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二重叠力瞬灭圣
隔着那破碎的石门，杨戬与那白袍老者互相打量着。
杨戬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显了些，而这老者依然是那副惶恐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看上去丝毫没有破绽，甚至杨戬都觉得，这就是一个大罗境修士该有的反应。
这演技，当真让人叹服。
杨戬笑道：“我可以不伤他们，但你要跟我离开。”
“此话……此话当真？”白袍老者颤声问询。
“我说话自然算话，若你只是一名大罗境的修士，可有半分与我讨价还价的本领？”
“这……唉。”
老者叹了声，对杨戬做了个道揖，扭头对这些孩童厉声说道：“你们都在此地不要动，莫要顾念什么。”
言罢便用法力将这些孩童封在角落，迈步朝着杨戬走去。
至此，这白袍老者依然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待这老者走出石塔，杨戬目光之中划过少许锐利，手中多了一把雪白长枪。
老者一副泰然赴死的模样，杨戬却是下手丝毫不留情，长枪凝聚十成力道，直接刺向了这老者的心脉！
三件两刃枪之上各色光芒涌动。
**玄功、不败金身诀已完全施展，覆海大阵早已波涛汹涌，体内乾坤之力加持在周身各处，更有诸多不败金身诀的神通蓄势待发，强攻之余不忘守势！
这一枪极快，快的就算是初祁、孔宣之流都无法抵挡。
而杨戬下手丝毫没有迟疑，这白袍老者身影几乎一瞬，便被三尖两刃枪所蕴的力量直接撕碎！
那老者的身影，竟如同云雾炸散！
杨戬身形直接朝着上方折冲，那里有一道身影正要凝聚，杨戬冲来的太过迅猛，这身影只得再次挪移！
这白袍老者哪怕伪装的再好，在面对不躲就会被身受重伤的绝强一击，也不得不暴露自身真正修为，以作应对。
一追，一逃。
杨戬有九天扶摇诀在身，又以玄体之力强行破碎此地道则之海，让这老者无法直接展开自身大道遁走，只能被杨戬追着一阵猛打。
当日杨戬能斩杀那金使葛力，便是因为两者大战将混沌之海打空、道则之海震碎，所处之地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在那虚无之处，哪怕金使葛力也无法直接如后土带杨戬那般遁走，只能被杨戬压制至死。
而近日，杨戬故技重施，在他全力出手的一瞬，已经将此地道则之海完全震碎，将这大城的乾坤系数封锁。
这般手段，其实还是金使葛力的金尊巨像阵给杨戬的灵感。
白袍老者不断闪烁、不断凝聚身形，又不断留下一袭白影；杨戬不断将这些白影打碎，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时间，一路强追。
这白袍老者试图冲向三峰国之外，但一批又一批黑灵国的高手已经结成大阵封锁了上空，云霄、巫鬼、巫婆三人更是散发出自身威势。
若换做平时，这白袍老者自可轻松击败云霄与巫鬼巫婆，但此时，白袍老者根本不敢耽误半瞬。
杨戬这要命的杀神就在身后，他若被纠缠少许，就会被杨戬追上猛打。
金使葛力这般肉身修行者都被杨戬乱拳打的无法动弹，更莫说是他这个元神道的圣人了。
追逃片刻，两人留下的残影几乎踏遍了三峰国各处。
总算，这白袍老者停下身形，面带怒色，长发与白袍不断飘舞，转眼便凝聚无上法力，要于杨戬正面相抗。
翻手凝剑华，千里斩云端！
数千把百丈长的大剑缓缓凝成，充斥在天空之中，还以剑阵互相勾连，对着杨戬山呼海啸的砸去。
杨戬正面迎击，肉身金光闪耀，手中长枪若一条白龙般，直接将剑阵撞散，悍然前冲。
这老者面色狂变，总算知道为何金使葛力会被这个还未成圣的家伙击败，但此时已被杨戬气机锁定，只能硬着头皮全力迎战。
一时间，浩瀚无比的法力在这老者体内汹涌而出，化作各类神光，朝着杨戬这一点凝聚。
神光涌动，乾坤崩断。
杨戬的身影被神光淹没，但不过片刻就冲出重重神光，举枪猛攻！
这个大道圣人实力并不算多强，比起天炎道子都远远不如；偏偏，此人又是极为自负，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
今日他并未算到杨戬会亲自前来，发现杨戬时直接走人，杨戬自然无法反应过来。
可这白袍老者依然觉得，自己能够天衣无缝的瞒过去，甚至还动了安插一些人手到杨戬黑灵国的主意，以待日后发挥大用。
他几乎就将杨戬直接骗过了，可最后还是被杨戬识破了身份……
被杨戬盯上，无法施展圣人的手段直接逃离，周遭更是有数不清多少黑灵国的高手压阵。
怎么看，这都是绝境。
面对大道圣人，杨戬出手便是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就算心底也很想把这人生擒，拷问有关至强者的种种秘密，但杨戬却自知自己根本没有控制大道圣人的手段。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虽然战力能胜对方一些，可对方依然是大道之顶点。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是交手十多回合。
白袍老者直接落在了下风，杨戬几次都要取他要害，却都被他施展神通强行躲过。
大道圣人斗法，道则破碎、乾坤崩裂，三峰国这次是真的遭了秧，下方的大地已经拦腰崩断，生灵死伤不知有多少。
又片刻，那白袍老者圣人躯体已经出现了伤痕，大道之基更是被杨戬硬生生崩碎了一角，整个人都气的浑身乱颤，目光之中更是真正露出了几分恐惧。
这位藏在混沌海中多年的圣人老爷，此刻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威胁。
“且慢！”
这大道圣人猛地呼喊了一声，杨戬略微皱眉，就在此人身前百丈站稳身形。
此地道则已被系数崩断，走不出三峰国的范围，就无法驾大道遁走，杨戬和这漫天黑灵国众高手，自然不会给对方这般机会。
这般情形，当真如同做梦一般。
云霄、孔宣与巫鬼、巫婆，以及黑灵国大军之中的诸多洪荒出身的修士，大多知道杨戬之前斩杀了一名肉身成圣者，但那毕竟没有真的见到，虽心中震撼，但多少有些感觉不太真切。
可今日……
那白袍老道的道韵一显露，就是妥妥的圣人大道，直接镇压十方各地，让他们生不起抵抗之心。
但下一瞬，这老道的道韵就被杨戬出手强行震碎，而后便是杨戬追着这大道圣人一阵猛打，逼迫对方和自己正面交战。
当这老道与杨戬正面相对，全力发难时，黑灵国一方众高手还是为杨戬捏了把冷汗。
可接下来，杨戬神勇无匹，一人一枪破开这白袍老道的种种神通，将这老道的圣躯添了不知多少伤痕。
这是实打实的圣人大战，两人斗法的道韵几乎毁了整个三峰国……
可偏偏，若所有人只盯着杨戬看，又完全感觉不到杨戬有半分吃力，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就将这大道圣人迫入了绝境。
“且慢……”
杨戬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虽然暂停攻势，但丝毫没有半分松懈，提防着这老者可能使出的任何手段。
“杨戬！我知你神勇，老夫斗法远不如那金使葛力，自然不是你对手！但，你可否告知老夫，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了我的破绽！”
杨戬淡然道：“你石塔中挂着的字画，被你最珍视、挂在最顶端的那副山河图商，残留着圣人大道才有的道韵。”
老者表情一怔，而后仰头大笑，笑声之中几多苍凉。
“万不曾想到，万不曾想到啊！哈哈哈！老夫心服口服，你若要取我性命，尽管动手吧！”
言说中，这老者甚至散去神通，泰然面对着杨戬。
又在刷什么花样？
杨戬道：“你应当知道，哪怕你**自身大道，都无法拉着我同归于尽。”
“今日我被你识破，便已是败在你手中，”这白袍老者冷然一笑，“怎么，你倒是不敢来灭我元神真灵？”
这老者话音刚落，杨戬身影骤然前冲，手中长枪先是全力一刺，但打在了这老者面前数十丈处，只有一道枪影砸向这老者。
而后，杨戬追着这枪影，又打出了一枪！
这一枪，与之前打出的枪影完美融合，那股让老者神情呆滞、目光近乎绝望的力量波动，在雪白长枪的枪身扩散开来！
二重叠力！
斩！
枪影滑过，乾坤、人影、道则、大道，一切尽湮灭！
三峰国上空，一条漆黑的‘长洞’横亘天际，乾坤朝着四面崩塌，似乎是要将此地完全吞噬。
还是杨戬主动出手，一掌探入长洞之中，散去了那朝着四面八方爆发的力道，顺便将一抹白影抓在手中。
圣人残魂。
三峰国内外、混沌海远近，无数生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一枪，惊艳了此地的无数生灵，也让一众大罗之上的高手，感觉到了由心的恐怖，由心的畏惧。
那股道韵，那般纯粹的力量波动，那一抹璀璨无比却又无比朴实的枪影……
注定要成为他们修道路上的阻碍与梦魇。
“都愣着作什么？”杨戬的声音传来，“修复此地乾坤，清点三峰国伤亡，继续审讯那些家伙。”
初祁一开口，声音莫名有些沙哑，“是……是。”
杨戬点点头，左手拖着那团白光，踏步朝着下方的废墟落去，留下一群黑灵国与三峰国的高手继续发呆。
第七百七十八章 风舟残魂随风逝
三峰国一众灵族高手再无半分反抗，那些非灵族高手一个个面容满是死寂。
只是一枪，杨戬就摧毁了不少修士心中的那份修道执念，更是将那些原本追随那白袍老者的修士的道心凿碎，以至于孔宣他们稍后审讯，都简单了许多。
要么死，要么说。
而斩了一名大道圣人的杨戬，此时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盘腿坐在三峰国一处角落，不断搜查着手中这团圣人残魂的记忆。
所得不少，但有用的却不多。
白袍老者道号‘风舟子’，乃太素破灭后投诚至强者的大道圣人，在那名至强者前去追杀盘古神之前，就受命率数十名准圣境的太素叛徒，在混沌海中候命。
杨戬已经知道，盘古神和那至强者一场大战，打的两败俱伤；盘古神因此陨落，陨落前留下了重重布置，甚至不惜将自己元神三分化作三清，为洪荒留下些许希望。
而那至强者重伤虽未陨落，却也沉寂了数个元会，方才现身来寻风舟子，给风舟子下了唯一的命令。
这命令也很简单，就是让风舟子率其部继续潜伏，太素虽灭、洪荒犹存，大战并未完结。
后，混沌灵族渐渐兴起，不少洪荒修士在混沌海流浪历练，风舟子便藏身三峰国内，已是数不清多少元会……
至于，像风舟子这般，潜伏在混沌海中的至强者手下还有多少，风舟子的残魂之中却是毫无记忆。
只有一条讯息是明确的，那就是，当年太素破灭时，对至强者投诚的，远非风舟子一人。
而那位至强者下手也是颇为狠辣，将本领平庸之人直接抹杀，所留的，都是稍能入眼的大神通者……
不过，杨戬也并非全无所获。
他在风舟子的残魂中，捕捉到了那个至强者的身形面容。
那是个外形不算多出众、气质也不算多卓然的男人，甚至像是一个凡人一般，静静的站在混沌海中。
只有那双目光，有一种逼人心魄的锐利。
这就是当年一己之力灭了太素的至强者？那个成为墨老夫子心病，一直耿耿于怀的‘弟子’？
应当就是这个男人，在自己取寂灭真火时，一掌擦到了他左手，打的他左手耗费了七八十日都无法复原，最后只能依靠涅方才恢复如初。
如今躲在洪荒幽冥涧地底的，便是这人？
杨戬不断思索着，面容略有些凝重。
比起自己左手负伤时，自己的修为并没有太多长进，就算有新铸的三尖两刃枪，现在的他去面对那个至强者，一个照面就会被对方碾压。
然而，当日无法奈何得了水火二尊的天炎道子，却可凭混沌钟与其他重宝，与三清祖师联手阻住这名至强者。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杨戬能斩大道圣人，却无法在至强者手中走过几个回合；天炎道子和三清祖师虽只能与水火二尊平分秋色，却可和至强者勉力一战。
说到底，圣人境这道坎，还是必须尽快迈过去。
成圣……
杨戬心念一动，开始搜查这圣人残魂中其余的记忆，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位太素圣人的‘一生’修行，也间接的去了解下当年盘古神曾生活的太素大世。
这一看，就是三日。
能成圣者，几乎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时代、一个传奇，风舟子也是如此。
太素当年居于混沌海最中央，九天十地尽是修者，漫天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天地世界。
甚至，这个大世都不存在凡人，所有生灵生而就是为了修行，凭自身资质与修行取得的高度划分地位。
修士奋力长生，一步步向上爬；早已成名的众大能屹立于众生之上，却要依附于各位圣人，将天地划分出几个较大的势力，以千万计的修士战争连年不休。
太素比远古洪荒还要大了数倍，而太素时期的强者，比远古大能还要强不少。
太素毁灭的过程，杨戬已经从墨夫子口中听到过一次，但从风舟子的角度来看，依然能体会到不同的‘故事’。
那个至强者心机太深沉了些。
将太素当做棋盘，在太素最鼎盛时，故意将太始圣人墓撞入太素界，从而引出了‘太极’和‘太始’的毁灭，让太素众修士陷入恐慌。
而后这家伙振臂一呼，借着这股大势搅乱风云，一步步成为了一方势力的主宰，并借着‘统合一切力量对抗至强者’的由头，发动了波及太素各方天地的战乱。
当太素有识之士惊醒时，局势已是无法挽回。
这个至强者，当真是九位至强者中最弱的一个？
那其他八个又该多棘手？
杨戬不由想起太极百山大墓之中的凄惨景况，一方天地都被那只大手随意捏弄，成了众生浮屠……
“唉，到底该如何同时成圣。”
杨戬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这团白光。
轻轻一震，风舟子最后的残魂被杨戬震碎，真灵破灭，完全陨落了。
而因杨戬那一枪太过霸道，风舟子的至宝被毁，一众宝物也毫无留存，让杨戬相当失落。
这叠力之法虽强横无匹，但大战之后总是没战利品的缺憾，也着实让人惋惜。
杨戬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曾隐约捕捉到的那道灵光，那似乎就是解决自己此时困境的机缘之所在。
星辰……
又有何用？
杨戬静静思索着，不自觉又过了两日，孔宣与初祁寻来，他方才从思索中回返。
孔宣开口便道：“三峰国都收拾好了，那些太素叛徒怎么处置？”
“他们招了？”
“被你那一枪吓到了，都招了，”孔宣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般，上下打量着杨戬，“你杀了个圣人，就这般淡定吗？”
“怎么，我还要乱蹦乱跳不成？”杨戬笑了声，震了震衣袍，慢慢站了起来，“这些太素叛徒选几个送回洪荒，交给圣人老爷们发落，其他人……杀了吧。”
孔宣点点头，“为何不控他们元魂，让他们为当年的过错赎罪？”
“孔兄觉得，他们有什么罪过？”杨戬反问了一句，孔宣哑口无言。
杨戬笑道：“修士本就利己，劫难之下，依附于强者其实也无可厚非。太素已经落幕，他们也该回去自己的时代了。”
“主人，三峰国需要朝着黑灵国靠拢吗？”
“靠拢吧，”杨戬点头答应了一声，看着初祁，嘱咐道：“以后再遇这般强敌莫心急，若遇危难就保命逃回来。”
“是。”初祁低头应着，神色略有些黯然。
“此地事了，我继续回去闭关了，孔兄，兰儿那边，你帮我多劝劝，她大概要有几年才能缓过劲来。”
“知道了，你心底就知道你兰儿兰儿的，凤芜可有半点位置了？”
杨戬尴尬不已，也只能狼狈离开，驾着墨梭飞向了先前闭关之地。
感应下小鹰的位置，发现这小家伙飞的更远了些，比之前也更‘强壮’了些，应该是已经捕猎到了合适的凶兽。
驾着墨梭，杨戬一路都在思索如何双法同圣，也不觉时间流逝，已到了那处暗金星辰。
大阵还在，此地依然是毫无异样。
激活聚灵大阵，杨戬再次隐于大阵正中，洒出道道凤凰真火，继续烧融这巨大的暗金星辰。
一缕缕先天金气再次弥漫，朝着杨戬缓缓涌来，被杨戬来者不拒的尽数吸纳。
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再有百多年，不败金身诀就有成圣之机；而**玄功需要修行的日子还要远些，也需要杨戬不断感悟、琢磨玄黄不灭的道境，并非简单积累法力就能成的。
除非，杨戬也能和修行**玄功的圣人大战一场，充分体会到**玄功的圣境。
闭上双眼，心神回转洪荒的化身处，依然是化作那菩提老祖的模样，在山中走动了片刻。
那猴子修行法术倒是颇为刻苦，不过火云和青山‘偷偷’传授的，都是些粗浅的道法，能御物、能驾云、能驾驭法宝，也没什么真正厉害的神通。
猴子此时还没心急，杨戬自然也不急，能让猴子在这般氛围中多呆几年，对于他心境培养，自然是有益无害。
他在山中又讲了两次道，斩杀风舟子的两个多月后，一批黑灵国的高手押着几个太素叛徒入了洪荒，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自然，杨戬一枪斩灭‘白袍圣人’之事，也随着这批黑灵国高手前来，在洪荒迅速流传开来。
通天教主现身，将那五名太素叛徒接下，言说三日后邀各方道友一同于娲皇宫中，审问这几人，解当年太素破灭之谜。
三清与天炎道子自然都知道太素为何破灭，如何被毁，但这些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自然不如由这些太素‘遗人’的口中说出来，更让人信服。
当然，这三日也会做其他安排，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有损圣人威严。
杨戬的化身就在方寸山中静静的呆着，这些事虽然热闹，他却懒得参合。
而就算他不现身，洪荒之中也到处流传着有关他斩杀白袍圣人的事迹；杨戬斩圣的事迹又多了一重，也给洪荒修士多了一分强心剂。
可叹的是，世人都道杨戬风光无两、神通无敌，却少有人知杨戬此时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背负的压力又何等庞大。
在方寸山中，调教刚开始修行不久的猴子，反倒成了杨戬修行时的唯一乐趣。
而这般还算清幽的日子，一晃便是数年……
第七百七十九章 麒麟崖求法，玉鼎将冲圣
猴子的耐性，被山中这清幽的时光渐渐消磨干净了。
他依然没忘自己为何离花果山，又为何苦寻十数万里路到了方寸山中，拜入了名师门下。
长生不老。
这是生灵最本能的渴望，也是猴子心中的结症。
这几年，他虽然学了不少法术，有了腾云驾雾、驾驭法宝的本领，而且还后来居上，成了火云和青山之后，众弟子之中修为最高者，但他依然有些不太满足。
如今的修为进境着实太慢了些。
这日，猴子跟几位师弟在后山驾云嬉戏，玩闹到有些疲乏了，听到山中传来钟声，急忙赶回去做晚间的功课。
青山与火云带着众师弟师妹在大殿之内静坐，孙猴子也像模像样的坐在角落，闭眼开始假寐。
这几年，猴子还真就练成了无论如何都能睡着的本领，而且睡着后还能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不打呼、不翻腾，看起来就跟入定一样……
可以说相当不凡了。
而不知不觉，晚间功课散了，火云和青山看着坐在角落中还不肯离开的猴子，背着手走了过去。
“孙师弟？咳，孙师弟？”
“啊……嗯，师兄，大家都回去了？”猴子嘻嘻笑了声，站起身来，“刚才修行颇多领悟，我也回去休息了。”
“去吧，”青山笑叹了声，“你悟性惊人，这才几年已有这般修为，我和火云也不好多说你什么，只盼你能一直保持这般纯朴本性。”
猴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猴眼一眨，笑呵呵的凑上来。
“两位师兄，有一事我能不能打听打听？”
“有事说事，莫要这般推推搡搡，让师父看见了，当真是祸事。”
“无妨无妨，师父他老人家每个月只来讲一两次道，”猴子笑道，“两位师兄之前曾说，仙人之上还有诸多境界，那成仙以后，是否就能长生不老？”
青山和火云对视一眼，而后各自摇头轻笑。
“谁说成仙便可长生不老？”青山道，“当然，若你成仙后运气好些，能入天庭做个在仙职的仙官，那自可得到天道关照，多不少寿元。成仙之后，寿元不过万载罢了，算不得什么。”
“哦？”孙猴子眨眨眼，“那，怎的才能长生不老？”
青山道：“走吧，咱们出去说，莫要冲撞了几位祖师爷。”
孙猴子连忙跟上，在青山和火云身旁跳了跳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有关长生不老之事。
青山开口，将仙人之后的境界娓娓道来。
真灵不昧成就真仙，元神合灵成就天仙，下一个境界，才是在自己所修之道上站稳，与道同生，长生不老。
孙猴子一听，顿时有些抓耳挠腮，“师兄，师兄，照这般下去，我要修行多久才能长生不老？”
“按师弟你的资质悟性，更有师父传授的无上妙法，数千年或许可成。”
“数千年……”孙猴子眼一瞪，顿时有些急躁的来回打转儿，“那我那些猴子猴孙岂不是死绝了？不行不行！”
青山和火云相视而笑，“你担心这些作甚？山中猴群一代传一代，自是生生不息，这是生灵生存之根本。”
“那也不行，若我修成长生不老仙了，回山都是一些不认识我的猴……”
孙猴子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师兄，可有快些长生不老的法子？”
“快些也有，不过大多非正途，”火云沉声道，“不如这样，等后天便是师父讲道之日，师父讲完道你就这般问，看师父他老人家如何说吧。”
“不错，我和火云修为浅薄，如今也不过是刚修成真仙境，离着长生不老还有不小的距离。”
猴子挠挠头，“这样也好，就是，嘿，我怕师父骂我一顿，说我好高骛远、手高眼低，那岂不窝囊……”
青山叹道：“能被师父骂几句，这是何等幸事。”
“师兄？你喜欢听人骂你不成？”
“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猴，”青山笑叹了声，“都走到这了，跟我们去吃酒吧。”
猴子一听吃酒，顿时垂涎，笑呵呵的跟这两位师兄进了一处小院，不多时就有烤肉的香味伴随凡间佳酿的酒气飘出，让夜色更为怡人。
那处暖阁中，杨戬用神识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轻笑了声。
火云和青山办事倒也牢靠，接下来就是该想想，如何让这猴子快速且稳健的提升修为了。
杨戬虽已有了准备，但他始终担心自己教不好这猴；毕竟教徒弟和斩圣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靠的是搏杀，前者要复杂很多。
所以，去问问师父吧……
总算给自己找了理由回昆仑山看望师父，杨戬也不耽误，驾云出了方寸山，朝北掠空而去。
他先回了玉泉山中，玉泉山大阵还在，只是山中灵气消退了许多，金霞洞前的莲花池长的旺盛，但此地却多了几分寂静。
山中仙人已经不在了。
在莲花池旁，杨戬恢复容貌，对着那几株三生莲花发了会儿愣。
莲叶轻轻晃动着，似乎在与杨戬说着什么；杨戬看到了一处成熟的莲蓬，莲蓬裂开，几道流光飞向杨戬，却是几枚成熟的莲子。
这是三生莲在对杨戬表达当年栽种的谢意。
“你在这也有些寂寞吗？”杨戬问了句，这莲花虽有灵性，却并未修行，只是一类后天灵根。
杨戬将莲子收起来，背负双手站了一阵，方才出了玉泉山，朝昆仑而去。
昆仑山中依然是往日的光影。
自几年前，众洪荒大能齐审那几个‘太素叛徒’后，洪荒各处的争斗越来越少，不少宿敌都暂时和解，一切都为对抗强敌积蓄实力。
杨戬没有惊扰谁，如今他在阐教之中的地位，也可随意进出各处，反正也不会有人责怪。
还是麒麟崖，还是那个洞口。
只是，上次杨戬来见的是云霄，亲手打开了老子设下的禁制；
而今日，杨戬来见的是自己师父，洞口的禁制并不算强，但他却无法让师父走出这山洞半步。
站在洞口，杨戬想开口对着里面喊一声，又担心师父在闭关修行，自己出声会打扰，故而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夜。
“有何事拿不准吗？”玉鼎真人的嗓音在洞内传出，让杨戬精神一震。
杨戬忙道：“师父，弟子近年在教导应大劫而生的灵胎修行，想传他**玄功与七十二变，以及种种斗法的神通，却不知该如何入手。师父也知道，弟子当年修行**玄功，都是一路摸索突破上去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嗦，似乎是怕自己停下来后，师徒两人之间会有些冷场。
“原来是此事，”玉鼎真人在洞内漫步而来，对杨戬露出少许轻笑，盘坐在洞口禁制之内。
玉鼎真人道：“为师已参照你当年修行，将**玄功真正的修行路数整理了出来。如今有你玄气为引，那灵胎想必也是得天地之钟爱，引他修行倒是简单。你且听着。”
“是，”杨戬也坐了下来，拿了一枚玉符出来，玉鼎真人讲一句，杨戬就把这些话刻入玉符中。
渐渐的，东天泛白，玉鼎真人讲述的**玄功前七重也已结束。
“第八重境界的巅峰，应当就是圣人境，”玉鼎真人道，“只要迈入圣境，也就踏入了**玄功的第九重，这一段的功法被毁，只能靠你自行摸索了。”
杨戬面色郑重的点头，此时方才发现，玉鼎真人不知何时，两鬓有了两缕白发。
“师父……你在这住不惯的话，咱们就回玉泉山吧。”
玉鼎带着少许笑意，注视着杨戬，淡然道：“为师戴罪思过，不可离此地半步。你不必担心，为师心中执念已破，原本的瓶颈也有了松动的迹象，如今一切都不错。”
若都不错，又为何两鬓斑白。
“师父，”杨戬刚要说话，玉鼎真人却抬手制止。
玉鼎又问：“你近来修行如何？”
“还是那般，不败金身诀已知如何成圣，**玄功进境有些缓慢，”杨戬耸耸肩，“反正我是觉得，那个至强者绝不会等我成圣再出手，估计会在我成圣前现身。”
“嗯，你确实值得他们忌惮，”玉鼎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也带着少许的向往。
“只是长此以往，弟子也觉得有些疲累，总是会想，是不是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真相，”杨戬目光有些深远，“我总觉得，那些至强者似乎也有一些目的，这些目的，我们这些‘蝼蚁’从未了解过。”
玉鼎缓缓点头，“生灵之所见，皆自身之所愿。生灵之追寻，皆自身之空缺。其实有一点是无法更更改单的。”
“什么？”
玉鼎笑道：“那些至强者，应当也曾是普通的生灵，只是他们一步步走到了大道的顶点，又破开大道踏入了一片新的道境。”
杨戬不由有些哑然……
“师父，”杨戬苦笑了声，“若你能在一个元会前成圣，此时说不得，洪荒都已经没什么劫难了。”
“时也命也，大道所使也。”
玉鼎起身，杨戬也连忙站起，师徒二人隔着山洞的禁制面面相对。
杨戬想起一事，问道：“师父，徒儿已用不到那小鼎护身，改日便将那小鼎拿来吧。”
玉鼎却摇摇头：“不必，你收着便是，那只是为师成道的阻碍。若想成圣，须无所依从，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元神道修行便需如此。大道之反噬，便是大道对自身的历练，只有一步步走下去，方可驾驭大道。”
杨戬一时有些无言，目光之中满是震撼。
在师父身上，杨戬莫名感觉到了渡彼的那股气质……
“回去吧。”
“嗯，弟子告退。”
杨戬躬身行礼，玉鼎转身回了洞内，只留那几声嘱托在杨戬耳旁回转。
无所依从，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师父他……又要冲圣境了吗？
杨戬下意识攥了攥拳，心底轻叹了声，并未多说什么，转身飞离此地。
第七百八十章 天蓬初入局，二郎终传功
不成圣，便成仁。
杨戬心底总归是有些担心师父的，但他却无力为师父做什么；圣人境，这是道的终点，也是大道能抵达的真正境界，是修士梦寐以求，拼死都要抵达的超然。
这是自身的修行路，旁人无论是谁，哪怕是掌握九条混元大道的至强者，除却指点之外，也决然无法帮上什么。
对于玉鼎而言，每次冲击圣人失败，就意味着接下来冲上圣境的概率就小一些。
这数十次积累的并非是什么经验，反而是阻碍，是梦魇，是道心最深处所积累的那些忧虑。
虽说如今玉鼎真人已经解开了最大的心结，直面自己是灵神道修者的跟脚，冲击圣人似乎是水到渠成之事。
但细想之下，玉鼎面临的生死关，实在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可偏偏，杨戬说不出让师父放弃成圣的话，哪怕不是师徒，是父子、兄弟，也无法开口劝玉鼎真人放弃成圣。
“师父……”
杨戬叹了口气，拿着那玉符回了方寸山，化身恢复成菩提老祖的扮相，入了暖阁中。
心神则回返真身处，体会着师父所讲的那些话，捉摸着自己能否为师父做些什么。
除了静候，确实没有。
且，玉鼎真人要冲圣境，并非一日之功，少则三五年，或是数百年，多则几个元会、几十个元会，或许都迈不出那半步。
“不知这天地是否会助师父一臂之力。”
杨戬喃喃了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自己也是要加快些了……
左掌聚天、右手盖地，凤凰真火突然变得旺盛，坐下的聚灵大阵也闪烁起璀璨光亮，一缕缕先天金气飞速被杨戬吸纳入体内。
虽然直接将这些海量的先天金气存入体内欠了几分稳妥，或许会对肉身造成些不必要的压力，但能节省相当多的时间。
渐渐的，杨戬再次稳住了体内的平衡，吸纳先天金气的速度增加了数倍，不败金身诀的运转也比之前顺畅了不少。
稍微压榨下，他这具玄体还是有潜力可挖的嘛。
双手和双腿之上，金纹已经开始连成一片，等他全身再无金纹、化作金身，不败金身诀就站在了成圣的门槛。
那一日，终不会太晚。
……
天庭，天河畔。
天河水军元帅正坐在一只神龟背上，检阅着天河之中列阵的天兵。
周遭几个天将都有点紧张，唯恐天蓬有个不如意；毕竟天河水兵这些年越发精锐，全都是因天蓬之功，这位修为不算太强、勉强刚刚大罗的水军元帅，治军的本领确实相当厉害。
天蓬看完这些精神抖擞的天兵，心底也是有些自傲的。
天庭天兵、朝天阁的大军，一般来说只有三分之二是仙人之上的修为，即将成仙的天兵也有一些。
可天河水军，已经做到了全员仙人境，这跟天蓬不断搞来一批批仙丹灵药有直接的关系。
不仅修为不错，天河水军的战阵也比天庭别部掌握的多了两重；平日里天河水兵巡查四方，得到各方的认可与称赞。
也因天蓬治军有方，天河水军异常活跃，天蓬渐渐成为，天庭兵马大元帅李靖之外，在天兵天将之内威望最高的天将。
“近来操训可有懈怠？”
“元帅，如今天地大劫当前，兄弟们怎敢懈怠？”
“天河贯穿天庭，为天庭防务重中之重，”天蓬正色道，“这些事不用我嘱咐各位，天外之敌说不得从哪、何时就会突然冒出来，各部轮值时，切忌分神啊。”
众部将齐齐抱拳，“是。”
天蓬点点头，露出少许满意的微笑，“如此便好，我再去搞些丹药过来，你们找些资质不错的苗子，为他们多提些修为吧。”
一人笑道：“元帅又要去兜率宫打秋风了？”
“怎得能这般说？”天蓬笑骂了句，“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何必不要这张脸皮！行了行了，没事就滚蛋，我去了。”
众部将目送天蓬驾云飞走，也是笑着打趣了几句，便各回营地，寻些资质不错的仙兵了。
这种事显然时常发生，天河水军能一点点发展壮大，靠的就是天蓬这一手和兜率宫的密切联系。
但天蓬有一事却是瞒着他们的，那些丹药……
兜率宫大门处，天蓬早早下了云，快步上了台阶，朝着宫门凑了过去，对着门缝喊了声：
“嘿，小金！小银！是我啊！天蓬！”
不多时，兜率宫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颗小脑袋凑了出来，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见着天蓬，原本的笑脸顿时垮了。
道童低声道：“没有了！真没有了！这次真的是没有了，天蓬元帅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会没有？小银你跟你师兄天天炼丹，怎的也该有点残渣吧？”天蓬笑吟吟的说着，在怀里摸了一个小小的袋子，“看，天蓬师兄给你们带了什么？”
这唤作小银的童子眨眨眼，接过芥子袋打开看了几眼，顿时眼前一亮。
“这么多灵药？你在哪搞的？”
天蓬顿时自得的一笑，“外出巡查的时候摘了一些，小银师弟，这些够你们两个练手半个月了吧？把之前炼制的丹药分我些，你们都有老君炼制的仙丹护身，你们炼制的那些又用不到。”
“若让老君知道了，这当真是了不得的罪过。”小银抿抿嘴，犹豫了一阵，方才勉强点点头。
“你在这等着，我去取来，不过这次真没多少，练废了几炉。”
“无妨，无妨，药渣也要啊，八卦炉炼出来的，药渣也是宝贝啊。”
小银被这话气的翻翻白眼，扭头跑回了兜率宫内。
天蓬得意的一笑，又觉得自己好像失了仪态，干咳两声，挺直腰板站在那，一副高人风范。
正此时，兜率宫的大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天蓬顿时身体一僵，耳旁听到了一声呼唤。
“进来吧，有事要托付于你。”
老君！
天蓬不敢应付，低头迈步进了兜率宫，心底也是忍不住一阵嘀咕。
他没事来这里骗骗小金和小银为他炼丹的事，老君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肯定是了，这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圣人老爷的化身？
那老君找自己所为何事？
不管是何事，总之对自己而言应该是大事。
但天蓬此时万万想不到，此事对他而言非但不小，日后还会大到让他有些无法承受。
入得殿中，天蓬元帅看向前方端坐在蒲团上的老道，深深的一个道揖。
他能有今日的风光，与老君的相助脱不了干系；而天蓬出任天河水军元帅时，因有道门护法的‘称谓’，也被看做了是道门安插在天庭内，为数不多的领军元帅之一。
“拜见老君，若有事需弟子去做的，请老君吩咐便是。”
“善。”
太上老君轻轻颔首，开口便是一句：“你可知佛门欲行西游聚天地气运之事？”
天蓬一愣，随后赶紧摇头。
西游？聚天地气运？
这事跟他天河水军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老君想直接动手灭了佛门，要他调动天河兵马？
灵山那么多高手，也有圣人化身坐镇，这恐怕难以做到啊……
天蓬这边正胡思乱想，老君却已经缓缓开口，将天蓬要做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天蓬听罢，久久不能言语，站在那发了好一阵愣。
投胎？入佛门？
这……
天蓬看了眼老君，后者面容平静无波，坐在那仿若雕塑一般，却散发着清雅淡泊的道韵。
“弟子，领命。”
“善。”
片刻后，兜率宫前，天蓬从小银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小的芥子袋，嘴角的笑容总归有些勉强。
“天蓬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给你给的少了？这次就这些呀。”
“啊，没事，我先回了，小银……保重。”
天蓬笑着摆摆手，一声轻叹，驾云直接离了此地。
还好，他还有数百年的时间可以准备，也可借着这段时间，物色一个放心的人选接手天河水军。
至于老君所言，自己可借此凝气运修行之事，天蓬却并未太过看重。
再厉害，能厉害的过二郎真君？
“保重？”
兜率宫门口的小银眨眨眼，随后轻哼了声，“这家伙发什么癔症，这次竟道了一声保重，本道爷天天在兜率宫中炼丹，哪来什么保重不保重的。”
翻翻白眼，小银转身入了宫内，一路小跑着去了偏殿。
至于方才发生了何事，却是无人知，无人晓，天道甚至都未曾察觉老君和天蓬有过会面。
……
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杨戬见过师父后的第二日，按惯例开讲修行大道，那猴子这次倒是没睡过去，反而是在杨戬讲到半途时，忍不住打断了一句，问了那‘长生不老之术’。
表面上，杨戬化作的菩提老祖一脸严肃，实则心底一阵轻笑。
先是将这孙猴子斥责几句，骂他竟如此好高骛远，又让猴子向前去，拿着一把长尺，在他背上打了三下。
其余弟子尽皆笑吟吟看猴子受罚，猴子也只是嬉笑一阵，并没有太过失落。
待午夜三更，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道观后院的暖阁门口，推开虚掩的木门，瞧见了躺在床榻上‘假寐’的老师父。
这身影跪在月光中，浑身猴毛，自是悟空。
“师父……还请传弟子长生不老的法术！”
背对着猴子的杨戬睁开双眼，称一声‘善’，缓缓坐了起来。
“既然你能悟到，说明悟性不错，向前来吧，为师教你如何长生。”
猴子一蹦丈高，差点撞坏了门楣；单键床榻上坐着的杨戬板着脸，赶紧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这一夜，传功至天明。
第七百八十一章 佛门东进，妖魔乱舞
悟得天地道，灵通五方神。
大道造血骨，化方应劫人。
这猴子刚一接触**玄功，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悟性，就让杨戬略有点无语。
还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像杨建最初修行**玄功时，像个武夫一般熬打筋骨、锤炼血肉，一步步登临长生，造化非凡，期间所受的痛苦……难以言喻。
但孙悟空开始修行，直接就是一片光明坦途，若非杨戬掌控着孙悟空修为进境，不想让他前期太过急躁，恐怕用不了三年，孙悟空就能迈入第五重，三十年内能冲入第七重境界。
为何如此？
这是灵胎，天生地养、为天道造化而生，或可称之为‘天生圣人’，这身体便是道躯，这道躯从最初开始缔造，就暗合天地至理，没有任何杂质。
故，想要这猴放慢修行速度，当真是比让一个凡人一步登天还要难上几分。
羡慕归羡慕，杨戬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于修道言，资质或许能决定生灵的起步与最低成就，却无法决定这生灵的上限与最终成就。
洪荒比起太始、太极、太素这三个大世，其实差了许多；曾几何时，在这片混沌海中，有无数惊艳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的修者伫立，比这猴子资质更强的必然大有人在。
可这样的存在，因道心难以圆满，成圣反而十分艰难。
洪荒需要这猴子的资质，也需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多立起一位能肉身成圣的大道圣人。
杨戬不想成为盘古第二，但猴子却可以成为盘古神的衣钵传人，在天道、诸圣与杨戬的合力扶持下，也有希望能站到盘古神当年的高度。
唯一要求这石猴自己成长的，就是寻常道门弟子都不必担心的心性。
是非，善恶，天地……
这些都要杨戬去引导，去观察，这猴子的天性并不坏，但也算不上什么善人，最怕的就是他因无父无母，非血肉之躯，会在关键时刻没有任何顾忌的放弃洪荒，放弃这片孕育了他的天地。
石猴为道而生，道性十足，人性欠缺。
杨戬需要教他的，除却**玄功、七十二变、斗法之术，更要教他尊师重道、敬畏天地、护卫洪荒。
至于效果如何……其实杨戬也是有点没底。
从杨戬传功那日开始，洪荒天道自生感应，渐渐凝成了新的劫难。
但这次的劫难颇为奇特，血光征兆少之又少，但凝聚的气运却颇为恢弘。
气运，便代表着功德，对于圣人境之下的修士，都有莫大的诱惑。
但这次气运明显聚于西牛贺洲与南赡部洲，预示着佛门东进，一场大兴，等闲也不敢轻易算计什么。
而劫运刚成型不过半日，灵山之上走出一众高僧，沿着上古通天之路逆行而去，前往南赡部洲传扬佛门教义。
沿途，这些高僧也做了不少布置，顺手清理了不少妖族，收拾了诸多妖王，也故意留下了一些本领厉害、杀孽深重的大妖，用秘法禁锢其在通天之路上修行，等日后他用。
封神之后的劫难，终归还是开始了。
而在这场名为西游的棋局中，执棋者有佛门、有玉帝，有太上老君，也有化身变作菩提的杨戬。
佛门为求大兴，玉帝为巩固三界统治，太上老君自是站在道门一方，权衡天地之间的众势力，以免大战之前局势失控。
唯独杨戬，为的是替洪荒培养个厉害高手，真真切切的想增加洪荒一脉的实力。
这算不上什么高风亮节，其实也是杨戬缓解自身压力和负担的手段罢了。
西方佛门开始布置，天庭玉帝也没闲着。
南赡部洲为天地气运凝聚之地，若无玉帝许可，佛门也难在南赡部洲传道诵经。
但这几位执棋者并非就能为所欲为，道门三清、天炎道子，以及那些已经没了争运夺宝之心的远古大能，都在一旁‘监督’。
此时的洪荒，谁敢胡搞闹事，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故此，佛门与玉帝算计西游时，也多谨慎行事，凡事都要立下名目，占好名义。
对于杨戬，几位圣人自然不会多干涉，杨戬肯去收徒石猴，几位圣人欣慰还来不及，也断然不会让谁去打扰孙悟空修行。
但没人敢惹杨戬，并不代表没人敢惹佛门。
甚至于，在不少妖族大能眼中，如今的佛门也只是一门一圣，他们妖族也是一族一圣，本就该平起平坐。
佛门竟一声不响就开始搞南赡部洲与中神州边界处的妖族，这就是犯了妖族的忌讳！
同为被某真君欺负过的势力，佛门何以如此欺凌他妖族？
故，在女娲娘娘默许之下，妖族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中兴’义举，借天地劫运，试图为妖族搏一搏中兴的机缘。
不少妖族高手纷纷出关，进驻通天之路。
佛门为确保西游平稳进行，也是丝毫不让，聚集大批佛门高手，与妖族直接拉开大战。
这一战，着实让佛门吃了一惊。
妖族这次现身的高手，几乎已是他们全部的老底与家当，一应重宝都显露踪迹；佛门最初时轻敌大意，竟还被妖族斩杀了不少老僧，损兵折将。
但佛门在三千世界的布局也并非随便看看的，佛门发起狠来，妖族自然抵挡不住。
一场不算太激烈的大战，迅速在妖族地盘拉开帷幕，妖族之内，统领、妖王死伤惨重。
不得已，几个老妖求到了娲皇宫，女娲娘娘倒也干脆，直接把那招妖幡赐下。
得了招妖幡，这几个老妖就有了底气，振臂一呼，散落在洪荒内外各处的妖族尽皆要听从其号令。
一时间，佛门与妖族在南州北部打的不可开交。
佛门去寻天庭求援，以求快速肃清通天之路上的妖族；天庭名义上派重兵把守南洲边界，暗中则直接插手此地战事，清剿妖族。
到后来，见战况还是焦灼，玉帝直接下令，让众天将下凡降妖除魔。
一时间，洪荒南洲边界处战乱频繁，不少妖族流窜到了凡俗之地，惹来天庭众天将、天师追杀，也引来不少高僧围剿，在南洲各处留下了不少‘天兵天将降妖除魔’‘佛法降妖’等神话传说。
但总体上，这般争斗，也不过是‘骚乱’罢了。
杨戬在方寸山中消息闭塞，听闻梅山六友前来禀告此事时，也是有些啼笑皆非。
思索了一阵，杨戬还是打消了掺和佛门、天庭与妖族乱战的念头；他本来想的是把那一千八百巫族子弟调回来，让他们为巫族出出气，痛打妖族的落水狗。
但又想，如今佛门与天庭针对妖族，妖族愤而反抗，不正契合杨戬所知‘西游’的大体路数吗？
天炎道子与诸圣在一旁注视，应当是已经做好了大劫的‘剧本’，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如此一想，孙悟空以后必是免不了要和牛魔王、鹏魔王等人结拜，搞个齐天大圣名头出来了。
虽然有先知之便利，但杨戬却是兴致缺缺。
西游之中，没他什么所图的东西了；就算是那条鸿蒙紫气给他，杨戬也只能拿去给孔宣或者初祁，自身根本没什么用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自杨戬传功孙悟空，天道凝出西游劫运开始，最初时有些动乱的十年一晃而过。
妖族强行与天庭和佛门硬撼，自然撞得满头是包。
渐渐的，妖族无法承担这般巨大的损失，主动放弃了通天之路，将这条能够聚拢大气运的上古遗路，不情不愿的让给了佛门。
佛门与天庭在这条路上开始谋划重重布置，还有几百年能给玉帝和佛门谋划，该有的八十一难定不会有欠缺。
又十年匆匆而过。
通天之路总算安稳了下来，佛门也在南洲打开了一扇‘门户’，在南洲西北开始传扬佛门的教义，修建了不少寺庙。
不少区域的道观与寺庙紧挨着，但这些庄严肃穆、有诸多清规戒律寺庙，前去的香客渐渐就多过了隔壁道观，不过短短数年，就让南洲西北的道门香火几乎断绝。
对此，三清师祖并未在意，三教弟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西游这场大戏。
言归正传，且说孙悟空修为之事。
二十余年，孙悟空竟已迈入了金仙境。
这般匪夷所思的修行速度，就算一个资质绝佳的人族修士，每日把九转灵丹当糖豆吃，怕也难以追上。
然而这还是杨戬在刻意的压制。
在杨戬的掌控下，猴子虽每日都觉自己本领有长进，却并非那种一步登天的感觉。
如果让孙悟空去总结这二十年修行，他定然会说出一个词充实。
每日六个时辰修行，六个时辰听杨戬教诲；杨戬很少会直接教导孙悟空如何修行，反而会多花费口舌，为孙悟空讲解洪荒见闻，讲述这天地之间的种种趣闻，种种隐秘。
让虚菩提和佛门教出来的孙悟空到底是何等心性，杨戬没见过，也无法下定论。
但让他教了二十多年的这石猴，已算是见识广博、眼界高阔；在杨戬耳濡目染之下，孙悟空每日都会叩拜天地牌位，尊天地为父母，渐渐有了不少归属感。
最让杨戬欣慰的，其实还是孙悟空对他一如既往的颇为尊重。
这种尊重并非是装出来的，其中还有三分依赖，三分感激。
二十年，又二十年……
杨戬教导孙悟空，走到了第四十九个年头。
这一日，杨戬心有所感，知道孙悟空该离去，去西游劫难中走一走了，一时间竟还有些感伤。
该如何让他离去？
杨戬心中浮现出了自己所知的西游典故，虚菩提的菩提老祖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孙悟空逐出了师门。
而如今，杨戬觉得这般作法，不过是虚菩提不敢日后与孙悟空相认所做的遮掩。
虚菩提不敢的事，他敢。
虚菩提不敢护的猴，他也敢护。
第七百八十二章 悟空下山归东海
午时，方寸山钟声回荡，方寸山各峰飞来道道流光，聚集到了斜月三星洞的主殿之内。
三清祖师的雕像下，杨戬化身变作的菩提老祖静静打坐，青山、火云两位弟子在最前，一群年轻修士静穆的坐在两侧。
近三年来，师父没开坛讲道，而这些入门已有数十年的修士，一个个都迈入了不错的境界。
只是这些修士终究资质有限，成仙可，长生难。
他们只能算是杨戬的记名弟子；杨戬从未让他们拜自己为师，只是给了他们道门弟子的身份罢了。
角落中坐着的猴子，比四十九年前几乎看不出变化，除了因为肉身越发强横之后，身体张开了些，若穿上衣物只看背影，和人族也无甚区别。
只是这天生的尖嘴猴腮雷公脸，实在和英俊扯不上什么关联。
他还是有些坐立难安，仿佛猴屁股下面有钉子一般，在那忍不住东戳戳、西碰碰，和几个满脸无奈的师兄师姐笑声闲言。
不得不说，这猴子还有点话唠的体质，可能是在石头里闷了不知道多少年，有些闷坏了。
“今日为师要说一事，”杨戬缓缓开口，众弟子立刻聚精会神。
“悟空何在？”
“徒儿在！”孙悟空顿时精神抖擞，在坐垫上跳了起来。
杨戬双目半垂，“近前来。”
“是，是，”孙悟空顿时嬉笑着跳向前来，跪到老祖面前，偷偷瞧一眼师父他老人家的表情，心底稍微有点纳闷。
杨戬突然道：“今日你该下山去了。”
孙悟空顿时一怔，而后忙问：“师父，徒儿做错了什么？师父为何要将徒儿赶下山去？”
他话语一顿，连忙磕头，把石板磕的咚咚作响。
“徒儿愿诚心悔过，还请师父不要赶走我！”
“傻徒儿，”杨戬轻轻甩了下浮尘，孙悟空完全无法抵抗，缓缓站起身来，双眼带着些血丝，满是惶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道。
杨戬笑叹道：“你可记得，为师传你修行法时，曾与你的约法三章？”
“徒儿记得，徒儿记得！”
“说来。”
孙悟空有点纳闷，“是……这个，师父，挡着众师兄师姐的面说吗？”
杨戬扮作的菩提老祖轻轻垂首，孙悟空眨眨眼，老老实实开始讲述。
约法三章其一，于山中修行时，不可显露自身修为；其二，不可与同门言说自身本领，更不可随意炫耀本领；其三，不可忤逆师长，不可欺辱同门。
孙悟空将这三条缓缓说来，杨戬轻轻函授。
孙悟空忙问：“师父，弟子可是违背了哪一条？”
“你一直做得很好，虽说有些时候忍的辛苦，但总归到了今日，”‘菩提老祖’笑了笑，“猴儿你可忘了，你来山中所求为何？”
孙悟空不由一愣。
长生不老道……
他似乎已经求到了，却依然赖在这不愿离开……
“师父，徒儿不想下山。”
“但你不得不下山，‘菩提老祖’缓声道，“你修行至今日，为师已将浑身本领传授于你，你已然有了非凡的本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的修行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孙悟空忙道：“可师父，徒儿不知该如何继续修行！”
“功法已然传你，怎会不知该如何修行？”
“师父……”
孙悟空哑口无言，只能抓耳挠腮。
‘菩提老祖’道：“为师也不瞒你，待你走后，为师将会封闭山门，世间便再无灵台方寸山。”
杨戬其实并未把所有的事告诉孙悟空，尤其是孙悟空体内还封镇着一股绝强法力之事，也从未提过。
这些年的教导中，杨戬帮猴子打开了四分之一的天地枷锁，这才有猴子修行的突飞猛进。
日后让这猴子去八卦炉里练一练，也能打开少许枷锁，那时应该也会有一波战力飙升。
猴子身上的天地枷锁尽数解开能有多强？
杨戬也不知，但如果孙悟空领悟不到准圣之上的境界，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法力高深的大神通者罢了。
孙悟空犹豫了一阵，最后只能轻叹了声，满是不舍的看向周遭。
“青山，火云，你先带众弟子出去吧，我有话要与悟空单独言说。”
火云青山连忙起身应答，众弟子也起身做道揖，安静无声的退离此地。
他们早已知道此事，早在数年前，青山和火云就已经为这些弟子说明了他们今后的仙路。
等猴子走后，这些弟子会被送入中神州的一处大仙宗之内修行，日后会被安排去天庭做个逍遥神仙，都算是一场机缘。
方寸山，三星洞，只是菩提老祖为教导这猴子开辟的道场，这事除却孙悟空之外，早已是人尽皆知。
孙悟空这些年一直跟随菩提老祖修行，其他弟子如何还能不知？
片刻后，大殿内只剩孙悟空与‘菩提老祖’，孙悟空念及今日就要下山，不由得红了眼眶，在地上长跪不起。
杨戬道：“傻徒儿，起来吧，你我师徒早晚有再见之日。”
孙悟空忙问：“师父您不在山中，又要去何处？徒儿有师父传授的本领，一个跟头就能翻十万八千里，又有师父赐给的筋斗云，一个时辰就能从花果山回来……”
“你所见不过为师所化之相，为师还有诸多事要去做，你不必寻我。”‘菩提老祖’目光之中也带着少许伤感。
毕竟近五十年，师徒之情也是有的。
虽然在杨戬看来，他并未真的收徒孙悟空，只不过是为孙悟空传道罢了。
今日之后，菩提老祖也就随这具化身随风飘散了吧。
“悟空，你可知，为何为师要传你这一身本领？”
“徒儿不知。”
“你现在也不必知晓，”‘菩提老祖’道，“今日下山后，你与为师的师徒缘分便尽了，但你毕竟是我亲手调教的弟子，为师也不愿见你日后为人算计、灰飞烟灭，此物你拿去。”
一枚玉符缓缓飞向孙悟空。
‘菩提老祖’道：“此玉符只有一枚，为师也只会救你一次。若你遇大敌、即将被打的灰飞烟灭，就将此玉符捏碎。”
孙悟空顿时讪笑了声，拍着胸脯喊道：“师父你也未免太小瞧徒儿了，徒儿以后在三界行走，绝对不会丢师父的面皮！这玉符徒儿收下，日后若是想念师父，也好有个物件能拿出来看看。”
“为师的面皮，你想丢也是丢不得，”‘菩提老祖’笑骂了一声，“你却是在说我给你的宝物太少？”
“徒儿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你这猴头，”杨戬冷哼了一声，猛地一摆衣袖，孙悟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迎面而来，直接把他推出大殿、推出方寸山，扔向了东面。
这猴子倒是极重情义，虽身不由己的倒飞，眼前却不断划过这数十年在方寸山中的光影，忍着没哭出来，只是一阵咂嘴。
‘菩提老祖’的嗓音突然在他心底响起：
“今后不可对旁人随意提起为师道号。若有缘再见，为师要问你三个问题，你若答不上来一个，便不配做我徒弟。第一问，你修行为何事。第二问，你可有愧心事。第三问，你可曾后悔。”
这算什么问题？
孙悟空一阵纳闷，猛地回过神来，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道已经消失不见，连忙控住身形。
“师父！”
他架起筋斗云，转眼遁回方寸山，却见方寸山各处灵气升腾，那斜月三星洞竟凭空消失。
这情形似幻似真，让孙悟空都不由觉得，此前这么多年都是梦境一般。
“师父……”
孙悟空怅然若失，在方寸山徘徊了一阵。
他本就不是什么情长情短的性子，师父让他出师下山，似乎还是怕他这个徒弟丢人，不让自己对外提师父是谁……
孙悟空被这般一激，便觉得自己今后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要让三界各处都能知晓他的名，让师父去到处对旁人说，他孙悟空是他菩提祖师的徒弟！
呃，好像师父本领厉害无比，自己也不知哪年哪辈子能到这般地步。
摇摇头，孙悟空呲牙一笑，便驾云朝着东而去。
前一刻还在感伤的他，此时已在想，自己回花果山后，会有漫山遍野的猴儿向前拜见，那该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长生不老术，他学了。
但如何传给猴子猴孙……这可有些难了。
待猴子走后，那升腾而起的灵气之中，一座仙舟缓缓升空，带着数十名年轻修士，朝着中神州缓缓飞去。
杨戬站在船首，已恢复自己的真容，却是隐藏了身形，不会被旁人察觉。
好说也是几十年师徒情谊在，杨戬要亲眼见青山和火云安顿好了这些小徒弟才是。
第七百八十三章 方寸弟子入中州
西游与封神相比，无论是劫难本身，还是应劫之人，尽皆有些黯然失色。
封神的主角其实是三清圣人，表面上是道门之内起了争执，故天道降下劫难，以全天庭之空缺；实则是三清为了削弱道门运道、进而削掉道祖气运，且逼道祖潜鸿道人现身的一场大算计。
故，比起处处都是惊险，稍有不慎，后果可能就是洪荒彻底失去翻身机会的封神大劫，西游劫难的影响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佛门一家得失，不过三五高手趁势而起，仅此罢了。
更何况，封神时，各方势力错综交杂；到了西游，孙悟空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是佛门在安排、算计，处处都是坑，到处都是井。
且不说孙悟空回了花果山，与那鹊巢鸠占的混世魔王大战之事。
这混世魔王不过是一个小小妖王，或许也是佛门安排好了，为了让孙悟空回山便能扬些声名，并显露本领，让那一窝猴精再次奉为大王。
杨戬并不打算寸步不离的跟着孙悟空，相反，杨戬对孙悟空今后命途如何，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是好是坏，都要这猴子一步步去走，都要猴子慢慢去攀登。
杨戬已经是立在洪荒的一座大树，这猴子不过是杨戬栽培的一株幼苗。
离着杨戬这颗大树远些，多些风吹雨打、多点磨练历练，对猴子并不是什么坏事。
言归正传，且说杨戬藏身在这艘仙舟之上，随仙舟入了中神州，径直朝着中神州一处名山而去。
此时的中神州虽绝大部分宗门都被朝天阁掌控，但还是有几家大门派屹立至今；这些门派背后，要么是有圣人弟子支持，要么就是和灵山、金鳌岛这些圣人道场往来密切。
朝天阁也不是谁都敢惹，这几家大宗门便如此存留了下来，平日里尽量低调些。
距天庭清洗中神州已过去些许年头，中神州非但没有凋零，反而比原本更热闹了些。
一路能见，当空斗法者少之又少，结伴而游者漫山遍野。
有天庭维持秩序，定下规矩，朝天阁维持调解，中神州各仙门只能暗地里较劲，门派倾轧之事已极少发生。
这艘仙舟要去的仙门，名为‘昆玉阁’。
‘昆玉阁’这名字是中州动乱后改的，‘昆玉’二字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里是昆仑山玉虚宫在中神州立下的仙门。
其实这也是昆玉阁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并非是哪位圣人弟子在此地开山立派，而是原本有几家仙门的掌门、长老，和太乙真人、黄龙真人等相熟。
当年天庭清算中神州，太乙和黄龙也出面保下了这几个门派。
后，这几个门派自行合并，成了中神州上能排上号的一处大仙门，玉虚宫仙人们常来走动，渐渐也就成了玉虚宫名下的势力。
杨戬要安顿那些小弟子，这里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半年前，杨戬给太乙真人去了一枚通信玉符；半年后，这艘从南赡部洲而来的仙舟刚一进入昆玉阁周遭万里，昆玉阁的护山大阵之中，就有数十道流光激射而来。
此地居于中神州中央，地脉汇聚之所，万山林立、仙门无数。
昆玉阁便在这山林峰海中占了七八个峰头，一处处山顶修建了大殿，几处山峰上上下下都修着阁楼与草芦，让这仙灵气息弥漫之地，多了几分世俗才有的拥挤。
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昆玉阁中修行，但每十年天庭招纳一次天兵天将，昆玉阁总有数十上百的弟子能入选。
杨戬正观察护山大阵后的各处风景，那数十道流光已经冲到仙舟之前，有几个身着道袍的老者面色恭敬迎向前来。
“仙舟可是自方寸山而来，要去我昆玉阁之处？”
仙舟停在云中，火云与青山并肩而出，对着前方这些人影做了个道揖。
青山朗声道：“敢问各位道长是昆玉阁何人？”
为首那老道回道：“贫道为阁内护法长老。”
“可有凭证？”
“此处有玉虚宫太乙真人尊下一枚玉符，还请道友验证。”
那老者发了一枚玉符前来，青山与火云互相看了，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玉虚宫弟子青山（火云），叨唠诸位了。”
一听这两名真仙自称玉虚宫弟子，这群大罗、金仙之流纷纷面露羡慕，几位长老面色则是更恭敬了些。
这就是玉虚宫三个字的威力。
数十道人影向前来，护在仙舟左右，朝着昆玉阁缓缓而去。
杨戬有些无聊的站在船首，此地任谁都不知他在这；甚至，火云和青山当着他的面，接过了几位长老递过来的几个小袋子……
这俩家伙！
杨戬也没怎么着怒，这也是常见之事，这些仙门长老多结交几个玉虚宫弟子，总归是没坏处的。
入得山中，仙舟被护送去了主峰上，昆玉阁准备的阵仗着实不小，各峰峰主、长老，只要不是闭死关的，都带着各自亲传弟子在昆玉阁主峰大殿聚集。
太乙真人给他们的玉符中，说的是让他们‘安排一些小修士修行’，昆玉阁从上到下如何敢懈怠？
仙舟停靠，斜月三星洞内修行的诸多年轻修士驾云而出，随着火云和青山落入了大殿。
殿内已经摆好了仙宴，不多不少，刚好能让这些小修士坐满。
座位周遭，那些峰主与长老们四处看着，想看看有没有修道的好苗子收入门下；总归是要一峰收几个，他们怎得都要挑些资质不错的弟子出来。
但很快，这些老道就有些失望了。
虽说这些小修士的资质都不错，修道数十年已然各个都有成仙之资，但却并非什么天纵之才，也就昆玉阁普通弟子的水准。
在场的这些亲传弟子，哪个拎出来，资质都能碾压这些小修士。
昆玉阁的阁主是个白发苍苍的仙人，修为却是不弱，应当是刚迈入准圣境不久。
这老神仙开口道：“太乙真人有令，昆玉阁自当遵从，只是贫道与诸位师弟师妹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不知此事又是如何而起……”
“这，”火云与青山面露难色，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火云道：“此事我们不敢说，怕坏了门内长辈的算计。”
“有些事倒是可以言明，”青山道，“我这些师弟师妹虽资质不算多出色，但聆听那位门内长辈讲道四十九年，今后定非寻常仙人，还请贵门多多照拂。”
“昆玉阁自不会委屈他们，”昆玉阁阁主笑着回了句，也不再多问，招呼各峰峰主自行向前收徒。
这事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此时就算昆玉阁内有人对此事颇有微词，也不敢站出来捣乱。
当下，这峰收五个，那峰收七个，将一众小修士‘瓜分’完毕。
杨戬在暗中观察着各位老道的神色，发觉这些老道收徒大多有些不情不愿，心底轻叹了声，散去了障眼法。
一声轻叹在殿门处传来，随之而来便是一股莫可名状的道韵，震动着大罗境之上修士的心弦。
一瞬间，数十道神识锁定在杨戬身上，杨戬正对着前方拱手。
“叨唠诸位道友了。”
就听一长老失声喊了句：“二郎真君！”
殿内顿时陷入死寂，众人连忙看向杨戬，一个个尽是有点茫然。
面容可以假扮，但这股道韵却不会有错，却是杨戬糅合**玄功与不败金身诀之后，独有的大道之韵。
这般出场太过突然，让青山和火云都有点措手不及，两人想起自己在船上还收了些好处，顿时面色惨白……
“不知真君仙驾降凡，有失远迎！”
昆玉阁阁主连忙向前，对着杨戬做了个道揖；又有几道看起来更老的身影出现在大殿深处，同样对着杨戬做道揖，却是昆玉阁的几位祖师爷留在此地的元神烙印。
下一瞬，殿内数百修士对着杨戬各自做道揖，杨戬会了一礼，暗中嘱咐火云与青山两句。
“能进去吗？”杨戬问了医生。
“真君快快请进，快些搬来祖师爷的宝椅！”
“阁主不必这般，我只是路过此地，过来看看罢了，”杨戬轻笑着说了声，但目光却在殿内正茫然站在矮桌前的那些小修士身上划过。
修士少有愚笨不开窍之人，殿内这些峰主、长老、亲传弟子们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些小修士，应当和杨戬有莫大关联！
火云刚才所说的话语中，‘那位门内长辈’的身份呼之欲出。
顿时，各位峰主、长老看这些小修士的目光，就变得炙热了起来。
杨戬将这些细节看在眼中，心底稍微有些无语……
“真君还请入座……”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忙，就此要别过了，”杨戬婉拒了一声，在袖中取了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有不少仙药灵丹，还有一些不错的筑基用仙法秘籍。
杨戬自不会白沾昆玉阁便宜，这些东西，足以抵过他们培养这些小修士的消耗了。
昆玉阁阁主有些不敢接，又不敢不接，勉勉强强将荷包接过来，杨戬顺手这位阁主度过一丝玄气，化掉了这老神仙体内玄脉一处暗伤。
这阁主身躯一震，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杨戬。
杨戬拱拱手，转身就要潇洒而去……
突然间……
“你、你当真是杨小兄弟？”
杨戬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一旁，目光中满是惊讶。
第七百八十四章 似是而非旧梦人
平天剑宗，付东流。
这名字已经有些陌生，与此时隔了重重的光影；但当那个身着道袍、看起来反而年轻十多岁的男人喊出杨戬名讳，杨戬心底就泛起了这个名讳。
杨戬看着这道士，对方天仙修为，眉目不算清秀，但挺耐看。
有些不太确定的反问了句：“付兄？”
这道士顿时仰头大笑，“当真是你！果然是你！哈哈哈！又见到了！”
一旁有位老人皱眉轻斥：“东流，莫要在二郎真君面前失了礼数！还不退下！”
“是，师父。”
付东流对杨戬眨眨眼，随后低头后退了两步。
杨戬也笑了声，道：“诸位且忙，我在殿外等候便是。付兄，此地若无事了，还请出殿一叙。”
“好，好，呃……真君大人先请。”
“哈哈哈哈！”
杨戬大笑出殿，让殿内一群老神仙尽皆有点凌乱。
一时间，殿内一道道目光落在付东流身上，各自都有些纳闷
本站在角落的那名长老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自己这徒弟的胳膊，“你跟真君相识？”
“嗯，有过一段渊源，没想到真君还记得我，”付东流缩缩脖子，感觉周围这些目光突然就凌厉了不少，也是一阵无语。
他师父虽是长老，但在昆玉阁中排不上名号；他虽然也是亲传弟子，但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修为也不算高，故而没多少人关注。
却不曾想，方才没忍住内心激动喊了声杨戬，就让他和师父成了‘众矢之的’。
昆玉阁阁主忙道：“怎得真敢让真君在外等候？”
付东流的师父跳脚骂道：“还不快去！你这榆木脑袋，在这干等着作甚！”
付东流也是一阵凌乱，悻悻的答应一声，被他师父扔出了殿门。
殿外，杨戬笑道：“此地可有喝酒的好去处？”
“有，有，我知道有个山谷风景不错，”付东流整理整理道袍，面容渐渐变得沧桑了些，恢复了最初与杨戬相见时的模样。
付东流笑叹了声：“整日在山中扮嫩，就怕修为不高被人笑话。”
“走吧，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聊。”
付东流却道：“哎，且等，这大殿里面你还有个旧识，当年几个门派合并成昆玉阁，我倒稀里糊涂和她成了同辈。咱们叙旧，怎得也要带上她才是。”
“轻灵也在这？”杨戬顿时眼前一亮，“在何处？为何我之前没看到？”
“她在你现身就往后躲了，你且往那边看。”
付东流手一指，杨戬看了过去，一道道身影连忙退开，最后只剩角落中站着的女子。
肤若温玉，顾盼轻灵。
温轻灵。
当初杨戬曾和她在北俱芦洲遇见过，这时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修为也只是勉强天仙的水准。
杨戬道：“感情你们都在昆玉阁中修行，为何不给我去一封书信。”
“你是玉虚弟子，玉帝外甥啊，我们两个普普通通的修士，还是别乱和你攀关系的是啊。”付东流轻叹了声，“不然，天天被你刺激，道心都要失衡啊。”
当着昆玉阁这些峰主长老的面，付东流故意点出温轻灵，应当也是为了让温轻灵得杨戬照拂。
温轻灵还未说话，一旁已经有位中年道姑拉着她嘱咐几句。
温轻灵轻轻点头应着，低头款款而来，走出了殿门，对杨戬欠身行礼。
杨戬笑道：“北洲一别，你我又见了。”
“嗯，又见了，”温轻灵轻轻抿起嘴唇，目光有些复杂；杨戬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她心底在想什么，并未着急多说什么。
杨戬对殿内道了句：“借贵仙门两位弟子半日。”
“真君请便……”那阁主立刻答了句。
杨戬也不多说，驾云带着二人飞出主峰，按付东流指点，去了一处偏僻的山谷。
谷内有一处草芦，周遭有几块药圃，付东流轻声道了句：“这其实是轻灵平日里的住所，她负责看护这些药草。”
杨戬略微皱眉，“你们在这里可是过得不如意？若如此，不如随我去梅山，我且为你们寻来修仙功法，定不会有人敢欺你们。”
驾云落下，温轻灵看向付东流，目光中有几分恳求，求他不要多说什么。
但付东流今日似乎是故意而为，故作未见，正色道：“我混的还行，我师父跟我对脾气。但轻灵过的倒是有些不好，平日没什么修仙资源，她师父死后，跟随的这位师伯平日对她几乎无视，着实浪费了她这能长生的资质。”
杨戬听闻此事，看温轻灵时多了几分温柔。
小郡主遇到他之后当真是多灾多难，现如今，杨戬只要开一句口就能让她过的舒心些，杨戬自然不会吝啬。
“我其实在这挺自在的，”温轻灵避开杨戬的目光，低声道，“你们先在此地稍候，我去收拾下屋子，里面炼丹有些杂乱。”
言罢便是低头跑开，关了木门，靠在木门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咬着嘴唇一阵黯然。
她并不愿让杨戬看到自己的半点狼狈。
可此时，她不过是中神州一名普通的天仙，杨戬已是站在洪荒顶点的斩圣之人。
这般差距，让她更觉有些黯然。
“真君，你觉得轻灵如何？”
杨戬笑着捶了付东流一拳，自然没有半点力道，传声道：“我若对她有意，当年就不会让她来中神州修行。我与他，你与我，都是好友，并无不同。”
“你不是现在都三个道侣了，再多一个也无妨嘛。”
付东流咂咂嘴。
“一份情，便是一份责任，”杨戬淡然道，“我背负的责任已经足够了，前路茫茫，生死未知，并未有更多心神能放在儿女情长之上。付兄，不如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
付东流幽幽的一叹：“修行而已，从三千世界一路游历到中神州，成仙以后拜了现在的师父。”
杨戬突然想起，家中的二夫人萧兰，和付东流似乎还有灭门之恨……
这事还要嘱咐兰儿，让她千万不要再提起自己曾去过那个大千世界。
想到此事，杨戬不由想起，萧兰似乎失去了在那个大千世界之中的记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付东流叹道：“倒是轻灵，这丫头确实太苦了，跟了两个师父，两个师父都遭了横祸，以至于门内弟子尽皆排挤于她，说她克死了那两位女修。”
杨戬略有些不解，“修道寻真之人，还会信这荒唐事？”
“此言差矣，修道不也讲究气运、命格吗？”付东流正色道，“我还拜托我师父帮忙，找了几位会观气算命的前辈帮她看过，她气运微薄，命格却是天煞……着实让人费解。”
杨戬顿时一阵无语。
“等会你帮我劝她几句，我带她找几位师伯仔细看看。”
“好，你可莫忘了这话。”付东流笑道，“你可是现在天地间一等一的大能，说话可要算话才是。”
杨戬无奈的一笑，点头答应了句。
两人正在那勾肩搭背，草芦木门拉开，换上一袭白裙、梳妆打扮了一番的温温轻灵迈步走了出来。
付东流心底，温轻灵一直是他晚辈，且这些年修行醉心于剑道，对温轻灵这越发美不胜收的女子也没什么感觉，大抵都当成是‘小侄女’一般在照料。
故此，温轻灵全心打扮出门来，付东流并没有多看，反而是在观察杨戬的表情。
杨戬家里已经有三个娘子，今天怎么也要再给杨戬添一个……
可付东流很快就有些纳闷。
杨戬的目光有些迷离，却并非痴迷，也并非被惊艳到；想来，杨戬能有今日的成就，道心之坚固，绝非自己可比，为何会有这般像是看醉了的模样？
果真如此喜欢女色？
温轻灵也被杨戬盯的有些愣了，她脸蛋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这般打扮，甚至拿出自己唯一一件仙宝灵裙，其实只是为了找补她如今与杨戬之间的身份差距，想让自己更从容、更自信些，和杨戬交谈，与他能正常的多说几句话。
但没想到的是，杨戬竟会看自己看到这般模样……
可温轻灵立刻意识到杨戬的状态有些不对，只因杨戬双目竟渐渐变得有些无神。
眼角甚至还有一滴眼泪缓缓滑落……
付东流刚要去拍杨戬胳膊，就被这滴眼泪看愣了。
他们都不知，此时杨戬的目光中，温轻灵的身影渐渐模糊，一道芳华绝世却无比凄美的白影，似乎正含笑看着自己。
沧桑不变，无怨无悔。
“是你吗……”
杨戬颤声问了句，心底猛震。
第七百八十五章 轻灵心魔隐，二郎归混沌
旧友相聚，不过三两杯清酒，闲谈半日，姿态放浪也不必太过拘束。
而后，约下下次碰面之期，便作揖而别，驾云远去……
杨戬虽有意帮他们二人修行，但付东流觉得他如今过得惬意自在，大道可期，长生不远。
而温轻灵却是丝毫不提此事，甚至杨戬主动说起让她去梅山之事，温轻灵也是轻笑着拒绝，言说自己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在此地也好修身养性。
对此，杨戬当真也有些无奈。
不去就不去吧，杨戬暗中拜托昆玉阁的阁主照料他们二人，倒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之事。
他多少记得温轻灵的性子，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杨戬走后，付东流站在草芦门前，看着站在草芦上的白衣女子，也只能苦笑着抱怨了几声。
“我说轻灵，你这是何苦来哉？这么多年相思苦，他好不容易来到了此地，你竟还不如我来的热切。”
温轻灵并不答话，但心情似乎不错，嘴角轻轻上扬着，对着杨戬身影消失的那片云静静的出神。
“轻灵啊，你就算不为别的想，也该为自己长生考量吧。”
付东流叹声道，“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啊，虽说有今日这一遭，阁内对你必定多加关照，也行吧，杨戬还记得咱们，总归是一件好事。”
“付大哥，你觉得他现如今是不是比当年成熟了很多？”
温轻灵柔声问着，随后又自顾自的笑了，“总觉得他比之前更值得信赖，也更让人想去依赖了呢。”
“简直是说笑，这位可是天地间一顶一的大神通者，”付东流伸了个懒腰，“不帮你收拾了，我回去找地方睡个懒觉了。门内问起来，你就如实相告当年之事就可。”
“付大哥，你来应对吧，”温轻灵看了眼谷外，那里已经有几位昆玉阁的峰主、长老在等候。
显然，他们两个接下来必然会被当宝一样，被昆玉阁供奉起来。
就算是不想趋炎附势的高雅修士，也要考量杨戬如今在这片天地间的声望和位置；更别说，昆玉阁本就是玉虚宫的外围势力，杨戬的好友，当然要享受掌门亲传的待遇。
甚至之前怠慢了的，也要尽快补全，免得二郎真君迁怒。
“我来啊，”付东流有点不情愿，“这毕竟是沾杨戬的光，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付大哥何必喊住他？”
“还不是为了你能早日长生？”付东流嘴一撇，“你这性子就跟闷葫芦一样，凡事要说出来，你若一句亲近的话都不去跟他讲，他就算心中有意，怕也觉得你无情。”
温轻灵一怔，忙从草芦顶端飞了下来，看着付东流，“他对我……有意吗？”
“这个，”付东流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由想起杨戬对他说的那几句话。
一段情就是一分责任，杨戬如今并不想背负太多……
可面对着温轻灵这张写满了期待的小脸，付东流还真有点不忍心，只能温声道：“倒是不好说，你也知道，他是如今洪荒的顶梁柱，很少有机会能考虑这些儿女私情。”
温轻灵顿时神情一黯。
付东流道：“其实要我说，你就抓紧修行，先让自己踏入长生境，那时，无论杨戬要为洪荒奔波多久，你想等就等，待他无事一身轻，你再去……”
“长生哪有那般容易。”
温轻灵苦笑了声，“我资质有限，怕是难了。”
付东流目光带着几分促狭，“那不如去找杨戬求一颗九转灵丹啊，听说那丹药能让烦人长生不老，你用定也能长生。”
“这般宝物，我怎能说要就要的？付大哥，你先去吧，我有些乏了。”
温轻灵眼见谷外的几人驾云而来，面色有些黯淡，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回了草芦，关上了草芦的木门。
付东流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看着那满脸带笑的几位阁中前辈，也只能硬着头皮飞了过去。
自己挖出来的坑，自己去填上吧。
草芦内，那小小的圆周旁，温轻灵扶着杨戬方才坐过的椅子，站在那静静的愣神。
灵台之上，从初见到今日，一幅幅画面依然如同千百年前那般清晰，她从没有忘却，也从未停下过思念。
只可惜，并非所有姻缘都有天道护持，也并非所有的相思都能化作绕指红绳。
温轻灵总归觉得，自己不改痴心妄想，也不该对杨戬有什么非分的念头。
这数千年来，每每听到他的消息，都是能天地震颤的响动；反观自己，却成了天煞孤命，克死了先后两位带自己修行的师父，被同门所排挤也是理所应当吧。
收起杨戬用过的酒杯、碗筷，又将其他杯盘随意甩去了角落盛放杂物的木桶，搬着那张椅子，坐去了一面铜镜前。
镜子中，身着白衣的她美貌尽绽，美的有些不可方物。
但镜子外，她却只能低头轻叹，道不尽心底百般思念……
‘何人值得你牵肠挂肚？’
一声有些缥缈的声音在她心底回响着，这嗓音温柔纤细，却让温轻灵一愣。
“你又出来了，是我道心又不稳了吗，也难怪，总归是见到了他……”
温轻灵轻笑了声，似乎并未太过惊讶。
那心底的声音带着几分惆怅，‘还是不信我非你心魔之事吗？我便是你，曾经的你，也是今后的你，你何必这般抗拒？’
“总是这般意图破我道心，让我如何不信你是我心魔？”
温轻灵反问了一句，而后静静的闭上双眼，灵台缓缓浮现出两道虚影，遥遥的对峙。
温轻灵低声道：“我心念不静，心中总有执念不平，故有了你这般心魔。你不必多说什么，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
言说中，温轻灵的双手已经开始结印，一缕缕法力回冲，渐渐将灵台之中的另一道虚影镇压，送去了灵台深处。
做完这些，温轻灵稍微松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她并没有察觉，又一次镇压那虚影之后，自己的气质与面容有了一丝丝微弱的变化，变得更成熟，也更像是那虚影一些……
长生……
温轻灵苦笑了声，她有这般心魔缠身，谈何长生，谈何长情？
“唉……”
侧过身，轻轻的靠在椅背上，温轻灵有些疲倦的睡了过去。
草芦之外，付东流正和几个长辈大谈剑道，一说起当年和杨戬相识的过程，话就变得滔滔不绝。
倒也没什么勉强之意。
……
灌江口，杨戬回返此地后，心中总是有些难以平静。
一闭上双眼，温轻灵从草芦中推门出来的画面就会悄然浮现，而渐渐的，温轻灵的模样已经变成了当年追随渡彼又被渡彼亲手送入真灵长河的白衣女子。
这是上辈子的亏欠，也是渡彼唯一的遗憾。
倘若温轻灵当真是那白衣女子不知道多少次的转世，杨戬定然会把温轻灵接回黑灵国，无论如何，朋友也好、道侣也罢、甚至结成兄妹也行，都要好好待她。
可杨戬几次暗中试探，已然确定温轻灵并非那白衣女子的转世。
或许只是那眉目与神情，一时间触动了尚未完全消失的渡彼残魂吧。
找来梅山六友，让他们暗中观察孙悟空，若孙悟空和天庭起冲突就喊醒他这化身。
而后，心神回归真身。
近五十年教导孙悟空修行，杨戬当真是尽心竭力，甚至为了打开孙悟空身上的天地枷锁，真身也曾回返过一次洪荒。
真身的修行，从始至终濒危耽误超过一日光景。
此时，那暗金色的星辰已经融化了近半，而杨戬浑身上下金光闪耀，似乎全身的金纹都已经完全铺满。
但仔细看，道道金纹之中还有一丝丝的缝隙，这些缝隙随着杨戬不断吸纳先天金气而缓缓闭合。
杨戬已经能确切感觉到，不败金身诀距离成圣，其实已经差的不多了。
只要再花费三四十年，杨戬的不败金身，就能勉强达到金使葛力的肉身强度自然，不成圣自然不过金使葛力的防御力。
但杨戬的不败金身，胜在**玄功加持内里，从外至内、从内至外，都应算是毫无破绽。
圣人不远，大道将成。
如果杨戬的目标只是肉身成圣，那他已经离着很近了；可他想趁自己成圣的机会，同时立下两条大道，直接迈入至强者的行列。
这就必须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艰辛与努力了。
好在，将不败金身诀推到成圣边缘，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杀手锏。
若今后有什么危机局面，杨戬还可放弃同立双大道的想法，直接冲入圣人境，让自己能发挥出远超此时的战力。
反正不管先立那一条大道，迈入圣人境的，始终是杨戬，而非两门心法。
只是，这事也有隐忧。
倘若不败金身诀先迈入圣人境，杨戬自身便不得不以不变金身决为主，**玄功甚至会被压制、抵押。
问题随之而来……
若遇到至强者，盘古神当年能拼个两败俱伤；而凭借不败金身诀的杨戬，可能一见面就要被至强者瞬秒。
这就是不败金身诀唯一让杨戬感觉‘鸡肋’的特性，倒是无法评定其长短。
只能说，不败金身诀更适合乱战；而真想要硬抗至强者，还需将**玄功推入圣人境，以此自持，方才有一战之力。
杨戬正这般想着，即将加速吸纳先天金气，忽听一声鹰啼响彻这混乱无序的混沌海，杨戬也是精神一振。
一道银线划开乾坤，对着杨戬径直飞来。
第七百八十六章 傲天鹰求援，血海九瓣莲
不过数十年功夫，这小鹰竟然长大了两圈，此时站在杨戬肩头，竟已显出神勇气概。
小鹰嘴巴一张，里面竟有一道玄色漩涡，其内飞出数十道色彩斑斓的光点，这些光点轻轻闪动，化作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灵核，漂浮在杨戬面前。
这些是混沌凶兽的灵核？
小鹰倒是仗义，除去自己找食吃，还想着给杨戬带些好东西。
试了试小鹰现在的实力，杨戬全力护持自己的掌心，这小鹰竟直接啄破了杨戬的手指……
看着指尖弥漫而出的鲜红，杨戬也是有些感慨，随后将那股阻止伤口愈合的道韵震散，自己坐在那一阵轻笑。
这小鹰，用来偷袭圣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的哮天犬尚且只能应对普通大罗金仙，没想到这只小鹰竟已经能作杨戬隐藏的底牌。
两者出身不同，跟脚差距太大，倒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哮天犬此时在梅山常驻，也算提杨戬照看在洪荒的‘家业’；杨戬如今所面对的强敌，哮天犬已是无法帮上什么了。
倒是，该为哮天犬考虑，想办法助他化形了。
杨戬将此事记在心上，又问了小鹰几个简单的问题，想看小鹰是否与始凤灵鸟一般是由太始界之前的强者所化，小鹰只是茫然的歪着头，眼中满是迷茫。
“罢了，不为难你了。”
杨戬逗弄了小鹰一阵，就要让小鹰自行玩耍，自己继续悟道修行。
但小鹰却抓着杨戬的肩膀，两只翅膀轻轻拍动，似乎要把杨戬带去什么地方。
不能口吐人言，这小鹰只能用这种直接的法子了。
“你发现了什么好去处？”
小鹰顿时点头如啄米。
杨戬抬头看看这颗暗金色的星辰，稍微犹豫了下，还是停下大阵，站起身来。
道一声：“带我去看看。”
小鹰顿时兴奋不已，围绕杨戬一阵乱飞。
收起那些灵核，杨戬现在只知道，这些凶兽的灵核可以用来布置一些大阵。
能被傲天鹰猎杀的，都是一些称霸一方的混沌凶兽，这些灵核的品色虽不如杨戬曾得到的鲲鹏灵核，但也相差不算太多了。
取出墨梭，带着小鹰做进去，杨戬一把抓住小鹰的双脚，小鹰往哪个方向挣扎，墨梭就朝着哪个方向疾驰。
这片混沌海当年被渡彼一刀横断，洪荒所在的那个方向很快就能抵达不死火山所在的边界；而朝着相反的方向，混沌海却又有无比广阔的延伸。
虽然混沌海四面似乎都被渡彼一刀‘圈’了起来，但对于圣人之下的生灵来说，混沌海确实应该算是无穷无尽了。
路上，杨戬在小鹰这也算搞明白了。
感情这小鹰并不是‘吃饱了’回来了，而是遇到了斗不过的混沌凶兽，赶回来请杨戬帮忙的。
杨戬得知实情，再看看那些灵核，总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当的有些掉价，被这只小鹰‘雇佣’了一般。
飞了半日，杨戬又到了一处从未踏足的区域。
进入这片区域之前，杨戬在百万里之内，就发觉了十多只巨大的凶兽尸体；从这些尸体的死状来看，应当都是傲天鹰的‘杰作’。
除却混沌凶兽的尸体，还遇到了许多实力较弱的凶兽，也遇到了极为罕见的凶兽族群。
百万里之内，为何会有这么多实力强横的混沌凶兽？
这些混沌凶兽和混沌海一般，混沌、无序，除却天生异种，否则再强的混沌凶兽，也只有生存的本能，兽魂满是暴虐。
又飞了半个时辰，前方又出现了两具庞大的尸身，又一次让杨戬有些震动。
这是两只身高超过千里的凶猿，死前似乎正在角力，被小鹰同时贯穿了两头凶猿的额头，取走灵核，吸纳其浑身生命力。
让杨戬不能平静的是，这两只凶猿几乎一模一样，这在混沌凶兽中极为少见。
杨戬也算见过不少混沌凶兽了，这些混沌凶兽一个比一个凶狠，就算能生育，也大多会将自己的幼崽驱赶离开，甚至一口吞掉。
这般两只巨大凶兽外形一模一样、气息也有些相近的情形，他还当真是第一次见。
当然，这对凶猿兄弟死也死在了一起。
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
杨戬尽全力展开自身的神识，驾着墨梭在此地一阵乱转。
那金泉周遭数百万里空空荡荡，此地的数百万里之内，竟有数百头准圣境凶兽，数千头准圣境之下的凶兽！
此地，就仿佛是一块陆地上的黑暗森林。
原本被小鹰猎杀的那些最强的凶兽，每个都占据了较大的‘地盘’，其他凶兽都在这些地盘之外‘扎堆’，凶兽大战的情形随处可见。
“你怎么找到的这地方？”
小鹰头一歪，两只翅膀不断比划，大意就是追杀一只怪鸟的时候闯入了这地界，发现这里像是混沌凶兽的老巢一般，它就不客气的开始猎杀那些最强的存在了。
还真是不客气……
周遭各处，被小鹰干掉的凶兽超过了七八十只，各种奇形怪状、尽是凶悍狰狞。
很快，他们就到了小鹰所说的‘好地方’。
杨戬收起墨梭，看着前方不断翻腾的血色云雾，额头稍微一皱。
这血色云雾弥漫数十万里，其内不知那般光景。
但这血色云雾，总给杨戬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这里面包裹着一只巨大无比的凶兽；但不详归不详，杨戬仔细感应，玄体并未察觉什么危险。
小鹰的翅膀指着云雾一阵跳动，似乎在对杨戬告状，说之前让小鹰铩羽而归的难缠对手就在这里面。
杨戬并未大意。
虽然常理来说，不可能存在圣境的混沌凶兽，有叠力神通护身的杨戬，倒还真没什么怕的。
但小心起见，他还是抓了一只凶兽过来，扔进了血色云雾中。
这只凶兽进入血色云雾后顿时畅快的游动了起来，朝着血色云雾中心靠近，浑然不觉身周各处弥漫出一股股鲜血，被云雾吸纳。
飞了不过几万里，这只凶兽就化作了一具枯骨，血肉填充了血雾。
杨戬大概明白了一些。
这里是一处陷阱，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
血色云雾能吞噬这些凶兽的血肉，在血雾最中央，肯定有某些吸引这些凶兽不断接近的宝物，也可能会有一只强横的凶兽在等待猎物上门。
“里面有你想要的宝物？”
小鹰顿时点头。
“但宝物旁边还有个厉害凶兽守着？”
小鹰再次点头，鹰眼中满是期待。
杨戬笑着摇摇头，示意小鹰就在自己身周不要妄动，拿出三尖两刃枪，用玄气玄罡包裹真身，试探性的进了这血雾之中。
血雾破不开玄气，就跟血雾只能挤走那些混沌气息，却无法消融混沌气息一样。
前行并没有什么阻碍，倒是神识受阻有些严重，杨戬朝着内里疾飞，沿途所见，竟是充斥在眼前的白骨尸海。
不知道有多少凶兽死在此地。
飞了一段，尸海消失不见，前方出现零丁的几具凶兽尸体；又飞了一段，尸海再次出现……
若非杨戬有神眼看破虚妄，定会以为自己陷入某种困阵。
其实不然，这些尸海是一层一层分布的，每一层出现，都代表着血海经历过一次扩张，仅此而已。
飞了十数万里路，血雾已经浓稠成了血海。
杨戬隐隐察觉到了前方血海最深处所隐藏的那只凶兽，也察觉到了凶兽身旁所守护的那株九瓣的小花……
小鹰有点急躁的想要扑上去，大有一副‘哥喊人来了’之后的嚣张跋扈。
“尽管去吧，我为你压阵。”
小鹰展开翅膀，仿若一道剑光划开这浓稠血海，直扑最深处那物。
杨戬亦步亦趋，虽然飞的不算太急，但始终和小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随时准备救援。
不过，小鹰上次能全身而退，这次应当也不会太差劲才对。
昂！
血海深处传来一声满是愤怒的吼叫，一条身影仿若蛟龙，但却长过万里，在那盘踞起来，将那株九瓣小花护住，随后和扑来的小鹰展开大战。
这是一场不太均衡的争斗，小鹰只有一尺半长，飞的迅疾，切牙口无比厉害。
这凶兽吃了身体太大的亏，被小鹰来回贯穿躯体，身上出现一处处血洞。
但周遭血海翻滚，一缕缕生命气息冲入这凶兽体内，让他血洞迅速被填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伤势。
小鹰逗了一阵，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顿时有些着急的扭头喊人。
杨戬提着长枪径直前冲，小鹰得意的叫了两声，围着那巨大无比的蛟龙迅速旋转，一阵耀武扬威。
那凶兽敏锐的察觉到杨戬所带来的威胁，又一声低吼，杨戬耳旁竟然出现少许言语，只是晦涩无比。
杨戬身上的那道与混沌灵族交谈所用的灵符轻轻闪耀光芒，杨戬心底响起了一声怒斥：
“找死！”
第七百八十七章 狂兽纤女皆虚妄
通人言？
这货不是混沌凶兽？
杨戬稍微有些惊讶，但身形并未停下，对着这条身躯无比庞大的血色蛟龙生扑了过去。
就算这东西不是什么混沌凶兽，也定然不是什么善类，常年躲在混沌海的偏僻角落搞这种事，说不得还是什么至强者的坐骑。
在杨戬眼里，混沌凶兽只是一些没有理智的特殊生灵，说不上善恶，打杀它们，也只是如同凡人猎户捕猎一般。
这血色蛟龙既然开了口，杨戬自然就会斟酌一番是不是要打杀了它，但无论如何，都要先将此物制服才行。
一枪崩云雾，乾坤尽退散。
小鹰在这蛟龙状的巨兽周遭缠斗，杨戬一出手便是九成力道，身影几乎只是一闪就过了数万里，出现在这巨兽身后。
这条蛟龙模样的巨兽仰头怒吼，盘踞的身子竟被杨戬直接从中斩断，伤口被乾坤崩碎之力不断抖动，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
但，雾气翻涌，身首两分的巨兽竟迅速‘闭合’，血雾不断反应，这巨兽扭头怒视着杨戬，不断嘶吼。
杨戬挑挑眉，打了个手势，收起三尖两刃枪，直接施展七十二变，化作鲲鹏巨兽，身长过千里！
这鲲鹏浑身竟都布满了繁复的金纹，两股绝强的道韵不断流转，其内更是有一股股浩瀚无边的法力！
若是不知杨戬跟脚的见了，还以为这才是杨戬的本体。
九天扶摇诀！
鲲鹏极速施展开来，凶猛的撞向这条血色长虫；后者猛地在身周张开两张‘翅膀’但这翅膀却如同锅盖一般的形状。
接下来的一幕，让杨戬颇感滑稽。
这巨兽一缩身子，那两张巨大无比的翅膀仿佛‘蚌壳’一般，将自己大部分身体完全盖住。
杨戬化作的鲲鹏悍然撞来，却是毫不讲理，直接将这‘蚌壳’撞碎。
但奇怪的是，鲲鹏的巨大身形再次一冲而过，这血色巨兽身体再次崩溃，却又在血雾之中再次复原。
小鹰高啼一声，对着这血色巨兽发起凌厉攻势；一瞬间，仿佛有数百道光线在这背生两张锅盖、模样像是蛟龙的巨兽身上穿透数十次！
可依然是无用之功，这巨兽似乎能转瞬依靠周围的血雾恢复。
杨戬心底开始有点惊讶了，鲲鹏巨兽再次回返，继续撞了上去。
小鹰略微有些急躁，攻势越发迅猛。
这血色巨兽不断怒吼、不断高吼，在杨戬和小鹰面前，竟然连翻手的机会都没，只能被不断轰碎身体，又不断的复原。
激斗小半日，杨戬见小鹰已是有些力有未逮，便招呼一声：“小鹰回来，我来治它就是！”
小鹰展翅回返，直接钻入了玄龟带中，在玄龟带存放活物的那个空间，躲在角落中一阵垂头丧气。
备受打击。
杨戬哑然失笑，提枪继续猛攻，这次干脆从这凶兽头顶正中下冲，将这巨兽几乎一劈两半。
但，不过须臾，周遭血雾不断翻滚，这巨兽再次复原。
巨兽嘶吼，杨戬心底又响起了那般怒吼的嗓音：“你奈何不得本尊！本尊终会杀了你！”
本尊？
杨戬对这东西的兴趣越来越大了些，轻笑了声，继续大战。
其实，能找个适合杨戬对练的沙袋实属不易，这东西肉身还算强横，打也打不死，而且能依靠周围血雾源源不断的恢复，对于杨戬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陪练。
只可惜，这巨兽攻势不足，虽然看起来凶猛，但没什么厉害神通，只能靠身体蛮撞，多少没什么挑战性。
杨戬开始不断变招。
开天九式耍一耍，不败金身诀的诸多神通放一放，再思索两者融合的各种组合招式，如何让自己的战力在最短时间完全爆发出来。
渐渐的，杨戬打的兴起，已经记不得重创了这东西多少次。
而这个能和其他生灵‘交流’的血色巨兽不断怒骂，但渐渐的，随着杨戬越战越勇、丝毫不见半分泄力，灭它的办法越来越奇特，骂声也是越来越……虚。
“本尊要杀了你！一定要将尔等化作本尊的食粮！”
“你根本杀不了本尊！本尊……我跟你拼了！”
“你当真激怒我了！生灵！你当真让本尊愤怒了，我定要！”
千里长的剑光一闪，杨戬提着三尖两刃枪从旁划过，左手并着的剑指轻轻晃动，组成这道剑光的玄罡迅速回撤。
横劈死不了，竖斩死不了，也试过了切成几块，同样死不了。
渐渐的，杨戬开始琢磨如何干掉这条聒噪的长虫，或者说，拿住这个东西的死穴。
但凡生灵，但凡肉身，哪怕是至强者，也存在相对脆弱的要害。
杨戬的弱点原本是元神，但**玄功修行到第八重，肉身与元神已经完美融合，杨戬此时的弱点被无限缩小，肉身越发强横，也是他当年能直面葛力的主要原因。
但这些体型巨大的凶兽不同。
鲲鹏巨兽的弱点在它脖颈之下，因为那里是鲲鹏巨兽的‘灵核’元神之所在。
普通的混沌凶兽弱点也都差不多，只要能击破灵核，它们就会直接陨落。
斩杀这条万里长巨兽的关键，就在于寻找到这家伙的灵核，或者说‘元神’。但杨戬其实已经将它身躯‘犁’了一遍，完全无法找到灵核的行踪。
这或许，就是这东西的厉害之处吧。
但杨戬对战时，心思其实比平日里活跃许多，在这条长虫身上找不到什么弱点，杨戬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最开始见到的那朵九瓣的小花上。
于此尸山血海的混沌无序之地，那朵白色的小花，其实也挺扎眼。
先是一次佯攻，杨戬直接将巨兽拦腰斩断，但身形突然在巨兽体内开始下坠，三尖两刃枪涌出无尽玄罡，将这条长虫的下半截再次竖劈开。
一路朝着这巨兽尾部而去！
巨兽嘶吼声多了些慌乱，巨大的身躯对着杨戬直接压了下来，周围的血雾出现几处漩涡，巨兽的残破躯体极快的复原。
可惜，它从最开始就无法拦住杨戬。
三尖两刃枪的锋锐，是它根本无法承受的。
摧枯拉朽，杨戬将这巨兽的尾部直接横切，身影冲向了被巨兽盘踞保护的那朵白色小花。
这花，莫非是什么奇宝？
杨戬心底刚泛起这般想法，玄体却生出了一丝丝危险的警兆。
身形突兀的停住，杨戬双眼绽放神光，一记横斩砸向那朵白花。
白花的九朵花瓣突然收缩，一股莹莹白光弥漫而出，将杨戬斩来的光弧勉强挡下。
花瓣再次展开，两条白嫩细滑的长腿探出，也是让杨戬一愣。
这九瓣白花翻转过来，竟化作裙摆；下方的杆茎竟化作一道女子的身影，冷艳的面容、妩媚的凤眼，身上只有寥寥几个藤蔓遮掩着关键部位，倒是异常的美艳。
两根细嫩的手指对着杨戬一点，凭空现出一道道血色藤蔓，对着杨戬包裹而来。
雕虫小技。
杨戬冷哼一声，手中长枪肆意挥洒，道道枪影对着周遭激射而去，洒出漫天光影！
扑来的巨兽被枪影撞散，围过来的藤蔓直接被斩成碎屑，而那女子，身周弥漫着那道莹莹的光华，身形不断后退。
杨戬亦步亦趋，急追而上。
这巨兽，这小花……
完全被杨戬一力压制，根本无法有半分获胜的可能。
九瓣小花化作的女子突然开口，神色凄楚，目光之中带着少许泪痕。
这次，依然说的是那种杨戬听不懂的话语，但被灵符化作洪荒的言语，在杨戬心底响起：“你为何要杀我？”
杨戬动作依然不停，猛攻这女子身周那道神光，将其打的摇摇欲坠，几乎破碎。
但与此同时，杨戬心底却有些狐疑。
这不太对。
他双目的神光其实源于竖眼，能让杨戬看透虚妄，也能让杨戬追溯轮回；他看着血色巨兽，看这女子，竟只能看到两团血雾。
之前的那朵小花，似乎是确实存在的，但这个盘踞在周遭的万里长巨兽，以及这楚楚可怜不断求饶的女子……
这巨兽为何没有神通，这女子的攻势也是简单到有些可怜……
莫非……
杨戬突然停手，闭上双眼站在那，任由巨兽的身躯砸下，任由那女子洒出无数藤蔓。
蓬！
巨兽撞在杨戬身躯之上，这能硬抗肉身成圣者狂轰滥炸的玄体巍然不动；
那满是锋锐尖刺的藤蔓席卷而来，将杨戬层层包裹，却根本无法刺破杨戬身周那层薄薄的的玄罡。
杨戬突然露出些轻笑。
“装神弄鬼还不够吗？”
左手缓缓抬起，轻轻点在额头，额头竖眼缓缓睁开，一道神光弥漫开来。
周遭尽是血雾，哪里有什么万里长的凶兽，又哪里有什么小花，有什么女子？
唯一存在的，只是这些血雾，只是那团血海。
果真如此。
杨戬轻轻呼了口气，缓缓扫过四周，身影突然对着某个方向疾飞，竟直接冲出了最内层的血海，冲入了稍微靠外的血雾之中，冲向了一处有密密麻麻白骨的尸海。
九天扶摇诀！
开天一式！
“出来！”
第七百八十八章 太初蜃龙
一斩横断万里，白骨尽化灰烬。
但在杨戬挥出的光弧临近时，一抹灰影疯狂逃窜而出，颇为勉强的躲过了这道光弧，却根本无法闪躲直扑而来的杨戬。
这灰影，若是用双眼去看，会发现那是一个美色不输于家中妻妾的纤弱女子。
但杨戬此时紧闭双眼，用额头竖眼锁定着这道身影，所见只是一只有着一对蚌壳的奇特蟒蛇。
方才那只万里长的巨兽，其实就是这不过半丈长短小家伙的‘法相’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
杨戬心底有些好奇，已然扑到这家伙身后，不敢大意，一枪直接斩了下去。
一声有些沙哑的嘶吼，杨戬心底又出现了有些柔弱的女子嗓音，口中呼喊着：“饶命！上仙饶命！”
上仙……
这称呼倒是不多见。
杨戬一枪直接斩开这奇特生灵的‘蚌壳’，枪刃抵在它脑后。
杨戬冷然道：“自封法力，否则便是一死。”
这奇特生灵颤抖了下，幻化出的那女子幽幽的一叹，双手在身上几个要害轻轻点了几下。
但在杨戬额头竖眼注视中，这东西其实动都没动。
“还想用这般幻术诓我？”杨戬冷笑了声，三尖两刃枪轻轻一划，这奇特生灵的脖颈顿时出现了一道伤口，疼的它一阵轻抖。
杨戬突然一掌拍下，手中金光闪烁，身上的金纹仿佛蔓延出了一部分，将这奇特生灵直接裹在了金光之中。
金纹封镇。
这是琉璃宝主得意的神通，这奇特生灵虽幻术强的可怕，自身境界似乎也只差了圣人境半步，但本体不知为何与它修为并不相匹，十分脆弱。
将这生灵封镇住，杨戬还不太放心，又化出了数百根玄罡匕首，抵在这东西浑身上下，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会被玄罡直接扎成破麻袋。
杨戬放出小鹰，小鹰有些疑惑的到处搜索，似乎在找那头巨兽。
“别找了，那不过是这东西搞出来的幻影，”杨戬拍拍小鹰的脑袋，“这东西你吃不吃？”
那奇特生灵顿时身体颤了下。
小鹰目光有些嫌弃，站在杨戬肩上，一脸的扫兴。
显然，小鹰所见的也是那女子，而它对于接近先天道躯的生灵从未下嘴吞噬，这次也是自然。
杨戬看在眼中并不点破，只是不由赞叹一句，这东西的幻术当真厉害，就连小鹰这种大道孕育的灵兽都无法看破。
还好，杨戬的神眼随着他肉身不断变强而变强，能看破虚妄，当真是这玩意的煞星。
闭上竖眼，杨戬睁眼看去，眼前斜躺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身周被几百把匕首封锁，还被一团团金色纹路封禁着。
“你是何物？”
杨戬冷声道，“我并非喜好滥杀之人，今日不过是为这小家伙猎取凶兽而来，没想到碰到了你。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出这般模样了，我自能看破你本体。”
这女子颓然一叹，光影轻轻闪动，竟化作了一个老翁。
自然，这也是幻象，但给杨戬的感觉，这老翁才是这东西真正心境的体现。
这老翁直接说起了洪荒通用的言语，“没想到，在那些至强者不断灭世的有形之界，竟然还有你这般厉害的人物。”
杨戬眉头一挑，“你到底是谁？”
“本尊……咳，老夫乃是蜃龙族，吾族乃有形之界的开创者，可游于有形与无形之间。你看这无边无际的混沌海，不过是吾族始祖吞吐而出的混沌云雾，呵，还不快快将本尊放了？”
这老头一张口就是狂气四溢，杨戬最开始还震惊了下，但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
杨戬反问了句：“既然你家老祖是有形之始，那你为何还要在此地猎杀凶兽修行？”
“这个……”这老头尴尬的一笑，“我家老祖其实浑浑噩噩，无自身，无灵觉……”
杨戬目光之中带着些笑意，这老头越说越是有些心虚，最后只能苦笑不已。
“你是谁，捉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捉你，其实也不为什么，”杨戬把三尖两刃枪收了起来，“只不过听一位前辈说起过，这混沌海、这天地间，曾有一重宝名为蜃珠……”
这老头面色大变，额头冷汗涔涔。
“你怎知道蜃珠之事？太始界早已被覆灭，流落太始的那颗蜃珠也被至强者打爆了，如今的洪荒不过是太素的余韵，太素都不曾流传……”
这老头慌乱之下越说越多，杨戬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很显然，这怪东西制作幻象的本领颇为厉害，但本身的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等这蜃龙回过神来，满是绝望的看着杨戬。
“你……唉，罢了，怪不得我那短命的爹娘说我太过愚笨，你要杀就杀吧，可怜我蜃龙一族，今日却是要绝后了。”
这老头偷偷看了眼杨戬面色，继续在那卖惨。
杨戬心底却已经有了主意。
这蜃龙若是用的好了，说不定会发挥奇效，尤其是当前洪荒圣人奇缺，若蜃龙的本领能拖住至强者一方的几个强敌，那都能在大战时减缓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这蜃龙可能真的是脑子不太好用。这从之前与杨戬斗法时，它所做幻象那可怜的攻击方式就可见一斑。
杨戬淡然道：“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商量？何事？”
“自然是事关你性命之事，”杨戬一脸郑重，这蜃龙老头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请讲。”
“现在你落在我手里，我动手就能杀你，你本体也逃不过我的神眼，这是不是就相当于，你一条命落在我手中？”
杨戬攥着手掌，蜃龙老头注视着杨戬手掌一阵，而后点点头，“自然是。”
杨戬又道：“这样，我就有了这个筹码，你拿什么筹码来跟我交换，然我将这条命还给你？”
蜃龙老头思索了一阵，叹道：“你还是图谋我蜃珠，但这是我修行的根本，拿走它，我还不如现在就被你杀了。”
“你又想错了，”杨戬背负双手，“我要你蜃珠又有何用？你有蜃珠都不是我对手，我又何必拿蜃珠去和旁人斗法？那样岂不是舍本逐末？”
蜃龙老头缓缓点头：“却也是这般道理，可这般，我又如何跟你交换我的性命？”
“你还有一物，和你性命等同，只是看你愿意不愿意交换了。”
“什么？”
“你自己。”
“我自己？”
“不错，你自己，”杨戬正色道，“你仔细想想，唯一能和你性命相比的，是否是你自己？”
“我自己？”蜃龙目光露出少许疑惑，随后这疑惑渐渐的变成清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才能和我的性命相比。可这如何换？”
杨戬道：“把你自己给我，拿你一道元魂出来，立下重誓替我做事，不就行了？”
“这……那我拿了我自己跟你换我的性命，你不会出尔反尔？”
杨戬挑挑眉，“若我反悔，定为大道所弃！”
“好！我与你换了！”蜃龙老者生怕杨戬反悔一般，定声说了句，而后交出一缕元魂，任由杨戬施了秘法，又当着杨戬神眼注视之下，立下了重誓。
当下，杨戬撤走了蜃龙身周的布置，蜃龙幻化出的老者对着杨戬做了个道揖，转身朝着血海飞去。
但飞了一半，这老者突然顿住身形。
杨戬笑着道了句：“回来吧，散去幻象。”
那老者身形突然消散，蜃龙满是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杨戬，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游向了杨戬。
这蜃龙卖相当真不好看，像是一条粗短的蛟龙，背后还生着一对蚌壳。
蜃龙错愕的问了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戬把玩着那道元魂，对着那道元魂又道了句：“把蜃珠拿来看看。”
蜃龙身体一颤，目光满是抗拒，但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动作。
滚滚血雾不断翻滚、塌陷，缓缓朝着最中心一点凝聚，周遭出现了一大片没有混沌气息的虚空。
很快，一颗数百丈直径的无色珠子缓缓飞来，停在蜃龙身后。
只是刚停，就再次消失不见，杨戬无论用神识还是用竖眼，都无法捕捉到这颗巨大蜃珠的半点痕迹。
杨戬点点头，把这道元魂用玄气包裹，小心的收入了自己发带坠着的葫芦中。
“你，”蜃龙都筷带上哭腔了，“你算计我！”
杨戬拱拱手：“得罪了，蜃龙兄放心，日后我定不会让你轻易赴死，也不会让你帮我做旁事，只是请你助我、助洪荒一臂之力而已。”
蜃龙顿时满脸死寂，双目无神的看着杨戬，默默的靠在自己的蜃珠旁，一阵唏嘘感叹。
“为何你们这些双手双足的生灵都这般多的心眼，”蜃龙长叹了声，“怪不得，我们蜃龙一族会在太初就被你们毁灭，而你们，却过了一个又一个大世，直到今日还在昌盛啊。”
太初？
杨戬精神一振，看着这条其貌不扬的蜃龙。
为了确保自己得到讯息的准确性，他直接催动秘法，对蜃龙下命令般问了句。
“你生于何时？”
蜃龙只得低头，老老实实的回了句：“太初时。”
太初？
就这蜃龙的脑子，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莫非有诈？
杨戬不敢大意，当下开始了细细盘问，蜃龙所说之事，却让杨戬的道心越发震动……
那九至强，便是诞生于太初界，并亲手毁灭了太初界！
第七百八十九章 太初盛世毁，初明至强谋
太初，太始之前的大世，也是洪荒所知甚少的一界，仅仅知道那是大道之起点、道最恢弘繁荣的大世。
太初如何消亡，如何毁灭，到底是如何繁盛，现如今的修士空想都不知该如何去想。
这条蜃龙自称是‘太初’时的生灵，但这话不是随便说说杨戬就会信的。
不说别的，就这条蜃龙这把自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脑子，杨戬就觉得，他很难从太初活到今日。
可仔细一问，这蜃龙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而当蜃龙说起太初的起源，对于这蜃龙是‘太初活化石’的身份，杨戬顿时信了八分。
蜃龙言道：“太初最初的生灵，其实是从另一界逃出来的真灵化成，这些真灵似乎是另一界中的强者，很快就变得再次强大了起来，开辟了太初时代。”
这话，刚好对应当年渡彼横断混沌海之事。
继续在蜃龙口中套话，一个辉煌的修道大世，在杨戬面前展露了一角。
但只是这一角，就足以让人心中震撼。
蜃龙一族，其实真名就是一个‘蜃’，蜃族。
蜃后面被太初修士们加了个龙字，大概类似是一种‘尊称’，代表这一族曾经十分强大。
而在太初时，并没有如今龙族诞生，最相近的一族，乃是强横无比的太初凶兽，‘吞天蟒族’。
蜃族诞生于虚无之中，与三霄娘娘的跟脚类似，也有些不同。
三霄的真灵，乃是从虚到实诞生而出的，没有前生、没有前世，是最纯粹也最为纯净的生灵。与之相对的，是绝大多数洪荒的生灵，其根源就是真灵长河而来的真灵，那是真灵的‘轮回’。
蜃龙一族，差不多应该算是整个有形之界，最先出现的一个种族。
既，混沌海中最初诞生的真灵。
按蜃族记忆传承，最强的始祖蜃龙不通修行之法，但本身就是道的化身，遵道性而生，依大道运转而存。
而按太初时的传说，整个混沌海便是始祖蜃龙吞吐的云雾；无数道则与大道，都是遵照演化出始祖蜃龙的‘唯一真道’所衍生而出。
这有点契合如今洪荒的‘道生一’理念。
始祖蜃龙无影无踪，据说是存在于有形之界与无形道界的缝隙之中，不可探寻。
故此，太初时，蜃龙一族地位崇高，被万千修士所敬重。
而蜃龙一族族人稀少，且不问世事，就喜欢躲在有形之界偏僻之地隐居，旁观无数生灵的起伏轮回，并以此为乐。
被杨戬捉到的这条蜃龙之所以能活到今日而没被修士发现，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它太过‘低调’，无数岁月都躲在这一片地界，若感受到大道圣人接近，便会悄然将自己化作一团混沌气息。
无数岁月，这条蜃龙就这么躲过来了。
几次大世更迭，蜃龙就在一旁静静的观察，最危险的时候，是引起了一名至强者的主意，不过凭借蜃族强悍的本命神通，诈死混了过去。
就这么混着混着，遇到了杨戬。
蜃龙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只是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毕竟见过了几次大世的兴起与毁灭，见过无数真灵破灭，无数生灵痛苦中呐喊，他当真除了死亡，什么都不太介意了。
活得越久，越是怕死，越是觉得自己能活着十分不易。
可惜，还是栽在了杨戬手上……
按蜃龙的话来说，它本以为杨戬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毕竟没有大道圣人的那股道韵，它如何不能应付？
然而一场斗法下来……
蜃龙此时依然在懊悔不已，看看杨戬，又看看自己辛苦凝出的蜃珠，只能选择在沉默中劝自己屈服。
墨梭缓缓飞遁，杨戬坐在蜃龙对面，蜃龙有点了无生趣的趴在角落中，有气无力的唉声叹气。
“为什么就让我遇到了你。”
“你如何会洪荒的话语？”
“我躲藏的地界虽偏了些，但总归是有一些生灵会摸过来，有时候我无聊了，就会抓几个不算强的生灵，与他们聊天解闷。”蜃龙蹭了蹭软绵绵的身体，沉声说着，“他们大多都疯了，最后被我吞噬掉了。”
杨戬不由默然。
用洪荒的是非善恶套在这条蜃龙身上，多少会觉得这条蜃龙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类。
但杨戬心中还是有些敬意的，毕竟能从太初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种本领。
杨戬道：“继续与我说说吧，太初的那些事，尤其是那些至强者。”
“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处？”蜃龙叹了口气，“我先说好，不要让我白白送死，我可不想跟那些突破大道的存在起冲突。为了避免引起他们注意，我连成圣的机缘都放弃了。”
“你且说就好。”
杨戬作势要去拿自己发带上的玉葫芦，蜃龙摆了个无奈的表情。
“别费劲了，我说就是，”蜃龙趴在那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讲述他所知的那些事。
太初的辉煌，是建立在大道繁盛的基础上的。
有资质、有毅力、有机缘者都能成圣，太初的圣人有多少，根本数不清，大抵就跟现如今洪荒的准圣一般。
按蜃龙的说法，成圣的难易程度，其实是跟大道的限制有关，与天地的‘层级’有关。
当年的太初如果算是‘顶层’，那每次大世毁灭，天地的层级就会降低一级，大道枯萎、圣人锐减。
直到今日，洪荒差不多已是道的‘底层’，故成圣千难万难，圣位不过‘九’之数。
若洪荒之中，那些惊艳过世间的大能，能放到太初或者太始的修道环境之中，成圣的可能也会大许多吧。
且说那些至强者的跟脚。
圣人之后是哪般境界？
其实当时绝大多数的太初圣人是不知的，但他们不舍昼夜的去追寻，去探索，渐渐的探明了两个方向。
融于大道与超脱大道。
选择融于大道的圣人，会直接坐化，与大道融为一体，泯灭人性，只存道性。
而超脱大道却是一条艰难且无法看到尽头的路，不少圣人不断尝试，但却始终不得其法。
便是此时，那少数几个从上一界、便是从永恒神国中‘逃’出来的圣人，开始了一场最终毁灭太初的算计。
他们开始蛊惑圣人‘融于大道’，并在一旁伺机等候，待这圣人融道的一瞬出手，将这条已经‘活’了的大道强行禁锢，慢慢炼化成自己的第二条大道，从而完成了自身的超脱。
最初的几位至强者，由此诞生。
而这几个至强者开始不断出手，在漫长的一段时间中，不断鼓吹‘融于大道’才是圣人的归宿，才是对太初大世最后的贡献。
越来越多的圣人踏上了融道之路，那些至强者却趁机掠夺自己心仪的第三条道、第四条道……
终于，有圣人发现了那几人的阴谋，一场大战顿时爆发。
力量与境界的绝对压制，让至强者付出一定代价后，总算赢了这场大战；但随着太初圣人的陨落，太初道则崩溃，整个大世被毁。
而大战之后，至强者存留九人，销声匿迹。
太初虽被毁，但贯穿有形之界的真灵长河却并未受太大波及，渐渐的，混沌海中再次出现了生灵，无数年后，太始界渐渐兴起。
当太始界迈入全盛之时，九位至强者再次现身，又是一次毁灭大世……
“这些至强者中，只有两位是自己突破了大道桎梏，成为了至强，其他七人都是掠夺那些圣人融道后的大道，炼化之后，迈入的至强境。”蜃龙话语一顿，“最强的还是那两位自己突破境界的存在。”
杨戬缓缓点头，这般取巧的办法，自然会有不圆满之处。
他不由思索，假若洪荒圣人得知了此事，会不会……
蜃龙停下讲述，那双绿豆大的小眼中满是感慨，趴在那吞吐着一颗小小的珠子，就是那颗硕大的蜃珠。
蜃龙在旁边缓声说了句，“能融道的圣人，其实都是些修行路走到终点，真正踏足圣人境巅峰的存在。洪荒和那些至强者作对，根本没戏，现在别说至强者了，你们连一个能融道的圣人都没。”
杨戬顿时一阵无语。
杨戬又问：“你可知，那九位至强者都是何人？”
“不知，不敢知，”蜃龙道，“若我知道那么多，如何能活到今日？有些事，我神通无法探知的，我决然不会去打听。”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真的笨，还是大智如愚。
杨戬点点头，思索一阵，问了个比较关键的问题，“若太初毁于大战，那他们为何要覆灭太始、太极、太素？”
“他们在掠夺吧，”蜃龙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敢打听这些事，只是大概知道，这些家伙估计是想要无穷无尽的力量。生灵覆灭的过程，便能产生这些力量。我也就远远的看见过一次，他们搜集了这些力量，不知道要用于何处。”
杨戬手指轻轻一颤。
“此事当真？”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蜃龙立刻低下头，两只耳朵耷拉了下来。
杨戬却是轻轻吸了口气，随后面容越发阴暗。
“如此，我大概明白了。”
蜃龙纳闷道：“明白什么了？你个洪荒末世的小修士能明白什么？”
杨戬道：“他们应该是想复苏永恒神国吧。”
蜃龙眼一瞪，那张怪脸满是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从哪听来的永恒神国？你们洪荒修士都知道永恒神国的存在？”
第七百九十章 永恒神国旧事
对于蜃龙的连声询问，杨戬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淡定的笑了笑，就坐在那一阵出神。
绕来绕去，他将要面临的对手还是渡彼当年的对手。
那自己，是否能成就当年渡彼所站立的位置，吹灭这些灰烬？
难，但并非没有可能。
一切像是冥冥中注定，自己修行**玄功，归鸿境时招来了渡彼的残魂；对战金使葛力时，自己强烈的杀意牵动了那残魂，将渡彼当年的绝学继承了下来。
叠力。
现如今，杨戬缺的只是境界，让自己能够去和至强者正面对抗的境界。
只要在同一境界，杨戬就有一战而胜之的机会。
哪怕拼死，也定要取胜。
“境界……”
杨戬缓缓闭上双眼，小鹰已经再次启航去到处猎杀强横的混沌凶兽提升自身，杨戬也立刻回返金泉，继续去吸纳那海量无边的先天金气。
体内存储的先天金气已经有些无边无际了，还好有体内乾坤的存在，虽然先天金气让体内乾坤也有些不堪重负，但随着玄体无时无刻的吸纳，体内乾坤也在渐渐恢复。
杨戬不再说话，一旁的蜃龙多少就有些无聊了起来。
它施展幻象神通，化成那个老者，盘腿坐在杨戬面前。
杨戬若是不张开额头竖眼，还真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修的是肉身？”蜃龙饶有兴致的上上下下打量杨戬，“功法很不错，而且还同修了另一种互补的功法，呃，你难道是想成圣时同立双道？直接成为至强？”
杨戬睁开双眼，缓缓点头，“正有此意。”
“嘶……”蜃龙吸了口凉气，咂嘴道：“少年人，我劝你还是中规中矩的一步步修行，这办法不可取。”
杨戬挑挑眉，“为何不可取？”
“能看出，你同时修行的这两门功法，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蜃龙老者晃晃脑袋，“但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不立于顶端，如何能跳出界限？”
不立于顶端，如何能跳出界限……
这话莫名触动了杨戬，让杨戬心底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思索了起来。
蜃龙却是有些闲不住，开始在旁边絮絮叨叨。
这个孤身活了无数岁月的太初生灵，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交谈的活物，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和杨戬‘交流感情’。
“至强者能够踩在两条甚至多条大道之上，是因为他们爬到了最初那条大道的顶端，再奋力一跃，跳将出去，这才能将其他大道也踩在脚底。”
蜃龙笑呵呵的在旁数落着。
“你这么搞，若是失败也就罢了，顶多是重伤没半条命，一身修为废了重来。但若你成功了，就只有一个下场，两条大道同时成圣，但你根本承受不住两条大道的冲突，遭受反噬，直接死无葬身之地啊。”
杨戬不由注视着蜃龙，蜃龙化作的老者双手一摊，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这话，其实是真的；蜃龙稍微一点拨，杨戬就知道这事确实是真的。
但他心底当真有些不甘，反问一句：“可有一线机会……”
“有，假若你同时立下两条大道，还能抗住两条大道反噬，”蜃龙撇撇嘴，“虚无缥缈之事，不必多想了。”
杨戬恍然状，“只要肉身够强，就能同立双道？”
“道理倒是不错，但如果你有这么强横的肉身，照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推算，也恐怕早已是大道圣人巅峰。”
蜃龙目光带着几分戏谑，似乎见杨戬面容灰暗，他就能报自己‘**’之仇一般。
“别想了，少年人，修行不是一时之事，不如再聊聊那些至强者？”蜃龙在旁笑道，“我虽然不敢去探知至强者的面容、气息，但还是有些讯息能说与你听的，有没有兴趣？”
杨戬已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捡到了宝，但见这蜃龙化作的老者满脸得意，心下也是有些不爽。
拱拱手，杨戬淡然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前辈就过奖了，嘛，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蜃龙开始迫不及待的讲述了起来，言语之中，倒也给了杨戬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至强者是三女六男，最强的那位至强者掌握了八条大道，是一个女子；另外一名自己突破至强境界的至强者是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对那女子唯命是从，似乎是主仆一般。
还有那些至强者为了搜集生灵陨落时所产生的力量，一般会让这些生灵历经巨大的痛苦与恐惧。
恐惧越深，情绪波动越剧烈，所能搜集的力量也就越多。
再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至强者并非是‘齐心协力’，他们似乎也有各自的目的，除却最强的那两人之外，其他至强者都是听从于那两人的命令，彼此之间并不怎么感冒。
蜃龙就感觉到过有两个至强者大打出手，打的惊天动地的那种。
这一点，或许今后有可能会用上。
蜃龙说了半天，又问了句：“我这说了这么多，也该你跟本尊……嗯，咳，跟老夫讲讲，你为何知道永恒神国之事吧。”
“从一位前辈那听到的，”杨戬简单的道了句，“那位前辈是一把残刀，自称是一位名为渡彼的大能曾手持的神兵。”
蜃龙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杨戬：“渡彼这名字你也知道？”
“我既然知道永恒神国，如何不知渡彼？”杨戬笑着反问了一句，心底多少也有些奇怪。
若这条蜃龙能说出渡彼的跟脚，杨戬当真就要起疑心了。
这条怪蛇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蜃龙化作的老者一阵张嘴，随后颓然一叹，坐在那各种摇头晃脑。
“了不得啊，了不得。渡彼之名竟都在这个末世流传，难不成这位大神要回归不成？是了，永恒神国的国主有可能会苏醒，既然这般，渡彼大神当年推算到今日，安排转世身降临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
杨戬心底轻轻震颤了下，故作镇定的问了句：“你不是说你是太初时降生，如何知道的这些？”
“爹娘留给老夫的记忆传承，”蜃龙叹道，“我爹娘其实是从永恒神国逃出来的，当年我爹还是永恒神国的护国三十六神兽，已经修行到能够梦中遇到我们老祖宗的地步。可惜，终究因为伤重陨落了。”
杨戬心底有些迫切，但话语与神情还算镇定，“那渡彼，到底是何人？”
“渡彼啊……他是永恒神国的最强者……”
蜃龙目光带着久远的回忆，又是一场缓慢却不绝的讲述。
这一路，杨戬听到了许多‘往事’，是蜃龙的爹娘当年所见，由蜃龙之口缓缓道来，说与了渡彼的转世身听。
此时这一幕，莫非是也是渡彼当年‘安排’好的？
或许吧。
……
先天五太，太易诞生道，太初道走向巅峰。
生灵的诞生，象征着有形之界的完善，也是太易时代的终结。
在永恒神国创建之前，也有一个无比辉煌的大世，应该称之为‘前太初时代’。
这个大世不断演化，渐渐走上了道的巅峰，而道的巅峰，就是无数大道凝固，至强不死、圣人不灭，一切生灵沦为‘养料’，处在道之镇压下的无尽生灵，为道之顶点至强者、圣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如此神国，当年曾经存在千百个，直到一个强国强势崛起。
永恒国主是一代强者，而其帐下，还有一个被称作最强至强的大将渡彼，他们两人携手横扫了‘前太初时代’，建立了唯一的神国。
永恒神国。
永恒神国应当可以视作大道的最稳固形态，也是修道之人所追求的最完美国度。
真灵长河被完全禁锢，沦为了永恒神国的‘能源’；无数生灵匍匐在神国的角落，只能依靠祷告苟延残喘，奉献着他们的‘念’与‘力’。
永恒神国建立后，大将渡彼解甲归田，带着自己的红颜知己和三五兄弟隐遁世间，决意就此逍遥至终日。
渡彼离开，永恒国主似乎感到了无边的寂寞，儿这些寂寞化作了对力量的渴望。
对生灵的剥削变得越发的严重，原本的前太初时代，真灵还可化作生灵，虽然卑微的活一世，但也算活过。
而永恒国主为了得到无限的力量，剥夺了真灵化作生灵的‘权利’……
终于，永恒神国变得死寂，变得一片空寂。
正当永恒国主醉心于自己无穷无限的力量时，原本离开的渡彼，提着刀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不对。’
‘这有什么不对？’
‘对你而言，或许没什么不对，但对我来说，这并不是我想创造的世界。’
而后，渡彼拔刀，永恒国主握住了象征永恒无上的长剑。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一朝得悟星核法！
剑吟千世过，刀转百回轮。
混沌海深处，金泉，杨戬再次缓缓坐下，开启了聚灵大阵，继续之前吸纳先天金气之事。
与蜃龙交谈……准确来说，是听蜃龙絮叨了一路，杨戬此时道心也有些难以平静，只能强迫自己只思修行之事，不多做其他念想。
“你要闭关？”蜃龙有些不舍的看着大阵中的杨戬。
杨戬轻轻点头，道一句：“你可在此地一同修行，我暂时也不知当如何安置你。”
“那你拐老夫出来做什么？”蜃龙化作的老者摇头晃脑的抱怨了句，“对了，你道号是什么？毕竟是收服……咳，得了老夫认可的后进，也当问一问你道号。”
“杨戬，我没道号。”
“那行吧，老夫道号空无，你切记住了。”
空无？
杨戬笑了笑，点点头，道一句：“空无你且随意在周遭转转吧，我先修行了。”
“转什么转，若是多走动，灾祸早晚要找上门，”空无幽幽的叹了口气，就地一躺，周遭自有混沌气息缓缓飘来，遮掩了他的身形。
若非遇到杨戬的神眼，这蜃龙藏匿的本领，当真是能欺圣。
杨戬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掌纹，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声，继续闭目修行自己的了。
前尘事已散去，当年的渡彼再强，现如今也需要他去努力。
只是，从一个太初蜃龙口中得知了这些往事，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吧……
前世的自己，亲手毁了创造的世界；今生的自己，却依然要去面对当年死灰复燃的余孽。
这混沌海之外，是否真的存在那只无边巨大的蜃龙？
他们这些真实，又到底有多少真实？
一个个问题盘在心头，都是杨戬此时无法回答，想要他通过修道不断去探究的。
念了几遍清心咒，背了少许静心诀，杨戬总算静下心来，闭目修行了几日。
事情要一件件的去做，脚下的路也要一步步去走，杨戬所要做的，只是选择去走一条漫长但平坦的大路，还是一条险峻却是捷径的小路。
他选择了后者，且，已经有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心，自然不会随蜃龙两三句话就轻易动摇。
只要肉身够强……
自己未尝不能抗住两条大道的挤压与绞杀。
花费了半年功夫，杨戬总算渐渐的沉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不断推演**玄功与不败金身诀，渐渐的有了些许所得。
但大阵之外，那条怪蛇却有些忍不住了，身体来来回回的扭动着，满是不舒爽。
他原本寂寞的惯了，从没跟人这般交谈过，如今和杨戬谈了半日之后，像是起了‘瘾’，就想跟这个控住了自己元魂的家伙说说话。
可咱毕竟是从太初活到今日的老‘前辈’，拥有广博的见识、极强的‘实力’，如何能屈尊直接跟这个少年人搭话？
就这般，蜃龙又忍了两年，自后终于忍不住喊了声。
“少年人啊，老夫苦思冥想，为你寻到了增强肉身之法门，你可要听听看？”
杨戬顿时睁开双眼，双目之中满是亮光的看向蜃龙。
蜃龙讪笑了声，他其实是真有这法门，也不是自己的，是从太初时得到的，但就这般为了找话题直接拿出来，多少有些肉疼。
“何法？”
“嗯，此法名为不动空冥咒……你就是这般求人的？”
杨戬淡定的点点头，把小葫芦在头顶摘了下来，对着葫芦道了句：“把对我有有利的宝物、功法，都拿出来看看。”
蜃龙空无顿时仰头长叹，但却丝毫无法违背杨戬的命令，被秘法掌控了元魂的他，虽然比那些被掌控了灵核的灵族强些，但也强的有限。
很快，蜃龙背后的蚌壳中飞出几道流光，漂浮在蜃龙身前。
一枚散发着苍冥气息的龟壳，龟壳上刻画着数十个大道纹字，便是那‘不动空冥决’。
龟壳旁是一面小小的圆盾，从其灵性判断，竟是先天至宝，但杨戬明显没什么兴趣。
圆盾侧旁则是一颗海碗大小的灵核；这灵核表面是一个个小小的三角，表面看起来十分绚丽，似乎在无序之中又包含了有序。
而在灵核旁，还有一颗青色的果子，青果有些干瘪，但其上却蕴含着一股道韵。
杨戬抬手把那龟壳摄了过来，这是蜃龙说好给自己的，先拿到手再说。
“这灵核从何而来，给我作甚？”
“这灵核是太始时的一只混度凶兽的灵核，那只凶兽……说起来也是强的有些吓人，”蜃龙空无身周多了一条无比凶狠的巨蟒，“就是这家伙，当时数十位大道圣人围杀，还被它反杀了几位，重伤逃了。”
话语一顿，蜃龙空无自得的一笑，“为了击杀他，老夫也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大战数百年才耗死。”
杨戬笑道：“在它重伤后？”
空无翻翻白眼，并没有回答什么，结论显而易见。
杨戬想了想，“这东西对我有什么用？能吃了增强肉身？”
空无老脸一僵，嘴角轻轻抽搐着，“你能啃的动这灵核，我以后真心实意认你为主，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去北面逛荡！”
“玩笑罢了，此物如何增强我的实力？”
“现如今的肉身修行者都将这些灵核摄入体内了吗？”空无有些奇怪的反问了句，“这般宝物，肉身修行者应当趋之若鹜才对，当年围杀那条巨蟒的圣人，也只为了这颗灵核罢了。”
灵核摄入体内？
杨戬也是有点犯懵，抬手将灵核摄来，漂浮在自己面前。
将灵核摄入体内？如何摄入？又如何用它增强肉身之力？总感觉这条蜃龙在蒙人……
端着这颗灵核不断打量，其上蕴含着的道韵不知历经多少年犹自存在着，且十分强盛，其内仿佛还蕴含着一门神通，但除此之外，杨戬当真不知这东西能怎么融入自己身体。
试着运转**玄功，这颗灵核毫无反应……
他刚才是对蜃龙的元魂下令，蜃龙空无拿出来的这几件东西，都是蜃龙空无觉得对杨戬有用的宝贝。
而空无的言语并不像是作伪，似乎真的有什么肉身修行者的神通失传了。
空无又道：“让肉身强横起来，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能够承载更多厉害神通吗？当年这混沌海中，强横的凶兽比比皆是，被太初肉身修行者不断猎杀，许多强横种族都因此灭种了。”
“你可有吸纳这些凶兽灵核入体的法门？”杨戬皱眉反问了句。
空无手一摊，“我蜃龙一族天生元神无比强横，却是从不去修肉身，如何会知这般法门？”
杨戬也是被气的没脾气，当真想骂人。
“不过……”
“不过什么？”
“大概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毕竟老夫见多识广，所知之渊博，远飞你这小辈可比。”
杨戬翻翻白眼，继续吸纳先天金气，干脆不多说话了，只是简单回应几句，这老头絮絮叨叨，还是把所知的肉身修行之法尽数告知。
太初时代，修行之法数十种，而最昌盛的依然是元神道与肉身修行，其他大多属于旁枝末流。
肉身修行者与元神修行者各有优劣之处，但随着几次灭世的劫难，到洪荒时，元神道倒是依然昌盛，可肉身修行者已是寥寥无几，大部分的传承也断了。
肉身修行，其实有诸多潜力可挖，道躯如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吸摄混沌凶兽的灵核入体内被杨戬简单概括为三步：
开辟体内乾坤，并将体内乾坤修行到与自身融合，使肉身达到方寸之间藏纳天地的神通；
而后在肉身之上开辟小小的芥子，以自身玄血与元神蕴养灵核，化去其中戾气、吸纳其中道韵与神通；
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就是将灵核与自身完美融合，一缕元神注入灵核之中，在大战时催发开来，简直妙用无穷。
此时困住杨戬的，反而是第一步他没有体内乾坤修行的功法，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拿着这枚珍贵的灵核，杨戬坐在那陷入了深思，脑海中有一道灵光突然闪现，刚要消散，这次却被杨戬直接抓了回来！
是了，这就是当日在方寸山中，与慈航夜话时目视满天繁星，突然出现的那道灵光！
杨戬腾的站起来，像是明悟了什么至关重要的道理，带动各处先天金气一阵翻腾。
停下大阵，收回凤凰真火，杨戬双眼放光，道了句：“走，我带你去洪荒！哈哈哈！”
“嗯？去洪荒作甚……你该不会要把我献给那些圣人吧？”
“怎么会，只是找些人与你聊天罢了，”杨戬招出墨梭，笑声道：“那里人都不错，也有许多人想跟你说话聊天。”
“老夫可是……”
蜃龙空无来不及装模作样，杨戬已经抬手拽着他进了墨梭，风风火火的冲向洪荒。
凶兽灵核可以摄入体内……
那，那些星辰呢？
周天星斗大阵，是否能够在体内直接构造而出？一如自己用定海神珠造就的覆海大阵？
他虽然现在做不到‘方寸藏天地’，但体内玄珠，却只有三十六颗与定海神珠相融，剩下的那四十五颗……
这就是机缘！
他成圣之前，肉身强度、自身战力，依然还有提升的巨大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