大地增添上恐怖的色彩,仿佛逐渐从伤口中渗出来的鲜血一样,由浅至深,慢慢晕染进周边的所有缝隙里。
落叶依旧在随风舞动,不挺有新的叶片落到红色星辰上面,有的被遮掩住了,而有的则越来越浓烈,如繁星闪烁。
黑影独自一人望着窗外,他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本来,对付一个无意之中闯入的法医已经够麻烦的,现在还加入了演员和刑警,黑影感觉事情好像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他们已经发现了树林里的秘密,里面的东西被打捞上来只是时间问题,但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黑影必须提前办好,在警察进入这栋房子之前。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11点钟,魏月明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可能是由于惊吓造成的,反正她现在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坐在了粉色梳妆台的前面。
魏月明的房间一看就是小姑娘专用的,浅浅的粉色和紫色搭配在一起,还有各种可爱的图案,窗帘是稍深一点的玫红色,看在莫海右和恽夜遥眼里,感觉就跟超市里过于甜腻的糖果一样,又香又甜,但并不舒适。
魏月明说明了自己和莫海右在海滩上偶遇的事情,莫海右对恽夜遥说:“我确实是因为想要了解过去才去的w市海滩,但是我在那里没有找到什么记忆,而是找到了明月,她看上去非常忧郁,身边也没有人陪伴。”
“于是我就自告奋勇送明月一程,你知道吗?当看到明月在夕阳下朝我挥手的样子,我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也喜欢穿淡色的连衣裙,上面印着小小的花朵,长长的直发披散在脸颊两侧,而女人的容貌,仿若和你重叠在一起。”
“那是我梦中的母亲。”恽夜遥回答说,他的眼中透露出悲伤,看着莫海右。但是莫海右下一句话,却又让恽夜遥失望了。
莫海右说:“可她不是我的母亲,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虽然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情,但是母亲的样子我很清楚,她从不留长发,从不穿淡色的连衣裙,母亲的样子总是痛苦和仿徨的,而我在明月影子里看到的女人,却是那么快乐,连我的心也融化了。”
“小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要努力的了解过去,也想要知道和你之间被遗忘的牵绊,所以我辗转来到了魏月明的家里,每一次看到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仿若看到了沙滩上朝我微笑的女人,我想要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因此问了明月很多问题。”
“我确定,那个白色的东西应该是一个人身体的一部分,有可能是膝盖或者手肘,也可能是弯曲着的手腕,因为没有完全露出来,所以我不能详细分辨,但是至少,这件事说明,魏浩桦有可能在树林里面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当时我亲眼看到魏浩桦与你们相遇,我因为不方便现身,所以躲在房子后面。”
“你们和魏浩桦在客厅里交谈的时候,从窗口掠过的身影就是我,当时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我的身形身高和小遥你非常像,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猜到一点什么?在留下暗示之后,我就偷偷从屋后进入了明月的房间,目的是提醒她今天晚上注意安全。”
“可我刚刚想离开明月的房间,你们就闯进来了,才造成了刚才的误会,小遥,对不起,我原本是想直接去通知两位老师,再帮助你们一起解开魏浩桦家里的秘密。但是事与愿违,最后还给你造成了伤害。”
“小左,不要提这些了,现在大致状况我们都已经了解,”恽夜遥问:“你真的认为魏先生是伤害魏小姐的人吗?”
莫海右摇了摇头,说:“不确定,但是这个家里能够接近明月的只有她和阿姨,阿姨的可能性很小。”
恽夜遥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魏月明,拉起莫海右说:“小左,你跟我出来一下,让魏小姐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静一静,我有些话要说。”
两个人来到门外的时候,恽夜遥再次确认了一眼房间里的状况,他的视线从魏月明脸上逐渐转移到她睡的床铺底下,然后才回到门外,轻轻关上了房门。
恽夜遥对莫海右说:“有些事情确实只有魏浩桦可以做得到,但有些事情就不一定了,小左,刚才我仔细观察过魏浩桦身上,他身上的泥土是大片大片的,全都集中在胸口、手臂、和肩膀前部,不像是袭击你的时候粘上去的,我倒是更倾向于相信他的话,他瞒着妹妹和阿姨出去,是为了救我。”
女孩不再说话?眼神也黯淡下去,她感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直到全部变成泥潭里的淤泥。
她回过头去,坐回自己的床沿上说:“你赶紧从窗户离开吧,那些人就快要回来找我了,记得小心,不要在墙壁上留下脚印。”
“你可真是一言不合就赶别人走,不过,我也不在意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团聚,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不用再做了,因为我不需要。”
女孩的决绝让黑影有些生气,他说:“我知道人都向高处走,那个法医英俊潇洒而且多金,正是这个家需要的人,阿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瞧吧!”
黑影说完,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房间内部,只留下女孩独自一人露出落寞的神情,这里就像是牢笼一样,没有一点她向往的海阔天空,她又想起了海滩边上浪漫的偶遇。
不过,现在女孩心里已经很明白,那个英俊潇洒又多金的人不属于她,不论王子将来属于谁?都与她无关。
‘我不会像你一样强求的,等我得到了海阔天空,我就会飞走,永远也不回来。’心中想着,女孩的瞳孔中再次溢出泪水。
恽夜遥没有将自己与小左的对话告知谢云蒙,只是说了一点周边的线索,他一直在观察着莫海右,小左还是隐瞒了他某些事情,为什么?恽夜遥不知道,但是他不着急,因为有些事只有小左自己想通了,他们才能顺利交流。
恽夜遥站在谢云蒙身边,问魏浩桦:“我们可以到阁楼上去看看吗?”
“无所谓了,想去就去吧!”魏浩桦似乎已经放弃了辩解的希望,他一脸颓然地说,但恽夜遥和莫海右很明显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期待。
谢云蒙依然留守在二楼,而恽夜遥和莫海右拿上魏浩桦递过来的钥匙,朝着阁楼走去,走上楼梯之后,恽夜遥顺手关好背后的小门,对莫海右说:“刚才的推理要稍微改一改。”
“怎么说?”莫海右问,不过他估计已经猜到了恽夜遥的心思,所以脸上并没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恽夜遥接口说:“魏先生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明月实是个聪明的女孩。”
“可你更聪明,所以,她注定要栽在你的手里。”莫海右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让恽夜遥瞬间抬眼看向他,表情也带上了惊愕。
不过恽夜遥没有反驳,只是说:“小左你从来都比我看得透彻,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两个人已经把心里的事情都交流过了一遍,恽夜遥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芥蒂。不管小左的思维如何改变,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小左,只要这一点不变,恽夜遥对所有的事情就可以淡然处之。
第八百六十八章十个住客第三十六幕
他们两个开始仔细观察阁楼,空间很大,看上去不常使用,里面堆放的旧家具上都积满了灰尘,莫海右蹲到某一个地方,把地上的干草扒开闻了闻,然后说:“小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恽夜遥走过去问道。
“是香水味,这里有某个带着同样香水味的人呆过,而且时间还不短,你看边上墙壁和柜子上的灰尘,都被蹭掉了。还有地面上的干草,以及底下铺着的砖头,有被人用脚底反复摩擦过的痕迹。这说明有一个人在这里呆过很长时间,有可能就是为了避开我们的视线。”
“那么说魏小姐是在暗示这个人的存在?可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阿姨和魏先生表现的都很正常,并没有刻意阻止。”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人躲在这里,尤其是阿姨,我认为他对于这个家里的秘密知道的最少,当然我是指魏浩桦兄妹长大之后,所带来的秘密。”莫海右说。
“可是小左你不要忘了,刚才客厅里发生袭击事件的时候,窗台上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凶手不可能有时间清理窗台,所以只能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凶手,是某个人演的一场戏。当时你、小蒙和魏先生都在外围,家里只有魏小姐和阿姨两个人。”
“因此这个制造袭击的人只可能是阿姨和魏小姐其中之一,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莫海右回答说。
恽夜遥继续说:“如果这个人是阿姨,就说明她制造了自我袭击事件,这样一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阿姨想要保护什么人或者秘密?再往下延伸,阿姨会这样做,也就证明了她知道这个家里存在的秘密,而且并不会少。”
黑影偷偷从户外靠近某一扇窗户,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小心翼翼不让头发顶端冒出窗框,以免自己被发现。
坐在床边的法医好像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一直在朝着窗外看,不过幸运的是,法医先生并没有低头,只是望向平行的地方。
黑影把身体往下缩了缩,尽量全部掩映在窗框下面,他不敢抬头看,害怕视线所及之处会与某个人相交。黑影在这栋房子里住了那么多年,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之中,不过此刻给他带来的恐惧,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但他不能离开,必须听听那些人的想法,以确定自己会不会暴露?魏月明拿出香水的事情,让她有些警觉,她到底是想暴露自己?还是想帮助另外一个人,黑影虽然爱着魏月明,但是他又始终不能完全信任女孩,当然这也是正常,在黑影所处的环境之下,对任何人他都不能够报以信任。
渐渐的,房子里说话的人把声音压得很低,黑影开始越来越听不清楚,他的头颅也在不自觉的一点一点向上升起,直到衣领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握住,拖进屋子里为止。
当阿姨把夜宵送进魏月明的房间里,里面的一幕差点让他扔掉手里的托盘,但是在她作出过激反应之前,托盘已经被一个人接过去了,那个人就是回到明月房间里的莫海右。
莫海右指着一个站在房间里的男人问她:“阿姨,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我……我好像在哪里……”阿姨有些回答不清楚,但是她看了看坐着的魏月明,瞬间又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问站在面前的年轻人:“你该不会是小桦吧!”
男人没有回答他,不过那张与魏月明十分相似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莫海右露出了今天第三个温和的笑容,说了一句他们都听不懂的话:“看来是我猜对了。”
他是在说自己和小遥在阁楼上的推理,是他成为了正确的一方,对于在推理上战胜恽夜遥,莫海右从来没有兴趣去试一试,不过自己的正确率更高,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莫海右走出房门说:“这里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好好聊一聊,我去外面。”说完,他就带上房门离开了,只留下屋子里的三个人互相瞪着对方。
一旁的年语马上说:“我就说小左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嘛!”
莫海右纠正说:“请老师不要叫我小左。我是小莫。”
“死鸭子嘴硬,我都叫了那么多年,连未亦姐姐也这么叫,为什么老师不能叫?”恽夜遥在一边嘟囔,但是收到莫海右的眼刀,他就不敢再多说了。
房子里的事情看似已经快要解开了,可事实上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此刻在远方城市中心的某一处公寓里,一个老人正带着她的小孙子睡觉,小孙子早已进入了梦想,而老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昏暗的灯光下,老人的脸庞看上去比白天时候柔和了很多,除去皱纹之外,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候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此刻,搂着这小小的身体,老人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的瞳孔是空洞的,思绪全都集中在过去的回忆中。
电梯门口的那张照片,她不知道刑警捡到没有,其实那一天,老人和孙子一直跟在刑警身后,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很有名的刑警,破获过很多起案子,所以老人想要求助于他。
跟着进入社区大楼,在电梯里攀谈,在电梯门口遗落下照片,也都是刻意为之,一切的一切都是想要刑警发现那栋房子,去探究其中的秘密。
这么做的原因,是老人想要将那些恶毒的人驱逐出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一生,她没有在那栋房子里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唯一一张母亲的照片,也被她遗落在了那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很后悔,为什么当时嫁人的时候没有带上照片?也许是太过于匆忙了,也许是她太害怕了,想要逃离那栋房子的愿望超过了一切,现在,是一个到了她动手夺回房子的时刻了。
那栋房子应该很值钱,可以给她怀里无父无母的孩子带来希望,这个孩子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老天爷不仅夺去了父母对他的爱,还夺走了他说话的权利,这不公平。
所以趁着自己还活着,老人决定为了孩子最后拼搏一次,如果能够得到房子的话,他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我总觉得妈妈还没有死,当年她嫁人的时候,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和那个人的事情,阿姨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你和小桦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当年得到这栋房子之后,我就把它的所有权归到了你的名下,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我不需要这栋房子,而且我也有自己的退休工资,我需要的是你们不再怨恨过去。”
“我从来就没有怨恨过过去,是母亲的怨恨一直围绕着我,怎么也挥不开。哥哥也是,他选择隐藏起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忘了他。”
“可是忘记了吗?你们怎么这么傻呢!而且那个泥潭里的事情,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尤其是现在还有三个警察,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当时,你们干嘛不让家属到树林里去寻找?”
“难道阿姨你想让陌生人找到过去的冤魂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是被找到了,那也是过去的人做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我一直觉得事情就像是发生在我们眼前,根本就挥之不去,就像是现在发生的一样,这栋房子过去的秘密,只有母亲回来了才能够解开。”
“唉!”阿姨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她不想再争论什么?明月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她也有责任,只是,那个人没有自愿出现之前,她不能够将这份责任说出来。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估摸着记忆中的人应该会早起,阿姨借着做早饭的当口,偷偷在一楼厨房里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当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阿姨只说了三个字:“回来吧。”
这无异于是一个信号,而电话那一头的人稍稍停顿片刻之后回答说:“嗯,一早就已经出发。”
凌晨的阳光照射进厨房,照在准备做饭的人身上,让她的轮廓变得柔和。
“好,小蒙,一会儿就过来了。”恽夜遥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挥着手回答说。
莫海右用鼻子冷哼一声,问他:“每次看到你那位行动派先生,都需要这么热情吗?”
“小左你妒忌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走吧,我们回去吃饭。”说完,莫海右拉上恽夜遥的手朝谢云蒙站立的地方走去,阳光下的三个人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只有莫海右心里明白,他这几年调查到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恽夜遥知道的。
红色星辰重新出现在眼前,让出租汽车里面的老妇人激动不已,她对小孙子说:“这里就是奶奶过去的家,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
小孙子不会回答,但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房子,所以拼命拍手表示自己很高兴。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一老一小两个人拿着简单的行李,手拉手走下出租车。当出租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她们两个依然站立在路边,没有挪动脚步。
似乎是还有点担心,老妇人对着小孙子说:“待会儿进入房子里,奶奶要和里面的人好好叙叙旧,你一定要待在之前看到过的两位先生身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还有,”老妇人一指房子后面的树林,补充说:“那边很危险,不要跑进去玩,记住了吗?”
对于奶奶的话,小孙子很乖巧地一概点头应允,两个人这才迈开脚步,朝房子走去。
已经有一个人在路口迎接他们了,这个人就是魏浩桦、魏月明的阿姨,她看到老人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可是,刚刚走下出租车的老人却看上去比她苍老的多。
“这么多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阿姨问新来的老人。
“还好,当初幸亏有你的保护,我才没有成为那些泥潭下面的冤魂,也才有机会今天可以回到这里。谢谢你。”老妇人说,她的眼睛里却是满怀着感激。
阿姨说:“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样客套的话吗?快点跟我回去吧,三个孩子都在等着你,吃过早饭之后,恽先生的推理也要开始了。”
“三个孩子?”老妇人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她看着阿姨问:“怎么会有三个孩子呢?”
“你进去就知道了,赶紧让小家伙去吃饭,一定饿坏了。”阿姨说着,接过老夫人手里的背包,带着他们朝房子走去。
除了这个之外,客厅里还多了两个人,就是恽夜遥和谢云蒙在‘燃烧’的社区大楼里看到的杨杨和他的奶奶,祖孙二人坐在刑警先生的身边。杨杨好像被什么事情吓到了一样,正趴在奶奶怀里咿咿呀呀哭泣,听他的发音,就可以知道这个小孩是个聋哑人。
恽夜遥环顾了一圈四周,开始了他的推理:“其实红色星辰这个名字,要不是杨杨奶奶告诉我的话,我还真的猜不出来,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所以并没有看到夕阳西下时的场景。”
“现在想来,这栋房子之所以叫红色星辰,应该与之前我们看到的社区大楼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不对,魏阿姨?”恽夜遥把杨杨奶奶称呼为魏阿姨。
杨杨奶奶点了点头说:“是的,正是因为这栋房子外围全部都被玻璃包围,所以红色夕阳照耀在上面,反射出来的光芒就像整栋房子在燃烧一样,不过,这并不是红色星辰全部的意义,星辰的意思是指匕首,也就是危险。就是说这栋房子里时刻存在着危险。”
“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危险的真正意义吗?魏阿姨。”恽夜遥问道。
“可以,其实危险指的就是我和我的一双儿女,魏浩桦和魏月明。从我们祖母那一代起,家族就开始没落了,祖父的生意失败影响了整个家族的收入,但我们祖父并不是魏先生故事中所说的那个照片里的老人,而是另一个人。”魏阿姨很奇怪把自己的儿子称呼为魏先生,她指的是恽夜遥在警局门口见到的那位魏浩桦先生。
并没有人对此提出疑惑,大家都在安心的听魏阿姨继续说下去。
“至于他们做错了什么?之后的推理中你们都会明白的。在这栋房子里,阿姨因为迷信,一心一意保护着三个孩子的安全,不让她所认为的不祥之人靠近,且不论当年的真相是什么,阿姨刚刚在户外是情急之下的行为,她知道没有办法再赶魏阿姨走,所以才起了杀心。要不是老师夜里打捞尸骨的时候,将平地和泥潭都进行了伪装,今天早上魏阿姨和杨杨也许真的会有危险。”
“我们的两位老师,一位是退休刑警,还有一位精通伪装,所以阿姨才会被骗过去,魏阿姨和杨杨也得以平安无事。那些被打捞上来的尸骨,都是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亡了,我想应该是以前失足掉入泥潭中的人,与杀人事件没有关系。当然事后还要经过警方的调查才能够确定为事实。”
“但是除了那些白骨之外,房子里的确出现过两具尸体,一具我们没有见到,被藏起来了。另一具出现在小魏的房间里,当时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小魏会把袭击小左穿的衣服和尸体带回自己房间里。”
“不过在逮住真正的魏浩桦之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是小桦在妹妹房间里发现了在地毯下面的尸体,才会将尸体抛进小魏的房间里,而明月想用香水的味道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无论香水是谁送给她的,她希望我们猜到,小魏房间里的尸体最先存在与她的房间里。”
“这样说似乎有些凌乱,那我们就按照顺序,一件一件事情来说,昨天晚上听完小魏的故事之后,我们就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前往明月的房间,当时小左进入明月房间没有多久,他是想回去提醒明月一切小心,因为他看到小魏在遇到我们之前,曾经坐在淹死过人的泥潭边上,泥潭中还浮现出尸骨。”
“小左对于自己十岁之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一直都想找回过去的记忆,所以见到明月之后,他就经常到红色星辰来做客,为的是多了解一点明月过去的事情,但是小左误会了明月的身世,而明月和阿姨也误会了小左的目的,就这样阴差阳错,最后造成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误会。”
“我当时见到房间里情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在这里也不便赘述,我只说一说我掉进树林泥潭里的事情吧。我掉进泥潭里不久之后,小蒙和小左就追到了树林里,他们拼了命的找我,可是却一无所获。幸亏之后两位老师路过及时救援,我才能免于被淹死。”
“小左和小蒙在树林里争吵寻找其实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到了这边客厅里传出尖叫的声音,尖叫声是明月发出来的,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楼上的阿姨,她为什么这样做?听到了刚才小魏的自白,我想大家应该明白了。”
“她也发现了小魏的罪行,而且我想阿姨可以猜到我失踪的原因,为了保护儿子的罪行不被戳穿,他选择了割伤自己惊吓明月,用明月的声音来吸引小左和小蒙回来。其实当时小魏也正在担惊受怕中,听到房子里的尖叫声,他不顾一切冲回屋子内,也是为了吸引小蒙和小左的注意力。”
“小魏,幸好这个计划没有得逞,要不然老师又要骂你故意杀人了,当时你们为了掩盖偷盗的罪名,置我的性命于不顾确实很过分。虽然现在我不想再来指责什么,但是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多为别人着想一点,不要再那么自私了。”
恽夜遥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但是在他两旁的刑警先生和法医先生,却并没有他那么淡定,刑警先生紧捏着拳头,一副克制的样子,如果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魏先生决计不会这么好过。而法医莫海右看着地上人的眼神冷若冰霜,就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一样。”
“但是尸体不可能是阿姨打捞上来的,她没有这个能力,那就要涉及到我的两位老师了,老师,你们当时救援我的时候,我抓住了尸体的手指,是不是连整具尸体一起带上来了,因此尸体的手指才会断在我的手心里?在淤泥下面,人就算是腐烂了骨头应该也不会断吧!”
柳桥蒲回答说:“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但我们没有意识到同你一起上来的是具尸体,因为他并没有全部露头,而是被泥土和树叶包裹着露出一点点,我的老花眼在黑暗中本身看不太清楚,年语又心急如焚地对你进行急救,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可是,小遥,跟着你上来的应该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为什么到了当时房间里却成了一具没有腐烂的女尸了呢?”柳桥蒲问道。
“老师,你还记得之前小左跟踪小魏的时候?在落叶下面看到的人体凸出部分吗?虽然只有一点点,而且被落叶掩盖着,但小左依然判断出那是人的手肘或者膝盖部分,她就是那具没有腐烂的女尸。”
“小桦当时顺利避开了小左的视线,是因为这里的小树林绵延很长,而且到处都是像我掉落下去的那种泥潭,小左不熟悉地形,不可能走得像小桦那么快,所以摆脱小左之后,小桦就迅速回到房子后面的树林里,他同时发现了浮起来的两具尸体。”
“哥哥……为什么?”明月还是不能够理解。
小桦眼睛里充满了柔情,盯着她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心一意,只想你留在身边,你那么美,美得就像我心中的女神一样。可是我知道,我和你的牵绊永远都不可能交集,我们是两条挨得很近的平行线,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你呆在这栋房子里,不让任何人觊觎到你,这也就是我在你药品里动手脚的原因,你小时候的体质虽然比普通人差,但是在阿姨的精心呵护下,你的身体越来越好,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令我非常害怕。你知道吗?明月,在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梦见你已经离开我了,每次醒来都是心惊胆战,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能放开你的手……”
“好了,不要说了!!”明月尖叫着打断了哥哥的话,用一种悲伤的,无法理解的表情面对着他,这令魏浩桦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
恽夜遥说:“小桦,小左之前就说过,在药物里动手脚的人是一个可以经常出门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弄到那些东西。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小魏身上,因为小魏明显是个夸夸其谈,但却没有多少真本事的人,而且当时,我们已经猜到他有可能靠偷窃失足者的物品在维持开销。”
“直到你进入视线的时候,我们才真正确定了嫌疑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药品里动手脚的人,如果想要不知不觉慢慢杀死明月,他完全可以放一些对身体伤害更大的药物。所以说,嫌疑人肯定不是想要杀死明月。”
说完这些,恽夜遥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莫海右,此刻法医依然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但是恽夜遥可以感受出来,法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悲伤,因为他们也是两条挨得很近的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在现实中交集,只能成为对方生命深处最珍贵的一部分。
魏月明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低下头去说:“我知道了,我和哥哥会照顾好母亲和阿姨的,谢谢你们。”声音低沉而又压抑,透出淡淡的悲伤。
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魏浩桦的所作所为也遭到了柳桥蒲严厉的斥责,让他好好把自己妹妹的身体调养好,当个真正的一家之主。
而恽夜遥和莫海右并没有从此和魏月明成为陌路人,他们有空的时候,经常会一起来看望她,并偶尔带着她出去玩。莫海右也意识到其实魏月明和恽夜遥母亲的过去并没有任何瓜葛,只是他自己一时恍惚的误会而已。所以就不再单独打扰魏月明的生活了。
消失的红色星辰就此结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会更加努力的,谢谢大家。
在混乱不堪的时候,薰衣花田远处似乎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而被鲜血掩盖的皮肤上面,有两个小小的黑洞,它们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一切都如同戏剧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像是现在在舞台上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许久没有演戏了,但是受朋友的邀请站到舞台上,瞬间他对职业的敏感和习惯就都回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人,长相也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而且他时常展示出自己温和的一面。不管内心如何,他的微笑总能让人感觉开心,现在他穿着一身紫色的戏装,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就像是一支随风飘荡的薰衣草一样。
舞台底下没有观众,这是一场演练,他不是真的为了来演戏,只是在用自己的演技让坐在不远处的导演和副导演寻找灵感。
“好了吗?我都走了这么久了!”男人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问道,可是马上换来了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导演不耐烦的眼神。
“你现在的耐心怎么那么差,以前我看你演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导演说,副导演则在旁边捂着嘴巴笑。
舞台上的男人说:“这又不能怪我,那么长时间没有演戏,我都不习惯这个环境了。”
“你不是不习惯,而是急着回去约会吧!”副导演立刻戳穿他,然后说:“对了,我们一直都听说你在谈恋爱,就算是你继母也这么说,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女朋友的样子,是不是有些过分啊!大家都是演艺圈的老朋友了,下次带过来看看吧。”
“我才不要呢,”男人立刻拒绝,对着舞台下面的人吐了吐舌头说:“再等几年吧,以后一定会让你们看到的。”
剧场这边的轻松气氛,和刚才薰衣草田里的惨烈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是爱情,可是紫色花田里的爱情却人感觉无比悲伤和心酸。
暂时放开对爱情的描述,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在那里,有一间简陋的小仓库,它真的只是一间小仓库,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什么房子或者别墅,而且在仓库里,横七竖八的堆放着许多画板,还有紫色的薰衣草花。
其中有一块画板让人觉得很脏,整个表面都已经碎了,连框架都是断的,不过这块画板却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好像是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样,被小心保护了起来。
仓库里的男人一边画画,时不时还一边看向边上碎裂的画板,每次视线移向画板的时候,他的眼中都流露出浓重的悲伤,好像想起了一段过去的记忆。
视线回到手边的完整画板上,作品看上去并不完美,甚至不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好像画的是一幅抽象画,不过现在流行的审美,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吗?
画笔在纸板上继续移动,五颜六色的颜料在男人手中的颜料盘上晃动着,有的已经流到了他的袖子上,可是男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继续晃动着颜料盘,也许这是他的一种习惯,但这实在是一种不好的习惯,因为男人工作服的袖子和胸口已经沾满了颜色,甚至比他面前画板上还要多。
这时,仓库门被推开了,一个肥胖,头发理得干净整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只看了一眼男人面前的画板,就大声说:“这么长时间你就弄了这些东西?”
“那你要我怎么办?”男人一脸淡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感到有任何不开心或者害怕。
中年人说:“我要你拿出作品来呀,不拿出作品来,我怎么宣传?”
“那你就不要宣传了,除非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男人的语气依然吊儿郎当。
但是中年人耐不住性子,他加大嗓门说:“一个月,你开我的玩笑吧,当初是谁说自己是知名画家来着?我还真的相信了你,现在大话都说出去了,你让我怎么办?”中年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恶心极了。
男人白了他一眼说:“怎么办?继续给我时间呗,薰衣草别墅的聚会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正好我完成手里的作品。”
“你那也叫作品?简直叫涂鸦。”中年人吼道。
“那就好!”女人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她说:“你可不许骗我啊!等那件事结束之后,我们拿到钱就立刻结婚,明白吗?”
“ok,绝对如你所愿。”男人微笑着又亲了一下眼前浓妆艳抹的脸庞,似乎他对女人的爱非常深沉一样,可是,在淡淡的月光中,我们从男人眼神里却看不出多少爱意。
也许这只是我们的错觉,又或许男人真的在计划些什么女人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些现在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只能静静等待事情向下发展。
黑暗中的小小相聚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任何人看到这对男女在此地停留过,他们说的话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仿佛随着晚风一起消失了一样,不留下一丝踪迹。
此刻已经过了立夏,晚上的风也开始感觉暖暖的,白天越来越长,当男人骑着摩托车回到他居住的狭窄空间里之后,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多钟,男人伸了一个懒腰,顺势躺在一堆杂乱的东西中间,想要睡觉。
他所居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既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床铺,甚至连个洗手的水池都没有,看上去可怜极了,不过看男人睡觉的表情,他似乎对此已经非常满足了。
视线再回到我们亲爱的演员身边,距离他帮着别人排练戏剧,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与过去老朋友们的联系并没有中断过,只是人变得更加轻松和惬意,空闲的时间有一大把,演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打发?除了在电脑上聊天之外,就是拼命打电话给那两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这不,墙上的挂钟刚刚敲响下班时间,演员就又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手机。
“小蒙,你下班了吗?”
“我说你呀!要不要一天打十几个电话这样子?我会很困扰的。”
“我又没在你工作时间打电话,都是趁着你休息呢,你抱怨什么呀!”演员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他觉得这也是无聊造成的,不能全怪自己。
电话那一头的人也许是不想再反驳他了,所以显得很无奈的说:“算了,说说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小蒙,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店,是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然后呢?”电话那一头的人似乎在等待着演员的下文。
谢云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其他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恽夜遥正在关注着莫海右的情绪,想着怎么尽快赶中年男人走。
“我的名字叫刘运兆,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我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你们破案的新闻,对你们破获的案件非常着迷,”刘运兆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对谢云蒙说:“我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机械装配工,但是特别喜欢各种各样的案子,以及恐怖灵异类的小说。能够在这家餐厅里与你们偶遇,也算是一种幸运了。”说着,他拿出名片递给三个人。
“我是想邀请三位参与我们举办的薰衣草别墅聚会,就在三天之后,别墅是我一个朋友的,你们如果愿意去的话,大家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喜欢推理破案的朋友,其中还有几个是恽先生的影迷哦!”
“很抱歉,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抽不出空参加什么聚会。”刘运兆的话刚刚说完,莫海右就直接拒绝了他。
不过,刘运兆一点都没有生气,他似乎很了解三个人的秉性,没有去反驳法医,而是继续对着恽夜遥和谢云蒙说:“拜托你们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分开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带给大家一个惊喜,而且……”刘运兆欲言又止,好像在斟酌着应不应该说。
十几秒钟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说道:“不知道三位有没有参与调查过一起两年多以前的车祸事件?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是一个少女,被醉酒驾驶的司机撞死在薰衣草田里,当时她的男朋友也在场。车祸时的详细情形我并不了解,但是事件之后,少女的男朋友和肇事司机就都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那你是少女的亲人吗?”恽夜遥问他。
刘运兆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少女和她的男朋友。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画家,说来也是巧合,不久之前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并且还说,也许少女根本就是被故意杀死的,而不是人们表面上看到的车祸。他说完这些话只过了几天,就在公寓里莫名其妙的死亡了,医生诊断的结果是突发性心肌梗死,对此我一直都不能释怀。”
画家这个职业在女人心目中不好也不坏,就是多一点艺术气息吧,不过,女人也从来不屑于去看他男朋友画的那些东西,主要是觉得卖价太低了,而且画面也不好看。虽然她不在意身边人是否有钱,可是交往一个赚不到钱的男朋友,在姐妹圈里可不算有面子的事情。
所以女人到现在为止,对这段感情都瞒得紧紧的,她希望等男朋友的画作大卖之后,再拿出去炫耀。而女人自己,有着一份颇为体面的工作,在一家庞大的合资企业做白领,每个月拿到的工钱比她男朋友多好几倍。
此刻,黑猫叫了一声,想要从女人怀中离开,可是女人并不想放它走,一只手紧紧抓着黑猫颈后的毛皮,嘴里提高了一点声音说:“不要动,乖一点。”
黑猫似乎能听得懂女主人的话,随即又安静地趴下了,一双琉璃色的大眼睛看向女主人,眼睛里好像透着点点疑问。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女人轻声询问黑猫,不过她并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很快她就又陷入沉思之中,把刚才的话题忘得一干二净,微风吹进打开的窗户里面,女人感觉身上传来丝丝凉意,她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黑猫,走过去准备关窗户,可是就在女人手指碰触到窗框的时候,两个尖锐的东西扎到了她的手指尖。
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来,女人停下脚步,把手指放进嘴巴里,然后看向窗台,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伤害感到惊讶,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对着空空如也的窗台说:“原来是你呀!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进来吧,水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女人没有关上窗户,反而把窗扇开得更大,好像是要让什么东西进来一样,然后她自己回到桌子边缘,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将杯子里的水倒在地上黑猫使用的小碗里面。
黑猫默默的坐在边上,看着她的行动,没有任何反应,而窗台上,则传来了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
就算继母在边上偷偷帮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所以恽夜遥现在还是能躲则躲。
但是他没有想到,莫海右去w市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当然法医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演员先生的,而且,莫海右所调查的东西正在逐渐浮出水面,这是恽夜遥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真相!
恽夜遥把整个身体窝进沙发里,他现在越来越贪图温暖了,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极尽柔软,就像是小蒙的怀抱一样,小蒙从来不吝啬他的怀抱。
想起那温暖宽厚的肩膀,恽夜遥阖上眼眸,将自己的瞳孔隐没在黑夜深处,夜晚的脚步正在逐步临近,谢云蒙今天晚上要加班,就算是不加班,他也没有功夫每天来找自己,所以恽夜遥随便睡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嗦,很快就安心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碧蓝色的大海与沙滩融为一体,就像两幅图画一样,紧紧拼接在一起,中间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恽海右漫步走在缝隙边缘,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他的脚步很慢,因为身边有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走的也很慢,那是一条白底碎花的长裙,一直覆盖到脚背上,这个女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散在风中显得特别美丽。海风总是把她的头发吹乱,恽海右想要伸手帮他理一理,可是伸出的手却瞬间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那是一只同样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手背处透着淡淡青筋的手,与恽夜遥自己一模一样。
恽海右质问道:“恽海左,你干什么?”
名叫恽海左的,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对他说:“不要碰我的母亲!”这句简单的话,却让恽海右感到锥心刺骨的寒冷。
他问恽海左:“她不也是我的母亲吗?”
“不是的,她再也不是你的母亲了,在你十岁的时候,你的母亲和哥哥都已经死亡,你只是一个在父亲的欺骗下成长起来的人。”
“我不相信你,父亲不会欺骗我的。”
“哼,你要选择愚蠢我没有话可以说,但是我不会同你一样愚蠢!”说完,恽海左拉起母亲的手,快速朝着沙滩远处走去,只留下恽海右一个人独自发呆。
“可是,就在车祸发生了五个多月之后,我突然开始收到某个匿名者寄来的钱,每个月都有,我曾经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找过,地址就是我女儿男朋友的老家,他的父母告诉我,自从我女儿出了车祸之后,他们的儿子就从来没有回过家,只是写信回来,说一定要抓到撞死我女儿的人才会罢休,而且,他的父母还给了我一枚戒指,说是车祸当天,小伙子准备向我女儿求婚用的。”
“我当时拿过戒指的时候,似乎体会到了那个年轻人的真心实意,心中的怨恨也一下子消失了,我只希望他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尽快回来,不要再为死者牺牲更多了。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多方打听,寻找他的下落,但全都一无所获,我想,他应该不在这座城市里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年的事件还真是有值得推敲的地方,他既然那么爱你的女儿,为什么当时不把人马上送进医院,而是抛弃尸体去追踪肇事者呢,这不是正常的反应啊!”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女儿独自一人被抛弃在薰衣草田中,死状凄惨,警察说,当时如果不是遭到抛弃的话,可能还有生还的希望,他为什么不救我女儿?去追什么肇事者?!虽然这两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可能其中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原因,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想清楚,就连警察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吴先生,您女儿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
“您当初没有问他的父母吗?”
“其实在我女儿车祸之后,我才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以前根本就一无所知。当初去找他父母的时候,他们家里的境况也是非常凄惨,母亲卧病在床,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父亲靠着几亩薄田生活,也是个残疾人,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贫穷的人家。”
“他们所说的方言,本来交流起来就困难,再加上去的时候心里带着一股怨恨,所以,直到走都没有想起来要问一问那个小伙子的名字。”
听完这些,恽夜遥把手指放在鼻尖上,他的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非常可爱,演员习惯性的用手摸着这颗痣,说:“吴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这件事交给我来调查?我保证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具体需要多长时间?这个我现在还无法预估。”
聚会第一天中午12:55,我们的三个主人公正站在一栋旧仓库的大门前大眼瞪小眼,这根本与他们想象中的薰衣草别墅不一样。不光是房子,周边更离谱,本来以为可以叫做薰衣草别墅的地方,周围应该种满了紫色浪漫的花朵。
可是放眼环顾,哪有什么紫色花朵?连根狗尾巴草都找不到,仓库前面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一样,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在那边捡拾废品。
莫海右和谢云蒙的汽车在中途就会和了,他们是一起到达的,一下车,连向来冷静的法医也惊呆了,他看着恽夜遥问:“你确定没有记错地址?”
“怎么可能!他告诉我的就是这里。”恽夜遥赶紧反驳,话音还未落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就是刘运兆,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和善,而是用一种挑衅的语气说:“三位现在一定很困扰吧?”
恽夜遥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沉下了脸,小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和你们做个游戏,三位这些年以来破获的大小案件我都详细了解过,也很着迷,还听说你一直在寻找自己心目中的风景,是吗?”
“把话说清楚了,不要绕圈子!”恽夜遥语带戒备。
在边上的谢云蒙意识到恽夜遥语气不对,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电话,对着话筒正想质问,没想到却被话筒对面的人给抢先了。
话筒对面这回没有传来说话声,而是传来了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持续不断用什么东西敲砸的声音,几秒钟之后,话筒里安静下来。
谢云蒙怒吼道:“喂!说话!!”
可是话筒对面的人根本不准备立刻搭理刑警,他粗重的喘息着,好像扔掉了什么东西,又过了十几秒,才断断续续的说:“是……刑警先生……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刚才把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给杀掉了,再过六个小时,我就会开始在薰衣草别墅里继续杀人……现在,薰衣草别墅里总共有七个人在聚会,这七个人能不能留下幸存者?就看你们……能不能及时赶到那里了!”
终于,当快要接近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两辆汽车停在了仓库远处没有垃圾的地方。
黑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三个人走下汽车,看着三个人互相交谈,磨蹭了一会儿之后,才拿起了手机,这部手机他准备今天用过就马上丢掉,不再使用,连电话号码也一样。
为了指纹不留在任何地方,黑影还很小心地戴上了手套。
可惜,所有的这一切,最终都成了无用功,电话是按照计划打出去了,对方也完全接收到了黑影所要传达的信息,但是当传达者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脖子却被无情地扭断了,只留下一个被砸烂了的木箱子,和嘴角的一缕鲜血与之作伴。
黑影死的时候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他抽搐的手指抠挖着地面,而眼睛则停留在木箱裂开的缝隙上,死死瞪着里面另一双恐怖发白的眼睛……
恽夜遥和莫海右的推理是正确的,仓库里确实存在着凶手留下的第一个线索,那就是一定会发生凶杀案的证明尸体!
不是一具,而是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尸体分别是一男一女,身上都携带有身份证明。莫海右第一时间开始查验尸体,而谢云蒙则立刻打电话到了附近警局,让他们带人过来支援。
恽夜遥环顾仓库内部,这里应该是某个画家蜗居的地方,地上墙边胡乱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画板,有的还只画了个轮廓,有的已经上好色彩,画工非常漂亮。尤其是靠在窗边的几幅画,都是一个女孩美丽的背影,还有如紫色海浪一般的薰衣草花田。
再低下头看地上的男尸,他就倒在仓库中央,嘴巴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了一样,直到莫海右掀开男人的衣领,恽夜遥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脖子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几乎整个脖子都肿了起来,青紫泛上皮肤,看上去非常吓人。
不是完全脱离,而是莫海右抬起的部分像被撕开一样与下面的身体慢慢分开来,能够感应到有一部分还是黏连着的。当莫海右解开女尸的衣服,里面露出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尸体肩膀以下部分被刀画的惨不忍睹,有些皮肉肌理已经被砍断,而有些还黏连着,残破的皮肤下,血管和神经历历在目,甚至有的地方还能看到黄白色的脂肪层。
“杀死这个女人的凶手,一定对她恨之入骨,要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裙子上没有一点血迹,证明这条裙子是后来换上去的。”
莫海右的话让恽夜遥和谢云蒙同时转头看向他手里的尸体,恽夜遥立刻别过头去不忍直视,而谢云蒙则狠狠咒骂了一声,他觉得凶手简直丧心病狂。
莫海右冷着脸继续检查尸体的刀伤,他用手指轻轻掰开每一条刀口,发现它们都很深,凶手在杀人的时候用足了力气,还有,在刀口边缘处,除了干涸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颜色同血混合在了一起。
莫海右剥下一块血痂,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松节油的香味和淡淡的刺鼻味道冲入鼻腔,那是油画颜料的味道,莫海右站起身来对恽夜遥说:“杀死这个女人的凶手应该会经常接触到颜料,她每一处刀口上或多或少都有松节油的味道,说明凶手在杀死她的时候,手指和能接触到的部分上沾满了油画颜料,所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蜗居在这里画画的人。”
此刻恽夜遥正在观察着窗台上的那几幅油画,而谢云蒙正在他们身后,把仓库另一头的画板一块一块揭开来看,这些画板都很大,谢云蒙把它们堆放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就已经堆得很高了,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恽夜遥对莫海右说:“小左,我觉得窗台上的这些画也是凶手留给我们的暗示。”
“怎么说?”
“首先,它们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孩,还有同一片薰衣草花田,女孩虽然只有背影,但背影的轮廓全都一模一样,甚至头发的长度,耳朵的形状以及耳朵上挂着的珍珠耳坠也都一模一样。还有就是薰衣草花田。”恽夜遥指着被他归类到一起的画作。
莫海右回答他说:“戒指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车祸现场,而是过了很久之后,死者的父亲从女儿男朋友父母手中得到的,谁也无法确定这枚戒指到底是谁买的。也许是他的父母为了给儿子正名,编出来的谎言呢?死者的男朋友已经在城里生活了很多年,任何变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我并不是说他一定对当年的车祸负有责任。”
“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在没有调查出最终结果之前,任何可能都要被列入我们的脑海之中,小遥。”
“好吧,我承认小左你说的我不能完全否定,那么还有第四种判断呢?”恽夜遥问道。
但是莫海右却打住了,他看着恽夜遥说:“你真的想不出第四种判断是什么吗?”因为涉及到恽夜遥的老朋友,所以莫海右不想直截了当说出口,他盯着脸色逐渐和自己开始类似的演员先生,等待着。
片刻之后,恽夜遥把头撇向窗户说:“我知道,你指的是吴先生,她女儿的男朋友穷困潦倒,父母家的条件也极差,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女儿带来富足的生活。而且吴先生对我说,他在女儿死亡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女儿有一个男朋友。这一点就足够可疑了。”
“对,”莫海右说:“你前天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就立刻去翻出了当年的车祸档案,吴先生的女儿死之前和她的男朋友已经交往了很多年,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一般做家长的不会迟钝到这种程度吧,更何况那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有可能想要摆脱麻烦的人并不是他女儿的男朋友,而正是吴先生自己。”
“至于肇事司机,吴先生完全可以将他藏在自己的宅子里躲过调查,当时吴先生是最大的受害者,调查下来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线索,所以警察不可能去搜他的家,也正是因为如此,肇事司机才有可能平安无事失踪那么多年。
第八百六十九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七幕
“如果是肇事司机失手杀掉死者的男朋友,那么他在慌乱之中,根本不会去确认被杀的人是否真的已经死亡?假设当时死者男朋友只是深度昏迷,或者受了重伤,被误认为死亡,那么他回来报复的可能性就非常大。这里面他可以选择报警,但调查的过程是漫长的,而且如果他法律意识淡薄的话,选择自己亲手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肇事司机车祸之前还背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罪行,属于故意杀人,然后逃跑,那么得出的分析结果与上面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死者的男朋友并没有被杀死,并且极有可能回来报复。”
“综上所述,小左所补充的第三第四点判断,则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死者的父亲吴先生,不管是死者男朋友和肇事司机串通一气,还是他自己和肇事司机串通一气,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杀掉当年的知情者,前一种可能性成立的结果当然是报复,后一种可能性成立的结果则是对当年知情者的洗牌。”
“但是第四种判断,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吴先生当年的悲伤我是亲眼所见,一个失去了唯一女儿的父亲,一个伤心欲绝的老人,他怎么可能在女儿死于自己的错误之后,还为了保全自己,精心策划去杀了当年的知情者呢?其实我知道,小左心里也觉得不可能,只是他太过于教条化了,就像以前一样,在没有得出最终真相之前,就算是再细微的可能性,都不能让他忽略。”
“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谢云蒙说,不过刑警私下认为法医除了冷酷之外,并没有错。破案确实不能加入私人感情因素,这是一种基本原则,只是他不会像莫海右一样对恽夜遥直截了当的说。
谢云蒙宠溺地将恽夜遥揽到自己肩头,大手拂过他柔软的发丝说:算了,小遥,莫法医也就破案的时候才这副德行,平时他还是挺关心你的。”
“谢谢你的夸奖,刑警先生,不过下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请两位不要搂搂抱抱,你们没看见警车已经过来了吗?”莫海右的声音出现在仓库门口,把恽夜遥和谢云蒙吓了一跳,两个人赶紧分开,一起看向仓库正前方的空地。
果然,远处几辆闪烁着红蓝色灯光的警车朝这边疾驰而来,三个人赶紧迎了过去。
“我们的话,”恽夜遥抬起头来,一边思考一边说:“当年发生车祸的薰衣草田,现在已经被钢筋水泥所覆盖,所以没有必要再去。至于吴先生家里,小左,不管他有多少嫌疑,我觉得现在马上去并不合适,万一猜错了,对吴先生也是一种伤害,因此我们可以用迂回的方法。吴先生拜托我调查女儿车祸的真相,以及寻找失踪的女儿男朋友。”
“我们可以利用这两件事,在调查的过程中旁敲侧击地去询问和探访,这样既能了解到想要的线索,也能规避可能给吴先生带来的麻烦。”
“这是个好办法,”莫海右点头承认说:“我也认为目前吴先生家不是重点,我们只要和他保持联系就行了。谢警官那一路会调查刘运兆和刘韵的所有人际关系,这些他都会告知我们,所以我们首先要去找还留存在这座城市里的薰衣草花田,和刘运兆口中所说的薰衣草别墅。”
“小左你也认为薰衣草别墅是真实存在的吗?”恽夜遥问。
“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是我找到了与薰衣草相关的线索,就在刘韵身上。”
“是什么?小左。”
“刘韵的双手手背和手腕都被人用刀砍得血肉模糊,这一点很奇怪,凶手在刘韵身上制造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是在杀人之后胡乱砍上去的,这些伤口虽然交叠,但是并没有将所有的皮肤都砍坏,而且给人的感觉他做这件事简直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恽夜遥有些不太明白小左的意思。
莫海右说:“因为凶手没有选择分尸,他砍那些刀口所用的功夫,比分尸也差不了多少,几乎肩膀下面每一处都没有放过。刘韵的尸体是装在包裹里运送的,如果凶手不想要让快递公司发现,那么他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恽夜遥立刻回答说:“当然是将尸体分开,然后像运送大块肉类产品一样,用干冰包裹起来,在塞上填充物装入纸箱之中。”
“非常正确,可凶手并没有选择这样做,这除了证明纸箱有可能是他自己假扮快递人员运送的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死者身上的那些刀口,很可能是用来掩盖什么东西的,也许是一块胎记,也有可能是一道疤痕等等。所以我很仔细地查看了刘韵全身。”
女主人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维护这片家族已经种了很久很久的薰衣草花田,和那两棵红枫树,不过这也带来了些许好处,因为她的男友正在计划开个专卖薰衣草的网店,以增加家庭收入。那些女主人当然不会自己去考虑,因为她连上网都是不会的。
也许大家会认为,薰衣草别墅的女主人莫不是个傻子吧!现代怎么可能有年轻人连上网都不会呢?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们只能说这和女主人的家教还有单纯有关。
一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每天只想享受生活的漂亮女人,如果要说到她还能吸引人的优点,那么除了美貌之外,就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单纯了。这种单纯让她没有坏心,但却很自私。为人不势利,但却无法同大部分人融洽相处。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介绍的第一个有可能被列入被害者名单的人,薰衣草别墅的女主人安凌香,今年21岁,一个名副其实好吃懒做的落魄富家女!
不过,第一眼见到她的人,不会有丝毫苍老的感觉,留在印象中的只有美丽,那种气质高雅,让人自叹不如的美。女人的名字叫做文渊,气质如名,文静渊穆。
她的脸庞小巧精致,线条柔和,薄施粉黛的皮肤上没有多少细纹,眼睛大而明亮,睫毛仿佛可以刷过观赏者的内心,让人有一点心痒。嘴角总是含着微笑,说话时低头的角度既不会显得太过于羞怯,有正好可以直视别人的目光。
花白的头发一部分被粉色小发卡束在脑后,另一部分披散在脸颊两侧,梳得整齐而又服帖。柔软的刘海垂落在眼睛上方,给人的感觉毫不刻意做作。
文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裙摆很长,一直遮掩到小腿部分,腰部有一条宽宽的束腰带,脚上只穿着一双平底小皮鞋。裙子和鞋都不是那种奢侈品牌,任何小商品市场都可以买得到。
她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环顾薰衣草别墅内部,好像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且非常羡慕这里的主人一样。
她背对厨房而坐,左边坐着一个男人,年纪也不小了,大概40多岁,这个男人有着让人信服的脸庞,和言辞犀利的口才,在文渊东张西望的时候,男人正在滔滔不绝同在坐的其他人侃侃而谈,谈的都是他在事业和家庭上是如何成功的!
像这样的男人,不管是否拥有财富,穿着必定是西装革履,所以无需多言。从男人的言辞中,我们可以听出,他是一名小有作为的生意人,开了很多小小的不起眼的店面,有服装店、面馆、中介等等,其中涵盖了普通人可以想到的大部分小成本生意。
因此,男人认为他是成功的,应该与那种大型连锁企业的ceo相提并论,说话做事也愈加趾高气扬了,他此刻抽着烟,翘着二郎腿,说起他是如何将装满钱的信封交到老婆手里,而他的老婆是如何对他‘肃然起敬’的。
哦!对了,我忘了介绍这个男人的名字,他就邕粟,被他所有的朋友们暗中美其名曰‘庸俗’。这两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甚至我在想,接下来是否应该一直称呼绰号,而不是他的本名呢,因为邕粟虽然组合在一起不好听,但分开来的话,邕同雍,意为和睦。粟为米,粟多而财有余。仿佛与他这个人都不能匹配!
西屋的情况基本上就这些了,至于对房子或者房间详细具体的描述,与凶杀案毫无关联的地方,我想就不用浪费篇幅了。而那些与凶杀案挂钩的地方,等到事件发生,我会一一加以详细补充的。
男人起初还能安静的坐在床沿上,但是听到女孩子的哭声,他就立马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整个人都感觉异常烦躁、不安。似乎那哭声是对他的一种警告,警告他有可能会失去些什么。
男人无法忍受失去,就像过去一样,父母留给他的物品,不管是再小的东西,他都寄托着很深的感情,现在,为了所爱的人,他把那一切都荒废了,抛弃了。所以情感也就逐渐转移到了这栋薰衣草别墅上面。
好几次,男人的指尖即将接触到房门把手,可是男人都胆怯地缩回了手,他不是不想下楼,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去安慰,每一次安慰都会换来更多的任性,而这种任性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
“唉!”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男人站在房间中央垂下了头,甚至连上半身都弯了下去,好像在低头认错一样,不过不是对着她心中的那个女孩,而是对着薰衣草别墅房间的窗户。
那挂着紫纱窗帘的移窗向两边打开,吹进来的风拨乱了男人额前的头发,让他感到凉爽的同时,心中燥热也减退了不少。
当再次抬起头来,男人的目光中多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爱和关心,还有担忧、疑虑和犹豫中的决心,慢慢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那朵朵飘过的白云还有掠过的紫色阴影,都让他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郁结在那里,好像一生一世也挥之不去。
薰衣草别墅的东屋和安凌香男朋友的名字,先暂缓介绍,我们把时间回转到正在协助破案的谢云蒙这里。
发现刘运兆尸体的第一天下午
(之后的时间从此刻开始算起,将会以第一天,第二天这种形式呈现,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总共历经三天两夜)
现场的勘察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尸体也被送往了警局的验尸房,但是谢云蒙却并未跟着辖区警方一起回去,而是独自一人留在了仓库里面,他总觉得这里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他离开的时候,有把仓库委托给什么朋友照顾吗?”
“没有,估计是废弃了。”
“小蒙,我想凶手不能使用原来的画框,也许是画框上刻着原作者的名字,会拆穿他的行为也不一定。那些画布上都没有落款吗?”恽夜遥胡乱猜测着。
“没有。”谢云蒙简单回答道,他还在继续拆卸其它完好的画框。
“那画布后面隐藏的作品有没有落款?”恽夜遥继续问。
“那些我觉得连画画都称不上,根本就是涂鸦,怎么可能会有落款?”
“就算是涂鸦,小蒙,你仔细辨认一下,这些涂鸦像不像是什么字,或者你把所有的画都拆开来,看看有没有哪一副上隐藏着什么线索!”
“我正在做这个呢!目前看到的涂鸦就是一些小花小草什么的,根本和文字沾不上边。”
恽夜遥开了免提,谢云蒙的话莫海右全都听到了,他也在思考,莫海右认为事情现在还不好说,比如到底是凶手在画框上动了手脚,还是死去的刘运兆动的手脚。
如果是凶手,那么他的目的就匪夷所思了,如果是刘运兆,那么就应该是利用这种方法,隐藏了什么可以揭露凶手的线索。
但凶手又不是傻子,刘运兆动了这么明显的手脚,连谢云蒙都能够一眼看出来,摆弄过这些画板的凶手难道发现不了吗?莫海右觉得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小蒙,也许还有一个第三者也说不定!”恽夜遥突然之间说道。
“什么第三者?仓库里除了尸体和凶手,还有第三个人去过吗?”
“对,仓库里很可能有第三个人去过,在凶手离开之后。”
“小遥,你开什么玩笑?凶手离开到我们进入仓库才多长时间?刘运兆是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被杀的,我们不到五分钟就进入仓库了,这五分钟里面那第三个人能干什么?调换那些画吗?怎么可能!”
莫海右对恽夜遥突然提出的观点也有些好奇,他跟着问:“小遥,说说看你的想法。”
片刻之后,莫海右开口说:“小遥,画是被拿走的,不是被留下,这与你刚才的话矛盾了。”
“不,一点也不矛盾,”恽夜遥继续说:“因为第三个人进到仓库,就是为了拿走油画,而不是留下油画。拿走那几幅可以称得上完整的油画,留下劣质的,被改造了很多次的油画,让我们的注意力能更加集中。”
“可他是怎么偷出去的呢?我们发现尸体之后,几乎仓库里一直有人在,陌生人进来拿画,根本就不可能被忽略掉。”谢云蒙在电话里说,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不可思议。
“不是,小蒙小左,发现尸体之后,我们并非全部时间都在仓库里面,小左验完尸我们曾经有几分钟的时间是在户外等待警察到来的,这几分钟足够第三个人回来拿走窗台上的画了。如果要把全部的画都调包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的。”
“但是那么小的仓库,从后门进来拿走特定位置上的画,有可能一分钟都用不了,而且当时有警笛的声音掩盖,仓库里发出的细微声音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听到。”
“窗台上完整的油画又是什么意思呢?”谢云蒙问。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们可以做出一些假设,”莫海右沉声回答说:“这样说吧,我们分析推理到现在,除了刘运兆兄妹之外,总共提到了四个身份,可以把这四个身份看作是同一个人,也可以看作是不同的四个人。”
“它们分别是杀人凶手、吴先生女儿的男朋友、与刘运兆同住的画家以及在仓库里作画的人。说到作画的人,我们就不得不提及仓库的原主人,他是一个画家,作为画家通常会非常珍惜自己的作品。如果仓库里留下的是没有完成的作品,或者是废弃的草稿,那还说得过去。”
“但偏偏是满屋子的成品,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因此,我一直在怀疑,仓库里所有的油画有可能都是之后占用仓库的人画的,也就是刚才所说的仓库里作画的人。”
“我认为,他不是自己找到的,而是刘运兆或者凶手把他吸引到这里来的。小蒙有一点你说对了,杀死刘运兆和刘韵的凶手很可能了解过去车祸的真相,他自己或者利用刘运兆找到想要报仇的男人,以帮助他亲手惩罚肇事者为诱饵,达成某项互相帮助的协议,并提供这个仓库给男人躲藏。”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男主人公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的前提下,凶手才能利用到他的仇恨。这个时候,凶手是下棋的人,而刘运兆和仇恨者都是棋子。但渐渐的,事情开始有所改变,仇恨者很聪明,他开始了解凶手心中所想,为自己做打算。”
“也许凶手告诉他,仇人就在自己的几个朋友之中,但仇恨者通过接触发现,凶手的七个朋友根本就没有肇事的可能性,于是出于善良,他决定反过来破坏凶手的计划,让无辜的人得以平安无事。这个时候,仇恨者就变成了救援者,而凶手还被蒙在鼓里。”
“假设我以上的猜测成立,那么在仇恨者眼中不需要救援的人,就是对当初车祸事件负有责任的人,以此来延伸想象,刘运兆一定也知道过去的真相,并负有责任。所以在凶手杀死刘运兆之前,一直对一切洞若观火的仇恨者,明明有很多机会将揭穿凶手的线索留在仓库里,却没有这样做。”
“还有,凶手竟然能够毫无顾忌的利用仇恨者,那么他一定有自信能够驾驭仇恨,甚至让仇恨变成可悲的代价。这也就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不管是仇恨者还是救援者,凶手都想要最终把他变成受害者。”
现在,所有的一切其实说白了,都是在凭空猜测,恽夜遥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在讲完以后,等待着法医先生和刑警先生做出判断。时间是下午1:40,莫海右的汽车还没有驶离仓库所在的地区范围。
本来想好,谢云蒙跟着警方在周边寻找探查,并理清刘运兆兄妹的人际关系。而莫海右和恽夜遥到城市的其他辖区搜集和薰衣草别墅有关的线索,挨个走访过去车祸的当事人。
在深紫色的花海中,漂亮的女人撩起裙摆,如同停留在花枝上的蝴蝶一样,缓慢但却充满抚媚感地转了一个圈,她手指掠过的地方,几缕小小的白色花絮迎风飞舞。
“鹿鹿,那么浓艳的薰衣草花,却有着白色花絮,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文渊说。
“一点都不奇怪啊!”在户外,苍鹿鹿终于恢复了自己本来说话的声音,她歪着头,瞳孔中映照出活到老美到老的女人,忍住心中感慨,说道:“很多花都是这样的,表里不一。再说我并不觉得薰衣草有多么浓艳,它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等待爱情的女孩总是沉寂的,不起眼的,会让人产生一种怜惜感。”
“那么等待爱情的男孩呢?恰恰相反不是吗?”文渊回头微笑着,问苍鹿鹿。
“我不知道等待爱情的男孩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男的。”
“你回避话题!”
文渊直截了当的戳穿苍鹿鹿,眼神中意外的掠过一丝悲伤,语气带上了些许焦虑。“小鹿小姐,你还准备欺骗自己的心吗?刚才背后的目光到底是看向谁的?你觉得我没有回头就分辨不出来吗?你有着他所喜爱的特质,这种特质并不是外表可以左右的。”
“白芸确实很美很会打扮,可我认为小青更加喜爱内在美的女孩。唉!你故意装得那样,想让他对你产生不好的感觉,这又是何必呢!小青是个内心热情如火的男人,你和他就像这紫色的薰衣草花朵和白色的花絮,虽然色彩和感觉都不同,但却是绝配的一对,我相信他从来就不爱白芸,你又何须回避?”
“这不是回避不回避的问题,文姐,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如果他不表达的话,我又怎能知道他到底对我有几分心意,你难道要让我去大声说爱他吗?更何况对他的感觉,我现在自己都不甚明了。”
苍鹿鹿话音落下,关于爱情的话题也在两个人之间停滞了,瞬间提起又刹那落幕的原因是,在她们远处,出现了一抹挺拔站立的男人身影,淡紫色衬衫与薰衣草田融合在一起,如同其中一枝特立独行的花朵一样,令苍鹿鹿痴迷。
爱情有的时候,表面越是不可能,就越是会在心底发酵。文渊心中的痛、苍鹿鹿心中的爱、许青心中的桎梏以及那无法忽略的恨,其根本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答案在他们自己心中,改变来自于某个即将登场的人,而带来结局的却是两个最终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
薰衣草别墅东屋:
不知道在房间中央站了多久,看着窗外的男人收回视线,现在是他应该去安排晚上工作的时间,女仆5点半要下班,晚饭的话基本上都是男人来做,所以,要去看看食材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明天早上需要出货的薰衣草花束,也要准备一下。
再次叹气,男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疏解心中闷气的方法,他的呼吸都仿佛充满了叹息的味道,带着一股沉重。
他没有直接向房门走去,而是走向了窗台,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男人对着窗台和窗框仔仔细细检查着,视线扫过每一寸地方,直到自认为安心之后,才转身向房门走去。
他没有关窗,也没有拉上窗帘,任由风将房间里的纸张和轻薄的东西吹乱,很快消失在了这间目前还属于他的私人空间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清冷异常,除了风儿之外,其他东西不是静止,就是被动飞舞,没有任何一件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力。桌上的钢笔慢慢向地面滚落下去,在钢笔和地面接触的一刹那,蓝黑色墨水朝着风进入的地方喷溅而出。
“切!被弄脏了!”一声小小的抱怨传进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陌生男人跨坐在了窗台上,他正用鄙夷不屑的眼神望向室内。
墨水正好喷溅在他裤腿边缘,连白色的袜子上也弄到了,男人轻松进入房间,捡起地上裂开的钢笔看了看,这是一支廉价笔,又破又旧,每一处都彰显出钢笔主人的寒酸。
把钢笔丢入纸篓之内,男人若无其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没有刻意掩盖皮鞋发出的脚步声,大概并不怕人发现吧,反正男人脸上一点恐惧,或者不安的神色都没有。
他就这样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不时注意着太阳的方位,消磨时间。
我们再把视线回到作为杀人现场的那间仓库,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谢云蒙挂断电话之后,就信步走出了仓库。他心里盘算着要尽快让警员来把仓库里所有东西带走,以便做进一步的勘查检验,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前方的出入口。
猛然之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谢云蒙吓了一跳,站定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满头花白的发丝,以及眼角额头上的细纹,谢云蒙一定会以为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刑警先是呆了几秒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称呼,倒是女人先开口了,听她的声音介于四五十岁之间的样子,语音软糯,非常好听。
“刑警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女人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并没有好奇。
“这里发生了刑事事件,不可以随便进入,您有问题我们可以到外面去谈。”谢云蒙很礼貌的回答说,并把女人指引到仓库外面,顺手关上了仓库的门。
刚才在尸体搬出去之前,周边所有人员就已经全都被他们疏散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还会在这里?谢云蒙想来,她一定是在警局里的人离开之后,才偷偷到这附近来的。这样想的话谢云蒙觉得这个女人的目的一定不那么单纯,他说不定认识一些当事人,或者掌握着一些线索,想要来透露给警方。
于是谢云蒙问道:“您是不是认识住在这间仓库里的人?”
“是的。”果不其然,女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说:“我一直都很担心,这间仓库里的人,他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可能是因为脑筋有些偏激吧,所以……怎么说呢?”女人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过,她提到了仓库里住着的人,这一点让刑警先生很感兴趣。
“仓库里住着的人叫什么名字?”谢云蒙问。
“我不清楚,我只是偶尔遇到他,一开始并没有关注这个人,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的女儿也经常往这个地方来,而且逐渐和仓库里的人认识了,后来我女儿告诉我,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了朋友,我女儿还邀请他去过薰衣草别墅,就是香香住的那栋房子。”
“既然如此的话,您那么担心您的女儿,发现聚会的主办者死亡,您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找警方说明情况?而是要等到大家全部离开之后,才直接到仓库里。”谢云蒙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无论是哪一个母亲,发生这种状况,都会第一时间过来与警方沟通的吧,文渊的做法确实让人生疑。
接收到谢云蒙的质疑,文渊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她憋了很久才说:“其实……我刚才看到了……刘韵身上的衣服……是小娟的,我害怕……”
“您是害怕您一旦主动跟警方坦承,后果会让警方把凶杀案的矛头指向您的女儿,对吗?”
“是的,那条裙子是她最喜爱的东西,她早上就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而且没有跟我说明,然后我到了之后,又发现这里出现了死人,还有那么多警察。小娟的裙子就穿在死者身上,当时我真的很混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等到所有的警员离开,想要自己到仓库里来找找女儿的线索。”
“可是,您知不知道!如果您女儿也是受害者之一的话,您这样等于是延误救援时间,她可能会因为您的一念之差,受到什么无可挽回的伤害!您有想过这一点吗?”
“我,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想如果小娟不在仓库里,我再到警局去说明情况也来得及。”
“现在这样吧,阿姨,您坐我的车,我们直接到警局去,您要一五一十把所有的情况都汇报出来,我们会全力以赴查找您女儿和薰衣草别墅的下落。”
“……”文渊似乎对谢云蒙的建议还是有些踌躇不前,这让刑警先生更加疑惑了,文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真实的情况并非她所说的那样?还是,她看到了女儿做了某些事情,所以才不敢去警局?
猜测归猜测,现在谢云蒙必须把文渊先带到警察局再说,自己和她两个人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薰衣草别墅不能光让恽夜遥和莫海右去寻找,他这边也需要好好调查。所以谢云蒙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文阿姨,我们走吧!”
迫于无奈,文渊只好磨磨蹭蹭的跟着谢云蒙向他的汽车走去,在途中,谢云蒙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恽夜遥说明这里的情况,谢云蒙认为,既然文渊会出现在这里,那么现场不光是仓库,周边也最好到时候派警员来仔细调查一下,也许会留下一些当事人的线索。
刑警这边中了凶手圈套的消息,恽夜遥和莫海右还无从得知,他们正在赶往附近的一个垃圾回收站,据说那里不远的地方,有好多住宅和居民小区,居民小区里还有学校,城里面回收过来的部分垃圾,也会堆放过去。
就在汽车快要到达的时候,恽夜遥手机突然响了两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谢云蒙的电话,不过很快就挂断了。恽夜遥脱口而出问道:“小蒙怎么打了电话又挂断了呢?”
“可能是他放在裤子口袋里,不小心碰到的吧,这很正常。”莫海右轻描淡写地说,两个人就这样把谢云蒙最后的这通电话忽略过去了。
莫海右继续说:“这个时间,如果没有垃圾回收人员在的话,我们就到周边居民那里先去询问一下,他们也有可能会看到一些什么。除了画板的事情之外,还要问问看附近有没有薰衣草别墅?我估计不太可能会在太偏的地方。”
对此恽夜遥没有接口,他总在回忆着那些画,窗台上的油画如果真的是想要拆穿凶手的人放的,那么就应该有薰衣草别墅的线索,可是恽夜遥回忆了很多遍,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光看大片的薰衣草田和女人背影,他根本就猜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暂且放下思绪,恽夜遥跟着法医先生一起下车,眼前是乡间小道,两边都是自建房,道路上并不是很热闹,在房子的前面,田埂交错。这令恽夜遥瞬间想起了罗雀屋事件中的那座山,他对莫海右说:“l山应该也在这个附近吧,它后面听说这几年建了不少工厂。”
“是想要再那里开发工业区,不过那个后面很难,因为之前有一些墓地也在那里,现在虽然想要重新规划整顿,墓地也不允许再增加了,但是要迁移的话,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莫海右回过头来问:“小遥,你怎么突然之间想到l山了?”
“我只是看到这些田埂才想起来的,你觉得这里像不像当初l山山脚下的那几个村庄?”恽夜遥反问。
“不过是田埂和房子有些像,周围的环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我们先沿着小道走过去看看垃圾回收站在哪里?”
男人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薰衣草别墅,我们晚饭过后,在薰衣草田里闲逛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小路的边缘,所以才把你带到房子里来了。”
“薰衣草别墅?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建在垃圾回收站边上的仓库?还有仓库里画画的小伙子?”
男人的话让文渊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她随即说:“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仓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到薰衣草别墅来做客的,但我的名字确实叫文渊。”
男人不再开口询问,他的脑袋里已经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错了?自己在找到关键线索的时候,却被突然之间的爆炸震晕了过去。几个小时之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薰衣草田里,莫名其妙进入了同伴正在拼命寻找的薰衣草别墅,却根本没有搞清楚这栋别墅的具体方位。
看到男人不说话了,文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云蒙,是个刑警。”
“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薰衣草田里面?这里附近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在薰衣草田里,因为我原本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
“哎!这下可麻烦了,我们虽然把你救进了这里,但是薰衣草别墅的主人还不知道这件事,这里是东屋,主人家现在到西屋去了。”
“冒昧请问一下,”谢云蒙终于恢复了镇定,问道:“您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在这栋别墅里吗?”
“是的。”虽然文渊不明白谢云蒙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耐心的回答了问题。
此时,谢云蒙也已经完全分辨出,文渊和仓库边上的女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了。他随即问道:“这里有没有电话?我想要打个电话给朋友。”
“有,就在楼下大厅里,你跟我来吧!”
谢云蒙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看一眼房间里的状况,所以当文渊回身去开房门的时候,他大致扫视了一圈,一间很普通的房间,没有携带卫生间和阳台。不过房间里的家具倒还很齐全,墙壁角落里有一个饮水机,床在靠近窗户边缘的地方,窗户是白色边框的移窗,墙壁也是白色的,并没有过多装饰。
很有可能就是她刚才偷偷烧断的电话线,如果刻意要去做的话,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谢云蒙的眼睛在文渊周围扫视着,桌子上空空如也,她脚边也没有类似电线的东西,看来不可能是在这里动的手脚。
他还不能定性文渊究竟会承担什么样的角色。谢云蒙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说道:“文女士,可以立刻带我去见薰衣草别墅的主人吗?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好,你跟我来吧。”文渊站起身来,带着谢云蒙离开了薰衣草别墅东屋。
且不说谢云蒙被发现之后,只有文渊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一点很奇怪。还有,为什么不把谢云蒙带进众人聚集的西屋,而是偏偏要带进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呢?
谢云蒙昏迷的时候,不可能是文渊一个人将他抬上楼的吧,那个带她上楼的人为什么会没有留在房间里陪着文渊一起呢,他们都还不了解谢云蒙,留下一个老妇人独自在这里不太妥当吧!
而且,最最不合理的是,文渊此刻所做的事应该是房屋主人的工作。救了谢云蒙之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通知房屋主人呢?他们难道忘记了吗?
救人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点什么事的话,房子里的人是有责任的,所以说,发生这种事往往都会第一时间找房屋主人来处理。由此可见,现在的所有状况都显得是那么不合理,包括文渊的行为在内。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谢云蒙更加怀疑文渊,也对她更加关注。
除了屋子里的不合理之处以外,谢云蒙本身在电话里说的话也造成了不小的问题。不管之后他有没有联络上恽夜遥和莫海右,刚才他在电话里所说的已经对两个人造成了一种误导,一开始,演员和法医先生是想要围绕着仓库里废弃的画板,在能够寻找到它们的大型垃圾回收站周边,询问一些画画人的信息和薰衣草别墅的线索。
但是现在,谢云蒙给他们提供了明确的方向,薰衣草别墅就在厂区聚集的地方,而且还在一座大山后面,每天早晨还会有大量厂车经过,也就是说,虽然方位特殊,但根据特定的信息,很容易就能找到。也正是因为这些信息让人觉得容易找寻,才使得恽夜遥和莫海右两个人延误了很多时间。
男人等到他进入房间的女人走远之后,立刻反锁房门,开始行动起来,他并没有碰触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而是直接走向了窗口,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男人用手帕包着手指打开了白色的移窗。
他朝外看了看,下面没有水泥地,全都长满了薰衣草,如果跳下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事。所以男人小心翼翼跨出了窗台,他一边不停擦拭着窗台上有可能被手指碰触到的地方,一边注意着自己的脚底不要碰触到墙壁,等到整个身体都翻出窗台外面。
他立刻用包着手帕的手指紧扣住墙壁突出的部分,关好窗扇之后使劲往下一跳,人稳稳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男人试着活动一下手脚,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整个人隐没入紫色的薰衣草田,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必须离开,留下一个悬念在这里,到时候那个女人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陷害这样一个像傻瓜一样的女人,男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是的,他从来不会为别人难过,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不管遇到什么,他也不会心疼。这个男人非常自私,他只顾自己的感受,却还深深厌恶着其他自私的人,就像是一个丑陋的垃圾,在垃圾堆中嫌弃其他垃圾的脏污一样,让人为他的性格感到作呕。
除了几个特定的人物之外,这个男人对别人所说的名字都是假的,而这几个特定的人,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已经安排好会被杀死,所以说,男人认为警方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头上来,之后他只要扮演好自己,留在家里等待警方过来调查就可以了。
渐渐的,由于身体和薰衣草花的接触,男人身上落满了白色的花絮,这些花絮的颜色如同验证他身份的第一个线索,紧紧依附在他身上,却没有被任何人在意。
安凌香信步朝着楼下走去,她心里还在抱怨男朋友今天的态度,已经把刚刚带进房间里的男人抛诸脑后了,也许安凌香真的是爱着自己男朋友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把一个高大英俊的人就这样轻易在脑海中淡去呢?
“因为我是在他的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你,”文渊指的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正是在仓库里画画,与神秘女人深夜见面,与刘运兆一开始就达成了某项交易的人。
谢云蒙认为文渊的事情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太急躁的话,反而会把她吓跑。既然她愿意坦诚,并且要求自己帮助,那就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最重要的是要阻止这里再发生犯罪事件。
至于与恽夜遥和莫海右联络的事情,并不一定要通过文渊,可以等一下让薰衣草别墅主人帮忙,或者自己找机会把电话线修好就行了。
想到这里,谢云蒙说:“文女士,这样吧,我暂时先作为你朋友的身份去和其他人认识一下,不过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你必须听我的,明白吗?”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谢警官,如果那孩子真的犯了罪的话,我一定不会包庇或者阻挠的,我仅仅只是想知道事实真相而已。”
“好,我们走吧。”
谢云蒙重新站直身体,和文渊两个人朝苍鹿鹿站着的地方走过去,此时,正在打牌的四个人视线已经全部集中到了他们的方向,邕粟还好像在窃窃私语,大概是猜测跟在文渊身边的男人究竟是谁?
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了戏剧性,能够让人预料到的部分,还有那使料不及的都参杂在一起,情况在不断进展中改变,而最终的结局却永远都是既定的。
薰衣草别墅第一天下午,西屋
狭窄拥挤的地方,刚刚还在感叹中悲伤的男人,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他迅速脱下鞋,将鞋放进没有人会注意到的阴暗角落之后,人迅速从狭窄的窗户口翻跃出去,在整片墙壁的掩盖下,他一点一点朝上爬。
这个男人的身手看上去非常灵活,不一会儿,他已经从一楼上到了二楼,并且接近某一个窗台,那里的窗户没有关,窗外面还挂着一双皮鞋,是他自己事先做好的手脚。
男人将皮鞋轻轻取下来,用他们在窗台上刻下了好几个脚印,然后才翻身进入房间,熟悉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有人进入过。男人在房间各处留下痕迹之后,打开了房间里的水龙头。
现在,变成了他和莫海右要跟随警方调查凶杀案和薰衣草别墅,谢云蒙反倒提前进入别墅中,与凶手开始周旋,案子发展到现在,恽夜遥几乎可以肯定,杀死刘运兆兄妹的凶手就在薰衣草别墅里面,但这个人到底要利用小蒙做什么,他觉得没有自己刚才和小左两个人分析的那么简单。
过去的车祸当事人,仓库里画画的人,神秘出现在仓库门口的文渊,以及吴先生女儿的影子一直在恽夜遥眼前盘旋,这一切到底最后能组合出什么样的结果来,恽夜遥感到就像一团乱麻一样,无从入手猜测,看着身边巍峨的高山,这桩案子的场景似乎把恽夜遥带回了罗雀屋事件中。
罗雀屋那环环相扣的杀人手法,至今,恽夜遥还记忆犹新,尤其是洪晖健制造的密室牢笼,当时要不是罗意凡能够冷静分析,早就死在里面了。这也是他担心谢云蒙的最重要理由,恽夜遥认为在临场分析和判断上面,罗意凡与谢云蒙相比要更胜一筹,而且罗意凡这个人更加冷静,能沉得住气。
“要是小蒙遇到那种状况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恽夜遥突然之间自言自语说道。
正在开车的莫海右看了他一眼,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我觉得这件案子,同过去有些地方真的很相似,可我又说不清楚具体相似在哪里?只觉得这个凶手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等着受害人往里面跳,就像是等待猎物的毒蛇一样。”
“你是指罗雀屋事件吧?我想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当初洪晖健可是隐藏到最后才被我们发现了身份,而现在这个凶手,一开始就将某些事情全部暴露在我们眼前了,我认为他没有洪晖健那样的头脑,只要找到薰衣草别墅,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莫海右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也许真的是恽夜遥太过于担心,把事态严重化了。也许,在薰衣草别墅中发生的大戏一点也不输给罗雀屋事件,谢云蒙真的会因此陷入危险的境地!
而主使刘运兆的人,并不是画画者,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正隐藏在薰衣草别墅中的住客。或许正是偷偷拜托女主人让自己藏匿在薰衣草别墅里的吴兴涵呢?
在仓库里的交易中还提到两点,第一,刘运兆当时在宣传那些画,这里的问题是他在对谁宣传,为什么要宣传?第二,刘运兆明确提到距离聚会还有一个月,说明在杀人事件发生的一个月之前,刘运兆已经在关注演员、刑警和法医了。当时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而且,他的妹妹刘韵为什么会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被杀呢?凶手留下了尸体完整的头,肩膀和手臂,可是胸口以下部分却被残杀到几近于分尸,如果只是为了掩盖她手臂上被有毒生物咬过的伤口,没有必要残杀到这种地步吧?
所以说尽管之前恽夜遥和莫海右已经对此作出了部分分析,但明显还是不够的,更多的疑点还隐藏在事件之中。
第二个段落就要说到第355章后半部分,和第357章前半部分的内容。一对在半夜马路边缘见面的男女,男人总共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半夜小巷里,第二次是在刘运兆成功邀请恽夜遥他们之后,出现在了饭店对面的隐蔽拐角处。
他最大的一个特征就是使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这辆摩托车一看就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货,车头和车尾灯都碎了。一个人骑这样一辆摩托车,要么就是他太穷了,要么就是他想刻意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这里我们要确定一点,这个男人,也是在仓库里画油画的人,因为在第357章我们明确提到过这件事。去邀请演员,刑警和法医确实是他的主意,至于他怂恿刘运兆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压制凶手,还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视线回到355章后半部分,男人的身份我们已经分析过了,那么女人呢?很明显这个女人的性格以及外貌特征,如果要从到现在为止出现过的当事人中来挑选的话,那么白芸是最合适的,高傲,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妖艳,而且对男朋友颐指气使,却根本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情。
安凌香的这番话看似平常,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捉摸不透,她说薰衣草别墅并不显眼,而且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种说法与别墅外观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但同时又与恽夜遥和莫海右一路上询问到的信息不谋而合。
还有,既然让大学生来租住房子,那么春秋和冬夏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非要春秋两季才行?听安凌香的语气,似乎他们对到此地租房子的人还有什么特殊要求。
谢云蒙当然没有听漏她的这些话,也肯定有所想法,不过此刻,刑警先生并没有重视安凌香话语中所包含的重要线索,等到他将这些话告知恽夜遥的时候,别墅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了。
安凌香继续说:“东屋是我居住的地方,小责知道我不喜欢太吵闹,所以只有这间西屋才用于出租,不过今年我们已经决定不出租了,因为这两年薰衣草长得非常好,小责在网上开了一家专售薰衣草花束的店,生意还不错哦!”
“是这样啊!”谢云蒙随意回应了一句,他不喜欢看安凌香那张太过于甜腻的小脸和白芸浓妆艳抹的容颜,反倒是素颜漂亮的文渊和虽然皮肤黑但却让人感觉很真诚的苍鹿鹿看着更舒心。所以刑警先生的视线一直在她们两个之间徘徊。
不过他的这种观察方式却让另一个人非常不舒服,那就是邕粟。
邕粟的年龄也不小了,他一直都对文渊很有好感,虽然女方大了一点,但是邕粟也不是一个完全对自己的外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除了钱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而且文渊恰恰是那种不在乎钱的女人,所以这份好感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敢吐露出来。
现在看到谢云蒙一直在注视着文渊,虽然他也明白刑警先生是不可能对文渊有什么想法的?但是谢云蒙那英俊的外表给他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邕粟怎么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开心的心情,以至于每次和大家聚在一起的炫耀之词都懒得说了。
邕粟先生的不悦自然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让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生闷气,我们回到其他几个人的话题上来。
谢云蒙问:“你们打算在这里住多少天?”
谢云蒙将手插进口袋里,他似乎对楼梯间和窗台非常感兴趣,偏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傅责,却并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刑警先生继续说:“看来这里的风很大呢!”
“什么?”傅责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都不打扫的地方,窗台上也摸不到什么灰尘,恐怕都是被风吹走了吧!”
“这个……是这样吗?可是我之前感觉这边的窗台很灰呀!”傅责一脸的不可思议,几步从楼梯上面跨下来,自己伸手摸了一下窗框,果然,窗台上还挺干净的。
这一回男主人有些想不通了,他偏着头对谢云蒙说:“香香老是抱怨这里的窗台积满了灰,现在居然变干净了,真是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女仆临走的时候打扫的?”谢云蒙问他。
“不可能,今天家里的卫生都是我一个人打扫的,女仆只做了买菜和洗菜的工作。”傅责立刻否认。
谢云蒙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从外表来看,这个人不像是在说谎。所刑警先生不再多说,带头往楼梯上方走去,傅责一脸疑惑地跟在他身后。
事实上,谢云蒙还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些摩擦的痕迹,虽然没有脚印,但可以确定之前肯定有一个人从这里翻出去了,所以才会把窗台上的灰尘给擦掉,他刚才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男主人,也许这位薰衣草别墅的管理者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吧!
心中的想法还没有结束,两个人就来到了二楼走廊里,这是一条很窄的走廊,几乎全都被白色包围了,只有两扇淡紫色的房门镶嵌在墙壁上,接近入口处的就是谢云蒙刚才和文渊一起呆过的房间,而里面一间不用傅责介绍,谢云蒙也可以知道是女主人的房间。
走廊打扫得十分干净,地板上面几乎连一个脚印都没有,谢云蒙问:“傅先生,电话机在哪个房间里?”
“就在靠近入口处的这一间,你跟我来吧。”
傅责说完,把谢云蒙带进了他已经进去过一次的房间里。
第八百七十章十个住客第三十八幕
莫海右的话立刻让大家行动起来,很快,从阳台上一个装满了猫砂的纸箱子里面,警员把已经腐烂很严重的黑猫尸体挖了出来。
黑猫身上的毛发几乎都秃了,口鼻和眼睛里都是脓水,早已与砂土干结在一起,一块一块紧贴在皮肤上,将尸体从沙土中拉出来之后,恶臭立刻充斥了整个阳台,一个警员把猫的尸体扔在地面上,说道:“这家伙最起码死了有一个月以上,居然都没有人处理,太可怜了。”
“我看看,”莫海右随即开始给黑猫验尸,但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就抬起头说:“它不是自然死亡,是被毒死的,你们看它的后脚和脖子下方都有牙印,看形状应该是蛇的牙印,但我目前不能确定。如果这里真的有毒蛇的话,大家就要小心一点了。”
莫海右站起身来,对其中一个警员说:“打电话给专业人员,让他们到房子和周边的草丛里都去搜索,以防万一。”
“好。”
警员离开之后,莫海右才回过头来对恽夜遥说:“小遥,你的推测又对了,刘韵很可能在小区里偷偷养有毒生物,等回到警局我要对刘韵的尸体进行解刨,我怀疑,有可能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尸体。”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凶手将刘韵的整个身体划的惨不忍睹,却只留下头部和肩膀部分让我们确认身份,虽然肩膀部分与下面的身体还有一些连接,但骨骼明显是被砍断的。”恽夜遥分析说:“所以我想有可能真正的刘韵是凶手的帮凶,她毒死了某个女人和黑猫,而自己反过来又被凶手杀掉。”
“然后凶手将两个人分尸之后,藏起了被毒死者的头部和肩膀,把刘韵的头部和肩膀连接在上面,小左,在鲜血还未凝结之前放在一起的话,凝结之后就会在两具尸体之间产生一些连接,对不对?”
“是的,软组织有可能会因为鲜血粘连在一起,看来,我们得准备对第三个被害者进行家访了。”
突如其来出现的第三具尸体,是否说明了在薰衣草别墅中,还存在着第九个当事人呢?事件似乎应了恽夜遥的话,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对毒蛇的搜查工作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新的线索呢?
确实,莫海右这样的请求真的很难让人理解,而且这是莫海右头一次请求带恽夜遥进验尸间,说明刘韵的尸体很可能存在着重要的线索。莫海右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做无用功,而且也不会借题发挥,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能确保恽夜遥的推理对验尸一定会有用。
对于专案组负责人的疑虑,莫海右也没有多过于解释,他只是沉默等待着电话听筒那一头的建议,片刻之后,专案组负责人并没有再问下去,他很清楚莫海右的处事风格,两个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选择相信莫海右的判断。
至于之后的结果,知道只是时间问题,没有必要在电话里浪费时间。
等莫海右打完电话,恽夜遥问:“同意了?”
莫海右朝他点点头说:“小遥,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找到那件事的答案吗?”
“如果你让我从头至尾看着你解剖,我就绝对可以找到那件事的正确答案!”恽夜遥的话语非常肯定,他们所指的事到底是什么?等到从现场回归之后,莫海右着手验尸,大家就会知道。
现在,我们要把视线集中在刘韵的这间公寓里面。
法医重新回到黑猫尸体的边上,他用小刀轻轻挑开黑猫脸上糊着的沙土块,然后一点一点将里面已经腐烂生蛆的软组织刮除,在这个过程中,恽夜遥始终耐心地看着莫海右的动作。
莫海右刀头上挑起一点点褐色糊状,好像还带着点荧光粉的东西,放到鼻尖仔细嗅闻着,然后对恽夜遥说:“这个不是脓水结成的块,而是女士化妆品的粉末。这有可能是在凶手破坏黑猫脸部的时候,故意撒上去的。”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恽夜遥问。
“蛇毒一般会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或者血液,而表面或者局部的症状往往并不明显。根据普通人的了解,中毒后会出现脸色发青发黑,舌头根部和咽喉也会发黑,瞳孔扩散等等,但其实各种毒素呈现出来的症状有很大差别。”
“比如说砒霜、氢氰酸、尼古丁等毒素都是作用于呼吸系统的,简单来说,它们有的会抑制细胞呼吸酶,有的会导致呼吸心率增快,然后迅速抑制麻痹,让受害者死于窒息。所以很多时候,中毒并不能用脸色是否发黑来简单判断,而且这里面死亡时间的快慢,身体内含有毒素的多少,都可以让受害者外表产生不同的变化。”
“一样伪装的东西能暂时蒙蔽我们的视线,可两样伪装的东西就只能说凶手是在拆穿自己的把戏了,小左你看,我们不是一查到黑猫的尸体,立刻就知道其中隐藏的内涵了吗?所以说,这具尸体只可能是刘韵留下的,而且我们从周边只能找到更多的猫咪尸体,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毒蛇。”
“确实如此。”莫海右说:“小遥,还有一点,黑猫之所以会被放置一个月以上,是因为有人刻意想要让它腐烂,中毒后所产生的尸斑与一般尸斑不太一样,大多数会呈红色,也有灰褐色,刘韵不可能在自己面临危险的同一时刻去杀死黑猫,而尸体在死亡之后的5到6小时内就会出现尸斑,然后持续6到12个小时左右。”
“刘韵不能让我们看到尸斑,因为看到尸斑就立刻会发现黑猫是中毒死亡的,那样她就没有办法向我们完整表达凶手的想法了。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让尸体完全腐烂,让尸斑消失殆尽。”
“凶手有可能要拖延的就是尸斑形成之前的5到6个小时,他之所以把作为刘韵身体的另一具尸体划得体无完肤,也是为了掩盖中毒之后产生的尸斑,而刘韵的面部和肩膀,为了让我们确定身份,他不可能去破坏,刘韵本身只要一出现尸斑,就会立刻发现她并非死于中毒,而下面不属于她的尸体部分,很容易就能查出死亡原因。”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知道仓库里的女尸不是一具,而是两具了,所以,凶手要争取的不过是五六个小时,甚至更短。也就是说他要让谢警官在进入薰衣草别墅之前,不知道刘韵身上存在的秘密。当然,这一切现在还都只能算是猜测,所以我们要尽快得出验尸结果,并且想办法通知谢警官。”
“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是最最危险的,他需要一个警察,但又想方设法将我和你阻隔在了薰衣草别墅之外,说明凶手对我们三个人非常了解,他一定仔细研究过我们的过去。所以,小遥,现在我也开始担心谢警官了。”莫海右站起身来,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忧虑神色。
这些问题盘旋在男人脑海中,简直让他焦头烂额。就比方说今天突然到来的刑警先生,难道真的是受邀而来吗?为什么其他两个人没有来?也许刑警先生就是来调查某桩案件的,很可能与刘运兆兄妹有关,男人可不想自己被卷入什么事情当中去。
他这段时间可是事事不顺,身上的压力不是一点点,为毫不相干的事情,把他自己的老底都抖出来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男人用手帕擦了擦,直接坐在了薰衣草田里面,他的身高一般般,坐下之后被薰衣草挡的严严实实,连头发尖儿都看不到。
一股安心的感觉随即袭上心头,男人总算可以放松身体,他感觉自己紧张到手脚都有些麻木,就在她晃动着手里的手帕,给自己松弛筋骨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后多了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狡猾的,蹑手蹑脚的修长身影,看上去比坐着的男人要瘦的多,黑影就像是准备捕猎的狮子一样,猫着腰弓着背,一点一点扒开花丛向男人靠近。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短,黑影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他手里某样东西闪着寒光,两个手臂完全张开,好像要从背后拥抱坐着的男人一样,此刻,原先坐着的男人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悉悉嗦嗦的轻微声音。
如果他哪怕是发现了一点点异常的响动,之后的事情就还有还转的余地,可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想着怎么才能从薰衣草别墅脱身。
危险已经临近后背,当那张开的手臂环上眼前紧缩着的脖颈时,坐着的男人才总算反应过来,但是一切已经都晚了,一道银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划过,在紫色花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银色光芒掠过的地方,鲜红的液体不断喷涌而出,将它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全部染红,然后,伴随着黑影离开的脚步声,薰衣草田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好像是什么东西磕到了石头上,瞬间又归于平静。
风沙沙的吹着花丛,虫鸣此起彼伏,而黑暗中的轮廓却再也不会有动静了。
于是谢云蒙回到房子墙壁边缘,看准一个比较好认的地方,挖了个泥坑将鞋掩埋了进去,确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之后,他再次回到第一只鞋出现的地方,想要找找看还有没有另外一只鞋。
可就在此刻,谢云蒙无意之中回头看了一眼,西屋侧面唯一的窗户打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按照位置来判断,估计是楼梯间的窗户,谢云蒙回头目光正对着那扇窗户。就在瞬间一瞥之下,他看到了窗户内侧一掠而过的黑色身影。
谢云蒙赶紧蹲下身体藏进薰衣草花丛中,从那一掠而过的身影来分析,里面的人有可能并没有看到谢云蒙的行动,因为如果他是躲在那里偷窥的话,绝不会在这个时刻离开。在谢云蒙此刻的脑海中,他认为这个人一定是想上楼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也许就是杀人!
而刑警先生最担忧的就是再次发生杀人事件,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抛开一切事情立刻进入西屋,尾随黑影上去看一看。
‘希望是我多虑了。’心里想着,谢云蒙脚步如飞,很快就潜到了紧盯着的窗户下面,伸头朝里面看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谢云蒙一个翻身进入了屋子,同刚才的黑影一样,迅速消失在了楼道上方。
不过,谢云蒙的想法错了,他上楼根本不可能发现什么凶杀案,甚至不可能看到有人在房间周围走动。因为黑影上楼不是准备采取行动,而是已经完成行动准备回房间休息。
某个当事人已经死在了薰衣草花田中,代表着凶手今晚的第一项行动结束了,就一般来说,除非杀人者失去理智,或者在特殊情况的驱使下才会选择连续作案。要不然的话,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同时袭击所有人。
这样做不仅风险会大大增加,凶手自己在情绪上也得不到任何缓冲,容易丧失理智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尤其是在住满了人的房子里,每一个人都分散在不同地点的情况下,连续作案就代表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说,谢云蒙上楼之后,只会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紧闭的房门,在他想象中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
老头发出一声闷在喉咙之间的惨叫,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后跌坐进了门槛内部,而刚刚还在手上的纸箱子,则被他扔出很远,里面的东西一部分骨碌碌滚到路中间,一部分被翻过来的纸箱盖在下面。
眼前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老头被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像筛糠似的发抖,很长时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幸好他家门前的是一条小巷,此刻大概左邻右舍都在睡午觉,没有一个人从小巷中走过。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吴伟云知道如果让这东西一直留在路中间的话,自己就说不清楚了,所以他忍着恶心和恐惧,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想要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放进纸箱里。
但是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勇气再去把那东西捡起来,在路中间犹豫了半天,老头都差点要晕过去了,还是不敢伸手去碰触地上的东西。刚刚悠闲的心情此刻已经一扫而空,代替而来的是心脏和大脑中火烧火燎的感觉,吴伟云开始晕晕乎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从天而降的炸弹一样,炸乱了吴伟云的思绪,也给他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
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第一天下午,城郊平龙公安分局
“小东,市郊吴兴路老宅区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你现在立刻带人过去调查。”正在警局里研究谢云蒙他们刚刚遇到的杀人事件线索的米小东,突然接到了局长打来的电话。
他二话不说,带上一个警员就朝吴兴路出发了。谢云蒙现在解决杀人事件都不带上他了,米小东觉得特委屈,原来和枚小小一起做谢云蒙副手的时候,哪桩案子他是拉下过的?现在倒好,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了,米小东只能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恽夜遥和莫海右的行动时间点已经到了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他们正在搜查刘韵的家,并从黑猫身上发现了很多线索,两个人都非常担忧独自一人在薰衣草别墅里的谢云蒙。接下来他们会详细解剖刘韵的尸体,以确定某件事的正确答案。
米小东那边发生的案子到第二天中午为止,调查薰衣草杀人事件的几个人都不会接到通知,要直到米小东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才会与恽夜遥他们联络。
视线回到沐阳小区55栋内部,我们来看看演员和法医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恽夜遥独自一人留在黑猫的尸体边上,他已经在那里不声不响沉思了近一个小时,莫海右和其他警员都没有过去打扰他。
身体的静默让恽夜遥的灰色脑细胞占用了他全部的精力,从第一天中午开始,恽夜遥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们到达仓库的时间是昨天午后一点钟左右。从接到电话到进入仓库,他们花不了十分钟的时间。
就算如同谢云蒙说的那样,凶手不到五分钟就可以跑得没有踪影,但是仓库很小,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遮挡住从里面出来的人,接完电话之后,他们三个人的视线很快就转向了仓库,而且周边还有很多正在捡拾废品的人,难道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离开者的身影吗?
那个时候没有好好找周边的人问一问,恽夜遥现在感觉特别后悔。当时只想到不能让凶杀案产生的影响扩大,却忽略了周边人可能知道的事情。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捡拾废品的人也都已经被疏散了。
离开仓库周边还有一件事足够令恽夜遥后悔的了,那就是没有好好搜索调查一下仓库四周的垃圾回收站,以及那些堆放废品的地方。从谢云蒙最后打来的那个电话中,刑警先生明显提到,凶手在垃圾堆上给他下了套。那些写在塑料板后面的白字,根本就是诱饵。
首先,罗意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要让他参与案子,首先要报备回警局内,经过上级同意才行。可是他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啊!贸然用还没有证据的推断告诉局长说谢云蒙可能有危险,要让一个普通的市民来参与案子,解救平龙公安分局的刑侦队长先生,局长会同意才怪!
就算侥幸过得了局里那一关,罗意凡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容易掌控的,莫海右自然是了解他的能力,万一遇到危险谁也不能保证他会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莫海右觉得谢云蒙也许还没有中凶手的陷阱,就会成为罗意凡反制陷阱的工具。
在这些年里面,莫海右始终对罗意凡这个人保持着一份忌惮,当年的事件一波三折,最后罗意凡的行动虽然是帮警方捣毁了贩毒集团,主动交出了毒品,但他用的那几次计谋,莫海右至今心中依然有诟病。
就说恽夜遥刚才提到的对付洪晖健,难道罗意凡就一点私心都没有?洪晖健让他的姐姐伤得那么重,让梁泳心几乎丧命,莫海右绝对不会相信洪晖健的惨死是个无意之失。还有,之后骗过警员的耳目独自去午夜酒吧这件事,当时虽然最后是依靠年语老师的化妆技术解决的问题,但就凭罗意凡忽悠警员和老胡的那些手段,莫海右至今都觉得罗意凡这个人太过于我行我素了。
基于这些想法,莫海右对恽夜遥说:“这件事不能先打电话给罗意凡,我们同专案组负责人先商量一下,如果他点头同意的话,再考虑联络罗意凡也来得及。而且还有一点,罗意凡是个到处去演出的人,万一我们打电话过去他不在本地怎么办?所以,小遥你最好还是要另外想好其他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人分散开来行动,你和警员一起去找薰衣草别墅。”
“小左,我必须参与验尸!”恽夜遥立刻回应。
对于快递人员的真实身份,米小东认为是正规快递公司工作人员的可能性很小。第一,像托运尸块这种事情,一般不可能交给快递公司去处理,万一被发现的话凶手就会惹上大麻烦。第二,真正的快递人员在客户拒签的情况下,不会把包裹硬塞给收件人,肯定会打电话回公司确认具体情况,实在不行,选择退件也是一种方法。
把快递塞给客户,万一真的错了,那不是损失吗?而且对卖家也不好解释啊!
所以米小东认为,这个给吴伟云送货的快递人员,要么就是凶手本人,要不就是凶手花钱找来的小混混,有些社会闲散人员居无定所,在大小城市之间穿梭,要调查他们的踪迹比一般市民难的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查清楚尸体的身份信息,找到剩余的尸块和案发第一现场,从死者身上逐渐扩大调查方向,至于快递人员,最好吴伟云能够回忆起他的面目长相,这样找人就容易多了。
还有就是目击者,他在通知警方之后,为什么要匆匆离开呢?也许确实有些人忌讳这种事情,不愿意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罪犯面前。但是米小东还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有必要找到目击者进一步调查,如果他确实与事件无关,也确实不想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那么警方完全可以替他保密,这并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
米小东站直身体看了一眼面前巨大陈旧的老宅,伸手在朱漆大门上敲了敲,他不是没有看到门铃,但里面的老先生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米小东怕再次对他造成惊吓。沉闷的敲门声反复很多次之后,屋子里面终于传来了回应。
“是警察先生吗?进来吧,门没锁。”吴伟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米小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路过院子的时候,他无意中看了一眼爬满丝瓜的藤架,这种藤架很多老宅里都会有,所以米小东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进入堂屋之后,吴伟云脸色惨白地坐在靠背椅里面,他的双手随意搭在椅子两侧,可以明显看到手指还在微微颤动。米小东没有立刻开口提到尸体,而是和老先生聊起了家常,他希望吴伟云放下心理防线之后,两个人再开始谈尸体的事情。
“那你看清楚他的动作了吗?我的意思是说,你看清楚他手伸在箱子里到底在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吴伟云这里的回答有些含糊,他说:“我当时站在门槛前面,快递小哥背对着我,他的整个身体把车子后座都给挡住了。”
米小东继续问:“那么你认为有没有可能?是快递小哥偷偷在后备箱里拨打你家的电话,故意把你引开呢?”
“可他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呢?”吴伟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他来之前根本就没有打电话,而且我从不在网上买东西,家里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快递。电话号码也只有几个老朋友才知道。”
“吴先生,我怀疑那个快递小哥是假扮的,他既然能够知道你家的地址,那么知道电话号码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你有没有亲戚用你的电话号码买过东西,或者办过什么事情,比如说保险、贷款一类的?”
吴伟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过。”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吴伟云的眼睛看向墙壁上用布帘遮挡起来的方形缺口,那里面放着他女儿的骨灰盒,这件事他几天之前对恽夜遥说起过。
想起女儿,吴伟云同时也想到了过去的车祸,一个不太现实的可能性,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老演员低下头,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犹豫之色,似乎在斟酌该不该向米小东说出心里的想法。
米小东一直在观察着吴伟云的表情变化,看到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变了,米小东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停下刚要出口的询问,在边上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吴伟云的下文。
吴伟云确实是在犹豫,当年女儿死亡,准女婿和车祸肇事者失踪,这些年以来,吴伟云心中一直带着疑惑。不知道应该相信社会上的说法,还是应该相信准女婿家人的说法。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觉得死者会不会是当年的车祸肇事者,是女儿的男朋友报复杀人,然后把头颅送到他这里来,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辅警跟到米小东身后问:“米警官,你…你看到什么了吗?”
“……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停顿片刻,阴沉的声音从米小东嘴里发出来,身体也仿佛被什么东西镇住了,一动不动的面对着垃圾桶。
辅警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他猜测有可能米小东又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才让自己离开,他可不想再次受到惊吓,于是拿上自己的对讲机,赶紧回警局去了。
事实上,米小东看到从垃圾中间露出了半截尸体,是一个女人的胸口部分,看上去还算完整。
这个时候,在向吴伟云邻居打听询问情况的警员,以及周边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市民已经都围拢到米小东后面了,警员看到米小东的样子,心里马上明白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所以并没有立刻上来询问情况,而是将出来的人一个一个劝回屋里,等到现场只剩下他和米小东两个人的时候才凑过来看。当看到垃圾桶里的女尸,警员马上问了一句:“这不会是刚才那些尸块的其余部分吧?”
“很有可能,我们先把她拉出来再说。”米小东冷静地说着,卷起袖子,直接把手伸进了肮脏的垃圾里面,开始‘挖掘’尸体。
边上的警员马上伸手一起帮忙,两个人一点一点把尸体放平在地上,果然是女尸肩膀以下部分的完整身体,上面还紧紧裹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床单,床单上乌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垃圾粘在上面,米小东和警员大致给尸体清理了一下,才总算看得过去。
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但身上的绿斑已经很清晰了,轻轻往下按压,绿斑会在皮肤下面扩散开来,说明尸体死亡还不足12个小时,米小东多少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他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着尸体,同时让警员赶紧回去看着吴伟云,暂时先不要告诉老先生外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黑影需要给刑警制造一个假象,他等待着,观察着,当刑警埋好鞋子,再次回到薰衣草田中搜索的时候,黑影依然没有行动。一直到刑警先生站直身体,目光重新回转向窗口的位置。这个时候,黑影猛的憋足一口气,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迅速冲上去,那一掠而过的身影,他相信刑警先生一定看到了。
这样一来,在刑警眼中,黑影出现的时间就最起码向后推移了七八分钟左右,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七八分钟,它有可能会在人的思维中改变很多事情,也有可能让人走错接近事实的方向。
匆匆上楼之后,黑影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脱掉鞋子拎在手里小心翼翼向自己的房间前进,他走路的声音很轻,步子也很小,移动却很迅速。因为此时此刻,他必须注意两件事情,第一,不能让其他房间里的人听到响动。第二,不能让随后追上来的刑警先生看到他还留在走廊里。
他知道刑警先生要追上来的话会很快,而且会直接从楼梯间的窗户翻进来,所以自己回到房间之前,只有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利用。就算是如此短暂的逃跑时间,他也不能够留下任何破绽给任何人。
在这栋房子里,黑影知道至少有两个人,正在探寻着他背负的秘密,可惜,黑影觉得这两个人都不足够聪明,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所以,只要他们抓不住把柄,黑影随时随地还是可以反制过来,要了他们的命。
‘就算抓住了把柄又怎么样呢?’黑影想,等到刑警先生带着他所探知到的‘事实真相’,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时,他就会把刑警先生送回到仓库那里,去和刘运兆作伴。那时,所有想要暗算他的人都会成为零时的祭品,而某个人费心维护的薰衣草别墅最终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依然隐没在这片死人看守的地方,就连警察都很难找到。
到那时,黑影就可以开始过自己向往的生活了!
刑警先生选择回到一楼会客厅,与其说是他想确定傅责是否一直在客厅里干活?倒不如说,他是想沿着厨房窗外的落水管子,爬到二楼去确定一下自己怀疑的事情。
谢云蒙没有开灯,他手上小手电筒的光芒对他来说足够了,确定西屋一楼客厅没有任何人之后,他直接进入了厨房。本来刑警先生是想从窗户爬到外面落水管子上去的,但是进入厨房之后,他的视线猛然被一边的抽油烟机吸引了。谢云蒙停下脚步看着抽油烟机的上方,一个更好的主意浮现在他脑海里。
于是刑警先生放弃了从窗户出去的念头,转而小心翼翼站到了煤气灶边缘的琉璃台上面。
黑影确实忽略了薰衣草花絮的事情,因为他认为这件事并不重要,白天的时候,每个人都进入过薰衣草花田,就算换了衣服又怎么样呢?谢云蒙没有更多的依据,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来。
这也是黑影自信过头的一种表现,有时候越是渺小不起眼的证据,就越是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黑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谢云蒙潜意识里关注到了,所以他的杀人计划注定会出现纰漏,这个纰漏也许就会成为刑警先生摆脱死亡威胁的契机。
房间里的黑影坐在胡乱堆放的家具中间,他倾听着,外面的脚步并没有进入走廊,而是在走廊边缘就戛然而止了,这说明他的行动成功吸引了外围搜索者的注意力,接下来,就要去收拾掉那只会对他造成威胁的鞋子了。
不过现在不能行动,因为谢云蒙有可能还会回到薰衣草花田里去,继续找那第二只鞋子,而且在有人发现死尸之前,黑影都不准备离开房间了。他不能频繁现身,因为他答应过某个人,只在薰衣草别墅里待一天,而且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只呆一天是在说谎,这后面半句话却是真的会做到,不是为了承诺,而是为了自己能够更方便的行动和窥伺那些与过去车祸有关的人。文渊就是其中的一个目标,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
留下外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替换的衣服,谢云蒙是无意之中被带到薰衣草别墅里来的,所以如果弄脏外套的话,第二天其他人就有可能发现他接触过哪些东西,引起他们的怀疑。但是衬衫弄脏没有关系,只要把外套穿上,再把袖子稍微往里卷一点点,那些油污就都看不到了。
等到上半身全部钻出洞口,谢云蒙用极快的速度,双手抓上外侧墙壁下面凸出的部分,房子的外墙部分有哪些地方可以作为着力点,他在进入屋子之前就已经看好了。整个人上半身倒立,下半身平举,然后迅速把双脚撤出了油腻腻的洞口,因为速度快,所以裤子上没有沾染到明显的污垢。
这样做是需要相当力气的,一来谢云蒙的头部和腰部完全悬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控制在两只手的手腕上。二来墙壁上的着力点非常狭窄,而他整个人在脱离屋子内部之后,还需要悬空几秒钟。三来要保证裤子是干净的,那就要在移动的时候保持平行不晃动的状态。所以以这种方式离开房子,对力量要求非常高。
以上这些在故事的几个人物中,也只有刑警先生可以做到了,双手抓稳之后,他的整个身体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稳稳悬挂在墙壁外侧。墙壁下面没有可以立足的支撑点。
谢云蒙翻过身体面对墙壁,接着腰部向后弓,双脚向上屈起,脚底踩踏在墙壁上用力一蹬,身体猛的向上窜起,同时双手放开原来的着力点,朝上一下子拉住了更高处的边缘。
估摸着谢云蒙从厨房出来,再到现在的位置,差不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现在他直接挂在了所想要进入的空间外围,只要进入这个空间,他就可以顺利窥视到二楼任意一间房间的内部,而且完全不被里面居住着的人发现,这是谢云蒙在看到抽油烟机上面排烟管的方位之后临时想到的。
西屋除了仓库之外,其他五间房间的居住者都不是他,而东屋虽然有一间空房间,但是现在傅责分派给谢云蒙居住了,所以邕粟到底住在哪里?在刑警先生心中还是个谜题。
不过这种事情只要明天早上一问就知道了,谢云蒙也不会真正把它当作一回事。现在他观察着仓库天花板上方,这里的木头并不是完整无缺,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生虫,很多木头的表面都因为虫蛀腐烂而造成的缺损。
谢云蒙认为有可能是周围种植大量植物的关系,本身这栋别墅里面的木结构就多,再加上常年潮湿,木料腐烂的速度也会比一般房子更快。当天下午的时候,谢云蒙和文渊两个人在东屋里面,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会客厅墙壁上的破损,以及墙泥脱落的地方,都显示里面的木头有问题。
刑警先生虽然不如恽夜遥和莫海右两个人会分析推理,但对于实地场景的观察,他可是一把好手,这也得益于多年做刑警破案积累下来的经验。
谢云蒙轻手轻脚绕过主梁边上的龙骨,他趴伏到自己认准的位置上,先是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他把头压得很低,耳朵几乎与木板贴在一起。黑暗中,他一动不动呆了片刻之后,正想要抬起上半身,对身体底下的木板实施破坏工作,没想到房间内部突然传出来轻微的哈欠声,好像是有人正在里面伸懒腰。
这声音隐隐约约的,谢云蒙不太好确定,但是下一秒另一个声音的出现让谢云蒙确认里面一定有人,那是什么东西碰触到木箱子的声音,还伴随着木头之间转瞬即逝的摩擦声,这一定是人为造成的,所以谢云蒙瞬间放弃了想要立刻撬开天花板的打算。他不能被发现,只能随机应变,等待下面人的进一步行动。
“但是企业领导全盘否定了他的说法,并让他找原来的工厂负责人去沟通,这个工人找遍了郊区,居然连工厂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一回,罗意凡的兴致可是真的被吊起来了,他问:“在厂里工作了一年多,居然连工厂在哪里都不知道,真的有这种事情吗?就算是坐厂车,也不可能一年多都不知道厂区在哪里吧?”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根据那个工人说,一年多以来,他们被安排只上晚班,而且接送的厂车是全封闭的,每次晚饭过后,只要到固定的地方去等待厂车就可以了,原先他们连自己工作的地方在墓地附近都不知道,后来在与律师的电话沟通中,一个企业负责人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但是再打电话过去,那个负责人就改口了,他的理由是当时自己的姥姥正病危,所以才会无意中提到墓地,反正目前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定论,企业方面的说法是,新厂就建在老厂的附近,而且他们也拿出了图纸,以及规划完工的厂区作为证据,而工人方面的说法是,企业现在所指出的所谓新厂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修建完工了,所以根本不能算是新厂,他们工作的地方绝对不在这里。”
“这样一来二去,没有实质的证据,对企业调查也得不到什么实锤,所以变得很难立案,律师也为那位患癌的工人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没有办法找到他所说的新厂区了解情况,根本就争取不到什么实质的利益。”
“哦,郊区大山背后的墓地啊……”罗意凡若有所思的说:“我倒是知道一些情况,那里确实有一些墓区已经很多年不能再开发了,因为它们都在森林附近,国家是为了保护森林资源,才决定保留原来开发的部分区域,其余停止运营的。工厂如果新建在那里的话,照理说不可能完全不被人知道
接下来,恽夜遥把他们吃饭的时候遇到刘运兆,并且被邀请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话他避重就轻,只提到了一点点,让罗意凡自己去猜测,他知道凭罗意凡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觉察出他的意思来,最后,恽夜遥还把谢云蒙说过的薰衣草别墅的样子,复述了一遍给罗意凡听。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因为最近我们手头都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去研究刘运兆到底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主动邀请我们却又告诉我们假的别墅地址,反正你不要对小蒙和小左提起,他们两个为此都很生气,我希望这件事中的信息能帮到你一点忙。”
“……好的,我知道了,等找到具体方位之后,我会打电话跟你联络的。”罗意凡沉默半响之后,对恽夜遥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挂断了手机。
出去办事的警员并没有听到恽夜遥所打的这个电话,他也暂时不准备说出和罗意凡通过话的事情,这件事恽夜遥准备自作主张,暂时连小左也不告诉。警车很快发动起来,朝着刘运兆和刘韵死亡的仓库现场疾驰而去,新的证据也许就在前方等待着演员先生前去探查,而罗意凡的行动将为我们揭示出一些不一样的真相。
在之前的情节中我说过,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恽夜遥和莫海右是最后一刻才进入现场的,而过程中,一直是谢云蒙在与凶手周旋,这件事到底为何要如此安排?等事件结局的时刻,我一定会给出答案。
事件的范围在一步一步扩大,所涉及到的企业到底在杀人事件中承担着怎样的角色?还有过去发生在薰衣草花田里的车祸,那件事的男主人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事情呢?也许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我们想象范围之外,又或许一切都已经在侦探的掌控之中了。
到此为止,恽夜遥、莫海右、罗意凡和谢云蒙四个人的行动我们要先往后放一放,来把视线集中在车祸幸存者和米小东的调查上面。外围的凶杀案会朝什么方向延展,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都是我们必须要先了解清楚的事情。
“好吧,”米小东本来想继续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也许凶手与过去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吴伟云的样子,米小东也不打算再强迫他继续说下去,所以把话题拉回了眼前的凶杀案上面。
继续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米小东便起身告辞了,他关照吴伟云这几天不能出远门,要与警方保持必要的联系,就离开了吴伟云的老宅。
在回警局的途中,警员问米小东:“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调查?”
“先到局里听一下其他人的回馈,对吴伟云周边人际关系的调查也应该有进展了,之后我们在决定行动方向。”
“好,不过我看那位老先生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警员说。
米小东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那个老先生给人一种病歪歪的感觉,而且你看他怕成那样,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还有一点,发现垃圾桶里尸体的时候,他不是在屋子里面吗?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藏尸的人。”警员分析说。
“那可不一定,”米小东回答:“也许是他雇佣来的人做的呢?他告诉我她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而且车祸目击者和肇事者都失踪了,到现在事件都没能解决,也许他无意之中发现了当初撞死她女儿的人,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场杀人事件呢?”
“可如果杀人事件是他安排的,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当年的车祸呢?”警员思考着,他还是不太相信吴伟云会杀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关注,就算不是事实,在得出最终答案之前,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米小东终止了短暂的话题,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高速公路上的车流量比较少,所以他们很快就到达了警局附近。
男人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常年居住的房子,他一个人绕过墓地,开上自己那辆破旧的老式摩托车,朝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心里很着急,因为今天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之后的计划,但是此刻,对他有着很大的作用。
今天因为房子里发生了一点令人烦躁的事情,所以把男人出门的时间也拖晚了,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见到心中所想的人,然后回到这栋房子里来,继续新一天的生活。要不然的话,他所有的一切就会被拆穿。
发动摩托车之后,男人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森林,围着眼前拼凑在一起的简易塑料板,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总算开上了前往市区的马路。
那些简易塑料板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块一块拼凑安置在墓地的前面,就像是巨大的屏风一样,远远看去,在森林的掩映下又好像是某些厂房的外围护栏。反正这里的空气也常年处在混沌的状态中,从远处根本看不清楚墓区的状况。
男人现在管不了这些,他一路将摩托车油门开到最大,拼命想要尽快赶到市区里面,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公寓,那是男人唯一的私人空间,也是当年某一个女人给他留下的一点点财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感激,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男人的善良和负责只给予某些特定的人以及他自己,而更多的残忍和无情却给予了那些目前正陪在他身边的人。
摩托车的轰鸣声,让男人越来越烦躁,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像过去某个少女一样,死在无情的车祸事故中,不过在夜晚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除非他自己失去控制,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车辆来撞他。
终于,当手表指针指向夜晚12:10的时候,男人到达了目的地,那栋他一个多星期以前才来过的公寓楼正前方,停好摩托车之后,男人迫不及待的向楼上冲去,他所要见的人就在二楼最后一个房间里等待着他。
距离在薰衣草别墅中的聚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许青打发走女朋友之后,独自一人在夜晚的街道上闲逛,他已经看够了女朋友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不能提出分手。
此时此刻,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苍鹿鹿那张不算漂亮,但是绝对够善良可爱的脸庞,苍鹿鹿的表情中总是带着一种柔和,或者可以说是给予别人充分理解的神情,这种神情许青是最最熟悉的,因为他曾经在自己所爱的人脸上也可以经常看到。
每一次想起过去,许青就无比向往那个给予自己这些年来些许安慰和温暖的世界一角,虽然是一个简陋贫穷,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任何留恋的角落,但是对于许青来说,那是他唯一的港湾,唯一可以安心思考和绘制未来梦想的地方。
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公寓楼的前方,许青站定在马路对面,看着那些紧紧相连的公寓楼,里面可以说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光的照耀下,都有一个或幸福或不幸福的小家庭。
许青曾经是那么向往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可是自从与白芸交往以来,他对这个向往的最后一点点期待,都像燃尽的烛火一样熄灭了,白芸这个名字实在是不能让他留下任何好的印象,就如同刷在白色墙壁上的清水一样,寡淡无痕。
不愿意再想到白芸,许青强制清空自己脑海中的所有东西,也包括苍鹿鹿。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制清空,如果不这样做,也许在几年之前,许青就已经对生命失去希望了。
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许青重新睁开的瞳孔中戴上了如同暗夜鬼魅一样的阴暗,好像与刚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顺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出租车之前,许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接通放到耳朵边上,我们只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文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接下来所有的话语,都隐没在了汽车发动以及离开的声音中……
他大脑中灰色的脑细胞飞速运动,想要思考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手中巨大的泥土块,很多已经拼到一起了,看上去就像一整块田地一样。恽夜遥拜托警员说:“能不能帮我从附近找几个农民工来,我有事要让他们帮忙。”
“这个倒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刚才说话的警员自告奋勇回答之后,就站起身来,匆匆离开了现场。
不多一会儿,他带着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农民过来了,恽夜遥让他们帮忙把垃圾中的土块全部清理出来,虽然有些边缘已经碎裂了,但大部分还是很完整的,接着,恽夜遥让农民用大锤子,把所有的泥土块全部都砸碎。
他的这一举动,让陪他一起来的几个警员有些迷惑,不过,他们并没有阻止农民的行动,只是蹲在一边仔细看着,有的还伸手帮一把忙,或者给劳动中的农民第一杯水什么的?警车上有警员装满水的水杯和一次性杯子。
随着地上的泥土碎末增多,方块中间的塑料网和固定用的塑料支架也逐渐显露了出来,这些东西可以保证周围的泥土不轻易碎裂变形。
等到所有的土方块全部砸碎,恽夜遥向农民道谢送走他们之后,立刻就开始一个一个仔细观察那些塑料网和支架,他看得很仔细,一点点角落和缝隙都不放过,在上面摸索寻找着细小的东西。半个多小时之后,在恽夜遥的脚边,堆起了一小堆紫色和白色混合的东西。
恽夜遥把它们递给警员看,说道:“这就是薰衣草花田存在的证据,不是没有细小的碎花瓣和花絮,而是藏在了泥土的里面,我虽然暂时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这些泥土块足以证明,小蒙看到的有可能不是一片完整的薰衣草花田,而是人为用大块的泥土组合在一起形成的。”
电话听筒里一直传出嘟嘟的声音,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米小东的目光开始暗沉下来,他挂断手机,再次拨出电话,可结果还是一样,一直等到语音提示都没有人接听。小东不死心,继续再挂再拨,一口气打了五六个电话。但是谢云蒙那边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可能啊,谢警官就算是再忙,也不会不接电话的呀?”助手也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道。
既然找不到谢云蒙,那就只能找恽夜遥问情况了,但是与恽夜遥的通话可不能让助手留在身边,所以米小东对助手说:“你先到公寓里面勘察,我一会儿就进来。”
“好吧。”
助手没有办法多问,只能带着满腹疑问走向他们身后的房门,进入之前还不忘朝着米小东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
等到助手离开,米小东即刻拨通了恽夜遥的电话,他知道如果刑警先生有什么事情,最清楚的人一定是演员先生。在平龙公安分局中,除了已经离开的枚小小,就只有米小东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实际关系了。
“喂,小遥,头在哪里你知道吗?”因为心里着急,电话那头一接通,不等恽夜遥讲话,米小东劈头就问。
“小东,你怎么会想起问小蒙的事情?难道你那边警局里也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恽夜遥一向敏锐,米小东也不瞒他:“确实发生了凶杀案,而且和头调查的那桩案件有关联,可我打了好多个电话都联系不到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东,你别急,小蒙现在所处的地方很特,连我也没有办法联络上,不过我保证,小蒙暂时不会有危险。现在我、小蒙和小左三个人都在参与这边的凶杀案调查,你先说说看,你那边凶杀案的具体情况。”
第八百七十一章十个住客第三十九幕
莫海右说:“我知道,你不用辩解,如果倒酒的人就是凶手,案子就简单了,何况你还有谢警官作为证人,怕什么?”
法医先生说得有道理,男人不再作声了,比起面前的人,这个吓坏了的男人现场经验还是不足够的。
蹲下检验尸体,这是莫海右的习惯,在带回警局之前,他必须自己先有一个初步判断,也就是心里有数才行。
地下室里搬上来的男尸是被勒死的,一双大手的手印呈现在他脖子上,莫海右用尸体自己的手比对了一下,杀人凶手的手要大得多。
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长,伤口皮肉呈现鲜红色,可以确定是死后被毁坏的脸部,凶手用某样钝器击打被害者眼睛和鼻子的部位。
导致眼球和眼窝损伤严重,鼻梁骨骨裂,脸颊上的肌肉被撕裂,说明凶手用了十足的力气,而且钝器并不是光滑的,上面一定有小的突起物,可以划开尸体皮肤。
“你们没有从地下室找到凶器吗?”莫海右问道。
男人立刻回答:“没有,谢警官说看到尸体的时候,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地下室里有没有小木凳?或者其他可以搬得动的小家具?”
“没有。”
“趁警车还没有来,你把刚才的详细经过说给我听一遍,你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说。”
“唉!好吧。”男人显得很沮丧,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从焦急转换成了气恼,不是气恼莫海右的询问,而是气恼自己做事太笨了,一点也帮不上忙。
男人说:“之前谢警官和颜先生是怎么到海边的,我不清楚,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已经来了,至于原因,现在你也知道了,不用我多说。”
“颜慕恒是无意中发现我的,当时他选择进入右边酒坊,我以为他会很惊愕,马上询问我原因,或者给那边打电话。没想到那家伙比我想象中待定多了,稍微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提出与我合作,让我掩护他待在右边酒坊里面。”
“还说最好不要让酒坊的工作人员发现他,因为他把王莉莉跟丢了,怀疑王莉莉的失踪是不是和酒坊里的工作人员有关系。”
“这里等一下颜慕恒会告诉我,你说说你去找小冰之后的行动,越具体越好,还有这家伙喝下毒酒的过程。”莫海右说。
“他喝的不是毒酒,我只是放了安眠药!”男人忙不迭辩解。
“我知道,不用解释了,说重点!”莫海右皱起眉头打断了他。
在离开海滩的汽车上,恽夜遥和谢云蒙正在交谈。
恽夜遥问:“小蒙,我们把烂摊子都留给小左了,不要紧吧?”
“他的处事能力你还不清楚吗?有什么可担心的?”谢云蒙反问,一手搭在恽夜遥的肩膀上,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两人就像是十分要好的小弟兄一样。
“我是怕小左生气。”
看着牵肠挂肚的爱人,谢云蒙安慰他:“不可能的,这样子正好给了他一个带那家伙回警局的理由,那家伙因此也不会受到太多苛责,也许还能继续参与工作。”
谢云蒙口中的那家伙,就是此刻在酒坊前面同莫海右讲话的男人。
恽夜遥点了点头,说:“到警局还有一段时间呢,小蒙,你说说看刚才行动的具体经过吧。”
“从哪里开始说起?”谢云蒙问。
“嗯,就从我和小冰交谈的那个时候说起,你还没具体告诉我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呢。”
“好吧,那时酒坊里总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小冰,一个是王师傅,还有一个人你注意了吗?”
“不起眼,没怎么注意。”
“我可是注意了,他虽然带着大口罩,一声不吭,但后来进入右边酒坊之后,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颜慕恒隐藏的那个家伙。”
“啊咧?是那个男人啊!那王师傅怎么没有提出异议呢?”恽夜遥问,不过他自己很快就有了解释,“我明白了,看来王师傅并不是每天固定上班的员工,所以与其他员工不是很熟悉,而且酒馆里的员工可能都是这种性质。”
“为什么不猜王师傅与凶杀案有关呢?”谢云蒙问。
“第一,酒坊里的钥匙是小冰保管的。第二,王师傅与我做生意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在听小冰的意见。第三,见到尸体的之后,他的那一声惨叫不像是装出来的。”
恽夜遥一口气说了三点,然后看向谢云蒙,谢云蒙继续问:“你们也听见惨叫了?”
“嗯,听见了,不过很轻微。”
“因为我捂住了他的嘴,他一开始还以为我是杀人凶手呢,拼命挣扎,直到我拿出证件才安分下来。”谢云蒙说:“你说的那三点证明,酒坊的主人是小冰,我们先不管王师傅究竟是不是临时工,他之后被杀,其中一定也有蹊跷。”
“这种栽赃的方式太愚蠢了,那家伙在酒杯里放安定的时候,我和颜慕恒都在,而且我确认过,他手里的确实是安定,酒也不是事先倒好的。”
“那酒杯呢?”恽夜遥问。
“酒杯是从桌上顺手拿的高脚杯,当时桌上有好几个洗干净的酒杯,他也不像是刻意挑选的样子。”谢云蒙说:“不过,酒杯确实可以算是一个疑点,就算我们相信他,也不能否认,他有事先在酒杯里涂毒的可能性,这一点对他不利。”
“对,小蒙,凶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勉强嫁祸,现在要弄清楚的是,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在酒杯里下毒的。”
“确实如此,弄清楚了这一点,才能为那家伙脱罪,这样子警局那边也好交代,要不然颜慕恒也会牵连进去。你看莫法医表面上不在乎,其实他心里可关心着呢!”
“小蒙,继续说你的行动吧。”恽夜遥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句。
谢云蒙看向他的脸,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妒忌,忍不住询问他:“小右,到现在还放不下小左吗?”
“小蒙,十几年的思念和心中的牵挂,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一旦看着他走向别人,我心里还是会难受。但我的这种难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明白的。”恽夜遥低头说着,语气柔和。
谢云蒙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膀,把话题拉回了案子上面。
“我走出酒坊之后,找了个机会,趁你们不注意,绕到酒坊后面,一般这种酒坊,都有后门,方便处置垃圾和废弃的东西,因为地方小,垃圾放在地下室里会很难闻,放在上面工作间里的话又会影响工作。”
“而且,酒坊正门对着客户过来的方向,工作人员不太可能老是拎着垃圾从正门出去,白天海滩上人流量一定很多的。”
“嗯,是这样。”恽夜遥点头。
“我顺利找到后门,锁只是象征性的挂在上面,没有扣好,我进入之后,发现里面直接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很狭窄,下面有一个方形入口。”
“进入里面,是一间大概两三平米的小空间,没有酒桶,连杂物都没有,灰尘倒是不少,看上去很久没有清扫了。楼梯口上面还有不少蜘蛛网。”
“不对啊,小蒙,如果是经常出入倒垃圾的地方,应该会有人清扫的。”恽夜遥显得很疑惑。
谢云蒙回答说:“我想不清扫也有可能,这么个小地方不会有太多垃圾的,而且楼梯口的蜘蛛网都在顶上,扶手上没有,说明还是会有人经过那里。”
“那么地上的灰尘呢?”
“地上还行,就是墙壁上一片灰蒙蒙的,角落里也有堆积的灰尘。楼梯对面有一扇小门,走出去之后,就是一条走廊,很短很窄,走廊一头顶上有一扇通气窗,另一头右手边也是一扇小门,我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一间稍大一点的房间。”
“放着基本的家具用品,有床,桌子和椅子,都很破旧了,床上还放着毛毯,我摸了摸毛毯下面,有些热乎乎的,应该是不久之前才有人躺过。”
第八百七十二章十个住客第四十幕
“我在房间里环顾一圈,没有藏人的地方,但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当时我就感觉不好,于是加紧寻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空间,但是除了刚才下来的楼梯之外,一个出入口也没有。”
“不对啊?”恽夜遥问:“你走的是后门,那王师傅是从哪个门进入地下室的呢?走廊另一头的墙壁会不会可以推开?”
“小遥,墙壁的问题我也想到了,毕竟我们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试过之后,我发现墙壁根本打不开,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和王师傅进入的不是同一个空间。”
“也就是说,我闯进了酒坊后面的隔间,与前面不能互通。这下子麻烦就来了,如果我走出隔间,就代表无功而返。但留在里面,也是一样毫无办法,墙壁很厚,不像门可以靠蛮力撞开,我手里又没有任何工具可以使用。”
“还有一点,我的时间紧迫,如果离开太久的话,一定会引起上头人的怀疑,到时小遥你就解释不清楚了,警察私闯民宅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以查案的名义,也说不过去。”
“就在我毫无办法的时候,王师傅的惊叫声帮了我。”
谢云蒙说到这里的时候,恽夜遥再一次提出了疑问,“你刚才说王师傅惊叫时你捂住了他的嘴巴,可你们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你怎么捂住他的嘴巴呢?而且我们楼上并没有听到挣扎的声音,只有一声轻微的叫声,还很模糊。”
“所以我才说,王师傅的惊叫声帮了我。”谢云蒙有些得意,原来也有小遥弄不明白的事情,他不想马上说出来,故意停顿几秒钟,看恽夜遥的反应。
果然,恽夜遥着急了,问:“小蒙,别卖关子,赶紧说。”
出租汽车司机在前面听了半天了,因为谢云蒙没有穿警服,再加上认得恽夜遥是个演员,所以还以为两个人的对剧本,听得津津有味。
他插嘴说:“两位,是不是最近又开始流行推理悬疑剧了?有什么即将上演的新剧,介绍看一下?”
“啊,老伯,”(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恽夜遥说:“不是的,你搞错了,我们只是在构思而已,还没有新剧要开拍。”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抱歉。”司机笑眯眯的说了一声,不在开口。
恽夜遥同样报以微笑,然后转向谢云蒙继续催促他往下说。
谢云蒙说:“是司机的惊叫声,让我辨明了方位,你知道新的出入口和酒窖在哪里吗?猜猜看。”
“是床底下?或者被家具遮住的地方?”
“不对,小遥,这种地方不可能把就将位置开得那么低,那张床很矮,如果在床底下,取酒会很不方便,而且酒窖不需要那么隐蔽啊,再想想看。”
“切!你不动脑经就破解了难题,现在倒给我卖起了关子,好像我有多笨似的,不理你了。”恽夜遥假装偏过头去,闭上眼睛生气。
谢云蒙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了,不生气了,告诉你还不成吗?”接着刑警先生就凑在演员耳边,一五一十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一会儿之后,恽夜遥发出感叹:“啊,原来是这样,真的很不可思议呢!”
这句话传到司机耳朵里,让他心里痒痒的,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正好这时要过一个四岔路口,司机的注意力被穿马路的行人和非机动车吸引了,也就无暇顾及后座两个人在说什么了。
那么谢云蒙接下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地下室与酒窖的关联究竟在哪里呢?这也正是颜慕恒目前遇到的问题。
颜慕恒深更半夜不在莫海右身边,又在哪里呢?他就在谢云蒙所说的地下室里,而且和小冰在一起。
这可真是奇怪了,他们两个居然会一起行动,而且三人组准备离开海滩之前,都没有提到颜慕恒,这是为什么呢?
照理说,颜慕恒与谢云蒙一起出了右边的酒坊,应该也是王师傅尸体的目击者,那么他是三人组故意安排留下调查的吗?
不太可能,第一,地下室与酒坊已经被谢云蒙都看过了,尸体也找到了,除非莫海右和恽夜遥不相信谢云蒙的调查,否则没有理由再让颜慕恒进去。第二,莫海右已经通知警方介入调查,也就是要进入正式的调查流程,不管有没有证据,小冰肯定是要受到质疑的,就算再不待见颜慕恒,莫海右也不会决定让他留下,还和小冰在一起。
第三,要说颜慕恒再次私自行动,也不现实,在发现王师傅被毒杀之前,颜慕恒是和谢云蒙在一起的,酒坊就这么大点地方,三人组来海边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颜慕恒,不可能让他再私自行动,顶多是配合。
那会不会是颜慕恒偷偷溜走了呢?颜慕恒绝不是不会顾全大局的傻瓜,谢云蒙已经跟他说过私自行动会影响到莫海右,以他对法医先生的维护,怎可能会再次做出同样的事情?
所以不管颜慕恒是否是私自行动,在目前的情况下都是说不通的,这件事目前也没有办法弄懂,既然弄不懂,那就先放一放,我们来跟着颜慕恒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地下室就如同谢云蒙描述的那样,颜慕恒和小冰正站在冰冷的走廊里,这种冰冷来自于小冰现在的感受。
她脸上的口罩已经摘掉了,一张美丽的脸低垂着,毫无表情,杏核眼中满是暗淡。颜慕恒双手抱胸靠在小冰不远处,两个人之间又两三步远的距离。
颜慕恒的目光盯在小冰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此时的颜慕恒更像是诡谲屋中那个睿智、冷酷的人。我们之前就说过,他的双重人格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融合,也许这些年来的经历造成的。
因此也可以说,他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性,对待不同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性格特点。颜慕恒莫名讨厌眼前的女人,没有具体的理由,就是讨厌。要不是为了弄清楚她到底干了什么?颜慕恒才不会与她一路行动。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颜慕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站直身体离开墙壁,顺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气孔。
四方形的出口连带着里面的管道,出口上覆盖着由横杠组成的盖子。
“你干什么?”小冰问了一句。
颜慕恒只是轻哼一声,不做回答,小冰有些生气了,再次问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在问你话呢!”
“……如果是你,爬得进去吗?”过了十几秒,颜慕恒没头没尾的反问了一句,把小冰弄得一头雾水。
“哈?!爬进哪里?”
“当然是这个通气管道了。”
“你疯了吗?!这里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里面积满了污垢,还有虫子蜈蚣,你让我爬进去!你自己为什么不爬?!”小冰瞪圆了漂亮的眼睛质问颜慕恒,眼珠几乎要从杏核眼眶中掉出来。
颜慕恒轻描淡写的解释说:“如果我能进得去,还需要你吗?”
“我不去!这里和前面不通。”小冰冷冷拒绝。
收回视线,颜慕恒再次看向小冰,说:“这里和前面不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看看地上的痕迹,明显有尸体留下的血迹,如果和前面不通,姓王的怎么可能会发现尸体?”
“也许……也许是凶手在这里杀了人,再把尸体搬到前面去的。”
“难道凶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拖着尸体从海滩经过,再大摇大摆从你们店堂进入,而你们一个也没有发现,选择性眼盲?”
看着男人凑过来的俊脸,小冰此刻只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胁,只能说:“我不知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那就进去,我要证明这个通气管道另一头通到哪里?”
“不用证明了,那里通往屋顶,在屋顶上有个缺口换气。”
小冰的回答明显不能让颜慕恒相信,他拉了一把女人的衣袖,明显又把对方给惹怒了。
小冰猛地一甩胳膊,大声说:“我不去!你干嘛?你又不是刑警?!!”
“我是辅警。”
“不管你是谁,没有证据就不能私自控制我的行动,那是犯法。”
看着刚刚温文尔雅,现在声嘶力竭的女人,颜慕恒在心里冷笑,他现在确实不能把这个女人怎么样,但以后就很难说了。
要么她一点证据都不让自己逮住,要不然就等着法律先来找她吧,死了那么多人,这一次杀人事件的发生,甚至比诡谲屋更加迅速,令人措手不及。
颜慕恒不想多嗦,他的灰色脑细胞在不停思索,地下室确实没有别的出入口,除了进来的地方之外,就只有这边顶上的通气口了。
‘进入酒窖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目光从通气口慢慢转移到其他地方,天花板上除了蜘蛛网和灰尘,什么都没有。
‘走廊里没有安装电灯,刚才房间里好像有,可惜太暗了,我要是能找到电灯开关的话……’
随着想法,颜慕恒移步走到房间有家具和床的那间房间,小冰警惕地看着他行动,一动不动,依然靠在走廊墙壁边缘。
没有跨进房间门框,颜慕恒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情形,陷入了沉思。
小冰等待着,等待着颜慕恒疏忽大意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只是害怕,一种无法控制的害怕。
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了,死了一个工人和一个陌生人,无论如何,小冰都觉得自己脱不了干系,就算她辩解,也不会得到警方的信任。
‘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先……’
脚下慢慢开始移动,小冰的手把上了与颜慕恒相对的门框,此刻颜慕恒还在全神贯注盯着对面的房间里看。
‘我得等待,不能太着急。’
强行压下恐惧,小冰告诫着自己,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颜慕恒背部,那高大的背影曾经她也向往过,但不是在这种情形下,也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终于,机会来了,颜慕恒一步跨进了对面的房间,他也许以为出入口会在床底下,或者以为会在桌子掩盖的角落里,总之,他暂时消失在了小冰的视线范围之内。
抓住唯一的机会,小冰迅速向某个地方移动,那里可以进入酒窖,她是这个家的主人,如何进入酒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除了颜慕恒之外,其他人都走了,所以只要躲过颜慕恒,小冰就可以暂时让自己安全起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在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心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可惜,有时候愚蠢的想法并不能带来安全,小冰刚刚打开隐藏的门扉,人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后倒去。
同时,大手从她背后绕过来,抱住了她的腰部。
“你给我老实点,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颜慕恒突如其来的话语带给小冰的恐惧中隐含着绝望,如同面临杀人凶手一样,小冰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他怀里。
补:第十卷(重明灯下的毕方之岛上部)第532章到533章(改错版)
第五百三十二章康桔的真实身份
15年前的人工岛
小晨和康桔已经和好,康桔向板房的方向走去,她的房间在那边从东向西数最后一间房间里,康桔的脚步走得很慢,她在思考,不仅仅是房间里的状况和小晨的态度,还有别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悦悦。
康桔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非常好,悦悦如果能够留在人工岛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是,康桔又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呢?
思考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看向湖面,眼帘暂时遮住了那双如同珍珠一样的瞳孔,再加上湖面上吹拂过来的雾气,她的整张脸都开始模糊起来。
康桔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她小心翼翼用指甲划过发痒的地方,却不敢使劲挠,好像生怕脸上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一样。轻轻刮了几下之后,她继续往前走。
要穿越过整个人工岛也不是一步两步的事情,所以康桔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反正她和小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就没有那么严重了,厨房里那具无头尸体一直放在水缸里,也不是办法,可他到底是谁杀死的呢?头颅又去了哪里?康桔想来想去都得不到答案。
尸体的身形很像是她的父亲康宏,但脖子上的皮肤又不像,康宏脖子上的皮肤很皱,很黑,尸体不是这样,虽然已经浸泡到肿胀了起来,但再怎么肿胀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康桔就像是一个侦探一样思考着,她并没有给自己什么明确的定位,只是在顺着思路往下想,能想出来多少算多少。
脚步踏进板房大门的一刻,康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动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圆柱形东西,从袖子里掉出来,康桔看到之后,立刻又把它塞了回去,朝着周围看了看,像是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一样。
2011年
晚上的风浪还是挺大的,窗户开着,风呼呼的往里吹,恽夜遥有些被吹得睁不开眼睛,他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来到人工岛的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开始他就有些后悔了,要不是发生杀人事件,他也许会要求这里的人今天就将他们送往北岸去了。
康桔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窗户关好,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一根绳子,将窗户的两个把手系在一起,这样一来,窗户就不会被风吹开了。
恽夜遥问他:“你们为什么不在这里装插销呢?”
“因为做好的伞面需要风来吹干,我们一般都是在屋子里干活,窗户开着会方便一些,而且我们已经习惯了,并不在乎这里的风,有的时候风大了,可以吹掉房间里一些不好的气味。”康桔回答说。
“你是指那些水藻的味道吗?你们也在房间里做船头上的那种大伞?”恽夜遥接着问。
康桔很惊讶,他回过头来看着恽夜遥,说:“水藻?湖里面当然有水藻和鱼虾的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开着窗,我们只是让风吹掉颜料的化学品味道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重复的问题让康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走回房间中央,对恽夜遥说:“你好像什么都要怀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每个人说的话,都不像是真话?”
“不,可有的确实不是真话,现在是在破案,我怀疑每一句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恽夜遥理直气壮的说,虽然他不是刑警,但他现在可是谢云蒙的助手,就该把自己放在刑警的立场上想问题。
康桔不再说什么?走回去坐到老诺身边,小桔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等待着。
老诺在一边问:“现在我可以继续讲下去了吗?恽先生你还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请您继续吧。”恽夜遥回答,刚才小小的插曲,打断了老诺对过去的叙述。
“我刚才说到诺诺,诺诺是一个非常爱渔村的孩子,可是他的父亲老诺却不一样。”
“过去的老诺和您是什么关系?”恽夜遥问道。
“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村子里的邻居而已,只不过我名字里和他一样有一个诺字。”老诺回答说:“老言一直尽心尽力管理着渔村,不论哪门哪户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会帮忙解决,诺诺父亲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人,就是渔村里的两根顶梁柱,没有他们,渔村也不会那么繁荣,所以大家都对他们非常信任,老言因为儿子去了城里,搬离村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而是自动在心里把留下来的诺诺父亲当成了村长。”
“在诺诺父亲刚刚接手渔村没几天,村子里就像是福星降临一样,出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我们叫他小叶,小叶出生之后的那几年,村民们的生活更好了,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大家都把小叶当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还有一件事,就是诺诺和小叶的关系,小叶出生的时候,诺诺就在她的身边,当时是早产,小叶的眼皮还是黏连在一起的,村里的医生无论如何都不敢帮她划开眼皮,怕伤到里面的眼珠,就诺诺一个人不怕,他父亲怎么阻止他都不成。”
“当时只有十岁左右的诺诺居然用一片树叶,帮小叶划开了眼皮,而且婴儿一点伤都没有受,因此也可以说,小叶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她的母亲,而是诺诺。”
“这也造就了在后来的日子里,小叶和诺诺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她总是像影子一样环绕在诺诺身边,不离不弃,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村子里闲逛,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后来诺诺到外地去读书了,小叶为此还哭了好几天呢。”
“那么诺诺回来了吗?”恽夜遥问。
“当然回来了,诺诺这孩子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他只想要延续父亲的生活方式,结果,他的父亲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回来。小叶因此非常高兴。”
“可是好景不长,小叶的母亲是个寡妇,而诺诺父亲自从老婆死后,一直都没有再续弦,村里人本想撮合他们两个,结果小叶母亲都同意了,诺诺的父亲居然坚决拒绝,这件事就这样被搞砸了。所有人都弄不明白,诺诺父亲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何况两个孩子也都愿意。”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小叶母亲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因此伤透了心,没过多久就嫁到村外去了,至于她嫁的是哪一户人家?诺诺出事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在村子里提起过,也许诺诺的父亲知道,但他对此三缄其口,从不愿意多说一句。”
“自从小叶走后,渔村里就冷清了很多,诺诺父亲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只是每天指挥大家出去捕鱼,然后躲在屋子里亲自教诺诺读书,直到诺诺15岁为止。”
“诺诺15岁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离开村子了吗?”
恽夜遥不时提出问题,老诺对他说:“你的好奇心还真是重,接下来我就要说到重点了,诺诺15岁的时候,他父亲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这件事情,把全村人都带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50年前
刚刚回到家里的男人朝楼上走去,他要去试探一下,那个窥视他秘密的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还没有等他走到楼梯上方,就看到女孩站在房间门口怒瞪着他,仿佛平时的害怕与彷徨,都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大声责问,甚至在她嘴里都没有对男人的一个称呼。
男人叹了口气说:“村子里有些事,我刚刚才忙完,你有什么意见的话?明天再说好吗?”
可是女孩不依不饶,她依然大声问着同样的问题:“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心里很清楚女孩问的是什么?可他不能顺着她的意思去说。
继续与女孩兜圈子,男人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对她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刚才回渔村去办了点事,你有什么明天再说!”
“不要!!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根本就没有回什么渔村,你一直在这里监视着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女孩的歇斯底里,似乎让男人在一点一点失去耐心,男人慢慢向她靠近,脸色阴沉下来问:“你从哪里知道我在监视你?还是你刚才在我离开的时候做了什么?”
接收到男人的问话,女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毕竟还小,无法与男人的心计相比,抛出去的皮球,就这样被轻松抛了回来,还弄得自己无言以对。
女孩想要甩开复杂的问题,逃回房间里去,她一向都是这么做的,问题简单的时候,她可以解决,可以发怒。可当问题复杂化的时候,她就只会逃跑,仿佛逃跑是她防身用的铠甲一样。
这一次,女孩的逃跑没有成功,男人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她:“你说说清楚,到底为什么那样说?”
“你不是要等明天吗?”女孩尖叫着,挣扎着,力量上的悬殊让她只能跟着男人朝楼下走去,脚步在楼梯上拖曳,骨头摩擦得生疼,可她还是不愿意自己好好走,那股倔强的心性就像很多年前的重明少年一样。
深夜,位于槐树林里的两层小楼里发出激烈争吵声,那是一个年长的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在争吵,好像是父女,里面还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停止。幸好周边没有邻居,要不然的话,邻居们可都要吓坏了,甚至会有人报警。
2011年
刚刚将同伴送进某个房间的男人,慢慢沿着湖面游回去,他在思考着,自己应不应该再回到旅馆内部去?游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朝着某一间仓库里面爬了进去,他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又不至于引起怀疑。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怀疑,刑警也找不出任何证据来指证他。
进入最靠近板房的一间仓库,男人迅速将里面的一只大箱子拆开来,并把箱子里的鱼虾全部都倒在地上。
这些鱼虾有的还活着,在地上蹦跳,有的已经死了,软绵绵躺在那里,男人生怕声音被隔壁听到,所以翻过箱子的时候幅度非常小,几乎是将箱子边缘紧靠在地面上,让水和鱼虾一起流到地板上去。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男人拿起碎裂的木片,在自己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划了几道血痕,算是作为被人绑架的证据。然后匆匆向隔壁走去,走到隔壁大门口,男人酝酿了一下感情,朝着大门方向扑了过去
这个男人的身份,我想大家已经都猜到了,他就是最后一个进入询问现场的康晨,据康晨的行动来看,康桔就是他送进房间里去的,因为康桔本身体质并不是很好,要一个人游过大半个人工岛,再要爬上房间窗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康晨帮忙的话会好很多。
这也就是说,康晨的脚印有可能也留在了康桔出现的那间房间里,而且他之前说的全部都是谎言。
15年前的人工岛
悦悦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安,刚才康桔搂着她的肩膀,上楼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她是不会弄错的,所以,悦悦现在正在等待着某个人过来解释。
这种解释,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不过,只要那个人过去是真心喜欢她的,就一定会过来。
所以悦悦没有锁门,也没有把大窗户关上,他知道那个人会游泳。
在房间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每一分钟都好像是一个世纪,悦悦不停地看着手表,她那块陈旧的,母亲留给他的小手表,表盘已经看不太清楚了,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到里面的指针。
悦悦看着指针一格一格的走动,心中的焦急几乎让她坐立不安,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阴暗,终于,悦悦看到一双湿漉漉的手,把上了窗框边缘。
这个人上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连帽的衣服,头发衣服全部粘贴在身体上,不停往下滴着水,原本明亮的眼睛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但悦悦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小豆,你怎么会从这里过来?”悦悦强忍住心中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问出了一个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题。
她希望小豆主动向她坦诚,而不是自己去追问,有些事情,追问出来的就没有意思了。
她也相信,小豆一定会对她实话实说,就算是看在她之前,尽心尽力照顾小豆的情分上,也不可能随便说谎来搪塞她。
背靠在窗框上,小豆问悦悦:“如果我要常年留在这座人工岛上,你愿意陪我吗?”
“为什么要长年留在这里?回到城市里去生活不好吗?而且,你说要留下来的地方是大湖北岸。”悦悦反驳说。
“现在我不要去大湖北岸了,我要留在这里,这里的一份子。”
“难道李伯伯已经同意让你留下来了?”悦悦语气里充满了诧异,她试着靠近小豆,当看清楚小豆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时,悦悦一下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脱口而出,“你,你真的是刚才的……”
“嘘!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只有你和小晨知道。”小豆回答:“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唯一方法,因为李伯伯已经死了,就是水缸里的那具尸体,”
悦悦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她问小豆:“是你和小晨杀了他吗?难道想要一起留在这座人工岛上?”
“我说我没有,你会相信我吗?”小豆问她。
“我不知道!真正的康桔姐姐呢?她去哪里了?”
“悦悦,看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不能跟你多说,我要立刻走了,请你好好考虑我的请求,一定要留下来好吗?”
“不要走,你还没有把话说清楚。”悦悦迈开脚步,向小豆跑过去,她开始后悔听小豆的话,来这里旅行了,一切都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复杂得多,现在,小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悦悦心里已经模糊不清了。
小豆朝着悦悦露出微笑,他的身体向后仰去,随着水花溅起,重新又回到了湖水里面,悦悦都来不及冲上去拉他一把,就看到自己所爱的人被水面吞没。
小姑娘朝着湖水里大声呼喊:“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也许此刻在悦悦的心里,她愿意为爱人放弃一切,但谁也不可能知道,这是暂时的激情,还是一生可以坚守的承诺。她的一条手臂始终伸展在窗外,仿佛要随时随地将小豆拉上来一样。
第五百三十三章夜晚的危险
故事说到这里,15年前的凶杀案人物已经出现得差不多了,我们在这里整理一下,首先是小豆,他肯定是过去某个渔民的孩子,但绝不可能是诺诺本人,除了那双眼睛相似之外,其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而且年龄也不对。
如果说小豆是诺诺的孩子,这一点成立的话,就可以证明诺诺失踪之后并没有死亡,而是到城里结婚生子,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到城里去的,小豆回来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查清过去的真相。
如果小豆是其他渔民的孩子,以上所说的推断也成立,有可能是一个对过去事件有所了解的人,特意嘱咐后代有机会要回来调查清楚。
唯一与岛上没有任何关系的就是悦悦,她会不会为了爱情而留下来?我们目前不得而知,不过看15年后的情况,悦悦留下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小豆说李伯伯就是厨房里的那具尸体,但他真的确定吗?还是在欺骗悦悦?欺骗悦悦的目的又是什么?也许,小豆是不想悦悦知道太多的真相,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或许,小豆只是想要保护什么人而已。
再有一个,康桔和言诺谷又是怎么回事呢?后来出现的康桔明显与之前不一样了,小豆说他有了留在人工岛上的理由,是不是就是指他代替了康桔的身份呢?
也许这就是小晨不愿意直面康桔的原因。那么康桔去哪里了呢?她如果出事的话,就只可能是在厨房里起冲突的那个时候。
这一点可以引申出几种想法:第一,康桔死了,小豆代替了她的身份,这样一来,15年后恽夜遥和谢云蒙看到的康桔是个男人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而15年后的那个女性康桔有可能就是悦悦。
第二康桔没死,被藏起来了,或者干脆以女性康桔的身份出现,那么就有可能悦悦没有留下来,而小豆是否活着就不能保证了?也许不是小豆扮演了康桔,而是康桔扮演了小豆呢?
在房间窗口的时候,最后一次出现的小豆似乎游泳技术很好,而且不愿意让悦悦靠近他。大家还记得之前老李接他们到岛上的时候,小豆是完全不会游泳的。
如果康桔真的代替了小豆,然后又要求悦悦留下来,那么事情就很难说了,悦悦是否在这15年里也被杀死灭口了呢?一切都无法武断地确定,现在只能说,根据调查的进度,真相会一点一点揭开的。
厨房里的厨师言诺谷在对小豆说了过去之后,表面上,我们就没有再提到他了,他之后又去哪里了呢?
小豆离开厨房之后,言诺谷应该还在厨房里,我们假设,当时推开水缸,拉出神秘人的就是他,而水缸底下出来的人是康桔。
如果真的是这样,言诺谷就肯定看到了水坑里的无头尸体,只是隐忍不发,他在保护谁?最有可能的就是康桔。那么康桔为什么要躲在水缸底下呢?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这两个问题非常关键。
也许就能带出杀人者是谁?这里又有两种假设:第一,杀人者是康桔,她跟着老李回到旅店里面,就借机在厨房里杀了他,然后把头颅砍下来,带进水缸下面的暗道,以此来判断,康桔是有作案时间的。
第二康桔不是杀人者,她目击到了凶手的作为,故意把头颅砍下来带走,自己则一直躲在水缸下面不敢出来,直到言诺谷无意之中发现了她。而小晨之所以说康桔到码头上去了,或许也是为了保护她。
言诺谷喜欢康桔,这个是肯定的事情,从康桔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抱有同一种感情,所以康桔拒绝了言诺谷的好意也情有可原。
但厨房里发生的情况明显不是求爱那么简单,言诺谷似乎希望帮助康桔解决什么难题,而康桔明确表示拒绝了,他们在拉扯之间,又被门外另一个人看到了。
当时小晨还在旅馆里,除了楼上的悦悦和叶阿姨之外,只有他有可能回到厨房,但也不排除是小豆回到了厨房里。
从感情线上来看,门外的人看到言诺谷碰触康桔,就冲了进去,小晨的可能性最大,最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诡异了,不能简单定性为谁杀了谁!也许,死亡只是无意之中的错误,但这种错误发生后,冲动者除了尽力掩盖之外,别无它法。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其他人的行动,小晨闯祸之后,老李就去找了康宏,康宏完全否认自己知道小晨的行动,可是我们却很清楚,小晨是康宏怂恿到旅店里去闹事的。
因为康宏不说,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悦悦到过康桔房间里的事情。也许康宏就是想要小晨给老李制造一点麻烦,从这点来看,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可是,小晨的行为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一听说康桔拉着女人的手会这么恼怒呢?
这就重新回到了男女的问题上,15年前的康桔究竟是男是女?如果是男人,他为什么要常年扮演一个女人?在人工岛这种封闭的地方,只要不在别人面前互动,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去扮演什么女人。大家天天忙忙碌碌,也不会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如果康桔确实是女人,那么小晨发怒的原因就不会单单是拉手那么简单了,也许有什么别的事情激怒了他,只是他无法说出口而已。
还有老李,他救下小豆,并把小豆吸引到人工岛上,甚至连悦悦也一起带上了人工岛。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老李确实出于好意,想要帮助他们。第二,老李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小豆是过去渔民的孩子。
小豆身上明显带有过去人的特征,比如那双珍珠一样明亮的瞳孔,老李如果熟悉当初的诺诺,就一定会有所猜测。
但关键是,老李为什么要让小豆困在人工岛上?而不是送他回大湖南岸,一到岛上的时候,老李就告诉小豆,没有船只可以送他回去,理由是岛上的客人很多。但实际上,岛上根本没有几个住客。
然后,当天晚上,叶阿姨拿着毕方伞给小豆看,老李警告她以后不允许再拿出来,小豆想要买下毕方伞,也被老李婉言拒绝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窥知,小豆有可能知道伞的秘密,所以才会开口想要买。而老李在忌惮着小豆的身份,也很生气叶阿姨随随便便暴露秘密的做法。
小豆见到毕方伞以后,老李就把伞藏起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至于藏在哪里?情节中是有一个提示的,那就需要大家自己去找一找了,很简单,现在从哪里找到?过去就是藏在哪里。
第二天老李除了小晨闹事的时候出现过,其他时间几乎没有见到他,他去找康宏理论的时候,发现康桔好像在码头上,当时,凶杀案还没有发生,康桔确实在旅店外面。
但码头上没有康桔的身影,老李回转的时候在仓库附近看到了她,并将她带回旅馆,之后老李就不知去向了,以此类推,如果尸体真的是老李,康桔还是杀死老李的最大嫌疑人。
下来我们的话题要回到诺诺身上,叶阿姨把毕方伞呈现在小豆眼前,只要小豆的父亲了解过湖底的秘密,那他就一定可以看的出来,伞上隐藏着的破绽。
假设当年诺诺的父亲不是淹死在湖水里,而是被某个人杀掉的,那么小豆此行的目的就要加报仇,根据年龄来推算,岛上杀掉诺诺父亲最大的嫌疑人有两个,一个是老李,还有一个就是康宏。
而老李和康宏其中之一,又必然死于15年前,也就是说,坐在恽夜遥面前的老诺有可能是当年的老李,或者是夺取了岛上控制权的康宏。
可是这样一来又矛盾了,恽夜遥询问的时候,板房一楼不是还坐着一个名叫康宏的老头吗?这个人又是谁呢?难道是15年前他们从渔民中挑选出来的代替者?这一切靠猜测,是没有办法得到真相的,只能希望演员和刑警的调查能带来什么实质性证据了。
2011年
恽夜遥一边等待着谢云蒙回归,一边继续询问康宏和老诺。还有那个一直坐在旁边,话语很少的小桔。
自从康桔和老诺被拆穿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过什么,刚才自认的男朋友贾晨,也没有再听她提起过。
裙子依然松松垮垮的挂在小桔肩头,女人放松身体,靠在康宏的肩膀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恽夜遥也由着她去,话题始终围绕在老诺诉说的过去上面,听着听着,小桔眼角泛起了泪光,她为了遮掩稍稍侧过身去,这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恽夜遥的目光。
恽夜遥立刻意识到,小桔开始动真感情了,这是一个好的突破口,但现在不能问,因为老诺还没有把话讲完,所以演员先生装作完全没有发现,目光还是停留在老诺身上。
50年前的故事在继续,恽夜遥即将知道诺诺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声音洪亮,听上去中气很足,他说:“50年前,诺诺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出航去了,那天早晨,湖面上的风浪像是要吃人一样,诺诺发现父亲离开之后,立刻向村里人求救,村里人也束手无策,后来,大家想起了老言,立刻就派人到村外去找。”
“可是与此同时,另一件事接踵而至,诺诺自己一个人偷了一艘废弃的渔船出航去了,等老言跟着村里人来到大湖边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整整一天一夜,大家只能在大湖边等着。”
“真的一点出航的办法都没有吗?”恽夜遥问道。
“毫无办法,村子里就数老言和老诺对大湖最熟悉了,村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被老诺一一否决,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所以大家只能等待。”
“那么,那艘废弃渔船的主人是谁呢?”
“就是老言,过去他离开村子的时候,没有卖掉渔船,而是留在码头上,供大家随时使用,可所有的渔民都有自己的渔船,所以也就很多年没有人去动过。”
“诺诺出航之后,最后悔的人就是老言了,他一直都很自责。第二天,待到风平浪静,老言马上就组织大家出航去了,但整个大湖表面如何还能找到一丝人影?大家打捞了半天,也没有捞上来一点东西。”
“你等等,当时你在场吗?”恽夜遥打断老诺的话问道。
“在的。”
“凭你的经验,你认为当天晚上有没有出航的机会?我这么问吧,你认为当时那些渔民提出的救援建议,有没有可行的方案?”
“这个……因为当时我还很年轻,出航的经验也不足,以现在的经验来判断的话……应该说还是有可行的方案吧!或许老言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所以才完全否定的。”
“哦,我明白了,那么你继续说下去吧。”恽夜遥说道。
“我们都认定诺诺和父亲已经死了,只有老言不相信,他一个人驾船驶往大湖深处去找人,又是一天一夜,老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他没有回渔村,而是回到了自己家里,我们甚至连他什么时候靠岸都没有看到。”
“就在大家为了诺诺的事情伤心的时候,另一件怪事出现了,就是大湖里的鱼虾,这些鱼虾好像一下子都存活不下去了,纷纷死亡,甚至还连带污染了湖面,渔民们的生活自此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大湖几乎变成了一片死湖,凡是有力气的人都到城里谋生去了。”
“后来老言怎么样了?”
“没有人再见到老言,渔民们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曾经去他家找过他,结果人去楼空,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你们是怎么到人工岛来生活的呢?”
“是在渔村废弃之后,有一小部分渔民不想放弃村子,于是就到大湖上去寻找还有鱼虾的地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在大湖上,被他们找到了一处鱼虾活跃的地方,但那里太远了,住在村子里的话,每天来回的时间都不够用。”
“最后,大家商量卖掉了所有人的房子和土地,准备在大湖上修建一座人工岛,剩下的人全都住到岛上去,希望人工岛可以守住最后剩下的鱼类资源。”
“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毕方岛,当时还没有这么大,因为渔民们的资金有限,大家除了保留船只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留下。一开始,人工岛真的是穷得叮当响,大家只能拼命捕鱼,然后售卖换钱,甚至渔民们为此还背起了债务。”
“几年之后,有一个人突然提出要做伞,而且他把伞命名为重明灯伞,希望伞像明灯一样照亮我们前行的方向,更希望传说中的守护神鸟可以眷顾毕方岛。”
“你们既然希望传说中的重明鸟可以守护人工岛,那为什么不给人工岛起名重明岛,却要叫做毕方岛呢?”恽夜遥问。
老诺说:“那是因为毕方鸟与重明鸟的区别,它们两个同样都是守护神鸟,但是一个非常正直,称为五德之鸟,而另一个在帮助部落夺得胜利之后,却爱上了敌方的首领。”
“我们之所以使用毕方鸟的名字来给岛命名,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纪念一段错误的爱情。”老诺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他好像对此充满了无限的惋惜。
恽夜遥问:“你具体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小晨和小桔有关吗?”
“不是,是小叶的母亲和诺诺的父亲,这也是毕方岛建成之后,我们才知道的秘密。诺诺失踪一年以后,我们无意之中从海上捞起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尸体,尸体已经完全腐烂,经过警方调查,我们才知道,她就是小叶的母亲。”
“小叶母亲身上藏着一封信,当时信上面的字已经非常模糊了,经过专业人员的辨认,才好不容易认出一部分字体来,原来渔村之所以没落,和老言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为内容不完整,所以我们了解到的也并不多,大致是说老言一直在研究一样什么东西?他把废弃物投入大湖里,造成了大湖的污染,小叶母亲发现这件事之后,两个人因此多次争吵。”
“具体是什么污染湖水的东西?警方一直都没有查出来,信上还写了关于小叶母亲和诺诺父亲的爱情,诺诺父亲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喜欢小叶母亲,而是在媒人上门说媒的前一天,老言率先找到了他,恳求他将小叶母亲让给自己。”
“老言的说法是,小叶母亲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对此,诺诺父亲非常伤心,他相信了老言的话,所以才会第二天拒绝婚事。之后的缄口不语,也是为了保全小叶母亲的名声。”
“信件应该是小叶母亲投湖之前写下来的,村里人都确认,字迹就是小叶母亲的,警方去了老言家里调查,根本没有找到所谓污染湖水的东西,只找到一些瓶瓶罐罐,里面是老言培养水生植物的标本。”
“其中有水藻吗?红色和黑色的那种。”恽夜遥问。
老诺摇头说:“我不清楚,没人去刻意打听这些事情,后来,渔村里几个潜水好的小伙子,跟着警方的潜水员到湖底去调查,当时只看到黑色的泥沙,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发现。”
“不过大家还是怀疑,小叶母亲的死有蹊跷,保不齐就是老言杀人灭口,销毁证据。但怀疑归怀疑,立案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光凭一份模糊不清的信,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警方搜索了老言家和大湖沿岸,找不到任何关于他杀的痕迹,而且那封信看上去非常像是遗书,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把老言当做失踪人口去调查寻找。”
“那么小叶呢?她到哪里去了?她应该清楚自己母亲的死亡原因吧?”
“小叶在老言家二楼的房间里被找到,当时小姑娘非常淡定,只是说自己的继父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而且她明确告诉警方,她母亲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是生是死她完全不知道!”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小叶母亲确实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应该在老言失踪之前就已经死亡,而且这件事,小叶没有必要说谎,所以在录了相关的口供之后,警方就将她送到人工岛上,由我们照顾。”
“小姑娘很听话,也很配合调查,那件事平息之后,我们就开始制作重明灯伞,小叶有着独特的画画天赋,只有十几岁的她,主动接下了绘画伞面的工作,也算是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那个时候毕方岛的管理者是谁?”恽夜遥问。
“管理者是我的父亲,我父亲确实在外经营过旅馆生意,是他把村里剩下的渔民联合起来,共同出资建造的毕方岛。”
“那么说,你一开始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恽夜遥询问:“你说毕方岛是你们买下来的,想要刻意隐瞒过去与村里发生的事情,但我认为这些事对现在的毕方岛并不会构成多大影响,为什么要隐瞒呢?”
“换句话说,也许你并不是对外来客隐瞒,而是知道小蒙的身份之后,才选择隐瞒的。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应该告诉我,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害怕刑警?”
恽夜遥所问的问题一针见血,等于是在问老诺,过去有没有发生刑事案件?老诺怎么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他停顿了几秒钟,才缓缓接口说:
“一般我们并不会对外来客提起过去的事情,这个是事实,但刻意隐瞒刑警先生,我也不能否认,确实有这个心思,原因不在于50年前的那场事故,而在于15年前。”
老诺讲述到这里,15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血腥的案件?我们即将听到他口中的版本,不管他说的是否是事实,我们所关心的,必然是从他口中恽夜遥到底能听出多少破绽?得到多少线索?
老诺的故事还在继续,谢云**自一人的调查也在抓紧时间进行,我们还要继续停留在2011年的毕方岛上,来看看刑警进入凶杀现场,后续发生的事情。
厨房里腐烂的头颅没有办法辨认其身份,谢云蒙必须要找到身体才行,他在厨房里徘徊着,每一处地方都不放过,不是寻找表面上藏人的地方,而是在寻找地下通道的入口,
犯罪嫌疑人如果真的想要隐藏尸体,他就绝不可能藏在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谢云蒙记得老诺说过,厨房和卫生间里有处理垃圾的地下通道,一直通到湖底,他想要找到入口在哪里?
放眼看去,灶台在整个厨房的正中间,刑警先生站在后面小仓库的门口,面对着厨房大门,左手边是灶台,右手边就是大水缸,谢云蒙一手撑在水缸边缘,刚上的木头盖子被他顶开了一条缝隙。
第一次看到厨房仓库里头颅的时候,谢云蒙并没有在意水缸,现在,他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了大水缸上面,从盖子缝隙中看到,里面隐隐约约有黑色的东西,照理说,用来洗菜煮饭的水应该很清澈才对,正是这黑色的阴影吸引了谢云蒙的注意力。
手慢慢掀开水缸的盖子,一点一点的,谢云蒙逐渐看到里面的景象,他的眼眸也越睁越大,好像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正在眼前展现……
第八百七十三章十个住客第四十一幕
“真是的,地下室和酒窖连接的方法就这么简单。”恽夜遥走下出租汽车,还在那里嘀嘀咕咕,谢云蒙告诉他的出入方法简单到不行,他却没有猜出来,怎么可能不懊恼呢?
“你啊!就是最近太懒散了,所以脑筋也退步了。”谢云蒙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调侃恽夜遥。
两个人走向的地方是小谢所在的警局,恽夜遥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莫海右居然站在警局门口。
“小左?你怎么会比我们先到的?”
脱口问了一句之后,恽夜遥瞬间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搞不清楚的问题,所以马上闭了嘴,怏怏不乐的向法医先生走去。
“怎么了?小遥?”莫海右问的是恽夜遥,目光却看向了谢云蒙。
刑警先生摊了摊手说:“没回答上我的问题,就成这样了,他认为自己最近脑细胞在退化。”
“你才脑细胞退化了呢!傻瓜!”恽夜遥骂了一句,拉起莫海右就往警局里走,法医先生转身的时候瞥了谢云蒙一眼,眼神中带着寒光,刑警先生立刻满头黑线。
‘我招谁惹谁了?真欺负人……’在心里哀叹一句,谢云蒙无奈跟着走进了警局。
第二个迎接他们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小谢。
“你们好。”小谢迎上来打招呼,本来想要向三个人道谢,并问一问他们的工作进展,结果直接遭到小左和小右二人的无视,被晾在了原地。
“呃……对不起……”看着后面过来的谢云蒙,小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警官,抱歉,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谢云蒙停下脚步,说:“没什么,他们不是因为你的事情生气,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电话都不接?”
“我和莫法医一前一后,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吧。具体情况先到局长办公室,我们慢慢聊。”
“好。”
两位姓谢的警官就这样肩并肩朝里走去,从背后看去,小谢比谢云蒙消瘦许多,肩膀也不是很宽。
走进局长办公室,赵局已经在等着了,他边上还有两个人,就是付岩和付军两兄弟。
打过招呼之后,小谢说:“目前两桩案子已经并案,因为涉及面太广,由总局全权负责,付警官是此次案件的专案组组长,我们警局负责配合调查。”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赵局已经将决定和我说了,还有,他希望你也加入专案组,与我们一起追查此案。”
在小谢说话的时候,付岩和付军却一声不吭,尤其是付岩,脸色很严肃,好像并不欢迎谢云蒙参与案件调查。
不过让谢云蒙参与是局长的意思,小谢说完之后,赵局马上拉过谢云蒙,问:“你怎么想?”
谢云蒙沉思片刻,说:“我需要和您单独谈一谈。”
他这话一出口,明显后面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付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谢云蒙没有去关注他们的脸色,一分多钟之后,他和赵局就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赵局,我们刚从海边回来,目前情况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们的意见是目前所有呈现在警方面前的线索,有可能都是虚招,包括机场抓到的嫌疑人。您也知道在海边又发现了两具尸体,表面上看来,毫无关系的事情,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些相似,而且关联很深。”谢云蒙说。
“这个凶手很聪明,他想要掩盖事实,而且给我们设置了不止一道幕布,不过我们目前手里还没有有力的证据,因此我要是参与专案组一起调查的话,必然会产生分歧。”
“你和付岩之间对破案有分歧吗?”赵局不是很明白谢云蒙的意思。
于是谢云蒙把莫海右在海边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说:“目前,付警官认为机场那三个人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只要撬开他们的嘴,案件就会有所进展,但是我和莫法医并不如此认为。”
“我不是说付警官的判断方向错了,而是说我们需要与他走不同的调查路线,不管谁的判断正确,我们都必须分兵两路,让付警官从嫌疑人身上突破,而我和小遥另外去寻找线索,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小蒙,”赵局沉吟着说:“付岩也和我说了一些观点,其中包括一些对你们的质疑,本来我不想说,但是现在既然莫法医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再隐瞒,付岩这人一向耿直,不怕得罪人,但是他办案认真负责,能力在我们这里是有口皆碑的。”
谢云蒙说:“我明白局长你的意思,我们也不是怪付警官,颜慕恒的私自行动确实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这个付警官会怀疑也是正常的。至于过去我们是否有办案不妥当的地方,这些只要付警官看到当时留下的案件资料,就可以明白了。”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案子,您和总局局长会决定并案调查,我相信你们已经认可了案子之间的关联,请您答应我的请求,让我和小遥单独调查,我们一定会给专案组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好吧,我等一下给总局去个电话,把你们的情况报告一下,只要那边同意,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小蒙,付岩那边也是要知会一声的。”
“我知道,我自己跟他说。”
“不用了,到时候总局那边同意的话,我来和付岩说,你专心去调查案子,有线索及时报备回专案组,这件事付岩全权负责,你们不能绕开他。”
“我明白,我也相信在案子面前,付警官会同心协力,只是我还想再向您要两个帮手。”
“谁?”
“颜慕恒和小谢。”
“你是说让小谢脱离专案组?”
“不是,赵局,我是想……”谢云蒙凑近赵局耳边说了几句话,赵局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小蒙,这样做不妥当吧?”
“我知道,但这一次您务必要帮帮我,不为别的,只为案子,而且这样做对小谢也有帮助。”
“那你事后要怎么跟付岩说?”赵局问。
“等到调查结果出来,我会自己跟他和盘托出的,这也是为了小谢好,赵局您一直觉得小谢是个正直的人,我们也如此相信,但不用这个方法,我们无法得到证据。”
最终,赵局思量再三,答应了谢云蒙的请求,但此刻的谢云蒙万万也没有想到,今天定下的调查方案,未来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第八百七十四章十个住客第四十二幕
夜晚总是显得那么无助,却又美丽,男人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台阶上,手心里握着小小的弹珠,那是他小时候,不,一直到现在唯一的玩具。
诺大的房子里,每一寸每一分都不是他的东西,虽然他在使用,却从来不属于他。
‘我的镜子,很快就要碎了……’
天上星辰闪烁,但男人却看不到希望,那希望不是别人毁掉的,恰恰是他自己,照理说,男人不该抱怨,不该仇恨,该有的是自责。可是他偏偏不,因为从小到大,他最没有的一种情感就是自责。
低头张开手指,弹珠慢慢从指间滚落到地上,沿着阶梯一节一节向下弹跳,他就这样看着,在他背后,房子里若隐若现闪着光芒,像是手电筒,又像是月光照射在镜面上的反光。
房子的大门虚掩着,窗帘也是,里面的景物很模糊,就如同此刻男人晦暗不明的心意一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看了看,往远处扔去,玻璃瓶里是一朵白色的蒲公英。
等到传来碎裂的声音,男人喃喃说:“明年,如果明年我还活着,你发芽了,那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永不分离。”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房子,回头的一刹那,星辰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惨白色的,没有任何五官的脸,经络在白色的肌肤下面微微蠕动,如同鬼魅。
付岩和付军一同坐在警车上,刚刚会议上赵局说的话还在付岩耳边回响,有些事情他很不理解,所以一直不吭声。
付军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弟弟,他这个弟弟一向工作能力出色,但在这桩案子上,弟弟好像总是犹如在迷雾中一样,也许就是那三人组的到来,破坏了他原本的思维模式。
“小岩,你在想什么?”
“老哥,他们要单独调查,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赵局今天开了口,我也不好反驳,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赵局不会随便做出决定的,我想他让谢警官单独行动,一定有他的考量,你只要尽力破案就行了,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对了,老哥,你去海边看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我到达海边的时候,饭店和酒馆都打烊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也许是去晚了,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了你的电话,直接回来了。”付岩老实回答,却让他的弟弟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哥你总是这么马虎,所以才没有办法升职,一直都是个派出所的小警员。”
听着弟弟的抱怨,付军笑了几声,他总是这么宠溺付岩,就算遭到弟弟训斥,也不在意,付岩只能扶额叹息。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反正这事和你商量也没有个结果,既然他们要单独行动,那就让他们去吧,反正线索都要集中到专案组,你就负责与他们取得联络,及时汇报给我吧。”
“好,我听你的。”付岩说着,踩了一脚油门,汽车行驶上了高速公路,他看着前方的目光沉着认真,仿佛下定决心要好好帮弟弟破案,做出点成绩来。
酒坊地下室里
小冰猝不及防被颜慕恒向后拉,抱住了腰部,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放弃反抗,问道:“颜先生,你怎么知道我要往这里走,我明明看到你进入了房间。”
“你认为刚刚被谢警官检查过的地方,我还有必要查看吗?”颜慕恒放开手,反问道。
小冰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太高了,她需要退后几步,才能看清他的容颜,因为打开了酒窖的门,所以刚才昏暗的地下室也变得亮堂许多,酒窖里的顶灯一直开着。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跟着你,你是酒坊的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酒窖在哪里?你不肯告诉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借着酒窖的门逃走。所以我假装相信了你的话,自己去寻找所谓的通往酒窖的通道。”
“我先是在你面前怀疑通气管道是否有异常,你坚决否认之后,我又把目标转向那间有家具的房间,让你感觉我好想要从中找出线索。但贸然进入房间让你自由行动,也不妥,你会怀疑我故意避开你,想让你有所行动。”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房门口犹豫,好像既想进去调查,又害怕我会逃走的样子,对吗?”小冰愤愤的说:“把我的耐心磨光,还有,你做出一副可怕的样子,咄咄逼人,也是为了让我更加恐惧,这样一来,只要我行动起来,你就可以立刻找到酒窖的出入口了。”
“真聪明,小冰,我确实一直在装出冷酷的样子吓唬你,不过这跟你想要逃跑没有关系,你是自己心里有鬼,才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我的吧?”
“胡说八道!是你一直在吓唬我,我才想暂时避避风头,躲起来想想之后要怎么办的,凶杀案发生在我家里,最困扰的人可是我!!”小冰沙哑着嗓子,眼泪含在眼眶中。
此刻颜慕恒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他说:“不管你和凶杀案有没有关系,你要想摆脱嫌疑,就必须跟我一起行动,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听明白吗?”
“哼!”
说完颜慕恒就走进了小冰刚刚打开的门扉,而后面的小冰只能跟上他,一脸的不情愿。
叙述到这里,酒窖门到底在哪里?这个小小的谜题也应该解开了,它就在从上往下的楼梯侧边。
就这么简单,首先,地下室里一篇昏暗,墙壁上积满了灰尘,一个新进入地下室的人,一定会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住目光,绝不会先转头往两边看。
尤其是像谢云蒙和颜慕恒这样胆大的人,不管楼梯两边有没有扶手,都不会在意的。
其次,地下室入口往下,楼梯有四五步的距离是挨着墙壁的,以下便是悬空了,这四五步所占的空间并不引人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但酒窖的门恰恰就在那里的墙壁上。
也就是说,除非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就发现边上有门,要不然很难揣测到酒窖的门在哪里。谢云蒙和恽夜遥都把思维集中在地下室里面,自然不会想到入口处有猫腻。
当时是夜晚,地下室内外一样阴暗,这也是谢云蒙他们疏忽的一个原因所在。
这样一说,谢云蒙因为王师傅的惊叫声找到酒窖也就说的过去了,就那么大点地方,王师傅发出惊叫,马上就可以辨识清楚叫声传来的方向,于是谢云蒙跟着声音找到酒窖门,打开冲入里面,发现尸体和目击者。
第八百七十五章十个住客第四十三幕
视线回到颜慕恒的行动上面,他进入酒窖之后,发现里面总共有三排架子,左边两排,右边一排,都放着别墅里看到过的那种小酒桶,陶制的酒桶非常容易碎裂,所以每一个下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托架。
还有一些特别小,只有巴掌那么大的酒桶,颜慕恒问小冰:“这些酒桶是干什么用的?”
“装酒的呗,少见多怪!”小冰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说话声也十分生硬。
“这倒有趣,这么小一口就喝完了,谁要买呀?”
“你问话怎么那么多?不是凶杀范围内的事情,我有必要回答吗?”小冰冲着颜慕恒吼。
颜慕恒拿起小酒桶,放在手心里玩弄着,似笑非笑的说:“当然有关系,王师傅是被毒死的,也许你们做这些小酒桶就是因为想要放入毒酒。试想,这些东西那么小,客户一定不会花钱来买,你们可以安心把毒酒藏在里面。”
“你……那你就喝喝看,毒不毒得死你!”小冰被他气得冒烟,咬牙切齿反驳道。
颜慕恒把酒桶放回原位,一边向前走,一边说:“我可不想死,刚才不过是一个假设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说吧,这些小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是赠品,最近酒坊的酒有一点改动,所以希望客户先品尝一下,才做了这些巴掌大的酒桶。”
“哦,那我们继续,王师傅和谢警官发现的尸体应该在这个位置吧?”颜慕恒看到地上有几滩鲜血,蹲下身体问。
小冰在身后回答:“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呗!”
就在两个人想要继续讨论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了酒窖外面有说话声和脚步声,几秒钟之后,颜慕恒确定是警察来了,小冰也紧张起来。
她问:“警察来了,你是要把我交给他们吗?”
“废话!”
没想到颜慕恒只说了两个字,便起身拉着小冰就向后跑,来不及问为什么,小冰被他拉着一直回到了地下室里面,颜慕恒顺手关上身后的门,手指在门把手上握了好一会儿才拿开,看上去他也很紧张。
“喂,你不会是跟我在演戏吧?”小冰有些发愣,他不明白颜慕恒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就再次被颜慕恒锐利的眼神给吓到了,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小冰感觉自己手心和脖子里都渗出了冷汗。
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女人的心,难道颜慕恒根本就不是在替刑警办事?恐惧好像新酿的酒一样在小冰心中不断发酵,她开始挣扎,但根本挣不开颜慕恒的手。
“你放开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出去,从后面走。”
“你是傻瓜吗?出去绕到房子正前方还不是被警方发现,还有你干嘛要逃?”
“你会游泳吗?”
“呃……会!”
“那就从海里走。”
“从海里走?你疯了吧!你以为警察是傻的吗?我们又不会潜水,从海里走同样会被看出来的。”
“废话少说,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随着颜慕恒的话音落下,两个人已经冲到了海滩上面,幸好酒坊背后还没有警察,颜慕恒突然抱起小冰,把她朝海里扔下去,自己则一个鱼跃龙门,窜进了海里,一点也不像之前不太会游泳的样子。
入水的声音很大,没多久就有警察朝这边走来了,但是此时颜慕恒和小冰已经消失在浪花中,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恽夜遥家中
恽峄城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前往警局说明黄巍的情况,他一直在思考黄巍为什么要故意欺骗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根本说不通,他欺骗恽夫人有什么目的呢?
思来想去,恽峄城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一件事,难道黄巍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不,不可能,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会知道的。”
恽峄城可以肯定,当初与黄色蝴蝶花有关的当事人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不会再有遗漏,所以黄巍绝对不可能知道。
‘那还有什么原因呢?难道是想要拿小遥的感情威胁我们帮他?’
这个想法同样也被恽峄城否定了,他看不出来,黄巍拿恽夜遥和谢云蒙的感情威胁自己有什么用处,如果真是这样,寄一封匿名信不就可以了,反正电脑打字也看不出笔记,何必要现身说法来求他的夫人呢?
这里的目的一定不单纯,黄巍在布一个大局,可是这个大局的核心是什么呢?是他想要摆脱尚源公司自己去另立门户吗?以黄巍现在在业界的资历,想要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他要走,尚源的老板也不会死皮赖脸留他的,毕竟人才不是只有他一个,何必搞得那么神秘呢?
沉浸在思考中的恽峄城没有发现,夫人悄悄走进了书房,来到他背后。直到睡衣披上肩头,恽峄城才反应过来。
“小珍,你怎么还没睡?”恽峄城问道,他的夫人小名叫珍,珍宝的珍。
“峄城,不要再想了,早点休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警局。”
“不用,你呆在家里等小遥的消息,我自己去就行。”恽峄城把衣服拉上一点,对着窗外说。
恽夫人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她印在窗户上的表情显得很为难,手里握着一张小照片。
恽峄城看到照片和表情,就知道恽夫人要说什么了,故意不开口。
好久之后,恽夫人才下定决心说:“峄城,给那孩子一次机会好不好,也许他真的是小左,我相信小遥的直觉。”
“我告诉过你,今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可我不明白,明明有机会找回孩子,你为什么要回避,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小遥从小是我看大的,我了解他,这么多年,他时时刻刻念叨的都是小左,你知不知道你的回避有多伤他的心?!”
一口气说完,恽夫人搬了把椅子做到了恽峄城身边,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心很痛,很想和恽峄城好好谈一谈,尤其是在机场第一次见到莫海右之后,那孩子恽夫人就再也忘不掉了。
对于妻子的突然强势,恽峄城很惊讶,他抬头看向妻子,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写满了悲伤。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恽峄城的语气软下来,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颊。
捂住老公放在脸颊上的手,恽夫人继续说:“我没事,只是一直忘不了那孩子,那双眼睛和小遥一模一样,我觉得好像从中看到了什么?但我说不清楚,总之那孩子让我很牵挂。”
“!!”恽峄城没有开口,但他的瞳孔中明显透露出震惊,因为夫人的话,恽峄城感到了一种危机,过去的黑色漩涡再一次向他袭来。
第八百七十六章十个住客第四十四幕
警局关押室里面
王明朗一个人坐着,他一直想着机场发生的事情,还有王莉莉对他说过的话,王莉莉曾经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把真相告诉警方,要不然他们就会被无面人杀掉!
这个无面人是谁?王莉莉从来没有提起过,但眼前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麻烦。
为什么没有在警方面前提起无面人,王明朗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王莉莉说过的话。
这个女人美丽、聪明,但也捉摸不透。她三番四次说爱着王明朗,不在意他没钱没貌,这些话王明朗都相信。自从与她认识之后,王明朗确实感受到了短暂的幸福,虽然麻烦也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爱情让王明朗冲昏了头脑,就算身陷囹圄,他也不相信王莉莉会欺骗他。王明朗把头埋进手肘之间,控制着心里如同海浪一样汹涌的恐惧,回忆从他的灰色脑细胞之间不断流泻出来。
在事发半年之前,他还只是一个靠送货为生的单身汉,孑然一身,但也轻松自在。一个娇小的,有残疾的女人经常给他做饭,可惜,这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王明朗从来没有兴趣知道。
某一天,王明朗送完机场的最后一批货,已经是深夜10点过后了,他准备在皮卡车里将就半夜,第二天一早再回公司交差,但这个想法被老板一个小小的电话给破坏了。
公司老板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等王明朗回去交差,他就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王明朗刚刚离开机场没有多久,他就打电话问王明朗什么时候回去,无奈之下,王明朗只好说马上就回公司。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更糟糕的事情在后头,皮卡车开到一半抛锚了,半夜三更的,王明朗只能把车停在路边,一边给老板打电话,一边去寻找修车的地方。
他离开皮卡车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车子停靠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王明朗一下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要说车里还有剩下的货物,就算是空车,他也赔不起。
那一夜,是王明朗恐惧的开端,也是他与王莉莉相识的契机。就在王明朗六神无主的时候,王莉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向他伸出了援手。
直到今日为止,当初王莉莉为什么要帮自己,王明朗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好心人,但好心到为一个身无分文的男人垫付赔偿款,而且还爱上他,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但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王明朗始终相信那一天是他的幸运日,因为从他身上,王莉莉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王明朗想不出来,他们的爱情就像是只会映照出虚幻的镜子,随时随地都会突然破碎。
王明朗感觉太阳穴上的神经开始跳动,大脑也随之疼痛。关押室里面一片宁静,甚至连外面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可是王明朗的大脑中却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袭扰一样,既无法再思考,也无法放空休息。
没有人去打扰王明朗,也没有人告诉他王莉莉现在在哪里,禁锢让他只能选择等待。
夜已经很深了,警局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忙碌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很远都可以看到。
就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男人背靠着电线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直盯着警局的窗户看了已经有好一会儿。
一辆路过的大卡车遮住了男人的容貌,大卡车行驶过去之后,电线杆前面便一个人也没有了,绿化带里的树叶发出沙沙声,人行道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在走动。
说了这么久,王莉莉究竟去哪里了呢?她从警局离开之后,直接到了海边,颜慕恒看到她潜入海水之中,然后便不见了踪迹。
这个女人很狡猾,她引诱颜慕恒往酒坊的方向而去,自己却走了相反的方向,她根本不想去酒坊,而是趁着颜慕恒不注意,掉头往海滩另一头游了过去。
深夜的海水异常冰冷,等王莉莉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可是,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有回到镜面别墅,王莉莉才会稍微安心一点。
镜面别墅在哪里,只有王莉莉和无面人知道,而无面人的真实身份,连王莉莉也蒙在鼓里,她很想告诉王明朗这个傻瓜,是谁指使了她?是谁在幕后威胁她?可惜,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王莉莉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空空如也,说好来接王莉莉的人并没有出现,女人漂浮着,等待着,神情越来越焦急。
深夜的海水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噬,在体力即将耗尽之前,王莉莉不得不选择上了岸,虽然这样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留在海滩上的警察发现,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恶!他骗了我,现在要怎么办?’
王莉莉躲在岸边白色的泡沫下面,思考着办法,不时寻找机会离开海滩,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警员制服的男人向她这边走过来,王莉莉赶紧低下头去,心脏吓得砰砰直跳。
“别躲了,跟我走。”沙哑的声音来自于无面人,王莉莉猛地抬起头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没有表情,没有五官的塑胶脸,如同暗夜中爬出来的恐怖傀儡。
“你…你怎么过来的?”
“还用问吗?我的这身皮弄来可不容易,快走吧。”
视线看向无面人身上,他穿着一身警员的服装,王莉莉很快想起,好像在机场听说有一个警察被杀了,她压低声音质问:“你为了这身衣服杀了警察?你胆子也真够大的。”
“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少废话,你想被抓住吗?快走。”
无面人催促一声,便大踏步向前走去,王莉莉只能紧跟其后,她惊恐地不断回头看向酒坊方向,生怕那里的警员发现她。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后半夜,勘察现场的警员差不多都撤离了,酒坊周围留下了一条警戒线,在沙滩近前,离开者留下的脚印还没有被完全覆盖,隐约可以看出来,总共有四个人的脚印朝着同一个方向离开了。
这四个人的脚印中,有两排比较大,应该是男人的,有两排比较小,看上去像是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