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大圣迷心
“唉，我等原本确实加入了朝天阁，只是五部洲失守，朝天阁调动高手护持南赡部洲，贫道不愿见故土遭那天外邪魔肆意凌辱，故请辞固守此地。”
杨戬闻言轻轻点头，也并未多说什么。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朝天阁心狠，舍弃大部分大千世界的防御，将主要兵力陈列在正面战局之上。
也不能怪这几名道人不顾大局，只顾自己私情……
凡事都有两面性，也很难尽善尽美。
杨戬刚要说话，一旁的猴子口中吐出了个含糊不清的‘滚’字，而后拖着那头山羊大妖的尸身，朝着远山慢慢走去。
这几名大修顿时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对猴子的背影做了个道揖。
洪荒的奇人异士何其多？像这般不与人交际的大能，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几位道友且回吧，好生安抚此地修士，”杨戬化作的剑仙正色道，“只是还请记得，若此地守不住，就尽量保存实力，护持下一个大阵。诸位圣人老爷与洪荒无数有志之士正与至强者麾下大军对峙，反攻便在不日之间，还请各位勿要放弃希望才是。”
“善。”
“听闻道友所言，心中自是轻松不少。”
这几人对视一眼，对这位剑仙再次做起了道揖。
杨戬还了一礼，看了眼那猴子，驾云飞去了天边。
他身形一阵，玄气包裹自身，让他的身形消失在了众修士的神识之内，而后施展七十二变化作一只飞鸟，曲回折返，遥遥的跟在了猴子身后。
道则之海没有任何波动，表明此时并没有发生大战，杨戬有金身大道可以依仗，混沌海各处来去自如。
只要自身不暴露行踪，其他倒是不用担心。
猴子一路拖着那妖族复生者的身形，直接走去了山中；那山羊老妖早已流干了血，估计猴子是准备拿它做个存粮。
似乎，他有意藏起了原本的自己，让自身遵循本能而活。
但若真能将自己的道心封闭，为何又会前去相助此地修士？
念及于此，杨戬心底也不由浮现出了些许画面；那是灵台山上的数百个月明之夜，那只穿着宽大道袍跟在自己身后，摇头晃脑背诵经文的小猴……
“终究是不能见你一直这般下去。”
杨戬化作的鸟儿低声说了句，而那猴子警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火眼金睛却也看不透如今已是圣人境的杨戬所施七十二变。
猴子撇撇嘴，胡乱摸去了嘴角的鲜血，继续拖着那山羊尸身前行。
就这般走了大半日，月明星稀时，猴子总算走进了一处山林，到了溪水旁，趴在那灌了几口清冽的溪水。
而后，它就靠着树干坐在那，一动不动，目光带着几分倦懒，带着几分迷茫，注视着树梢旁的几颗星辰。
这星空，这明月，还有依然东升西落的太阳星，也算是天道未死的证明吧。
其实迷茫的不只是这猴子，洪荒修士这段时间大多都在问自己，问旁人，到底该何去何从……
猴子愣了一阵，杨戬化作的灵鸟也在一旁的树杈上呆了一阵。
但总归，现如今没有太多时间能这般挥霍，杨戬思索少许，想起了自己也曾看过玄都大师伯给的大梦神通，此时稍微琢磨一番，便尝试着施展开来。
林间不知何时出现少许烟雾，一缕烟尘飘过，孙悟空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林间某处，而后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起初他并不算太在意，但当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时，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了那条溪流旁。
他突然愣了下。
溪水中倒影的自己，身穿着那熟悉的、比自己都大了不少的道袍，头上戴着一顶八角的道帽，那张满是金色短毛的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与好奇。
“哦？”
孙悟空不由愣在了那，抬手保持着舀水的动作，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悟空，你又来此地偷懒了，为师让你在山中打坐，为何逃来了此地？’
一声轻唤，溪边的猴子身体颤了几下，慌忙扭头看去，却见林间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最熟悉不过的景色。
灵台山的后山，也有一条这般流淌而过的小溪。
一名道人坐在树下，看不清他的面容。
“师父……”
孙悟空喃喃着，而后起身朝着那人影跌跌撞撞的撞了过去，又怕自己撞碎这个梦境，双腿一软，在那身影三丈之外跪了下来。
“师父……是您吗师父？”
‘痴儿，不是为师又是何人？可是练功炼糊涂了？’
孙悟空有些干裂的嘴唇上下颤了下，而后长长的一叹，坐在那只是看着在树下的身影。
他仿若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已经断定自己现如今所处的是梦境，毕竟这些情形，这些对话，都在自己记忆中无比鲜明。
离开灵台山至今，尤其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五百年，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也不过是花果山中的逍遥快活，方寸山中的小小孩童。
‘悟空，七十二变练得如何了？’
“师父，徒儿已经耍的混熟。”
‘戒骄戒躁，这不过是粗浅神通，切莫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是，师父……”
孙悟空鼻尖一酸，跪坐在梦境中仰起头来，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忽觉有人在自己肩上拍了两下，周遭梦境在迅速退却，孙悟空有些着急的想要定住周遭，但在梦境之中却施展不出半点神通，只能看周围夜色如水流逝，看树下那看不清面容的老道身形化作烟雾消散。
睁开眼来，不觉眼前有些模糊，竟是在睡梦中泪流不止。
待那火眼金睛看清楚面前所站的身影，孙悟空顿时有些恼怒，跳起来拉住这人衣领举拳就打。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正是之前见过的那名剑仙……
孙悟空凶相毕露，这剑仙略微皱眉。
“扰你孙爷爷我好梦！找死！”
杨戬暗自轻笑，但变化成的剑仙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孙悟空，面容有些不解。
“道友何至于此？”
“哼！”孙悟空这拳头并未真的打下去，只是将这剑仙退开；他也并非不讲道理。
“若是方才打扰了道友清梦，贫道在此赔礼则个。”
孙悟空也不理他，径直坐回了原本的树下，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恼怒，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剑仙’笑道：“道友可是当年将天庭搞的天翻地覆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并不言语，只是当旁边这人不存在一般。
‘剑仙’笑了笑，也不着怒，拿了个蒲团坐在了孙悟空身旁，后者略微皱眉，却并没有直接避开。
“道友为何在此地逗留，不去与那天外邪魔大战，再扬齐天大圣之盛威？”
孙悟空有些默然。
一旁‘剑仙’拱拱手，便道：“贫道直言直语，贫道本是圣人指派，四处搜寻有志之士，联合抵抗那天外至强邪魔的特使。几位圣人老爷让我寻道友已非一日，今日终于侥幸遇到，还请道友务必随我回去的是。”
“圣人？邪魔？”孙悟空冷笑了声，“没兴趣。”
“这……道友难道对洪荒万灵毫无怜悯之心？对洪荒修士毫无同理之心？”
这猴子一阵默然，只是呆呆的坐在那，似乎并不想搭理这‘剑仙’。
杨戬倒也是耐着性子，继续和孙悟空言说些大道理，直说得孙悟空眉头紧皱，说得杨戬口干舌燥，孙悟空始终不太与他交流。
总算，杨戬决定换个法子。
“想要说服道友当真是件累人的活，”‘剑仙’讪笑了声。
早知如此，他刚才在孙悟空梦中多做点事，让那‘菩提老祖’直接告诉孙悟空前路为何就好了，也不必现在这般‘滔滔不绝’。
始终，杨戬是想让孙悟空自己想明白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如此方才能让孙悟空道心坚固，不至于紧要关头‘掉链子’。
杨戬随手拿了一壶仙酒，对着酒壶直接灌了一口，而后轻轻哈了口气。
“这仙酿也快喝完了，也该回南洲多找点了。对了，道友不是曾喝光瑶池王母的仙酿？尝尝，这酒和王母的比又如何？”
孙悟空嘴一撇，倒也没抗拒。
也是这‘剑仙’刚才扯东扯西说了半天话的缘故，和孙悟空倒是有些混熟了。
只见孙悟空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随后咂咂嘴，对着酒壶就开始咕咚咕咚牛饮了起来。
“哎，我这仙酒！”
“俺老孙以后赔你就是！嗝！”
这仙壶也是一件法宝，里面的酒水其实还有一缸的容量，孙悟空仰头灌了一阵，已是忍不住打起了酒嗝。
杨戬在旁轻叹了声。
他这又当师父又当对手又扮演酒肉好友的……
若是孙悟空以后成不了圣，当真对不起他这一番苦心。
第八百八十三章 酒肉之友
“什么狗屁圣人！什么破烂洪荒！与齐天大圣何关，与俺老孙何关！”
半缸酒水下肚，猴子抱着酒壶放声怒骂，似乎在宣泄着心底的情绪。
杨戬化作的剑仙在旁不断点头应着，随意猴子如何去骂，也不怎么往心里去……
猴子仰头喝了一口，呛的一阵咳嗽，仿若是毛发旺盛的凡人一般，此时在这无人之地发着酒疯。
“天地生我，又为何弃我！为何不教我！师父传我法术神通，为何不指明我今后之路？”
“谁能告诉我这个齐天大圣，我到底来这个世上图个什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罢……”
杨戬一旁叹了口气，强行把猴子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自己也灌了一口。
“猴兄，不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其实众生都不知，只是人云我亦云，人行我亦行，都道长生好，修士便去修仙问道寻长生。唉，这天下事，都不是这般？”
“这不对！”孙悟空突然一脸正经的看着杨戬。
若非这猴子那毛发都遮不住的醉意，杨戬还真以为这猴子突然就醒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猴子但求一醉，杨戬这仙酒也能醉人，倒是真不容易突然就醒酒。
听猴子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那干脆不如就去死了！”
“猴兄此言就有些偏激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意义，若死了一切归于虚无，那才是真的终结。”
“不、不对，你说的不对，”猴子颤巍巍站了起来，顺手把一旁剑仙手中的酒壶拿在手中，摇摇晃晃的站在那，指着天上的明月，“若是浑浑噩噩的活，那不叫活，那叫……混！”
杨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怎么突然看的这么透彻。
“我在花果山时，聚猴子猴孙，每天逍遥快活，但一个老猴老了，死了，我当时便怕了。我怕死，我美猴王也怕死！”
杨戬道：“生灵对死亡保有敬畏之心，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事。”
“后来……我找到了我师父，师父教我道法，教我许多道理，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一辈子能跟在师父身边也好，又能长生不死，又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欺负。”
“可师父不要我了，还不让我对任何人说我是他弟子。很丢人吗？我是天生地养的灵猴，还背负着什么狗屁大劫的劫运，很丢人吗？”
杨戬叹道：“不丢人！”
“那是！咱可是齐天大圣！”
孙猴子昂头挺胸，对着天空怒骂了几句，然后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到了杨戬身旁。
他勾着杨戬的肩背，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兄弟，你去过天庭没？”
“心之所向，并未去过，可惜，天庭如今也已不在了。”
“不在了？”猴子一愣，“怎么就不在了？天庭还能不在吗？玉皇大帝住在里面，又有二郎神那种强到不讲道理的混蛋，怎么会不在？”
这位剑仙的嘴角一阵抽搐。
“被至强者毁了，洪荒五部洲沦落，只有南赡部洲被护送逃离；如今三千大世界也已经有不少沦落在对方手中，这大劫，你本该也是应劫者之一，只是当时你走了，寻不到你。玉帝，就死在此前一役。”
孙猴子眨眨眼，而后慢慢的蹲了下去，指着自己鼻尖道了句：“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是，是至强者害死了玉帝和众多修士。”‘剑仙’长长的一叹，“天地蕴养生灵，生灵寄身天地。如今这大劫，是那自古而来的至强者要毁灭天地、屠尽生灵，故人人都有护卫这片天地之责。”
猴子歪着头想了一阵，而后继续喝酒。
“若我师父当年告诉我，我生而就是为了守护天地的，该多好。错过就错过吧，那三只眼都打不过的敌人，俺老孙也帮不上他们什么。”
‘剑仙’轻笑了声，道：“洪荒正需猴兄你这般大神通者，实不相瞒，之前洪荒之所以败退，便是准圣、大罗境高手不足，而对方又有大批金仙、天仙复生者为军……”
不急不缓的，杨戬将上次天地大战的情形娓娓道来。
事后他自然听到了无数检讨自身的声音，也知为何洪荒会败。
其实并非是他们准备不足，是第九至强虚莫始终占据了主动，全盘谋划中力压了洪荒一头。
不敌落败，只能说非战之罪。
好在此时还留下了反击的实力，接下来的大战，胜负尚且是未知之数，洪荒的胜算比起最开始时，其实已经大了一些。
等‘剑仙’说完，猴子也是一阵唏嘘。
“那么多高手都无法打赢？复生者是什么？”
“你今日吃的这头山羊，”‘剑仙’指了指一旁的尸身，沉声道：“应当是上古时就陨落的妖族高手，被那至强者收了残魂、残灵印记，用逆天神通令其死而复生，还拥有不弱于生前的实力。”
孙悟空顿时嘴角抽搐了一阵，扭头开始一阵干呕。
“怪不得俺老孙啃的时候那么难嚼，这竟然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身！”
杨戬：……
“猴兄，说正经的。”杨戬把酒壶夺了回来，“去帮忙吧，虽然之前有人算计你，有人在你身上图谋一些利益，但洪荒自古至今，有这般遭遇的修士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他日一飞冲天，也成了那混元大罗金仙，做了那不死不灭的圣人，看谁还敢算计于你！”
“不错！若俺老孙也能成为那不死不灭的圣人！”
猴子一拍大腿，刚要蹦起来，随后就是面容一黯，低头叹了口气。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杨戬将酒壶递了过去，笑道：“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你只要有心，大道未尝不可期。”
“没意思。”
孙悟空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两口，然后看着身旁这剑仙一阵发愣。
挠挠头，猴子纳闷的嘀咕了句：“怎得和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心有愤懑，说出来也是宣泄，”杨戬笑着回了句，在玄龟带中找了一阵，拿了两盒心珂很早之前做的点心。
玄龟带内也坏不了东西，拿出来还带着少许温度。
“吃点？”
“谢了。”
“猴兄，咱们这算不算交了朋友？”
孙悟空想了想，醉意上头，顿时点头不已。
“我也不白吃白喝你的，就认了你这朋友，”孙悟空嘴角一撇，“以后打架打不过了找我，我若是能打过，定会帮你出头。”
这剑仙顿时一阵大笑。
猴子咂咂嘴，四开八叉的往地上一坐，对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玉帝死了？”
“嗯，”剑仙的目光划过少许黯淡。
猴子又问：“广寒宫怎么样了？有个呆子挺惦记上面那位嫦娥仙子的。”
“广寒宫自然还是留在太阴星，只不过当是撤离五部洲时，里面的人都随大军转移到了三千大世界中，”‘剑仙’叹了声，“颠沛流离，嫦娥仙子也憔悴了不少，先前虽有过一面之缘，但也没说上什么话。”
“那是，你修为也不过是准圣，当然跟三界第一美人说不上话。”
剑仙哼了声，似乎有些不满。
猴子道：“俺老孙也就不五十步笑百步了，像咱当年做妖魔时，反天庭，想把自己归类为妖，可谁曾想，谁曾想啊！咱也不过是圣人手中的棋子，什么齐天大圣，一文不值，”
“诸位圣人所为尽是为了守护洪荒……”
“守护洪荒？怕不尽然，圣人就没私心吗？若你说没有，那就真不配做俺老孙的兄弟！”
剑仙想了想，随后轻轻点头，“生灵尽皆有这份私心存在吧。”
“嘿，俺老孙其实有些看不明白，到底那所谓的至强者为何非要灭了洪荒，”孙悟空目光之中划过少许怒意，“但这家伙算计到了他孙爷爷头上，定要找他找回这个场面！”
“哦？如何算计到了猴兄你头上？”
孙悟空浑身金毛都气炸了，抱着酒壶顺手想摔，却始终没下得去手。
“还不是俺老孙那后来的便宜师傅唐三藏，自己找了那至强者的算计，入了邪魔，还用紧箍咒阴了他孙爷爷一把！”
杨戬化作的剑仙笑道：“猴兄便是为此不愿前去助阵的？”
“也非如此，俺老孙并不知大劫来临，当时四处闲逛，也无人告诉咱此事，”孙悟空目光有些黯然，“大抵，那齐天大圣不过是天庭神仙哄人的，也没人觉得齐天大圣有真本事。”
“猴兄切莫妄自菲薄，当时战局危机，却是谁都脱不开身……唉，若当时猴兄在该多好，或许不至于败的如此狼狈。”
孙悟空道：“你就莫要抬举了，咱有几斤几两，自己也是知道的。洪荒有二郎神，何需我这个美猴王？倒不如就索性做个妖怪，在周遭浪迹，一日日混下去的是。”
“猴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花果山已被至强者覆灭，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呔！”
孙悟空顿时怒目瞪圆，跳起来便是一声打骂，手中酒壶一摔，气的那是抓耳挠腮。
“俺老孙这就去找那至强者拼上一场！”
“猴兄，猴兄且慢！莫要呈匹夫之勇，”杨戬连忙拉住这猴子，就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幸还有数百猴妖被救了出来，不如你随我赶回去。你若觉得实力不足，如今刚好有一机缘与你，或许能助猴兄你一步登天，有为你猴子猴孙报仇的实力。”
“走！就是让俺老孙去求那二郎神，俺老孙也定要去找那至强者清算！”
杨戬心底一阵苦笑。
之前走心的说了那么多没起到什么作用，拿出花果山覆灭之事竟然直接就搞定了这只猴。
这还真是……
对症下药，方才有效。
第八百八十四章 齐天试剑，二郎言心
若要跟猴子一起飞回去，那要飞到什么猴年马月。
杨戬像模像样的在怀中摸出一张卷轴，言道：“这是我临行出发寻找猴兄时，那位二郎神给我的，上面有二郎神的大道印记，可凭此物直接去往另一处印记之所在。”
“哦？”孙悟空看了眼这卷轴，也没起疑，只是催促杨戬快些前行。
杨戬这边刚要撕开卷轴……
猴子在旁问了句：“对了，你总是猴兄猴兄的喊着，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
“我道号……嗯，清虚子，猴兄喊我一声清虚就是。”
“怎么听着像是哪个道童的姓名？”
‘剑仙’尴尬的一笑，猴子醉醺醺的也没多在意，与这位刚结识不久的好友并肩站着，背着手，直到被一束金光包裹。
大道横渡，转眼便到了南赡部洲的一处偏僻的山岳之上。
孙悟空颇感惊奇的四处眺望，待看到周围都是一道道修士的身影；感受到不少目光和神识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也有些不爽的皱了皱眉。
此时的南赡部洲着实太拥挤了些，就算是偏僻之地，此时也有不少修士在打坐修正。
两人挪移时的大道波动震惊了此地不少修士，这些修士抬头看时，倒也有人喊出了孙悟空的身份。
“齐天大圣？”
“他怎么来了？上次大战也没见他踪影，怎得现在露面了？”
“兴许是气愤佛门算计，现如今也赶过来支援了吧。”
“莫要多言，齐天大圣能来相助，洪荒又多了几分胜算。”
“可惜，这位也远未成圣啊。”
一声声话语钻入杨戬耳中，让本来准备安抚猴子的他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周遭并没有太多刺耳的声音。
其实此时的洪荒众修还算众志成城、一致对外，见又有援护到来，大多是欣喜和松一口气。
虽有修士对孙悟空并未参与先前大战颇有微词，但一来孙悟空也算是一位狠人，大多数修士不敢得罪；二来，此时洪荒正缺高手，众修士也都不想惹恼气走了这天地石胎、齐天大圣。
倒也有不少人打量杨戬，只是无人认识这位突然出现的准圣是何许人也，也没人向前询问。
“猴兄这边请，我来驾云吧，你那筋斗云太快，怕错过了地方。”
杨戬笑着招呼一声，孙悟空醉意消退了不少，点点头跳上了杨戬做出来的仙云。
已是大道圣人，样件目光扫过，南洲各处顿时收入眼底，很快就寻到了花果山逃出来的那只猴属，就在梅山一脉的落脚点附近。
当时是白泽护住了这些花果山一脉的妖属，并用玉符告之了杨戬。
这位上古妖圣虽然也参与了先前大战，但因修为、神通都不算出色，也没能发出太大声响。
但白泽天生便有趋吉避凶之神通，又精擅推算占卜，白泽当时选择护住这些仓皇逃入南洲的花果山猴妖，或许也是推算到了今日杨戬劝孙悟空之事。
花果山最巅峰时，猴属生灵数十万，漫山遍野都是猴。
后与天庭开战，猴属死伤惨重；杨戬也曾下令灭了大部分的猴妖，但并未对花果山斩草除根。
西游时，孙悟空也偶尔会回花果山看看，见到花果山渐渐恢复元气，也因少了各方势力算计，渐渐恢复成了自己最初见到的那般模样，心中自是十分欢喜。
然而，如今的花果山……
洪荒五部洲没能逃出来的生灵尽数被至强者大军覆灭，化作了冤魂厉鬼，被虚莫的大道召作了鬼军，猴子们也是难逃一死。
见到那有些精神恍惚的数百残猴，孙悟空当时就红了眼；
这些担惊受怕半年多的猴子见到了自家大王，一个个更是哭嚎不已，围在孙悟空身旁好一阵哭诉，直把孙悟空说的怒火攻心又懊悔不已。
若他之前没离开洪荒大地，劫难来时，也能多救些猴子出来吧……
对于杨戬而言，最重要的是家人、师父、道门。
对于孙悟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师父与花果山。
但如今，菩提老祖再未现过身，花果山毁在了大劫之中……
孙悟空仰头长啸，啸声之中无尽悲凉与落寞，又渐渐被怒火和战意所侵染。
一转身，孙悟空在耳中抓出金箍棒，身披黄金锁子甲，当下就要招出筋斗云。
杨戬变化的剑仙连忙向前摁住了猴子，“猴兄，千万不要冲动大意！”
“清虚！你叫我这口气如何咽下！”
“猴兄可忘了我先前所言？”这剑仙忙道，“诸位圣人让我请你回来并非是为了让你这般去报仇，至强者虚莫部下便有圣人数十！这般前去，是为失智！”
猴子紧闭嘴唇，却不多言。
“猴兄若信得过我，就随我前去求见一位名为天炎道子的圣人，他乃是天道化身，与你也有莫大的关联。”
“在天炎道子的混沌钟内，此时有一处试剑之地，若大罗金仙去了，出来便是准圣；若是准圣去了，便有机会能成就圣人位啊。”
‘清虚剑仙’这般一说，猴子都有点愣了。
大罗进去了，出来就是准圣？准圣进去了，出来就是圣人？
这自然有夸大的嫌疑，但这话从这位名为清虚的剑仙口中说出来，已经醒酒大半的孙悟空还真就有些信了……
“那好，我就去求这位天炎圣人！这张脸不要也罢！”
看这样子，孙悟空也是豁出去了。
谁都渴求实力，尤其是一心要去找强敌干架拼命之时。
“不用求，不用求，”‘剑仙’笑道，“其实都是为夺回洪荒……猴兄请，我带你前去。”
这边驾云飞往南洲天外，杨戬暗地里知会了天炎道子一声。
莫名的，杨戬想起了随天庭覆灭的太白。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太白金星的不容易，这位老前辈选择与天庭共存亡，其气节风姿着实让人钦佩，又让人不禁惋惜。
一路上，不少大修都看向孙悟空，但也只是注视，并未说什么、做什么。
而杨戬变化的剑仙也不算太起眼，显露在外的气息也不算太强，在众大修眼中，这也只是两个‘普通’的来援之人。
这半年以来，这般情形已发生过不知多少次。
一路无阻，路过那缥缈之地，寻到了那处小院前。
院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天炎道子缓步出来，还能见到两位在树下静坐的圣人老爷。
天炎道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戬，道一声：“你做的不错，将悟空带了回来，且回去休息吧。”
杨戬的这‘剑仙’总算能功成身退，对着天炎道子做了个道揖，言道：“贫道告退。”
孙悟空忙道：“清虚不去那试炼之地吗？”
“我……唉，我没这资格，悟性不足、资质也不足，”剑仙叹了声，“猴兄，望你把握这次机缘。”
孙悟空皱眉不已，若是换做平时，讲义气的孙猴子定会说一句：你不去，俺老孙也不去。
凭猴子心底的那股傲气，当着圣人老爷的面说这话，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但此时，孙悟空却有诸多考虑，为了替自己的花果山复仇，他已决意放下身段。
目送这剑仙离开，孙悟空转身对着天炎道子做了个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讨好的话，就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大道圣人。
“你是杨戬道友最看好的后起之秀，切莫让杨戬道友失望，”天炎道子如此说了句，猴子着实一愣。
这事，跟三只眼又有什么关系？
“敢问圣人，可是二郎神举荐的咱？”
天炎道子轻轻颔首，看了眼杨戬离开的方向，似乎是有意而为，便道：
“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前后一切因果。我将送你去的地方，乃是集合洪荒几位圣人之心血才造就之地，也是杨戬道友提议才建起的。”
“在此间，你可随意使用丹药，随手拿取功法、神通，也有接连不断的强敌等你去斗法，更能将岁月延展，你在其内一千年，在外也不过一年。”
“悟空，这已是最后能让你迅速提升自己的机会，若你受不得苦，半路放弃……”
“圣人且放心！”孙悟空傲然而立，紧紧抓着金箍棒，“我若不死，便要成圣！”
天炎道子都被这般狂言震了一下，随后轻笑两声，那宛若女子纤手一般的右手探出，混沌钟在其掌心缓缓旋转，射出一道青光将孙悟空接引而去。
成圣……
“谈何容易啊。”
“说不定能成，”杨戬的嗓音自一旁传来，已是散去了变化，走到了天炎道子面前。
天炎道子似笑非笑的问了句：“有件事我一直不明，道友可否为我解惑？”
“说来听听。”
“先是菩提祖师，又是这清虚剑仙，道友为何与孙悟空会面时，总不以真面目相待？”天炎道子略微皱眉，“此事，可有什么说法？”
其实在天炎道子看来，杨戬和孙悟空并非一个层级的高手，对洪荒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但杨戬对孙悟空的格外重视，每次接触时的小心翼翼与遮遮掩掩，都让天炎道子以及其他关注此事的大能修士想不明白。
若菩提祖师之事，还可用算计西游这般理由来解释，那今日杨戬大费周章哄着猴子回来进入试剑之地，当真有些多此一举……
“你知道的，我从何而来，”杨戬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
天炎道子一愣，随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知道杨戬出身的只有寥寥几人，天炎道子、后土都是直接相关者，杨戬的这唯一秘密，也可在天炎道子面前直接吐露。
“或许是为了不忘记自己的跟脚，或许是我心底还想着有哪天能功成身退，有机会再回去看看，”杨戬看着混乱且无垠的混沌海，叹道，“我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初的本心，想着当年的我，记着当年的事。”
“这与孙悟空有何关联？”
“在我心底，他算是挺特殊的一个符号。那位美猴王是个传奇，齐天大圣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其实想与他为友，并不想做他的师父或是指路人。”
天炎道子顿时扶额，确实难理解杨戬的这般心境。
杨戬笑了几声，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驾云朝着混沌海而去。
“我去看看云霄师伯恢复如何了，总不能真让虚莫肆无忌惮的疗伤，咱们在这里毫无作为的等死。”
第八百八十五章 玄都大梦游当世！
云霄养伤之地颇为隐秘，且有玄都**师主动请缨在旁守护，知晓她所在的，也只有杨戬与通天教主。
驾驭大道出现在玄都城外，杨戬隐去身形，断了自身气息，朝着不远处那些被混沌气息蚕食的黑灵国残骸而去。
左拐右拐、迂回绕进，寻到了一处被微弱光芒包裹的大殿，而后钻入其中。
这还不算完，在大殿的一处角落，杨戬双手迅速结印，金光轻轻一闪，一道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石门缓缓浮现，其内藏着一处芥子乾坤。
迈步前行，进了石门之后，杨戬便置身于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朝着那间草芦而去。
刚到了门前，木屋被人轻轻推开，一位女仙款款而来。
她一袭白衣又有仙气缭绕，曼妙身姿、清雅隽容，还有那出尘缥缈的气质，不正是杨戬要看望的云霄娘娘。
杨戬做了个道揖，云霄也做欠身还礼，倒是十分客气。
而后，杨戬瞥到了在木屋的炕上呼呼大睡的玄都**师，重点是这位**师此时衣不蔽体，称得上是春光乍泄……
啊……
杨戬恍然大悟状，云霄随手将木门带上，目光看向别处，脸颊上的红霞一闪而过，圣人圆满的道心也因杨戬那促狭的目光泛起少许薄嗔。
不知为何，杨戬倒是觉得云霄若能与玄都结成道侣，也算较为般配。
换而言之，此时在杨戬看来并不算突兀；而此前送云霄来此地疗伤时，杨戬也曾在云霄口中听闻过，‘悟道漫漫数十元会，终有一人伴’，应当是在梦境之中两人度过了漫长岁月。
对大修而言，情之一字可有可无，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
“走吧，”云霄轻声道。
杨戬反问：“师伯知我来意？”
“若不是为了来此地寻我，一同去拖住那虚莫的伤势，你还能有何事？”
杨戬哑然失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着屋内拱拱手。
炕上的玄都**师睡的深沉，杨戬对他做了个道揖，匆匆告别。
两人出了此地，到了玄都城上空，开始商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就算他们二人联手，在虚莫极其部将面前也是可进可退，但此事风险并不算小，若他们失手被算计，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杨戬并没有多问询两位师伯的私事，直奔主题：“虚莫藏身之地定不好寻，必须逼他不得不出来应战。若要这般，就要强攻对方要害人物，只是对方也不傻，必会有各种布置。”
“要害人物是指那几个五行尊者？”
“不错，”杨戬轻轻点头，便道：“这五行尊者均非易于之辈，也是虚莫最强的臂助。金尊与我立的是一般大道，他本应最是棘手，还好轻敌大意被我所斩。那火尊也已陨落，可剩下的这几人，水尊修为高深，与土尊者一般极为善守，而那青木尊者却是其中最难缠之人。”
云霄轻轻颔首，“除此之外，还有那有血雾神通者。”
“那家伙倒是不用担心，我定海神珠刚好克制他神通，他若无血雾神通，倒是比土尊者还差了一些。”
杨戬沉吟几声，“若是不能真的将这几个关键人物逼到生死绝地，那虚莫绝难现身。”
“也不可完全这般来想，”云霄却道，“若是虚莫静心算计埋伏你我，那也是一场祸事。”
“咱们自不会那般容易就上他的当，”杨戬在玄龟带中拿出了一只宝葫芦，在其内注入了一股股**玄功独有的玄气，递给了有些不明所以的云霄。
而后，杨戬轻轻晃身，七十二变施展开来，竟直接变作了云霄的模样。
气度、容貌、周身道韵，与云霄一般无二。
云霄会意，也施展变化之法，化作了杨戬的模样，将那宝葫芦打开，一缕玄气弥漫在她身周，自是杨戬的气息不假。
“如此，当可一试。”
“若事不可为，你我立刻便退，咱们只是要骚扰，并非是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我自省得。”
云霄和杨戬又商议了几声，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催起大道，横渡混沌海，如同两道流光冲向了五部洲之地。
那‘云霄’手提仙剑，娇声怒斥：“虚莫，出来受死！”
一片死寂、日月不升的五部洲突然闪起道道强光，数十股气息冲天而起，周遭天地间出现了一道道大道阵纹！
对方果然有埋伏。
但‘杨戬’冷哼一声，在‘云霄’身后现身，趁着大阵尚未成型的一瞬，两道身影同时消失不见，出现在了数十万里之外。
不败金身！
云梦大道！
两股气息混杂，乾坤崩碎、神识无存，一时间也无法看清到底是谁在驾驭哪条大道。
他们二人并肩在数十万里之外冲杀而来；昏暗的五部洲之地亮起大阵，数十道强横的气息将自身法力注入大阵之中，却被这两股大道撞的山摇地动。
修为稍弱的参战虚莫部将被震的口吐鲜血，哪怕显露行踪的三尊者也是面色有些难看。
少倾，杨戬的二重叠力施展开来，他们布置在外的大阵直接被撕碎，双方顷刻短兵相接。
圣人大战，顿时让混沌海各处陷入了莫大的震动之中；原本三尊者外加另外十位大道圣人，就算不能击杀杨戬或者云霄，也可将他们二人稳稳的抵住。
但今日……
杨戬和云霄的威胁谁更大些？自然是能够轻松斩圣的杨戬。
故而，在至强者一方的安排中，由土尊者和青木尊者率八名大道圣人阻拦杨戬，更有诸多阵法、诸多法宝护持，怕的就是己方出现折损。
剩下的水尊者和其他两名大道圣人阻拦并不擅强攻的云霄，这安排自然没什么不妥，应对的也算得当。
但，万不曾想到，当‘杨戬’和‘云霄’同时出手，前者虽声势浩大却没什么真正的压迫感，而后者看似柔风细雨，却绵里藏针，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了强横的一击！
极速！
绝风！镇天绝地印！
二重叠力！
两道身影虽还维持着对方的模样，可身份在这一瞬暴露无遗！
杨戬这般简单的算计，竟发挥出了奇效……
水尊者已是无法闪躲，周遭圣人也是来不及援护，这位老妪只能拼死将自身大道凝成数十道水幕，身形向后暴退。
这老妪那浓烈的求生欲救了她自己一命，虽水幕没能阻拦杨戬，但她身形后退争取了转瞬，让那一只在洪荒大地最深处探出来的手掌及时挡下了杨戬的长枪。
但枪尖刺破了这只手掌的掌心，连带着缓缓现行的那第九至强虚莫，也是面容十分阴冷。
与杨家斗法，想不流血显然不太可能。
“废物。”
虚莫冷声训斥，那水尊者浑身轻颤着低下头，显然畏惧到了顶点。
而云霄此时施展云梦大道，那一群圣人被拖入了泥潭之中，仅仅只有土尊者与青木尊者能勉强辨识出云霄不断挪移的身形。
虚莫目光有些从云霄身上无法挪开，一旁的杨戬却已经不言不语的开始强攻。
仇人见面，无需多言。
双强激斗，石破天惊。
杨戬和云霄的模样，在他们显露自身大道时已然恢复原貌；两人都明确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打乱虚莫的疗伤，此时已经达到目的，随时可以离开。
但，他们能多拖延一段时间，情形对洪荒而言也就有利一些。
反正云霄的云梦大道十分难解，之前虚莫遇到都费尽周折才勉强击破；此时云霄施展开来，更是不求立功、只求自保，打的那群大道圣人十分憋闷。
一声长啸，却是之前故意避开的血魔图无净带着几名大道圣人冲入了战阵，他们也是聪明，不去支援自己主人，反而是去找云霄的不痛快。
然而云霄长袖轻卷，一行人也被送入了一场云梦之中。
这些虚莫部将深知虚莫对云霄那条大道的看重，他们对云霄出手，既安全又能讨主人欢心，何乐而不为？
云霄这条大道也当真奇异，又是圆满无缺的境界，困敌、惑敌的手段超强，斩敌、伤敌的手段却是奇缺。
大概，这条大道真正的开创者，应该是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修士，不愿伤人，只求自保……
杨戬虽隐隐猜到了这条大道的由来，但却缄默不言，并未多问。
有些事，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他强求反而不美。
一场大战，就在已变得死气沉沉的洪荒大地之外展开。
杨戬目光扫见了那已千疮百孔如巨大蜂巢一般的天庭，陈列在布满灰烬的大地之上，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攻势也不由越发凌厉。
但，就算虚莫伤势未愈，无法发挥出大道之威，却依然不是杨戬此时能斩杀的存在。
能打的有来有往，已是杨戬此时能抵达的极限。
境界差距，越到这般巅峰，越是难以跨越，非神通玄功可弥补。
玄都城外，原本云霄疗伤的芥子乾坤的草芦中，床上呼呼大睡的玄都翻了个身，鼾声更响了一些。
但在他心底有一片小小的水潭，水潭之中映着此时正在洪荒天外爆发的大战。
若按照水潭倒映画面的视角推算过去，玄都在梦中，似乎就在距离洪荒几万里处，注视着发生在梦境之外的斗法之地。
梦里梦外，当真难以区分。
在睡梦中的玄都**师，确实是在草芦中熟睡；但就在那斗法之地数万里之外，能看到他梦中所见画面的位置，确实有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与玄都面容、气度全不相同……
大梦，游当世。
第八百八十六章 试剑争锋！（四更！）
圣人斗法，乾坤无存，道则之海也是震动不已。
杨戬与云霄去扰乱虚莫的疗伤，而且一打便是数日不绝，洪荒诸位圣人早已被惊动，三清与玉鼎、天炎道子随时准备接应二人。
主动登门，以少对多，这承担了多少风险，自不用太多论述，难的就是他们二人该如何全身而退。
看此时情形，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杨戬与虚莫交手难分胜负，似乎谁都占不到便宜。
而云霄的云梦大道困住了其他一应高手，对方攻无果、退却为难谁若是从云霄面前退了，就要去面对杨戬，那便有随时陨落的危险。
他们也看出了杨戬和云霄的意图，此时也并未到一锤定胜负的决战之时，大多都以保全自身为主，坐看一旁杨戬与自家主人远远近近的激战。
又几日，杨戬像是打出了真火，虚莫也像是动了真怒，两人的身影不再局限于洪荒周遭，在混沌海内掀起了连天大战。
“唉……”
守护南洲的小小院落，那颗萧瑟落叶的乔杉之下，老子轻轻叹了口气。
感受着混沌海内大战的方位，感受着那金身大道和两股无法言明的大道不断冲撞的余波，也仿佛听到了杨戬心底的怒吼，听到了无数生灵的呼啸。
几位圣人尽皆默然无语，他们帮不上什么，唯有在杨戬失手时去拼死搭救，为洪荒保下这珍贵的希望。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一，名为变数。
若至强者们是那操控有形之界覆灭、重生的幕后黑手，那杨戬此时已然成了抗击这些至强者的唯一变数。
讽刺的是，身为杨戬师祖、师父的这几位圣人们，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引导杨戬前行，一切全凭杨戬自己去摸索。
大道铮铮，大道鸣鸣。
抱着胳膊倚靠在墙边的通天教主沉声道：“几位，咱们总该做些什么才是，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去给云霄助阵。”
“不可，”天炎道子出声阻止，“云霄道友大道玄妙，自身一人应对方才游刃有余，若你我现身，那些被她大道纠缠的至强者部下定会反攻我等，白白让她分神。”
元始天尊也道：“这云梦之道，遇强则强，世间万物尚且有你我不明之道理。”
“善。”
几位洪荒圣人赞叹几声，但除却这般赞叹，他们也没什么能前去相助的手段。
天炎道子沉吟几声，又道：“而且，若我们前去，我必然要动用混沌钟之威能，试剑之地也只能暂时停摆。”
玉鼎真人道：“杨戬此去，未尝没有想为他几位师弟多争取些时间的考量。”
听闻此言，诸圣尽皆只能默然颔首。
他们此时确实不便出手，也无法出手；强行过去参战，反而会成为那两个道门弟子的累赘……
这……
总觉得莫名有些讽刺。
正如至强者一方的圣人们所想的，此时并非决战之时，双方总体战力还维持在比较微妙的相持阶段。
至强者一方想要破局，只需有足够的时间，让虚莫恢复伤势，以全盛时的状态击败杨戬。
而洪荒一方想要破局，则需有一名或者几名高手联手，能够斩杀第九至强者，如此才能真正的奠定胜局。
两相比较，自是至强者一方拖下去胜算较大。
让一个至强者恢复伤势，总比让一名大道圣人突破到至强境来的容易，且容易太多……
“罢了，我还是去看着那些小家伙吧，若斗法我还能在混沌钟内做个奇兵。”通天教主摇头轻叹，目光带着几分不满。
天炎道子也只能将混沌钟祭起，通天教主化作一缕剑光没入其中。
天炎道子忽得轻笑了声，言道：“其实，杨戬与云霄两位道友冒险前去试探，也是存了给洪荒多些喘息时机的念想。如今时局，每一分一毫的战力都无比珍贵，说不定这试剑之地之中，还真能走出几个不错的苗子。”
“哦？”元始天尊道，“这短短时日，便起到了效果？”
“虽在外只过去了不足二十日，但在其内，已是五十余年，竟已有大罗境突破到了准圣境界。”
“哦？”几位圣人不由同时看了过来。
天炎道子手指轻轻划过，一面云镜在他身旁凝成，照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正坐在那静心打坐。
这就是那名突破了大境界的修士，进入试剑之地时乃是大罗巅峰，时金鳌岛上的四代弟子，金灵圣母的小徒孙。
天炎道子手指微微一弹，云镜之上画面越发清晰，展露出了其内情形。
最先进入试剑之地的这批修士，此时大部分停在了十八至二十四层，闯入二十六层的只有寥寥几人。
相对而言，冲的靠前，并不代表收获最大，毕竟他们进入此地时修为也是高低不齐，修为境界偏低的，更容易突破一些。
若综合考量，进境最快的当属哪吒和雷震子；
但若说冲关的速度，当属进去了不过数日，在其内不过十载岁月的先天石胎孙悟空。
几位圣人大部分心神自然牵挂在云霄与杨戬斗法之地，但分些心思关注下这些洪荒的后起之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时，几位圣人纷纷面露思索。
玉鼎真人难得说话，这次还是带着几分笑容，听他言道：“杨戬这法子当真不错，这试剑地，说不得便会是洪荒真正的机缘之地。”
“既然有所成效，那便大力推广，”元始天尊言道，“只可惜这修道终究还是将就资质天赋，倘若进入此地之人乃是平庸之才，怕也难有这般进境。”
要是通天教主在此地，说不得师兄弟二人又是一场论道。
老子开口言道：“我已让老君道友前去请诸位远古修行至今的道友前来此地，让他们也在试剑之地留下自身衣钵吧。”
“善，”天炎道子轻轻点头。
而话音刚落，已有数道流光落在小院门外，却是就在不远处修养的几位大能已到了此地。
很快，小院就热闹了起来，数十位洪荒有名、无名的大能出现在此地；而能进入此地者，均是自身大道与境界得到几位圣人认可的人物，悟性也都不差。
天炎道子言说几句，各位大能明白了何为流传衣钵之法。
他们也并未藏私，一个个贡献出了自身的道承，还留下了诸多自身用不到的宝物、宝材……
玉鼎真人见状，也是不由感慨。
“若这般情形出现在开战之前，说不得此时洪荒已是另外的情形。”
不少大能闻言面露悲戚，这话确实不错。
天炎道子将这些大能所献宝物尽皆收入了混沌钟内，让蜃龙自行处置。
在试炼之地不断闯关前行的哪吒等人，也并未察觉到各处突然多了些玄妙的神通以及珍贵的宝物，下意识觉得这些东西原本就存在，只是他们并未注意罢了。
当然，也是因哪吒他们对几位圣人完全信任，才并未怀疑他们每次拼命搏杀的敌人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看不破此地之虚妄，蜃龙的幻境，当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极致。
……
这五十多年来，哪吒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
自己每天都能感受到自身修为在提升，哪怕时快时慢，他都明确知道自己在进步。
每次斗法，每次修行；每次伤痕累累，每次‘死里逃生’，都化作了哪吒越发扎实的修为境界。
哪吒这个准圣境来的其实有些水分，虽说自身也很努力修行，但若无天道之力加持，他也不可能在封神之后的数千年内就迈入了准圣境。
不只是他，雷震子、韦护这些肉身不死上了封神榜的道门弟子，都有这般‘福利’待遇。
然而，真的爆发大战，这般有些虚浮的境界，反而发挥不出他们应有的实力。
但进入试剑之地最开始的十年，哪吒他们就迅速将这些弊端填平，让自己原本有些虚浮的境界变得无比坚实。
没办法，他们受伤的次数和频率实在太高了。
几乎每天不是大战就是迅速疗伤，有兜率宫的金丹源源不断的供给，他们疗伤的时间十分短暂，大战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
想要击败比自己强出一线的对手，只需寻找对方破绽。
但想要击败比自己强出一大截的对手，就需不断去琢磨对方的神通本领，琢磨自己每次出手的时机，琢磨如何让自己十成力道，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每次斗法不敌，每次遍体鳞伤，都是对道躯、对元神、对自身境界的锤炼……
千锤百炼方可铸就神兵，这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
主持各处大战的蜃龙乐在其中，对这些小家伙完全没有半分客气，而且他下手越狠，越能帮哪吒他们看清自己不足之处，反而对他们越好。
比起去和至强者打打杀杀，蜃龙空无无比喜欢自己这份‘寓教于乐’的使命，在几位来此地布置幻境的圣人面前，对杨戬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
只可惜，蜃龙修为也只是准圣巅峰境，无法助准圣巅峰境的大修突破，不然凭借试剑之地，说不定真能造就几个圣人出来。
原本，冲在闯关最前面的是哪吒、雷震子、韦护与一名佛门弟子，这四人其实也在暗中较劲，都不愿被对方落下，也都想在此地争个头筹。
可他们争了四十多年，大体都是齐头并进，各自的提升程度也都相近，分不出明显的高低上下。
然而这局面，在孙猴子闯入此地的三年之后便宣告终结。
第八百八十七章 战圣之路，不甘落猴！【五更】
不得不说，天赋与自身潜力，修士之间确实存在差异。
三年，只用了三年，孙悟空就走到了哪吒等人被阻的第二十四界，更是在此地激战半年之后破关而去，一骑绝尘，把哪吒等人甩在了身后。
这让哪吒差点气到吐血，骂了这不讲义气猴半个月。
孙悟空最初踏入试剑之地，蜃龙对这猴子的实力估算有些不足，让他连创十五六关才对他特别关照，将猴子每次试炼时的对手强行提升了一截实力。
但就算如此，当这猴子久战不力，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那是一种不肯服输的心劲，那是一种宁死不低头的傲气；
铁棒一挥便是前行无阻，大战当头则需死战不退！
蜃龙最初也是毫无办法，生怕真的把这资质惊人的猴子练死在这，那杨戬非要罢了他一层陈年老皮不可。
故，蜃龙最初时对孙悟空颇为忌惮，一直无法触碰到猴子的极限。
但过了第十六关，蜃龙眼见孙悟空已经开始超过最初进入此地的那批修士靠后几人，也是发了狠，直接在第十八层的修罗生死境，为猴子立下了准圣境巅峰的幻影，还拿了一把先天至宝，把猴子直接打了个半死。
幻境中蜃龙说了算，按理说，蜃龙也只能做出不超过自己实力境界的幻影。
但境界，并不等同于战力，这一点早已被杨戬翻来覆去的证明。
可蜃龙的幻境之中，他想让幻影持有什么神兵利刃，那都是动一动念头的事。
普通的准圣巅峰，如果和刚进入此地的孙悟空只能打个平分秋色，那拥有玄妙阵法加持、有一两件先天至宝的准圣巅峰呢？
纵有**玄功、七十二变、如意金箍棒，以及众多斗法的本领，孙悟空也只能撞的头破血流。
若在这基础上再加几件先天至宝，再多几道厉害的神通手段呢？
实在不行，多做几道准圣巅峰的幻影，辅以精妙的合击之术，孙猴子若还能轻易获胜，他蜃龙就自己扒了皮给杨戬送过去！
孙悟空哪怕已经突破到了准圣巅峰，能不能战胜蜃龙做出的极致幻影都是未知之数；更别说，蜃龙身旁还总有圣人老爷出没，必要时刻圣人也会亲自出手，助猴子在大战之中再向前迈出一步。
其实，蜃龙在此事之上，居功甚伟。
若无蜃龙，杨戬就算有再巧妙的想法，这试剑之地也难真的成型。
蜃龙的本命神通太过逆天，更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目睹一个又一个大世，见闻、见识，就算是盘与三清都无法比拟。
他要用蜃术制造幻影，完全可以从自己记忆中抓取一些厉害人物，根本看不出半点破绽，模式也丝毫不单调。
至于……为何当年蜃龙与杨戬斗法，翻来覆去也只是用几只强横的凶兽，还被杨戬轻易看破了本体之所在……
那也只能说是遇到了命中的煞星，本命神通被杨戬的神眼完克，最开始更是有些轻敌大意吧。
在第十八层，蜃龙借着第二重修罗关卡，成功阻住了孙悟空。
这让蜃龙老前辈着实松了口气。
试剑之地的意义，是让这些修士突破自我，在激战之中快速增进自身修为境界。
那对于蜃龙而言，孙悟空进入此地时再强也没什么意义，他要做的，是让孙悟空更进一步，这样才好跟杨戬交差。
而孙悟空在追赶上哪吒的三年时间中，大多都是在第十八层前徘徊。
第一败时，孙悟空有些急躁，跑去一旁吞了半壶丹药，疗伤半日都不等自己完全恢复又闯了进去，很轻松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二败。
伤上加伤，孙猴子的钢筋铁骨也撑不住，直接昏阙了数日，方才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跳脚打骂，而后跑去一旁吞了一壶疗伤仙丹。
直吓得角落中的邓婵玉和六丫花容失色。
两女都想提醒孙悟空节省一些，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圣人的丹药也不是凭空编出来的。
对于孙悟空，老子也是足够特殊优待了，从当年猴子醉酒大闹兜率宫就可见一斑。
第三败，猴子的伤势更重了些，被扔出挪移大阵时，浑身上下都是烧焦的猴毛，还有十多处深可见白骨的伤痕。
若非困在第十八层之前的那名佛门弟子，及时拿了两颗疗伤丹药塞到了猴子嘴里，在此地的七八名修士都还以为这猴子是不是要死在这……
而后，第四败，第五败……
孙悟空每次受伤越来越重，但从他入阵到被扔出来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原本被困在此地的有几人已经心中起了放弃的念头，但却被猴子这般莽劲冲劲所鼓舞，也开始再次尝试闯关。
第十九败，孙悟空气息奄奄，一旁同在第十七层停住的修士早已见怪不怪，那名佛门弟子习惯性的拿着丹药向前，但……
孙悟空那本已经耗损完一切，近乎空空如也、遍布可怖伤痕的身躯上涌出了一股精纯的元气。
仿佛久旱逢甘露，又似沙漠涌甘泉。
猴子的伤势迅速复原，整个道躯被金光包裹，又有一股股七彩的玄气弥漫而出。
他的**玄功，竟在此时突破了！
连带着孙悟空体内最后一道天地枷锁，此时被打开了三分之一。
片刻之后，孙悟空直接跳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稍微有些犯懵，然后掐腰仰头大笑。
随手一招，金箍棒握在手中，谁都不看，再次踏上了挪移大阵。
这次去，他便再没被丢回第十七层。
“说起来，这猴子和咱们娲皇宫也算有些渊源，”邓婵玉轻轻揉着手中的五彩神石。
六丫抿嘴轻笑了声，而后道：“咱们也不能被困在此地太久，不然也丢老师的面皮，便如他这般，多去试试吧。”
“嗯，虽会狼狈不堪，却比咱们这般悠闲自在的修行更有效果。”
言罢，六丫和邓婵玉也起身，分别走向了大罗和准圣境的挪移阵法，不多时又身负重伤的被扔了出来。
或许是受孙悟空激励，两女和其他修士都开始放弃原本闯关、疗伤、修行这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开始闯关、疗伤、闯关、疗伤这种较为激进的手段。
效果也是十分明显，此地后来被困住的七人，有五人闯关成功，一鼓作气冲进了二十层之后。
但过程也相当艰难，最凄惨时，闯第十八层修罗生死境的七名修士同时重伤，集体昏迷不醒，连个帮忙喂疗伤丹药的人都没……
且说孙悟空突破之后，一股作气杀入了第二十四关，超越了大部分最先进入此地的修士，与哪吒和雷震子等人回合。
最初见到这位齐天大圣，哪吒面色有些古怪，正疗伤的他扛着火尖枪就凑了过去。
他们两个自然相熟，西游路上孙悟空没少去找哪吒帮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但哪吒虽不敌孙悟空，却从未对猴子服气过，一直还将孙悟空当成激励自己不断前行的目标之一。
“嘿，猴子？你怎么来了？”
“诶？娃娃你怎么在这？”
猴子也是眼前一亮，对哪吒咧嘴一笑，但刚闯关之后有伤在身，张口就喷了一口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水。
“快，吃点丹药！哈哈哈！你竟也在此地如此狼狈，圣人老爷的手段当真不凡。”
“俺老孙……把瓶给咱就是了！”
“哎你省着点！”哪吒总算喊出了一路上众修士的心声，“你当这是炒出来的糖豆？一颗足矣！圣人老爷现在也找不到太多宝材炼丹！”
孙悟空眨眨眼，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便道：“当真小气。”
“拿回来，你吃丹药上瘾还是怎么！”哪吒把玉瓶抢了回去，随手扔回了一旁的药台。
孙悟空盘腿坐下，自顾自的开始打坐，还道：“这地方不错，我进来三年就有所突破，不错，不错。”
三、三年……
哪吒额头挂满黑线，低声问道：“你只用了三年就追上了我们？”
“怎么，你们进来很久了？”孙悟空满是无辜的眨眨眼。
“没，也不算太久，比你就多一点年份，咳，我去闯关了。”
哪吒扛着火尖枪扭头就走，背影多少有点萧瑟。
但很快，哪吒就完成了自我安慰，毕竟这猴子再牛也不如自己师兄变态，相比师兄而言，猴子这种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娃娃！这里一共有多少层啊！”孙悟空突然喊着问了句。
“不知道！”哪吒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踏入了挪移阵法。
等哪吒走后，一旁打坐的韦护睁开双眼，轻声道：“此地乃是试剑之地，也是最初的三十关，算是一个筛选。只有通过这三十关者，才有资格去后面的试炼之路，那里，有诸位圣人所留道承。”
孙悟空一怔，而后一双猴眼变得贼亮，咬牙骂一句：“那就好！俺老孙定要在此地冲入圣人境，去找那至强者清算！”
韦护、雷震子与佛门弟子尽皆莞尔轻笑。
从第二十五关开始到第三十关，逢单数都是清一色的都是修罗生死境，双数则是修整之地，与前面的第九、第十八层关卡相比，最后二十五、二十七、二十九这三关可谓难上加难，危机重重。
不出意外的，约莫有六个时辰，哪吒还是被打了回来，莲花身都被扯断了两条手臂。
猴子连忙跑过去，拿了一壶丹药就往哪吒嘴里灌，能看出对这个西游路上的小帮手还是有相当深厚的交情。
“你想让药力爆死我吗……”哪吒虚弱的骂了句，随后借着开始散发的药力爬起来，将两条断臂对准了身子，在半昏迷状态开始为自己疗伤。
这种情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莲藕化作了白嫩嫩的手臂，一旁的猴子也是看的有些出神。
“怎么？”哪吒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了句。
猴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饿。”
哪吒吓的直接跳了起来，吐着血跑去一旁角落，躲在雷震子身后开始打坐。
猴子笑的前俯后仰，不过也没玩闹太久，席地而坐开始恢复伤势。
然而，欢乐时光总是异常短暂，猴子养好伤势之后开始连续闯关。
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从最开始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到倒数第二次能和自己的对手斗法数日惜败而归，孙悟空的进境让哪吒等人看的有点目瞪眼直。
又一次，孙悟空从地上蹦了起来，神采飞扬的道一句：“俺老孙去也！”
刚好，哪吒被大阵扔出来，落在地上半死不活，就见孙悟空跳入大阵，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孙悟空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次，孙悟空并没有回来。
哪吒咬牙骂了半个月之后也发了狠，与一直沉默寡言的雷震子一起开始疯狂冲阵。
只可惜，太难追上孙猴子的步伐……
第八百八十八章 雷霆大道，至强道伤！
“这猴子有点意思。”
混沌钟，蜃龙造化的幻境最深处，通天教主和蜃龙幻化的老者并肩而立，摸着下巴一阵轻笑。
显然，这位‘天下万灵皆可教，万物皆有灵性慧根’的通天教主，又对浴血厮杀的孙悟空有了一丝丝兴趣。
孙悟空此时所处位置是第二十七层，冲在了被挡在二十五层之外的哪吒等人之前；而哪吒他们所不知的是，和猴子斗法的已经不只是一个幻影，而是足足三位！
若非如此，第二十七关怕也阻不了猴子太久，更不用说给猴子以足够的压力，让他有机会突破自身了。
“天地生养，钟万千造化于一身，此子，了不得。”
蜃龙也是摇头晃脑的如此说了句，显然给了孙悟空相当不错的评价。
“是啊，”通天教主叹道，“先前若是我等对洪荒之内的后辈多些关照，兴许就不用今日这般急促了。”
蜃龙轻笑了两声，淡然道：“恐怕你们并未想到杨戬会在几千年内崛起，而你们也真的能抵挡住至强者吧。”
通天教主明显一怔，而后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
杨戬崛起、天炎道子诞生之前，洪荒有什么？只有六位功德圣人，连潜鸿道人这样一位能被天道牵制的大道圣人，他们都只能暗中算计，不敢贸然正面去斗。
虽诸位圣人从未放弃过，但自从三清觉醒盘神记忆至今，他们一直笼罩在一股绝望之中。
这绝望噬骨灼心。
但北海出现异变，杨戬展露出惊人的起势，洪荒诸圣又在绝望之中窥到了那一线生机。
只是此时所剩时间并不算充裕，圣人虽不死不灭，却也非万事都能顾得周全；绝大多数时间内，诸位圣人都在考虑如何抵挡住至强者，从而缺乏了少许对洪荒中坚力量的培养，这是情理之中，也是合情合理。
终归，大世之争远非多一名大道圣人少一名大道圣人就能左右的，拼的还是自上而下的战力。
也就当前洪荒与至强者虚莫陷入了胶着，才有机会将目光落在哪吒、孙悟空这般良才之上，若是杨戬和云霄最开始就败给了虚莫，现在也没什么能挣扎的了。
“对了蜃龙前辈，”通天教主故作轻松的问了句，“前辈活的年头久远，可有记下什么让出自身大道的法子？”
蜃龙空无略微一怔，而后苦笑着摇摇头，“倘若有这法子，当年太始界那些重伤垂死的圣人，将自身大道传给各自弟子，那些至强者怕也难言轻易获胜吧。”
通天教主讪笑了声，“我就这般一问。”
“若想摆脱功德圣人的桎梏，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但却需有杨戬那般逆天机缘，”蜃龙摇摇头，“但想说将自己大道剥离传给弟子，从而早就大道圣人出来，这事还是不用多想了……道友现在本领神通哪样比不过大道圣人？何必如此纠结？”
“总归是想多给洪荒增加点希望，”通天教主苦笑了声，负手而立，站在这片虚妄的星空之下，目光映着星辰光亮。
此身不足惜，惟愿天地长。
三清本一体，盘神遗神殇。
蜃龙叹了声，并未多说什么，倒也能体会到通天教主心底的不易。
若非道心煎熬自责到极致，恐怕也不会有这般舍生传道的想法。
一声怒吼在星空传来，却是那猴子浴血狂啸，随后被几道乌光打飞了道躯；人还在倒飞，头一歪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蜃龙手指轻弹，孙悟空被传送回了第二十六关，孤零零的躺在那。
“前辈且忙，我去剑道之关再布置一番。”
“道友须知何为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哈哈哈，贫道首徒何止千百，自知循序渐进之道理，”通天教主纵声高歌，“定要让闯入我剑道一关的小辈们有所得，有所悟，有所欣欣然！＂
蜃龙空无轻笑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三清这些小辈，都挺不错啊，”蜃龙咂咂嘴，一脸老前辈的做派。
想想杨戬在三清面前还以晚辈自居，蜃龙就把腰杆挺的更直了些。
论资历，他蜃龙可是跟九至强都是自后太初时代而生，虽然境界差了太远，但他好歹也是鸿蒙异种，跟脚奇特。
太初曾有传闻，混沌海乃是鸿蒙第一灵始祖蜃龙吞吐的蜃雾。
当然，这传闻始终只是传闻，反正空无并没有什么种族记忆传承下来，只有这本命神通是自行掌握的。
但若这般幻境推演到极致，怕是真的可以达到万物皆虚、万虚皆实的境界。
极致……
蜃龙空无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蜃龙的本体也在低头看着自己两只微小到不可分辨的前肢。
“杨戬这家伙，若是今后待咱不错，也并非不能突破到圣境帮他一把……罢了，且看后事，可别老夫自己突破了，他那边战死了，白白让那些煞星盯上，妄送老夫这条性命。”
低声喃喃几句，蜃龙幻化的老者一甩衣袖，飘然向前行进了数百里，就在那座座仙岛之上盘腿而坐，注视着下方闯关的几道身影。
第二十五关，哪吒已显败象。
哪吒一旁不远的另一座大阵中，同样已经快坚持不住的雷震子突然在激战时闭上双眼。
蜃龙明锐的察觉到了这一情形，暗中让和雷震子激战的那人身蛇尾有六条手臂的魔煞出手慢了半瞬。
激战时突然如雷震子这般闭上双眼、身体僵持之后迅速松弛，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他完全放弃了，那一瞬心死寂灭；要么就是突然有所领悟。
显然，雷震子的道心不至于如此脆弱，这般情形会是后者。
蜃龙的暗中出手也十分关键，能让雷震子有足够的时间体悟自己刚领悟的大道法则。
下一瞬，魔煞挥舞着手中血刃对着雷震子疾扑而去。
雷震子猛地睁开双眼，双目竟是一片湛蓝之色。
风雷双翅猛地展开，一身血迹斑斑的战甲突然四散崩碎，一道井口粗细的恐怖雷霆突然出现在他身周，无法辨识是从何处劈来，就这般直接将他身形吞噬！
魔煞扑杀而至，这本不惧雷霆劈砍的魔煞撞在雷震子身周的雷柱之上，雷光爆闪，这幻影竟被直接弹飞了出去！
“啊”
怒吼声，极少从雷震子身上听到的怒吼声，此时响彻整个大阵！
风雷双翅震动，雷震子高高飞起，那雷柱收摄，化作一身青蓝色甲胄。
而雷震子突然舍了手中的黄金长棍，掌心有两团青蓝色的雷光，在身前轻轻闭合。
雷霆爆闪！无数雷霆劈砍而下，整个大阵范围化作了一片雷海！而在雷震子身周，更是有一条青蓝色的雷蟒游动，随雷震子抬手一指，那雷蟒极速冲向了下方魔煞。
接下来，浓烈的电光几乎让蜃龙看不清大阵之内的情形。
等一切归于平静，雷震子静静的站在那魔煞的尸身前，身上的青蓝色甲胄渐渐散去，用力攥了攥拳。
尸身化作血芒缓缓消散，一道挪移阵法出现在雷震子面前。
一步踏出，雷震子冲入了第二十六层，也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血猴……
轻轻呼了口气，雷震子有些虚脱的一个踉跄，但还是勉力走过去，拿了一颗丹药塞到了猴子嘴里，这才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在那给自己疗伤，体会着先前所得。
雷霆大道，天罚大术。
显然，雷震子走出了自己的一条大道，准圣境彻底稳固且就在刚才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而从他进入此地至今，随说混沌钟之内已经过去了五六十年，但外面也不足月余。
“前途不可限量。”
蜃龙轻轻颔首，随后也暗中给雷震子打上了个标记；在此之前，拥有这般标记的，也只有哪吒与孙悟空罢了。
……
洪荒之外，云梦大道弥漫百万里，其内十数人影已是被困的毫无脾气。
虽看起来，这些大道圣人对云霄穷追不舍，但实际上云霄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但在离着此地千万里的混沌海某处，杨戬和虚莫的大战已是如火如荼，双方都有些骑虎难下。
杨戬善于把握机会，也善于抓住机会就一直拼下去，拼出自己的优势。
如果是换做其他对手，与杨戬激战至此，怕已经落入了下风；但此时杨戬依然没能占到便宜，只因他的对手名为虚无，乃是有形之界自古而来九位至强者的一位。
虽然这还是最弱的那位。
似乎是觉得这般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两人身影又是一阵冲撞，打的附近的一条数百万里长的巨大混沌缝隙都在坍塌崩碎。
“你莫非觉得，如此便可阻止本座的伤势复原？”
虚莫突然轻笑了声，杨戬并不搭理，举着长枪继续猛攻。
虚莫忽而身形疾退，并未与杨戬对碰；杨戬略微皱眉，不知虚莫要作甚，但也只能稍微停下攻势，蓄势待发。
一声响指，虚莫背后浮现出了一座宝塔。
这般宝塔杨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似乎是虚莫的大道显形，而在宝塔之后，还有一物更暗，暂时无法分辨。
这次，宝塔轻轻转动，将杨戬未曾见过的一面呈现了出来。
宝塔背面布满了裂痕，仿佛是破碎后被人一片一片粘回去的，看起来似乎随时可能崩溃。
但杨戬略微皱眉。
宝塔的裂痕在从内而外的缓缓消退，虽然过程很慢，但此时确实能让他明确感觉到……
虚莫的大道之殇，每时每刻都在渐渐愈合。
第八百八十九章 梦中梅花落
换而言之，就算杨戬不断扰袭，也无法阻止虚莫的道伤痊愈。
甚至他在这里打生打死，也只能勉强拖延。
事实就在眼前，杨戬自有断定对方是否诓骗自己的眼力，也能感觉到这宝塔之上所承载的大道。
大道显形，道行圆满，圣人巅峰的标志。
对于这条近乎破碎的大道，杨戬对宝塔之后的那条并未显露的大道更感兴趣一些。
忽而施展极速，长枪再次划过一道璀璨的光弧，斩向了虚莫。
虚莫嘴角轻轻抽搐，隐去宝塔，身形再退，又道了句：“明知无用，还要白费力气吗？”
“不试试，怎知无用；不费力气，如何斩你？”杨戬好整以暇的说着，攻势落空，右手提着长枪，摆出了前冲的姿势，缓缓的吐了口浊气，道心再次平稳。
杨戬淡然道：“当年盘神可将你大道击碎，我总不能丢了祖师爷的面皮，总不能比他差了。”
虚莫面容之上多了几分怒意，但杨戬已然再次前冲。
冷哼一声，虚莫提掌强攻。
其实他对杨戬也有些忌惮，无法任由杨戬和云霄对自己形成合击之势，不然他早就回身去追杀云霄了，也不会和杨戬这块硬石头拼斗至此。
大战再起，道则之海大体平静了半年之后，再次陷入了动荡。
就算难分胜负，就算明知自己拼死，也只能拖延对方恢复的时机，但杨戬依然要战，依然要不停的去和虚莫交手。
只有这样，他才有更多机会，在虚莫道伤愈合之后扛住虚莫的攻势。
也只有这样，杨戬才能磨砺自身，让**玄功在至强者给的压力之下，寻找到突破的那一线缝隙……
他也想要一个试剑之地，可惜只有这危险无比的磨刀之石。
“啧。”
玄都城外，黑灵国遗址，芥子乾坤之中。
睡梦中的玄都发出一声轻响，表情带着几分嫌弃和无奈，但很快就再次恢复了沉睡的模样，鼾声不绝。
他似乎看到了让自己扫兴的一幕，在他灵台最深处，那小小的水潭中倒影的画面，已不是云霄和至强者部下大战，而是迅速流转。
从洪荒大地、残缺的幽冥界，迅速转到了玄都城内外，又不断在混沌海各处切换……
玄都的梦中之身，那位原本守在云霄身旁的英俊青年，此时正在混沌海各处不停闪烁，无声无息，毫无半分波动留下。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其实是在前一瞬，他察觉到有一缕熟悉的气息试图靠近云霄，而后显露了下自身的气息，将对方惊退。
总算，青年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洪荒天外九万里，注视着云霄和虚莫手下的斗法。
这棱角分明、比自己醒着时英俊潇洒了何止十倍的青年摸摸下巴，有些不耐的嘟囔着：“这次又让他跑了，若是传消息给那边，还真是有点麻烦啊。”
而后他看向了那边斗法的云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
这该死的微笑，竟也是如此的甜美。
遥想当年，最初掌握大梦神通时，玄都对自己梦中身的外貌下了一番功夫，而后便以此身在万千大世穿梭，历经无数劫难、得了无数机缘。
但玄都的真身，始终还是那个道门首徒。
他所经历的万千大世，也只是真身沉睡了数个元会；有时一场大梦，梦中经历了数十万年，醒来一看也不过刚过去几个时辰罢了。
终于，有一次他沉睡千年，千年一梦，梦中却经历了一个辉煌无比的修道大世，又亲眼见到这大世于天火之中焚毁。
甚至这大世之毁，还有他梦中身的一份力。
那大世，名为太初，后世称之为‘后太初界’。
他这梦中身有无数道号，而在太初时，名为‘孟洛’，与‘梦落’谐音。
‘孟洛’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他那白嫩纤细如同女子的手掌正中有一朵梅花，梅花六瓣，有六色，掌六神……
“能拖一阵是一阵吧，总归有杨戬这个变数在，说不定能把握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睡梦中，玄都的面容无奈且落寞。
这算是报应不爽吗？
谁知梦中的肆无忌惮与放飞自我，能种下今日这般苦果；可话说回来，仅凭他一人，当年又能改变什么？
当时有九颗大星啊，镇压在太初后期那片荒古无垠的大地之上，众生皆死，众圣皆亡，众灵皆归虚无，大世顷刻崩碎。
名为孟洛的梦中身，也并非最耀目的那三颗，差距是那般鲜明……
“大姐，你到底拿众生之力去做了什么？当真是去复活那永恒神主吗？为何我总不能相信……”
青年缓缓攥了攥拳，目光之中划过少许苦涩，随后轻轻一叹，自行散去了身形。
仿佛从未出现过，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草芦中，玄都**师正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起来，对着窗外发了会儿愣，又摸着自己脖颈上留下的唇印一阵轻笑。
“怪不得杨戬这这家伙整日和他几个娘子厮混……啧，刚好师妹去打架了，也不知雪灵前辈此时在忙些什么。”
咂咂嘴，这位道门大弟子站起身来，披上道袍，施施然驾云出了此地，去往了就在不远处的玄都城。
……
南赡部洲地下，现存的幽冥界边缘之地。
原本的佛境显得无比拥挤，但地藏王菩萨常驻的金塔依然还在，在南赡部洲撤退时，也被挪到了南赡部洲地下，与六道轮回盘遥遥相对。
金塔顶层，那白衣小僧睁开双眼，双目之中的褐色神光迅速消散，额头却是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水。
“菩萨，何人将您吓成了这般？”谛听在旁问了句，话语中带着几分忍不住的笑意。
白衣小僧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是他？他为何会在这？难道是几位大人对我还不放心，竟也将他派了过来？”
谛听识趣的并没有多说话，而白衣小僧坐在那思索了一阵，随后轻笑了声，起身走到了窗边，注视着金光闪闪的低矮天地，听着金塔之外四处飘荡的诵经禅音。
“这出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区区洪荒，竟然已有三人聚在此地，莫非还能招来第四名至强同时降临不成？”
谛听提醒道：“菩萨，慎言。”
白衣小僧略微扭头，视线的余光注视了谛听一阵，而后双手合十，嘴角带着几分微笑，唱了句佛号。
那笑，略有些人。
“谛听何在？”
一旁神兽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窗户旁，白衣小僧跳到它背上，这神兽四蹄弥漫云雾，载着这白衣僧腾云驾雾飞出了金塔。
一时间，佛境各处尽皆是跪拜的身影。
谛听问道：“菩萨，去何处？”
地藏王温声道：“前去拜会两位圣人娘娘，询问有关洪荒后续大战之事。”
“是。”谛听应了一声，朝着就在数万里之外的酆都城飞驰。
不过片刻，谛听神兽飞临酆都城，十殿阎君中的三位外出迎接，并前去通禀大德后土。
先前为了掩护地府撤退，佛境折损了近半数佛兵，大罗之上的高手也是死伤惨重，地府众人也不再多提当初佛门几乎攻破地府之事。
如今地藏王来了，还是为了商议洪荒大事，大德后土也不能避而不见。
两位圣人娘娘在殿中安坐，身前挂着两层帷幔，圣人仪态自不能轻易展露。
其实所谓大事，也不过是地藏王来问询下一步该做什么而已。
见了后土与女娲两位圣人娘娘，地藏王坐佛礼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后土便命人搬来座位。
地藏王沉吟几声，恰如其分的表露出少许茫然无措与对洪荒今后的担心，完美符合他此时表露的修为和在佛门的身份。
谛听趴在地藏王身后，懒洋洋的轻轻甩动尾巴。
“两位娘娘，小僧近来无心修行，只是前来询问，不知咱们何时才能反攻……”
“反攻为时尚早，”后土轻声道，“如今洪荒众修士尽皆疲惫，久战之后当休养生息，提升境界。”
女娲也道：“道友不必心急，三清道友已有全盘算计，咱们定能夺回五部洲之地。”
“哦？”地藏王面露少许欣喜，忙问：“不知是何等算计，可否能与小僧言明？若无法言说也无妨，小僧只是心中有些欢喜，并不必知道这些，只需听候圣令便是。”
两位圣人娘娘对视一眼，也是为了稳定佛境，女娲娘娘便道：“具体算计只有几位道友所知，我们也只是听他们说了个大概。比如那试剑之地，据说已有不错成效。”
试剑之地？
地藏王笑道：“试剑之地？这是怎得一般去处？”
后土道：“佛门也有弟子在试剑之地中修行，地藏王不知吗？”
“这个，未曾听世尊提起。”
“那其实只是为了助洪荒后起之秀修行之所在，借用混沌钟之玄妙，给他们更多时间提升自身，应对今后的大战。”
后土话语一顿，心底莫名有一缕阴云，似乎自己方才所说之话，有些不妥之处。
“圣人考虑当真周祥，”地藏王笑道，“若有机会，我也想去那里历练一番，不过佛境诸事繁杂，怕是难以成行了。”
“地藏王佛法精深，去了试剑之地怕也难有收获，”女娲娘娘道，“那也不过是给诸弟子们增进修为之所在。”
地藏王笑着点点头，将话题引去了旁处。
寒暄几句，相谈片刻，地藏王便起身告退，两位圣人娘娘也用大阵封了大殿，继续之前那般闭关修行。
谛听贴着地府那低矮的天空缓缓飞行，地藏王盘腿坐在神兽背上，目光流露着几分玩味。
“试剑之地？听起来倒也有趣，改日要去见识见识才行。”
“菩萨，莫要随处走动，恐有暴露自身之危。”
“修为已复一成，本座又有何惧？”
“杨戬。”谛听吐出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行吧，本座继续待在此地修行便是，这虚莫当真如废物一般，实在令人恼火。”
白衣小僧轻哼一声，丝毫不掩盖脸上的轻蔑，但一想到此前神游时所见杨戬与虚莫大战的情形，见杨戬一枪竟能刺破至强者之道躯，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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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三坛海会心何甘，此身怎能不得前！
雷震子也没回来。
哪吒昏迷醒来之后，看着有些空荡荡的仙岛，坐在那有些失神。
猴子闯过去了，雷震子闯过去了，他却依然没能看到击败那守关魔煞的可能性，这对心气本就挺高的哪吒来说，确实是个打击。
以至于头上束着的两个发包都有点低垂，整个人无精打采。
韦护提着自己的降魔杵，两步一颤、三步一抖，嘴唇泛白坐在了哪吒身旁，递过来了方才没用完的疗伤丹药。
他们都已精疲力尽，相对无言，坐在那静静的调养。
不多时，哪吒恢复了少许元气，突然道：“若是受伤能迅速复原多好，也不必在此地苦等了。”
“你心有些躁了，”韦护笑着说了句，话语中自然多是调侃意味。
哪吒却是幽幽一叹，低头看着火尖枪，枪身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孙悟空能将他们落在身后，可以说是孙悟空得天独厚，乃是天地生养的灵猴，天生就有**力，他们这些从头开始修行的道门弟子无法与之相比。
但和他们同一起点，甚至，出身还不如自己的雷震子也走到了他前面，这让哪吒有了少许自我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师伯师叔们说的那般，天资聪颖，悟性上佳……
“莫要多想了，”韦护用胳膊肘撞了撞哪吒，言道：“每个人的对手都有不同，都是按照咱们各自实力调整过的，并非是咱们不如雷震子，只是雷震子他有所突破，所以能过关。”
“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自己为何一直寻不到突破的机缘。”
哪吒苦笑着，手指轻轻拂过三尖两刃枪，一旁的韦护也是颇有同感，但韦护本来就是入门稍晚，一直也是师弟，和哪吒灵珠子转世又有些不同。
他的压力比哪吒小了很多。
“努力吧，大师兄就在最前方等我们，”韦护笑着说了句，而后开始闭目疗伤。
师兄……
不提也就算了，哪吒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年还在乾元山上时，曾和杨戬为了阐教三代大师兄之名斗法较量，当时还有意想让……
等他转世时，杨戬已是能在封神之战中拨云弄雨、有相当话语权的道门高徒，而后更是一飞冲天，成为了洪荒的依仗。
如今，整个洪荒大世能得存，与杨戬来回征战密不可分。
再看他自己，入了天庭之后也是一刻不停的修行，凭借天道之力加持、自己诸多战功，修为也有过突飞猛进。
但始终已经无法跟上大师兄的步伐。
哪吒虽对杨戬十分崇敬，心底也曾忍不住抱怨过，为何师兄那般耀眼，让本该繁星点点的星空，其他星辰黯淡无色。
他也是‘其他’中的一粒罢了。
莲花宝体，肉身强横，又能如何？
准圣大能，三头六臂，又算得什么？
师兄比不过，猴子比不过，雷震子也比不过……
哪吒并非是非要去和自己同门去比这些，他并非偏执之人，这般比较也大多数在激励自己不可懈怠罢了。
可先前洪荒大战时，师父心力几乎耗尽的憔悴模样，让他心底暗恨自己没用。
天庭坠落云端，玉帝率众多都上不得正面战局的天兵天将为洪荒众生断后，他是天庭大将，凌霄宝殿上玉帝亲封的三坛海会大神，兵马大元帅李靖之子……
但他能做什么？
只是窝窝囊囊流了几滴泪，在大能如云的战局中，呼喊声根本无法传出太远，斩杀的几个敌人也太过不值一提。
何甘！
何甘！
哪吒紧紧攥着拳，猛地抹了把鼻子，强行吸了一口气，竟连伤势都不顾了，踩着风火轮冲向了挪移阵法。
光芒一闪，他再次被送入了第二十五关之内。
若自己突破不了，他就死在这！
哪吒并非丧失了理智，反而是无比清醒；越是极端、越是艰难，越能激发自身潜力，越能寻到机会突破，这是师父告诉他的，也是闯关至此，他彻底相信的。
大阵之内，光芒涌动，血池之中，又是一尊哪吒从未见过的魔煞缓缓走了出来。
高大魁梧的身形，粗壮魁梧的四肢，还有一身斑驳的战甲，两把紧紧握着、散发着浓烈杀气的魔斧，那双血眸丝毫没有半点感情。
“来啊！”
火尖枪蕴出火光，哪吒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凶厉，身形前探，风火轮极速旋转，留下道道残影，凶猛的扑杀了过去。
魔煞怒吼，两道几乎要斩断这片天地的弧光释放而出，一场大战迅速爆发。
二十六关上空，见到这一幕的蜃龙略微摇头。
这次不过半个时辰，几乎被腰斩成两半的哪吒被扔出了大阵；哪吒躺在地上，浑身青筋暴起，对着祥和的白云仰头怒吼，一旁的韦护默然无声的将他身躯对接，将丹药放在了哪吒身旁，转身踏入了挪移大阵。
不用劝，进来这里便是为了突破，便是为了快速晋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哪怕哪吒真的想死在此地，谁也无法干涉他什么。
伤势太重，哪吒这次也只能静养；但不等伤势恢复完全，只要自身能发挥十成战力，哪怕这般全力拼杀会损伤自身元气，哪吒也不管不顾的踏入挪移阵法。
一次……
十次……
数十次……
短短三个月内，几乎疯了的哪吒冲关数十次。
那名佛门弟子都忍不住出言相劝，让哪吒多重参悟，可哪吒已是双耳不能闻，只是双眼直直的注视着挪移阵法。
那张一直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此时已是沧桑了些许。
这一日，韦护第二十六次闯关，大战之中、生死一线间，得悟道行天尊所传全真真解，定下了金光降魔大道，道躯、元神竟如肉身修行者那般糅合为一体。
虽原非肉身修行，韦护却得悟了元神之力加持自身之法，肉身、元神相辅相促，诸多神通威力倍增，最终胜了那魔煞半招，重伤闯入了第二十六关，与雷震子和孙悟空汇合。
哪吒对此毫无反应，此时似乎真的疯魔了。
未过半月，第二十四关迎来了一波‘爆发’，乃是被困在十八关之前的道、佛弟子纷纷闯关而过，有六人一路势如破竹，冲到了第二十五关之前。
自然，他们也被第二十五关挡住。
这六人中，有两名佛门弟子，显然接引圣人送来的这六名弟子都是资质上佳的亲传，比起道门这些名声在外的弟子也不差太多。
两位女仙比较显眼，自是一路结伴而来的邓婵玉和六丫。
六丫的修为在后土娘娘成圣之后很快就冲入了准圣境，冲关至今，准圣境界稳固且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神通、法力比起第一关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更有六道轮回之奥义加身，着实是未来不可限量。
邓婵玉资质并不算多出色，但被女娲娘娘点拨之后，却也算是悟性惊人，此时也勉强迈入了准圣境，此时再闯关，也已有些吃力了。
其他两人，一位是最先突破大境界的截教弟子，一位则是哪吒的长兄，金吒。
见到哪吒时，金吒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当时哪吒坐在一处角落，双目并没有太多神采，浑身上下衣衫褴褛，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
若非哪吒的气息在缓缓上升，修为也在慢慢恢复，金吒当真以为自己三弟受了什么重伤。
“哪吒……你怎么了？”
哪吒毫无回应，只是盯着那挪移阵法。
“可是走火入魔了？”金吒连忙蹲下，想要去抓哪吒的手腕查看，但手指刚落在哪吒的手腕上，哪吒突然面露凶相，反手抓住金吒的衣领，火尖枪抵在金吒脖颈。
金吒的实力虽也有极大的长进，但在哪吒面前依然没有反手之力。
试剑之地，守关的蜃龙幻影遇强则强，求的是闯关者不断突破，并不太注重他们起点的高低。
“哪吒是我……金吒啊……”
哪吒似乎刚看清自己抓着的是谁，闭目轻轻吸了口气，将火尖枪慢慢放下。
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坐在那注视着那挪移阵法，静静等着伤势恢复到能发挥自己完全实力的那一刻。
金吒在旁苦笑了声，一旁那名一直也被困在此地的佛门弟子传声告知了哪吒此前闯关的情形，金吒已是明白为何自己三弟会时这般情形。
骨子里的执拗，被接连打击的道心，一直有些孩儿气并不成熟的哪吒，此时备受折磨。
但，金吒也并非一味护着自己胞弟，他也是道门弟子，如今也是修为境界不低的大修，虽只能算作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二线’，却也明白修道的关键。
修道的关键，其实就在于自身是否能悟到。
哪吒一直没有悟到，看这般情形，怕是‘悟到’的希望比起原来更渺茫了些。
但这些事终究是外人帮不上的，哪怕是亲传的师徒，彼此之间的大道也无法完全一致。
两个时辰后，哪吒拖着满身伤痕，拖着火尖枪，迈步到了风火轮之上。
金吒有些欲言又止，想劝他先等伤势恢复完全再去闯关，但话到嘴边，却被哪吒的背影刺痛了道心，只能颓然轻叹。
半个时辰后，大阵之中。
哪吒趴在地上，左臂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被斩断了，脊背上也有两道几乎将他整个人切成几半的恐怖伤口。
但他依然在咬牙前行，哪怕是爬，也要爬到那个站立不动的黑影前……
“唉……”
蜃龙一声轻叹，手指轻轻一弹，哪吒前方的黑影挥出一道拳影，将哪吒的残躯直接打飞了出去。
而后，哪吒散落在大阵各处的‘莲藕’被光芒包裹，追着哪吒重伤的身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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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哪吒悟莲道【四更】
一个血人被扔出了挪移阵法，身旁散落着自他身上掉落的‘莲藕’。
没见过这般阵仗的新来几人顿时停下修行，注视着哪吒的身影。
金吒更是连忙跑过去，抱着自己弟弟已经昏迷的身躯，修道至今、也算身经百战的他，也是红了眼眶。
“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快，喂他吃丹药，”邓婵玉在旁颤声说着，和哪吒也算好友的她，此时当真也有些慌了神，唯恐哪吒有性命之危。
蜃龙此时也有些无法淡定了，注视着金吒怀中那个血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哪吒的师祖师父商量一下。
哪吒可是杨戬的师弟，杨戬也是特别叮嘱过，让他着重关照的。
这要是真给‘练死’了，在杨戬那也是没办法交代。
没有多耽误，蜃龙联络了此地仅有的圣人，自然就是在那打磨剑道试炼的通天教主。因是在混沌钟内，蜃龙想要联络外界也有诸多不便。
闻讯而来的通天教主看着第二十四关内的情形，略微皱了下眉头。
“道心偏执，是为不智；急于求成，实乃不明。”
通天教主这般低声说着，话音一转，负手沉吟几声，“但难得有如此毅力，说不定也能如此寻到自身机缘。”
蜃龙言道：“这位哪吒是杨戬道友之前叮嘱过，让我格外关照的。要不，就给他稍作放行？或许他因得胜而开悟，而后修道尽是坦途，一马平川。”
“不可，”通天教主顿时摇头，“那只是在害他，并非是在助他。”
蜃龙有些欲言又止，这位老前辈目睹了哪吒数十上百次挣扎，已经有些不忍心。
通天教主道：“也罢，我在此地看他到底如何，若能助他平步青云，我自不会吝啬道行修为。”
“善。”
蜃龙稍微松了口气，轻轻一点，两张蒲团在两人身后缓缓显现。
通天教主一撩道袍前摆，与蜃龙一并入座，而后开始闭目养神，静待哪吒养好伤之后闯关而去。
虽试剑之地有天炎道子立下的规矩，任何人不可随意交流商议如何闯关，也不可相助旁人修行，但伤重垂危帮忙照顾下，却是无妨的。
也能增进这些洪荒新星之间的感情。
哪吒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些，在邓婵玉和六丫帮忙下，丹药外敷内用，很快就被包裹成了粽子，被抬去了角落中。
金吒寸步不离的在一旁守着，他已经下了决意，哪怕违背此地规矩，也要在哪吒伤势未愈就要去闯关时，死死拉住自己三弟。
都道长兄如父，他这个大哥也必须拿出大兄的威严来了。
但，第二日，哪吒再次站起来时，金吒却依然未能阻住他前行。
无他，金吒根本不是自己三弟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火尖枪抵在了额头；就算苦口婆心相劝，哪吒却是丝毫不肯退却。
如此往复数次，半月匆匆而过。
通天教主只是一眼不发的注视着哪吒，蜃龙却在思索自己该如何帮这个小娃。
当哪吒再次不等伤势复原就要踏入挪移阵法时，他逼退了金吒，却被两个仙子拦住了去路。
邓婵玉瞪着杏眼，一副要骂人的架势；哪吒一直有些没有神光的双目，此刻却避开了邓婵玉的目光，别过头去。
“让开……”
“就不能等自己伤势痊愈了再去冲阵吗？”邓婵玉轻声问。
哪吒略微皱眉，那原本一直扎着的长发垂散下来，让他已经没了多少稚气，“自顾便是，不必管我。”
“你我好歹共事一场，我如何能见你这般糟蹋自己性命。”
“我命是我的！”哪吒低吼着，“我便是死在这，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关！”
“你凶什么！”六丫在旁站了出来，她可不是什么名门弟子出身，小时候就跟老师父招摇撞骗，也就在杨戬面前温声细语，入了娲皇宫后这才学着贤良淑德。
她瞪着哪吒，直接开骂：“好心好意劝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对禅玉大呼小叫！亏你还是杨戬大哥最看好的师弟，如今你这样子，当真没有半点道门弟子的风范！”
哪吒眼底划过少许痛苦，一股灵气自体内涌出，将两位仙子直接推开。
“不要拦我！”
邓婵玉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你要任性到几时？”
“哼！”哪吒轻哼一声，迈步就要继续向前，邓婵玉想要去抓他胳膊，却被哪吒手臂处震出来的一股道韵阻住。
六丫反而拉住了邓婵玉，“让他去吧，他道心已经疯魔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哪吒！”邓婵玉在后喊着，“你当真要白白死在这吗？想想你师父，想想你师兄！咱们能安然在此地修行，是他们拼死和至强者打成平手换来的！你这般糟蹋自己性命，还不如出去拉几个至强者的手下一起上路！”
“道友，道友……”
金吒闪身挡在邓婵玉面前，生怕邓婵玉的话语刺激到自己三弟。
哪吒的脚步停在了阵法边缘，身体轻轻颤了几下。
师兄……
而后继续迈步前行，踏入了法阵之中。
挪移阵法光芒闪烁，哪吒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唉，”蜃龙空无面色有些复杂，却依然还是遵照哪吒此时的修为境界，招出了对应的幻影魔煞。
神通、境界、宝物，与哪吒最初闯这一关时，相差无几。
通天教主略微摇头，多少有些失望；对于哪吒的毅力他自然欣赏，但这般执拗的弟子，实在是太容易自困境界。
虽然截教教义乃是有教无类，通天教主对待门下弟子都是一视同仁，传法、授道、解惑从未有过偏颇，可门人弟子今后成就如何，通天教主大多还是能一眼便看出来的。
“道友，不如暗中点拨于他。”蜃龙空无稍微提了个小建议。
通天教主叹道：“心魔亦是道心之历练，若非要外力相助，始终会落了下乘，违背立这试剑之地的本意。”
“也对……罢了，且看他能否寻到自己的那份机缘，窥到自己那份变数吧。”
蜃龙像是放下了某种心事，毕竟哪吒的师叔祖都如此说，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十五关，一番并没有什么新意的大战，哪吒挣扎到了最后一丝仙力，无力的躺倒在了那。
魔煞并没有上来补刀，而是在等哪吒站起来；若哪吒在半盏茶的时间无法站起，将会被送回第二十四关。这已经是蜃龙给哪吒的特殊照顾了，其他人闯关失败大多都是直接打昏扔出去。
哪吒躺在那，当真距离身死陨落只差分毫，静静的感受着自己此时的无力与软弱。
废物何必活着，活着不是给师父师伯，给师兄，给爹娘丢人吗……
既然是废物，就这么死在这吧。
哪吒自嘲的一笑，眼皮缓缓下落，那根原本一直绷紧，无数次重伤垂危都硬要挣扎的心弦，此刻稍微松懈了一瞬。
就这一瞬，蜃龙已经站起身，通天教主也已凝神准备出手。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哪吒真的死在这。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对于这般境界的修士，尤其是哪吒此时重伤的状态，道心寂灭并非不可能。
他确实也该撑不住了……
双眼慢慢闭合，哪吒嘴角露出少许苦涩的微笑，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师兄……
迷迷糊糊中，哪吒仿佛看到了杨戬的身影；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只能去注视师兄的身影，无法与他并肩同行。
师兄正与人大战，持着雪白神枪，在和一道模糊的身影不断激战。
已经即将掐灭心火的哪吒略微愣了下……这只是他情绪上的微弱波动，因为他此时所见的情形，并不是自己记忆中曾有过的任何一幅画面。
但凡他见过的杨戬斗法，都是刻在心底的，不可能记错……
“咦？”
混沌钟外，天炎道子轻咦了一声，注视着一旁放着的大钟。
混沌钟的钟壁上，正有几个花纹轻轻闪烁光亮，似乎预示着什么。
混沌钟内，试剑之地。
师兄在和人大战吗？
“师……师兄……”
哪吒轻声唤着，眼眶莫名湿润了些。
已经即将出手的通天教主和蜃龙也是不由面面相觑，哪吒的目光竟然活了过来。
魔煞抬手，蜃龙强行让魔煞幻影放缓了动作，给了哪吒多一瞬的机会。
混沌海某处角落，正与虚莫杀的难分难解的杨戬突然动作一顿，莫名听到了十分微弱的呼唤声。
谁？
道心略微悸动，杨戬不由有些分神；而他和虚莫此时正是酣战时，只是这略微的分神，就被虚莫抓住破绽，漫天掌影轰然扎下，数百道几乎完全重合的巨大手掌将杨戬身形直接吞没！
混沌钟轻轻震颤，那几个古朴的花纹光芒黯淡了下去。
而在混沌钟内的试剑之地，哪吒突然睁开双眼。
师兄有危险！
是了，弥留之际或许自己看到了今后之事，师兄有不敌强敌的一幕，孤身奋战的他，根本无人能去支援。
那，自己呢？
自己在这里等死又算什么？
‘当真要白白死在这吗？’邓婵玉的诘问在心底响起，而后化作洪钟大鼓，在他道心之中激荡。
万古艰难唯一死，这不过是逃避，这不过是懦弱与任性！
“我要去……去今后的大战中帮他……”
哪吒咬紧牙关，本应浑身无法动弹，本应毫无仙力的他，身体开始了猛烈颤抖。
我要，能帮师兄去应对那些强敌。
我要，保护师父，我要去帮师兄！
明明我曾距离师兄那么近，明明我才是最该和师兄一起并肩奋战之人，明明我能成师兄可以信赖依靠之人。
既然不甘，既然不愿！
“万古空暝，大道何存！”
那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甚至肢体此刻尽皆不全的人影，口中发出了沙哑的呐喊！
“吾道何在！道何在！何在！”
一朵火焰，在哪吒胸前燃起，状若莲花，凝若白玉！
火尖枪，风火轮，乾坤圈……
散落在大阵各处的一应灵宝同时震颤，而后像是被那火焰吸引，自行掠空而去，聚在哪吒眼前。
一只被刮掉了小半肌肉的手臂抬起，那只有些颤抖的手抓住了火尖枪。
他胸口火莲突然暴涨，整个人似乎瞬间化作灰烬！
但当火焰收敛，一株遍体透亮的白玉莲缓缓流转，一抹玉池的虚影出现在周围，一股股灵气如同实质一般涌向了那株玉莲。
在那白玉莲的根部，一颗小小的灵石，轻轻闪烁着光亮，融入了莲茎之中，缓缓上升，似乎要去最顶端的花苞之中。
这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魔煞已经怒吼一声冲了上来，但白莲轻轻摇曳，一朵莲叶轻轻飘出，将那魔煞直接包裹。
这魔煞竟无法挣扎，直愣愣的摔在地上。
“别看我，我当真没放水。”
蜃龙一阵摇头，和通天教主在那一阵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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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休战归来，试剑之利【五更！】
方才怎么回事？似乎是哪吒的声音……
虽一时分神，被虚莫压制捶打了数个回合，但杨戬金身大道外加**玄功的支撑，并没有太过狼狈，迅速重整旗鼓，夺回了均衡之势。
而后继续拼杀，与虚莫又是一番恶斗。
杨戬也不敢多分心去思索这些，哪吒应当在试炼之地还没满百年，兴许还在前二十关挣扎，有几位圣人守着，自己倒也不必多担心。
或许是自己元神被虚莫的神通震的不清，有些幻听了吧。
在外不言家中事，杨戬将心底杂念尽数屏除，全心投入到了斗法之中。
赢自然是想赢的，但此时他确实拿虚莫没什么办法，后者伤势未愈也无法真的伤他金身，两边其实都有些骑虎难下。
但这般打下去，对杨戬始终是有利的。
起码比什么都不做，干等虚莫伤势复原要有意义的多。
自与虚莫此次开战以来，杨戬并非全无所得，起码他对虚莫诸多手段都有了应对之法，对至强者的境界也多少了解了些。
能够同时驾驭两条大道的至强者，远非是两个大道圣人相加所能比拟的。
就好比有不少准圣的法力并不弱于圣人境的存在，但面对圣人时毫无反手之力这就是境界差距，至强者便是大道圣人之上的一大境界。
也似乎，这是修道尽头最终的境界。
掌控两条大道的虚莫已是这般难对付，那掌握了九条大道的永恒神国的国主，当年到底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而击败了永恒国主、一己之力覆灭永恒神国的渡彼，又强到了什么地步？难道也是掌握了九条大道的至强者，然后九九归一？
杨戬闲来也会乱想这些，对于他而言，前路漫漫，时间却无比紧迫。
杨戬当真不知，他日后若能斩杀虚莫，是否还会有另外更强的至强者跳出来……
又与虚莫激战半月，两人依然难分胜负。
大修斗法，若棋逢对手，争斗千年者大有人在；故杨戬和虚莫大战月余，其实并不算太长。
杨戬虽能通过道则之海察觉云梦大道的状态，但依然有些挂念云霄安危，有意引导二人斗法的挪动方向，又激战月余时日，渐渐回转了洪荒之地。
果然，杨戬的担心并不多余，且他赶回来的正是时候。
云霄虽在玄都**师的大梦神通之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从梦中回返之后也直接立道成圣，道行圆满。
但云霄的法力积累，始终和自己如今的境界有些不匹。
斗法时间一长，且困住十数名同境界的大道圣人，云霄自身法力一直入不敷出，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但她并未说什么，也丝毫不显败象，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至此，他们二人也该想想如何脱身了。
既然赶来，他们两个自然想好了各种退路；杨戬先是运转金身大道，口中发出阵阵长啸声，通过自身大道与云霄师伯取得了联系。
云霄立刻开始行动，云梦大道突增变化，让土尊者等人有些措手不及，身形被困在层层云雾之中。
不必太长，只需完全困住他们一瞬，云霄便趁机施展神通，身化一缕白芒，转眼消失在天边。
虚莫忽而对着云霄遁走的方向转身看去，左手探出，隔着数万里就要将云霄直接留下。
但一旁杨戬冲杀而来，雪白神枪毫不客气的砸在虚莫抬起的手臂上，硬生生将虚莫要施展的神通震散。
虚莫顿时有些恼怒，转身对杨戬怒目而视，对杨戬金身一阵猛攻。
“哼！”
冷笑半声，杨戬身形忽得一分为三，同时扑向虚莫。
虚莫到底非常人，袖袍挥舞，一双肉掌轻易将这三道身影拍碎，脚下移形换影，凭空出现在了万里之外，对着前方打出一掌。
本应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杨戬的身形显露了出来，与虚莫对了一掌，却是被阻住了去路。
虚莫淡然道：“既然来了，不与我分出胜负，何必着急离开？”
杨戬略微皱眉，却见他们斗法之地边缘光芒闪烁，十数道身影聚在一起，那土尊者、水尊者、青木尊者与血魔图无净各率几人占据一方，截断了杨戬的退路。
“哦？”杨戬似笑非笑的道了句，“今日似乎是我大意了。”
“你与那云霄，总归要留下一人，”虚莫目光之中杀意凌然，背后浮现出了那座宝塔。
他已经决意要在此地击杀杨戬，哪怕会因此加重自己的伤势。
杨戬略微皱眉，似乎颇为忌惮，但依然持着雪白神枪对着虚莫直冲而来。
虚莫当即就要催动自己的大道，在宝塔之后一直昏暗的雕塑宛若活过来了一般……那是一只漆黑的巨蟒，对着杨戬怒声嘶吼。
宝塔轻轻一震，一抹神光就要从其中绽放；
杨戬持枪撞来，目光之中满是战意！
但，虚莫却突然停手，即将凝成的神通立刻散掉，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杨戬的虚影轻轻一点。
一抹剑光飞过，竟轻而易举将‘杨戬’洞穿。
这‘杨戬’的身形迅速坍塌，最后竟化作三滴已经没了什么光泽的鲜血，悬浮在虚空之中，当着虚莫以及虚莫一干手下的面，自行燃烧了起来。
“混账！”
虚莫怒声喝骂，一甩衣袖，“各回洪荒闭关！待本座伤势复原，一举屠尽此等宵小之辈！”
“喏。”
一众大道圣人大气不敢喘，只能低头应着。
……
“可惜啊。”
南赡部洲上空，正闭目打坐的云霄娘娘身旁，一只小虫从云霄的长发中飞了出来，化作了杨戬的身影。
注视着洪荒的方向，杨戬面露惋惜。
只差一点就用三千道华与滴血分身骗过了虚莫，自己明明施展的毫无破绽……
若是能加重虚莫的伤势，那当真是意外之喜；但可惜，还是没能诓骗得了这名至强者。
不过转眼，云霄已经站起身，道一声：“若无事我便回去恢复法力了，大概月余能恢复如初。”
“那咱们过一个月再去找他们晦气，”杨戬对云霄做了个道揖，两人定下持续骚扰虚莫之事，云霄便自行回返玄都城外的藏身之地。
那戒子乾坤内的草芦炕上，玄都不知何时已经回了此地，在那躺着呼呼大睡，似乎和云霄离开时并无不同。
但如果云霄足够细心，还是能发现某位圣人残灵留下的蛛丝马迹……
待云霄走后，杨戬神识扫过南赡部洲，见一切如常，稍微松了口气。
多少感觉有些疲倦，这是心神耗损过巨所导致，并非是受了伤。
想起自己大战时似乎听到了哪吒的喊声，杨戬便直接赶去见天炎道子。
与虚莫大战至今，自他离开时开始计算，混沌钟内应该过了近两百年，也不知有几人还在闯关，又有几人被送了出来。
哪吒他们应该还没人能闯过前三十关吧。
心念微动，杨戬已经出现在了圣人小院之外，推门而入。
院内只有老子与接引，杨戬向前对老子见礼，简单言说了自己所见那虚莫的两条大道，以及虚莫的大道之伤。
这都是比较重要的讯息，杨戬分析不出什么，说不定太清圣人能寻找出虚莫的破绽。
待说完这些，杨戬便问：“天炎道友何在？那试剑之地如何了？”
老子笑而不语，小院角落出现了一道门户的虚影，天炎道子从内而来，抬手一招，混沌钟显露踪迹，落在他手中。
天炎道子笑道：“这试剑之地当真不错，第一批进去的弟子进境非凡，你可要进去看看。几位道友也在其内布置那些试炼之地。”
“自然是要的，”杨戬主动迎了上去，“可有几人离开？”
“只有六人被送了出来，资质受限，已是无法凭此突破，”天炎道子话音未落，杨戬已经走到了面前。
混沌钟轻轻一震，将杨戬吸纳了进去。
“也不听我说完，倒还是个急性子，”天炎道子撇了撇嘴，随后含笑走去了老子身旁坐下，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其实不只是天炎道子心情不错，几位圣人此时都是心情尚好，自至强者阴影笼罩洪荒，几位圣人很少能有这么多笑容。
试剑之地，杨戬神识扫过，也是稍微一怔。
元神道修士修行，大抵要经过道基、明道、立道、成道几步，道基便是成仙之前，明道是指明悟自身之道，若能明道，便已是大罗之境。
准圣境，重在一个‘准’字，乃是大罗境到圣人境的过度，若能在明道的基础上，让大道在自己道躯或者元神之中成型，这便是立道，也是准圣境修道的关键。
成圣，就是让自身诞生的大道，在天地间‘展开’，自身便凭此大道不死不灭。
杨戬修的是肉身，和元神道修行的过程有些不同，但道理却是相同的，都需要先立下自己的道，才能尝试冲击圣人境。
杨戬清楚记得，自己亲自送入试剑之地的第一批，有多少已经立道的准圣，但此时、在此地，竟新出现了七八条大道！
更有三四人从大罗埋入准圣境，触碰到了立道的边缘！
而其中最显眼的新立之道，无外乎其中两条……
雷霆？
莲花？
这是！
杨戬顿时欣喜异常，大笑几声，朝着蜃龙所在之地径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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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三章 大道可期，反攻可待
若说杨戬此时的心情，当真是有些振奋。
这试剑之地本来就是他兴起而为之，没想到竟有如此奇效；蜃龙的本命神通自然居功甚伟，但这应当算是自己几个师弟争气。
先不说修为如何，此时闯到了第二十九关的竟然就有五人之多。
孙悟空、哪吒、雷震子、六丫，以及杨戬并没有太多印象的佛门弟子。
第二十九关内，刚好是哪吒正与五头奇形怪状的魔煞激战，哪吒依然是杨戬最熟悉的那身行头身着紫红锁甲，脚踩风火双轮，显化出三头六臂，握着长枪、提着宝圈，林林总总还有其他几样宝物。
但，哪吒身后，总有一朵白玉莲的虚影相伴，他所踏过之地，若连起来看，竟也是莲花图案，蕴着某种精妙的道韵。
杨戬双目蕴起神光再去看，却见威武不凡的哪吒，竟似真的是一朵莲花一般。
那火尖枪竟是一杆莲茎，那风火轮竟是两撇莲根所化，乾坤圈更是一朵较小的莲花……
哪吒催起这些法宝，竟仿若与他同为一体；那朵莲花的虚影轻轻摇曳，仿佛随时能栽种到这片大世之间，化作天地间最耀眼夺目的那朵白莲。
这也是大道？
杨戬心底赞叹一声，再去看正在二十八关中打坐恢复伤势的雷震子，杨戬仿若看到了雷震子身周环绕的无形雷池。
雷霆大道，相对哪吒的莲花宝身道容易理解的多，乃是驾驭雷霆、推演雷霆的大道。
雷霆的破坏力自不用多说，但难得是在破坏之后诞生出的那一缕生机……
雷震子此时已经体会到了此间变化，在自身那狂暴的雷霆中，似还蕴着一缕绵绵不绝的生机。
若哪吒和雷震子让杨戬精神一振，那在雷震子不远处的猴子，就让杨戬感觉颇为欣慰。
自己先前那般苦工，当真没有白费。
在第一批进入试剑之地的人选中，孙悟空应该是起点最高的一人，而此时，他也感觉到了哪吒和雷震子等人给他的压力，竟能静下心来领悟**玄功的种种奥妙。
原本的猴子，对**玄功的理解并不算深，纯粹是靠自身得天独厚的‘道藏’横行无忌。
如今的孙悟空，眉目间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沉稳和凝重，连番大战也让他身上的猴毛变得黯淡无光，却给人一种如同山岳一般的压迫感。
这家伙竟然自行开启了最后一道天地枷锁的四成，修为、战力，依然稳压哪吒与雷震子一头。
但若哪吒和雷震子合力，猴子应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然而，这还只是最前面的三十关，只是试剑之地的‘入门’啊。
说不得，真说不得，在此地能诞生一两位大道圣人！
杨戬咧嘴笑了一阵，蜃龙空无背着手从远处星空飞了过来，见杨戬在‘偷瞧’时的笑容，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倒是不用担心被杨戬整治了。
“前辈，多谢了，”杨戬头也不回的道了句。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若是道友真要谢我，不如把元魂……”
“嗯？”
“当老夫什么都没说就是，啧啧，”蜃龙讪笑了声，而后便道：“你送来的这些小家伙都挺不错，尤其是这边几个，前途不可限量啊。果然，大劫之时多英才，乱世之中多豪杰。”
杨戬也轻轻点头，看了眼星空深处，那里有几股圣人道韵，却是都在忙碌着布置后方的闯关之地。
而后，杨戬背着手，继续看着下方这些‘同辈’。
邓婵玉此时依然被困在第二十五关，而且除却最前方五人之外，剩下的这十多人，大部分都被困在了第二十五关。
这就如同一道分水岭，若无法比最初的自己有一次飞跃，很难闯过这一关卡。
六丫做到了，而且还是非同小可的飞跃，已经能称作是厚积薄发之后的一次升华。
这让杨戬相当诧异，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六丫是谁？后土娘娘的道果，可以视作是后土娘娘的转世身；如今的后土娘娘，已经和六道轮回盘融为一体，应当算是六道轮回盘的‘器灵’。
虽最初时，天道不容，六丫毫无气运，更是因气运二字无数次差些夭折；但后土娘娘成圣、潜鸿道人伏诛，天道对六丫也从排斥变作了眷顾。
她在娲皇宫中修行，有女娲娘娘亲自指点；又有伴生的六道轮回大道，与后土娘娘‘同根同源’。
后土依然成圣，六丫自然也有成圣之资，如今立下了自己的大道，修为境界冲入了准圣中期，已是颇有大修的风范。
相对而言，若说此时第二十八关中的人谁最有机会成圣，孙悟空和六丫反而比哪吒和雷震子有更多可能性。
自己其他的师弟中，黄天化也被第二十五关卡住，看他眉目间的无奈，似乎已经到了即将放弃的边缘。
韦护与另一名佛门弟子在第二十七关前停住，这两人便是第二梯队，此时也是气定神闲，冲过第二十七关追上前面五人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然，最前方的五人中，猴子和哪吒已经在破关的边缘。
第三十关是风景祥和的仙岛，第二十九关已经是试剑之地的前半段最难之地。
杨戬笑道：“前辈可还撑得住？”
“什么？哦，你是问这幻境？”蜃龙自得的一笑，“虽说斗法的本领不如你，但幻术一道，谁都不及我蜃龙一族。不说其他，便是此地小家伙再多百倍、千倍，老夫也是游刃有余。”
杨戬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弄点可造之材进来吧，也好让前辈多些乐子。”
蜃龙脚下一滑，差点凭空翻个跟头，苦兮兮的看着杨戬。
杨戬却板着脸对蜃龙做了个道揖，叹道：“洪荒大劫，吾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他日洪荒得胜，定让前辈享洪荒日后之香火，受万灵之敬仰！”
“好说，好说，”蜃龙目光之中露出少许欣然，笑道，“罢了，既然你能如此说，老夫这条老命卖于你又如何？去找吧，可以将人选下探到金仙境，只要悟性足够，此地丹药充足，想突破境界还是相当简单的。”
“一关最多可容纳多少？”
“百人。”
“嗯，我这就出去选人，此地就有劳前辈了。”
杨戬行事毫不拖沓，与蜃龙商量了两句，就直接出了混沌钟。
此时，元始天尊、玉鼎真人、通天教主，以及特意为了六丫赶来的后土娘娘，正在后面那几道门户之后做种种布置。
剑之大道那条路完成度最高，阴阳大道的试炼之路最为玄妙，这两条大道比较善于‘普及’，对修士尽皆有益。
正如通天教主先前所言，诸位圣人耗费了无数心血，为的就是让选择这条试炼之路的洪荒修士有所得，有所悟，有所欣欣然。
出得混沌钟，杨戬与天炎道子简单商议了几句，太清老子便传下令谕，召此前从试剑之地出来的几位弟子再次前来。
召集他们来此地，自然不是让他们再进去一次。
这五六人虽然中途放弃，但也算在短时间内有了不小的提升，比起枯坐悟道修行进境快了何止千百倍。
但这些，都是在洪荒资源的倾斜、自身数百次大战中得来的，根基扎实，且对他们今后修行影响深远，实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杨戬让他们几人回来，只是为了激励稍后选拔出的第二批修士，让他们心底多几分自信，也多些冲劲。
至于这人选……
偌大洪荒，要寻百名资质、悟性、跟脚俱佳的后辈修士，并不算多难。
但杨戬斟酌少许，提议这次主要从上次大战之中立下功劳的修士之中选，天炎道子、接引圣人、太清老子尽皆称善。
若说上次大战的功劳，便绕不开天庭旧部、朝天阁众。
杨戬大笔一挥，总算用了一次‘盟主令’，召集一众副盟主商议此事，三日之后，百名人选已然聚齐。
同样的，这次也给了佛门十五个名额，毕竟佛门也是出了一份力。
而与此同时，试剑之地的存在，已在众修士之间流传开来。
当时一句戏言‘大罗进去出来就是准圣，准圣进去出来就是巅峰’，竟发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无数修士趋之若鹜，但也不敢去打扰圣人小院的清净。
于是，道门高手、远古大能、火云洞、甚至巫族的大巫祭都闻风未动，都想为自己的弟子、后人谋一个试剑之地的名额……
他们不敢去找杨戬，毕竟杨戬现如今地位摆在这，这种事也不好让杨戬为难。
敖心珂首当其冲，而后便是众多阐教二代门人、三代弟子……
一时间，众修士所谈论都是这试剑之地如何如何，原本死气沉沉的南赡部洲，倒是因此活泛了许多。
敖心珂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去找自己夫君商量，却被杨戬留在那巩固了几日夫妻感情，也算避开了这次风波。
后来还是太清老子发了檄文，言说试剑之地的由来，以及进入试剑之地的资格
需有准圣大能举荐、需有洪荒战功，再由几位圣人亲自筛选。
但杨戬能躲得过外人，却躲不过自家人；他正准备把萧兰和凤芜也接来一起休息几日，宝贝徒弟和杨小婵就笑嘻嘻的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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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小别相聚春风暖
“哥，你跟至强者厮杀可有些乏了？婵儿帮您捏捏腿。”
“师父，您尝尝这果子好不好吃，这是弟子辛苦种出来的呢。”
混沌海，离着圣人小院不算太远的一处仙宫之中，杨戬一脸无奈的享受着两名美貌少女的‘侍奉’，一旁的敖心珂掩口轻笑，张罗着一餐家宴。
“你们两个，还不去帮你们师娘、嫂子！”
小婵儿嘻嘻一笑，抱着兄长胳膊就开始撒娇；一旁的紫霞仙子总不能这般肆无忌惮，但也开始殷勤的为师父垂着肩膀。
“哥，那试剑之地你就让我们去嘛，”小婵儿撅着小嘴，“禅玉师妹和六丫都去了，唯独人家被留在娘娘身边修行，是不是我资质太差，给哥你丢人了呀。”
说完还委屈巴巴的抽了两声。
“师父，”紫霞也道，“弟子愿以身护道，还请师父也容许弟子进入试剑之地，提升修为、磨炼神通。”
杨戬轻叹了声，他本有私心，想让自己的徒弟、小妹远离这场大劫，但没想到她们两个却自己照过来。
“让你们去也并非不可，”杨戬坦然道，“但要在数月之后，第一批进去的，乃是检验试剑之地效果的弟子，也是道、佛两门三代、四代之中的良才。”
“这几日刚被送进去的第二批，大多是上次大战之中活下来的修士，他们不只资质、悟性、跟脚、毅力都是上上之选，也有功于洪荒，有功于无数生灵，故有入试剑之地的资格。”
“至于你们两个……”
紫霞在杨戬身后，赶紧对小婵儿使了个眼色。
杨小婵抿抿嘴，一副满是失落的模样，低头道：“哦，小婵知道了，等下次大战，我也定要去杀那些强敌，总不能让人说，堂堂二郎真君、洪荒顶梁柱的亲妹妹，竟是这般柔弱无力的废物。”
“谁敢说你？”杨戬声调不由高了些，定声道：“你是我杨戬的妹妹，谁若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当我拳头是假的不成！”
杨小婵本来想用点苦肉计，却不想杨戬竟然将计就计，当真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没人乱嚼舌根，哥你怎得这般激动。”
“好啦，”敖心珂莲步轻遥、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拉着小婵儿语重心长的言道：“夫君只是舍不得你和紫霞去受苦，那试剑之地之所以能让人快速提升，那是有无数大战、无数次生死徘徊。”
紫霞在旁跪了下来，轻声道：“师父，师娘，如今天地大劫，无人可独善其身。正如婵儿师叔所言，徒儿是师父的弟子，总不能给师父丢人，那试剑之地若徒儿也有这份资质，还请师父莫以私情阻拦。”
“你当真想去？”杨戬如此问了句，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犹豫。
紫霞抬头看着自己师父，轻笑着点点头。
“师父，徒儿现如今虽只是大罗境，且根基不算太扎实，但也愿进去试一试。”
紫霞忙道：“徒儿身上备足了丹药，都是师父您给我的，我一直没能用上。我不会白白浪费圣人老爷们炼制的宝丹，只是想去磨砺自身，也好……”
“也好他日师父率万千修士反攻时，徒儿能离师父近些，斩魔护道！”
“你啊，”杨戬抬手虚扶，紫霞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一旁敖心珂也道：“霞儿道心坚固，若去试剑之地，也定不会辱没夫君之名。不如就让她去吧。”
“也罢，稍后为师便送你去试剑，”杨戬笑着道了句，紫霞顿时雀跃不已。
“大嫂，我呢我呢？”小婵儿连声问着。
“你？”敖心珂搂着小婵儿走去一旁圆桌，“先老老实实吃饭，夫君就算舍得，我也舍不得你受苦。”
小婵儿顿时愁容满面。
刚好，一旁的大殿入口处，挪移阵法轻轻闪烁光亮，两道身影联袂而来，自是一直在忙处理混沌灵族之事的萧兰与凤芜。
一家人这算是难得聚齐了。
两女向前见礼，口称‘夫君’与‘大姐’，小婵儿就算心底委屈，也只能乖巧的问候两位嫂嫂。
几人入座，就算是夫妻之间，此时话题也绕不开试剑之地。
萧兰先问：“夫君，这试剑之地当真如此玄妙？大罗进去变准圣？”
“戏言啊戏言，”杨戬顿时摇头苦笑，“世间哪有这般好事，那试剑之地是借混沌钟之力，变化了岁月流速，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去修行突破。”
凤芜笑道：“只是这般，也足够吸引众修士了，难怪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杨戬道：“里面有诸位圣人所留大道，又有太上老君炼制的丹药，还有最适合自身大战的的对手，这般环境，进去的又都是些可造之材，他们若是半个小境界都突破不了，那才算奇事。”
几人顿时轻轻颔首，紫霞目光满是期待，而小婵儿趴在一旁，对着自己的宝莲灯暗自伤神。
“对了，兰儿，凤芜，你们两个可曾被自己亲友为此事相求？”杨戬主动问询。
萧兰和凤芜对视一眼，而后轻轻一叹，但都道无事。
她们并不想让杨戬为难，而且凤族血脉凋敝，萧家也不算什么名门大派，良才稀缺，当真无法开口在自己夫君这求情。
“倒是凤珊近些年来一直闭关修行，”敖心珂道，“若她也想进去提升下修为，夫君切莫拒绝才是。”
杨戬笑着点点头，凤珊确实算是不错的人选，除却凤芜之外唯一的纯血凤凰，单凭这跟脚，试剑之地就无法将她拒之门外。
“好了，今日不提这些事了，都尝尝心珂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几人轻笑着开始饮酒下菜，不多时便一个个喝酒喝红了脸蛋，五个女子聚在一起说些女儿家的话题，杨戬自己在旁乐得一时清静。
家宴过后，杨戬将紫霞送去了圣人小院，而紫霞作为如今洪荒年纪最小的圣人亲传，也被天炎道子夸奖了几句。
蜃龙一见杨戬的亲徒弟来了，也是小心应对，就算不能给紫霞放水，但每次紫霞闯关失败，也不会衣衫破烂、太过狼狈。
杨戬就对几位圣人告假，回去和三位夫人厮守相聚。
小婵儿虽然心中郁闷，却并未忤逆自己哥哥的安排，自行去找瑶姬诉苦了。
殿内很快就换了布置，拉起了帷幔，点上了香炉，龙女沐浴、凤女挽发，萧兰更是大胆，先将杨戬推倒在床榻上，夺了这次相聚的头筹。
近些年来，杨戬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却很少有机会能和敖心珂、萧兰她们团聚。
总算得了这般机会，洪荒虽败了一阵，却也保存了元气，积极的准备反攻；
他这边也刚和虚莫大战回来，要等一个月云霄师伯才能恢复状态，再去和虚莫继续‘纠缠’。
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自是不在话下，大被同眠也是其乐融融。
她们三个知杨戬辛苦，自是对自己夫君柔情似水、千依百顺，帮杨戬释放着积压的压力，也让杨戬难得放松下来。
床帏春光慢，仙子轻吟婉。
何处奏箫乐，起舞掌心间。
就这般与三位夫人荒唐了十天半个月，她们三人因诸事繁忙，留下了较为清闲的凤芜在此地侍寝，敖心珂和萧兰却是不得不回去主持各处繁琐。
也不知道她们三个到底商量了什么，凤芜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本来在三位夫人中面皮最薄的她，却趁此机会日夜求欢。
情深时，她总算说明了心底所想……
“夫君……能否让凤芜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
杨戬自是不忍拒绝美人心意，更是卖力了些。
然而，他好像成圣之后触碰到了什么限制，就算他努力耕耘，却始终无法让凤芜遂了心愿。
每次夫妻行房，这次能否怀上两人自然有感；与凤芜独处半月之后，杨戬也不由开始着急。
难不成，他上辈子可乐喝太多了？
咳，玩笑话。
或许是他主修肉身的缘故，自己此时还无法自如掌控能否让夫人怀孕吧。
若是去老君那求点仙丹妙药……这般也着实太羞耻了些。
他和凤芜详细解释了之后，凤芜自是连忙安慰夫君，似乎是怕杨戬留下心结，连忙推说是她道行太低如何如何。
杨戬倒还真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等他打完了至强者，一家人隐世逍遥时，总归不能避开子嗣的问题。
早点发现问题，早点想办法，有病就治病嘛，他堂堂二郎真君难道还怕这点事不成？又不是自己那方面不行……
算算时间，云霄师伯应当快恢复完全了，他也要再去和至强者继续较量，拖延对方伤势痊愈的时机。
分别在即，凤芜也是任他无度索取，总算是勉强陪了下来……
等杨戬说要离开，凤芜强打精神服侍杨戬穿好衣物，送杨戬离开此处仙宫之后，也是乏累的哈欠连连，嘴角带着少许微笑，靠在床榻旁很快睡去。
且说杨戬刚出仙宫，正要取道玄都城，却见灵族高手重兵把守的宫门外，有位道人在那踱步徘徊。
杨戬忙迎了出去，“黄龙师伯？你来了为何不让人喊我？快请入内。”
“不了不了，见到你就好了，”黄龙嘿嘿一笑，对杨戬一阵挤眉弄眼，“你跟你夫人相聚，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咳，师侄，你弄的那试剑之地好像挺不错……”
“师伯也收弟子了？”杨戬笑着问了句。
“这个，倒也不是，”黄龙看看两旁，见都是些听不懂洪荒言语的灵族高手，老脸还是一红，凑近杨戬，低声道，“你看，师伯我……能不能进去，嗯，试试剑？”
杨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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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黄龙有憾，紫霞明心
黄龙在道门之中不说德高望重，也是比较早入门的几位圣人弟子之一。
为了磨砺自身，他能拉下面皮求到杨戬这，更想进入试剑之地修行，这让杨戬稍感意外之后，也很快有了决定。
答案自然是……
“师伯不可，”杨戬苦笑道，“试剑之地乃是为哪吒这等后进之辈提供一处增进修为的所在，师伯若去，或许能有所得，但却难有境界上的提升。”
见黄龙愁眉不展，杨戬多解释了句：“其实所谓试剑之地，便是蜃龙前辈做就的幻境。师伯，此时切勿对旁人提起，以免进入试剑之地者道心有异。”
“我自省得，你放心便是，”黄龙道人笑着应了声，眉目间还是有些失落。
显然，这事黄龙想了许久，这才打听了杨戬的落脚处，前来此地候着。
本想着他这张老脸不要，去跟小辈们一同修行历练，能寻来突破境界、增进神通的机缘，但听杨戬这般一解释，那试剑之地到底怎么回事，黄龙也就大体明白了。
黄龙修为境界不低，不足的只是斗法的神通和宝物，而这两样并非要进入试剑之地，请杨戬帮忙就足矣。
再有，黄龙眼力老道，说不定能识破蜃龙布置的幻景，到那时双方更是尴尬……
还有个更深层的理由杨戬并没有对黄龙师伯言说。
去试剑之地闯关，最重要的是自身毅力，而后便是一股不服输的血性。
黄龙师伯虽愿意自放身段去试剑，若被阻在一处太久，岂不是在小辈面前面皮尽失？
到那时，进不得，退两难，道心怕是更会因此受到影响，反而会平白折损修为，实为不美。
杨戬沉吟几声，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出来，却不知能否对黄龙言明。
“唉……”
黄龙叹了口气，站在杨戬身旁注视着南赡部洲的方向，“师侄你可知，上次大战，我与你赤精子师伯二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杨戬略微皱眉，轻轻摇头。
“是躲在了一位灵族道友的尸骸中，借此逃得了性命。”
黄龙目光之中写尽了失落，沉声道：“当时我便责问本心，为何玉鼎师弟能成道，为何杨戬师侄能成道，而我数个元会停步不前，此前却依然悠然自得，当真不知哪来的底气。”
“师伯，莫要这般妄自菲薄。”
“非是我妄自菲薄，事实便是这般，”黄龙看了眼杨戬，目光深处有无尽的落寞，“我当时便想，若是我也能阻住大道圣人，不必成圣，就如孔宣道友那般，有厉害神通也行，那洪荒会不会撑下来，是否能改写战局……”
言说中，黄龙道人脸颊划过两行浊泪，气息不稳，道躯颤颤。
杨戬连忙扶住黄龙，但黄龙却挣开了杨戬的搀扶。
这还是第一次，杨戬直接感受到老一辈修士所承受的压力。
黄龙与赤精子的自责，并非只是他们两人亲眼目睹所率灵族大军被虚莫旧部屠戮，当时哪般情形，他与赤精子根本阻不住那名大道圣人，想做什么根本无力回天。
除了苟延残喘，让两人所掌控的灵族高手不至于跟着一同送命，两位师伯根本什么都无法去做。
虚莫部将掩杀而过，直扑洪荒，两人聚合残军，从后追赶。
可，没有大道加持，等他们带着数十万残兵败将冲到洪荒附近，南赡部洲已经离着此地不远了。
赤精子师伯自责难言，却默默收拾旧兵将，与灵族各部残军汇合，再次凝成一股力量。
而黄龙却是一声长叹，颓然许久，一直未能摆脱心中愧疚。
洪荒正面战局的转折，其实就是在虚莫旧部残军逼近，灵族高手尽出前去抵挡，从而断了对正面战局的支援。
若非黑灵国大军尽管拼死奋战，洪荒大战被虚莫部将与复生者两面夹击，只会迅速崩溃，当时敖心珂等人的决策并没有半点不当之处。
于是，黄龙不得不这般想
若他和赤精子本领再强一些，能够联手阻住那名大道圣人；
若当日率领黑灵国大军在后方驻扎的不是他这般无能之辈，而是孔宣，或是广成子师兄，洪荒或许就不会失守……
这般煎熬，当真让黄龙日夜难安，故而听闻了试剑之地，他就迫不及待来找杨戬，想让自己有所突破。
可惜……
“罢了，师伯找个地方去修行了，你且去忙吧。”
“黄龙师伯，”杨戬欲言又止，黄龙故作洒脱的挥了挥衣袖，带着几分萧瑟，伴着少许颓然，驾云朝着南赡部洲而去。
黄龙自觉无颜去见洪荒众修士，其实一直躲在南洲边陲之地，连圣人老爷都没来觐见。
杨戬站在那静静的立了一阵，等看不到黄龙的背影许久，方才驾驭大道，直奔玄都城方向而去。
这事，谁都无法开解黄龙道人，只能等下次大战时，让黄龙上阵杀敌，杀尽心中憋闷，重振自身道心。
杨戬能感觉出来，黄龙师伯原本深厚坚实的大道，此时因为道心有阴霾之缘故，已经有些萎靡不振……
可黄龙已经修行太久，就算面对生死一线，能够领悟、突破的可能性太过渺茫，这是老一辈修士和哪吒这些后起之辈最大的不同。
很多远古而来的大修，道性太重，早已看淡了生死。
玄都城外，杨戬刚现身，一袭白影就自黑灵国废墟之中飞来，似乎已经等他多时。
“这次如何算计？”云霄轻声问询。
杨戬想了想，办法自不能与上次那样重复，就问云霄：“师伯可有分身之法，或是傀儡之术？最好是能以假乱真的那种。”
云霄仔细思索了一阵，而后轻轻点头，云雾弥漫间，直接幻化出了数百化身。
杨戬顿时露出少许笑容，言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咱们这次便和虚莫的部下先斗一斗心术。”
“如何斗心术？罢了，你不必多解释，到时告诉我该如何做便是。”
“师伯倒是省心。”
“我又不如你诡计多端，”云霄淡淡的道了句，而后两人相视而笑，身影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跟打情骂俏一样。
两人刚走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两人方才所站之地，撇撇嘴，动作优雅的扣扣鼻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刚进入试剑之地半个月，混沌钟外不过片刻，紫霞仙子就有点明白，为何师父未主动让自己进入这试剑之地了。
她刚进来时，因为比第二批进入试剑之地者迟了几日，第二批已经大多走到了第六关之后，仅有少部分还在第四关。
凭着‘不能给师父丢脸’，紫霞最初时展露出了出色的天赋，在与魔煞激战之中连连突破，短短时日就势如破竹的冲到了第七关之前，与诸多修士碰了面。
而后，她便被暂时困在了此地，开始每日打坐、悟道、养伤、闯关，如此往复。
这片仙岛上有三十余人，除非是因为伤势太重发出几声轻哼，平日里毫无半分声响，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说半句话都是浪费。
在这种氛围中只呆了几日，紫霞就差些把自己逼疯。
她也明白，抵抗周围的压力，也是对自己道心的历练；她没有抱怨什么，自己选择了前来此地，自然就要坚持走到最后。
但当紫霞看到身周陆续有人破关而去，自己却迟迟未能有所突破时，道心很快就有些失衡。
这就是没怎么经历过挫折的弊病，类似于第二十五关前的哪吒。
接下来的十几日，紫霞有些坐立难安，每每伤势复原就跑去闯关，也忘记了之前一直保持的‘总结归纳’这般好习惯。
“杨戬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嘛。”
蜃龙暗中观察着紫霞，还颇为惋惜的如此道了句。
这小仙女一看就是被杨戬保护的太好了，最初几次斗法都是破绽百出，纵然有不错的功法、法宝、神通，根本无法发挥出几成实力。
好在后面她进步也快，天资和悟性都十分出色；但此时显露出的道心弊端，与最初的状况百出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经验不足，历练不够。
蜃龙摇摇头，觉得有些无趣，就将精力多花费在即将突破前三十关的哪吒和孙悟空身上了。
但又过了五六日，蜃龙老前辈眉头一皱，看着在第五关前打坐修行的紫霞，轻咦了一声。
紫霞这次打坐，时间未免太长了些，而自身气息并没有什么变化，并非陷入了顿悟之中……
“这小娃……有点意思。”
蜃龙抚须笑了声，倒也不介意自己看走眼，饶有兴致的继续观察紫霞的行动。
紫霞始终不像哪吒那般容易走极端，她开始思索杨戬此前的种种教导，想起了在梅山上无忧无虑修行的岁月。
接下来，她专门花费了三四日的功夫，努力克制自己去闯关的冲动，让自己道心再次沉静。
浮躁、急迫，只会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断。
师父常说，修行便是修心，她来此地是为了寻求突破，与旁人比较没什么益处，闯关只是磨砺自身的方式，激战是为了更好的把握那份稍纵即逝的机缘。
执着于战便是落入了下乘，她是来体悟修道妙境，又非要跟这些圣人们招来的魔煞决一死战。
轻笑了声，紫霞缓缓睁开双眼，自身气息如清风一般四散飘扬，整个人都仿佛有了某种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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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后来居上【四更】
试剑之地第七关内。
白衣如雪，玉足轻摇，手中宝剑迟迟不肯出窍，裙摆飘扬之中，仿若仙子起舞，与那模样凶恶的魔煞形成一种完美的视觉落差。
这般缠斗，最初时这女子还有些吃力，但随着她斗法之中不断思索，仿佛有所领悟，便开始平分秋色。
又过了不多时，她那张俏脸之上忽而展露笑容，妙目之中流露出少许恍然之色，身形飘摇，双手握住剑柄剑鞘，却迟迟没有拔剑。
她在等，等自身状态调整至绝巅，也在等这凶恶的魔煞露出一丝破绽。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面露思索不知几次，那宝剑终于爆发出一抹璀璨的光亮。
剑光如匹练，剑意含柔情。
便见半颗头颅抛飞，那魔煞庞大的身躯缓缓消散，而后这仙子站在原地静静体悟着什么，缓缓闭上双眼。
气息境界，竟在片刻之后，再次向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
一场斗法，十二次突破。
“这、这……”
蜃龙空无有点说不出话来了，瞪着那女子轻盈的身影，看着对方在第八层散步一般路过，迈入了第九关的挪移阵法之中。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啧，第九关总归不会这般轻易让你过了才是，倒要看你又……”
喃喃自语还没结束，蜃龙像是咬到了舌头，瞪眼看着第九关内、边角那处隔绝大阵之内的情形。
第九、第十九、第二十五、第二十七、第二十九，这都是拦下了绝大多数修士的难关，也是试剑之地前半段的五处最难闯过之地。
如果普通的关卡，守关幻影的实力比闯关者高一成，那这几关内的守关幻影，实力比闯关者会高出三成、五成甚至几倍。
但在第九关，那少女再次和魔煞激战斗法，不过三四个回合，少女开始主动避让，目光之中再次多了几分思索。
蜃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老前辈算是看明白了，这名为紫霞的杨戬弟子为何能接连突破。
其他修士闯关，都难免会在意闯关的结果，故而一上来就开始拼杀，尽量让自己感受到足够多的压力，在压力之中寻求突破。
而这小仙子，却是完全是以避让为主，不断在斗法之中思索自己如何应对、如何修行，每一步走的是否有瑕疵，是否能够再有提升……
她在主动寻求悟道，目的性异常明确，且悟性惊人，在斗法之中往往能迅速发现自己的部族，并找出如何补救之法。
学以致用、悟有所得，若说孙悟空那般是天地造化、底蕴深厚，哪吒那般是毅力惊人、福源不浅，那紫霞仙子这个最开始并不被自己师父杨戬寄予厚望的小仙子，却是‘钟灵慧秀、得道开悟’。
激斗小半日，紫霞法力耗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无法再在魔煞面前支撑下去。
蜃龙开始准备让幻影收着点力道，别真的把这位小姑奶奶给伤到了，但他这边还没开始动手，紫霞却突然做了个让他大跌眼镜的动作。
她收剑而立，眨巴着大眼，在那凶恶魔煞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瞬间，对着周围吐了吐舌尖。
“哪位前辈可否行个便利，将我送去第八关恢复法力？晚辈感激不尽呢。”
蜃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但也是行动迅速，直接挥出一道光芒将紫霞包裹，让那魔煞惊险的扑了个空。
第八关的传送阵法中，紫霞稍微松了口气，而后背着手、在背后轻轻晃着方才自始至终没有出窍的仙剑，走去了角落之中。
她没有去服用圣人们放在此地的丹药，而是用师父给的灵丹开始恢复修为。
顺便，开始将此前一直领悟的那些细细的梳理一遍，融入自身道法之中，坐在那闭目养神。
如此倒是省了养伤的功夫，也没伤势干扰，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参悟自身之所得。
她来此地，就是为了‘悟’，而试剑之地，对她而言当真是如鱼得水。
紫霞是开心了，蜃龙却是一阵纠结……
“她莫非识破了老夫的幻术？不可能，她修为这才有多少，怎能识破老夫的幻术。”
渐渐的，蜃龙都开始有些自我怀疑，坐在那开始反复推演自己的本命神通。
其实紫霞并不知道是否有人藏在暗处，当时已经做好了受伤准备的她，其实也只是试试运气。
紫霞明白，此地是为了试炼修士，定然不会让修士遇到真正的生死危机，如此一来，很大可能会有一位圣人级别的前辈高人在暗中护持各位闯阵之人。
她也是有些狡猾，充分利用自己是杨戬弟子的便利，也知暗中守护的前辈不会让她真的遇到危险。
这倒更合她心意。
她是来此地悟道的，并不一定非要体会生死一瞬；而且紫霞自己也觉得，如果是真的面临必死之时，想想师父的身影、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逍遥快乐，其实已经可以死而无憾，何必太过挣扎。
就是这般风轻云淡的，紫霞很快填满了法力，站起身，哼着小调，又一次迈入了第九关之中。
悟天，悟法，悟神通。
明身，明德，明道踪。
第九关闯阵四次，耗时短短六天，紫霞有二十六次感悟，总计十六次小突破。
这般小小的感悟积累成多，未必不如哪吒他们拼死拼活大战数十次，得来的一朝顿悟。
而这些小突破累积起来，也将她的道行向前不断推进，且道基十分稳固。
‘修道，其实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能满足自己所需，若能摘得自己所想，那才能体会到修道真正的乐趣。’
杨戬的教导在紫霞心底不断回响，有许多还是她扎着羊角辫时，杨戬随口胡诌的道理，却在紫霞心底成了金科玉律。
第十一关，第十三关……第十八关……
试剑之地之内刚刚过去半年，紫霞已经突破了第十八关的阻隔，并在第二十关处主动停了下来，坐在那细细整理一路所得，并借着这次梳理，道行再有突破。
试剑之地之外，此时已经不只是蜃龙自己盯着紫霞了。
杨戬与云霄再次去索战，几位圣人停下了后方试炼之地的布置，在外坐镇，随时准备策应杨戬和云霄。
通天教主呆在外了片刻就再次回返此地，路过此地时见蜃龙幻化的老者目光迷离，便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蜃龙将紫霞仙子悟道的方式详细说了一遍，通天教主也是连连赞叹。
大抵紫霞这般悟性，当真是数十元会都难得一见……
以至于，蜃龙和通天教主商议了一下，由蜃龙用幻术做了个完美的化身，模样、形貌、气息，都与困在后路上的某位年轻修士相差无几，等紫霞从悟道三月之后醒来准备继续闯关时，主动向前攀谈。
“仙子且留步，贫道有礼了。”
“这位道长请了，”紫霞盈盈一礼，眨了眨眼，等蜃龙的幻身继续说话。
“咳，是这样，我见仙子一路势如破竹，竟连连破关，实在是心中羡慕，不知仙子到底如何做到的，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多领悟……”
蜃龙着实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紫霞眨眨眼，随后轻笑道：“道长就是监管此地的前辈吗？”
蜃龙顿时无语，身旁的通天教主抚掌大笑，看紫霞的目光越发欣赏。
“嘻，多谢前辈数次让我免去受伤之苦呢，”紫霞抱着仙剑做了个道揖，而后认真回答蜃龙的问题，“自然是用师父教我的办法。”
蜃龙幻身掩去尴尬，笑道：“尊师不知传授了何法？可否方便告知老夫？实在是纳闷的紧，还请仙子不吝赐教。”
“前辈客气了，具体说起来有些复杂，有很多都是师父言传身教，我在一旁明悟的道理……”
紫霞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道：“师父传我道法时，经常并不会对我解释太清道法的含义，而且会让我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这些道法的口诀、字迹，每次都要有自己的体悟。”
“师父传我神通时，总是要让我想想这神通有没有可以增进之处，而且常常告诉我，不可墨守成规，也不可肆意妄为。”
“大抵就是这般……师父还常说，若此路不通，不通则思变；若变化诡谲，则去观察其中之道理，必有恒定之道理。”
“天地万物都在一个道字之中，而道的本身，便是一些可以捉摸、可以掌握的规律。善察、善思、善变通，自然善悟。”
这一席话，直说的通天教主抚掌大笑，说的那蜃龙一阵摇头叹息。
“不耽误仙子闯关，前路漫漫，大道可期。”
“借前辈吉言咯。”
紫霞轻笑了声，迈步入了挪移大阵，凭借在此地静坐三个月所得，一连闯过了第二十七关，迈入了试剑之地前半段的最终关卡。
“杨戬这徒儿，了不得啊，”通天教主轻声赞叹了几句，“纵观此地天资最佳的那几人，都是在走悟道、悟法的路子。唯独她，却是早早就知自身之道为何物，在斗法之中不断思索如何完善自身大道。有如此进境，着实非凡。”
刚好，第二十八关之中，哪吒和孙悟空的较劲已是‘白热化’。
两人就坐在挪移阵法之前恢复伤势，两人也都到了能够破关而去的程度，只是差了最后一线，每次闯关都有可能冲破试剑之地前半段。
这不，两人正在法阵之前大眼瞪小眼，忽而听到了轻妙的哼唱声在背后传来。
“嘻嘻，小师……小师叔好，小师叔再见。”
紫霞如同一只蝴蝶飘进了挪移阵法之中，对两人摆摆手，身影消失不见。
第二十九关大阵之中，看着前方那魔气滚滚的九道身影，紫霞却是心有余悸的稍微松了口气。
“差点把小师弟这三个字喊出来，若是被那猴子猜到了什么，师父肯定要骂死我。”
吼！
被无视的魔煞齐齐怒吼。
而这次，紫霞也无法再淡定了，面容凝重的拔出了仙剑，还没动手，就仿佛有所领悟，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微弱的变化。
“又开始了……”
蜃龙以手扶额，一旁通天教主却是若有所思。
估计是动了和杨戬抢徒弟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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