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眷恋
高维世界。
某个荒芜的所在之地。
地底深处。
顾青山平举着长剑，望向前方的光影片段。
——所有光影渐渐变得黯淡。
最终，一切归于黑暗。
顾青山收回剑，说道：“魔皇死了。”
“杀它的那个家伙，恐怕是所有邪魔的主人。”幕说道。
“它明明只是一个雕像……”玄天衣道。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它能直接吃掉魔皇！”幕说道。
顾青山沉默数息，开口道：“我倒是有心去无转之地一探究竟，但只要我动了这个念头，灵觉中顿时升起警兆，似仿佛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太危险了，还是想其他办法为妙。”幕劝说道。
顾青山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似乎有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幕问。
“我的小师妹秀秀，是我从无转之地救回来的——她受了很重的伤，一位名为肉肉的妖精正在给她治疗——恐怕还没治好，否则肉肉早就来跟我说了。”顾青山道。
他望向幕，又看看玄天衣，继续道：“你们一个是无穷源力之主，一个是前代天帝，想必都有丰富的经验，能从她身上的伤看出来些什么，也有治伤的办法。”
“对。”幕说道。
“是的。”前代天帝也道。
顾青山道：“——走，都跟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肉肉一起把她治好。”
“那还等什么，走！”他说道。
三人正要动身，顾青山忽然又在原地站定。
“是谁？”
顾青山露出警惕之色，低声喝道。
下一刻。
虚空朝两边退开。
一名身形苗条的少女轻轻落下来，站在他对面，目光复杂的道：“顾青山，我本不想再打扰你，可我不得不来。”
顾青山身上的杀意散去。
“我记得你，你是时光一族的人鱼，绯影。”他回忆道。
——从阿修罗世界领悟剑道之后，正是眼前这位少女带他偷渡，这才回到了主时间流之中。
绯影朝身后挥了挥手。
虚空退的更开，显现出一条璀璨的长河。
时光长河！
只见长河之中，一根长长的白骨伸出水面，一直朝虚空延伸，最终刺入绯影的后背，从她前胸穿出来。
——她被贯穿在白骨上。
再去看那时光长河，只见长河上一片死寂。
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存在，更没有其他时光一族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顾青山沉声问道。
绯影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轻声道：“顾青山，我曾发誓再也不来找你，但眼下我所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人。”
“时光长河发生了什么？”顾青山追问。
“别再问了，关于时光长河的事，我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绯影摇头道。
顾青山不再说话。
他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摸那根长长的白骨。
绯影脸色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顾青山看着她的神情，手停在半空。
这白骨不简单。
顾青山略想了想，整只手忽然化作一道剑芒，轻轻斩击在那白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白骨没有任何动静。
绯影目露痛苦之色，但却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目光中流露出希望。
顾青山自然看到她的反应，垂目想了数息，朝身后道：“定界用万物灭，山女用断法，地剑用斩灭，我们一起上！”
虚空中，剑鸣声不断响起。
顾青山得了神剑加持，整个人化作一道巨型剑芒，照着那白骨全力一斩——
白骨顿时断成两截。
剑芒飞回来，接住绯影，将她胸口的白骨拔出来，反手握住天剑轻轻划了一道。
归流！
“时空剑法，让一切事物回归至过去某刻。”
霎时间，绯影的身体恢复如初。
绯影冲顾青山点点头，感激的道：“这次我欠你，再会！”
她转过身就要再次投入时光长河中。
“慢！你去哪儿？”顾青山喝道。
绯影站住。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绯影道。
“好歹是朋友，”顾青山笑了笑，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跟我说吗？”
绯影再也忍耐不住，慢慢用双手捂住脸，轻轻抹去泪水。
三人面面相觑。
——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幕将那截削断的白骨捡起来看了看，脸色渐渐变了，沉声道：“顾青山，这骨头上有因果律的力量——她已经中了因果律法，我猜她如果说了什么，立刻就会有灾祸降临。”
顾青山默了数息，轻声道：“绯影，你还记得么？我们上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好像认识你。”
绯影依然没有开口。
玄天衣突然道：“快看！”
众人一起朝时光长河望去，只见长河中，密密麻麻的白骨伸出来，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白骨铸就的大陆正在取代整条长河！
“太诡异了……竟然有东西能占领时光长河……”幕低声喃喃道。
这一刻，就算是他，心中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顾青山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他上前两步，放缓声音道：“绯影，你在最绝望的时刻能来找我，我很欣慰，所以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绯影望着他，平静问道：“你是想知道时光长河的事？想让我以死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顾青山保持着镇定，温和的道：“我要你狠狠的打我一次。”
绯影一怔。
“相信我——就像你之前那样相信我，哪怕是最后一次相信我。”顾青山道。
绯影略一沉思，开口道：“你真要我打你？”
“别往死里打就行。”顾青山耸肩道。
“有用吗？”
“有用。”
“好——”
绯影冲上前来，照着顾青山的脸颊狠狠扇了一耳光。
这一记攻击着实凶狠，就算顾青山早有准备，也被扇了个踉跄。
绯影后退几步，走到时光长河边缘，开口道：“行了吗？”
“行了。”顾青山道。
绯影盯着他的眼睛。
顾青山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见到老朋友的欣喜。
绯影叹了口气，摇头道：“青山……”
她什么也无法往下说。
“放心，活着就有希望。”顾青山道。
“恩，我得立刻去做别的事了，希望一切如你所说——我永远都能信任你，不是吗？”绯影问道。
“对，永远都可以信任我。”顾青山道。
绯影点点头，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她轻轻抱了一下顾青山，松开手，后退几步，退入虚空，朝着时光长河的方向投去。
只见她落入长河之中，如同最灵巧的游鱼，在斑驳丛生的白骨间穿梭潜游，很快便再也看不到踪影。
虚空合拢。
时光长河上的异象再也不可见。
四周一阵寂静。
玄天衣和幕都望着顾青山——脸上的巴掌印。
“刚才那一下……打的很用力。”玄天衣道。
“她似乎是真心想扇你。”幕也评价道。
顾青山解释道：“之前她送我进入过时光长河的主流——其实在那个时候，我跟她就看到过长河中的异象。”
“什么异象？”
“数百米高的白骨雕塑沉在河底。”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幕问。
“我以为这种事，时光一族都很有经验，应该可以处理好。”顾青山道。
“你想多了，我刚才以秘法查探过，这一段长河中，半个时光一族都没有。”玄天衣道。
时光一族不在了。
只剩下绯影一人还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这一段长河……”顾青山疑惑道。
“是啊，这是属于混沌的一段时光长河。”幕接话道。
顾青山脑海中猛然一闪。
他忽然想起当时绯影跟自己所说的那段话：
“……其实我们所在的时光长河，乃是虚空段的长河，这里有混沌镇守，一般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混沌镇守。
可现在——
顾青山默默思索。
“喂，顾青山，你还没说，刚才让她扇你是怎么回事。”幕感兴趣的问。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顾青山道。
他望向虚空，只见虚空中保持着静默，不见任何提示符。
界面依然还未醒来。
唯有“熵解”、“末日之剑”才会获得提示符，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提示。
但是顾青山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那股他曾经掌握过的力量！
顾青山徐徐说道：“我是虚空地神，能以此身种一切法，刚才她打我的时候，我发动了大地的厚德之力，获得了她的力量种子。”
“是什么？”幕问道。
“命运。”
“命运！你是说——”
“我很熟悉这一道命运之力，”顾青山露出怀念之色，“当年飞月曾把它借给我，后来我又还给了她。”
“它叫眷恋。”
幕的眼睛渐渐睁大，不能置信的道：“你是说——刚才那个时光一族的少女是飞月！”
“对，命运技极其稀有，能觉醒命运技的人就算在亿万诸界之中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完全相同的命运技——我猜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更何况我一直觉得她就是熟人。”
“所以她一定是飞月。”幕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过来。
顾青山心念电闪，突然变色道：“糟糕，她是在提醒我，黄泉界正在出大事！”
层层白雾随之出现，将三人笼罩进去。
他们瞬间从原地消失。
……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找出邪魔！
白雾闪过。
顾青山和幕现出身形。
“不是去黄泉么？怎么停留在虚空中了？”幕疑惑的问。
四周一片黑暗。
冰冷且无止境的风迎面吹拂而来。
“时间紧，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顾青山将一张卡牌丢出去。
幕顺着那张卡牌飘飞的方向望去，只见卡牌悄然漂浮在虚空中，散发出恢弘而无尽的光影，构成了一方恢弘世界。
——那是人间、黄泉、阿修罗融合后的世界。
“幕，等会儿你先回人间界，在那里做一件事——此事实在是重要，我找不到其他人来帮我了。”顾青山肃然道。
幕立刻道：“究竟是什么事？”
顾青山将另一张卡牌递给他，说道：“你把兽王界的五行之源找出来，融合进人间界。”
幕低头一看，只见手中正是那张兽王界的卡牌。
等这个世界也被融合，那么六道轮回之中，已有四个世界合为一体了。
这确实是一件相当关键的事。
——将四个世界拿在手中，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至少都有些转圜的余地。
幕正色道：“好，此事我来办。”
“还有一事。”顾青山又道。
“什么？”
“人间之圣的觉醒仪式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为什么还没结束？你暗中观察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要惊动别人。”
幕乃是生河之主，人间界是他的地盘，恐怕唯有他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暗中查探人间的一切。
“仪式倒也确实有些太慢了——也罢，我就去暗中查看一番。”幕点头道。
“走，你去人间，我去黄泉，你一旦有情报，立刻来找我。”顾青山道。
“好。”
两人朝前飞去，在中途分道扬镳，从不同的方向进入了那张卡牌所化的世界。
……
黄泉界。
顾青山乍一现出身形，立刻放出神念朝整个世界扫去。
世界——
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忘川确实是出了问题，亡者也越来越多，但这都是已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什么新的事情。
飞月身为铁围山主，身边有小蝶、凶魔塔主、盲眼修女这些人，更有许多神祇守护，怎么会突然化为绯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青山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铁围山上的某处宫殿中。
“顾青山！”小蝶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双眼泛红，全身不住颤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顾青山心中顿时一紧，面上却笑道：“小蝶，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飞月呢？”
“飞月走了，盲眼修女其实是她母亲南月……”
小蝶飞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慌乱道：“时光一族说来的会是至邪之物，根本无法抵挡，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顾青山抓起她的手，用力握住道：“放心，事情还未到那一步，我们其实快赢了。”
“快赢了？”小蝶呆住。
她看看他握住的自己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垂下头。
正在这时，只见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凶魔塔主。
“有发现吗？”小蝶立刻问。
“没有，”凶魔塔主摇头道，“外面一切正常。”
他望向顾青山道：“你怎么来了？”
顾青山本想把飞月化作绯影的事情跟他们说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飞月——绯影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何必暴露她的新名字？
就算小蝶和凶魔塔主是她的战友，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刻宣扬她的踪迹。
更何况……
顾青山摇摇头，随口道：“我本想找一下飞月，看看她能否帮忙查找黄泉的问题，谁知她已经离开了轮回道。”
他松开小蝶的手，随意朝外走去，口中继续道：“也不知冷千尘现在怎样了，我去找他商量点事儿。”
“那我们呢？”小蝶急声道。
顾青山笑道：“看来铁围山主要立刻选出新的领头人，我看凶魔塔主就不错，他的实力是最强的——接下来小蝶你跟他一起守护铁围山，放心，我们一定能赢！”
说着，他拍了拍凶魔塔主的肩膀，轻声道：“这个位置交给你了，毕竟在所有人之中，你是最善战的。”
凶魔塔主叹息道：“也罢，只能如此了。”
话音刚落，昏暗的宫殿之中，但见一道夺目的惊芒乍闪即逝。
——剑芒！
这一剑太快，又出其不意，骤然发难之下，根本来不及抵挡分毫！
剑芒冷冽而凶绝，直接把整个宫殿都斩成了两截。
小蝶尖叫道：“顾青山！你在干什么！”
她身上放出数十根锋利的尖刺，身子却不住的朝后退去。
刚才那一剑，她根本挡不住！
换句话说，如果顾青山想杀她——
那她只有死！
剑芒散去，顾青山重新现出身形，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血迹。
——凶魔塔主倒在血泊之中，魁梧的身躯被他劈成两截，死得不能再死了。
“熵解。”
顾青山吐出两个字。
轰——
无穷的金色瀑流从天而降，全然朝凶魔塔主的尸体涌去。
只见一道道金色水流绕着尸体转了两圈，径直飞回虚空，渐渐消隐。
熵解并未成功！
顾青山脸上的凝重更盛一分，瞬间从原地消失，挡在小蝶身前道：“让你儿子带你先走。”
小蝶不解其意，虚空中却出现了一个孩童，直接扑在她身上，扯着嗓子喊道：“笨妈，快跟我一起逃啊！！！”
霎时间，两人消失不见。
小蝶一走，顾青山略放松了几分，冲着地上的尸体道：“你还想装到几时？”
那尸体终于动了——
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口中发出尖利的笑声：
“嘻嘻嘻，哈哈哈，你这人有意思，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青山道：“凶魔塔主呢？”
尸体渐渐变成灰色，身上的血肉朝外翻出——
一只爪子从里面伸出来，指着顾青山道：“是我先问的，嘻嘻嘻，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顾青山道：“凶魔塔主是我的好兄弟，见面会跟我来一套复杂的握手礼，而你却没做，所以你是假的。”
那怪物沉默数息，喃喃道：“谎话连篇，你刚才拍我的肩膀，似乎动用了什么奥秘——那是什么奥秘？”
“我不告诉你。”顾青山道。
事实上，他之所以去握小蝶的手，又拍了拍凶魔塔主的肩膀，都是为了查探两人身份。
用众生同调奥秘稍作尝试，看自己能否化作对方。
小蝶可以。
凶魔塔主不行。
——凶魔塔主是假的。
怪物盯着他，忽然又笑起来：“嘻嘻，奸诈的家伙，我倒是很想告诉你，你那个朋友被我吃了。”怪物承认道。
顾青山一阵沉默，身上渐渐冒出杀气，低声道：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正好这里是黄泉，我看你可以直接下地狱。”
“嘻嘻嘻，黄泉现在已经废掉了，连让我投胎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不去地狱。”怪物道。
怪物遗憾道：“原本你护着的那个女人，有着极其稀有的天赋，不禁可以转化为凶魔，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转化为魔姬，可惜被你放跑了。”
“你看着我放跑她，也没阻拦。”顾青山道。
“那是因为……你更应该去死，顾青山。”怪物道。
“何必说的这么绝情，我这人天生不喜欢战斗，但喜欢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我看我们可以多聊聊，也许能求同存异也说不定。”顾青山笑起来。
怪物意外的道：“你想投降？也罢……你要是投降的话——”
话音未落，铁围山顶闪现出一道遮天蔽日的剑芒。
这道剑芒带起一道怒吼的黑影，直接刺破天穹，朝天外飞射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战不灭之魔！（大章求订！）
天外。
一团剑芒不断向前奔袭。
那道被剑芒斩中的黑影终于渐渐适应，伸出手朝剑芒中抓去。
霎时间，剑芒散去。
数十丈外，顾青山显现身形。
在他不远处，那个怪物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恼怒。
“你……是当时跟幕争夺那个冰霜巨人之躯的家伙？”顾青山不确定的问。
“你看出来了？”怪物问。
“啧啧，被我斩中却不想着防御，却来抓剑芒，果然厉害。”顾青山道。
怪物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嘲笑道：“嘻嘻嘻，我说句实话，就你这样的水准……也想跟我们斗？”
它脑门上有一道正在消失的白印。
——刚才那一剑连它的外皮都没斩开。
顾青山斜眼瞧着这一幕，开口道：“就算三术硬接这一剑，也会付出些许代价。”
“它们算什么。”怪物不屑道。
“——我这一剑，在六道之中也排得上号，而你连皮毛都没伤到。”顾青山又道。
“难道你还以为自己真能杀我？”怪物嘲笑问。
“我就是觉得奇怪……邪魔如果都是这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等这么久，六道轮回早就是你们的了。”顾青山道。
怪物盯着他，却道：“现在也不晚。”
顾青山身周浮现一道道剑芒，开口道：“待会儿见。”
密密麻麻剑芒汇聚成流，飞上前不停斩击怪物，竟发出宛如敲击金属一般的叮叮当当声。
怪物夷然不惧，任由无尽的剑芒覆盖了自己的身躯。
剑芒如海，海中怒涛来回交击、回旋、绞动，想要把怪物灭杀在当场。
好一会儿。
所有剑芒终于斩完。
整片剑芒的海洋变得黯淡，渐渐消逝。
怪物失笑道：“我说过了，你的剑术没有——”
它突然卡住，没有往下说。
因为顾青山早已不在虚空中。
剑芒彻底覆盖住怪物的时候，他就已趁机走了。
另一边。
黄泉。
铁围山。
顾青山站在被劈成两半的宫殿前，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
定界神通，照见！
光影一重一重显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展现在他眼前。
只见小蝶和凶魔塔主在宫殿中不安的交谈。
凶魔塔主起身，到外面查看黄泉的情况。
他一走出来，顾青山便举着剑，跟着他的身影一起朝前走。
凶魔塔主的身影始终处于“照见”的笼罩中，便没有消失，他一直走到了山腰，迎上某个亡者。
两人刚一碰面，那亡者便冲着他扑上去。
凶魔塔主抽出兵器，照着亡者身上全力劈斩，亡者根本不抵挡，只是迎着他，将手轻轻拍在他身上。
凶魔塔主被拍了一下，顿时陷入呆滞状态。
反观那亡者，根本不受攻击的伤害，张开双臂将凶魔塔主抱住。
霎时间，凶魔塔主化作一团血肉，被亡者直接吸进了身躯。
亡者停了数息，整个人变化成凶魔塔主的模样。
它朝山顶的宫殿走去。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要抓我——看来不可让它击中。”顾青山若有所思道。
一道灰影从天而落。
咚！
剧烈的震动声中，怪物再次出现在顾青山对面。
它盯着顾青山道：“你是个聪明人，也确实看到了我进食的画面——但这对于你的处境又有什么帮助呢？连混沌都杀不死我，你又能做什么？”
顾青山笑起来，说道：“好像我只有投降一条路可以走？”
他装备了名号“虚空战神”，发动名号技“奥秘之主”，朝那怪物望去。
只见无穷的奥秘围绕在怪物身周，凝聚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这是什么？”顾青山在心中默默问道。
所有奥秘齐齐一动，散发出无数念头，朝顾青山倾述着怪物的秘密。
顾青山心中渐渐产生了一股明悟。
——熵解确实对这家伙无效。
所有的剑，所有的神通，所有的剑法，都无法伤害它。
它哪怕破一丁点皮，地剑也能发动因果律剑法，直接把它灭了。
但是不行，连破皮都做不到。
因为它所具备的奥秘之力，是顾青山从未见过的防御奥秘——
无灭！
所谓无灭，即是不受一切伤害类的因果。
不曾有因果，又如何会受伤，又如何会被杀死？
“真麻烦……”顾青山低声道。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
怪物懒洋洋的说道：“顾青山，我也曾听闻过你的名号，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但你始终都没弄明白一件事。”
它后背的血肉不停蠕动，化作六只细长的手臂。
这些手臂不断的舞动出残影，在虚空中切出一道道呼啸的音声。
——不能被它们抓住，否则下场就与凶魔塔主一样了。
顾青山心中暗自警惕，口中说道：“哦？我不明白什么？”
怪物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机，沉声道：“诸界之中最强的邪魔们集合起来，谋划了漫长而久远的岁月——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岂会被你一个人破坏？”
“顾青山，你只是一名众生，是我们的食物——不要太高看自己！”
话音一落，它直接从原地消失。
太快了！
——原来它刚才一直在装，现在真正出手，才显现出它真实的速度！
顾青山瞬间锁定名号“最风骚的男人”，发动名号技“好有道理”。
“慢！你必须听我说完这句话，不然你会错失一个惊人的秘密！”顾青山喝道。
怪物再次现出身形，沉吟道：“有道理，是该给你个机会，说出你的遗言——毕竟秘密总是有价值的。”
顾青山看着它，沉默不语。
这个家伙有“无灭”这样的奇异奥秘之力，不受任何伤害，但其他那些控制类、迷惑类的力量，还是可以发挥作用。
但控制也只能控制一时。
只要无法伤害它，自己终究不是它的对手。
怪物等了数息，渐渐反应过来。
“你耍我！”它暴怒道。
“秘密不是免费的，你需要付出代价。”顾青山道。
怪物不上当，厉声道：“——死！”
它再次从原地消失。
虚空中响起阵阵密集的刺击声。
怪物再次出现。
它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点，很快便彻底消失。
——刚才它在打它自己。
红龙本咒！
“龙咒？可惜对我没用，当我抓到你，你就玩完了。”怪物狞笑道。
“是吗？”顾青山道。
怪物朝前迈步，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青龙本咒！
——它被困在了原地！
怪物叹息道：“顾青山，你的小聪明太多，以至于蒙蔽了你的双眼，看不到自己的可怜处境。”
顾青山心有所感，蓦然回首，朝铁围山下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亡者们，正在朝着铁围山上不断攀登。
它们一边迈步，一边改变着自己的形态，渐渐化作那个怪物的模样。
每一个怪物，背后都伸出六只细长的手臂。
悄无声息之间，黄泉已经被占领！
神祇们试图上前交手，但任何攻击都没有效果。
如果离得太近，反倒会被立刻抓住，化作怪物的食粮。
顾青山看着漫山遍野的怪物，目光又投向远处的黄泉神祇们。
他看到了冷千尘。
“冷千尘，带所有人去地狱——这里是打不过它的。”顾青山传音道。
“好。”
冷千尘毫不含糊，立刻开始安排所有神祇后撤。
怪物同样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的道：“逃？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黄泉已经完了，接下来是人间和阿修罗界——其实我就可以破灭整个六道，根本不用其他邪魔登场了。”
它动了动。
——龙咒的力量正在消退。
顾青山陷入沉默。
轰隆隆隆……
整个世界突然震动起来。
一股神秘的波动开始在虚空中不断传递，释放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怪物略一感应，惊奇道：“你们又把一个轮回道融合在一起了？”
它爆发出一阵狂笑：“嘻嘻嘻，真是太方便了，这样一来我只用一路打过去就可以解决一切！”
顾青山感受着那股融合的波动，心中早已明白过来。
是幕。
按照自己的要求，幕找齐了兽王道的五行之源，已经把它们融入了黄泉、人间、阿修罗的世界。
世界正在融合！
顾青山默了数息，转过身，望向怪物。
“我来这里之前……生怕黄泉出了大问题，原本专门为大战而准备了一道后手，现在看来要便宜你了。”他说道。
“后手？嘻嘻，你以为自己杀得了我？”
怪物狞笑着，脚下又迈出一步。
龙咒的效果正在进一步消退。
顾青山看着满山遍野的怪物，认真道：“你们这些邪魔啊，在无转之地呆的太久，早已忘记了诸界之中最重要的一条法则。”
“哈哈哈？法则？什么法则？”怪物问道。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对手。”顾青山道。
话音落下，他后退一步，整个人化作一道剑芒没入大铁围山中。
六界神山剑，神通——
神山护界！
“神山护界：世界初生、变化、毁灭的三个关键时刻，六界神山剑将可以操控大铁围山。”
只见整个大铁围山渐渐显现出人类的轮廓和身躯。
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缓缓从忘川江畔站起身来——
在它背后，那无尽的凄厉狂风顿时吹拂整个黄泉世界！
乱劫之风！
在六道轮回之中，乱劫之风一直存在于大铁围山的背面！
霎时间，整个世界如同末日降临，一切走向毁灭。
还活着的亡者们吓得赶紧跑进地狱，又或躲入忘川大江。
唯有那些怪物——
刚才顾青山最后说话之际，已经朝它们释放出了青龙本咒，只能站在原地，被乱劫之风不住的切割敲打。
“哈哈哈，嘻嘻嘻，这就是你的后手？乱劫之风没用啊！根本伤不了我！”
怪物发出疯狂的笑声，似乎看到了无比好笑的事。
大铁围山所化的巨人俯瞰着怪物，脸上露出生动的嘲意。
只见它朝地上一扑，巍巍身躯如熔岩一样流淌，直接把所有怪物裹在其中。
巨人发出隆隆的声响：
“混沌之中最强的力量集合起来，最后化作六道轮回——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世界集合，岂会被你区区一个邪魔破坏？”
邪魔猛地闭上嘴。
这是它之前嘲讽顾青山的话，却没想到被他用来反击。
——邪魔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一个个棺木大小的空格出现在山脉中，将所有怪物装进去，又以熔浆彻底封死。
四周的熔浆越来越多，重新化作直冲天际的巨大山脉。
这座山，是六道轮回的守护之山，集中了无穷的坚固与不朽之力，又断绝一切法。
怪物凭借“无灭”之力，可以杜绝一切伤害。
可是！
可是！
它没有办法杜绝这种六道级的禁锢——禁锢不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山峦重立，风波隐退。
只听山腹中传来一阵阵不甘的嘶吼，乃至近乎永不停歇的击打声响。
巨人听了数息，瓮声道：“一群没素质的家伙——这样会吵到楼下的地狱众生。”
山峦再次移动起来。
又过了数息。
铁围山终于再次成型。
刚才的所有动静一扫而空，世界恢复了寂静。
在山腹内，那些棺木大小的空间全部朝内挤压，刚好只能容纳怪物的身躯。
——它们再也动弹不得，连嘴巴都无法张开，更别提发出太高分贝的叫喊声、甚至捶打山体。
它们将永远被镇压在铁围山中。
——以不受任何伤害的魔躯，承受永恒的禁锢。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人间之圣与秘密
轰隆隆——
铁围山不断发出震动天地的声响，足足过了数十息，才渐渐恢复平静。
山顶上，出现了一个人。
顾青山。
他俯瞰着黄泉世界，脸上丝毫没有战胜邪魔的喜悦，反倒流露出无比凝重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化为大铁围山，细细感受那些邪魔们身上的奥秘，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其实所有的邪魔，都是同一个怪物。
不仅拥有“不灭”这样的能力，它甚至掌握了一人万生之术，因此才可以在亡者们身上赋予它的力量，甚至是被它寄生、控制、转化。
难道邪魔们都掌握了一人万生之术？
顾青山陷入沉思。
过去发生的一幕幕从他心中闪过，但真相却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不得而知。
虚空一动。
幕轻轻落下来，开口道：“两件事都已办妥。”
“多亏你，否则刚才的战斗我会十分头疼。”顾青山道。
“战斗？你跟谁打了一场？”幕感兴趣的问。
顾青山把之前的战斗说了一遍，又问道：“人间之圣是什么情况，为何还没出现？”
幕耸耸肩，说道：“她倒是已经成圣了……但却关闭了整个人间之墓，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进入人间之墓。”
“为什么？”顾青山奇道。
幕飞快看他一眼，若无其事道：“人间之圣传出来一句话：唯有某个人去找她，她才会考虑出来。”
顾青山怔了怔。
公正女神顾苏安——这是在使小性子？
……不。
现在六道的情况是多么危急，她一定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不出现必定有她的理由。
“我立刻去见她。”
“等一下，黄泉的事怎么办？”幕指着忘川大江问道。
——忘川不再具备让亡者投胎的能力。
邪魔们在世界本源的层次上，对六道轮回动了手脚。
顾青山道：“我这就解决黄泉的问题。”
他单膝跪地，将一只手按在地上。
一息，
两息，
三息——
顾青山想了又想，叹息道：“不行……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你这是什么情况？”幕问道。
顾青山解释道：“我原本打算发动水之圣柱的力量，为黄泉补充两种属性，以维持忘川的运转——”
“但你最终放弃了。”幕道。
“是的……我总觉得这样做有些孟浪了。”顾青山道。
“黄泉恢复正常不是好事吗？你在担心什么？”幕不解的问。
“水之圣柱来自混沌，它蕴含了混沌的力量，而我却把它的力量注入六道轮回——这可不是卡片化，而是给六道轮回补充法则。”
说到这里，顾青山终于明白了自己所担心的是什么。
“四圣柱是混沌的纯粹力量，我不想再让它注入六道了——毕竟六道现在并不可靠，我不能把四圣柱的力量搞丢。”他最终说道。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幕说道。
“什么办法？”顾青山问。
“用天剑。”
“天剑……”
顾青山抽出天剑，朝忘川大江一指。
“这道时空剑法能让忘川恢复到从前的状态？”顾青山问。
“不要小看天剑的威力，哪怕单凭它自己的力量，也可以让忘川回到大约半天前的状态。”幕道。
“如果再加上我的力量呢？”顾青山问。
“多五分钟。”幕耸肩道。
顾青山一静，不满道：“五分钟？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天剑需要时光法则的加持，而你并没有掌握什么时空剑法，对时光法则的了解也不深，所以五分钟就是你的极限了。”幕解释道。
“好吧，差不多也够了，我们立刻让所有亡者都去投胎。”顾青山道。
——亡者们全部去投胎了，邪魔就无法再发动一人万生之术攻击黄泉。
他隔空挥出一剑。
巨型剑芒凌空飞过长空，径直斩在忘川江上。
死水一般的大江开始缓缓流动。
数息之后。
忘川之水化作滚滚波涛，再次变得奔流不息。
“冷千尘可以信任，你在这里帮他们一起把亡者的事情解决，我去找顾苏安，看看是什么情况。”顾青山道。
“打完这一仗，你得多给我做几个菜吃。”幕抱着胳膊道。
“到时候我开个馆子，你天天来白吃白喝都没问题。”顾青山拍拍他的肩膀。
“我要带小薇一起。”
“那有什么问题，无非是添一双筷子，我还能跟你喝几杯。”
“哼，这还差不多。”幕满意的道。
顾青山笑笑，背后涌起一阵白雾，裹着他从铁围山顶消失。
……
人间界。
人间之墓。
顾青山站在一扇巨大的钢铁之门前，敲门道：“开门，是我。”
钢铁大门四周顿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机械设备，放出各种光线从顾青山身上扫了一道。
轰隆隆——
门迅速打开了。
顾青山走进去，只见无数机械臂在飞快的制作着什么。
他停下脚步的同时，那件东西已经制作完成。
——微型单人迁跃器。
顾青山从机械臂手中接过迁跃器，只见上面的坐标已经固定，且被设置成了无法更改。
他毫不犹豫的激活了迁跃器。
下一瞬。
顾青山直接出现在一片翠绿的果园中。
一名美到极致的少女坐在树枝上，冲他招手道：“顾青山。”
正是公正女神，顾苏安。
“顾苏安，你的仪式完成得怎么样？”顾青山问。
“我早就完成了仪式，只是不敢出去。”少女道。
“不敢？为什么？”顾青山问。
“跟其他圣人不同……我是梦境之龙，觉醒之后自然而然的接驳了整个人间界——在人间的大地深处，我看到了许多史前的物品，它们大部分被毁灭了，但总有一些没有被毁灭的那么彻底，所以我得以将其恢复，看到了一些文献。”顾苏安道。
“是什么内容？”顾青山感兴趣的问。
“以前……六道曾被叫做洪荒世界。”顾苏安道。
“对，除此之外，还有吗？”顾青山道。
“我分析了大量的文献和物品，经过不计其数的计算和筛选，最终得到一个结论：六道一旦成术，整个六道轮回的力量就会被至邪的存在窃取。”
顾苏安一口气说完，平静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轻微的抗拒之色。
顾青山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她的分析是正确的。
这跟父亲留下的那段话完全重合，丝毫不差。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不愿意出去？”顾青山问。
“对，我不想成为任何邪术的一部分，我也没想到这一切是别人的算计。”顾苏安道。
顾青山想了想，说道：“不管邪魔怎么打算，但……六道轮回是混沌的力量，我们要把它夺过来。”
“有希望吗？”顾苏安问。
“我刚刚才封印了一个邪魔。”顾青山道。
少女叹了口气，脸上渐渐流露出忐忑之色，轻声道：“顾青山——我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文明和历史，我不信任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也无意去响应他们的言辞与行为，那对于我来说是浪费时间和能量。”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顾青山问。
“空置状态。”少女立刻道。
顾青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一拍掌道：“也行，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成为恶鬼道的圣人之后，我们一起出击，战胜邪魔，如何？”
少女第一次露出笑容，正视着他道：“除了平静的生活，我其实愿意与你一同战斗，我也愿意响应你的一切，顾青山。”
“就像过去一样？”
“是的，就像过去一样。”
顾青山脸上也露出笑，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办其他事，等到最后了，我们一起去战胜邪魔。”
“好，我随时等你的消息。”少女道。
顾青山点点头，转身踏入白雾之中消失。
果园中恢复了宁静。
少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轻声道：“既然要与顾青山阁下一起战斗，我就得认真一点了。”
虚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光屏。
数不清的数据如同激流一样，在光屏上飞速穿梭。
“人间、黄泉、阿修罗、兽王四界连成一片大陆。”
“现在先找出毁灭它们的策略。”
“开始预备兵器——”
……
另一边。
一片无人的偏僻峡谷之中。
白雾旋转着出现，顾青山从里面走出来。
他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手中拿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冷冰冰的小金属块。
这个金属块来自赑屃，包含了一个秘密的下半句。
顾青山依然记得那个秘密的前半句：
“六圣归一，轮回术成！”
后半句是什么？
——按照这个秘密的要求，自己必须找到觉醒的人间之圣，将这个金属块给人间之圣，才可以获得秘密的后半句。
顾青山摩挲着金属块，似乎陷入了沉思。
须臾。
他抽出一柄剑，将金属块放在剑脊上。
“定界，用照见。”他说道。
长剑上响起剑灵的声音：“是这个东西呀，按照这个东西的要求，你不是应该把它给顾苏安么？”
顾青山摇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又怎么放心把它给顾苏安？”
“所以——”
“所以我们来看看无尽岁月之前，究竟是谁制造了它。”
“明白了……顾青山，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龟圣吧。”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
一人一剑交流着，却见重重光影从金属块上冒出来，构成了一幅过去时代的画面。
第三百五十章 失传的洪荒之术
光影构成了一副过去时代的画面。
顾青山再一次看到了那座黑色雕像——
在魔皇的世界，它直接杀掉了魔皇，转身便去了无转之地，迎接所有邪魔的顶礼膜拜。
它就像一块顽石，只有着最简单的人形轮廓。
它又像是一名故意隐藏身份的存在，被封印于顽石之中，只浅浅露出些许属于人类的特征，让人看不出真实面目。
只见黑色雕像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开口道：“最麻烦的，便是人间之圣。”
在它两边，站着一排排形态各异的邪魔。
黑色雕像在废墟之中随意迈步，顺手便将一个有着明显风格特色的器皿拾起，开口道：
“看，这个东西记载了文明的痕迹，虽然不具备什么超凡力量，但却可以被科技分析出无数信息。”
“——人间是科技侧的世界。”
“我最担心的便是人间之圣，他（她）必然能从无数碎片世界的融合之中，找到过去时代的一些痕迹，科技又最擅长追根溯源，做各种基于现实的分析，找出过去时代的真相。”
黑色雕像沉默数息，问道：“谁有办法应对此事？”
众邪魔之中，一道声音响起：“我们可以用人间的科技之法造一个东西，以此控制住人间之圣。”
另一道声音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人间之圣何时才会出现。”
又一名邪魔道：“这个容易……我的因果律法可以保证，你所造之物会在人间之圣出现的年代，同时出现。”
“还有我——我的命运之力可以让人间之圣信任的人得到这个造物。”
“那么，我便来驱使洪荒赑屃之躯，做一个假象。”
“此物的封印之地……最合适的是兽王界，我来造一个天仙殿。”
“谎言由我来编织，它将适合当时的情形。”
众邪魔纷纷说道。
在它们述说的过程中，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块随之出现，漂浮于半空之中。
一道道术法打在那金属块上，让它具备了各种力量与命运。
最终，它被造好了。
黑色雕像看着金属块，满意道：“这东西很适合用来控制科人间界的存在——但你们给它的力量太强，还需要做一些掩饰。”
它伸出手，轻轻托住金属块。
霎时间，金属块上的所有力量波动彻底消失。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真正的科技侧物品，而不是秉承了无数邪术的刺杀道具。
一切大功告成。
顾青山默默看着这一幕，背上不禁起了一层冷汗。
公正女神顾苏安，早就看穿了历史，知悉了一些真相，更警惕得连任何人都不见。
她只信任自己。
假若刚才自己真的拿出这个金属块给她——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见那个黑色雕像捧着金属块，沉吟道：“按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唯一可虑的是，假如有人看破了这一些，我们的手段岂不是前功尽弃？”
“有那种可能吗？”一名邪魔问道。
黑色雕像思索片刻，说道：“那个被人间之圣信任的存在，有可能看破这一切……假如真的如此，我便亲自出现，取走他的性命，化作他的模样再去寻人间之圣！”
它放出一道仙光缭绕的术法，打在金属块上。
画面刚到这一幕，电光火石之间——
顾青山一剑斩飞金属块，整个人化作一抹剑芒，如电射一般朝远空飞去。
那金属块被斩飞出去，在半空突然爆发出层层仙光。
——怪物的术法已经激活！
顾青山争取了这瞬间的功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一举冲出人间界，在无穷的黑暗虚空之中掠过遥不可及的距离。
只见那金属块也化作一抹光，紧随其后而去。
……
黑暗的虚空乱流之中。
一抹剑光在前飞掠。
另一道仙光在后紧追不舍。
两道光都快到极致，它们经行之处，就连虚空都被划开一道不断蔓延的裂口。
“那家伙还在追，而且速度不比你慢。”地剑忽然传音道。
“我知道，但我现在绝不能动用任何力量，否则速度就会变慢一分，这一分就足够它追上我。”顾青山道。
众剑一听，也是有几分无奈。
“公子，不如我化作你拦截它。”山女出声道。
“绝对不行，那家伙是众邪魔的主人，你一出现就会被它拿下，我不能冒这个险！”顾青山严厉的道。
他握紧剑诀，全力朝前方飞去。
忽然，一道冷哼声响起。
玄天衣出声道：“你只管飞，我动用我自己的神器之力，以天仙术法来轰它！”
顾青山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只要你能拦它一拦，我立刻就能脱身！”
玄天衣从他背后浮现，散发出神器的光芒，开始施展术法。
战甲亮起流光溢彩的神力，汇聚成一道天界仙术——
万雷轰天！
黑暗的虚空之中，一道道蓝白电芒骤然亮起，化作满空雷柱，朝后面的那一抹流光轰去。
啪——
一道轻响，所有雷柱被流光击穿，朝四面八方扩散成蓝色的细碎电弧。
那道流光丝毫没有降低速度，依然紧紧咬在顾青山身后。
众剑：“……”
顾青山：“……”
“兄弟，你昨晚没吃饭？”地剑问道。
玄天衣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雷法共七千种变化，为何连一次变化都没展开，就直接散灭了……”
它身上汇聚起更强的威势，施展出另一道术法——
三十三重天阙！
虚空之中，重重影动。
一道道巍峨宫墙接连幻化而出，凝实成三十三道天界宫阙。
只见每一重天阙上各有神兽，纷纷放出自身神通，全力守护着道路。
术法刚完成，那抹流光便立刻迎上了三十三重宫阙。
下一秒，异变陡生——
只见三十三重宫阙上镇守的神兽们，齐齐喝道：“散！”
霎时间，三十三重宫阙顿时化作虚幻泡影，在虚空中徐徐消隐。
流光一举穿透三十三重宫阙，继续追了上来。
这一次，就算是众剑也看出了几分诡异。
“看见了吗？你的天宫神兽们主动让开了。”地剑道。
“确实。”玄天衣道。
“为何对方能改变你的术？”洛冰璃问道。
“除非……它比我更懂天界之术。”玄天衣失魂落魄的道。
如果术法是被打散的，倒也好解释，只要双方的力量不再一个层面上即可做到。
但是，它的术法却直接被改变了。
玄天衣乃是前代天帝，竟然有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它的仙术，确实只有这个答案。
——对方比他更懂仙术。
话音刚落。
只听那黑色雕像的声音传遍虚空：
“在我面前用仙术？看来你们这些小辈，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顾青山猛然发现，前方的遥遥虚空之中，渐有无穷仙光汇聚成术。
虚空一闪。
霎时间，层峦叠嶂的天宫接连出现。
一道道巍峨宫墙接连凝实，密布十方，凝实成九九八十一重天界宫阙。
每一重天阙上各有神兽、天兵、道人镇守。
这些宫阙正不断展开，密布各处。
玄天衣失控一般吼道：“不可能！这是早已失传的九天仙帝之法，早在洪荒末期它就已经失传了！”
其他几剑却不管这些。
“顾青山，你被围住了，快想办法！”定界神剑近乎失控的吼道。
“公子，要不我出来与你一同战斗？”山女也问道。
“看来只能打一场了。”洛冰璃咬牙道。
地剑和潮音齐齐发出嗡鸣，似乎已经预备出手。
下一瞬。
在顾青山前、后、左、右、上、下，均布满了天界仙宫，将他团团围住。
紧接着，那些天界宫阙之上，一个个邪魔出现了。
它们密密麻麻的落在在宫墙之上，与那些神兽、天兵、道人并排而列。
每一个邪魔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都丝毫不比无灭之魔差分毫！
十方虚空，无数邪魔！
——似乎整个无转之地的邪魔都来了！
黑色石像的声音遥遥传来：
“你跑不掉了，乖乖化作我的傀儡，去控制人间之圣。”
顾青山原本已经站住，将天地双剑握在手中——
见了这样的阵仗，他立刻送开双剑，断然道：
“不行，这次是彻底打不过的对手，不能打。”
他身后白雾刚一出现，立刻消散。
——整个时空仿佛都已凝固。
顾青山一默，突然飞速念道：“真古之魔，万界俯视者，我呼唤你的真名，并非渴望你降临，而是希望你完成当初的契约。”
“当你注视着我的时候，而我已化作死亡之躯——”
虚空之中，渐渐有血色的光芒如海潮一般涌动。
血海出现了！
突然，顾青山耳边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
“不要喊它，圣界太过遥远，我带你走。”
虚空顿时裂开。
只见对面是一方蒙昧的广袤平原，在平原上，数不清的黑色骷髅来回走动，仿佛已经这样走了无穷的岁月。
一根通天彻地的青铜柱上，困着一具巨大的尸体。
那尸体身上各处均被钉死，无法移动，唯有一只手遥遥伸来，破开虚空，在顾青山面前展开。
“快过来！”巨大尸体喝道。
顾青山毫不犹豫的跳上它的手掌。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一息之间，倒是有些邪魔看出不对，想要阻拦——
但它们刚放出术法，血海之中涌起滔天巨浪，直接将各种术法挡住。
巨大尸体立刻缩回手掌。
虚空随之合拢。
下一秒，顾青山就不见了。
他这一走，那些刚刚显现的猩红色血海也随之消失不见。
第三百五十一章 顾青山不在
八十一重天上宫阙。
漫天神仙。
无数邪魔。
——在这样的阵仗环绕之下，那个人破开一切禁法，逃得无影无踪。
黑色雕像耸立在虚空之中，似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没有人敢出声。
神仙与邪魔们肃立四周，保持着静默，等待着随时而来的命令。
须臾。
黑色雕像终于出声：“变数终于产生……但在时代的洪流里，它来的太晚，无力对抗我们早已决定的谋划。”
“但是为了立于不败之地——”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一定要赶上六圣全部觉醒的那一刻！”
漫天神魔轰然应声。
一头身形大如天宫的邪魔出声询问道：“我刚才多番查验，却发现刚才逃走那人便是唯一的恶鬼道圣选之人。”
“你想说什么？”黑色雕像问。
“他去的是未知之地，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还说不定——在他回来之前，恶鬼道根本无法产生圣人——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邪魔道。
众邪魔纷纷点头。
黑色雕像欣然道：“但愿如此，希望我们的布置能在六圣觉醒之前完成！”
另一边。
虚空乱流。
谢道灵轻叱一声，用力甩动长鞭——
“最后一个，给我走！”
长鞭抽在一头怨灵身上，直接将它抽进那个满是功德宝物的世界。
怨灵发出无可奈何的嘀咕声，最终放弃了寻找苏雪儿。
世界合拢。
一切异象消失。
谢道灵收了长鞭，疲惫的叹口气。
“雪儿，你可以出来了。”她说道。
满是仙光缭绕的莲花层层散开，苏雪儿从中一跃而出。
她整个人与过去完全不同。
那些浑浊的、充满罪孽的因果已经彻底消失，连同她的雪白发色都多了一丝圣洁的微光。
苏雪儿感受着身上的变化，呢喃道：“我……已经不再是灭世之魔。”
“正是如此。”谢道灵带着笑意道。
“那些被我杀掉的人呢？他们会去哪里？”苏雪儿急声问道。
“你放心，他们都得到了许多功德，远超你该付出的代价，下一生乃至后三生都会过的很好——你的罪孽已经结束了。”谢道灵温声道。
苏雪儿怔了好一会儿，整个人仿佛放下了千斤重负，徐徐跪倒在谢道灵面前道：“师尊——我跟着顾青山一起这样称呼您，您对我的恩德如同再造。”
谢道灵连忙把她扶起来，认真道：“别说客气话，我们百花门下是一家人，互相之间不要多礼。”
苏雪儿心头满是暖意。
她能感觉到对方说的话是发自真心。
——自从爷爷死后，除了顾青山，再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走，我们这里的事结束了，去找青山。”谢道灵说。
“恩——”
苏雪儿眼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谢道灵牵着她的手，随意捏了个诀，两人顿时从虚空中消失。
人间界。
两人现出身形。
“雪儿！”安娜尖叫起来。
她跑上前，一把抱住对方。
苏雪儿脸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肃杀之色，反倒抿起嘴角笑了笑。
“都是黄泉圣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她笑道。
谢道灵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龟圣道：“人间之圣已经觉醒，但她不愿意出现，说是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顾青山一个人。”
“只相信顾青山？”谢道灵意外道。
“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能解释。”苏雪儿站出来道。
她把公正女神与顾青山过去的那些事说了说。
“哼，原来这个人间之圣诞生的时间并不长——没想到脾气还挺大的，竟然连我们都不见。”阿修罗王有些不满。
“对，她缺乏对前辈的尊敬。”龟圣也道。
谢道灵若有所思，却正色道：“多亏人间之圣觉醒，现在我们各轮回道圣人的实力又一次提升了，这是好事。”
她又笑了笑，劝道：“人间之圣——她有她的自由，等战胜邪魔之后，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想干什么都不受别人影响，你们又何必不满？”
阿修罗王看她一眼，朝龟圣传音道：“这人间之圣信任顾青山，所以她才这么说——”
龟圣回应道：“你想说什么？”
“她就知道维护这些百花门下的人……哼。”
“你这是不满？”
“有点。”
“你打得过她么？”
“打不过。”
“那还说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抱怨两句。”
“……”
两人随意聊着天，却见谢道灵忽然脸色一变，问道：“顾青山呢？”
众人面面相觑。
阿修罗王随手捏了个诀道：“我来找他。”
他的术法散发出去，却没有任何动静。
“没找到吗？——我有一具备用之躯在他身上，我可以感应到。”苏雪儿道。
“你有备用之躯在他身上？”安娜重复道。
“对啊。”苏雪儿面色不变，淡定的道。
空气一静。
两人对望彼此。
笼罩在两人中的那种热烈友好氛围似乎减弱了不少。
只见苏雪儿闭上眼略一感应，旋即茫然的睁开眼，摇头道：“好像不在六道之中……否则我能感受到他大致的位置。”
“还是我来找吧，他现在是我的兵器。”安娜道。
“兵器？他怎么就成你的兵器了？”苏雪儿吃惊道。
“对啊，随时可以召唤的那种。”安娜道。
空气再次安静。
两女对望一眼，身周散发出淡淡的寒意。
——她们看上去好像已经没那么好了。
龟圣轻咳一声，开口道：“先找人，先找人。”
安娜身上冒出层层黑暗火焰，伸手朝虚空一抓——
她抓了个空。
“顾青山呢？”苏雪儿昂着头，淡淡的问。
“奇怪……按说我应该能召唤他。”安娜失神道。
谢道灵轻轻蹙起眉。
顾青山一向是最让人放心的，无论怎样都可以信赖他。
但现在却找不到他了。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阿修罗王突然反应过来，沉声道：“找不到顾青山，六道轮回的最后一圣便无法诞生。”
龟圣也道：“跟邪魔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但如果我们无法获得六道轮回的全部力量——”
它没说下去。
但此刻，大家在连番战斗、通过各种手段互相联系、交换情报之后，已经都心知肚明。
在六道轮回彻底成术的那一刻，邪魔们将前来摘取六道的所有力量。
这是决战的时刻！
六圣齐出，才会获得整个轮回的最大力量。
龟圣叹了口气，说：“顾青山不在，这就没办法了……只希望邪魔那边也出现一些失误，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与它们战一场，打乱它们的部署。”
谢道灵一言不发，取出轮回天书，从中抽出那根长鞭。
只见长鞭上闪动着无数星辰，看上去神秘而又威严——
它的力量在不断增长。
谢道灵看了数息，低声道：“这种程度的力量……想要与邪魔之主战一场，我没有取胜的把握。”
“那怎么办？”安娜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道身影从谢道灵身后悄然出现。
天魔——
原始魔母！
“我乃过去玄仙，知晓六道残留的秘密，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大家。”原始魔母道。
“什么办法？”谢道灵问。
“直接开恶鬼道圣选之争！”原始魔母道。
“可顾青山不在。”龟圣道。
“圣选一旦开始，如果他缺席，便会失去成圣资格，此事不行。”谢道灵摇头道。
原始魔母盯着苏雪儿，轻声道：“你们忘了，眼前还有一名恶鬼道众生——她是最后的恶鬼道存在。”
众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苏雪儿身上。
阿修罗王的眼睛亮了起来，飞速道：“没错，一旦顾青山没参与圣选，资格就会空出来，由剩下的人争夺。”
“这倒是可行。”龟圣道。
“苏雪儿曾是末日，擅长战斗，绝对不会拖后腿。”安娜道。
她上前牵了苏雪儿的手，暗暗传音道：“顾青山不知去向，你要获得六道的力量，变得强大起来，才可以跟我一起去救他！”
苏雪儿怔了怔，对上安娜的目光。
两人之间的冰霜悄无声息的消融、瓦解，不复存在。
谢道灵叹了口气，有些操心顾青山，又不得不压住情绪，问苏雪儿：
“雪儿，我们也只是为了更大程度获得六道的力量，才会希望出现一位恶鬼道圣选者——这些本都不是你的事，骤然把你拖进来其实并不公平，你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
“这原本是谁的事？”苏雪儿问。
“顾青山。”阿修罗王耸肩道。
“顾青山的事，就是我的事，让我来参加圣选吧。”苏雪儿坚定的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正纪元
蒙昧的世界。
骷髅们在大地上行走，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
顾青山出现的瞬间——
巨大尸体立刻道：“躲在我身后。”
“那些邪魔会追过来？”顾青山问道。
他飞至巨大尸体的肩膀上，略略后退，躲在它的脖颈后面。
巨大尸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回应道：“也许会来，也许不会，但我得早做准备——”
他身上的鳞甲突然剥离了一片，飘飘荡荡飞出来。
“汲取！”
巨大尸体沉沉的喝了一声。
下一瞬——
甲片上闪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有生命一般全然飞出去，密布整个世界。
密密麻麻的碎裂声随之响起。
放眼望去，只见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所有骷髅全都化作灰烬。
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飞灰之中冒出来，汇聚在半空，化作一根闪烁着炽烈光焰的长矛。
“这是末日——你把末日的力量全部汇聚起来了。”顾青山道。
“对，混沌的力量……我用起来不太习惯，但幸好有你的那柄赤魔神枪，可以用来转化使用。”
巨大尸体说着，单手取出那柄魔枪，令金焰长矛依附在上面。
赤魔神枪得了金色长矛的加持，顿时爆发出亿万道尖锐的啸鸣之音。
“安静，我们有客人要来了。”巨大尸体道。
赤魔神枪上的声音顿时消隐。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一息。
两息。
三息。
虚空一动。
一座黑色雕像悄然冒出来，静静悬浮在巨大尸体的对面。
它沉默了数息，似乎在分辨这里的环境。
好一会儿之后，它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这倒还真是有意思。”
“离开这里吧，除非你想陷入和我一样的困境。”巨大尸体沉声道。
它一边说着，一边给顾青山传音：
“快，用你之前放获得的剑术来斩那一枚钉住我脖颈的钉子。”
“怎么做？”顾青山问。
“你的天剑——我会把自己的力量也暗中赋予它，让它可以爆发出更大的威能，你要让我左手上的那一枚封印之钉回到距今三十九亿年零九千七百七十五天前，当时钉子受到了一些影响，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巨大尸体道。
在青铜柱对面，黑色雕像发出嗡嗡的声音：
“把你背后那个人交给我，我马上就走。”
“如果我拒绝呢？”巨大尸体道。
黑色雕像淡淡的道：“属于你的正纪元已经过去了太久，你又何苦来管我们的事？”
它轻轻朝前飞去，靠近了赤魔神枪。
顾青山从背后虚空抽出天剑，不知何时，剑身上已经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属于任何一侧。
“顾青山，当那枚封印之钉回到了那个时刻，它会显现出极其脆弱的一面，你要立刻用地剑斩它——要斩伤它！”巨大尸体飞快的传音道。
“明白了！”顾青山道。
——只要让任何东西受到伤害，地剑立刻就可以斩灭它！
这是一道恒定的因果剑术。
看起来，巨大尸体是想凭借天剑的时空剑术与地剑的因果剑术解开这枚钉子！
他望向巨大尸体的脖颈，只见一枚蚀刻着繁复花纹的钉子，穿透了巨大尸体的脖颈，深深没入青铜柱中。
半空中，黑色雕像继续朝前飞来——
巨大尸体不说话，赤魔神枪上猛然放出冲天的金色光焰，直接破开了虚空，刺入无穷的虚空乱流之中。
黑色雕像看着赤魔神枪，似笑非笑道：“只有一只手能用，也敢跟我打？”
巨大尸体淡淡的道：“我猜你们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你敢受伤吗？”
黑色雕像停住了。
它似乎陷入了犹豫之中。
就是这一刻！
顾青山化作一抹剑芒，瞬间斩在那枚封印之钉上。
天剑，时空剑法，归流！
这一剑的威力超乎以往，乃是巨大尸体与顾青山共同斩出的一剑。
封印之钉上顿时出现了一股紊乱的气息。
——它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刻！
距今三十九亿年零九千七百七十五天前！
顾青山根本不停手，化作剑芒再次斩击在封印之钉上。
这一次是因果剑法。
斩灭！
只见那钉子上顿时裂开一道道缝隙。
裂缝不断在封印之钉的表面蔓延，最终彻底密布整根钉子。
“啊……”
巨大尸体喉咙里爆发出艰涩而愤怒的嘶吼，仰起头，又猛然低下，用力朝前一挣！
钉子顿时从青铜柱上挣脱出去，在半空化作碎屑，迅速消逝不见。
“又打碎了一道封印？”黑色雕像惊奇的道。
巨大尸体保持着沉默。
他一句话不说，但整个蒙昧世界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一股无比久远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如无声的风一般吹拂着大地。
黑色雕像略一思索，摇头道：
“你不久之前刚承受过惩罚，所以这时候敢尝试挣脱——但当那种惩罚再次降下，你自顾不暇，又如何再护住他？”
“护得住一时，便护一时。”巨大尸体开口说话。
“哼，这个人就算留在你手上，也不会对我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你们来不及做任何事了。”黑色雕像道。
它转过身，朝后退去，渐渐消失在虚空中。
虚空中传来它最后的声音：
“老东西，等六道的事结束后我会再来，到时候混沌的力量彻底为我所用，我要把你炼成邪魔……”
它的声音在蒙昧世界中久久回荡。
数息之后。
顾青山打破沉默，开口道：“解开第二枚封印之钉，也没把握留下它？”
“留不住，它只是一个投影，随时可以放全部力量过来，又随时可以放弃这投影离开。”巨大尸体道。
“看来它来这里之前，就找好了退路——所以你做出了全力应战的姿态？”顾青山道。
“没这么简单，”巨大尸体摇头道：“你解开我第一枚封印之钉后，我开始查探当前的时代的秘密——我已经发现了六道的真相：邪性之魔们马上就要获得六道轮回，开创新的正纪元——因此，在这个关键时刻，它们不会冒风险来跟我拼命。”
“什么是正纪元？”顾青山问。
巨大尸体解释道：“比如洪荒世界所处的时代——那个时代便是众生的正纪元，众生是高维世界之中最强大的存在，是一切之王，这一点得到了所有法则的承认，没有谁能挑战众生的地位。”
“但是正纪元也有终结的时刻，洪荒被化为六道之后，就宣告纪元抵达了末尾，而六道轮回便是洪荒世界的尸体，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将会为新的纪元提供足够的力量，让新纪元再次赢得一切法则与奥秘的承认！”
“难道没有人跟邪魔们争夺新纪元的掌控权？”顾青山疑惑的问。
巨大尸体道：“高维世界为了争夺六道轮回，不知道爆发了多少次战争，最终邪性之魔们获得了胜利——它们打败了高维诸界的一切挑战者，它们即将赢得六道轮回，最终开创属于邪魔们的正纪元！”
顾青山忽然想起了祭舞女士。
祭舞女士所在的高维世界，也是在与邪性之魔的争斗中，彻底被抹灭。
顾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
邪魔们打遍了整个高维诸界！
它们是最强的，是新时代的主角们，诸界中的一切都将奉它们为王！
“现在看来，无转之地中的一些洪荒存在，其实早就看透了时代的更迭，他们投靠了邪魔。”顾青山道。
“正是如此，没有谁能阻挡时代的更迭，在历史的滔天巨浪之中，唯有找对自己的位置才可以存活、容身——哪怕是那些曾经的洪荒圣人们。”巨大尸体道。
“六道即将产生六位圣人，难道没有机会跟邪魔一战？”顾青山问。
“也许第一战能赢，但邪魔们来自高维世界，最强的都有数千，更别提那些投靠它们的存在——它们可以跟你们打一场千年战争，而你们只有六圣，终究是无法一直抵挡它们——所以你们是打不赢的，顾青山。”巨大尸体叹息道。
“一点机会都没有？”顾青山坚持问道。
“它们已经开始控制六道轮回了，黄泉的事就已证明了它们进行到了哪一步，这难道还不能让你放下心中执念？”巨大尸体问。
黄泉的本源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些，忘川大江无法让亡者投胎。
天剑只能暂时让忘川恢复运转，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六道的轮回功能已经被废掉了。
顾青山深吸了口气，坚持问道：“难道一点赢的可能性都没有？”
“它们花费了漫长的岁月来筹谋这件事，六道轮回中已被它们埋下了数不胜数的手段，六道众生根本无法与它们抗衡。”巨大尸体叹息道。
顾青山沉默了数十息。
“那么，如果我作为末日呢？”他开口道。
“末日？”巨大尸体重复道。
“对，它们虽然打遍了高维世界，打赢了所有的争夺者，但在虚空之中，它们还没赢下来——”
“我将代表虚空中的末日，与它们一较高下！”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分界石
“虚空中的末日……可是末日已经有了一位永灭之王，以它的力量也无法战胜邪魔们。”巨大尸体道。
“六圣不行，末日们也不行，谁都无法战胜邪魔？为什么会这样？”顾青山忍不住道。
巨大尸体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诸界所有的法则与奥秘正在承认邪魔的地位，比如命运法则，又或时间法则，乃至是神秘与因果——你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顾青山陷入沉默。
其实这很好理解，仅以命运法则为例，如果命运开始承认邪魔们的地位，那么它就会偏向邪魔。
更不要提其他法则。
这是一种恐怖的加持。
顾青山竭力保持着冷静，又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任何高维存在，一旦进入虚空，就必须压制自己的力量——”
“没错，所以邪魔们占领了无转之地，现在它们隶属于六道轮回世界体系，而六道来自洪荒，洪荒是混沌的力量所化，因此邪魔们不受这条规则的压制。”巨大尸体道。
顾青山一顿。
想达成这一点，恐怕邪魔们谋划了无数年才彻底成功。
它们什么都算到了！
顾青山再次陷入沉思。
巨大尸体道：“逃吧，顾青山，带着你在意的那些人，逃出六道轮回，从此远走高飞，兴许还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顾青山摇头道：“逃……不是办法，我凭借着末日的力量，已经带着所有人逃了一次，现在假如再逃，一旦邪魔们成为正纪元的主人，连末日都会成为它们的掌中之物，我们又能逃到哪儿去？在它们的正纪元之中，我们将再也没有办法翻盘。”
他继续道：“再说，我逃走了，那你呢？”
——刚才那黑色雕像可是说了，一旦成为正纪元之主，要来把巨大尸体炼成邪魔。
“你看得很透彻……但与正纪元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巨大尸体颓然道。
顾青山却道：“其实虚空之中，尚有四种力量并未接纳邪魔们，这样的话，我们是否还有机会？”
“哪四种力量？”巨大尸体问。
“地、水、火、风，虚空四圣柱之力。”顾青山道。
“你集齐了它们？”巨大尸体意外的问。
“是的。”顾青山承认道。
巨大尸体静了一息，忽然开口念出一段玄奥的咒语。
霎时间，虚空中仿佛产生了无形的牵引之力，在顾青山身上轻轻一点。
顾青山被无形的东西点了一下，背后顿时炸出青、红、金、黑四道光辉。
只见这四道光辉化作炽烈的光柱，直冲云霄而去。
数息之后，它们才再次落回来，在顾青山背后化作四面战旗。
战旗渐渐消隐。
直到这时，巨大尸体才隆隆说道：“四圣柱天然具备隐匿之能，平常人听闻过后立刻就会忘记……当你集齐它们之后，除非你说出口，否则任何人都会忘记这件事，难怪就连我也没听闻过它们的消息。”
“这是混沌的力量，等它们全部觉醒之后，我将以此去寻找混沌的最后之力。”顾青山道。
“你是指——永灭？”巨大尸体问。
“是的。”顾青山道。
巨大尸体陷入沉默。
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时间渐渐流逝。
顾青山开口道：“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感到为难的话，我很抱歉，请送我回去吧，我得立刻去准备战斗了。”
“不。”巨大尸体突然道。
“为什么？”顾青山问。
“你回去之后……依然处于既定的命运之中，一切都将朝着有利于邪魔的方向发展，这是整个纪元即将开启的时刻，绝不会被你一个人所改变。”巨大尸体道。
“总要去试试，不然以后想起来会有遗憾。”顾青山道。
巨大尸体道：“既然你有此觉悟，那就让我们再搏最后一把……”
顾青山一怔。
却见巨大尸体身上的黑色鳞甲一阵抖动，数不清的鳞甲片脱落下来，在虚空之中整齐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菱形物体。
“顾青山，你将手按在上面。”巨大尸体道。
顾青山便飞上去，把手按在那个黑色菱形物体上。
霎时间，蒙昧世界消失了。
顾青山发现自己站在无穷的黑暗迷雾之中。
——四周陷于死寂，没有风，没有空气，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双脚传来落在实地上的感觉。
顾青山立刻打量周围。
只见这里是一栋残破的高楼，通体由坚硬的晶体构成，而自己正身处其中某一层。
这座楼上不见顶，下不见尾，根本不知其究竟有多高。
巨大尸体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我的纪元，它有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毁灭，但我依然把所有重要的东西保存了起来——现在你朝上攀爬五层，取走里面的东西。”
“好。”
顾青山依言而动，轻轻一掠便朝上窜了五层。
沿途他看到了其中几层内的布置。
有一些造型诡异的兵器、沉睡的战士、被封印的巨大魔壶、乃至密密麻麻的画。
顾青山落在第五层。
只见这一层空空荡荡，只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石头。
“是这块石头吗？”顾青山问。
“是的。”巨大尸体回应道。
顾青山上前几步，将石头拿了起来。
咔嚓！
石头突然发出一道细微的响声。
它突然分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石头。
顾青山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瞬——
一只手从他胳膊上分离出去，从两枚石头中拿了一枚。
紧接着，一个身躯直接从他身上脱离出来。
两个石头！
两个一模一样的顾青山！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顾青山一同开口道。
“分界石，它确实有这样的力量。”巨大尸体道。
“只是分成两个人？这样的事我自己也可以做到，不必动用这块石头。”顾青山道。
巨大尸体道：“不，这块分界石是诸界之中真正的宝物，就算在我的正纪元之中，它也只出现过仅仅两次……你马上就懂了。”
话音刚落，顾青山脸色已经变了。
但见两个顾青山背后都冒出来五柄长剑。
两个山女化形而出，齐声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顾青山沉吟道：“现在我等于是变成了两个，但力量却没有丝毫削弱。”
这样的话，加上山女就是四个。
——四个全盛状态的顾青山，任何方面的实力都没变。
“真奇妙……我感觉自己有了两幅身躯，而且可以同时控制它们，一切自然而然，就像我生来就是如此，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顾青山低声道。
“这不是重点，顾青山。”
巨大尸体认真道：“分界石真正的力量，是把你所属的世界体系分开了。”
顾青山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两个他同时举起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
三生祭！
祭舞发动的一瞬间，他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世界归属。
“我归于六道众生，是恶鬼道的圣选者。”一个顾青山道。
“我归于混沌，是诸界的末日。”另一个顾青山道。
巨大尸体的声音响起：“顾青山，你是众生与末日之子，现在你一分为二，可以去做两件不同的事。”
顾青山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归于六道众生的你，现在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再次投入六道之中，去做那些你准备做的事。”巨大尸体道。
两个顾青山之中，一人站出来道：“那么，归于末日的我呢？”
巨大尸体道：“你所要去做的事情，不可言说，不可泄露，甚至不可让虚空听闻——等属于六道众生的你走之后，我再传念给你。”
“好吧。”这个顾青山道。
另一个顾青山道：“也罢，那我就直接回六道了，我手上有立刻要做的事。”
“我送你去。”巨大尸体道。
下一瞬，这个归于六道的顾青山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顿时从原地消失。
……
六道轮回。
黄泉界。
顾青山悄然现出身形。
这时他已改头换面，化作一名寻常鬼卒。
“公子，六道已出五圣，你不是应该去成为恶鬼道圣人吗？”山女悄声问道。
“不。”
顾青山收敛了气息，躲在一个偏僻的所在。
“你又不圣选，又不去探邪魔的底，在黄泉干什么？”定界神剑忍不住问。
顾青山朝大铁围山的方向望去。
“大铁围山曾被空劫打碎过。”他传念道。
“是的。”山女道。
“我把不灭之魔封在铁围山中。”
“对。”洛冰璃道。
“……空劫是永灭之王的力量，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来救它，还是说，邪魔们会来救它？这件事其实很重要，我得看一看邪魔们究竟已经赢到了哪一步。”顾青山道。
这句话饱含了太多信息。
诸剑一静。
“你跟不灭之魔战斗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了？”定界神剑问。
“一些猜测，现在要证实它了。”顾青山道。
“假如没人救那个邪魔呢？”地剑问道。
“你说呢?”顾青山反问。
地剑一顿，开口道：“我是剑，没脑子，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好了。”
顾青山正要传念，忽然神情一凝。
只见天穹之上，突然裂开一个窟窿。
一道道黑影从窟窿中鱼贯而入，朝着大铁围山的方向落去。
“哈哈哈，不灭之魔？就凭你这水准，也敢称不灭？”
为首的黑影大肆嘲笑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怪物再现！
天空中，那一道道黑影现出身形。
只见它们全是奇形怪状的邪魔，没有任何一个怀有末日与毁灭的气息。
——来自无转之地的邪魔们！
“黄泉的神祇们呢？”
“哈哈哈，一群垃圾，都躲到地狱里去了。”
“下面还有不少喽啰……”
“那都是最低等的鬼怪——不值得我们出手，先办正事。”
邪魔们肆无忌惮的交谈着。
一头邪魔道望向大铁围山，开口道：“那么，开始吧，打碎铁围山，把那个窝囊的家伙救出来。”
它高高扬起利爪，隔空朝下全力一挥——
三道凌冽的墨绿色爪痕越过长空，狠狠切在大铁围山上。
一阵让人牙酸的尖利切割声响起！
爪痕散去。
大铁围山上出现了三道浅浅的切痕。
“啧，看来我的攻击不行。”那邪魔道。
“当然，”另一头邪魔道，“这座铁围山本就是六道之中最坚硬的东西，现在又得到了四个轮回界融合的力量，已经变得空前强大。”
它张口吐出一团光球，飞坠在铁围山上。
轰——
狂风中，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数息之后，一切恢复平静，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大铁围山安然无恙。
众邪魔一起出手，释放出层出不穷的攻击，照着大铁围山又打了一轮。
足足数十息过去。
——大铁围山纹丝不动。
众邪魔注视着大铁围山，纷纷赞叹不已。
为首的邪魔感慨道：“这就是洪荒时代的那座山么？”
另一头邪魔道：“纵然已化为黄泉的大铁围，依然能抵御一切攻击，还能断绝一切法——真想得到它的力量啊。”
又一头邪魔道：“传说这座山的力量具现成了一柄神器……”
众邪魔对望一眼。
“神器早晚是我们的，快了，那个时刻已经快来临了！”邪魔首领道。
顾青山一声不吭，躲在暗中继续观察，直到他听闻到这一段对话。
他想了想，将六界神山剑收在手中，传念道：“不必害怕，我一定不会让它们得逞。”
长剑紧紧贴在他怀中，渐渐不抖了。
顾青山再次朝天空望去。
只见那些邪魔全部悬浮在半空，不再攻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
众邪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齐齐挺直了身子，做出恭敬之姿。
虚空一动。
一道身影出现在它们中间。
“见过大人！”众邪魔齐声道。
顾青山看着那道身影，不禁浑身一震。
那是一个印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怪物。
——它的外形与人类相似，但却长着过于健壮的四肢，连接着锋利无比的爪子，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
是它！
顾青山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不禁学着其他鬼卒的惊恐模样，再度将自己藏在岩石背后的深处。
地剑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顾青山——你还记得它吗？”
“当然记得，你就是因为爆发全力去斩它，才引发了伤势，几乎碎掉。”顾青山凝重的道。
“万万小心点，它似乎比当时更强了无数倍。”地剑道。
“恩。”顾青山道。
——是的，这正是当初在蒙昧世界，吞吃巨大尸体身躯的那个怪物！
当时地剑拼尽全力一斩，才将它的头切下来。
然而也正是这一剑，让地剑濒临破碎，顾青山不得不去上古时代寻找天剑，最终才修复了它。
这个怪物！
顾青山心中卷起惊天波涛。
这个怪物在临死的那一刻，说我可怜——
它究竟知道什么？
是因为看穿了我身为众生与末日之子的身份？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另外——
它为什么认识我？
当时它不是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么？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一个个念头纷至迭来，在顾青山脑海中来回闪现。
顾青山竭力保持平静，继续观察着邪魔们的动静。
只见天空中，那个怪物开口说话：“为何呼唤我来？”
“大人，我们无法击碎大铁围山。”邪魔首领恭声道。
那个怪物略一沉默，开口道：“也是，六道之中已有四界融合，铁围山的力量变得更强，你们确实打不开。”
它伸出爪子，轻轻按在虚空之中。
霎时间，虚空打开，一道幻影飞出来。
只见这道幻影跟怪物长得一模一样，刚一飞出来，便立刻融入它的身躯。
更多的幻影飞出来，融入怪物身躯之中。
怪物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
顾青山看得若有所思。
或许——
当初在巨大尸体那里，也是这个怪物的一道幻影？
它后续之所以没找过去，是因为巨大尸体处理的十分妥当，因此并不知道那道幻影的遭遇。
——巨大尸体把它的尸体化作了一头黑色骷髅，再也没能从蒙昧世界脱身。
只听怪物开口道：“这件事不怪你们，即便是我，也要召回一些魔影，才可以救出那个没用的家伙。”
怪物说着，身形朝下一掠——
但见一道流光狠狠撞在铁围山上，发出震动天地的声响。
轰隆隆隆！
撞击点上，铁围山裂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怪物扬起锋利的爪子，双臂狠狠刺入那窟窿之中，用力朝两边撑开。
“出来！”怪物厉喝道。
一道黑影从窟窿中一跃而出——
赫然正是不灭之魔！
怪物顿时松开手。
大地震动，铁围山徐徐合拢。
山体上，那个被轰出来的窟窿渐渐消失，整座山恢复如初。
“呼……呼……多谢大人出手。”
不灭之魔落在地上，不住的喘息道。
“行了，真是个废物，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我才不会出手。”怪物不屑道。
不灭之魔不敢再说什么，双手合在一起念道：“一切分身，化为虚无。”
霎时间，它身上的力量壮大起来。
另一边，山女忽然传音道：“公子，铁围山中禁锢的所有怪物都死了。”
“恩，想不到一人万生之术还有这种用法。”顾青山道。
场中，那怪物懒洋洋的问道：“来，说一下，你是被六道的哪一圣打败的，我也好根据对手的实力，对你进行惩罚。”
不灭之魔垂头丧气的道：“大人，不是六道之圣。”
“嗯？”怪物身上冒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它盯着不灭之魔，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这么说，你是败在了普通的神祇手上？”
不灭之魔顿时慌了起来，连声道：“不是，大人，我是被顾青山用奸计封住的！”
“顾……青山？”
怪物念着这个名字，身上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灭之魔也感应到了，心中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面上保持着恭敬之色，默默等待发落。
“你确定是他？”怪物再次问道。
“是他，大人，我绝不敢骗您。”不灭之魔道。
怪物沉默数息，开口道：“一切就要开始了，你去九面的座下听令，现在就去。”
“是！”
不灭之魔如蒙大赦，再次行了一礼，顿时没入虚空而去。
怪物面前其他邪魔道：“任务已经结束，都回去，黄泉的事不用再管。”
“是！”
所有邪魔一起应声。
它们跟着那怪物，纷纷没入虚空而去。
黄泉恢复了宁静。
“那个怪物似乎对你有不一样的认知。”地剑飞快传音道。
“我也看到了，现在就是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又对我另眼相看。”顾青山道。
“要去无转之地查一查吗？”洛冰璃问道。
“不管再怎么危险，这次必须去一探究竟……”顾青山坚决的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重走轮回路！
人间界。
天穹之外。
顾青山站在一片虚空之中，传音道：“我记得想要前往无转之地，就是从这里走的。”
玄天衣从他背后冒出来，说道：“——幸好有我在，否则你没有掌握天之法，根本开不了这条路。”
“麻烦你了。”顾青山点头道。
玄天衣上汇聚起丝丝缕缕的神光，逐渐凝聚成一道术法。
它低喝道：“九转轮回路——开！”
那道术法朝前方涌去，击中了虚空中一片无形的所在。
轰隆隆隆！
只见一条云遮雾罩的小路显现在顾青山眼前。
顾青山看着这条路，回忆道：“我当时……并未走完这条路，是在与魔躯的战斗中，借你的手直接传送进了无转之地。”
“那一道术法叫做无转万魔棺。”玄天衣道。
“你呢？你当时也未走完这条路就被我们追上了。”顾青山道。
“对，你想说什么？”玄天衣问。
顾青山想起上次自己一路遇见的金甲天人、老和尚、阵灵狐女、符箓之城，不禁问道：“这条路——究竟是什么来历？”
“都是洪荒时代的器灵，它们负责甄别来人，镇守通往无转之地的道路。”玄天衣道。
“可现在无转之地都是邪魔。”顾青山道。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玄天衣黯然道：“器灵们一直很忠实，无转之地的事……怪不得它们。”
顾青山跟着叹了口气。
他是修行侧出生，也懂得一些器灵的事。
一般来说，器灵绝不会背叛。
有它们镇守无转之路，应该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又比如山女，她是六界神山剑之灵，一旦认准了自己，绝不会中途改弦易辙，只会一直作为自己的飞剑，直到永远。
这就是剑灵与剑修之间，彼此互相认定的相性。
背叛这种事情，对山女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
真正出问题的，是无转之地的那些洪荒圣人们。
——人心之易变，胜于器物。
“你走过几次九转轮回路？”顾青山问。
“只有之前那一次。”玄天衣道。
“这样……我们再走一次，看能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顾青山道。
“比起上次那种进入方法，这样进入无转之地更安全一些。”玄天衣赞同道。
顾青山身形一振，落在那条石径小路上。
向前行不过数息，四周光影猛然一变，无数云雾遮蔽了道路。
无数云雾散发出仙光，堆积成一座仙光缭绕的门楼，耸立在道路前方的虚空中。
“群仙之门！”
顾青山望着这扇门，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
上一次，他看到了金甲神人抵御妖魔的情形，在承受住那股攻击的余波后，才算过关。
但是这一次——
他取出那枚碧绿指环戴在手指上。
此枚指环来自阿修罗世界，之后又被阵灵狐女加持了一遍，化作一枚被称为“灵念之环”的指环。
顾青山戴上这枚指环，四周光影顿时随之消隐。
那道金甲神人的身形刚一出现，还未开口说话，便迅速化作幻影消散而去。
四周云雾缭绕。
唯有那扇群仙之门依然耸立在前方的道路上。
一道嗡嗡声从门里响起：
“小子，你不是已经走过一次九转轮回路了么？怎么还来？”
顾青山心知这便是群仙之门的器灵了。
他抱拳道：“前辈，上次去无转之地呆的匆忙，很多事情没弄清楚，我必须再去一次。”
群仙之门略略感应片刻，惊奇道：“你的实力……进步的很快啊！”
顾青山笑笑，说道：“可惜对付邪魔还差了点。”
群仙之门哼了一声，道：“你的那些事，这条路上的器灵都知道了，要我说，你本应该前往无转之地，获得洪荒圣人们的传授，乃至得到他们的力量灌注，最终成为拯救整个洪荒的人。”
“无转之地出了问题。”顾青山道。
“是的，没办法，邪魔们早就渗透进了无转之地，太多的洪荒圣人着了他们的道，现在你要去无转之地，等于羊入虎口。”群仙之门道。
它满是颓意的叹口气道：“洪荒时代……已经过去，再也不可能重现了。”
话音落下，这扇门从道路上消失了。
顾青山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说到它的伤心事了？”顾青山自言自语道。
“看来正是如此，你要知道，这座群仙之门也是有主人的。”玄天衣道。
“——在无转之地？”顾青山问。
“对。”玄天衣道。
“看来它的主人早已放弃了洪荒的身份，转投妖魔——只剩它空留在此，难怪它这么伤心。”顾青山道。
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身形一纵继续朝前飞掠。
行不过片刻，虚空中的云雾再次遮蔽了去路。
层出不穷的光影从云雾之中显现，演化为日月星辰，大地山川河流。
顾青山停在原地，等了数息。
那座苍翠挺秀的高山再次显现于他眼前。
顾青山沿着山路向上飞掠，来到那座寺庙前。
只见那名老和尚正在寺庙前的空地上晒太阳。
“小施主，你又来了啊。”老和尚打招呼道。
顾青山笑问道：“方丈，这次还要挨一掌吗？”
“不用了——你那些杀孽都是斩妖除魔之举，我上次是不知原委，多有得罪，阿弥陀佛。”老和尚道。
顾青山静了一息。
这位老和尚是世界之灵。
上次它一掌就拍碎了魔皇意志所化的战甲，实力相当恐怖。
啧——
这种层次的存在，却是洪荒时代某位圣人的随身兵器。
然而……圣人已不再是圣人……
顾青山走上前，抱拳道：“前辈，如果您没有什么吩咐，那我就继续前进了。”
“稍等一下。”老和尚道。
顾青山看着他。
老和尚从地上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肃然道：“我观你元阳未泄，乃是个修行的好料子，不如随我剃度，归依我佛，我将一身实力彻底传给你，如何？”
“您是世界之灵，也可传法？”顾青山问。
老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擅自传法自然不可。”
顾青山道：“那——”
老和尚道：“我传你之后，便是违背了主人意志，自当坐化于此。”
“不行——我不在乎那些力量，还请您在此安度岁月。”顾青山拒绝道。
老和尚叹口气道：“洪荒已灭，我主化魔，六道将毁，我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空有力却使不上，一天比一天难受，还不如就此一死了之。”
顾青山一默，开口道：“方丈，六道不会毁，我们外面有很多人正在为此战斗。”
“当年那么多洪荒圣人，无敌于诸界，结果他们却各为私利，互相攻击，以致被邪魔所乘，最终战败，道消身殒——何况你们如今六道众生，连洪荒的诸多传承都没得到，实力更是——唉。”老和尚摇头道。
顾青山笑笑，说：“方丈，我们六道的圣人都很团结，而且我来此正是为了想些办法。”
“你真不接受我的力量？我至少可以让你获得一个独有的洪荒相位世界，威力无穷。”老和尚问。
“不必。”顾青山道。
“好，你走吧。”老和尚道。
“再会。”顾青山抱拳一礼，朝山巅方向飞掠而去。
老和尚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剑心清明，不缚于欲……邪魔倒是最头疼这些剑修……”
“不行，我得去跟大家商量一下。”
老和尚忽然从原地消失。
另一边。
山巅上。
顾青山站在狐女对面，抱拳道：“此次可还要算命？”
狐女笑道：“上次算命是要为难你，这次我倒真想帮你算一卦，看看你的命数究竟如何。”
她将一把铜钱递给顾青山。
“谢了。”
顾青山接了铜钱，朝地上一洒。
叮叮当当叮叮——
铜钱敲击着地面，最终全部落定。
狐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沉声道：“又是大凶——你将避无可避。”
顾青山点点头道：“记得上次也是大凶。”
“对。”
“我还活着。”
“……对。”
“那我走了。”
“去吧，希望你这次也能平安度过。”狐女道。
顾青山点点头，忽然从山巅消失。
狐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主人入魔以来，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沉思片刻，目露坚决之色。
“不行，我得去跟大家说一说，把握住这次机会！”
狐女身形一转，也从原地消失。
……
顾青山再次出现在石径小路上，继续朝前飞掠。
大约数十息后。
小路四周再次出现了密布的云雾。
这些云雾不断涌动、汇聚、化作世界的景象。
顾青山朝四周望去，只见自己站在一座宏伟的要塞巨城之外。
巨大的城墙上蚀刻着数不清的符文，它们彼此勾连成阵，散发出道道仙光，更有无数仙人来去，守护着整座成。
——这座巨城乃是一张符箓所化。
仅仅一张符箓！
顾青山感慨道：“如此强大的符法，洪荒时代真的是……超越想象。”
——然而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败在了邪魔的手上。
还有那个怪物。
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山叹口气，努力克制住立刻前往无转之地的念头。
这条九转轮回路由无数器灵组成，其尽头是什么模样，又蕴含着什么情报，也是非常值得一探的所在。
必须先走完它。
顾青山定了定神，朝巨城方向飞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追圣
“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深。”符箓道。
在那座巨城之中，它等着顾青山，并准备送他直接前往无转之地。
顾青山直接表示想一直走到九转轮回路的尽头，再进入无转之地。
符箓问明缘由之后，便说出了上面的话。
“阁下的意思是，九转轮回路没有什么秘密？”顾青山问。
“对，这条路只是用来抵御入侵的邪魔们的，而你所经历的那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自然不是邪魔，所以我们也不用拦你。”符箓道。
顾青山沉吟道：“但我直接传送进去，恐怕会惊动邪魔，那将不利于我探查无转之地的情况。”
“这件事好解决，我们之中有一柄拂尘，它可以遮蔽空间的波动，掩护你抵达无转之地。”符箓道。
“如此甚好，我该如何才可以找到它？”顾青山问。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不必找我，我已经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虚空一动，数不清的宝物落在顾青山面前。
那柄拂尘从众宝物之中飞出来，说道：“按照圣人们定下的规矩，我们负责镇守九转轮回路，非召不得进入无转之地。”
又一座小山模样的宝物飞出来。
老和尚的声音从小山上响起：“但如果遇上六道轮回的探寻者，我们有义务对其考验，并护送其进入无转之地。”
“所以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一趟无转之地。”一串铜钱上响起狐女的声音。
顾青山看着满眼的宝物，耸肩道：“但现在无转之地都是邪魔，你们这么多宝物都去了，立刻就会引起邪魔们的注意。”
“不用怕，有我在——当初建立无转之地，我的主人一手操持，所以无转之地的许多暗道机关，隐秘通行路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拂尘道。
“还有我。”
“我的主人也参与了建造。”
“没错，隐蔽类的法阵是我的主人所设。”
宝物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那——你们去无转之地干什么？”顾青山问。
众宝物顿时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还是那扇仙门开口道：“无转之地有一座追圣台，专门用来呼唤沉眠的圣人们。”
狐女接话道：“我们不相信我们的主人都已投靠邪魔，要去唤一唤他们，看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顾青山道：“但我可能要去寻找一个邪魔。”
“没事，我们只是借着送你的由头进入无转之地；等进去之后，我们负责掩饰一切痕迹，而你负责把我们送至追圣台，便可去忙你的事，如何？”老和尚道。
“——也行。”顾青山道。
这么多宝物寻主，无转之地必然大乱，这样一来，反而有利于自己寻找那个怪物。
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些宝物的下场。
——不过这也正中下怀，顾青山本就想看看，无转之地中是否还有未投靠邪魔的洪荒圣人。
听见他一口答应下来，所有宝物都有些兴奋。
拂尘喝道：“都来集合，我们走了！”
“走！”
“去无转之地！”
宝物们纷纷叫嚷起来。
拂尘在顾青山身上挥动了几下，顿时有数不清的符文洒落而出，环绕在顾青山和众多宝物身周。
下一瞬。
他们从原地消失。
……
无转之地。
某处不起眼的偏僻角落，虚空中散发出无形的涟漪。
这些涟漪乍一产生，顿时又被什么彻底抹去。
一切保持着寂静。
顾青山大刺刺的站在角落，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棺木，却没有任何怪物出现。
似乎——
真的没有邪魔发现自己。
在他识海之中，众宝物不断传念：
“怎么样？厉害吧？”
“可以出发了，朝左走。”
“放屁，明明该朝右，右边距离追圣台更近。”
“哼，你主人只是个构建地牢之术的家伙，禁制之术哪有我主人厉害，听我的。”
“别吵了，好几条路都可以走。”
“——小子，我建议你走中间的台阶上楼。”
顾青山被吵得头都大了，在识海中大喝道：“都别说了，找一个你们中间最懂行的来带路，其他的都负责隐匿行踪！”
众宝物声音顿时熄了。
唯有拂尘继续出声道：“走左边第三条路，道路之中第七盏长明灯你需要用力按一下，便可开启一条近路。”
“确定？”顾青山问。
拂尘道：“那里有我主人所留下的一副神画，应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你见了它要尊称一声圣人，因为它拥有我主人的一缕分魂。”
“好。”
顾青山认准方向，一路朝前奔行。
他在黑暗的通道中不断穿行，很快便抵达了拂尘所说的那一盏长明灯，用力在上面按了一下。
道路旁的墙壁顿时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口子。
顾青山立刻钻了进去。
那个洞口顿时再次合拢，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痕迹。
顾青山在狭窄的通道中继续前行了数百米，前方变得豁然开朗。
四周墙壁上纷纷亮起了一个个仙光缭绕的灵玉，放出皎洁的白光，照亮了顾青山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极其朴素的道观内厅，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挂着一幅道人的画像。
顾青山凝神望去，只见那道人手握一柄拂尘，背上背着一个八卦盘，神情淡漠而威严。
灵玉亮起的时候，道人便活了过来。
他站在墙上望了望顾青山，抬起一只手开始掐算。
须臾。
道人长叹一声道：“败了！败了！”
顾青山抱拳道：“圣人阁下，洪荒虽败，但如今我们六道轮回之术将成，尚有希望在。”
道人定定的望着他，忽然摇头道：“可怜！可怜！”
整副画突然从墙壁上挣脱出来，在虚空之中轻轻飘舞。
道人的叹息声在空荡荡的道观中响起：
“早知是如今结局，我当年又何必留此一念，徒添悲伤。”
呼——
画像冒起火焰，飞快的烧成了灰烬。
顾青山愣了一愣。
众宝物一时均未出声，似是此刻发生的事情也出乎了它们的预料。
“拂尘，刚才是什么情况？”顾青山沉声问道。
“不清楚，我主人好像认识你——但我十分确定，我根本不认识你。”拂尘道。
“你们呢？你们有谁认识我吗？”顾青山又问那些宝物。
“不认识。”众宝物齐声道。
顾青山站在原地略平息了数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
冥冥之中，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感应——
有一个自己极其渴望知道的真相，就藏在这个无转之地里。
它在等着自己。
顾青山深吸口气，抛开一切情绪，镇定问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拂尘道：“从前方出去，将手按在墙壁上不断注入灵力，可以让整个无转之地激发出隐蔽之力来保护你，让你不被任何人发现。”
“朝那个方向走？”顾青山问。
“右。”
顾青山依言而行，很快出了道观内厅，沿着一条暗道继续前行。
前方果然有出口。
他将手按在墙壁上，不断注入灵力，贴着墙壁朝右边的分岔路走去。
从出口处出来，视线中满是密密麻麻的棺木。
顾青山目光闪动，问道：“为何无转之地有这么多的棺木？洪荒圣人们都在这里么？”
“对，当年六道初生，力量孱弱，无法容纳这么多圣人转世轮回，所以他们不得不在此沉眠。”拂尘道。
“原本他们将在什么时候重回六道？”顾青山又问。
“六道大成之日，将会唤醒所有洪荒圣人托世，与邪魔再行决战。”拂尘道。
顾青山点点头，将手按在墙壁上继续前行。
没多久，道路就走到了尽头。
“看你左侧第三排第五具棺椁——其实它是空的，里面是一个传送阵，可以送你去下一个隐蔽的庇护之地。”拂尘道。
“知道了。”
顾青山望向那棺椁，只见它的位置确实特殊，正好靠在墙壁上。
顾青山将手按在墙壁上继续注入灵力，大步走过去，一手掀开棺椁，身形闪了进去。
法阵顿时被激活。
霎时间，他从棺椁中消失，出现在一处荷花池前。
狐女突然出声道：“不要碰任何东西，只可踏荷叶而行，你去那凉亭上执笔写下‘后来之人’四字，便能见到我的主人留下的一缕分魂，她会庇护你，将你带到追圣台去。”
“好！”
顾青山应了一声。
他正要飞掠而起，怀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顾青山脸色一变，顿时停留在原地。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枚葫芦形的玉佩。
“唯尊，怎么了？”顾青山传念道。
玉佩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跳上半空，发出了急切的“咻咻咻”声。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周
“唯尊，怎么了？”顾青山诧异道。
葫芦玉佩飞出去，悬停在荷花池上，不断的发出“咻咻”声。
顾青山问道：“你是说——这池中有东西？”
他望向狐女。
狐女道：“此荷花池以洪荒诸多战败神器融炼而成，是一方小世界，其中深藏各种凶险，触之则有大难——唯有从荷叶上走才能激发我主人当年留下的那一缕分魂。”
顾青山又望向唯尊。
只见葫芦玉佩绕着荷花池飞快转圈，发出更加急促的“咻咻”声。
顾青山听了数息，抽出潮音剑道：“好，我就下去看看。”
狐女急道：“荷花池下埋藏着当年战争中所有被毁掉的洪荒兵器，无数年来，它们蕴养了一股无比凶绝的混乱风暴，你根本承受不了它们的攻击。”
顾青山道：“我的玉佩绝不会无故啸鸣。”
狐女道：“等一下——”
顾青山却不再多说，端起潮音剑朝荷花池中一指。
池水分开，显露出幽深的重重幻影之境。
顾青山随手一招，顿时有一套苍白的金属战甲套在身上。
——真古魔王的全身甲。
顾青山穿戴完毕，一跃而下。
四周景象顿时一阵变幻。
霎时间，荷花池不见了，一个古老的世界出现在他眼前。
天地苍茫。
顾青山站在一块岩石上，朝四方望去。
只见这个世界并不大，约有数百平方公里。
大地上满是损毁的兵器、甲具。
——应该说，整个世界由数不清的兵器甲具堆积而成。
顾青山根本不知道这些废弃的宝物堆积了多深。
它们纵然已经被毁，但却散发出各种不同的力量，在虚空中产生了无比混乱的力量风暴。
当！
苍白战甲上传来一道清脆的交击声。
混乱的力量风暴感应到了顾青山的气息，朝他扑了过来。
叮叮当当叮叮——
密不透风的交击声随之响起，战甲开始承受连续不断的攻击。
“唯尊，你要做什么就快一点！”
顾青山喝道。
仅仅数息功夫，他身上的战甲就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天知道这里究竟埋藏了多少废弃兵器！
“咻——”
唯尊应了一声，顿时从他肩膀上飞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顾青山站在原地，身上涌起一股冲天的剑芒，企图挡住那股混乱的力量风暴。
“给我散！”顾青山喝了一声。
璀璨剑芒掠过长空，将风暴彻底击碎。
下一瞬。
风暴却变得更猛烈。
叮叮当当——咚！
顾青山的胸甲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凹陷。
他后退几步，低声道：“原来这才开始唤醒它——”
凄厉的呼啸之音开始席卷天地。
风暴将密密麻麻的损毁兵器卷起来，构成了一个接天连地的怪物。
“我们都……已经死了……”怪物发出了叹息声。
它抬起手，朝顾青山一指。
哗啦啦——
顾青山身上战甲碎尽，又在一瞬间复原。
顾青山脸色一变。
若不是这件魔王甲，自己已经被击中了。
并非因果律一类的术法。
只是纯粹的快。
快到了极致！
洪荒时代的破损兵器，尚且有此不可思议威能——
“别挣扎，死吧……”
怪物隆声说道，抬手再次指向顾青山。
电光火石之间，顾青山一跃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剑芒躲开原地。
剑芒破空而上，绕着怪物身上缭绕游走。
一息。
剑芒归去，化作顾青山。
怪物僵在原地。
轰——
它的身形彻底崩溃，化作无数兵器甲具，落向大地。
整个大地开始剧烈抖动，渐渐四分五裂。
一个接一个怪物开始凝聚成形。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化作了成百上千个怪物的巢穴。
顾青山漂浮在半空，喝道：“唯尊——”
“咻！”
一抹残影从远空急急飞来，稳稳落在顾青山面前。
顾青山一把抓住玉佩，身形冲天而起。
剑芒破开世界壁障，瞬间脱离而去。
荷花池上。
剑芒化形，显现出顾青山的身影。
然而荷花池深处，那个世界散发出层层幻影。
——那些怪物似乎要破开世界，追赶出来。
“快，站到荷叶上去，荷叶上是安全的！”
狐女大声道。
顾青山依言而行，轻轻落在荷叶上。
霎时间，那个世界的震动平息了。
池水渐渐合拢。
“真是太乱来了，那可是整个洪荒之战的所有破损兵器，就算是在我们的那个时代，一般人也不敢下去一探究竟。”狐女道。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一点。”顾青山笑了笑。
举目望去，一切恢复正常。
顾青山在心中默默传念：“唯尊，你去干什么了？”
“咻咻咻咻！”
“东西，什么东西？”
“咻——”
顾青山手上顿时出现了一物。
他低头望去，只见那是一柄石制剑柄，它的剑刃早已断掉，不知去向。
在剑柄的手握之处刻，着两个充满古意的小字。
顾青山忍不住念道：
“不周。”
话音刚落，整个剑柄仿佛活了过来，猛然爆发出一道神芒，顺着顾青山的手臂飞窜而上，没入他的眉心。
下一瞬，但见整个剑柄化作飞灰，彻底烟消云散。
世间再无名为“不周”的剑器。
顾青山呆呆站在荷叶上，心中猛然化作一片空白。
依稀之间，仿佛有无数声光画影在眼前飞舞不定，最终一一凝聚起来。
浩渺而古老的世界之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充斥天地间，似乎在朝着亿万众生发出昭告：
“诸界无穷，唯尊洪荒。”
“纪元的大劫即将来临，混沌即将重开，降绝世之力拯救苍生。”
“——诸位圣人一定要撑住战局！”
“其他人，去不周山！”
声音渐渐消逝。
顾青山回过神来，心中涌起滔天巨浪。
——刚才那是剑柄所记录的画面和声音？
应该是这样。
原来洪荒时代，真的有一座名为不周的神山！
顾青山细细体味，渐渐弄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
刚才应该是剑柄爆发了一缕力量，让自己看见了过去某个时刻的一幕。
可是——
这柄剑为何不留别的画面，唯独留下了刚才那一幕？
剑……
顾青山闭上眼，细细思索片刻。
——情报太少了。
必须要更多的情报，才能知道在不周山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几道催促声：
“你怎么了？没事吧？”拂尘道。
“受到什么攻击了？”狐女也问道。
顾青山定了定神，说道：“没事。”
“去亭子里，看能不能唤起我主人的那一缕分魂。”狐女道。
“嗯，这就去。”
顾青山在荷花上飞掠几次，轻轻落在凉亭中。
只见凉亭中早已备好了琴棋书画，更有温酒热茶，石几软榻。
顾青山不看别的东西，上前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后来之人”四个字。
无形的术法力量从纸上散发出去。
凉亭外，一阵骤雨袭来，四周光景渐渐化作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顾青山问道。
“放心——我主人曾是风雨圣人，她的分魂要来了！”狐女激动的道。
下一秒。
只见一道幽幽身形出现在凉亭之畔。
第三百五十八章 风雨圣人
凉亭之畔。
一名身穿白色霓裳的女子悄然出现，静静的望着顾青山。
“是你。”
女子开口说道。
顾青山一怔，连忙抱拳道：“圣人阁下，您为何认识我？”
“待我先看看如今形势。”女子目光一转，落在荷花亭外的无尽虚空中。
她沿着凉亭徐徐踱步，很快走完一圈，回到原地。
“小狐儿？”女子唤道。
狐女顿时显现，激动道：“圣人？”
“是我，来吧。”女子浅笑道。
狐女二话不说，直接化作一串铜钱，飞入女子手中。
“此物乃洪荒第一问卦神器，你可记得？”她问顾青山。
“我是洪荒时代的人？”顾青山反问。
“看来你转世之后都忘了——唉，约定的那件事还是没完成。”女子没摩挲着手中铜钱，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她想着心事，顾青山也不好催促，只在旁边默默等着。
时间无声流逝。
好一会儿，女子又道：“六道初成之际，诸圣皆退入无转之地，以免影响六道的壮大，潜心等待与邪魔的决战。”
“直到未来某一日，一旦六圣齐出，便证明六道轮回已进化至较为完善的阶段，可容纳众圣降临。”
顾青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件事。
女子道：“当年我名号为风雨之圣，乃诸圣之中上窥天机第一人是也，当年你死之后，我便算出早晚会与你再见一面。”
“我死之后？”顾青山不明所以。
“对，你轮回之后必然忘记所有前事，更不会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早早便设了此处荷花亭，将‘不周’残剑放在池底深处，只待你再次抵达此处，‘不周’便会解放最后一丝力量，引动你灵魂深处封印的前世记忆。”女子道。
“我只看到了一幕画面。”顾青山道。
女子笑了笑，说道：“六道轮回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洪荒时代已经完了……但我不死心，凭借自己卦术第一的身份，在追圣台动了手脚。”
她抬起手，捏了个诀。
一股毁灭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前辈，您——”顾青山吃惊道。
“不必吃惊，我必定早已身死轮回，这一丝过去的念头更不能泄露丝毫秘密，已经到了该掐灭的时刻。”
“你身边这些洪荒时代的兵器，也都挺可怜的，它们的主人早已全部入魔，准备迎接属于邪魔的新时代，但它们却还在九转轮回路上，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女子看着他，叹息一声道：“关于你的事……看上去仿佛都已注定，但我却知道，不管是洪荒的法则，还是邪魔们的意志，都无法彻底决定你最终的命运。”
“更多的事不便言说，你需要去记忆里看。”
话音落下，她伸出手在顾青山眉心点了一下，然后将手中那串铜钱轻轻塞给他。
“再会。”
只见女子化作一抹月光，散落成星星点点点，最终彻底消逝。
顾青山在原地呆呆站着。
当女子点中他的眉心，他心口猛地一跳，仿佛记起了什么。
一副画面在他脑海中展开——
碧空。
苍山如海。
无数仙人在天空上自由来去。
在那座最高的山峰顶上，有着一座白墙琉璃瓦的宫殿。
大殿之中，群仙环绕。
一名宫装妇人坐在上首，怀抱女婴，神情和善的望过来。
正是风雨圣人。
顾青山对上她的目光，又扫了一眼她所望之处——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五六岁的男童站在自己背后，宫装妇人的目光穿过了自己，正认真的端详着那男童。
整个大殿之中，群仙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男童身上。
风雨圣人开口说话：“诸圣之中，唯我最擅卦术，你若从我修行卦术，需答应一事。”
男童抱拳问道：“敢问圣人，究竟是何事？”
风雨圣人笑道：“未来的某个时刻，你跟我女儿有姻缘，将来你们结为道侣之后，你得好好待她。”
群仙鸦雀无声。
那男童不料是这种事，面容有些无措，最终还是说道：
“如若真有姻缘，我自然好好待她。”
大殿中顿时变得嘈杂热闹。
仙人们大声笑了起来，风雨圣人也微笑点头。
只听她说道：“我女儿天赋并不比我差，颇通命法，将来能在许多时刻帮上你的忙，而你也必定救她于水火。”
“你们是一对好姻缘，绝对没有错。”
男童毕竟还小，脸色通红的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风雨圣人道：“恩，今日你先读门规，与众师兄师姐熟悉熟悉，明日我便教你卦术。”
“是。”男童答应道。
忽然，所有声音消失，整个画面也随之远去。
唯有风雨圣人沉默半晌，朝顾青山望来。
“刚才那个男童便是过去的你。”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未归顺于邪性之魔，下一世投胎之后，我会在虚空中建立城邦——”
“我的女儿也将投胎，与我再续母女之缘。”
风雨圣人的身形渐渐模糊，只听她不疾不徐的说道：
“诸圣都以为你必死无疑，就连我所能看见的命运也是一样，但别人都不知道的是——”
“你死亡之后的命运曾被迷雾笼罩，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为了我的女儿，我也想赌一把。”
“赌你不会彻底输给邪魔。”
话说到这里，风雨圣人已经彻底不见，虚空中只留下她最后一句话。
“——沿着我给你的路线走，你会记起一切。”
话音戛然而止。
顾青山猛然回过神，只见凉亭中微风习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他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副路线图。
这副路线图就像一段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仿佛历经了无穷的岁月，直到此刻才被记起，并渐渐变得清晰。
四周没有声音。
那些神器们也保持着沉默。
唯有那张符箓发出了呢喃声：“刚才风雨圣人说……我的主人转投了邪魔？”
身为洪荒时代的神器，它们自然有灵，并且极为聪明。
很多事，只要认真去想，自然就会得到答案。
一柄黄纸伞飞出来，叹气道：“老符，我们跟主人的联系早就断了，原本以为是为了安全考虑，方便我们镇守轮回路，现在看来——唉。”
符箓絮絮叨叨的念着：“入魔……为何要入魔，我主人乃是道门排名第二的圣人，法力无边，为什么要入魔？”
众神器都不吭声。
符箓带着哭腔道：“我乃洪荒圣符，能显化战争巨城，无数神人，迷宫道阵，术法万千——用来诛杀邪魔是再好不过的了，为何却要把我派去镇守九转轮回路？”
没有人回应它。
顾青山感受到了诸神器的情绪，想了想，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一起去追圣台看看。”
“走！”众神器顿时齐声道。
符箓抢先道：“我记得一条隐秘的道路，乃是当年道门为方便后人所留下的。”
众仙之门突然出声道：“道门就算了——道门太多神器失去了主人，其中必有投靠邪魔之辈，我们不能走道门的路子。”
“同意。”狐女道。
符箓愤愤道：“此事尚未证实，怎能如此血口喷人？”
“阿弥陀佛，不如走我佛门设下的暗道。”
“我看还是按拂尘的提示走吧。”
“对，拂尘的主人应该没有投靠邪魔。”
众神器纷纷出声道。
拂尘问道：“顾青山，按我所记的路走，如何？”
“不，这次我来带路。”顾青山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先天至圣
风从头顶的通道吹来。
顾青山将手从墙壁上的暗格挪开，叹息道：
“风雨圣人能在无转之地独自建造一条这样的隐蔽通道，真是不简单。”
狐女骄傲道：“当然，整个无转之地的堪舆都是她做的，众多建造之所交横连错，地宫布局乃至通道和法阵，诸圣各有意见，唯有她能服众，进而一锤定音。”
顾青山点点头，说：“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难道邪魔就一点没发现？”
“那就不知道了，不如你用我算一卦。”狐女道。
顾青山依言取出铜钱，朝虚空一洒。
各个铜钱不停旋转，最终齐齐显露出朝上的一面。
“大凶，你怎么算都是这个卦。”狐女泄气道。
“——那就小心一点。”
顾青山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他就地一滚，化作一只通体橘黄色大猫，又从唯尊那里借来“玉无瑕”，身形隐没在虚空之中。
“走？”狐女问道。
“喵！”橘猫点头叫道。
它身形一纵便朝上飞去。
通道里满是幽冷的风，干燥凉爽，橘猫便沿着垂直的墙壁一路朝上飞奔。
数十息后。
橘猫减缓了速度，悄然朝上方望去。
只见一团黑暗阴影静静伏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阿弥陀佛，此乃邪魔中的看守者，专门负责在无转之地巡逻，查看各处情况，顾施主小心点。”老和尚的声音响起。
橘猫轻轻跳至墙壁的另一端，身形一闪便越过了阴影所在之处。
它掉头朝那邪魔望去，只见对方依然一动不动。
橘猫歪着头想了想，给自己装备上“虚空战神”的名号，再次朝邪魔望去。
这一次，橘猫立刻看见了虚空中的无数符文。
它们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排列组合在一起，团团围绕着邪魔，形成了一道奥秘之术。
“你们是什么？”橘猫暗暗问道。
所有奥秘符文涌动起来，纷纷以无音之声朝橘猫述说着自己的力量。
须臾。
橘猫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整个通道布满了无形的奥秘之术，它们专门针对邪魔，令其无法察觉四周的动静。
但若有人要查探这里的情况，这一道奥秘之术又会彻底隐没，令此术不被探查出来。
邪魔只知道这里有一个隐蔽的通道，查过没有异样，便派人前来镇守，却不知根本是徒劳无功。
橘猫默叹了一声。
风雨圣人。
在她死后无数年，她所设置的术法还能做到这一步，实力简直不可想象。
然而她这样的圣人，也还是死了。
橘猫摇摇头，继续沿着墙壁朝上奔跑。
数息之后。
它在一个凹进去的小小露台前蹲住。
橘猫伸出前爪，在某块墙砖上用力触了一下。
露台上，顿时出现一个小小的东西。
橘猫注视着那个东西，目光中闪现出困惑之色。
——那是一个染着血迹的拨浪鼓。
当它出现的时候，覆盖在它上面的术法悄无声息的消散一空。
看来风雨圣人为了保存这个拨浪鼓，颇下了一番功夫。
橘猫上前几步，在拨浪鼓前蹲住。
——前世的时候，自己小时候喜欢玩拨浪鼓？
不对。
这个玩具——
一点印象都没有。
橘猫沉吟着，再次伸出前爪，尝试着去轻轻触碰拨浪鼓。
当它的爪子刚一触碰到拨浪鼓，突然浑身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
无数光影在记忆中不断飞舞、凝聚，最终化作一副无比久远前的画面。
——村庄。
黑烟滚滚，烧了大半个上午，火焰终于将整座村庄吞噬殆尽。
焦黑的大地上满是尸体。
在一面几近倒塌的土墙下，一具小小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男童。
他约莫三岁左右，身形黑瘦，身上还算完好。
男童醒来之后，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倒仔细的打量四周。
这时候火已经熄灭。
屋顶早就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四面墙。
房间内还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男童瞥了一眼，便露出了然之色。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拨浪鼓，站起身，走到那对男女面前。
男童轻轻转动拨浪鼓，让它响起一声一声的鼓音。
咚——咚——咚——
三声鼓响，两具尸体上冒出虚幻的身影。
更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他们身边。
男童开口道：“你们想必就是这具身体的父母，还有你，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抱歉，我手上只有此物，且让我度你们去重新投胎，如何？”
那男女对望一眼，点点头。
女子将那道小小的身影抱在怀里，无声的说着什么。
男童听了数息，点头道：“我借他身躯一用，本当助你们在来生再续前缘。”
女子顿时跪下来，朝男童行礼。
男童避让着，口中说道：“不必多礼，此是我分内之事。”
他轻轻摇动拨浪鼓。
咚咚咚咚咚——
鼓声密集，渐渐带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去投胎吧，等你们一家人再次团聚，这个世界应该就已经恢复了安稳。”男童说道。
那三道虚影冲他点头致意，化作流光飞上虚空，消隐不见。
男童目送他们离去，好一会儿，慢慢收了拨浪鼓，朝房屋外走去。
他在断壁残垣之中徐徐前行，偶尔看到尸体，便轻轻摇动拨浪鼓，送对方转世投胎。
正午的时候，男童终于走出了这座毁灭的村庄。
他站在道路边，回望残村。
“想不到洪荒已乱成这样，连凡人都不得安宁。”
“看来我要快一点成长了。”
男童面色如霜，肚子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咕咕声。
他顿了顿，突然发现自己有更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解决。
“要找吃的东西……三岁的众生吃什么？”
他闭上眼，略翻了翻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记忆只有三年，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但对于吃的东西还是有些印象。
“有了——西边坡下的灵果正合适我吃。”
孩童沿着土路一直朝西去，果然在坡下发现了一片红灿灿的果子。
印象中，这果子乃是村庄最宝贵的东西，逢年过节才采摘一些供孩童老人食用。
他便顺着土坡慢慢爬下去，走到低矮的果树前，摘下一个吃了起来。
“蕴含些许灵力，可滋养身体，开发智慧，延年益寿。”
孩童边吃边评价道。
忽然，一道声音从树林深处响起：
“你这小娃娃，知道的还不少。”
孩童吃完一个，又摘了一个，一边用衣服擦拭果子上的灰尘，一边问道：“林中是何人？”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来。
却是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劲装男子，背上背着一张弓，腰间挎着两柄佩刀，手里抓着灵果，大口大口的吃着。
男子看了看面前的幼童，又朝远处的村庄看了一眼。
“只有这个孩子还活着……啧……”
男子走过来，在孩童身边蹲下，说道：“吾乃杀人魔王林长风，每常生吃人肉，痛饮人血，手下无数亡魂，你怕不怕？”
男童摇头道：“不怕。”
“不怕？为何不怕？”男子奇道。
男童指着他手中的果子，又指指他背后背的葫芦，说道：“你吃的是果子，葫芦里有水声却无血腥气，所以你刚才在说谎。”
林长风一滞，悻悻然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了？你是不是从小吃灵果长到如今的？”
“我吃的可比灵果更好。”孩童道。
“难怪。”
林长风一拍大腿，顿时想通了。
这时一阵远风徐徐吹来。
林长风倾听数息，脸色一变道：“小家伙，后会有期，我先撤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闪，顿时朝远空飞掠而去。
下一瞬。
他忽然又折回来，落在男童身边。
只见他跺脚道：“该死！该死！把你留在这里只有一条死路，我怎么就正好碰见了你！”
“死路？”男童不解道。
却见林长风跳起来，自己扇自己一耳光，口中骂道：“叫你又多管闲事！”
他将男童抗在肩膀上，一溜烟朝远方遁去。
果林恢复了寂静。
一息。
两息。
三息。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充斥天地间，似乎在朝着亿万众生发出昭告：
“诸界无穷，唯尊洪荒。”
“纪元的大劫即将来临，混沌即将重开，降绝世之力拯救苍生。”
“——诸位圣人一定要撑住战局。”
“其他人，去不周山！”
这道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孩童安安静静呆在林长风肩膀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害怕之意，只是好奇的听着这句话。
他拍了拍林长风，稀奇的问：“那些人到不周山附近来，是要干什么？”
林长风哼了一声，随口解释道：
“据说有一位从混沌降临的先天至圣，将会出现在不周山附近——不过我觉得这都是骗人的——既然是先天至圣，何不直接去圣宫中，指引诸圣与邪魔战斗？”
孩童点点头，再次恢复了安静。
第三百六十章 顾青山与林长风
夜。
火生了起来，劈啪作响。
“你叫啥名字？”林长风大口嚼肉，含糊的问道。
“我还没有名字。”男童摇摇头道。
山风吹来。
火光在他身后映照出摇曳的影，平添一份孤独。
林长风目光闪动，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才三岁左右，大概有一些小名儿，但没有正式的名字。
只有在五岁的时候，被家人带着去仙门，被仙门弟子看过之后，才会根据各自的天赋，赐予相应的名字。
这小家伙的亲人都死了，将来能不能得个名字还不一定。
想到这里，林长风递过去一块肉排。
“吃吧，好吃。”他说道。
孩童摇头道：“我已经饱了，倒是你那葫芦里的水，为什么可以汇聚了许多灵物的力量？”
“这个叫酒——灵酒，我自己酿的。”
林长风将葫芦递过去，让孩童闻了一下。
孩童赞道：“真是不错，可否让我喝一口？”
“当然不行，你太小了，受不住这酒里的灵气。”林长风慌忙道。
他把酒葫芦收回来，问道：“你小名儿叫什么？”
“我也在想，但是想不出来。”孩童道。
“我给你想一个？”
“说一个来听听。”
“狗——剩——如何？”
“不行。”
“狗蛋？”
“也不行，能不能换个动物。”
“你瞧不起狗子？”
“那倒没有，只是有损威严，将来不利于行事。”
“呵，小小年纪，就已经想做仙人了？”林长风调侃道。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
林长风脸色一变，挥手灭了火，低喝道：“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情况。”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孩童坐在黑暗中，想了片刻，取出那个拨浪鼓。
——抵达洪荒的时候，进入了一个三岁孩童的身躯，怀里藏着这样一个玩具。
虽然只是玩具，但对于自己来说，却可以发挥出些许力量。
那座村落……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把所有人都杀了？
孩童徐徐站起来，手持拨浪鼓，走入黑暗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
微风浮动。
只见林长风悄然而落，低声唤道：“我们要走了，小家伙。”
他顿了下，突然急声道：“小家伙？你躲哪儿去了？”
下一瞬。
只见四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将他围在中间。
为首一人看着他，念道：“苍南之虎，林长风……”
林长风挺起胸，做出浑不在意的神情道：“正是本大爷，你们又是什么人？”
四人对望一眼。
为首那人道：“你的名声不错，最近做的一些事也确实亮眼，听说已经引起了道门的注意，想来不要多久，就有机会接到修行邀请。”
林长风一怔，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一笑，说道：“诸圣门下之事，岂是你这小小散修所能探听的。”
林长风道：“既然听过我的名号，又知道我将进入仙门修行，你们围上来是要干什么？讨赏？”
那人摇头道：“我本不愿找你麻烦，但上一个村庄我们曾查验过人口，发现尸体少了一人。”
“是你们在屠村？”林长风的声音变得阴郁。
那人冷笑道：“别装糊涂了，这种事一向由我们来做——我们查验了一些痕迹，发现那是一个孩童，应该是跟着你逃走了。”
林长风摇头道：“我没见过什么孩童。”
他突然抽出腰间双刀，头也不回的朝身后斩去。
只见千百重刀光在昏沉的黑暗中亮起，撞上一斧、一剑。
接连不断的交击声长贯于耳，连绵不绝。
突然，剑、斧均被荡开，那两人招架不住，连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
大地上显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林长风身形微屈，双手握紧长刀，身上冒出一股盎然杀意。
“好刀法！”
为首那人赞了一声。
“杀过无数人，自然是好刀法。”林长风嘿然道。
为首那人略一沉思，说道：“这样吧，你只给我们指一个方向，我们便立刻退去，就算从未见过你。”
“当真？”
“当真。”
林长风沉吟片刻，握着刀，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那人一抱拳，说：“后会有期。”
他带着其他三人转身便走了。
林长风站在原地，静静等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
他低声唤道。
头顶的参天大树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鼓声。
林长风恍然道：“原来在这里，你倒是聪明。”
他飞上枝头，朝那孩童望去。
只见黑暗中，孩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道：“你为何说谎？”
林长风道：“我不骗他们，你就死了。”
“他们是谁？”孩童问。
“都是杀手，”林长风露出鄙夷之色，“他们在附近屠村，杀了无数老弱妇孺，根本就不算人。”
“杀手，为什么要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做。”
“命应该比酬劳重要吧——不是说先天圣人会降临在不周山附近么？他们还敢杀这么多人？”孩童又问。
这个问题把林长风问住了。
“是啊……这里可是不周山的山脚下，诸圣也已昭告四方，说先天圣人会降临。”林长风喃喃道。
孩童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淡淡说道：“诸圣既然要迎先天圣人，为何还任由这些杀手一个接一个村庄的屠杀？按说只要他们出手，就必然能阻止这一切。”
林长风怔住。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就算他一向大大咧咧，这时也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这件事的水太深了。
——绝不是他一个散修能掺和的。
林长风神情凝重，抱着孩童从大树上一跃而下。
“走——我们得快些走了，否则他们调头追上来会很麻烦。”
他选了个与杀手们相反的方向，全力飞掠而去。
时间缓缓流逝。
天边泛起鱼肚儿白，晨曦渐明。
林长风带着孩童，抵达了一处渡口。
渡口刚好有一艘船要渡江，里面空无一人。
“呼——呼——只要渡过这条江，便脱离了大铁围山的区域，应该不会再碰见那些杀手。”林长风喘着气道。
江？
孩童举目远眺，发现根本望不到江水的另一头。
这条江简直如同海洋一样，波涛如潮，滚滚流逝而无穷尽。
站在水边朝下望去，只见水流湍急，水深处有未知的巨大身躯时隐时现。
许是看到他的神情，林长风道：“此江宽约八万里，水族万千，龙宫瑶池，奇珍异宝无数，更有水圣镇守，寻常人不得飞越，需渡船而行，不可逾礼。”
“那些便是水族？”孩童指着江水中的庞然大物，问道。
“是水族，你不要惹它们——放心，它们也不会来惹渡船，这都是有规矩的。”林长风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种极其通透的玉制钱币，数了八枚递给艄公。
艄公细细数了钱，示意两人登船。
林长风把孩童举起来，放在肩膀上，一同上了船。
须臾。
船开了。
渡船渐渐离了岸，朝江水激流中漂去。
直到这时，林长风才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位置上。
孩童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回首朝水岸望去，一直望向那上触天穹的巍巍苍山。
——不周山。
林长风以为他在伤心，说道：
“别看了，等你长大些，过个二三十年，到时候可以再回来拜祭家人。”
孩童出神的道：“我其实在想，我确实需要一个名字，以便于你称呼我。”
“哦？你想给自己起名字？”林长风感兴趣的问。
“起名字太浪费精力，正好我在看这座不周山——我就叫顾青山罢了。”
林长风笑着摇头道：“小家伙，唯有仙人才有资格给人起名字，你这也太胡来了。”
忽然一道声音从船的另一头响起：
“是啊，以不周山为自己起名，实在太过放肆胡来，这样的孩童应该早点死。”
林长风脸色一变。
只见船对面，站着八名黑衣男子。
“又见面了。”
为首那人抱拳道。
——正是之前被林长风骗走的杀手首领。
林长风抽出长刀，挡在孩童前。
他朝船尾望去，只见艄公早就被劈成了两半，死得不能再死。
杀手首领静静看着林长风，费解道：“林长风，从你欺骗我开始，我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有大好前程，为何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甚至为此得罪我们？”
林长风道：“撞见了，便不得不管。”
“无人逼你如此行事。”杀手首领道。
林长风手持双刀，大笑道：“我辈修行人，见不平事却袖手不管，修的是个什么行？”
杀手首领慢慢抽出兵器，缓声道：“些许微末小事，不值得为之付出太多，何况会身死道消。”
“你觉得是小事，但这小事便是我的道，我修的便是这件事。”林长风沉声道。
所有杀手抽出兵器。
“可惜了，去死吧！”杀手首领摇头道。
霎时间，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整艘船被狂风凄雨笼罩，宛如进入一方完全不同的世界。
轰！
惊雷响起。
暴雨之中，八名杀手化作身披利甲的骷髅来回飞舞。
它们交替穿插，时而隐入雨中，时而从虚空显现，渐渐逼向林长风。
林长风睁大眼睛，低喝道：“世界之术——不好，顾青山你快去船舱里躲着！”
话音落下，虚空突然飞出三只骷髅，分三个方向抽刀斩向顾青山。
顾青山一动不动。
他呆呆看着手中的拨浪鼓，似乎在小声念着什么。
“无耻之徒！”
林长风喝了一声，双刀一展，顿有千百刀芒朝四面八方连斩不休。
三只骷髅顿时被击飞出去，再次隐没于暴雨之中。
杀手首领的声音从暴雨深处响起：“天赋不错，但毕竟是野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又如何挡我八人？”
虚空一动。
八头骷髅将林长风围绕在中间，同时出手。
林长风怒吼一声，扬起双刀——
霎时间，刀光剑影层层叠叠，如山似海，密布在在处处，发出急如骤雨的交击声。
一息已过。
所有异象消散。
林长风跪倒在地，身上满是伤痕。
“哼，想不到我会死在一群杀手的刀下。”他自嘲的笑道。
杀手首领道：“冥顽不化之辈，你可知，你本可拜入我宗门下……”
林长风脸色一变。
杀手首领也觉得失言，扬起手中兵器道：“我这便砍下你的头颅，让一切就此终结。”
林长风本就只剩一口气，此时虽猜到了许多事，但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他忍不住朝顾青山的方向望去。
只见顾青山脸色苍白，缓缓举起手中拨浪鼓，用力一摇。
咚——
鼓声响起。
“杀他们。”顾青山开口道。
林长风眼睛猛然睁大，却见那八名杀手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被什么制住了一样。
好机会！
林长风激发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双刀用力挥出一线白芒。
唰——
八颗头颅冲天而起，飞出去打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邦邦”声。
仅仅一瞬！
胜负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
“哈哈哈哈！”
林长风口吐鲜血，狂笑出声。
却见顾青山浑身颤抖不止，一步步挪过来，黯然道：“对不起，我激发此术花了些时间，还是没赶上。”
林长风睁着一双虎目，凝视着眼前的孩童。
“先天圣人？”他问道。
“算是。”顾青山道。
林长风咧嘴一笑，说：“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下一世——至少给个好点的身份。”
“你救我一次，功德够行此事，尚有多余。”顾青山道。
林长风想了想，道：“那就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
“下辈子让我来管杀手吧——以免他们总是乱杀无辜。”
“功德能帮上一些忙，但更多的还需要你自己努力。”顾青山道。
“好，那就说定了？”
“定了。”
林长风点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他垂下头，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