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选法
飞舟在溪水前停下。
卫霓收了飞舟，解释道：“前方便是山门，马上有人来对你做登记，领了新玉牌之后，便可上山。”
“谢谢你，卫霓。”
孩童说着，将那本启蒙的书册递给卫霓。
“不看了？”卫霓问。
孩童认真解释道：“对，这本书里我还比较适合龙咒，但龙咒太耗费力量，我用一次就必须休息数十息，这期间会彻底失去战斗力——还是等长大点了再学。”
卫霓想了想，一拍储物袋，取出另一本册子。
“我宗的法门，除了言咒之外，其实各个门类几乎都有。”他说道。
孩童接过册子，只见里面是正逆五行、刀枪棍棒、真言手诀、卦器阵符、神通变化等等，几乎无所不涵。
“每一类别都有一二种入门的功夫，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先上手练练。”卫霓道。
孩童看得颇有兴致，说道：“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卫霓笑道：“一开始我又不知道你是绝世天才——你先看吧，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再给我些鱼干吃。”
孩童认真看着册子，头也不抬，伸手道。
卫霓无语道：“夏生，你怎么这么能吃，刚才不是才吃过饭么？”
“还想吃。”孩童道。
“拿着——咦？真是奇怪，负责接引的师兄们怎么还没来？难道在躲懒？”
卫霓将一把鱼干递给孩童，想了想，叮嘱道：“这里很安全，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找一下几位师兄，马上就回来。”
“好。”
孩童捧着鱼干吃了起来。
卫霓点点头，身形一动便朝前飞掠而去。
孩童站在原地，一边吃着鱼干，一边看着册子。
当他进食的时候，四周虚空便有丝丝缕缕、若明若暗的光点飞来，悄无声息没入他的身躯。
——他在汲取这个世界的力量。
至于鱼干，则可以让这具才三岁的身体快一点成长。
“到底……选什么类别的法呢？”
孩童翻动册子，目光中有些犹豫之色。
少顷。
孩童似乎感应到什么，停止了进食。
四周寂静无声。
孩童神情却渐渐凝了起来。
卫霓说这里是安全的。
但是……
孩童合上书本，双目变得一片惘然，朝四周望去。
他似乎能看到一些并不存在的事情——
比如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
孩童想了想，将鱼干收了起来。
四周虚空也渐渐恢复平静。
很快。
前方山道上，几名少年狂奔而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孩童。
“这是？”一名少年问道。
“我下山接回来的绝世天才。”卫霓神情慌张的解释道。
“别管他，命都顾不上了，快走！”另一名少年道。
几名少年迅速越过孩童，继续朝山下狂奔而去。
卫霓顿在原地，却见其他人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原地只有另一名少年。
那少年深吸一口气，抽出长剑道：“这就是你说的天才儿童？”
“是的。”卫霓道。
“我来护住你们，一起走！”那少年道。
“多谢聂师兄。”卫霓感激的道。
他一把将孩童抱起来，扛在肩上，跟随那少年朝山下飞窜。
“卫霓，什么情况？”孩童冷静的问。
卫霓一边飞奔，一边说道：“圣人带各位长老、亲传弟子们去了不周山，山上只留了少许看守的弟子，结果邪魔突然出现在宗门里——”
轰！！！
大地猛然震动起来。
孩童回头望去，只见整座山从中间裂开。
亿万条黑蛇从山中喷涌而出。
它们漂浮在天空中，纷纷化作四爪蛇蜥，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山。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山巅上传来：
“吃光一切！”
所有蛇蜥顿时散开，朝四面八方飞掠而下。
它们的速度很快，仿佛已经饿了很久。
山脚下。
卫霓再也顾不上说话，闷着头，全力朝前飞奔。
那位聂师兄这时反而减慢速度，落后几步，主动给卫霓殿后。
两人根本不敢动用飞舟，只挑隐蔽的山谷和小路，七转八弯，终于快要脱离山脉的范围。
这时候，四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聂师兄喝道：“藏好！我来引走它们！溪水桥下见——如果没等到我就立刻走！”
不待卫霓反应过来，他身上忽然暴起凛冽的剑气，整个人唿哨一声，朝着一个方向飞窜而去。
趁这时，卫霓毫不犹豫的滚在地上，在羊肠小道一侧的草丛里找了个深坑，朝里一躺。
刚藏好，不远处便响起剑气破空的烈烈风声。
四周的悉悉索索声一顿，立刻变得急促了几分，全部跟随着那剑气的声响去了。
卫霓藏在坑里，默默等了一会儿，突然起身。
“夏生，不要大声说话。”他轻声道。
孩童点点头。
卫霓把他抱起来，摄手摄脚的摸上另一条小路，立刻开始疾速奔行。
没多久。
他就抵达了一处数十米宽的桥边。
“我们在这座溪水桥边，等聂师兄。”卫霓喘着气道。
他脚下不停，带着孩童一直赶过了桥，这才找了个隐蔽地方藏着，静静等待师兄的到来。
“卫霓，其他人都跑了，为什么他会保护我们？”孩童淡淡的问。
“聂师兄跟其他人不一样。”卫霓道。
孩童平静的道：“你有没有想过，刚才我们躲在原地，假如他不吸引那些怪物的注意，其实更危险的是我们——他则因为有我们拖住怪物，可以从容脱身。”
“聂师兄不会的。”卫霓坚定的摇头道。
孩童看着他那副紧张忐忑的神情，若有所思。
两人朝山上遥遥望去，只听密密麻麻的蛇蜥如波涛一般散开，似乎要将整座山的生灵吃光。
——再也等不下去了。
卫霓越发焦急，口中念道：“怎么还没来，怎么还不来！”
但他身子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先走一步的意思。
“卫霓。”孩童忽然出声道。
“嗯？”卫霓道。
“你为何如此信任聂师兄？”孩童问。
卫霓扭过头，认真说道：“因为他是剑修。”
孩童露出疑惑之色。
卫霓继续道：“千般兵器、万般术法，唯有剑术一道最是孤绝，若无勇烈之心，就无法持剑修行。”
“夏生你记住，世间不平之事，剑修除之。”
“最危险的时候，一定可以信赖剑修。”
孩童听得不住点头。
——诸法之中，剑道孤绝，最是做不得假。
他从怀里抽出那本册子，随手翻开，迅速翻到了剑术那一页。
“入门剑诀：风斩。”
“第一诀，风闻。”
“以此诀法，能听风中一切动静。”
“此乃领悟风斩剑诀的最基本修行之法。”
孩童一目十行，迅速把剑诀看完，默记在心中。
又过数息。
只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桥边。
卫霓一看那人，顿时大喜过望，站起来用力挥手。
——正是聂师兄！
他也看见了卫霓，立刻掠过长桥，轻声道：“走！”
卫霓立刻把孩童抱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朝原野上奔行而去。
行不过一刻。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风。
“来了！”
聂师兄和孩童齐声道。
“不多。”聂师兄道。
“只有两只。”孩童道。
卫霓怔住，看看聂师兄，又看看名为夏生的孩童。
聂师兄也望向孩童。
孩童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将剑法那一页展现在对方眼前，淡淡说道：“卫霓给我的。”
聂师兄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似乎十分高兴。
“果然是绝世天才，在下聂子铮，万音宗剑音修士——等会儿前面那头大的我来应付。”他说道。
“后面那头小点的交给我和卫霓。”孩童道。
话音落下。
只见背后的小路上，突然蹿出来两只凶恶的蛇蜥，果然是一大一小。
聂子铮已经抽出长剑。
孩童坐在卫霓肩膀上，拍拍他道：
“卫霓，准备迎敌了。”
卫霓慢慢取出古琴，喃喃道：“行吧……反正也没有人跟五岁的剑修并肩战斗过……以后说出去足以自傲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邪魔附身
从高空朝下望去。
整座山上，密密麻麻的蛇蜥如同瘟疫一般快速扩散。
一处偏僻的溪水桥边。
两头蛇蜥追上了人族修行者。
聂子铮持剑而行，口中飞快道：“速战速决，否则赢了也走不脱。”
孩童从卫霓肩膀上慢慢爬下来，说道：“卫霓，你先出手。”
卫霓已托住古琴，手按在琴弦上。
他望向孩童，只见孩童蹲在路边，正在挑拣地上的树枝。
他又望向聂子铮，却见聂子铮身形前冲，长剑化作寒芒，电射般刺向那头稍大的蛇蜥。
就是此刻！
卫霓的手动了。
琴声袅袅而起，瞬间化作金戈铁马之音，爆发出层层声浪。
——无禁·音沉！
两头蛇蜥身形猛然沉下去。
那头稍大的蛇蜥原本正要扑击，被琴声一笼，顿时摔了个踉跄。
——那琴声似有千斤之重，大大影响了它们的行动。
聂子铮眼睛一亮。
机会！
他手中长剑发出震动之音，爆起一道凌厉的剑影，脱出剑身飞去，直直刺入蛇蜥喉咙。
与此同时，孩童拾起一根手臂粗细的长枝，轻喝一声，将之掷了出去。
弹指间——
聂子铮收剑入鞘。
他忽然颤抖了一下，仿佛在承受着剧烈的痛楚。
“师兄，你怎么了？”卫霓问
“没事。”聂子铮勉强道。
孩童看了一眼，朝卫霓张开双手，说：
“抱我去肩膀上——我们得快一点逃了。”
卫霓没法，只得收了琴，将他放在肩膀上。
“走！”聂子铮低喝道。
他和卫霓一前一后，朝着远方的荒野飞掠而去。
溪水桥边。
空留下了两具四脚蛇蜥的尸体。
一具尸体被贯穿了喉咙，脖子上显露出空空的大洞，只剩一点血肉连在一起。
另一具稍小的尸体被树枝刺穿了眼球——树枝深深没入它的眼眶，连带着把整个蛇脑捣成了浆糊。
……
天亮了。
天色阴沉，风急且骤。
一处背风的石坑下。
卫霓伸出手，在古琴上拨出一个音。
他感应片刻，摇头道：“没发现其他同门。”
聂子铮垂目道：“应该都死了。”
卫霓一呆，失声道：“怎么可能，宗门明明有那么多高手，怎么会——”
他哆嗦了一下，没敢继续说下去。
聂子铮神情凝重，沉声道：“事情有点不对。”
“怎么了，聂师兄？”卫霓问。
“圣人和长老们带走了亲传弟子，山上其实没什么高手了，这么明显的漏洞……”
他忽然住了口。
有些话，简直不敢再说下去。
因为实在太难以让人置信。
卫霓忽然道：“聂师兄，你师父是山上最强的剑道修行者，他老人家呢？”
“他死了。”聂子铮淡淡的道。
看着卫霓的表情，他解释道：“邪魔爆发的瞬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全力围杀我师尊。”
“我师尊力战而亡，其他几名剑修也全都死了。”
孩童望向他，轻声道：“所以你就是万音宗最后一名剑修。”
聂子铮目光转过来，望向孩童。
“你叫夏生？”
“对。”
“你还有余力学新的剑诀么？”
“当然有，我是绝世天才。”
“绝世天才……好，你来看看能不能记住这些东西。”
“……这整本册子全是剑诀？”
“对，你看能不能完全记住它们。”
孩童接过厚厚的剑诀册子，一目十行的翻动起来。
聂子铮站在一边，眼神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孩童将整本册子飞快的翻完，递给聂子铮道：“都记住了。”
聂子铮沉吟数息，开口道：“开山剑诀，第五式。”
孩童并指为剑，在虚空中沉沉一划。
咚！
地面传来一道沉重的撞击声。
聂子铮瞳孔骤缩，继续道：“四海剑诀，第九式。”
孩童双手一合，身形如飞鸟般绕着聂子铮转了一周。
“现。”
聂子铮望着四周虚空，出声道。
霎时间，数道剑影随之浮现，紧接着又迅速消失。
聂子铮长长出了口气，问道：“夏生，你为什么要当剑修？”
“我需要别人的信赖。”孩童道。
“信赖？你想让别人信赖你？然后呢？”聂子铮追问。
“这会方便我救他们。”孩童认真道。
聂子铮沉默一息，喃喃道：“幸而遇到你这样的绝世天才，而且你的剑法……我刚才已经看到，值得传承我们这一脉的剑术。”
他解下腰间佩剑，双手捧着递到孩童面前。
孩童望着那剑，只见剑身水光莹润，映照着天上的云，不见一丝瑕疵。
“此剑名为长存。”聂子铮道。
“何为长存？”孩童问。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聂子铮道。
他沉声道：“此剑乃是万音宗数代独传的剑修佩剑，它的上一任主人是我师尊，现在我传给你。”聂子铮道。
孩童道：“为何传给我？”
“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有其他任务，恐怕一去无回。”聂子铮道。
卫霓失声道：“师兄你要去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聂子铮喝道：“住口，你的任务是带着夏生走——你们要一直活着，直到圣人归来。”
孩童却不管两人对话，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长存剑。
“这柄剑对于我来说，太长了。”孩童叹道。
他才五岁，身形还小，根本无法如臂指使这柄剑。
下一瞬。
长剑爆发出一阵激越的清鸣。
只见整柄剑彻底碎裂，又重新组合，化作一柄长度正适合的短剑。
孩童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就是一剑。
这一剑狠狠嗑在卫霓的后脑，将他直接打晕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问聂子铮：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情况。”
聂子铮意外道：“你感觉到了？”
“对，你身上有邪性的味道。”孩童道。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聂子铮讶然道。
“你怕我？”孩童问。
“倒不是怕，你的剑法里有剑心，是我辈中人，这一点不会错。”聂子铮道。
他忽然颤抖起来。
“邪性……快压制不住了……别动，我来看看。”孩童沉声道。
他上前几步，正要将手按在对方身上。
却见聂子铮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出来了，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他狂笑一声，身形就要朝后退去。
却见剑光骤然一闪。
聂子铮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也彻底消失。
他慢慢低头，望向自己胸口。
只见一柄光滑如镜的长剑正插在胸口。
聂子铮顿时露出无比怨毒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你杀我？我死的话，他也会死——魂飞魄散的那种。”
孩童不说话，一手持剑，一手朝虚空招了招。
轰——
虚空裂开。
无穷的金色瀑流将聂子铮全然裹住。
只见一道虚影从他的身躯之中渐渐浮现出来——
正是聂子铮的灵魂。
“你一路护持到这里，才被那邪法控制，已经是极不容易，现在开始，我来护你。”孩童轻声道。
他身后裂开一道金芒。
灵魂看了看那金光，不禁浑身一震，开口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先天——”
他话没说完，那金光之中传来一道吸力，直接把他吸了进去。
霎时间，所有异象全然消失。
孩童这才道：“他已经安全的死了，以后投胎即可，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聂子铮盯着他，突然咧嘴笑道：“你以为用剑制住我，我就会跟你说些什么？”
“不说就是死。”孩童道。
“哈哈，我可不怕。”
聂子铮——或者说他身体里的那个存在，抬起双手，用力拧下了自己的脑袋，扔在孩童脚下。
他死了。
孩童沉默数息，捡起头颅，将尸体平放在地上，把头安好。
“拘灵！”孩童喝了一声。
尸体缓缓睁开眼。
孩童道：“你好，又见面了——”
他举起长剑，再次把对方刺穿。
尸体瞪着他。
“抱歉，我能拘住你，让你一直占据这身体。”孩童道。
“拘灵……你怎么会这个……”尸体不能置信的道。
“如此简单的邪法，看一遍就会了。”
孩童面无表情道：“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我如果还是不说呢？”尸体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说我就一直杀你，杀到你说为止。”
孩童握着短剑，淡漠的说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端倪已现
有风。
风很冷。
卫霓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冷得发抖。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别用灵力驱寒，省着点儿。”
卫霓抬头一看。
是夏生。
——这里是飞舟，飞舟在飞。
四周是万丈高空。
“不是，这怎么——”
卫霓刚一动，便发现自己的手被绑着，按在飞舟的聚灵阵上。
夏生看着他，解释道：“我学了点阵法，用吸灵阵接在你手上，将之与飞舟的驱动法阵接驳，让飞舟能动起来。”
卫霓低头一看，只见四周地板上果然刻着一个粗陋的吸灵法阵。
吸灵法阵与聚灵法阵结合起来，吸取自己的灵力驱动飞舟。
自己的灵力正哗哗的流逝。
卫霓不禁一阵无语，喘着气道：
“其实飞舟要用灵石驱动，灵石所提供的力量更稳定——啊我快累死了。”
他一拍储物袋，取出几块灵石镶嵌在聚灵驱动阵里。
法阵顿时不再吸取他的灵力。
卫霓终于喘了口气，用力一挣，将手抽了出来。
——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操纵飞舟。
实在是太乱来了。
“夏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的灵力枯竭了，飞舟会掉下去，我们都要摔死。”他无语的问道。
孩童道：“知道，但如果我们停留在原地，现在已经死了。”
卫霓怔了怔，忽然想起来什么，失声叫道：“对了，聂师兄人呢！”
“他去执行任务去了。”孩童平静的道。
卫霓呆了呆，想起聂师兄那时说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念叨着：
“我本来可以帮他一把的，我的琴音最擅辅助进攻！”
孩童沉默不语。
卫霓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孩童道。
卫霓站起来辨认了下方向，说：“前方六百里有一宗门，与我万音宗素来交好，正好我们去避避难，顺便看他们有没有办法通知我们的圣人。”
他活动了下身子，取出几块灵石将飞舟上的防风灵光打开，然后吃了一颗灵丹，闭上眼迅速恢复着力量。
孩童坐在一边，仍然在回忆之前的一幕幕。
“不对啊……”
孩童轻声呢喃道。
那邪魔被自己杀了七百五十九次。
它终于大声求饶，想要用秘密来换一命。
但它刚准备说些什么，便立刻化作了齑粉。
——邪术也无法将它再拘出来。
它彻底毁灭了，又或者被什么东西彻底吸收，成为了其他存在的食粮。
自己在混沌之中诞生了知觉与灵魂，知道自己是应运而生的使者，将在洪荒大劫之前降临，拯救这个属于众生的纪元。
这时候，洪荒世界应该尚未出现邪魔。
但事实却是，邪魔已经开始在大地上肆虐。
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
以刚才发生的事情为例，万音宗的留守弟子全灭了。
不。
还剩一位。
孩童缓缓扭头，望向卫霓。
卫霓正在打坐。
孩童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卫霓。”
“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有个想法要验证。”
“……什么意思？”卫霓闭着眼睛，奇怪的问道。
孩童不由分说，将手抵在卫霓的后心。
下一瞬。
卫霓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神情变得扭曲。
孩童顿时变了脸色，手中冒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
然而卫霓毕竟是少年之躯，动作更快。
只见他猛然抽出那张古琴，双手按在上面飞速弹动。
这一下就要抢先出手，杀掉眼前的孩童。
然而任由他怎么拨动琴弦，古琴始终没有发出声响。
一道少女的声音从古琴上响起：“你不是他，你是谁！”
琴灵！
这一瞬的变化，已足够让孩童出手。
短剑起，化作一阵风，吹过卫霓的身躯。
卫霓顿时被钉在甲板上，恶狠狠道：“还想探探你这小子的底细——没想到被发现了！”
孩童二话不说，朝虚空招了招手。
无边的金色瀑流席卷而下，在卫霓身上轻轻一卷。
只见一道虚影从他的身躯之中渐渐浮现出来——
正是卫霓的灵魂。
“我保你灵魂不灭，因果俱全，下一生凭借缘法投胎，再世为人。”孩童轻声道。
卫霓的灵魂默默的看着孩童，忽然转过头，不舍的望向古琴。
却见古琴上飞出来一道少女的身影。
少女朝着孩童一拜，轻声道：“他既已去，我不独活，请让我与他继续在一起。”
孩童道：“器灵投胎，下一世很可能是凡人，你要考虑清楚。”
“只要能再遇他，凡人也罢。”少女道。
孩童点点头。
他身后裂开一道金芒。
孩童望向卫霓的灵魂，说道：“你一路护我，传法卫道，功德颇盛，下一世有何心愿？”
灵魂沉默数息，开口道：“我要做绝世无双的高手。”
“凭你自己努力，你努力的方向，一定会让你成为那个领域有数的高手。”孩童道。
灵魂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道：“若我再入魔……”
“这一次是我实力尚且不够，下一世你若再入魔，我必引你重入正途。”孩童道。
“说定了？”灵魂欣慰道。
“定了。”孩童道。
灵魂再无牵挂，与少女牵着手，没入那金芒之中消失不见。
孩童这才望向那邪魔。
邪魔早已换过数种法门，想挣脱身躯而去，但都没能成功。
它脸上全是冷汗，低声喃喃道：“这不可能……之前你处理聂子铮尸体之时，并不会这样的术法。”
孩童看着它，淡淡的道：“每过一息，我便强大一些，懂得的东西也更多一些，自然有办法找出之前的不足。”
他手上冒出细微的剑气，飞射出去，绕着邪魔身周飞快刻画出一个圆形的符咒阵。
然而孩童手上不停，操控剑气连续画下九道符咒阵，这才罢手。
“这个阵是防止你突然毁灭的，然后——”
孩童伸出手，在九道符文阵上轻轻一点。
霎时间。
只见一道丝线从邪魔身上冒出来，一直朝着天边延伸而去。
孩童露出释然之色，低喝道：
“原来你本不在这具身体里，只是远程操控——给我过来！”
话音刚落，却见那根丝线猛然绷紧，就像在拉扯着什么。
刹那间。
一道虚幻身影从极远的天外飞来，落进卫霓的身躯之中。
“饶命！怪物……饶命啊！”
那个灵魂操控着卫霓的身躯，大声求饶道。
孩童冷漠的看着他。
——感应着他身上泛起的微弱波动，孩童彻底明白了他的身份。
灵魂。
来的是另一个人类的灵魂！
换句话说，操控这个邪术的其实是众生！
“你是谁？不说实话我就杀你——就像对待那个附身在聂子铮身上的家伙一样。”孩童毫无感情的说道。
那人打了个寒战。
他附身在卫霓身上，早已看到了之前那几百次的折磨与杀戮。
眼下被抓过来，连死都死不了。
——眼前这个孩童才是真正的邪魔！
想明白了这一层，那人顿时大声道：“饶命，我乃万音宗太上长老座下三弟子！”
一切突然停滞。
所有画面顿时飞灰湮灭。
……
幽闭的密室。
橘猫睁开眼，望向面前的古琴。
记忆——
自己又寻回了不少记忆。
原来洪荒时代，自己在邪魔入侵前就已降生。
自己来自于混沌之中，是混沌所有奥秘察觉到纪元大劫，因此而孕育的混沌之子。
那么……
父亲和母亲呢？
按说自己应该没有父母，但……
他们对自己的感情，绝不是假的。
“——沿着我给你的路线走，你会记起一切。”
风雨圣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橘猫略略振奋些许。
眼下，当年的无数谜团正一点点浮现在自己眼前。
一定要彻底弄清楚这一切！
橘猫身形一闪，跃上密室的通风口，钻进去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六圣将齐！
一座阴龙雕像。
橘猫蹲在龙头上，望着下方的棺木海，细细辨认着方位。
须臾。
它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东西在东南角落，密密麻麻上下排列的棺木之间。
就在第五层，第七列，靠中间的位置。
一盏熄灭的长明灯。
橘猫眯了眯眼，轻轻晃动着尾巴。
在它的脑海中藏着几条路线，眼下它所要做的便是挑选一条最安全的路，摸过去，拿下那盏长明灯。
橘猫正在思量，尾巴忽然僵住。
——四周虚空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虚空不住的震动起来，越来越剧烈。
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
橘猫小心翼翼的伏在龙头后面，惊疑不定的观察着四周。
只见那遍布整个世界的棺材海随之震动起来。
一个个棺椁打开。
沉睡其中的仙人们出现了。
他们身上缭绕着不散的黑色雾气，神情诡异，透着一股邪性。
打开的棺椁越来越多。
整个世界，所有的棺椁都打开了！
数不尽的仙人们飞上天空，朝下方的棺材海望去。
他们目光中流露出疯狂与渴望之色。
虚空中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渐渐引动了地底深处的巨大声响。
尘土飞扬。
似乎有什么要醒过来了——
橘猫躲在阴龙雕塑的后面，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
轰！！！
一道巍峨宏伟的建筑从地底冒出来。
地宫——
那座埋藏在世界深处的地宫！
它在无穷的剧震之中，朝着天空升腾而起。
诡异的声音从地宫之中传出：
“恶鬼道圣选开始了！”
“六圣将齐！”
话音落下，地宫朝虚空一撞，顿时牌破开虚空，显现出九转轮回路。
半空中，那些苏醒的仙人们纷纷发出兴奋的嘶吼。
他们拥簇在地宫周围，一起穿过虚空屏障，沿着九转轮回路朝六道世界而去。
橘猫眼神一缩。
恶鬼道圣选开始了？
它略一感应，发现自己身上果然少了一道六道源力。
——来自恶鬼道的源力。
这不对。
自己明明是恶鬼道最后一名圣选者，为什么自己被剥夺了这个身份。
是谁？
是谁在进行恶鬼道的圣选？
橘猫想了数息，忽然记起一幕——
师尊以莲花护住了苏雪儿。
她要洗去雪儿身上的罪孽，让雪儿回归正常的六道众生。
难道——
橘猫想着想着，身上的毛都不禁炸了起来。
眼下要阻止圣选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恶鬼道的圣选内容是什么，又要怎样才可以阻止这件事。
而且师尊与雪儿都已经做了决定，必定有她们的道理。
那么，自己这边的行动要快一点完成了。
一定要快！
自己要快一点弄清楚整个六道轮回的原委，这样才能找出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
橘猫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冷静。
这时众邪魔与仙人都已离去，橘猫便一跃而起，直接落在那盏熄灭的长明灯前。
它用爪子轻轻搭在长明灯上，顿时浑身一震。
无数光影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些光影构成了一幅幅飞舞的影像，最终显现出过去某个时刻的画面。
……
一抹寒光在丛林中疾速穿梭。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击中了一片黑影，将其斩成一蓬碎屑般的血肉。
长剑微微一震，将剑身上的污秽全部抖掉，这才徐徐飞回去。
它落在小小孩童身侧，隐没于虚空不见。
——长存剑，顾青山。
孩童负着双手，在一处满地尸体的营地中轻轻踱步。
“显然是打了一场遭遇战，对方人手和实力强出太多，直接被杀光了。”
孩童默默判断着，目光忽然一转。
“来！”他低声道。
锵——
一声清鸣，只见角落里一具跪坐的尸体背后，长剑骤然飞了出来。
这柄剑轻巧的落在顾青山面前，发出低低的鸣叫。
“知道了，我来看看。”
顾青山走到那具尸体前，静静凝实着它。
无数光影从他的眼眸中闪过。
“力战而亡……”
顾青山沉吟道。
他低头望向尸体的左手。
尸体的左手紧紧攥紧成拳，按在地上，全力支撑着身体。
顾青山蹲下去，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留下了什么秘密。”
拳头顿时松开。
一片小巧的玉碟掉落在灰尘之中。
顾青山将玉碟拾起来，灵力一催——
只听玉碟中响起一道声音：
“听好了，邪魔们正在灭杀整个世界的修行者，没有人能幸免。”
“此外，很多凡人被驱赶着，朝东南方向去了。”
“如果你有余力，去探查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救下这些无辜的人们。”
声音到这里渐渐低落下去：
“我虽战死，但我已有觉悟，从此惟愿继续战斗下去。”
“请受我剑器，我将与你同在。”
“毋宁……”
“邪魔得逞……”
咔嚓！
玉碟碎裂成末，散在风里。
顾青山注视着长剑，轻声道：“不再转世？你打算化作英灵了么……你可知道，英灵并不是正常的众生，只为心中执念而战，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长剑顿时爆发出一阵悲烈的长鸣。
顾青山想了想，伸出手握住那柄长剑。
微风中，一阵细碎的响动声随之显现，又如涟漪般迅速了无痕迹。
“剑名百战，若天下未平，百战犹未尽。”
顾青山听见一道声音这样说道。
他想了数息，开口道：
“也罢……你既然有此觉悟，我便让你与我同行。”
长剑发出一阵喜悦的嗡鸣。
顾青山收了剑，将之隐入虚空，身形轻轻一纵，朝着东南方向追赶而去。
夜幕降临，朝阳再升。
第二天。
顾青山终于追上了那些人。
他站在山丘后，悄悄朝原野上望去。
只见几头邪魔环绕四周，驱赶着人群，朝一个方向不断移动。
顾青山回忆了一下，记起那个方向上是一片无人的土地，因其贫瘠，环境恶劣，从来罕有人至。
——这是要干什么？
杀人的话，直接在原地杀就行了，为何还要朝着无人区驱赶？
眼下已经快接近那片地方了。
顾青山沉吟数息，决定跟上去看看。
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
邪魔们终于停下。
他们把所有凡人朝一个巨大的深坑里赶去。
在那个深坑之中，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又以数不胜数的灵石排列期间，引动符文的力量。
顾青山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似乎是献祭一类的超大型术法。
这些人不仅学了邪魔之术，连这种规模庞大的献祭都弄出来了，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在洪荒世界之中，如果邪魔的力量越来越强，那么大劫必定会提前到来。
那个时候想要再力挽狂澜，就更难了。
顾青山凝视着那些邪魔。
一个，两个——九个。
一共九个。
距离聂子铮和卫霓战死才过了仅仅两天。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一举杀掉九个邪魔，还是有些困难。
如果能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顾青山默默叹了口气。
他略一思索，悄然伏在地上，默默以剑气开始刻画符文阵。
——你们有超大型献祭之术，我也有类似的东西。
这些众生一定要救下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亿万之祭
剑气凌冽。
只见一道白线在虚空不断游走，地面上瞬间显现出一行行符文，排列成阵。
仅仅数息功夫。
一个完整的召唤符文阵出现在顾青山面前。
顾青山把符文阵看了一遍，动手又修改了几处，使之更贴合混沌的奥秘之意。
他将手贴在符文阵上，灵力朝法阵上一催。
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了一股奇妙的变化。
顾青山身形飞闪，从原地急掠而去。
他离开之后，那法阵渐渐散发出金光。
金光郁郁，如流水一般没入大地之中——
轰隆隆隆！
大地裂开，一股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
这股气息是如此广大、恢弘，蕴含了无穷的功德，在天空之中自然显现出种种祥瑞异象。
在洪荒世界之中，有一个传说。
据说世界的意志有时会具现为异象，释放出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或怪物。
谁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下一瞬。
虚空裂开。
天空中显现出一条无边的璀璨长河。
一道庞然巨影从长河之中一跃而出，穿越空间的壁障，以极其优雅的姿态飘浮在天空之中。
这是一条深蓝色的巨鱼，半透明的身躯之中浮现出一个个天然形成的符文，在它体内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它的体型之巨，几乎遮天蔽日，但却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世界的丝毫动静。
整个世界的法则都没有作用在它身上。
这条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庞然大物朝大地俯冲而下。
它的动作似慢实快，几乎是一瞬间已经完成了俯冲，再次拉升至高空，返回至世界之外的璀璨长河之中。
它消失了。
一切异象渐渐消失。
只见大地上，那些围绕在凡人四周的邪魔们全部不见。
顾青山站在远处，神情却并未轻松。
一道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凡人皆已身中种魔，随时将会化作邪物，多加小心。”
“你藏起来，我们先看看情况。”顾青山道。
“——遵从混沌的意志。”那细碎的声音说完，便消失了。
顾青山身形一展，越过长空，径直落在那群凡人之中。
他抓起一人的手细细感应。
只见此人体内已经孕育着一个怪异的邪性异物，正在吸允着这具身躯的所有力量。
放眼望去，只见所有人的面容均是憔悴不堪，面容枯槁，身躯瘦弱。
顾青山朝深坑方向望去。
那里有一个大型的献祭符文阵。
以这么多寄生之魔与凡人的灵魂一起献祭，绝对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谁也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样的东西！
顾青山喃喃道：“疯了……做这一切的人，一定是疯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面前这些人群。
“诸位，我有一法可救你们，你们是否愿意？”他大声道。
众人目光中燃起希望。
“请仙人救我！”
“救我啊！”
“愿意！”
“愿意，请您一定要救救我。”
他们纷纷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顾青山。
顾青山默默点头。
“为了让你们保持灵魂的完整，请依次到我这里来，我将为你们剔除体内的那些凶魔之种。”
他伸出手正要施为，心中忽有感应，猛然抬头望去——
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名修行者漂浮在半空中，正冷冷的望着他。
顾青山心思略转了转，反而喝叱道：“你是谁？怎么敢管我的事？”
那修行者听他这样说，反倒忍了忍，平和的说：“这里已经完成了数百批献祭，乃是重中之重的所在，你是哪一位圣人的眷属，可是奉了什么命令在此逗留？”
哪一位？
难道有许多圣人，都参与了献祭凡世众生的事？
顾青山神情显得有几分阴郁，低喝道：“是我问你——你又是哪一家圣人的座下亲传弟子？”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那修行者更谨慎了几分。
一名才三岁的修行者，身上的气势已经初成，比起十七八岁的修行者也不遑多让。
这简直是让人不能置信的事。
普天之下，除了圣人，还有谁能培养出这样的孩童？
况且他在自己面前怡然不惧，还敢喝问自己。
——但不管怎样，自己得先把事情做完，不然就麻烦了。
“你等我一下，圣人吩咐的事情不容有失，我先完成了再说。”
那修行者冲顾青山说了一句，双手如残影般飞快捏诀。
深坑。
黑暗的深坑之中，密密麻麻的符文顿时全部亮了起来。
它们散发出深红色的密集光线，汇聚在深坑之上，化作一道人影。
人影略一感应，开口道：“主献祭点已经完成激活，开始献祭。”
下一瞬。
顾青山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只见那些凡人的身躯一个接一个爆裂开来。
“救……”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整个人便彻底爆成一团血肉。
鲜血飞溅，落在顾青山脸上。
他怔了一下。
无数血肉白骨化作洪流，飞入那道人影手中，凝聚成一个鲜红色的球体。
人影把球体朝深坑里一丢，喜道：“一亿众生的血肉与魂魄都齐了，秘密之躯已经可以凝聚——”
他念了一道晦涩的咒语。
世界在咒语之中化为无声，化为黑白，一切失去色彩，时间也变得凝滞不前。
——仿佛整个洪荒的法则都开始剧烈颠覆。
“给我死！”
一道暴喝声炸响，将这种令人窒息的状况彻底冲破。
顾青山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双手按在虚空之中，以剑气飞快勾勒出一轮细细密密的召唤符文。
天空一暗。
那头来自于时光长河之中的巨鱼再次浮现。
它无声无息的俯冲下去，想要再次将大地上的一切污秽彻底卷入时光的研磨之中，令其彻底灰飞烟灭。
“这是什么！”人影失声道。
眼看那头半透明的庞然大物汹汹而至，人影不禁飞快的释放出一道道术法。
然而没有用。
所有的术法在时光怪物面前，都化作了飞灰。
人影意识到了死亡。
“不……”
他深深吸了口气，吼道：“来吧，我的秘密之躯，你是我参悟至理所创造出来的神物，一定可以让我号令群圣，带领众仙度过所有灾厄，成为新纪元之主！”
巨坑之中，似有什么在不断疯长——
无穷血肉将人影裹住，化作一头身生八臂的巨人。
巨人身上裂开一道道缝隙，不断喷涌出垂直飞起的血色光雾。
它张开八只手臂，厉吼道：
“时光……你休想……”
声音戛然而止。
幽蓝色巨鱼穿过巨人的身躯，就像击穿了一个破麻袋一样。
八臂巨人一个踉跄，巨大的身躯迅速化作飞灰，扑扑的掉落进深深坑洞之中，堆积成一座灰山。
密密麻麻的人形虚影出现了。
它们从灰山之中挣脱出来，疯狂的想要逃离这座深坑。
顾青山神情不变，背后猛然张开一道金光。
“亿万众生……你们的灵魂不应当在凡世徘徊，我将在事情结束后送你们转世。”
金光轰然暴涨，席卷四面八方，将所有灵魂体收得一干二净。
巨鱼冲着顾青山点点托，优美的甩动尾巴，朝天空深处飞去。
——它顺带抹杀了那名漂浮在半空的修行者，然后才钻入璀璨的时光长河，离开了洪荒世界。
顾青山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原本提前降临，在洪荒世界修行十二年，成为至强的仙人，便可以迎战邪魔了。
想不到一来就发现了这些龌龊事。
人心……可畏……
顾青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你们预测到了邪魔纪元的到来，所以企图抢先一步研究邪术，把自己转化为邪魔。”
“……真是可悲而又愚昧。”
“就凭你们这样的邪法，遇上真正的邪魔，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顾青山正要离去，忽然又感应到了什么，慢慢走到深坑前。
只见那座灰山之中，突然冒出来一颗竖瞳。
竖瞳盯着顾青山，发出了一连串诡异的声响，就像是某种晦涩难辨的低语。
整个时代之中，一切音法都不曾记录过这样的声音。
顾青山看着那颗妖异的竖瞳，脸色渐渐变了。
“这是……真正的邪性……”
他抽出了身边的短剑。
第三百六十九章 剑修之灵
竖瞳盯着顾青山。
它发出急速的诡异语言，想要与顾青山取得沟通。
顾青山摇头道：“不——我并不会接引你前来，更不会为你提供什么力量。”
竖瞳顿时冒出杀意。
一道七彩斑斓的细线从竖瞳中射出来，刺向顾青山。
顾青山摇头道：“你没有力量来发动那个术，死心吧。”
只见竖瞳的四周，那座灰山不断的朝下坍塌。
——竖瞳正努力想从灰山之中获取足够的力量，来构成某种妖邪的力量。
可惜，那个八臂巨人的一切都被时光洗成了灰。
如果不是献祭的众生数量太过庞大，甚至连竖瞳都根本没有诞生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误打误撞。
但可能性已经出现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邪性的存在就已经获得了正当的“位”。
这一次被顾青山拒绝。
但下一次呢？
那些渴望投身于新纪元的圣人们，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顾青山目光一黯。
他从虚空之中抓出长存、百战双剑，轻轻向前一跃。
两道寒光交错而过。
竖瞳顿时被斩碎，没入一片深重的金芒之中，从此彻底消失于洪荒世界。
顾青山身形一转，跃回深坑边缘，收了双剑。
他看上去有几分萧瑟。
“这些圣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新时代了，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本身就代表着历史，正是新时代所要淘汰的对象。”
“跪下并不会被接纳，只会更快的化为对方的食粮。”
顾青山似乎有了些情绪上的波澜，自言自语道：
“一群可笑而愚昧的家伙，忘记了自己的根本，追求虚幻的东西，下场早已注定。”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来救这样的时代？”
他摇摇头，转过身。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扇虚幻的青铜之门。
他将手按在青铜之门上，正要推门而入，却听身后传来了声响。
顾青山回头望去。
只见长存剑来回飞舞，爆发出阵阵急切的悲鸣，仿佛有着什么想要述说的话。
顾青山低下头，想了数息。
世界一片寂静，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须臾。
他的声音在空寂的无人之地响起：
“天下将倾，然圣人皆贼，自行灭亡之事，此乃时代更迭之因果，我纵有混沌之力，亦不愿去为他们而拯救此世。”
“诸法灭尽，因果不空，就让一切顺着他们的因果去轮转吧。”
说完，他便要推开那扇门——
正在此时，百战剑急掠而来，停留在他身侧，爆发出一道直冲云霄的震鸣。
顾青山微怔。
“你想让我看什么？”他问道。
百战剑并不回答，只是竭尽全力的嗡鸣不休。
长存剑也飞至他身侧，配合着百战一起发出颇具韵律的剑鸣声。
它们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须臾。
顾青山感应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
他不禁缓缓回头，朝远方的虚空望去——
只见虚空之中，渐渐有虚无的光影奔流而来。
这些光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相位世界正在与主世界重合……来的会是什么？”
顾青山疑惑的喃喃道。
想了一息，他伸出手朝虚空轻轻一按。
霎时间，青铜门消失了。
他转身朝那片光影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四周光影感应到他的动作，顿时加快了变化——
下一瞬，顾青山四周的荒野不见了。
一切化作无形。
有光——
黑暗寂寥的虚空之中，成千上万的微暗光点如风暴一样迅速凝聚。
它们显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形存在。
顾青山静静看着，思索道：“英灵……我记得洪荒世界没有什么英灵的……毕竟这是一条很苦的路。”
只见那些光点凝聚的人形漂浮在半空，密密麻麻，整齐成列，全部朝顾青山望来。
他们带着笑意。
——这些全都是英灵！
顾青山目光在众英灵之中游走，很快看到了那一位剑修。
百战剑飞上前，绕着那剑修欢快的转了一周，这才依依不舍的飞回来。
那剑修望着顾青山微微一笑，飞出来，朝众英灵挥了挥手。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一位英灵高高举起手。
成百上千位英灵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他们仿佛在呼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为了继续战斗而不得不分开，如今到了可以再次重逢的时刻。
顾青山脸色慢慢变化，猛然抬头朝天空望去。
剑！
飞剑！
一柄飞剑拖着长长的啸鸣之声，从遥远的天际疾驰而至。
更多的飞剑来了！
千剑如雨，万剑成行，从洪荒世界的各处纷纷飞来。
顾青山耳边响起一道又一道细微的声音：
“剑名永护，永护众生，至死不休；”
“剑名破魔，持此剑者，誓破万魔；”
“剑名孤行，虽孤行，道不孤，自有同袍；”
“剑名夙斩……”
“剑名长歌……”
“剑名诛邪……”
“剑名……”
当这些声音响起之际，便有一柄柄飞剑慨然而至，落于顾青山面前，散发出森森剑意。
时间缓缓流逝。
千百柄飞剑全部落于顾青山面前，一动不动，仿佛随时等待着他的呼唤，便要去破魔杀敌，斩尽不平。
顾青山环顾着所有飞剑，又望向那些英灵。
众英灵依然和熙微笑，静静的看着他。
风声变得寂静。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什么。
须臾。
顾青山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们这些剑修，明明都已经死了……”
他伸出手，隔空虚握。
霎时间，百千万长剑散发出无穷剑气，剑气冲宵而起，化作声震寰宇的铮铮共鸣之音。
众剑从顾青山面前离开，一一落于他的背后，隐没于虚空之中。
从此以后，它们将跟随他一起战斗了。
顾青山望着众英灵，开口道：
“你们的意志已经传达给了我，今后……我会尝试拯救这个世界的众生，以及所有与你们一样的人。”
众英灵齐齐点头，身形渐渐变得暗淡，化作微光消隐远去。
一道声音留在了顾青山耳边：
“圣人……也有站在众生这边的……”
紧接着，一幕画面出现了顾青山的脑海之中。
当画面结束，天地刮起了一阵狂风。
一时间，日月无光，之前战斗的所有痕迹被这阵狂风彻底破坏。
就连那座巨大的灰山也被彻底吹散。
巨坑之内，再也没有任何一粒邪魔的血肉之灰。
英灵们把一切都掩盖了。
这对顾青山而言是一件好事。
狂风呼啸而过。
——那个相位之界渐渐离开了主世界。
整个世界恢复正常。
顾青山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个巨坑前。
然而四周有什么不一样了。
百千万柄飞剑跟随着他。
尚有无数剑修英灵在暗中庇护。
他们与他同在。
顾青山回忆起之前接收到的画面，略略判断了方向，便化作一抹残影，迅速远去。
数个时辰后。
他在一片荒漠之中，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墓。
打开坟墓，只见里面躺着一具战死的修行者尸体。
“果然是剑修……”
顾青山上前蹲下，轻轻将尸体手中的东西取了过来。
——那是一盏古旧的青铜灯。
在灯的外壁上，雕刻着许多繁复的花纹，显现出一片风雨晦暗的世界之相。
顾青山沉吟数息，将手按在青铜灯上，用力一催。
灵力迅速灌注进去，激活了青铜灯内壁的无数隐藏符文。
灯芯上亮起了一道风青色的光芒。
光芒乍现之际，便有一道幽幽女声响起：
“我已闭关多年，是谁持我信物在呼唤我？”
“你是何人？”顾青山反问。
“吾乃风雨圣人。”那女声道。
第三百七十章 时代的交替
顾青山捧着那盏幽幽的长明灯，开口道：
“我是……剑修，一名剑修。”
对面沉默了数息。
一道叹息声随之响起。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我为此已经准备了许久。”风雨圣人道。
“准备？”顾青山问。
“对，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曾预见了这一刻，毕竟我在投胎之前，就来自那条璀璨的长河。”风雨圣人道。
顾青山神情一凝，意外道：“想不到，你会进入洪荒世界。”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风雨圣人道。
顾青山没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风雨圣人道：“我在洪荒时代等待已久，只为等待你的到来，想看一看你的态度，然后才可以决定其他的事。”
顾青山道：“一切并非看我的态度，而是看众生的态度，他们的作为决定了时代的走向。”
“但终究有引导者——毕竟洪荒来自混沌，混沌会降下引导者。”风雨圣人道。
“看来我们需要见一面。”顾青山道。
风雨圣人道：“时间不多了，我们确实需要马上见面。”
话音落下，光影散去。
这一段记忆结束。
橘猫凝视着面前的长明灯，陷入思索。
——风雨圣人。
在洪荒时代，她应该是站在众生这边的。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
橘猫望向四周。
整个无转之地一片萧瑟，所有棺木都已打开，仙人与邪魔们都赶往六道轮回世界去了。
——时间确实不多了！
橘猫轻轻一跃，不再掩饰身形，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不断前进。
它很快便抵达了下一处所在之地。
这是一片灰扑扑的墙壁。
橘猫伸出爪子在墙上轻轻一扒，便扒开墙灰，显露出里面的一串手珠串儿。
橘猫小心翼翼的捧起珠串儿。
那些过去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化作无穷岁月之前的那一幕。
……
“三千个人头，可以凝出一个新的邪文。”
“老傅，你还是太保守了，我昨天用八千野兽的血，再加上四千颗人心，炼成了一道新的邪性之术，啧啧，那已经真正超越了洪荒时代的术法，就算新时代来临，我相信这道术法也绝不算差。”
“哦？敢问具体是如何完成那道术法的呢？”
“嘿嘿，大家都懂的，拿出你们的资源来换，只要东西满意，我就把这道术交换给你们。”
高堂上，众圣人们正热烈的讨论着。
顾青山穿着一袭道衣，默默地在一旁侍立，不时斟茶倒水，更换果碟。
众圣说得正热闹，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各位，我们如今所探究的术，早已超越了洪荒的法则，需要耗费无数性命，乃是竭泽而渔……我担心洪荒世界会彻底崩溃。”
众圣一静。
有人出声道：“以偷袭的方式灭杀天下剑修，我记得当时出主意的正是你，如今说担心世界崩溃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又一人道：“不必担心，等我们研究的差不多了，自然可以脱离这个洪荒时代成为更强大的邪主，在新时代占据有利的地位。”
“正是如此。”
“洪荒世界便由我们来度过大劫。”
“凡人是没指望了，眼下唯有我们这些圣人，才有希望不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
圣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顾青山听了一会儿，跟身边另一名侍童说了声，便退出了堂房，越过重重楼阁一直朝里，走到一片幽静的所在，敲开了面前的白玉大门。
只见房间里燃着香，没有灯，一片漆黑之中，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抱着婴儿，正在哄着婴儿睡觉。
“看过了？”女子出声问。
“恩。”顾青山道。
“有什么想法？”女子又问。
“这群圣人都是时代的佼佼者，早早察觉了纪元的变化，及时出手偷袭，抹灭了一切可能反抗的对手，现在整个洪荒世界里，只剩他们是最强的了。”顾青山道。
“你有办法对付他们吗？”女子问。
“……我降临的时间太短，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成长。”顾青山道。
“行，我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女子道。
两人突然同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一股异样的波动在无形的虚空中悄然传播。
下一瞬。
两人直接从原地消失。
议事厅。
众圣人们早已散开。
唯有一名圣人站在场地中央，引动手中法诀。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怪物。
——那是一个与人类形态差不多的怪物，全身没有外皮，显露出黑色的肌肉轮廓，脸上长了四对复眼，不停的打量着四周。
“邪性的生命——快看，我召唤出了真正的邪魔！”
那圣人兴奋道。
其他人默默打量那怪物。
“它怎么不会说话？”
“第一次召唤成功，可能只是低等的存在。”
“但肯定有些诡异的能力，毕竟它跟我们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同。”
“那以后怎么衡量这些东西的战斗力？”
“先看看再说。”
圣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突然，那怪物转过头，以四对复眼死死盯住顾青山。
它细细打量顾青山。
四周安静下来。
怪物脸上的四对复眼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
它突然张开口，发出一句人族语：
“嘻嘻嘻，一来就找到你了。”
顾青山脸色一变。
风雨圣人早已挥动衣袖——
长河之法，时光倒流！
霎时间，只见一切动静朝回倒退，就像倒带一般，迅速恢复到几分钟之前。
圣人们还没召唤出邪魔。
顾青山敲门进入风雨圣人的房间。
两人刚开始交谈。
“快走！”风雨圣人喝道。
“来不及了，你的术毕竟是过去纪元之术，肯定无法挡住那个邪魔之主。”顾青山摇头道。
风雨圣人站起来，将婴儿递给顾青山。
“她将来与你有姻缘……你且带她走，我来挡一挡。”风雨圣人飞快说道。
轰——
整个房间化作飞灰，彻底消散一空。
那个长着四对复眼的黑色怪物一步一步从虚空之中走来。
它端详着顾青山，摇头道：“只有三岁……可怜的家伙，你根本没有成长起来，也无力与我们争斗。”
风雨圣人不由分说，将顾青山挡在身后。
她则站在怪物的对面，双手用力一扯。
霎时间，一条恢弘而璀璨的时光之河显现在天空之中。
怪物抬头看了一眼。
“时空纪元……”它带着一丝戒备之意，继续说道：“属于你们的纪元早已终结，取代你们的也正是洪荒纪元，想不到你们还会联手。”
“纪元有始必有终，这是永不动摇的规律。”风雨圣人道。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平静接受我们的时代，成为我们时代的臣服者。”怪物道。
“洪荒纪元之中，连众生都可以休养生息，而你们的纪元却会让一切走向疯狂，变成迷失自我的怪物——你们的纪元将转化一切，无法被任何后来者终结。”风雨圣人道。
怪物沉默一息，道：“原来你连这一点都能看到……那就没办法了。”
它一步步朝后退去，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自我降临这一刻起，邪魔们将陆续来临——整个世界都在欢迎我们。”
“你们早已被抛弃，唯有灭亡一途。”
“下次相见，我就有足够的力量把你们转化为邪魔。”
“期待再会。”
邪魔的声音消失。
它走向圣人们所在的那一片建筑。
风雨圣人盯着怪物的背影，飞快传音道：“它只降临了一个分身，杀之无用，反而会暴露我的能力。”
“我知道。”顾青山冷静的道。
“我们走——我带着你逃，给你争取足够的时间来成长。”风雨圣人道。
顾青山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没用的……”
风雨圣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众圣人们围绕着那个怪物，兴奋的交谈着。
——也不知道那怪物用了什么力量，让圣人们完全没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
明明连一大片建筑都被毁了，天上甚至出现过一条时光长河。
这样巨大的动静，却无法让圣人们关注分毫。
他们只是看着那头怪物。
“召唤这个怪物用了多少资源？”
“十万众生。”
“它的身体坚韧如法宝，一旦炼成战偶，必定可以大杀四方。”
“确实不错。”
“只要我们能度过大劫，让众生牺牲一些也是值得的。”
“没错。”
“正是如此。”
……
顾青山静静看着这一幕。
那怪物甚至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四对复眼之中显现出讥讽之意。
“被自己所在时代的众生抛弃，却还要想着拯救他们，这种滋味恐怕绝不好受——但时代的交替已经开始，再也无法停下。”怪物以心灵感应说道。
顾青山没有回应。
他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牵起了风雨圣人的手。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
看上去，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诸纪元前来！
长着四对复眼的黑色怪物轻轻抬起手。
一道道邪性的法则从它手中散发出去，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散开。
“你降临在不周山下想要救世，而他们却在不周山上迎接我的毁灭……这就是时代的选择。”
它看着顾青山，肃然说道。
整个洪荒世界开始轻微的颤动不休。
在世界的深处，各种法则正在不断变化，以适应从未出现过的生物，以及随之而来的全新法则——
邪魔与邪性的法则。
突然，那个邪魔的面目上，又长出了一对复眼。
它的力量在增强。
一切都在变化。
自此开始，邪魔正式踏上时代的舞台，将成为新纪元的主人。
顾青山察觉到了。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
一切尚未开始，便已宣告了结束。
如果这些圣人能多一些担当。
如果他们能多留恋一下洪荒时代的那些羁绊。
如果他们能再犹豫一段时间。
自己就会获得喘息和成长的机会，等自己实力不断增强，抵达巅峰状态，到时候，胜负还不一定。
顾青山眼神微黯，轻声道：
“风雨圣人，你化身六道人族，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一直等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雨圣人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我代表时光一族前来见证混沌的选择。”
顾青山没出声。
风雨圣人继续说下去：“邪魔纪元将是最后一个纪元，如果混沌从此置身事外，那么我们唯有自己想办法了。”
顾青山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婴儿。
——这是一名女婴。
她是天生的命运之女，是时空纪元终结之后遗留的纪元传承者。
顾青山将女婴交还给风雨圣人，转过头，望向那邪魔。
“原本这样的世界，不值得混沌再去拯救。”
“我作为一名秉承了混沌意志的引导者，原本将放弃这个时代，永归于混沌之中，不再管这凡尘的一切。”
他背后响起熹微的轻鸣。
一柄柄飞剑悄然浮现，发出充满请求意味的鸣叫。
顾青山开口道：“但我在临走之际，却发现众生依然值得拯救。”
他身上猛然绽放出无穷金光。
这道金光冲破云霄，如流光般穿行十万里，瞬息之间已撞在不周山上。
不周山断！
整个世界爆发出剧烈的震动。
一股毁灭的气息从虚空之中不断浮现。
“这是……”
风雨圣人惊疑不定的道。
远空之中，有风袭来。
这风灰暗而掺杂着迷雾，令一切实物触之则化作粉碎，再无任何残留于世界。
“永劫之风！这是混沌之中第一末日，永劫之风！”风雨圣人忍不住大声道。
邪魔喝道：“都上，去挡住那风！”
圣人们依言而行，朝着远空扑去。
然而那些风却仿佛有生命一样，避开了圣人们，直接没入大地深处。
——永劫之风开始切割整个世界。
顾青山望向邪魔，淡淡的道：“我降临在不周山下，却是有缘故的。”
“你在毁掉自己的纪元？”邪魔不解道。
顾青山抬手按在虚空中，念道：“遵从混沌的意志，以我此命化作纯粹的召唤之音，引动无穷永灭，令洪荒尽碎，封绝为六——”
“其一为天界，”
“其二为阿修罗，”
“其三为人间，”
“其四为恶鬼，”
“其五为兽王，”
“其六为黄泉。”
“洪荒六分，成闭合六界，从此众生不论圣凡，尽皆禁锢其中，邪魔若来，也不例外。”
那邪魔浑身一震，双手合在一起厉喝道：“休想——万魔无转之地，速来！”
它身上暴起团团黑色血光，竭尽全力的召唤着什么。
顾青山身形却渐渐变得模糊。
他转头望向风雨圣人，说：“洪荒已经六分，如果它不能再次融合为一体，那么新纪元就不算战胜洪荒，属于邪魔的新时代也将无法来临。”
风雨圣人注视着他，低声道：“你……放弃了身为混沌使者的位，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又有什么关系？”顾青山面无表情道。
“你将坠入凡尘，流浪生死，饱受世间苦楚，轮回不止。”风雨圣人道。
顾青山身周涌起一层昏黄的迷雾。
他站在迷雾之中，轻声道：“众生将在无尽的轮回之中不断变强，甚至混沌也会降下末日，不断逼迫众生变强。”
“直到有一天——”
“轮回之中有六位圣人诞生，他们的强大超出其他一切圣人，他们秉承混沌的意志，为了众生而战。”
“到了那个时候，六道世界将再次融合，化为洪荒。”
“那个时候……”
“我们再来与邪魔决战。”
迷雾沸涌。
顾青山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灵魂，飘然没入迷雾之中，从世上消失不见。
虚空之中，只剩下他最后的一句话语：
“这是我送给一切众生的礼物……为了守护那些珍贵的东西，我希望他们有一次战斗的机会。”
风雨圣人静静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
邪魔身形爆裂开来，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厉喝道：“一切圣人，随我来此万魔无转之地，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虚空之中，一座深黑色的宫殿映照在天穹之上，渐渐展现出它那巍峨雄壮的阴影。
“轮回将让你们失去所有力量，随我来！”
邪魔大喝一声，冲上天空而去。
那些圣人们还在犹豫。
突然，一道永劫之风冲上天空，径直把一名圣人抹成粉末。
他的灵魂被昏黄的雾气一笼，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空某个方向投去。
有人惊呼道：“那是不周山的方向——那里越来越充满了亡者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密密麻麻的棺材从天上宫殿抛落，朝着众位圣人打开。
邪魔的声音响彻天地：
“都进去，棺椁会掩盖你们的气息，让你们不受轮回，不入黄泉，不忘前事——直到我们可以毁灭洪荒时代的那一刻！”
那些圣人们慌忙行动起来，纷纷钻入棺椁。
所有棺椁紧紧闭合起来，跟随着邪魔一道飞上那座宫殿，朝天空深处冲去。
风雨圣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神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
“混沌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接下来，该我们了……”
她一步一步后退，整个人退入一片璀璨的长河。
所有光影到了这里，便已彻底结束。
无转之地。
橘猫依然捧着那珠串——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重新展开了。
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其他任何无关的人都无从知晓……
那是——
抛却性命，转投黄泉之时的景象。
自己漂浮在刚刚成形的忘川大江上，随波逐流，一点一点朝着转世的方向而去。
四周忽然暗了下来。
忘川江上一片漆黑，任何东西都看不见了。
这一幕成功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奇怪，我这封绝之术，应该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黑暗，是谁？”顾青山低声道。
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名身穿武道服的男子。
那男子低头望着忘川江中的自己，开口道：“牺牲自己，为众生争取了一次反抗的机会，真是个傻瓜。”
虚空之中，另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他才三岁，不，他只是托身于三岁的孩童身体之内，实际上，他才降生在世上没有多久。”
男子点点头，说：“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凡俗的灵魂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
“但我喜欢这个孩子。”那温柔的女声道。
“恩，确实还挺有种的，这种脾气性格老子也很喜欢。”男子道。
他们注视着忘川江上的自己。
下一刻。
男子伸出手，将一个珠串绑在自己手上。
他说——
“你的作为，让那些过去的诸纪元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准备行动了。”
“四***已化为圣柱，降临于洪荒。”
“真正的决战将会在六道重新融合的那一刻开始，没错，就是你选择的那个时刻。”
“在那之前……”
“来做我们的孩子吧。”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末日行（卷终）
顾青山漂浮在忘川江上。
失去一切力量之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亡魂，在忘川江水之中随波逐流，很快便消失在江水尽头的迷雾之中。
黑暗中，那两道身影依然还站在原地。
“你说还是我说？”男子问道。
“孩子就要投胎了，我得先去混沌之中准备一下，让自己具备末日的属性——这也算是给他留一条路。”女子道。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原地只剩下男子。
他轻咳一声，朝顾青山这个方向望过来：
“开始吧，我的这一丝念头将放在你记忆深处，如果有朝一日你达到了触发它的条件，就会看到我跟你母亲来接引你的这一段情况，也可以跟我的这一丝念头交流。”
“其实我是想说——”
“如果你达到了解封记忆的程度，就有资格知道一件事……”
“它很重要。”
“是关于时间点的事。”
男子拍了拍掌。
四周景色一阵变化。
溪水流淌，石阶长路一直通往山上。
这里是——
万音宗的山门下！
“注意看。”男子道。
顾青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叶飞舟从天而落，在溪水边停了下来。
卫霓从飞舟上下来，开口道：“前方便是山门，马上有人来对你做登记，领了新玉牌之后，便可上山。”
“谢谢你，卫霓。”一名小小的孩童说道。
画面突然停住。
男子开口道：“这是你们刚抵达万音宗之时的情况，你可知这时候，在主世界之外的其他诸界之中，正在发生什么吗？”
不等顾青山说什么，他再次拍了拍掌。
光影一变。
顾青山发现自己离开了万音宗，正站在一座孤峰之上。
无穷的狂风激荡，将孤峰下的云海吹散。
只见整个世界全是邪魔的尸体，如山似海一般延伸至世界尽头，根本看不到穷尽之处。
男子道：“邪魔无法堂而皇之的入侵洪荒世界，毕竟洪荒世界无比强大，又有无数圣人，双方一旦战起来，胜负还不一定。”
“而且这一定会引起洪荒世界的警觉和敌意。”
“所以邪魔们想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办法——”
“那就是多重相位世界。”
男子朝前走出几步，前方的景象顿时一变。
一座庄严宏伟的道观出现在两人眼前。
道观中，熏香刚刚燃起。
杳杳烟雾不断变化，化作几种邪魔的样子，悄然飞回熏香上，按兵不动。
须臾。
一名中年男子走来，在熏香前盘膝而坐，全身散发出磅礴的法力。
——他在参悟道法。
熏香腾起丝丝雾气，围绕着他，久久不散。
中年男子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道：“以我如今实力，坐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若想更进一步，还需打破洪荒的规则，想些别的法子出来。”
这一幕徐徐消散。
“它们很有耐心，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渗透，直到掌握了主动权，然后……”
黑暗中，那个男人抬头望向天空，继续道：
“你应该知道，在某些时刻，相位世界将会与主世界重合。”
“在那些时刻之中，相位世界将影响主世界的事情，比如引诱圣人们堕落。”
天空中，渐渐有密密麻麻的邪魔出现。
它们都长着蛇蜥的模样，身上各有四只爪子。
“看，它们都是想去主世界的邪魔——它们悄悄侵蚀了一些时间点，想要光明正大的抵达主世界，让一切按照它们的意志发展。”男子道。
“侵蚀时间点？”顾青山敏锐的问。
“对，当相位之界侵蚀了某个时间点……它才可以与主世界重合。”
话音落下，却见男子抱着双臂，并不出手。
“这一刻，混沌并未显露出它的意志，所以我代表四圣柱也不可轻易插手。”男子解释道。
“那么，就任由这些邪魔入侵？”顾青山问。
“不，你看着吧——属于洪荒的相位世界要来战斗了。”男子道。
远方天穹深处，一阵阵熹微的星光渐渐闪烁，构成了无数道身影。
英灵——
是那些剑修！
剑修们俯冲而下，迎上了那些蛇蜥，直接进入生死搏杀之中。
数不尽的蛇蜥被拖住。
但蛇蜥躲开了剑修们，成功的进入了主世界。
主世界。
万音宗。
——轰！！！
大地猛然震动起来。
孩童抬头望去，只见整座山从中间裂开。
无数黑蛇从山中喷涌而出。
它们漂浮在天空中，纷纷化作四爪蛇蜥，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山。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山巅上传来：
“吃光一切！”
所有蛇蜥顿时散开，朝四面八方飞掠而下。
男子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抹。
所有景象消失。
“我们有一个好消息——”
“前世的你代表混沌参战，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混沌亲自参战了，而我们也可以加入混沌之中，前来助阵。”
“也有一个坏消息。”
“邪魔创造相位世界，暗中侵蚀洪荒众生——这件事它们已经做了很漫长的岁月，太多的圣人在属于他们的重要时间点上，被邪魔诱惑并转化了。”
时间点。
又是时间点，顾青山不禁陷入沉思。
男子下结论道：“所以洪荒不可救——就算是六圣比一般圣人强大百倍，但他们诞生的时间太短，获得的力量又太突然，无法对抗整个纪元的邪魔。”
“……我怀疑邪魔还布置了不计其数的后手。”
“拿我该怎么办？”顾青山不禁问道。
“你觉得邪魔们的问题在哪儿？”男子却反问道。
顾青山回想起之前的一件件事情，沉声道：“随意在时间上动手脚是会出问题的——邪魔们就不怕造成时间上的紊乱，以至于影响到它们自己？”
“不愧是我儿子，”男子赞叹般的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了一些你的情况，听着——”
“一个纪元想要取代另一个纪元，需要完整的战胜对方。”
“你把洪荒分成六份，就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至于时间……邪魔借助时间点发动相位世界，几乎战胜了洪荒时代，所以这就造成了一个因果。”
“它们在时间上利用的太多，产生了一些漏洞，如果无法弥补所有的漏洞，就无法成为真正的正纪元。”
男人看着顾青山，沉声道：“青山，六道轮回之中……有一段重要的时间点掌握在你的手中，现在你需要拖住邪魔们，继续争取一些时间。”
顾青山问道：“我该怎么做？”
男人摇头道：“不能说，这是时间的终极秘密，一说就会在整个时间线上引动巨大的牵连……但我可以暗示给你看。”
他将一枚硬币放在指间，展示在顾青山面前。
“还记得那三枚钱币么？”他问。
“记得，它们能穿越时间。”顾青山道。
男人将硬币翻了一面，再次展示给他。
“时间……就像这个硬币，它是一个圆形，而且有两面。”男人无比慎重的说道。
他将硬币收起来，身形慢慢朝后退去。
“无论你懂了还是没懂，我都不会怪你，因为这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完成过那件事……”
“其实你做个普通的高手也行，我们不会怪你。”
“你若要拼命努力，直至去做到那件无人能及的事，也随便你自己——其实我们有很多其他的争斗手段，不一定要你参战。”
“不要有压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孩子，生命如梦，你觉得有意义，它就对了。”
男子说完，身形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一切结束。
四周寂静无声。
橘猫将那珠串儿箍在自己前爪上，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暖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与父母共度的时光，他们从来都是真心在对待自己。
毕竟他们收下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名普通人，不再具备任何力量。
——至此，风雨圣人所留下的记忆已经全部接受完毕。
橘猫身形一弓，轻轻跃起，朝着记忆中的那处终点飞奔而去。
追圣台！
风雨圣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之中回荡：
“……洪荒时代已经完了……但我不死心，凭借自己卦术第一的身份，在追圣台动了手脚。”
橘猫目光一闪。
风雨圣人应该就是飞月的母亲。
她代表了过去的时空纪元，是自己这边的人。
那么。
她在追圣台动了什么手脚？
橘猫身形飞闪，朝前不断奔行，终于看到了一座屹立于群棺之上的高台。
高台之下满是圣人们的雕塑，他们围绕着高台，作出拜祭之姿。
这座高台仿佛被用来呼唤与祭祀什么。
——正是追圣台！
橘猫望着那座追圣台，心中渐渐产生了某种悸动。
某种超越一切的预感充斥着它的灵觉。
四种颜色在它身后悄然浮现，又再次隐没于无形，仿佛在不断的飘扬。
橘猫自然有所察觉，立刻心念忽然一动。
一行萤火小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虚空之中：
“注意！”
“混沌战神界面已经苏醒。”
橘猫一跃而上，在半空便已化作了顾青山，轻轻巧巧的落在追圣台上。
顾青山刚站定，十方世界同时响起一道巨大的嗡鸣声。
虚空中，无数法则的力量开始汇聚、融合、变得越来越强大，朝着某种不可思议的程度飞速跃进。
“世界的融合正在加速……如此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就是洪荒么？”
顾青山微微挑起眉，自言自语道。
在记忆里看见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所有法则与奥秘如同暴涨的洪水一般，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强。
洪荒世界……
已经开始复苏了。
这就意味着另一件重要的事。
——六圣已经齐了！
“是雪儿吗？她成为恶鬼道的圣人了？”顾青山猜测道。
下一瞬，异变陡生——
只见追圣台的四周，突然冒出层层黑雾。
无数张邪异的面孔从黑雾中显现，朝着顾青山的方向望来。
“是你。”
“就是你，毁掉了洪荒世界。”
“可恶的混沌使者，你害我们陷入这种永恒的苦痛之境。”
“吃了你方解我心头之恨！”
“吃了你！”
那些面孔纷纷厉吼出声。
顾青山环顾四周，渐渐看出几张熟悉的面孔。
圣人。
这些都是转化为邪魔的洪荒圣人！
他们明明已跟随着邪魔们前往六道轮回世界，不知为何却又全部出现在这里。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时代终于到了最后的落幕时刻。”
那些圣人们的声音顿时消失。
顾青山扭头望去，只见那座黑色雕像出现在高台之外的虚空中。
“这些圣人……全都转化为了邪魔？”顾青山问。
“当然，只有这样，新时代才会来的更快，再说——”
黑色雕像念了一道晦涩的咒语。
呼——
所有黑雾汇聚起来，在它手上散发着无比凶厉气息。
黑色雕像催动着那道术，慢慢说道：“这是毁灭一个纪元的术——我希望你亲眼看到洪荒世界的终结——或许，你可以抓紧时间猜一猜，六圣之中谁是我们的人。”
“不猜。”顾青山道。
黑色雕像顿住。
它又缓声道：“你是六道之中最值得我欣赏的对手——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让你成为所有洪荒圣人之主，与我平起平坐。”
顾青山望着那一张张入魔的圣人面孔，淡淡说道：
“这些圣人，我一个也不会原谅，更不会成为它们的主人。”
黑色雕像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那你就跟随洪荒纪元一起，成为新时代的牺牲品吧。”
它手上的那道术化作一道冲天的黑暗光柱，眼看就要成了。
下一瞬——
顾青山忽然道：“想战胜洪荒世界，恐怕你们还要再等一下。”
他眼前冒出密密麻麻的萤火小字：
“请求已接受。”
“正在释放四圣柱之力！！！”
“时空坐标已确定。”
“正在回归独属于你的时空闭环点。”
“在此时空闭环点上，你既来自未来、又处于过去，还代表着现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任何人都无法窥探你的真正来历。”
“五，”
“四，”
“三，”
“二，”
“一。”
“——出发！”
一道金色的光辉笼罩了顾青山，裹着他从黑色雕像面前离去。
……
让时间稍微倒退。
另一边。
无穷的黑暗迷雾之中。
——四周陷于死寂，没有风，没有空气，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巨大尸体的声音响起：“顾青山，你是众生与末日之子，现在你一分为二，可以去做两件不同的事。”
属于众生的顾青山道：“也罢，那我就直接回六道了，我有立刻要做的事。”
“我送你去。”巨大尸体道。
下一瞬，这个归于六道的顾青山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顿时从原地消失。
还剩下一个顾青山。
——归属于末日的顾青山。
他朝巨大尸体道：“那个我应该可以做出点什么来。”
巨大尸体叹息一声，道：“我说过了，属于众生的你，依然处于既定的命运之中，因此，一切都将朝着有利于邪魔的方向发展，这是整个纪元即将开启的时刻，绝不会被你一个人所改变。”
顾青山若有所思道：“至少那个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其实我们唯一的希望，是在末日化的你身上。”巨大尸体道。
“哦？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顾青山道。
“计划……需要由你来做决定，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巨大尸体道。
“是什么？”末日顾青山问。
“——唤醒沉睡于混沌之中的那些纪元，发动诸纪元之战。”
第一章 硬币的两面
一座陌生的岛屿。
岛的边缘。
顾青山站在这里，朝外眺望。
——外面是无穷无尽的昏暗迷雾，看不清任何东西。
忽然。
有风吹来。
迷雾稍稍散开。
趁着这一瞬的功夫，顾青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巍峨身躯无声无息的飞了过去。
——仅仅是一瞬间，迷雾合拢。
那个怪物消失了。
顾青山默了数息，叹了口气。
他索性在岛屿边缘的岩石上坐下来，将两条腿垂在外面的虚空中。
“大人。”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
“羽，什么事儿？”顾青山头也不回的问道。
“有人请求进入我们的岛屿。”羽的声音明显透着一股紧张。
顾青山坐着没动，身后却浮现出四道淡淡的光芒。
地、水、火、风。
混沌战神。
他略看了看面前的虚空，开口道：“不是怪物。”
羽顿时松了口气。
只听顾青山继续道：“来的是一个老朋友，放他进来。”
“好的。”羽从原地消失。
过了一会儿。
留着火红色鸡冠头、身上满是羽毛，戴着墨镜的男子便出现了。
——鸡爷。
“还习惯吗？”
鸡爷走到顾青山身边坐下，问道。
顾青山摇摇头，说：“岛一直在迷雾中漂浮，其他任何东西都看不到，也无法出去，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习惯这种日子。”
鸡爷笑了笑，说：“混沌之墟就是这样的，你早晚会习惯。”
“什么事儿劳烦你亲自跑一趟？”顾青山问。
“我来给你传个话。”
“谁？什么话？”
“属于众生的那个你——他通过诸界末日在线呼唤了我，让我跟你说一件事。”
“说吧。”
“这种秘密，也就是在永灭之地才可以当面述说，毕竟所有的秘密最终都归于永灭之中。”
鸡爷笑了笑，继续道：“他说——‘时间就像一枚硬币，它是一个圆形，而且有两面’。”
顾青山陷入沉默。
在他眼前，一行行萤火小字飞快亮了起来：
“请注意！”
“得益于分界石的力量，你分成了末日与众生两个身份。”
“此刻，属于众生的你正在前往过去的某个时刻。”
“由于他的这一举动将引起整个时空的连锁反应，你必须进行如下抉择：”
“其一：彻底与他断开所有联系，形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从此各自进行自己的战斗，不会被对方干扰，也无法影响到对方，以确保你们两人都可以使用已获得的一切兵器、甲胄、宝物；”
“其二：保持联系。这会在时空中建立一道因果，他的一切作为将影响到你，而你的作为同样将影响到他，但这样一来，你们曾获得的一切都成为了唯一，只能供你们两个之中的一个人使用。”
顾青山很快看完。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
叮——
只见一枚硬币抛飞起来，又落下去，被鸡爷抓在手中。
“时间就像一枚硬币……这是多么深奥的秘密，我猜另一个你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明白了吗？”鸡爷问道。
顾青山笑笑，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记得你利用混沌的力量，营造了两个闭环，你猜另一个你去了其中哪一个？”鸡爷问。
“第一个。”顾青山道。
“为什么不是第二个？”
“第二个是六道争雄的时刻，闭环之中有六道轮回，自然也有邪魔——本就是要躲避邪魔，争取时间，自然不会选这个。”
“所以去了第一个。”
“对。”
鸡爷点点头，叹口气道：“厉害。”
“这是很容易揣测的事。”顾青山耸肩道。
鸡爷一默，说道：“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了再来找你。”
“等一下。”
“什么事?”
顾青山摊手道：“这个属于诸界末日在线·羽的岛就这样一直飘着？”
鸡爷道：“你该庆幸如此。”
顾青山问：“为什么？”
“永灭之墟……大得近乎无穷，埋藏着过去的一切，其中自然有无比恐怖的东西，也有千奇百怪的的存在，更有你和诸纪元的敌人——而你们的末日之岛才刚刚初生，并没有深入永灭之中，所以还没碰见那些东西。”
鸡爷站起来，拍拍手道：“努力吧，争取获得足够的混沌之力，让你们的末日文明强大起来，直到——”
“直到？”顾青山追问。
“直到你们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那些恐怖的家伙。”
鸡爷说完这句话，冲上天空，拨开层层昏暗的迷雾，投入虚空而去。
顾青山站在岛屿边缘，看着它化作一道流光，一直朝深邃的虚无里坠了下去，最终不知去向。
“啧……被看不起了啊。”顾青山抱着双臂道。
他望向虚空，又想了数息，开口道：
“我选第二种方式。”
立刻，一行萤火小字飞快冒出来：
“注意！”
“你已经和另一个你产生了联系，凭借两界石的力量，你们之间将形成一条因果线，你们的作为会影响到彼此。”
“请立刻开始从你的所有物之中挑选。”
“记住，你所拿走的东西，他便会失去。”
所有小字显示完毕，迅速消失。
顾青山想了想，沉吟道：“要保证整条时间线不出问题……恐怕天、地、潮音、山女都必须去。”
他身后四柄飞剑瞬间没入虚空，不知去向。
“至于战甲——无论是真古魔王甲，还是玄天衣都太显眼，恐怕会惹出些麻烦，我就留下了。”
顾青山刚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满是疑惑的“咻咻”声。
“恩，你也留下。”
“咻！”
……
风。
火。
烟。
大江之上，魔物滔天。
数不尽的修士攻上去，却纷纷殒命，跌落在江水中，化作冰冷尸体。
局势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虚空一动。
悄无声息之间，一名背后冒着四道光焰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落在江水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男子默默等待。
忽然，他背后响起一道声音：“为什么是这个时刻？”
——地剑的声音。
男子道：“我曾借助战神界面的力量，创造了两个闭环，其中一个是六道争雄的开端，那个时刻其实已经有邪魔在暗中环伺了，如果选那个时刻，太容易被它们找上来。”
“为了争取时间，公子才选择了第一个闭环点。”山女的声音随之响起。
“对，这是我的闭环，却是邪魔们在时间线上的漏洞——它们如果不找到这个漏洞，并将之抹平，便无法成为正纪元——这也是拖延战术最重要的一步。”顾青山道。
“它们为什么不选择去其他时间线上杀掉你？”洛冰璃问。
“我猜我父母早就汲取了洪荒世界的教训——除了我的闭环之外，我经历的所有时间和历史都被战神界面固定了，邪魔们插不进去手。”顾青山道。
“真是深谋远虑。”洛冰璃赞叹道。
地剑道：“但我记得这里已经有两个你了——快看！”
顾青山朝大江的另一边望去。
众将士们排山倒海般跪下，令其中那名披甲将军显露出身形。
顾青山看着这一幕，面上流露出怀念之色。
他开口道：“其实我本就应该回来。”
“为什么？”洛冰璃问。
“一个我从远古时代而来，将战神界面化作短剑，送至此刻的我手中——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顾青山道。
“对。”地剑道。
“那么，这个时间点的我将被送回承平末年，一切从新开始；而那个送剑的我将返回远古。”顾青山又道。
“对啊，事情已经做完了，你来此又意味着什么？”地剑道。
顾青山道：“两个我都走了，那这里呢？”
众剑怔住，半天说不出话。
顾青山注视着远方。
但见烈烈长风之中，无数炽烈的光芒正在汇聚成一道剑阵。
他不再说话，转而在心中传念道：
“时间就像一枚硬币，当它形成完美的闭环，有一个我回归了开端，那么在末端的那一面，必定也有一个我，这便是时间的因果。”
“更何况——”
“在这个时间点上，用了同归剑阵之后，我理当已经死了。”
“——我为了对付龙神，一直保持着亡者之躯，正好符合死亡的条件，完美嵌入这个时刻。”
众剑听得说不出话。
洛冰璃叹道：“邪魔准备了无数年才瓦解洪荒世界，我觉得如果它们有你的话，恐怕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做到。”
“我是它们的敌人。”顾青山道。
“那它们就准备去死吧。”地剑道。
顾青山一笑。
远空。
剑气纵横而起，化作璀璨剑阵斩向那庞然魔物。
却有另一个顾青山悄然出现在半空，将一柄金光盈润的短剑塞在那名使出同归剑阵的自己手中。
刹那间。
两个顾青山都消失了。
世界之中，爆发出这一剑之后，所有将士全都倒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也只剩下一个死掉的顾青山。
不同的是。
他是当初为了对付焰灵坠饰，才主动被灵魂陨落之弓射中，从此化作亡者。
“我希望永远不要再发生这一幕。”
“那你要怎么做？”
“让硬币再翻转一次……尽管我们的任务是拖延时间，但我想活着——让所有人都活着。”
顾青山说着，伸手朝背后握去。
天剑被他握在手中。
他化作一道流光，乘风而起，背后显现出四柄虚幻的战旗。
霎时间。
凌冽的剑芒充斥整个原初世界。
第二章 影之舞
无穷的剑芒覆盖了整个世界。
这股剑芒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甚至冲破了时空的束缚，降临在这一段时光长河之上。
与以往都不相同，时光长河上那些莫名的存在都消失了，整条河流冷冷清清，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剑芒一闪，化作顾青山，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飞去。
“奇怪，时光长河似乎跟我记忆之中有些不同。”
他低头俯瞰着长河，默默思索着。
一行行萤火小字迅速浮现：
“注意。”
“你激发地、水、火、风的力量，全力施展了天剑的力量：归流。”
“你完成了一次偷渡。”
“混沌战神界面将暂时陷入沉眠，等你抵达目的地之时再次醒来。”
下一瞬。
天、地、潮音、六界神山剑一齐从顾青山背后显现。
山女的声音响起：“公子，各种规则与奥秘的力量全都在拉扯我们，想让我们散落在某些时刻中去。”
顾青山却望着天剑，奇道：“洛冰璃不是觉醒了么？怎么又睡着了？”
山女无奈道：“她之前睡习惯了，现在一旦用完技能就要睡会儿。”
“生物钟。”地剑补充解释道。
“嗡！”潮音赞同的鸣叫了一声。
顾青山有些无语，想了想才开口道：“时间已经倒流，我将回到初始的时刻，所以为了保证历史的准确性，你们肯定要离开我——去吧，我会再一次去找到你们。”
“那你呢？”地剑问道。
“我么……大概会像上次一样，失去了所有力量，从那个闭环的.asxs.重新开始。”顾青山道。
“那公子岂不是很危险？”山女急声道。
“没事的，放心。”顾青山安慰她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地剑不解的问。
顾青山笑笑，说道：“留在那个时刻继续朝前走，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你回到过去就不引人注意了？”地剑追问。
“邪魔们会发疯一样的到处找我，”顾青山道：“如果我回到.asxs.，那么邪魔抵达这一段历史的.asxs.之际，会发现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就像……”
“一枚硬币，它的两面都是一模一样。”
“当我做到这一点的时候，邪魔们就无法察觉什么，只能继续去寻找我的踪迹——我也就为另一个属于末日的我争取了些许时间。”
山女若有所思道：“这样说来，又像是两片重叠的叶子一起飘落，上面的叶子与下面的叶子一模一样，让人几乎无法发现躲在下面的那一张叶子。”
“影子的舞蹈么……”地剑思索道：“我记得人类有一种游戏叫做‘大家来找茬’——如果两幅图完全一样，那就让人挑不出问题。”
“正是这样。”顾青山道。
“这是作弊，但很有效。”地剑道。
“你不喜欢作弊？”顾青山问。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作弊。”地剑道。
山女却道：“不，这是公子想出来的办法，又怎么能算作弊？其他人谁想得出来?”
“可是任何命运如果重来，都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你怎么保证一切都原封不动呢？”地剑疑惑道。
“不必保证一切都原封不动，只要邪魔来时一切相同就行了。”顾青山道。
“那我们走了，在原本的历史时刻中等你。”洛冰璃半睡半醒的呓语道。
“去吧，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顾青山道。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地剑道。
“公子保重。”山女道。
“嗡！”潮音剑道。
顾青山挥挥手。
四柄长剑化作残影，飞快的朝时光长河散落下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顾青山依然在朝着某个方向飞行。
他忽有所感，抬手一望，只见手腕上已经缠绕了一根细细的黑线。
“飞月？”顾青山唤了一声。
时光长河之中，一名少女浮出水面，紧紧追着他一同前行。
“我转为为时光一族之后，名字其实是绯影。”少女道。
“但你还是飞月——对了，你怎么能找到我？”顾青山奇道。
少女似乎开心了点，说道：“我拥有的力量可以做到这件事，先别说这个了——我发现你变成了两个，一个属于众生，一个属于末日。”
“对，你面前的我属于众生，另一个我属于末日。”顾青山道。
绯影轻声道：“属于末日的你正在混沌之墟中，大约再过不久就要参战了。”
她手指轻轻拨动丝线，顾青山立刻发现手上的丝线多了一条，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没入深深的虚空，不知去向。
“这是？”顾青山问。
“你和另一个你彼此的联系——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认真做一件事。”绯影道。
“什么事？”顾青山问。
“毁灭那些末日。”绯影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毁灭的末日将归于混沌之墟，以此为因，混沌会将相应的永灭之力反馈给拥有末日身份的你。”
“明白了。”顾青山道。
绯影冲他点点头，说：“你多保重，我去看看另一个你的情况。”
她钻入时光长河，顺流直下，一直向前。
历经漫长的河途，绯影再次从时光长河上浮。
“混沌之墟……”
她看了看手上的黑色丝线，身形轻轻跃出水面，朝着一片无边的迷雾飞去。
她在迷雾中不停穿梭。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一座漂浮的岛屿。
绯影落下去，在岛的边缘处找到了另一个顾青山。
“飞月？你怎么来了？”顾青山惊奇的问。
“我从众生的你那里赶来，只为叮嘱你一件事。”绯影道。
“什么事？”顾青山问。
“你要唤醒那些沉睡的诸纪元……我建议你帮帮我们时光一族，先把时空纪元先唤醒。”绯影道。
“为什么是时空纪元？”顾青山问。
绯影正要说话，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顾青山也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战甲的女子从天而落。
绯影看着那女子，说道：“比如这个女人，她是众生，不属于过去纪元，就不能长时间停留在混沌之中，但却可以回到过去，帮助另一个你。”
“明白了。”顾青山道。
……
雨水滂沱。
天色由明转暗，渐渐化为夜幕。
军营外的死人坑中，有了些许轻微的动静。
巡夜士兵撑着灯笼上前，胆战心惊的瞧了一回，甚至还在雨水中站了数息。
死人坑里没有任何动静。
士兵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双腿打着颤，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回去。
忽然，一道声音从军营门口传来：
“你刚才在看什么？”
士兵听了这声音，脸上顿时有了几分血色，开口道：“伍长大人，我瞧着死人坑里有些动静，所以多看了一眼。”
“死人坑——有动静？”伍长的声音扬起来，一步一步从军营里走出来。
士兵脸上堆起笑，说道：“大人，其实是我看花了眼，刚才又看了一遍，并无异常。”
伍长却不搭话，提了长刀，挑着灯，径直来到死人坑前站定。
轰——
天上扯了一道霹雳，有惊雷随之响起。
风雨愈发猛烈。
伍长盯着死人坑，足足看了数十息，这才转过身朝军营走去。
“大人？”士兵试探着问道。
“确实是你看错了，没有活人的气息。”伍长冷冰冰的道。
“嘿嘿，对不住，都是小的看错了，还惹大人遭了一场雨淋。”士兵得了这句话，彻底回了魂，连忙赔笑道。
伍长不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军营。
晦暗的风雨中，死人坑前终于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数息。
一只手伸出来，在坑中来回摸了一遍。
这是一只无比灵巧的手，它轻轻推开尸体，拨开残肢断臂，在混合着血水的泥泞中细细寻摸。
某一刻。
这只手顿了顿，猛然伸出去，一把抓住了什么。
虚空之中，顿时闪现出一道道萤火小字：
“混沌战神界面已经苏醒。”
“发现剑器。”
“检测到玩家通晓九千种剑诀。”
“检测到玩家拥有混沌战神界面，兼有战神技艺。”
“邪性之魔无踪无迹，当前环境安全。”
“开始解除保护措施。”
“觉醒！”
第三章 改变的世界线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远去。
雨水中，一道身影从死人坑里坐起来。
他低头俯视着手中长剑。
这是一柄战死者的佩剑，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寻风”。
寻风是斥候剑的通称。
此剑短狭锋利，多用于骤然接敌，在一般制式兵器而言算不错的。
顾青山把剑收好，从尸堆里站起来，任凭风雨洗刷着身上的污秽。
——再次抵达这个时刻，纵然凭借剑器觉醒，但实力绝不会重新出现在自己身上。
那样的实力一旦显露，恐怕立刻就会引来邪魔。
所以自己目前空有一身感悟、技巧和道路，却没有任何实力。
时间背面的另一个自己也是如此。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军营。
——然后突然停住脚步。
轰！！！
天上的雷光骤然照亮大地，也照亮了暴雨中的另一道身影。
伍长。
他站在顾青山对面不远处，静静的盯着顾青山。
“你到底是谁？”伍长沙哑的声音响起。
“——反正不是活人。”顾青山道。
他再次迈开步子，迎着对方走去。
“我能闻到你身上充满死亡的气息……但很显然，你并不是我们的人。”伍长道。
“我是亡者。”顾青山道。
“亡者为什么要出现在活人的世界，你想干什么？”伍长疑惑道。
“我来自寒冰地狱，要占领这个世界，让它陷入永恒的末日之中——”
顾青山平端斥候剑，脚下步伐变得急促。
“慢！”伍长举刀喝道。
“一切都要毁灭！”顾青山大笑道。
“等一下——”
一道寒光在夜幕中骤然暴起，另一道寒光不得不仓促迎上。
刀剑相遇，乍交即逝。
一切归于平静。
伍长的长刀被击飞出去，胸口插着一柄短剑。
——剑握在顾青山手中。
“活人都要死。”顾青山邪笑道。
伍长的面色看上去不算冷漠，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奇怪，低声道：“你弄错了，我并非——”
顾青山充耳不闻，双手握剑猛然朝下切开伍长的肚子，再用力一绞。
伍长的声音顿时断掉。
他朝后倒下去，扑在泥泞的雨水中，身上渐渐溢出道道黑血。
战斗结束。
顾青山俯视着尸体，淡淡的道：
“你并非活人，我知道。”
虚空中，一行行萤火小字飞快浮现：
“你完成了一次熵解。”
“你杀死了妖魔：剥皮血魔。”
“本次熵解所获得的力量将穿越时空的限制，返还至混沌之中的你身上。”
顾青山无奈道：“为什么不能给我用？”
“这是最优选择。”界面道。
“优在哪里？”顾青山问。
“一切被你抹杀的末日怪物，都将归于混沌之中，将它们原本所归依的真实末日之力赋予另一个你——毕竟那个你代表了混沌的意志。”
“真实末日之力……也就是说很强？”
“对。”
“好吧，那就给另一个我。”顾青山同意道。
战神界面再次强调道：“注意，我们必须严格遵循因果律，以免被邪性之魔发现任何端倪。”
“懂了。”
顾青山随手挽了个剑花，让风雨洗去长剑上的污血，这才朝着军营走去。
刚走出两步，他又退回来，望向那伍长的尸体。
“死的位置不对……”
顾青山沉吟数息，上前拖着尸体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在时间的另一面，这家伙应该是死在尸坑前。
反正风雨会掩盖一切，只要保证它死在那里，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把伍长的尸体拖到记忆中的位置，想了想，破开对方的肚子，把怪物挑了出来，扔在一边。
“看见了吗？它是怪物。”顾青山头也不回的道。
黑暗中，另一道声音哆哆嗦嗦的响起：
“看见了，大人，我看见了！果然是怪物！”
顾青山朝自己身上摸去——
果然摸到了一个腰牌。
这大概就是战神界面为自己准备的身份了。
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顾青山把腰牌扔过去，开口道：“我乃顾青山，前锋军，骁骑营士兵。”
须臾。
黑暗中亮起一道灵光。
——腰牌自然是真的。
那士兵长出了一口气，疲惫的道：“兄弟，多亏你杀了这怪物，算我欠你一条命。”
“命什么的先别说了，我身上都是伤，得回营地休整。”顾青山道。
“好的，快跟我来。”士兵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军营。
……
火生了起来。
阴冷潮湿的营房里，渐渐有了暖意。
淡绿色的丹药散发出幽幽清香，被顾青山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那个叫赵六的士兵捂着脸，坐在一边不住痛哭。
——他刚刚拿出私藏的灵石，激活了军营的隐匿法阵。
顾青山头也不抬的问道：“哭什么？”
赵六道：“这回灵石真的用完了，等到法阵下一次失灵，我们都会被妖魔杀掉。”
“不会的，我带你走。”顾青山道。
赵六的双眼猛然亮了起来，悄声道：“大人，您的伤——”
“不碍事，你只管跟我走，我保证你一条活路。”顾青山道。
赵六大喜过望，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顾青山伸手阻止。
顾青山望向虚空。
只见一行行萤火小字飞速浮现：
“警告！”
“邪性之魔正在从这个时刻路过。”
“十秒内，你必须保持时间的双面完全一致。”
顾青山心中一沉。
邪魔已经开始寻找自己——
在过去的这个时刻中，自己在干什么？
对了……
顾青山心念飞闪，忽然开口道：
“赵六，你先去休息吧，我得赶紧疗伤——还有一点小伤没好。”
“好的！我就不打扰您了。”赵六连声道。
他给顾青山盛了一碗热汤，这才走出了房间，还小心的关上了门。
顾青山走到角落的武器架旁，审视着上面的几把兵器。
一把锈迹斑斑的长矛，一把损坏的弯刀，一张布满灰尘的军弓。
没错，在正常的时刻中，自己便是在尝试利用“战神技艺”。
他假模假样的拿起弯刀，做出仔细查看的神情。
忽然，两行猩红小字跳了出来：
“邪魔已至。”
“本界面将显现它所隐藏的位置，以便你应对。”
无声无息间，顾青山背后浮现出一道两米多高的黑色虚影。
黑色虚影静静的俯视着顾青山。
顾青山恍若未觉，继续看着手中的弯刀。
他放下弯刀，看了看长矛，最终拿起那张短弓。
这短弓似乎勾起了他的兴趣——
战神界面上也浮现出一行行萤火小字：
“注意。”
“你的一切技能已经觉醒。”
“你掌握的弓术全都返还，随时可以使用。”
只见顾青山呆立片刻，忽然举起军弓，按上一支箭羽就射。
夺！
箭矢深深没入房梁上的横木。
顾青山手上不停，箭羽如倾泻的流光，不停飞出弓弦。
夺！夺！夺！夺！
十二支箭矢一口气全部射完，顾青山握弓的手臂依旧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弹。
——在时间硬币的两面，同样一幕同时出现。
那黑影终于不再犹豫，轻轻一动，从顾青山背后轻轻跃起，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行萤火小字飞快浮现：
“邪魔已经离去。”
顾青山继续看着短弓，默默问道：“走的这么快？”
“它的目的地是去上古时代，看那个时刻中是否有什么异样，以期找到你的躲藏之地。”战胜界面道。
“那它要失望了。”顾青山道。
他将短弓和斥候剑一并收了，盘膝在地上坐下，开始修行。
——是的，重新修行。
必须有这样一个过程，才可以解释自己实力的提升。
一夜无话。
天亮。
顾青山已提升至炼气二层了。
吃过粥，射死一头低阶妖兽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回归的时刻。
战胜界面上跳出来一行行萤火小字：
“玩家顾青山已在异世界停留24小时，即将返回真实世界。”
“所有装备存入储物袋，需要时可再次取出。”
“开始回归。”
“玩家？”顾青山忍不住道：“你一定要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提示我么？”
“请用心体会这种氛围，我会尽量做到和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战神界面道。
“啧，会不会过于敬业。”顾青山叹了口气道。
“我们绝不能失败。”战神界面道。
“这倒也是。”
话音落下，顾青山从原地消失。
一阵轻微的眩晕。
顾青山睁开眼，发现脚下是柔软的名贵毛毯，自己正单膝跪地，面向着前方的美丽女孩。
悠扬舒缓的舞曲中，夹杂着嘈杂的、哄闹的喝彩鼓劲声。
“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
“小子，你快说啊！”
顾青山环顾四周，缓缓站起来。
似乎是知道他的心意，一行萤火小字飞快显现：
“邪魔并不在此窥探，短期内也没有出现的征兆。”
顾青山微微点头，望向对面的女孩。
“苏雪儿，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苏雪儿问道。
“明天来吃烧烤，晚上六点，过时不候。”顾青山笑笑，转身朝外走去。
这时一个男生从人群里跳出来，急急的道：“青山，你不是跟我说过——”
他的嘴被捂住，整个人被顾青山提起来，拖了出去。
一处偏僻的树荫下。
顾青山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我记得你父母每天起早贪黑，只为供你读书——现在应该在为你的大学学费做准备了吧”
张野一怔。
他握着那根黑针的手被对方死死捏住，根本无法动弹——
“你——到底在说什么？”张野吃惊道。
顾青山道：“以后做事前多想想自己的父母——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不再管对方，转身离去。
他穿过空旷的校园，在熟悉的街道上慢慢行走，细细回忆着曾经的日子。
二十分钟后。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道道警笛的声音。
顾青山抬头望去，只见两艘浮空飞梭正停留在自己上空。
巨大的警告声响起：
“联邦公民顾青山，现怀疑你与一桩谋杀案有关，请站在原地不要动，准备接受调查。”
顾青山站住。
他想了想，大声道：“谁死了？”
“你的同学，张野。”那警告声回应道。
顾青山眉头挑了挑。
——自己什么都没跟张野说，也没为难他，更没让他暴露出任何秘密。
但张野还是死了。
看来这一次，那些人已经产生了新的想法。
顾青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切都不同了。
想要让整个历史保持原样，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
天空中，一艘飞梭忽然打开了射击口。
两挺专用于镇压暴动的冰冷枪械探出来，指着顾青山。
一道冰冷的电子声响起：
“现在发现嫌疑犯开始逃跑，启动当场捕杀！”
顾青山默默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看着那两艘飞梭，低声喃喃道：“我终于明白当年父亲为什么喜欢玩屎了。”
……
另一边。
无穷迷雾之中。
漂浮的岛屿上，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六圣不是刚刚产生么？你怎么就来这里了？”顾青山问。
“我来帮你。”那女子道。
“但你不能在混沌中行事，因为你是众生。”顾青山道。
他忽然望向虚空。
一行行萤火小字正停留在那里：
“注意。”
“另一个你击杀了剥皮邪魔，完成了一次熵解。”
“凭借末日之剑的力量，你将获得该邪魔所属的真实末日之力。”
还可以这样？
顾青山心中一阵讶异。
“等一下——”绯影忽然插话道，“其实我可以送她回去，但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必须由我的族人们跟我一起行动，我们才可以完成这件事。”
“时光一族么……他们愿意帮忙吗？”顾青山回过神来，问道。
“只要你答应先去唤醒时空纪元，他们肯定愿意帮你。”绯影道。
顾青山道：“先唤醒哪个纪元我倒是没有意见，如果能帮上另一个我当然最好。”
绯影露出欢喜之色，说道：“我这就来呼唤他们。”
她开始默念召唤咒语。
“等一下，为什么要送我回到过去？”那女子问道。
“我的另一半在过去的时代中拖延时间，他大概失去了所有力量，正在重新走过去的那段时光。”顾青山解释道。
“如果我回去的话，会不会影响什么？”女子问道。
“时光里确实有太多的规则和限制，”绯影插话道，“但若有我们时光一族全力出手协助，你就不必考虑这些，只需重新扮演你自己就行了。”
女子想了想，低声道：“——重新成为公正女神？”
“没错。”绯影道。
第四章 时光之母
迷雾重重。
夹杂着毁灭气息的风迎面吹来。
顾舒安站在岛屿的边缘，任由疾风吹拂长发，凝神望向岛外。
——什么也看不清。
隐隐约约之间，身体开始受到些许侵蚀，仿佛有什么在持续汲取自己的生命力。
这里果然不适合众生久留。
她轻蹙柳眉，说道：“回到过去……在那个时刻之中的我，是否会被抹杀？”
绯影摆手道：“不会，时光一族有非常高深的时空技巧，能让你们融合为一体，你就是曾经的你。”
顾苏安道：“既然如此，请送我回去，我将帮助另一个顾青山，与他一同战斗。”
绯影望向顾青山。
顾青山点头道：“喊时光一族来吧，我与他们结盟。”
岛屿之外，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绯影已经呼喊了我们。”
迷雾层层散开，显露出一群身披鳞甲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上散发着时光的气息，又有无数残影围绕，仿佛时光是他们的朋友。
顾青山挥了挥手。
在他面前，一层无形的屏障闪了闪，打开一扇光门。
“请进来吧。”顾青山道。
时光一族们穿过光门，落在岛屿上。
“邪魔们占据了这一段时光长河，正在深入混沌之中。”
为首的男子说着，伸出手。
顾青山和他握了一下，道：“我是顾青山，邪性之魔的敌人，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
那男子点头道：“我是流光之鳞，时光一族的首领，你可以称呼我为流鳞——我们遭受到了邪性之魔的全力攻击，这一方面是因为时空的绝对重要性，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们急于利用时空的力量去找到另一个你。”
“这样我们就有了天然的合作基础——需要签订契约吗？”顾青山问道。
“你只用跟我说，你是否愿意跟我们携手战斗。”流鳞道。
“愿意。”顾青山道。
流鳞身上的气势猛然提起来，绕着顾青山走了一圈。
“很好……你曾是混沌意志诞生的存在，再次降生之后，具备了众生与末日两种属性，而此刻，你的众生属性已经分离而去，作为纯粹末日的你再次显现于世间，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的力量……”
流鳞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最终停住。
绯影站在一边，不说话。
顾青山不明所以，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流鳞道：“请等待一分钟，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顾青山暗暗奇怪，但想到对方在时空法则上的造诣，便暂且静静等待。
须臾。
一行行萤火小字渐渐浮现于虚空：
“另一个你熵解了剥皮血魔。”
“本界面已确定剥皮血魔的真实序列为：妖魔。”
“凭借末日之剑，诸界末日在线·妖魔序列的力量正在降临在你身上。”
“你是混沌的使徒。”
“你已成为妖魔序列的主人。”
顾青山眼前，七八个选项框悄然浮现。
“这些都是诸界末日在线·妖魔序列的力量？”他问道。
“对，现在你可以利用这些选项，从混沌之中调集相应的奥秘来战斗。”混沌战神界面道。
顾青山细细查看那些选项框，只见它们分别是：“魔装”、“妖魔神通”、“化身妖魔”、“混沌召唤”、“末日之盟”、“毁灭加庇”等等，每一种都极其有用。
虚空中，又刷新出来一行新的小字：
“注意。”
“当另一个你熵解的末日怪物越来越多，你便会获得更多的真实末日之力——”
“你能调用的混沌之力将会越来越强大。”
顾青山一眼扫完，心中暗暗称奇。
原本只是去拖延时间，没想到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时光一族的首领，流鳞终于开口道：“以你目前的力量，已经可以完成一次混沌召唤，请为我们呼唤一位存在。”
他从身上摘下一片鱼鳞，递给顾青山。
顾青山把鱼鳞上的秘密咒文看了一遍，问道：“我可以召唤的对象是什么？”
“时光长河中伟大的存在——我们会协助你。”流鳞道。
流鳞说着，身上顿时冒出一股时光长河的气息。
“我的族人们，请把力量都赐予顾青山。”他高声说道。
“是。”鱼人们齐声道。
一股股璀璨的光芒从他们身上腾起，纷纷叠加在顾青山身上。
顾青山眼前顿时冒出一行行萤火小字：
“注意！”
“你身具混沌与时光之力，凭借真实序列之力，以及相应的时光秘咒，你将可以召唤时光侧的那些神秘存在。”
顾青山望向众人，只见他们的神情已经变得非常严肃。
“这次的召唤很重要？”他问道。
“你可以认为它是唯一拯救时空纪元的机会。”流鳞道。
顾青山便懂了。
他托着手中的鱼鳞，高声念诵道：
“诞生于长河源头的时光之母，我今日得混沌之眷顾，只为战胜那些亵渎时空的邪魔，在永灭之墟中重新呼唤你——”
“请与我们一同而战！”
一股恢弘的毁灭气息从他身上轰然腾起，迅速冲出岛屿，朝着无穷的迷雾之中投去。
须臾。
岛屿外的的疾风渐渐停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笼罩了每个人。
众人渐渐都不说话了。
“时光之母……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顾青山问。
流鳞道：“时光长河刚诞生之际，那些始祖级的时光生物之中，有一位最强的存在，是我们过去的崇拜之灵，这次借助你的力量，我们将呼唤沉眠中的她。”
只见岛屿外渐渐出现了流光溢彩的迷人光辉。
这些光辉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在深远的迷雾之中化作阴影，轻轻一动便优雅的滑翔而至，静静漂浮在岛屿外。
一个女人。
她的面孔无比美丽，透着一股威严，却又散发出时光的神秘气息。
当她缓缓靠过来，顾青山便发现她的形体是如此巨大，单只是头颅便比整个岛屿还要大。
女人停在岛屿外，将自己的面孔展现在众人面前。
“是你们在呼唤我。”她轻声道。
“是的，永恒的时间之母阁下。”流鳞应声道。
他带着时光一族全部跪在她面前。
岛屿上所有众生，在这女子面前都渺小的如同蚂蚁一般。
女人沉默了数息，再次开口道：“时间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如果任由邪性的力量成为正纪元，混沌之墟中沉睡的一切都将被转化为疯狂的邪物，那就彻底完了。”
她的双眸掠过岛屿，望向无穷的迷雾，仿佛在注视什么。
“邪魔正在寻找我的沉睡之地……”
“跟着命运走，阻止它们。”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顾青山身上，低声道：“你……掌握的混沌之力还太弱，需要更强的混沌力量才可以进一步唤醒我。”
话音落下，时光之母化作氤氲的光彩云团，轻轻飘落下来，没入每一名时光鱼人的体内。
他们的气势顿时猛涨起来，仿佛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流鳞大步走到顾青山面前，沉声道：“怎样才可以让你的混沌之力变得更强？”
顾青山道：“我的力量来自另一个我，他在过去的时光之中斩杀末日怪物，我就可以变强。”
“我们时光一族不能插手过去的事，否则一定会被邪魔发现。”流鳞道。
忽然，一道女声响起：
“你们来此的意义，就是送我回去。”
众人扭头望向，只见出声的正是顾舒安。
她看着顾青山道：“我已经明白了，在整个战斗中不仅是这里重要，过去的那个时间点上发生的事也很重要，我得马上回去。”
顾青山静了一息，望向流鳞道：“你看这样如何——借助绯影的命运之力，你们亲自送她回去帮另一个我。”
“那你呢？”流鳞问。
“我带着岛屿去寻找时光之母的沉眠地，顺便抵御那些邪魔。”顾青山道。
流鳞想了想，慢慢点头
“时间宝贵，我们立刻行动。”顾青山道。
第五章 抢救世界线
迷雾中，一座岛徐徐漂浮。
顾青山孤零零的站在岛屿边缘，望向前方的虚无。
——在时光一族的护送下，顾苏安刚刚离去。
她将在时光长河中逆流而上，一直前行，直到抵达那个曾经的时间点。
顾青山叹了口气。
既然连她都回去了，过去曾发生的那些事，还会和以前完全一致么？
谁都不知道。
属于众生的那个自己正在努力争取时间，但谁都不知道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不能再等了。
顾青山转过身，朝岛屿内走去。
很快他便来到一片山林间，看见羽正带领着族人在山坡上种植着大片大片的庄稼。
“大人。”
羽从农田里上来，跟他打招呼道。
“粮食的种植情况怎么样？”顾青山问。
“很不错，够我们吃，”羽指着一片果林道：“我们正在尝试种几种果子，都是我从序列中精挑细选的，吃了可以获得各种力量。”
“果子？”
“对，我的序列能从混沌中挑选那些过去纪元的古老种子，用来种植，帮助我们获取力量。”
“很不错，我看到你们的人口也增加了。”
“对，我觉得我们需要很多人手——在这个完全未知的地方，我们有越多的人变强，岛屿就会越有战斗力。”
“说的没错……关于战斗，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来了，你伸手。”
“是，大人。”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虚空中顿时出现了一行行萤火小字，显现在他们眼前：
“诸界末日在线·妖魔之主发起了‘末日之盟’，正在与诸界末日在线·羽进行同步连接。”
“羽服从了本次连接。”
“羽及其末日子民获得了妖魔序列的加庇，从此可以获得妖魔侧的力量。”
待他们看完之后，所有小字顿时一收，从两人眼前消失。
“妖魔侧的装备、神通、化身、召唤都可以帮助你的族人变强——他们越强，你就越强。”顾青山道。
“我已经把这种序列的力量分给大家了。”羽应声道。
顾青山点点头。
羽当初是为了庇护族人，最终化作卡牌，然后在自己的见证下，受到了混沌的认可。
她所拥有的序列具备一个特性：
她的族人越强，她便会更强。
“走吧，羽。”
“大人，去哪儿？”
顾青山抬起手。
只见一根黑色细线从他手臂上飘飞起来，朝着无尽的虚空投去。
——被绯影扇过一耳光之后，以地德之力，他获得了绯影的命运力量种子，如今终于初步显现为“眷恋”的力量。
“控制这个岛，朝我指定的方向飞，我们要去打架了。”顾青山道。
“是，大人。”羽应声道。
她闭上眼，开始操控岛屿。
很快，小岛在虚空之中缓缓停住。
小岛调转了方向，朝着无尽的迷雾之中飞去，并且逐渐开始加速。
……
自由联邦。
首都。
一道刺耳的电子声从飞梭上响起：
“发现嫌疑人逃跑，并有对抗执法的行为，判定为极度危险。”
“开始防卫性击杀！”
四道火舌从飞梭上喷吐而出。
地上的人影瞬间消失。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飞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钻入路旁小巷，七拐八拐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飞梭上明显愣了一下。
电子声陡然提高，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注意！对方是一名职业者！重复一遍，对方是职业者！”
“立刻通知总部，准备——”
声音突然断掉。
飞梭上，一名有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劈手夺下话筒，喝骂道：“总部？哪有什么总部。”
他摸出通讯器，直接拨通一个号码，咬牙切齿的道：“聂少，对方是职业者，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一会儿，那边才响起一道讶异的声音：“他是职业者？”
“对，从反应和速度来看不是一般人，这件事暂时没有人知道，我们也没有连接公正女神——从现在开始，我们跟这件事无关了。”
啪！
中年男人挂断通讯器，一把将其摔向角落。
通讯器顿时碎得七零八落。
飞梭内，几名手下噤若寒蝉。
中年男人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开口问道：“这个顾青山，真的是长宁钢铁战甲研究部的人？”
“对，已经证实。”一名手下道。
中年男人一阵沉默。
职业者。
机甲研究员。
苏家……
苏家这种巨无霸，绝不可能忽略一名职业者。
也就是说——
他是苏家的人！
该死，真该死！！！
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卒子，但现在看来，事态完全陷入了某种诡谲的状况。
中年男人想了想，开口道：“都回去吧，把所有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还有，你们要统统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环视所有手下，沉声道：“这已经变成苏家跟聂家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若掺和进去，会死的连渣子都不剩，明白？”
“明白，头儿。”
众人连忙应声道。
另一边。
赌场。
“聂少，不必玩这么大吧。”梳着大背头的墨镜男说道。
在他的背后，一个窈窕的身影躲在椅背后，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至于那个聂少——
他根本没接话，只是脸色阴沉的放下了通讯器。
“少爷，怎么了？”
他身边的一名壮汉问道。
聂云低声道：“那小子是个职业者……”
“交给我，我带几个人亲自去走一趟，把他——”
壮汉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聂云点点头，说：“多带点人，场面难看点也没关系，只要人死了，后面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打点。”
“少爷，江湖上都称我一声凶虎，这些年我处理的职业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何曾失过手？”壮汉笑着应声道。
这话也对。
凶虎的名头乃是实打实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
聂云眉头松开，一颗心重新放松下来。
对面的大背头墨镜男忽然笑道：“聂少，究竟什么事，要不要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牌局没完，你怎么能走？”聂云道。
他想了想，忽然又道：“不如我们来玩一把大的。”
“怎么玩？”墨镜男问。
聂云道：“我手下会去杀一个人，我们就赌他用多少招，才能杀死对方。”
墨镜男迟疑道：“对方是什么人？”
“一个穷学生——对了，我赌十招之内毙命。”聂云说着，朝通讯器里吩咐了一声。
墨镜男苦笑道：“你那手下是武道宗师，就是杀一般的职业者，也不过几招，何况他还要带人去围杀。”
“你赌不赌，不赌我就翻脸了，这里可是联邦。”聂云不耐烦道。
他把“联邦”两个字咬的很重。
“好吧，”墨镜男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只能赌他十招内杀不掉那穷小子。”
“这才对嘛，你若赢了，我就放过你那红牌。”聂云脸上带着得意道。
“我输了呢？”
聂云道：“一个亿，加你那红牌的尸体。”
墨镜男脸上一阵抽搐，正要推辞，却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跟他赌。”
墨镜男压低声音道：“输了怎么办。”
那窈窕的身影停止了颤抖，轻声道：“输了就杀光聂家的人，然后把他剥干净，用烈焰炙烤三天。”
墨镜男心中一寒，知道这位是不打算忍了。
他望着对面嚣张跋扈的聂云，暗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赌了。”
聂云打了个响指，笑着端起酒杯道：“很好，我们就静静的看凶虎捕猎吧——看武道宗师杀人，也是一种享受。”
笃笃笃！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待众人反应，门打开了。
顾青山径直走进来，笑着打招呼道：“聂云！老同学，太久不见，我非常想念你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想念了——哦，还有你，叫凶什么来着？熊还是豹？”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寻风剑随意划了下。
“我赶时间，多的就不说了。”
剑收回去，人转身就走。
嘭——
门关上。
一阵死寂。
墨镜男愣了好一会儿，唤道：“殿下……”
在他背后，一名拥有火红色长发的美丽少女缓缓站起身。
少女走到聂云和凶虎面前，看着两人心口的那一道深深划痕。
人已经死了。
如此朴实无华的出手，却一剑杀掉了二人，其中一人还是武道宗师。
——连躲避都没躲避，就死了。
少女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真是完美的剑术……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霍德，去把房间的视频监控调出来，我要重新看看刚才的战斗影像。”
“是。”
赌场外。
顾青山按捺住情绪，轻轻吁出一口气。
现在还不是见安娜的时候。
至于老同学——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老同学后来被自己杀了。
为了避免太大的偏差，这一次自己抢先把他杀了，保证这件事的发生。
这就保住了因果中的因。
自己要确保整个世界线上所有关键的事情都一一发生。
如此一来，就算在接下来的事件上有所偏差，也不至于偏差太远。
按照这种策略，变动的世界线也许能被自己抢救回来，重新回到正轨。
——幸好邪魔暂时还没来。
顾青山跳上一栋房屋，开始朝某个方向掠去。
但自己所做的事，也会迎来另一个问题。
如果招来烈度较高的复仇，以自己目前炼气二层的实力，无法对付这个世界顶端的那些能力者。
特别是拥有天选技的人。
直到现在，顾青山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天选技就算到了九亿层世界之中，也还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因为它们来自六道轮回。
——那是洪荒遗留的力量，在众生之中散落，并在一定的概率下重新被唤醒。
时间缓缓流逝。
顾青山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科技大楼。
熟练的刷卡，进入大楼，再次刷卡，进入地下建筑。
经过繁琐的身份认定，又换上了一身工作服，这才领了工牌，进入电梯，直通地下50层。
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电子声响起。
“长宁钢铁战甲研发部欢迎你，编号41157。”
顾青山大步朝里走去。
他的对面，是几台5米高的钢铁机甲。
第六章 空前的……
“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那个时刻？”顾苏安问道。
“快了，稍安勿躁。”流鳞道。
四周全是流动的光影——这是历史中的无穷片段，在时光长河中生生灭灭。
流鳞带着一众族人，分开湍急的时光之流，引着顾苏安逆流而上。
绯影护在她身边，忍不住问道：“在最关键的时刻，你身为人间之圣却离开了，会不会让邪魔有机可乘？”
顾苏安看着她道：“邪魔们想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在补全时间上的漏洞前，它们绝不敢对六道出手。”
“这倒也是……但若它们真的动手了呢？”绯影问道。
顾苏安面无表情道：
“谢道灵不是好惹的，她手上那根鞭子可以吃掉邪魔——邪魔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举战胜她，便不敢轻举妄动。”
绯影正要说话，忽见自己手上冒出来一根根深红色丝线。
她立刻变了脸色，高声道：“流鳞大人！”
流鳞猛的转头望向她，看着她手中的深红丝线，低喝道：“全体下潜！”
鱼人们环绕着顾苏安，齐齐念动咒语。
一股暗流从长河中骤然出现，卷住顾苏安，令她与时光一族的鱼人一起朝深处潜去。
众人以极快的速度下潜，一直潜到河流的黑暗深处。
在这里，四周的水流不再显现出各种历史片段，而是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顾苏安只觉得水中出现了几股强大的拉扯力，几乎要把她从鱼人们中拽出去，一直拽向那些漩涡之中。
“小心，一定不要脱开我的手。”
绯影低声道。
她紧紧抓住了顾苏安的手，帮助她稳定身形。
顾苏安问道：“那些漩涡是什么？”
“——时间的交错之流，邪魔绝不敢来这里，放心。”
“为什么？”
“一旦卷进那些时间的交错之流，便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在无比古老的时间源头上，‘不知去向’、‘失踪’、‘消失’这样的词汇，便是因为时间的交错之流而诞生。”绯影道。
“是死了吗？”顾苏安问，
“并没有，是不知去向，永远也无法被找到了。”绯影道。
“真是奇怪……等等，你怎么了？”
顾苏安望向绯影。
只见绯影身上的肌肤浮现出一块块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鳞片。
这些鳞片将她的下半身裹住，具现为一条长长的鱼尾。
——绯影化作了人鱼形态。
再看其他时光一族，也纷纷化作了人鱼，在巨型漩涡之间自由来去，丝毫不受影响。
流鳞从队伍前端游过来，低声问道：“来的是什么？”
绯影看着手臂上密集的红色丝线，开口道：“是邪魔——它们正在逆流而上，我们必须立刻保持安静，以免被发现。”
流鳞转身朝众人做了个手势。
所有时光一族的人鱼顿时游过来，环绕着顾苏安，默念咒语。
须臾。
一个昏暗的水泡出现，将众人隐藏其中。
每个人都保持着安静。
“来了。”绯影比着口型道。
众人抬头望去。
水流上方，一道道狰狞的黑影出现了。
密密麻麻的黑影逆着时光长河，朝过去的时代飞快穿梭而去。
足足过了数十息。
再也没有黑影出现。
众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都是去找顾青山的？”顾苏安问道。
“对。”流鳞道。
“它们要杀他。”顾苏安露出忧虑之色，按捺不住的说道。
绯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轻声安慰道：“放心，当年为了潜入洪荒世界，邪魔曾经在时光中造成了太多漏洞——命运、历史、时间、空间、因果，这些强大的规则都被它们以禁忌的方式损害过，所以它们已经无法轻易进入任何时代。”
“如果进入了呢？”顾苏安问。
“——随时有可能被各种规则融合的巨大力量撕碎。”绯影道。
流鳞也道：“无数的规则都等着从它们身上讨债，除非它们成为正纪元，得到所有奥秘和法则的认可，才能平息这一切。”
“所以它们必须找到那个真正穿越过去的顾青山，才敢出现在那个时代，并朝他出手。”绯影道。
顾苏安的神情并未放松下来，催促道：“邪魔已经去找他了——我必须快一点回到他身边。”
流鳞望向绯影。
绯影手上的丝线已经全部消失，再次显露出白皙似雪的手臂。
危机解除。
“所有人加快速度，出发！”流鳞命令道。
“是！”
众人齐声应道，再次朝着过去的时代潜游而去。
……
顾青山抬头望向那几台巨大的冰冷机械造物。
机动战甲——
这种机械的造物，能让任何男人立刻兴奋起来。
况且，比起炼气二层的自己来说，它的战斗力还是强一些。
所以。
要不要搞一台炽天使带到修行世界里去？
如果被其他修士看见了呢？
说自己专精机关道炼器法能不能混过去？
他心中沉吟着，随意申请了一个研究课题，便朝一座机动战甲走去。
打开机甲的光脑，检查参数，调取各项设备的状态进行数据收集，顾青山专心的工作着。
时间缓缓流逝。
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完成了手头的事情，朝外走去。
顾青山又等了数息，直到手头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便随手弹开一个光屏。
只见光屏上显现出一行小字：
“是否连接公正女神，上传所有研究数据？”
顾青山开始上传数据，并飞快的敲击出一个个全新的算法公式。
——生命构造法。
这个算法提交上去之后，公正女神觉醒的时刻将会被提前。
顾青山双手如残影一般敲击着光屏，不断把生命构造法的内容写上去。
忽然。
虚空中飞快闪现出一行行萤火小字：
“警告！”
“一头邪性之魔正从这个时刻路过。”
“二十秒之内，你必须保持时间的双面完全一致。”
顾青山神情微凝。
在时间的背面上，此刻的自己也回到了这里，正在进行一些机甲的研究与调试。
——但是没有写生命构造法。
一行萤火小字突然跳出来：
“注意，它来了！”
顾青山神情不变，双手手连续敲击光屏，瞬间就把生命构造法删得干干净净。
要保持时间闭环的正反两面一致，这个时刻就不能上传生命构造法！
下一秒。
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他背后浮现。
阴影四周充满了流动的浑浊之光，似乎处于另一个空间。
邪魔！
它隔着时空的屏障，悄然窥探着顾青山。
顾青山恍若未觉，按照记忆中的那些事，不断完成着手头上的研究工作。
他的神情认真，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已经进入了专注的状态。
二十秒而已。
等邪魔走了，自己再重新写一遍传上去，不碍事。
他盯着光屏，不紧不慢的研究着数据。
忽然——
一行行萤火小字不断跳出来：
“警告！”
“有邪魔路过这个时刻，数量共计七千六百三十一只。”
“混沌战神界面将显现它们的形态，以便于你进一步判断事态。”
顾青山眼睛盯着光屏，调出机动战甲的某个数据，开始写着分析报告。
在闭环的另一面，原本这个时刻的自己，正与自己同步完成着一模一样的工作。
一分一秒都不差。
四周的虚空中，一道道狰狞的黑影悄然显现。
这些黑影在虚空中拖拽出长长的水流轨迹，朝着更远的另一端飞去。
——它们路过这个时刻，正在前往更久远的古代。
黑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不断从顾青山四周穿梭而去。
顾青山低着头，专心计算着时间，保持着敲字的速度与另一个自己完全同步。
他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难道邪魔打算遍布整个时间长河，无处不在的监视自己？
这真是空前的、疯狂的举动。
时间缓缓流逝。
背后那一道黑影悄然动身，跟随其他邪魔一起浮游远去。
紧接着，又有一头邪魔接踵而来。
这头邪魔不走了。
它就落在顾青山背后，持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混沌战神界面也给出了相应提示：
“注意。”
“这一头邪魔已经留在当前时刻，专门负责监视此时刻的你。”
顾青山心中渐渐沉下去。
——这邪魔要一直贴身监视？
如果这样的话，生命构造法的事情铁定不能做了。
不仅如此，自己还不能做任何不同的举动，否则一定会被发现。
顾青山心中飞快思考着对策。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按照过去的时间轨迹，把所有事情同步做了一遍。
然后就到了要穿越的时刻。
在他的个人房间里，一道光幕闪过。
顾青山从原初世界消失。
另一边。
修行世界。
光幕闪过，顾青山出现在屋檐下。
营地外的妖兽尸体依旧躺在地上，插满箭矢的创口汩汩冒出鲜血。
顾青山发现自己依然举着弓，单膝跪地，面朝着军营门口做出射击的姿势。
一切都像是他根本没离开过一样。
顾青山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遍身后，开口喊道：“赵六！”
——那个邪魔跟了过来。
它依然在监视自己。
顾青山心中念头闪动，面上却无奈的吼道：“赵六，结束了，出来！”
不行。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继续拖延时间……
赵六哆哆嗦嗦的跑出来，望向那妖兽，迟疑问道：“死、死了？”
“死了，来，跟我一起去抬进来。”
顾青山说着，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
另一边。
依然是长宁钢铁战甲研究部。
顾青山的个人房间。
一块光屏忽然亮了起来。
只见一行行小字飞快浮现：
“我已成功抵达，即将与顾青山并肩作战。”
“各位请回。”
虚空之中，似乎有些什么存在动了动。
一道道虚幻的光影轮廓悄然浮现，勾勒出人鱼的模样。
这些人鱼甩动尾巴，朝一个方向飞快游去，迅速隐没于虚空，远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