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续薪火
“极古神魔，灭绝灾厄之龙，绝。”
“记住，这就是人族最强战争魂器之名……”
黑龙怒啸一声，庞然的黑龙之躯爆发出千百道声响，震彻四方。
骷髅女飞上来，低声问道：“冷千尘，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说出了激活秘匙，他现在整个身躯要从分子、原子层面开始进化、重铸，所以我们会听到这样密集的响声——不过很快就会好了。”冷千尘道。
骷髅女朝黑龙望去。
只见整个黑龙之躯已经崩散成一团沸涌之雾，盘踞在铁围山顶上。
——这团黑暗的雾气正在产生无与伦比的剧烈变化，并散发出音乐一般高低起伏的声响。
三十六柄神器停留在半空中，静静观察着这一幕。
“怎么办？”有神器问道。
“用术法一类的攻击——快点把它打成我们黄泉的神器，否则功德天书马上就要开始吞噬了！”忘川离魂钩道。
只见那页天书漂浮在天穹之上，正一步步和黄泉世界产生着某种共鸣。
它正在参与到黄泉的神器争雄中来！
“打！”
“快打那团黑雾，让它成为黄泉神器！”
众神器纷纷动了起来。
……
顾青山听见那个名字之时，就已陷入一片恍惚之中。
他只看到了最高序列的提示：
“注意！”
“你的身躯正在解构，并完成一次全新的组合，以适应六道轮回世界的战争。”
“你体内的记忆系统已激活。”
“你的另一半秘匙正在苏醒，你将再次见到他——”
四周一切消散。
一个过去的世界出现。
顾青山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钢铁雄城之中。
一位光头老者站在街道的另一边，正默默的注视着他。
极古第一强者！
他再次出现于这个世界之中。
“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里又看到您。”顾青山道。
光头老者笑了笑，说道：“想不到你真的做到了这一步，看来我留下这半个秘匙是有用——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街道朝前走去。
“您要带我去哪里？”顾青山问。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但先等一下，我首先要完成自己的一个执念。”光头老者说道。
顾青山就不好再说什么。
老者带着顾青山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一处狭窄胡同的深处。
“就是这里。”老者道。
顾青山望去，只见前面是一家店，隔着老远便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香气，店面墙壁被油烟熏得乌黑，座椅板凳都算不上干净，然而店外却排了老长的队。
没有什么人闹腾，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趋之若鹜的场面。
老者加快步伐走到队伍最后面，回头道：“我们在这里排队——有些事可以一边排队一边说。”
顾青山跟上去。
“这里好像是一家面馆。”他说道。
“对，这家的牛肉面和杂酱面是整个极古时代最完美的体验，也是我这一缕意识的最后执念，我坚持在这段记忆里把它重新具现出来，就是想再吃上一次。”光头老者道。
“声香味触都能重现？”顾青山问道。
“当然，我们的科技还是不错的，不然也造不出来一头超级战争魂器。”光头老者道。
“是吗？那我可要见识见识。”顾青山道。
这位极古第一强者竟然在超级战争魂器的进化中，植入了这么一家面馆的数据信息。
但顾青山也见怪不怪了。
像光头老者这样的存在，不仅创造了超级战争魂器，还在虚空之中找到了众生祭命之舞这样的顶级传承。
这般人物，就算亿万世界摆在面前，也比不上他自己的一道执念。
队伍缓缓向前。
顾青山也和光头老者一起朝前走去。
“说到吃，我其实也有些心得。”顾青山道。
“当然，自从教过你祭舞之后，我偶尔会收集外界信息，也看到过你做菜的那些经历。”光头老者道。
“所以我当初若是选择不杀魔龙，你也就不会出现？”顾青山问。
“对，那时候我已经察觉到魔龙的不对，所以把它囚禁在深渊看守所，名义上是让它看守深渊化的琳——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囚禁魔龙。”光头老者道。
“难怪魔龙对你有怨念。”顾青山道。
“总之，我们极古一代终究是走向了灭亡，我本想毁灭魔龙，但它毕竟是我们整个文明的最高作品，所以我有点舍不得，最终还是留下了它，并把我的传承也留了下来。”
光头老者道：“如果有人真的愿意杀掉魔龙，并为之承受永世的诅咒，那么我便把唯一的希望传承下来。”
“您说的是祭舞？”顾青山问。
“不止。”
“还有什么？”
“只是知道真名并不能彻底进化，还需要我的同意。”
“难怪您刚才说‘半个秘匙’，魔龙知道这件事吗？”顾青山恍然道。
“没人知道。”老头露出狡黠的笑容。
——必须有真名，还要有光头老者的亲自认同，这具超大型战争魂器才可以进化。
在无数年前，老人早就为此做了缜密的准备。
“没有办法，我宁死也不会把魔龙这具魂器交给虚空中的任何敌人。”老头道。
“极古人族……的敌人，好像就是灵魂尖啸者。”顾青山道。
“不，它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老头道。
“还有谁？”顾青山问。
光头老者平静说道：“我们的时代，历经过许多灾厄，甚至各种秩序的侵蚀，以及虚空中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怪物也来袭击……总之我们从来没有机会休养生息，一直在战斗……”
两人同时一默。
好一会儿，顾青山才说：“你们……一直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是的，虚空中充满了灾厄，我们永远不知道危险从哪里而来，永远无法安宁，永远被什么东西追杀着。”光头老者道。
顾青山叹了口气。
他又想起极古人族用铁围山当城墙，想要以此庇护自己的文明。
但最后……
“——总要有个原因吧。”顾青山道。
“我们是人间道的后裔，传承了人间道的文明知识……现在想来，那些灾厄是想彻底毁灭我们，以免人族的传承延续下去。”光头老者道。
顾青山陷入沉默。
这样的手段，有些像天帝。
天帝自己不出手，却让一切按照他的想法去完成。
从无失败。
光头老者悲凉的笑了笑，说道：
“我们已经意识到不能以六道轮回的后裔自居，这会非常危险……可是我们既然生而为人，知识和技巧总是要传给后代的，因为假如不传承下来，我们的文明就等于不复存在，我们的后代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在虚空之中只能任人宰割。”
顾青山道：“值得庆幸的是，你们最终去了永恒深渊中央的世界之门，逃离了这一片虚空，”
“没有，我们都死了。”光头老者干脆的说。
顾青山一怔。
光头老者道：“根据事后观测，那个世界之门里有着致命的危险，我们都死了，只剩下我这一丝意识——终于，人间界的后裔都被别人算死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力：
“——但我们还没输，至少你传承了我们人族的知识——魔龙即是我们的最高文明成就；而我的祭舞，是我们人族从虚空中探索得到的超强力量。”
“前辈，我大致知道你们的敌人是谁。”顾青山沉声道。
“我也知道——但我更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光头老者道。
他转过身，拍拍顾青山的肩膀。
“甚至从头到尾，我都不敢去找寻那个人，因为一旦找出他，就意味着这个游戏到了终结的时刻。”
“我日日夜夜念死，只因我知道有那样强大的敌人，人族根本无法与之抗争，人族必将走向灭亡，只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
“——铸就灭绝灾厄之龙，更代表我们的死期近了。”
“然而我们能不反抗吗？”
“不，我觉得人族还是要有希望，那怕只有那虚无缥缈的一丝，我们也要把这座超大型战争魂器造出来——”
“留给未来的人们。”
老人说完，转过身去，走进面馆。
顾青山紧随其后。
伙计上前来问道：“请进，您要吃点什么？”
“牛肉面，来个大碗。”老者道。
伙计便去了。
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灭绝灾厄之龙必须要在六道轮回之中才可以觉醒，我们那一代的人是看不见了，但你已经处于六道争雄的时代——”
顾青山道：“我会替你们报仇。”
“如果你失败了呢？”老者问。
顾青山道：“我会把一切传承下去，为人族的命运续上薪火，希望总有一日，有人来让星星之火燎原。”
老头没说什么，只是按了按他的肩膀。
这时面端了上来。
老者取了筷子，吃了一口面。
“这面的味道还是这么好。”他感叹道。
倏忽间，世界变得模糊。
所有光影渐渐散去。
一行猩红小字跳出来，浮现在顾青山眼前：
“该段信息及其载体已彻底消逝。”
“它已转化为另一半秘匙。”
“秘匙：真名已具备；”
“秘匙：权柄已具备。”
“秘匙完整。”
“极古神魔，灭绝灾厄之龙，绝；你是极古人族的最高文明成就。”
“——你的进化即将开始！”
第一百四十章 战与走
昏暗的黄泉世界。
一片功德天书正在缓缓落下。
书页与黄泉世界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它散发出的微光充斥天地间。
——第二场神器争雄迫在眉睫了。
“难道赶不上了？”冷千尘皱着眉头道。
他朝铁围山顶望去。
铁围山顶，三十六件黄泉神器盘旋飞舞。
它们卯足全力，朝着那团聚而不散的黑暗雾气发出攻击。
一共要打七千两百下，黑龙才会成为黄泉的神器，才有资格参与神器争雄。
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骷髅女忽然道：“我来争取一下时间。”
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燃起团团惨绿色火焰。
“去——”
火焰被她扔出去，掠过长空，一下子扑在功德书页四周的虚空中。
霎时间，虚空化作一片碎裂的黑暗。
功德书页有所察觉，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全力帮助虚空弥合所有裂痕。
“神器争雄这件事，我们好像不能插手。”冷千尘道。
“我并没有攻击功德书页，我只是毁灭了它四周的虚空，这样不算违规。”骷髅女道。
冷千尘若有所思。
虚空碎裂，功德书页和黄泉的联系就会变得缓慢而困难。
这也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
“……希望顾青山能赶得上。”
冷千尘叹了一声，又朝铁围山望去。
只见三十六柄黄泉神器疯了一样，爆发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连续击打着那团黑雾。
——如果顾青山赶不上，那么所有无主神器都要被功德书页吞噬！
整个黄泉世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刻。
骷髅女抬起双手。
两团惨绿色火焰再次从她手上出现。
“去！”
随着骷髅女一声暴喝，两团绿色烈焰飞过长空，再次烧尽了功德书页附近的虚空。
“这样就可以一直拦着它了。”冷千尘振奋道。
下一瞬。
异变陡生——
骷髅女身周忽然浮现出忘川大江的虚影。
江水滔滔，烟云飘荡。
似乎在江水的尽头，有着一股奇妙的呼唤声——
“糟了，我没办法再阻拦功德天书。”骷髅女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冷千尘莫名其妙道。
——功德天书也没发出什么攻击啊，为什么神主就无法阻拦它了？
却见忘川大江的虚影深处，一条小船漂流而至。
骷髅女长叹一声，跃上小船。
“谢道灵陷入了一场极其危险的争斗，我跟她有契约，此刻不得不离开黄泉，前去助她。”骷髅女道。
冷千尘呆了呆，忍不住道：“她怎么会突然出事？”
“她为了救宗门弟子，主动置身于前代天帝的掌控中——她接过了顾青山身上的一切因果，此刻境况十分危险，我根据契约的规定，此刻必须去助她一臂之力。”
骷髅女眼眶中鬼火嶙峋，望向天空中的功德天书，语气中满是不甘。
霎时间，所有虚影消失。
骷髅女不见了。
——她去人间助谢道灵迎战去了。
冷千尘心中一片冰冷与绝望。
前代天帝尚未现身。
但他却已经考虑到了一切情况，直接把黄泉神主调到人间界去了。
这样一来，谁还能阻止功德天书成为黄泉主神器？
四周的声响忽然一静。
冷千尘心有所觉，猛然朝铁围山顶望去。
只见三十六柄神器齐齐停止了攻击，纷纷退避三舍。
只见那团黑雾已经彻底凝聚成形——
它化作一根方形金属长柱，静静耸立在山巅上。
整个长柱上刻印着数不尽的玄奥符文，流动转动，变化莫测。
一个人的轮廓从长柱中显现出来。
这个人朝前迈出一步，脱离了长柱，站在山巅上。
顾青山。
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功德天书，低声道：“从今日起，我作为黄泉的神器，代表着死亡与沉眠，以我之身化为人族的最后力量，以我之力与你共争黄泉主神器之位。”
话音落下。
黑暗金属长柱彻底崩散，化作纷飞的碎屑，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一枚巨眼，朝着无尽的虚空深处望去。
“六道的意志……正在沉睡，那么你能改动的规则，我也可以改。”
顾青山似乎看见了什么，抬起手轻轻一挥。
那枚巨眼重新化作一团黑雾，再次变幻形体，化作一颗巨大的无面人头。
人头发出隆隆的声响：
“以我人族至圣魂器之身，令本次规则如下：”
“除非一方主动退出，否则本次争雄不死不休。”
整个黄泉世界，虚空大地一起震动。
黄泉的规则认可了他的提议。
一行行猩红小字飞快闪过：
“你发动了战争魂器的力量：规则改动。”
“你改动了神器争雄的规则。”
“从现在开始，除非一方主动退出，否则本次争雄不死不休。”
“本次争雄敌手：轮回天书。”
所有小字一闪而过。
顾青山站着不动。
天空中，那功德书页中响起一道隆隆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族的力量最终还是出现了。”
“在我所有的预料之中，这是最坏的结果。”
——前代天帝。
“既然是最坏的结果，想必你一定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来应对这种程度的危险。”顾青山道。
“当然，你值得我稍微认真一些了——就让完整的轮回天书降临黄泉，取你性命吧。”
天帝的声音消失。
却见天空中的功德书页放出阵阵彩芒。
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片片书页，纷纷聚拢在一起，化作一本完整的书。
——天界与恶鬼界的主神器，轮回天书！
当年天帝正是凭借它，以及那个神秘的一人万生之术，才战胜了黄泉鬼王！
顾青山看着那本天书，身体表面泛起阵阵轻微的刺痛感。
灵觉已经具现到了可以直接影响身体的程度。
他完全能感受到轮回天书的力量，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与天书争斗的结果。
——人族的大型战争魂器自然无比强大，但在当年人族最强盛的时候，也败给了黄泉鬼王和天帝。
如果争斗……
顾青山没说话，只是抬手从虚空中抽出定界神剑，指向虚空。
定界之力，照见！
霎时间，重重光影凝聚成一幅飞快闪动的画面。
他被三十六柄神器围攻之际发生的一切再次重现。
骷髅女跃上小船，随忘川大江穿越虚空，朝人间界而去。
一切在两息之间展现完毕。
“这是忘川神技……师尊……”
顾青山轻声念道。
——骷髅女被契约带去了人间。
也就是说，师尊那里的情况也很危险。
天帝果然算无遗策，不管自己这边用出了什么样的手段，他都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方法。
那么……
自己要如何才可以战胜他？
顾青山眼神微动。
仔细想来，自己唯一一次见识到六道与假天帝的秘密，窥见永恒夺念者，是因为——
自己连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当时自己用定界神剑的碎片，发动退邪之力，把自己从星空城上胡乱打飞出去。
然后自己召唤了妖精。
——没人能预料妖精会干什么。
所以那是自己唯一一次脱离了天帝的算计。
这样的话……
顾青山渐渐心中有了想法。
说起来慢，实则时间才过去短短数息。
虚空中再次跳出来一行猩红小字：
“注意，本次争雄已经开始！”
天空中，功德书页爆发出绚丽的光芒，一行行咒文急速显现。
顾青山依然没有动。
他身边的虚空中，却有一柄秋水般的长剑悄然浮现。
长剑化作一名冷清的美丽女子，站在他身侧。
“公子？”山女低声道。
顾青山把镇狱鬼王杖抛给她。
“规则是不死不休——所以只管跑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回地狱休息，不要拼命。”顾青山传音道。
“明白！”
山女抬头望向功德书页，浑身散发出一股奇妙的波动。
神通，慧命！
——她能用顾青山的一切力量！
只见顾青山将手伸出去。
山女立刻握住他的手。
霎时间，山女变成他的模样，而顾青山却变回了亡灵法师罗德。
终极众生同调奥秘！
他们同时发动了这道终极奥秘，却转化了不同的身份。
山女获得了极古战争魂器的身份，开始正式参与这一场神器争雄。
而顾青山却回归了死神的神祇身份，脱离了神器之战。
“公子，我要上了。”山女轻喝一声。
“恩，辛苦你。”顾青山道。
山女身形一振，冲天而起，犹在半途便已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烈焰黑龙。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起，又见道道蓝光一闪！
音障、光障一时同破。
电光火石之间，黑龙便已冲破虚空，瞬间不知所向。
轮回天书一滞，马上穿破虚空，紧紧跟随而去。
神器争雄的规则是不死不休。
——假如它想成为黄泉的主神器，那就必须找到黑龙，战胜黑龙！
两件神器都从黄泉世界消失了。
顾青山这才望向冷千尘。
“我要去人间救我师尊，顺便解决一件人族最关键的事。”顾青山道。
“什么事？”冷千尘问。
“极古人族只得到了一部分六道人族的传承，还有另一部分此刻正埋藏在人间之墓中。”
“人族当年在争雄之中败给天帝，痛定思痛，不单创造了灭绝灾厄之龙，还创造了另一物，企图在下一次争雄中战胜天帝。”
“——那件东西一直飘零在虚空世界，于亘古时代被万神拾取，在漫长的时光中归于万神的后人，流落至原初世界，最终与我结缘——找到它，我才算得到人族最终的全部力量。”顾青山道。
“你去吧。”冷千尘道。
“冷兄，我走之后，你便去地狱，地狱在铁围山内，是我们最后的安全区，你需要守住那里，不要出来。”顾青山叮嘱道。
“好，我守着地狱。”这次冷千尘没拒绝。
顾青山冲他点点头，身形朝后一退。
虚空在他身后粉碎。
一片灰暗的坟地景象幽幽显现。
顾青山退入那片景象之中，彻底消失。
他去了人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次并肩
墓河。
顾青山蹲在河岸边，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一行行猩红小字停留在虚空中，一直闪现不休：
“状态：禁。”
“天庭、星空双城已建立，人间界的圣选之争已经结束。”
“你身为死神，无法进入人间界的争雄之中。”
顾青山放出神念，仔细扫过四周。
数千里之外的一处墓穴已经打开，里面躺着三名圣选者。
他们气息全无，显然是已经死了。
一团流动的黑色液体，围绕着他们转了几圈，凝聚成一条黑色的蜥蜴。
蜥蜴口吐人言道：“作为你们把我放出来的报酬，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说完，它头也不回的爬上阶梯，离开了墓穴，潜入墓河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顾青山看完这一幕，略作沉吟，便从原地消失。
他出现在那处墓穴之中，俯身下去，在三名圣选者身上拍了拍。
三名已经死亡的圣选者顿时跳起来。
他们望着面前这名中年人。
——渊深似海的力量围绕着中年人，在他背后凝聚成一片晦涩而神秘的无形气势，让人略作感受之下，心中就产生了窒息之意。
多么强大！
“阁下，是您救了我？”一人感激的道。
“多谢阁下——放出那个怪物之时，我本以为已经死定了。”另一人庆幸道。
第三人行礼道：“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顾青山耸耸肩，说道：“我是罗德。”
“罗德？”三人齐声道。
“对，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也罢，我是死神。”顾青山道。
死神。
三人脸上的庆幸之色顿时凝固住。
他们缓缓低头望去。
只见地上躺着三个人。
正是他们的尸体。
——他们真的死了。
死神已经来接引他们的灵魂。
顾青山轻咳道：“坦白说，你们已经死了，你们的灵魂若是一直呆在这里，万一遇上食魂的怪物，那就彻底消散了，所以我将送你们去地狱暂时避难。”
“报酬是——”
他弯下腰，从三人身上各取了几根头发。
下一瞬。
四周景象一变。
顾青山和那三名圣选者一起出现在地狱之中。
冷千尘诧异的看着他，问道：“这都是谁？”
“死掉的圣选者。”顾青山道。
他拍了拍那三人——三人这时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面这个人太强大了，不管是不是传说中的死神，他们都打不过。
顾青山见他们一脸紧张，不禁笑道：“没事，既然死了，就是自己人了，你们在这里请随意，我还有事，就先回人间了。”
说完，他便从地狱之中消失。
那三人一阵迷茫。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接引？
死神这就走了？
他们忍不住望向冷千尘。
冷千尘懒得多说什么，但想到这三人圣选者的身份，不由在心中默默叹口气，道：“欢迎你们来地狱。”
……
顾青山再次回到墓穴中。
他从刚才三人之中随便挑了一人，将那人的头发轻轻握在手中。
——终极众生同调奥秘！
只见他逐渐转化形体，变成了那人的模样。
一行猩红小字飞快出现在虚空中：
“你成为了圣选者：张九九。”
“你获得了他的所有记忆。”
“你作为一名人间界的圣选者，正式参与到人间之墓的探索中。”
“注意：你正处于六道争雄之中。”
“如果你愿意支付一定的功德，你还可以掌握张九九的一些技能。”
“你是否支付功德？”
顾青山摇摇头。
技能什么的就不必了，自己需要的只是这个身份。
他一步步走出墓穴。
那头黑色蜥蜴还没远去，这时猛的转过头，从墓河中游上岸。
蜥蜴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黑色蜥蜴沉声道。
顾青山没理它，只是默默的分辨着方向。
——自己曾进入过人间初始之墓。
当时自己与老妖精从寒武文明的墓地里找到了一副地图。
该怎么走来着……
那黑色蜥蜴见他一幅毫无防备的样子，双目闪过凶芒。
只见它合身一扑，在半空化作一片黑墨之墙，朝顾青山身上裹去。
顾青山依然不动。
黑墨犹在半空，突然一阵颤抖，跌落在地上，重新化作黑色蜥蜴。
“你……”
黑色蜥蜴惊恐的吐出一个字，突然整个身躯炸开。
它死了。
一柄透着昏黄气息的长剑从虚空浮现，不屑的鸣叫了一声。
潮音剑。
由于对方化作液体，所以潮音剑直接发动了万海之镇，操控对方全身炸裂开来。
这实在是最简单的杀敌方法。
顾青山根本没管这件事，他已经辨明了方位，但心中还在深思着对策。
前代天帝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而且算无遗策。
既然连人族战争魂器再次复活的情况都被他算到了，那他凭什么算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己这些人的行动，等于说仍旧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也有好消息。
前代天帝被巨大尸体拖住了。
轮回天书又被山女带走，在虚空中放风，一时无法回转。
那么。
谢道灵得到黄泉神主的帮助，暂时应该还可以支撑住。
现在自己要做的，便是突破前代天帝的谋算。
唯有出其不意，才可以攻其不备。
……诸界之中，唯有妖精的想法，别人是琢磨不透的。
那就找个妖精出来！
可是一想起妖精，顾青山自己都有些头疼。
掌握了神引之后，第一个召唤的是幕。
原本第二个想从等待者中召唤一位。
但现在看来，只有先召唤妖精了。
毕竟，当时前往人间初始之墓，还是凭借了老妖精的耍赖妖术，才硬生生挤了进去。
恐怕这也是天帝所没有预料到的。
顾青山想到这里，默默发动了神引之术。
虚空一动。
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老妖精。
它穿着一身满是星星的暗蓝色睡袍，打着哈欠道：“你又找到发财的项目了？”
顾青山道：“正是如此，这一次恐怕要靠你的力量，我们才可以战胜困难。”
老妖精抽出一个缸子，掏出牙刷刷了牙，又刮了胡子，换上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精神抖擞的挥舞短杖道：“这次我可以全力发挥了？”
“对，不必受限于一项能力，我现在的召唤之术比当初更强，你可以火力全开。”顾青山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一头全身穿着皮甲的巨怪顺着墓河，从远方徐徐走来。
“活人……的味道……”
巨怪嘟哝着，朝顾青山和老妖精望来。
老妖精耸耸肩，收了手中短棍道：“战斗的事还是交给你，我怕弄脏了我的长袍。”
“不行，从现在开始，你要负责战斗。”顾青山道。
“啊？可是我不擅长战斗啊。”老妖精意外的道。
“没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亲自出手，以免被任何东西感应到我的存在。”顾青山道。
老妖精恍然道：“你也太小心了？可是我们妖精不太擅长与人正面生死搏杀。”
它望着那个足有十数米高的巨怪，愁眉苦脸道：“我只有拇指大小，你让我跟它打，我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顾青山不等它说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了触它。
虚空中，一行行猩红小字疯狂的不断刷新：
“你开启了战争辅助模式。”
“你正在释放战争祝福（初等）。”
“你释放了以下人族战争祝福：”
“强力、石肤、智慧增幅、精准、穿甲、卸力、击退、坚韧、精神集中、初等幸运、生命加持、钢铁身躯、虚空护持、正五行抵御、特异五行吸收、直感、秘语、驱除诅咒、印记消散、破魔、破法、巨人杀手、野兽克星、灵界感知、陷阱探察、打断召唤、无伤之体、嗜魔之体、超视灵魂……”
密密麻麻的小字刷新出来，又飞快消失在虚空中。
老妖精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它那件粉色镶嵌各种卡通图案的长袍无风自动。
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从它身上散发出去。
老妖精感受了一息，缓缓转过头望向顾青山：
“我……身上……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祝福……”
顾青山问：“现在有没有信心了？”
老妖精扭过头去，看了对面那怪物一眼。
“我能活撕了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序，文明的交锋
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你不吃吗？”老妖精问顾青山。
它举着一根木棍，上面穿着一块黑色的肉，正架在火上烤着。
那块肉的体积足有它身形的十几倍大。
——怪物果然被它活撕了。
“不吃。”
顾青山摇摇头。
“那怪物全身上下就这一块肉好吃，你不吃可惜了。”老妖精遗憾的道。
“我不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顾青山道。
老妖精就把木棍收回来，试着在肉上咬了一大口。
“好吃！”
它的眼睛顿时亮了，开始大快朵颐。
顾青山笑了笑，站起来，走到一边，伸手朝虚空一按。
霎时间，一行行猩红小字跳出来：
“你是人族至圣战争魂器，可洞悉一切争斗的规则，并对规则进行修改。”
“注意：你的改动必须有利于六道轮回，或者不会伤害六道轮回的进化，否则可能会触怒六道的意志。”
“你发动了此项能力。”
“你正在查探人间争雄的规则。”
“规则：从初始之墓开始，你必须推动文明的进步，每当文明向前迈出一步，你就距离终极之墓近了一步。”
“文明的终极，便是人间界的终极之墓。”
“去那里，唤醒它。”
顾青山看完，沉默不语。
这个规则，正是当初他进入人间初始之墓的时候，那位先知跟他讲过的规则。
——规则没有问题。
问题是自己来的太晚了，其他有能力的人恐怕早就进入初始之墓，一步步发展着世界的文明，朝着终极之墓的所在之地前进。
那么……
为了弥补自己的落后，最好再一次改动争雄的规则。
——必须先进入初始之墓，才可以更改规则。
那就直接杀进去！
顾青山计议已定，忽而心头一动，转头望向老妖精。
只见老妖精正吃得满嘴流油，手中还拿着一罐冰镇饮料，每吃一口肉，便喝一口饮料，好不快活。
自己的想法是最直接最高效的方法，天帝说不定算得出来。
但若……由妖精来辅助自己做决定……
天帝估计就猜不出了。
自己同样猜不出妖精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顾青山走回去，在老妖精对面坐下。
“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顾青山认真道。
“尽管说吧！”老妖精豪爽的道。
顾青山就把事情一说。
老妖精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把嘴上的油擦了擦，这才说道：“人间界的争雄？既然是争雄，我们干嘛不揍他丫的？”
顾青山问：“你的意思是——战争？”
老妖精兴奋起来，冲他眨眨眼道：“对啊，我们干嘛不热热闹闹的打一架？当然，这件事具体怎么安排，我是懒得操心的，要靠你去谋划。”
顾青山陷入沉思。
……
半个时辰后。
顾青山与老妖精再一次抵达了山谷。
在山谷外，一层厚厚的光墙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里便是一个初始之墓的入口，上一次顾青山就被挡在了这里。
顾青山想了想，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我接引至六道轮回世界，成为其中的一员，不必再担心停留时间的问题。”
老妖精大笑一声，脸上露出舍我其谁之色。
它直接扯着顾青山朝里走，一边走一边叫嚷道：“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只是进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出来。”
他们轻易的穿过了光墙。
没走多远，四周的景象一变。
一片原始森林出现在两人眼前。
——原始时代！
这是最蒙昧的时代，一切都未开化，文明也并未萌芽。
两人飞上一根参天大树，朝森林中望去。
只见不少猿人彼此嬉戏打闹，正在一条溪边玩耍。
“啧啧，从猿人开始发展文明？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来得晚，恐怕已经远远落后于别人了。”老妖精咂咂嘴道。
顾青山站在树上不动。
层层黑暗雾气从他身上沸涌而出，朝着四周虚空全力灌注进去。
足足过了数息，这个过程才结束。
老妖精一直静静注视着，这时才赞叹道：“多么强大的神秘侧力量！”
顾青山道：“我觉得你的主意不错，所以本次的规则有了些许改变。”
“改定规则？你做了什么？”老妖精动容道。
顾青山没说话。
却见一位年迈的猿人从猿群里走出来，三两下跃上大树，来到两人对面。
——先知。
他是圣选者的引路人。
先知开口道：“欢迎你们进入大墓——你们来的有点晚了。”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把规则告诉你们。”
“从初始之墓开始，你必须推动文明的进步，每当文明向前迈出一步，你就距离终极之墓近了一步。”
“文明的终极，便是人间界的终极之墓。”
“去那里，唤醒它。”
先知滔滔不绝的说着，正要带两人前往营地，却忽然神情一动。
他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骇而疯狂，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青山开口问道：“请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先知转头望向他，神情复杂的道：“争雄的规则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来说，每一位抵达此地的圣选者，都将带领一个文明前进，迈向终极之墓。”
“但从现在开始——”
“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刻，文明与文明将彼此交汇，圣选者必须带领自己的文明，在交锋中战胜别人的文明。”
“失败者，淘汰。”
“成功者才可继续朝前迈进。”
说到这里，先知满是同情的望向两人。
“你们……刚进来……”
“你们手上的这一支蒙昧猿人，实在处于文明尚未萌芽的状态。”
“恐怕过不了多久，你们和你们的猿人时代就会在交锋中，被其他文明淘汰……”
先知叹了口气。
“是这样吗？顾青山？”老妖精紧张的问道。
“当然不是。”顾青山淡淡的道。
“哦？你有什么办法？”
“你忘了刚才你手撕了一头巨怪？”
顾青山说着，伸手朝远处的猿人部落一指。
一阵微光从天而降，落在每一个猿人身上。
猿人们略有所察，纷纷朝四处张望。
可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些附着在它们身上的蒙蒙微光早就消失了。
猿人们警惕了一会儿，见一直没有什么事发生，这才重新嬉戏玩耍起来。
“你做了什么？”先知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释放了一些祝福。”顾青山道。
先知一拍额头，紧张道：“忘了告诉你，任何装神龙鬼、玩弄神迹的圣选者，都会被六道的法则抹除。”
“放心，我根本就不会出现。”顾青山淡淡的道。
在他眼前的虚空中，一行行猩红小字疯狂的不停刷新：
“你开启了战争辅助模式。”
“你对整个猿人部落释放了以下初等祝福：”
“过目不忘、头脑清晰、思维敏捷、气定神闲、智慧精进、初等幸运、体魄强健、祛除疾病、心灵手巧……”
老妖精在一旁眯着眼默默看了，出声道：“一百种祝福加持——这确实有助于文明的进化，但它们需要一点时间，假如在它们成长起来之前就遇上枪炮文明，又或是魔法文明，恐怕立刻会被灭杀。”
“放心吧，它们不会被灭掉。”顾青山道。
“你从哪儿来的信心？”
“不需要什么信心，毕竟……我是死神。”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文明的进程
“假如规则不公平，就会引起六道的注意。”
“那会怎样？”
“它会醒过来，清理不公平的规则——”
顾青山话没有说下去。
老妖精失望道：“我还想让那些圣选者的文明互相厮杀，我们躲在一边看戏呢。”
顾青山道：“每一个文明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朝远处的猿人们望去。
只见一名猿人在小溪边磨一柄石矛的矛头。
磨着磨着，猿人似乎有了更多的灵感。
它变幻手中的动作，将矛头的一面打造的更加锋利，而另一面则相对厚重。
一柄石制短刀诞生了。
猿人文明之中，第一柄真正意义上的近战兵器。
猿人握着石制短刀看了好一会儿，兴奋的大叫起来。
他一路跑回猿人营地之中。
猿人们都聚拢过来，望向他手中的石制短刀。
顾青山收回目光，说道：
“——但你的主意给了我新启发。”
“什么？”老妖精问。
“圣选者不许亲自出面迎战，只能从暗中引导文明，以保证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公平战争。”顾青山道。
老妖精眯着眼道：“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就天然的隐蔽于所有圣选者之中，天帝没那么轻易的找到我们。”
顾青山伸出手，轻轻按在虚空中。
无形的波动从他手上散发出去。
很快，他收回手，虚空中却冒出一行猩红小字：
“六道争雄的补充规则如下：”
“圣选者只能暗中引导文明。”
“当某个历史时刻来临，圣选者只能在暗中辅助，并不能亲自正面参与文明的战争，违者淘汰并抹杀。”
“刚刚进入的圣选者，其引导的文明将获得一段时间的保护，暂且不用直接加入文明的争锋之中。”
“以上。”
“——符合公正公平的原则。”
小字闪了闪，很快消失。
顾青山拍拍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搞定了，现在就看这些受到我祝福的猿人们，将会怎么发展下去。”他说道。
老妖精也露出兴奋之色，道：“他们究竟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文明道路呢？”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顾青山说。
“你给了那么多种祝福，却不主动引导他们走向某一个方向？”老妖精诧异道。
“对，我觉得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无比雄厚的基础，至于怎么发展，最好看他们自己的选择。”顾青山道。
两人朝猿人的营地望去。
却见之前那个在溪边磨刀的猿人恭恭敬敬跪下，将刀递给猿人族长。
猿人族长拿起刀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他从头发里摸出一块兽骨，将之绑在石刀上。
那块兽骨似乎天然带有某种力量。
当它作为刀柄，成为石刀的一部分后，石刀的锋刃上便多了一丝锐利之意。
族长扬起刀，对准一块巨石用力劈下。
巨石应声而裂。
所有猿人欢呼起来。
老妖精耸肩道：“看来是蛮荒侧文明。”
蛮荒侧文明借助天地间最古老的力量与灵来战斗。
顾青山道：“还不一定，我可是有给了他们一百种祝福，这赋予了它们力量和智慧，也会让选择变得更加多样化。”
两人说话间，场中又有新的变化。
只见族长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转过身冲着人群里大声吆喝了几句。
猿人们朝两边让开。
一名猿人祭司走到族长面前，简单的行了一礼。
族长把石制短刀递给祭司。
祭司握着刀打量了一阵，冲着族长说了几句。
族长点点头。
祭司便带着石刀走了。
他一路走到猿人营地的最深处，将石刀插在地上，自己坐在石刀旁边，陷入沉思。
“他在想什么？”老妖精问。
“不清楚，但他能成为祭司，必定是整个氏族里最有智慧的。”顾青山道。
两人躲在暗中，默默关注着那猿人祭司。
天渐渐变黑。
天又亮了。
一连数日过去。
祭司终于开始行动。
他伸手从腰里摸出一块尖利的石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刀身镌刻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
足足数个时辰后。
一个简陋不堪的、半图半文的东西出现在石刀上。
祭司疲惫不堪的喘息一阵。
他举起了石刀——
呼！
石刀上冒出一道微弱的火焰。
“是魔法侧！”
顾青山和老妖精齐声道。
只见火光照亮了猿人祭司的脸庞，也照亮了他眼睛中流淌而出的热泪。
祭司举起刀，大声叫嚷起来。
族长应声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祭司手中的火焰石刀。
族长也激动起来，大声说着什么。
……
三个月后。
猿人氏族最强大的几名战士，已经人手一柄火焰石刀。
野兽畏火。
猿人们在最近的狩猎中，无往而不利。
食物充足、富裕。
猿人们获取了充足的营养，脸上都变得红润起来，身体也渐渐更强壮。
有人开始不安分。
今日的狩猎尚未开始，一名猿人手持火焰石刀，在族长的面前来回舞动。
族长无动于衷。
那名猿人兴奋起来，召集了几名同伴，一起挥舞火焰石刀。
族长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加入对方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再也没有人加入。
族长这才站起来，冷笑着解开一身石甲，将之远远抛出去。
石甲飞过半空——
落地。
轰！！！
地面震了震，山涧里扬起一层烟雾。
族长眼神冰冷，随意活动着脖子和四肢。
只见他身上的肌肉膨胀起来，整个人也渐渐变得更加高大魁梧。
下一刻。
族长如同狼入羊群一样冲向那些叛乱者。
那为首的叛乱者挥动火焰刀——
族长身形一变，脚下倒踏几步，返身再进，不知怎的就已站在了叛乱者身后。
他散手成掌，轻轻朝着叛乱者的后脑勺一拍。
叛乱者的头顿时被拍爆。
“武道——是武道侧的技巧！”老妖精叫了起来。
“对。”顾青山也确认道。
看族长的这一掌，分明已经登堂入室，领悟了武道的技巧。
以后他完全可以走武破虚空的路子。
场中，族长大开杀戒，很快就把所有叛乱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在杀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遇上了麻烦。
那个猿人眼看自己要被杀，一咬牙，点燃了腰间的一大包碎石屑。
轰！
一道爆炸声响起。
族长身上扎满了碎石屑。
整个氏族中，人群陷入了惊慌之中，纷纷大叫着四散逃窜。
老妖精呻吟道：“见鬼……这爆炸是科技侧……”
“对。”顾青山确认道。
老妖精跳起来，抓狂道：“先是蛮荒侧，又出现了魔法侧、武道侧、科技侧，这个文明到底要走哪条路子啊。”
“我也不知道，我们看下去就可以了。”顾青山道。
场中。
族长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不休。
祭司大步走过来，手中的一柄石制匕首上满是森森寒气。
他大声笑着，以讥讽的语气说着什么。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叛变首领！
族长止住了嚎叫，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细细辨别着祭司的位置。
祭司却不靠近。
他握着石制匕首，朝手中的一个木头小人刺去。
族长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就像被什么贯穿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神秘侧的初级诅咒。”老妖精脸皮抽搐的叫起来。
顾青山道：“嘘，看下去。”
祭司见了族长的惨状，终于大笑出声。
他指着族长，厉声叫骂，同时再次扬起手中匕首。
扑——
一根长矛贯穿了他。
祭司死。
却见一名女猿人慌慌张张丢下长矛，跑上前，大声叫着族长。
——这是他的女儿。
族长一听女猿人的声音，暂且忍耐住，大声说出一段话。
女儿点点头，以安抚的口气回应了一段话。
她跑出去，从笼子里抓出一头鹿，拖到族长面前。
女儿一手按住鹿，直接将它活杀了，取出鹿脑里的血洒在族长身上，又将鹿的内脏围绕族长摆了一圈。
她围绕着族长开始跳一段舞，一边跳一边大声念着什么。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女儿的舞蹈，虚空中似乎产生了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正在响应她的舞。
“灵！是灵！这个女猿人竟然可以跟灵沟通，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老妖精道。
只见那些洒在族长身上的鹿血发出滋滋响声，蒸发成一片血雾，升腾而去。
族长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老妖精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的道：“怎么连奇诡侧的种子都诞生了……”
顾青山目光闪动，轻声道：“她是整个氏族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接下来会怎么样?“老妖精有气无力的问。
“不知道。”顾青山道。
一百种祝福，让蒙昧的文明产生了如此多的变化。
却不知这个猿人氏族，最终将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羽
经历了祭司的叛变事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猿人部落渐渐恢复了元气。
在百多种祝福的加持下，猿人文明的发展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其他各侧文明也显露出雏形，在一些猿人身上觉醒。
各种完全不同体系的文明汇聚在这个猿人氏族中，显露出勃勃生机。
原始森林。
一颗大树上。
老妖精津津有味的吃着一块蛋糕，顾青山坐在他对面喝茶。
老妖精看着顾青山那一幅安逸的模样，不满道：
“顾小子，你每天什么都不管？这样下去行吗？”
顾青山端着茶杯道：“它们不是连语言都创造了吗？对了，我昨天又给他们加了一种祝福。”
“是什么祝福？”老妖精问。
“一个叫做‘灵光乍现’的祝福，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思考自身处境。”顾青山道。
“——然后你就又不管他们了？一直这样下去，如何与其他文明竞争？”老妖精有些忧虑的道。
顾青山放下茶杯，认真道：“正是因为要与其他文明交锋，所以我才没有干预猿人氏族。”
“怎么讲？”老妖精问。
“最近我才意识到，其实文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伟大，最好不要受我的限制——它需要去经受命运与历史的自然选择，然后走出一条属于它自己的道路。”顾青山道。
“这样能成事么？”
“不知道，我感觉这样挺好。”
老妖精刚准备再说些话，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神情一动。
顾青山也朝猿人氏族的营地望去。
只见猿人族长正拉着女儿，站在高台上，朝四周大声吆喝。
猿人们纷纷聚集过来。
老妖精的目光在猿人族长身上转了转，忽而落在族长女儿身上。
这个年纪不大的女猿人，已经褪去了身上的长毛，渐渐显露出人类的模样和特征。
她披着一件树藤短甲，腰间系了着用绿叶编织的裙子，看上去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但她的五官却比以前更显韵味，似乎带着一丝天然的威严。
“不对呀，顾小子，你给那个族长的女儿加了多少种祝福？”老妖精问。
“啊，她身上的祝福稍微多一些，共有六百种。”顾青山随口应道。
“为什么给她这么多？”老妖精问。
“奇诡是无法归类的力量，她觉醒这样的力量，还能通过舞去和灵沟通——可以说，她的资质是整个文明中最强的，所以我也好奇她能走到哪一步。”顾青山道。
老妖精来了兴趣，说：“也是，奇诡侧是相当罕见的力量，一般也无法探查这些未知力量的来源，再加上你的六百种祝福，简直是一场前所未见的盛事。”
两人藏在暗中，一起朝营地望去。
只见猿人族长站在木头搭建的台子上，用刚创造出来没多久的语言说道：
“各位，今天，我，传族长位，女儿。”
他说的还不是很流利，但基本意思已经表达出去了。
猿人们顿时发出阵阵欢呼。
祭司死后，再也没什么人敢反对族长了。
更由于族长女儿的强大，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猿人们心中都是服气的。
只见族长退后几步，把中间的位置让给女儿。
女儿缓缓站定，望着下方的众多猿人，开口道：
“我，族长。”
众猿人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族长女儿等喧哗时渐渐落定，再次开口道：“喊我时，称我，羽。”
众猿人感觉有趣，纷纷喊道：“羽！”
族长女儿笑着点头应了。
远处的参天古树上，顾青山和老妖精对望一眼。
“啧。”
顾青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赞扬之意。
“意义重大啊，这可是第一个有名字的猿人——不止如此，她正在慢慢朝着人类的模样靠拢，似乎可以称之为古人类。”老妖精道。
两人继续看下去。
只见猿人们的新首领——羽站在高台上，继续道：“我们，太乱。”
众猿人纷纷露出迷惘之色。
羽也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太准确，沉思片刻，才道：“力量，太乱，不好。”
猿人们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困惑之色，不知道她的意思。
羽有点烦恼，跳下高台，在人群中走动着。
她忽然抓住一个猿人的手，扯着对方走上了木台。
羽冲着那猿人道：“力量，给，看。”
那猿人懂了。
他面朝所有猿人，盘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
一块块泥土飞至这个猿人手中，化作一个猿人的模样，身上冒出了火光。
五行之土，五行之火。
——这是修行侧的力量。
不少妇孺们纷纷惊叹欢呼起来。
那猿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朝下方的人群望去。
“止！”羽喝道。
她拍掉猿人手中的泥土，顿时把整个五行法打断了。
羽朝所有人道：“今后，这力，禁止。”
猿人们露出莫名其妙之色。
台上那猿人脸色大变，急急忙忙道：“伊？伊？”
——它是在问为什么。
羽大声解释道：“此力，偷天地，有大难。”
她拍拍自己胸脯，朝所有猿人道：“信我。”
鸦雀无声。
好几个修行侧的猿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猿人们尽管完全不理解羽的意思，但却知道要遵从强者的话。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羽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顾青山和老妖精藏在暗中，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修行必有劫。
——身为一名古人类，羽竟然已经窥破了修行侧的最大问题。
“厉害。”老妖精半晌才竖起拇指，说道。
“继续看下去，还有很多侧文明，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看那些侧的。”顾青山道。
“真是让人充满了期待啊——这个羽可是从未被其他知识熏陶过，她的认知也许会带给我们另一种视角。”老妖精道。
这时候，羽再次跳下木台。
她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将一名抱着竹筒的猿人扯上台。
她指了指竹筒，又指向台下众人，说道：“力量，给，看。”
那猿人依言将竹筒放在地上，摸出一块火石，打燃了竹筒外的一根干草。
冲——啪——
竹筒冲上半空，发出一道霹雳般的震动。
这是原始的火药。
——科技侧文明的萌芽之物。
等到台下安静了些，羽挥手道：“今后，这力，禁止。”
台上那猿人也急了，忙问道：“伊？”
羽脸上露出严肃之色，徐徐说道：“此物，集我们力，成就它，我们弱，它强。”
台上那猿人大哭起来。
台下一片默然。
不少猿人似乎心有戚戚，满是同情的望向那猿人，小声劝慰着什么。
羽见状，大怒道：“此物凶，或早或晚，不可控，又如毒蛇猛兽，如叛死之祭司——你心如祭司？”
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言语越来越丰富流畅。
那猿人见她把自己比作祭司，顿时吓得不敢再哭了。
四周猿人们见羽拿叛乱说事，心知她是动了真怒，纷纷不敢再出言。
老妖精躲在树上，斜眼瞧着顾青山道：“这小妮子，竟然也看穿了科技侧文明的弊端。”
“我很想知道她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顾青山抱着双臂道。
忽然，一行猩红小字飞快出现在他眼前：
“注意！”
“第一次文明的交锋即将来临。”
“你还有一个月时间做交锋前的最后准备。”
“一个月后，两个文明的世界将连接在一起，文明的战争将正式打响。”
“失败的文明将被淘汰，文明背后的圣选者将退出本次争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算
一颗火球漂浮在半空。
羽上前几步，伸手把火球捏灭，摇头评价道：“力有限，用多则竭，久必衰。”
——魔法侧被淘汰。
一块散发着凶厉气息的头骨刚拿出来，被羽一把夺去。
她把头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说道：“用久则兽魂归，恐反噬。”
咔擦！
头骨被她捏碎。
站在一旁的猿人嚎啕大哭起来。
——蛮荒侧被淘汰。
又一名魁梧的猿人走上台，虎吼一声，一掌劈裂了粗粗的树枝。
羽这次沉思了片刻，说道：“可强身，但失之粗鄙。”
那魁梧猿人还有些不甘心，被羽瞪了一眼，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掉下台去。
——武道侧被淘汰。
到了这一步，羽才大声道：“从我，唤灵，乃真力。”
众多猿人面面相觑。
语言才刚刚诞生，大家彼此交流起来还不是那么顺畅，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羽想了想，随手抽出一柄石制匕首，刺破指尖，在脸上飞快的画出一道面纹。
画完之后，她轻喝一声：“来！”
虚空裂开。
一只青色小鸟从虚空中钻出来，轻轻落在羽的手上。
“看！”羽骄傲的道。
众多猿人更茫然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甚至就连藏在暗处的老妖精，也拿出一个袋子，不断的掏出各种眼镜，轮换着架在鼻梁上。
“哎，她到底召唤了个什么出来，我怎么看不见？”老妖精一边忙着换眼镜，一边问顾青山。
顾青山注视着羽手上的那只青色小鸟，说道：“是灵——相位世界的灵。”
老妖精一听，顿时在袋子里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一幅月牙眼镜架在鼻子上。
他看见了那只青色小鸟。
“刚进入职业者的范畴就能召唤灵，实在是太过恐怖的天赋……”
老妖精凝重的道。
——在无尽虚空之中，为什么只分打不打得赢？
不管你是哪一个侧的文明，也不管在文明之中你处于哪一个等级，一旦遇到如神秘侧、奇诡侧这些文明的存在，恐怕只能通过生死来确定谁强谁弱。
有的强者一生都无法窥见相位世界，也就谈不上学会使用世界之力、释放灵技乃至召唤灵。
这还只是奇诡侧的基础力量。
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也就谈不上仔细划分其中的力量等级。
各个文明只能将这些东西全都归于一侧。
——奇诡侧。
这实在是一件不讲道理的事。
就像夏虫不可语冰。
顾青山叹了口气，摇头道：“她会变得很强，可是除了她之外，整个猿人氏族之中，又有几人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老妖精也有些同意，说：“整个虚空之中，能召唤灵的职业者都屈指可数——她想以奇诡侧作为文明的基石，似乎不太现实。”
木台上，羽的脸色也变了变。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奇诡侧强大。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自己把培养众人的计划都想好了，从资源的利用到能力的划分，甚至具体到了每一个环节。
——但整个氏族，没有什么人能做到她这样的程度。
这就麻烦了。
“散了。”
羽脸色苍白的说道。
她轻轻跃起。
那只青色小鸟化作一只巨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驮着她乘风而去。
“跟上去看看。”顾青山道。
“嗯。”老妖精道。
两人悄悄隐没于虚空中，远远跟在羽的后面，一路来到了原始森林的深处。
这里有一座高山。
羽轻轻落在高山的山巅上，默默注视着脚下的世界。
“她在干什么？”老妖精问。
“思考猿人的未来。”顾青山道。
天渐渐变暗。
夜幕降临，晨曦又至，一天过去。
又过了两天。
羽就这么站在山巅上，保持着沉思。
——文明的抉择之路谈何容易。
顾青山忍不住暗暗叹口气，一挥手，再次释放出数十种祝福。
无形之中，羽身上多了许多道力量。
她依然在沉思。
又过了数日。
羽的神情忽然动了动。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又夹杂着犹豫和悲伤。
顾青山自然发现了她的变化，不禁喃喃道：
“你想通了什么……”
只见羽从身后抽出随身的石制匕首，口中无声的念着什么。
顾青山正默默看着，突然，异变陡生——
一行行猩红小字猛的跳了出来，飞快的展现在虚空之中：
“注意！”
“有人在六道争雄的规则里新增了一条。”
“所有圣选者必须进行一次抽签。”
“被抽中的人将立刻中止文明进程，必须进入战争状态。”
“五分钟后，抽签即将开始！”
顾青山看完，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天帝的手段！
因为六道争雄的规则被自己改了，所以他必定已经知道自己进入了人间之墓。
但天帝无法确定自己在哪儿。
更无法来灭杀自己。
所以他又增加了一条规则！
自己的文明已经安然度过了几个月，该面对一些事情了。
所以这条规则谈不上什么不公平！
顾青山心念飞闪，冲着老妖精道：“你呆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一会儿去抽个签就回来。”
说完他愣了一下。
“嗯？你不是要去抽签吗？怎么还没去？”老妖精诧异的问。
顾青山静了数息，沉吟道：“……前代天帝这个人，每次出手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他的谋算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你有什么应对之策吗？”老妖精问。
顾青山望向它，笑道：“你就是我的对策。”
“我？”老妖精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对，你被我引入六道之中，又以耍赖的方式进入争雄——换句话说，你是那个不可预料的因素。”
“我有这么厉害？”老妖精高兴起来。
“对，抽签的事你去吧，我留守在我们的这个猿人世界，以防万一。”顾青山道。
“抽签这种事，我们妖精是喜欢的——但我这身形太小，跟别人比起来不够拉风——等我变一下。”
老妖精说着，用短杖在身上点了下。
一个双头巨人出现了。
“怎么是双头巨人？”顾青山奇道。
双头巨人左边的头眉飞色舞道：“自己跟自己吵架超有意思的，等会儿抽签的时候我会跟大家表演一下。”
“……这样有什么意义吗？”顾青山好奇道。
双头巨人右边的头得意道：“一边吵架一边磨磨蹭蹭的耍赖，死活不抽签，拖个三四十年，好给你争取点时间。”
顾青山静了一息。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把妖精找来实在是一步妙到毫巅的棋。
五分钟过去。
两人忽然神情一动。
他们已经感应到了六道的召唤。
“我去了！”双头巨人的两个头一同吼道。
“玩归玩，注意安全。”顾青山叮嘱道。
双头巨人冲他飞了个眼神，直接消失不见。
顾青山又在心中来回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去看羽的状况。
却见羽将石制匕首丢在地上，脸上露出孤单之色。
她这是怎么了？
顾青山正感到好奇，忽然，又一行猩红小字跳了出来：
“注意！”
“六道争雄的规则再次添加了一条。”
“所有文明必须面对一次末日的洗礼，以加快圣选者的优胜劣汰。”
顾青山心中一震。
——果然来了！
这一次，天帝依然用了连环手段。
他先是把圣选者都调去抽签，然后立刻以末日洗礼所有的文明。
六道规则前不久才完成了一次更新。
——来自顾青山。
也就是说，顾青山所带领的文明还处于萌芽阶段。
如果顾青山被调去抽签，他的文明又刚刚建立没多久，这个时候遇上了末日……
就算文明从末日中挺过去，可一旦抽签结束，马上就要面对其他文明的战争。
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好算计！
顾青山抬头朝天空望去。
只见整个天穹变成了一片怪异的暗紫色。
“注意。”
“末日即将降临在你的文明世界。”
“当文明被末日毁灭，圣选者也将迎来新规则下的结局。”
“——抹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毁灭，还是……
天空的颜色渐渐变幻成紫色。
浓郁化不开的紫色雾气充斥整个天穹，就像是一片雾海。
这样的异象自然引起了羽的注意。
她眉头紧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发出一声大叫。
只见她跳下山崖，飞快的朝猿人营地奔行而去。
山巅上恢复了宁静。
顾青山从一颗树后走出来，负手望向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末日？
只见一团紫色雾气脱离了天穹，无声无息的坠向大地。
紧接着，漫天的紫色雾气如雨滴一般，团团落下。
没过多久，大地上出现许多紫雾弥漫的所在。
猿人氏族恐慌起来，开始逃离有紫雾的地方。
那些强大的猛兽和飞禽也保持着警惕，尽量绕开了紫雾所在之地。
然而。
总有一些生灵并没有逃脱成功。
在一处山涧中，一条小蛇刚刚从地下钻出来。
它还来不及反应，整个山涧便被从天而降的紫雾笼罩。
小蛇吐着信子，警惕的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一切与平时没有两样。
小蛇略略放松下来。
突然，四周的紫雾就像有生命一样，全部朝它涌来。
整个山涧的紫色雾气全都聚拢过来。
小蛇还来不及反应，那些雾气便彻底钻入它身躯之中。
小蛇痛苦的在地上扭动身体，用尾巴疯狂拍打泥土，发出连续不断的“嘶嘶”声。
它的体型突然开始膨胀，变长，很快化作一条足有七八米长、磨盘粗细的巨蛇。
一根骨角从它的头顶钻出来。
在蛇腹之下，四条爪子破体而出。
——它变异了！
毁灭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去。
四周的大地渐渐变得枯萎、干裂。
“我……要吃光……这个世界……”
巨蛇用晦涩的末日语说道。
下一瞬。
一道寒光切掉了它的头颅。
顾青山轻轻落在地上，用剑轻轻挑开蛇皮，仔细看了看。
须臾。
他遗憾的叹口气。
不止是蛇皮，就连蛇肉都彻底转化为另一种物质，再也无法食用。
——这是末日化了。
一行行猩红小字顿时浮现在虚空中：
“已探明当前末日序列。”
“正在降临的末日序列为：毁灭之雾。”
“任何沾染此雾的众生，将会被转化为强大的末日生物，以彻底毁灭一切为存在之目标。”
“警告！”
“此末日为高等末日序列。”
“在整个末日序列之中，它是毁灭的佼佼者，是末日军团的缔造者。”
“切记，不可大意。”
顾青山收回手，面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如此高等级的末日降临在一个原始时代，势必将毁灭一切。
本着公平的原则去看——
原始时代就要面对这样的末日，那么，其他文明一定会面对更加凶险的末日。
天帝这是想干什么？
——让所有圣选者都被淘汰掉？
是了。
他把六道轮回视为囊中之物，必然会杀光其他圣选者。
原来他不止是针对自己，还想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抹灭所有参与者！
顾青山身形一振，飞上天空。
只见大地上，已经渐渐出现了各种巨大化的凶恶怪物。
一只全身铺满黑暗鳞片的巨鹰，遮蔽了整个地平线，正朝着顾青山这边疾速飞来。
它身上布满了森白色的霜雪，所过之处大地化为死寂的冰冻世界。
顾青山眼角一跳。
这要是放它过去，整个猿人文明都会被它覆灭。
……也不一定。
羽是很强，但想与巨鹰一战，还是差了点。
——而且在她与鹰的争斗过程中，其他猿人会全死光。
只有一个人存在的世界，自然也无法称之为文明。
要不要插手干预一下？
顾青山看着那头鹰，心中有些犹豫。
“对于猿人来说，这头鹰已经超出了想象，根本无法战胜……”
顾青山自言自语着，仿佛在说服自己。
他身后浮现出一柄通体金玉铸就的长剑。
长剑蓄势待发——
一息。
两息。
三息。
顾青山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
“算了？你要真放这头鹰过去，那些猿人所建立的文明必然被摧毁。”定界神剑奇道。
顾青山默了片刻，低声道：“太像了……”
“像？什么意思？”定界神剑道。
“猿人文明如今的处境，就像人族在虚空中的处境一样……每一分安定都是幸运，未知的威胁和碾压才是虚空中的常态……我想看到底。”
他索性放出神念扫向远方的猿人营地。
却见一头浑身散发着淡淡绿雾的老虎，正在营地中肆虐。
惊呼尖叫声响起。
但整个营地没有乱，猿人们有序的四散开来，在前任族长的带领下，成群结队的围着老虎，发出一阵阵吆喝声。
妇孺老弱被飞快的带至了隐蔽处。
——在漫长的集体生存中，猛兽闯入营地的事时有发生，猿人们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
可惜今天的对手太强，并且明显不同于往昔。
一头猿人被老虎按在地上，只一口便被咬成两截。
那猿人也是凶悍，自知必死，奋力将手中竹筒塞入老虎的口中。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猿人们欢呼起来。
巨虎却在原地站着不动，等头上的火焰渐渐熄灭，这才重新抖了抖身子。
它安然无恙，身上却渐渐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杀意。
尽管猿人们身怀六百多种祝福，各种文明的手段层出不穷，但毕竟时间太短，依然不是这头老虎的对手。
“死!”
前任族长大喝一人，抢步上前，双拳如锤，全力轰在老虎的额头上。
老虎依然没动。
它的虎躯甚至都没震一下。
——它只是睁着双眸，静静盯着前任族长，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人性化的轻蔑之色。
前任族长本能的感觉不妙，抽身想退，但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了。
老虎身上的那一层绿雾爬上他的手臂，朝着他身上不断蔓延。
——中毒了！
老虎身子一缩，张开血盆大口，朝前任族长咬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老虎如炮弹般击飞出去，沿途撞断了无数树木，一直消失在丛林的远处。
顾青山拿神念扫了一下，只见整个虎躯躺在数十里外的荒野中，已经被撞得稀烂。
——羽。
刚才正是羽挡在她父亲身前，出了一拳。
只见她转过身，绕着父亲转了一周，口中念了句咒语。
“好！”
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前任族长顿时又能动了。
“羽！”
“羽！”
“羽！”
猿人们高声叫起来。
羽却一点都不兴奋，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跳上一块大石头朝营地外望去。
但见大片大片的森林倒下，视野越来越开阔，可以看见的地方也越来越广阔。
“不……”
羽失神的道。
极远的天空中，飞来了一头大如山川的巨鹰。
——最后一刻，顾青山放弃了插手的念头，任由这头满身风雪的巨鹰，飞至原始森林上空。
也许，这是猿人文明的最后一刻。
——但顾青山想看看，羽在面对完全无法力敌的对手时，究竟会怎么办。
毕竟羽是唯一的希望。
她若想拯救所有人，那就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
却见羽慌忙从石头上跳下来，冲着所有人疾声呼喊道：“无路！无路！”
猿人们也都看见了天空中的那头巨鹰。
无穷的冰雪从巨鹰身上落下，将那些飞鸟彻底冻结成冰雕。
凋敝不堪的森林渐渐化作一片冰雪之地。
大地上的野兽也渐渐倒地不起。
一切走向死寂与冻结。
不少猿人见状，心知一切都将毁灭，忍不住哭了起来。
羽用力挥手，大声道：“听我！听我！”
猿人们纷纷望向她。
羽深深看着所有人，认真道：“命归于我，则可活。”
众猿人还来不及说话，前任族长已经走上前。
“女儿，我命归你。”
前任族长道。
羽点点头，将手按在对方的额头上，轻念了一句什么。
呼——
前任族长顿时消失不见。
这时营地中已经布满了冰霜。
猿人们都慌了。
留在这里是死，还不如归于羽族长。
想通这一点实在不难。
猿人们纷纷大声呼喊起来：“羽！归羽！归羽！”
羽微笑着，轻轻点头。
她整个身子变得透明、庞大，散发着晦涩的气息，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存在。
顾青山看到这里，忍不住失声道：“世界意志的气息！”
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
羽身上散发的，正是世界意志的气息。
——也就是说，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世界。
相位世界！！！
下一瞬，只见巨大化的羽变幻成一道影子，朝着营地中一扫而过。
所有猿人顿时消失一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奇诡之门
一处彻底封闭的钢铁密室里。
一道接一道身影出现。
天界的仙人、人间的强者、兽王道的化形神兽、以及一些看不出身份来历的人们。
——序列使者们。
自然也有一些来自虚空的怪物，勉强化作人形，藏在众人之中。
对了，还有一个巨人。
双头巨人。
数息之后，不再有人出现。
所有人都已到齐。
他们便是找到人间之墓，并进入文明争夺战的圣选者。
一道冰冷的声音顿时出现在钢铁密室中：
“人已经到齐。”
“下面宣布抽签规则：”
“首选，你们需要依次介绍自己文明的发展方向，以及不少于三个的文明特点。”
圣选者们骚动起来。
“这不对啊，凭什么让别人知道我手上的文明发展情况？”一名圣选者郁闷道。
“对。”
“我们后面还要交战的，这一下不就让别人知道我的文明是什么情况了？”
“这规则不对。”
众人七嘴八舌的道。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规则足够公平，得到了六道轮回的认可。”
“如有不满，可以放弃争雄，立即退出。”
顿时，所有声音都熄灭了。
整个密室中鸦雀无声。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谁甘心放弃？
转过念头来一想，既然大家都暴露了自己的文明，那就在情报上处于同一起跑线，也没什么损失。
一人叹气道：“我先来，我的是魔法侧文明，有三个特点，分别是发展炼金术，构建多重魔网，设立统一的魔法帝国。”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通过，你可以抽签。”
众人互相望了望。
知道别人文明的发展方向，便知道了如何应对。
在以后的交锋中，各个文明之间势必爆发更加惨烈的战争。
但这就是争雄。
——有人了开头，大家便依次说下去。
“我的是阴影侧文明，三个特点分别是灭除恒星，饲养阴兽，发展锻魔兵器。”
“我的是星灵侧文明，三个特点分别是提升超思维操控，强化超视距攻击，血裔融合。”
“我的是……”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下去。
到最后，终于只剩那个双头巨人没说了。
所有人注视着他。
巨人左边的头开口道：“嗨，各位，我必须说实话吗？哈哈，好吧，我的文明是这样的——”
巨人右边的头喝道：“闭嘴，你凭什么出风头？这件事该由我来说！”
左边头不屑道：“你？垃圾一个，上次跟人打架，就是你拖我后腿，害的我被人狂揍了一顿！”
“揍了你不就等于揍了我？”
“也是，我俩共用一个身体，一人挨打两人疼，哈哈哈哈。”
“笑麻痹笑，给我闭嘴，让我来解释我们的文明情况。”
“呦呵，你当真敢跟我抢？”
巨人站在那里，两个头颅彼此对望，吵得面红耳赤。
不一会儿，它们吵的兴起，左边的头突然吐出一口吐沫，一下子吐在右边头颅的脸上。
右边头颅大怒，伸手就扇了左边的头一耳光。
“敢扇老子!”
左边的头这下也怒了，控制着另一只手朝腰上抓去——
腰间的肥肉被死死揪住！
“哎呦，疼疼疼疼疼！好疼啊！”
两个头一起大叫起来。
毕竟是共用一副身体，这下子谁也跑不了。
就是旁边看的那些圣选者，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松手！”右边头叫道。
“就不松！”左边头大声道。
“你大爷的，难道你不疼？”
“虽然我也疼，但看到你疼的表情，我就好满足。”
“……”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够了！”
“立刻介绍你们的文明，否则你们退出本次争雄。”
双头巨人这才悻悻然罢手。
“一人一句？”
“好。”
两个头迅速达成协议。
“我们的文明，现在还在萌芽阶段，并未真正诞生。”
“三个特点是——哈哈哈，都说了文明还没诞生，哪有什么特点。”
巨人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的发动了耍赖。
众人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什么？
还没有诞生文明？
这个双头巨人到底在搞什么？或者它在说谎？
但它怎么敢在六道的规则面前撒谎？
静了一息。
只听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通过，你可以抽签。”
众圣选者呆了呆，慢慢消化着这个情报。
这个巨人竟然——
连六道轮回都认可了它的陈述，兴许是真的？
这样说来，这个双头巨人在发展文明这件事上，还真是不着调啊……
不过看它的言行也看得出来几分端倪。
圣选者们心中有了结论，纷纷收回目光，转而去关注其他人。
他们再也懒得多看双头巨人一眼。
……
冰雪覆盖的原始森林。
天空中的巨鹰已经杀光了整个森林的活物，扇动着翅膀，朝远方飞去。
顾青山从天空飞掠而下。
他轻轻落在猿人部落之中，一步步走到营地的中央，走上木台。
刚才，羽就是站在这里。
她完成了顾青山从未见过的壮举。
顾青山沉默片刻，弯下腰，从厚厚的冰雪中拾起了一张纸片。
——纸片的厚度和硬度都超越了一般的纸张，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呈长方形。
这赫然竟是一张卡牌。
“真想不到，原来如此……”
顾青山低声喃喃道。
只见卡牌上画着一个完整的猿人氏族营地，所有猿人围绕着一名少女，齐齐恭敬行礼。
少女面色有几分哀愁，又夹杂着些许高兴和慰藉。
一行猩红小字飞快出现在虚空中：
“发现卡牌：避祸之羽。”
“特殊卡，唯一卡。”
“发动此卡，便可单独构建一个相位世界，从而避开主世界的纷争与灾祸，就算主世界毁灭，也无法对此卡造成任何影响。”
“说明：”
“羽舍弃了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献出自己全部的奇诡之力构建了这张卡牌，拯救了整个猿人氏族。”
顾青山默默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强大的三种侧——
奇诡、神秘、卡牌。
奇诡是无法理解之物的集合。
神秘来自因果律。
卡牌从来都是很强的力量，却没想到卡牌竟然是奇诡的基础！
然而卡牌也有强弱之分。
当初自己构建世界之术必须用里世界的卡牌，外面虚空乱流的卡牌太过普通，根本连弦都不沾。
此外。
——十三张血海之牌，才可以召唤血海英灵殿主。
英灵殿主之上，便是圣界。
圣界也是无可理解的存在之界，有着万界俯视者这样的未知大佬。
同样懂得利用卡牌的还有尘封世界。
——那些罪恶幻想乡的灵！
这里面所代表的意义就有些深了。
他拈着卡牌默默想了一会儿。
——接下来，他要带领文明进行争雄。
可是自己的文明已经化作了一张卡牌，这怎么算？
忽然，一行行全新的猩红小字飞快出现在虚空中：
“注意。”
“标志物已出现，你的文明已经得到认可。”
“你的文明乃是卡牌侧文明，是奇诡侧的萌芽阶段。”
“奇诡乃是超越所有普通文明的力量，因此你必须尽快发展该文明，以求早日抵达终极之墓。”
顾青山心头一跳。
自己暗中加以祝福，却不主动干涉文明的发展，想不到却搞出来了一个超越一般文明的卡牌文明。
——兜兜转转，却原来卡牌文明是奇诡侧的入门之路！
顾青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的窥见了这样一个秘密。
天帝肯定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做。
他算不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但是接下来呢？
自己该怎么办？
顾青山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
——海底之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领舞者
海底之书刚一翻开，立刻叫道：
“你还欠我——”
“少废话，”顾青山打断它道，“我可不是来找你问问题的。”
海底之书顿时有些悻悻然。
——本以为有机会要账了，结果对方并不是问问题。
等等。
不对啊。
就算他不是来问问题的，这也不妨碍我要账啊。
海底之书正要转过弯儿来，顾青山却已开口：“你本身有断罪之书的作用，能否帮我安置一下这张卡片，好让它能跟我交流？”
他将那张“避祸之羽”展示在海底之书面前。
海底之书道：“我可以帮你安置，但你无法跟它交流。”
“我本身就是一张卡牌，凭什么不可以跟它交流？难道是你阻拦我们？”顾青山怀疑的道。
海底之书哼了一声，道：“这张牌是一个封闭的相位世界，一般是进不去的——除非你也变回卡牌，才可以与这张牌交流。”
“这个主意好。”顾青山欣然道。
——如今已经到了必须和羽进行交流的地步了，他也不会墨守成规，还继续躲在暗中。
顾青山退后几步，低喝道：“显现！”
只见他身周的虚空渐渐浮现出一个长方形边框——
正是当初小夕画的卡牌边框。
顾青山站在边框中，身后浮现出光明与黑暗。
一行猩红小字顿时显现：
“你一直是断罪卡牌中的一张。”
“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你的身份早已变更。”
“根据你的进阶情况，以及神位就职情况，你的卡牌说明如下：”
“卡牌：领舞者。”
“描述：你是终末之祭的传人，又学会了罪恶歌舞团的开场舞，舞与表演早已融入你的血液，与你同在。”
“特殊能力：每当你舞动身体，便可以随时切换自己的身份，并获取对应的卡牌属性。”
“你具备以下三种身份：”
“其一，断罪天使；”
“在此身份下，你可使用所有断罪套牌；”
“其二，正位死神；”
“在此身份下，你拥有六道的神位和力量，不过你只是一张单独牌；”
“其三，纯洁之男；”
“——这是灵界承认的身份，当你在各世界体系之中与灵打交道，相信还是这个身份最受欢迎。”
“能力一：清白；”
“稀有物品：相位之表。”
顾青山很快看完，陷入思索。
六道的文明进程中，不允许装神弄鬼。
然而自己并没有装啊。
自己本就是死神，这可是六道黄泉世界认可的身份。
这样的话……
他活动了一下，在原地摆出一个风骚的舞姿。
定住。
不动。
只见他身周的那个长方形卡牌框转动了一圈，再次回到原位，发出“咔擦”一声轻响。
卡牌上所有光辉褪去，显现出燃烧的黑暗烈焰。
在顾青山下方的虚空中，一条死亡河流奔流不息。
——这是切换到“正位死神”的身份了。
海底之书感兴趣的道：“你终于打算插手了吗？”
“不。”顾青山道。
“可你不是正要与文明沟通么？”
“是的，但我不会出手干预。”
“不干预？那你打算怎么救这个文明？”海底之书追问。
“说几句话。”顾青山道。
“说几句话就能对付眼前的末日？我才不信。”海底之书道。
“羽很强，只不过没什么经验，所以我跟她聊两句，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顾青山道。
说完，顾青山冲着身后道：“潮音，你负责警戒。”
嗡！
虚空中响起一道剑鸣声。
顾青山将那张“避祸之羽”轻轻放在海底之书上，轻轻拍了拍卡牌。
顿时，卡牌上的羽感应到了什么，朝顾青山望来。
“你——”她迟疑道。
“我是你的同类，瞧，我也是一张卡牌。”顾青山道。
羽看了看顾青山身周的边框，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我从未想，有人，同类！”
她笨拙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显得有些雀跃。
有同类，就不孤单，况且对方一看就比自己懂得的多，说不定还可以请教一二。
“你不能永远只做一张卡牌。”顾青山直截了当的说。
相位世界是以世界之力创造的侧世界。
羽虽然释放了全部的力量来构建这个相位世界之卡，但她肯定渴望有朝一日能重新恢复力量，在实力上更进一步。
“我知，但无法，你可有法？”羽问道。
“你这张卡的作用是什么？”顾青山反问。
羽跟顾青山交流着，语言也越来越流畅：“如所见，我创造一个彻底封闭的相位世界，不受外界影响，也无法影响外界。”
“你为什么要创造这张卡？”顾青山问。
“因世有灾，凶。”羽说。
顾青山道：“行了，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族人出来了。”
羽迟疑道：“可是——怪物，族人无法对付。”
顾青山看着她，问道：“你有一张什么样的卡牌？”
羽怔了一会儿，渐渐明白过来。
她朝顾青山郑重行礼，感激道：“多谢指点。”
“不客气，我只是点拨一下你——至于以后你该怎么进阶与发展，还需要你自己去想。”
顾青山说完，便收回海底之书，将“避祸之羽”放在地上。
他转身准备离去。
“你要走？”羽大声问道。
“是的，我不属于你们的世界。”顾青山道。
“能否再见面？”羽追问。
“众生死的时候，我来接众生，你也一样。”顾青山道。
羽怔住。
顾青山从她面前消失。
之前的几百种祝福叠加，以及奉行不干预的理念，才造就出了一个奇诡侧的女子。
这是前所未见的事。
——这次是不得已，才出现在文明面前。
以后若不是情况特殊，顾青山绝不会站出来，干预文明的发展。
卡牌上，羽露出深思之色。
须臾。
她低声念了一段咒语。
嘭！
林地中顿时出现了熙熙攘攘的猿人群。
——他们又回到了主世界！
羽手中握着一张卡牌，冲所有人挥手道：“时间紧迫，听我言。”
所有人望向她。
羽跳上木台，大声道：“我之道，艰难，你们无法成；但我早晚会找到方法，帮……”
她声音一顿，朝丛林深处望去。
只见一头巨型昆虫出现了。
它沾染了毁灭的气息，彻底化作末日生物。
昆虫一看竟然有这么多生灵，顿时兴奋起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猿人们大骇，纷纷准备迎战。
羽却将手中卡牌一挥。
霎时间，那五人高的巨型昆虫不见了。
——它被收进了卡牌之中。
这张卡牌乃是羽全力构筑而成，包含了强大的奇诡之力，里面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虫子进入那个世界，如同沧海一粟，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有，那个世界之中没有任何生灵。
——也就没有毁灭一说。
就算世界毁灭，卡牌构建的世界屏障依然在。
况且羽本身就强化了侧世界的封闭之力，所以并不怕这虫子能翻天覆地。
羽拍了拍手，继续道：“我们去过冬的山窟，以后除了觅食之外，尽量不要外出，隐蔽起来，发展力量！”
她的言语已经很流畅了，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
……
钢铁密室之中。
抽签还在继续着。
双头巨人躺在角落呼呼大睡，只等抽签结束。
虽然没能拖延时间，但它也算是掩盖了文明发展的真相。
没人知道顾青山的猿人世界之中，每一个猿人身上都有几百种祝福，它们开创了各个侧，进而连奇诡侧都诞生了。
眼下，每一名圣选者、怪物、序列使者、以及未知的存在们，都只知道双头巨人的文明还处于蒙昧阶段。
——假如能抽到签与双头巨人交战就好了。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
突然，一道惨叫声响起。
双头巨人睁开眼，朝不远处望去。
只见一名圣选者渐渐失去了生命，化作一滩血水洒落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双头巨人嘀咕道。
众人一阵沉默。
“末日！是末日的洗礼！”有人惊叫起来。
是的，每个文明都要经历一场末日的洗礼，文明毁灭，圣选者将随之陪葬！
这下所有人都焦急起来。
“快！还没抽签的人，快抽啊！”一人大声喊道。
“抽完我们要回去救文明！”另一人也道。
大部分人都开始催促。
然而，那些一开始就没有抽签的人，依然一副淡定模样。
他们有序的等待着抽签，脸上神情波澜不惊。
“急什么。”一个高个子说道。
“对，反正你们都要死的，何必着急呢？”他身边的矮个子说道。
随着两人的话音落下，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那些圣选者纷纷失去了生命，化作一滩滩血水。
血流成河。
密室中渐渐恢复了死寂。
剩下的人不多了。
只有不到十人。
双头巨人眯着眼，朝刚才那两人望去。
“序列的味道……”
双头巨人心中小声嘀咕道。
突然，另一道声音响起：
“有点不对啊，蒙昧的文明不可能挺过末日——这个巨人早就应该死了。”
一名序列使者沉声道。
剩下所有人一起转过头，望向双头巨人。
是的。
假如真是一个蒙昧的文明，刚才双头巨人就应该跟那些圣选者一样，化为血水了。
但六道轮回又承认了双头巨人的说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有人都慎重起来。
双头巨人一怔，顿时脸上有些讪讪。
他突然跳到场中央，摆出一个拉风的姿势。
左边头道：“既然被你们看穿了，那么我就实话实说——”
右边头道：“其实这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左边头道:“我是六道轮回的儿子！”
“——亲生的！”
右边头大吼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解难！
怪物越来越多。
无论是昆虫、野兽、飞禽、游鱼或其他什么，只要被紫雾沾染上，就立刻变成了只懂得毁灭的怪物。
羽带领族人远远避开冰雪森林，在冷雨中跋涉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河流上游的高山脚下。
一路上历经艰险，好在她有那张卡牌，遇见强大的怪物直接送到相位世界去，这才得以成功穿越丛林。
山上。
“终于到了。”
羽松了口气，收起卡牌，大步走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这是另一处营地，平时不用，猿人们只在过冬前才会前来这里躲避风雪。
眼下距离冬天不远了。
猿人们早就开始在这里储备粮食，预备着过冬的事情。
这很是幸运。
羽先钻进山洞转了一圈，确定安全了，才让众人鱼贯而入。
众猿人如蒙大赦，赶紧钻入山洞，避开了外面的冷雨。
他们生火烧水，煮饭晒衣，终于安顿下来。
羽站上一块大石，环顾所有人。
“情况急迫，我们要救这个世界——只有救这个世界，才能救我们自己。”她高声道。
众多猿人们茫然的看着她。
前任族长站出来，轻声道：“女儿，我们打不过那些怪物。”
羽的脸色一白。
刚才她已经看过了，山洞里的储备粮只够大家吃五天。
——世界正步入毁灭。
以后猿人们上哪里找吃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山洞里。
种植……
山洞的环境并不适合种植粮食。
那就只有捕猎。
趁着这时候，大部分野兽并未彻底被紫雾转变成末日怪物，去进行大范围的捕猎！
可是。
假如自己外出捕猎去了，谁来庇护整个猿人氏族？
就算现在能捕杀一些猎物，那以后呢？
等整个世界被怪物毁灭，自己这些人上哪里找吃的？
“让我想想……我们一定还有办法。”
羽说道。
顾青山藏在暗中，轻轻挥了挥手。
虚空中，一行行猩红小字飞快浮现：
“你开启了战争辅助模式。”
“你正在释放战争祝福（初等）。”
“你在羽的身上释放了一千九百三十六种人族祝福。”
做完这一切，顾青山悄悄收回了手。
他能释放九万九千多种战争祝福，但却只从里面挑了一千多种被动性的隐蔽祝福。
这是为了避免让羽发现。
不能让羽知道，在她背后原来有人在帮她。
毕竟人一旦有依赖心理，很多抉择就做不出来了。
这是猿人文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羽需要独立思考猿人文明的命运！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父亲，我需要多想想。”
前任族长看着羽，知道她心中有多少压力，拍拍她肩膀道：“其他事情交给我们，你好好想想，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说完，他带着人手开始搬运粮食、安置老弱妇孺。
羽独自站在那里。
她索性走到山洞的入口处，坐在地上，独自看着外面的世界。
冷雨瓢泼。
冬天的脚步更近了。
万物凋敝的季节来临之后，外面不仅缺少食物，还全都是末日怪物。
还有什么活物，能度过这个冬天？
羽忽然神情一动，朝山坡上望去。
只见一条全身散发着凶厉气息的六爪黑壳蝮蛇呼啸而过，将一群野狼扑在地上。
——这蝮蛇明显是变异过的，身形巨大，威力无匹。
狼群哀嚎着，根本无法反抗，被蝮蛇用爪子随意捏死，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吃着。
羽静静看着，眼眸中渐渐散发出丝丝涟漪。
“它的力量……并非来自这个世界的素、法、时、空。”
“它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羽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须臾。
她摆出跪姿，垂下头，脸上露出悲悯与虔诚之色，仰头望着天空。
“是何灵前来？”
“为何灭我世界？”
“我为羽，今乞求明示。”
她轻声说道。
山洞外的冷雨继续下。
野狼们的惨叫声断断续续，最终归于寂静。
虚空中，没有回应。
羽咬了咬牙，抽出背后的石制匕首，刺破手指，以血在脸上涂抹出一道面纹。
“解！”
她低喝一声，身上涌动出湍急的风。
——自从构建那张卡牌之后，她休息了一阵，终于恢复了些许力量。
现在这些力量全部释放出去了。
羽徐徐起身，婆娑起舞。
她的舞步原始而野性，但又透着一股难言的神圣之意。
只听她低吟道：“是何缘故，灭我之世？今我无明，唯乞垂示。”
异变陡生——
轰！
虚空中爆发出强烈的金色瀑流，如横流沧海，显现在羽的四周。
顾青山躲在暗中，脸色大变，身躯剧震。
他根本料不到会有此变化。
——这是混沌！
混沌的力量响应了羽的呼唤。
顾青山失神的喃喃道：“混沌即是永灭，末日的力量来自混沌……就连我也是如此，我早应该想到……”
虚空中，一行猩红小字跳了出来：
“她是得天独厚之人，又有千百祝福在身，更得到你的庇护。”
“混沌认可你，因而具现于她面前。”
“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出面，帮助她把握住这次机会。”
“只有你具备这样的力量！”
顾青山一眼扫完，心中产生了些许明悟。
“我不能现身，但混沌知道我在这里——也罢，我就暗中助她一下。”顾青山道。
他轻轻迈出一步。
——世界之祭！
无形之中，微风渐生。
风轻拂着虚空，越过混沌，来到羽的身周。
羽注视着混沌之海与虚空中的金瀑。
丝丝缕缕的风凝聚在她耳边，似乎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羽静静听着，脸上渐渐流露出了然之色。
——虚空中，似乎有些无形的存在，把混沌的真意告诉了她。
她明白了混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她再次跪倒在地，面朝浩渺的混沌之海道：“我发誓，我们将世世代代遵从永灭的意志。”
“我发誓，我们将毁灭众生万物——但一定是在它们应当永灭的时刻。”
“请庇护我们，令我们可继续存活，有武力战斗，在大地上繁衍壮大，行无穷混沌的伟大之路。”
所有风停了。
顾青山收回了沟通之术。
羽跪在地上，保持着虔诚之姿。
只见那接天连地的金瀑之中，有一滴金色的水滴飞出来，飘飘荡荡，落在羽的眉心。
霎时间，羽整个人被一层金色光辉裹住。
顾青山眼前的虚空中，飞快跳出来一行行猩红小字：
“你帮助她完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倒数五秒之后，羽将完成本次仪式。”
“五，”
“四，”
“三，”
“二，”
“一！”
“混沌之兵，新的末日序列已诞生。”
“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序列：诸界末日在线·羽。”
顾青山脸色一变，飞快道：“她变成了末日序列的使者？六道轮回难道会允许这种事？”
他还记得当初帮助六道轮回对抗堕落序列的事。
又见一行行小字飞快浮现：
“放心，六道轮回可能会对抗其他序列，但不会对付羽。”
“本次乃混沌亲自赋予的全新序列，该序列又是六道轮回的众生，所以不会被六道轮回排斥。”
“——混沌是最伟大的终极，是真正的自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其中的秘密。”
“但不是现在。”
所有猩红小字一收，全部消失。
那些金色瀑流、浩瀚之洋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羽站在原地。
她身上的金芒消潜，整个人恢复正常。
她睁开眼，默默体会着自己的变化。
好一会儿。
羽轻声道：“原来……如此……”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朝顾青山所在的虚空望去。
而顾青山察觉到了另一个情况，此时已急忙离去，不再处于这个世界之中。
……
钢铁密室。
血水在地面上铺了浅浅一层。
那是圣选者们的血。
顾青山忽然出现在密室中。
双头巨人的那只手顿时落在他肩膀上。
“看，我的小弟来了！你们都没有吧，哈哈哈哈！”
双头巨人挺着胸，狂笑道。
顾青山看看对面虎视眈眈的一群序列使者，以及躲在阴影里的未知存在。
“发生什么了？”他悄悄传音问道。
“没办法，一项六道的隐藏规则被激活了，我现在走不了。”双头巨人也传音道。
“要怎么才可以走？”顾青山皱眉问道。
“每人说一个限制条件，符合所有人提出的条件，就将获得名号：六道轮回的眷顾。”
“……为什么？”
“因为我说我是六道的亲儿子，然后不知道谁在暗中做了什么，一下子激活了这个隐藏规则。”巨人道。
“作茧自缚啊。”顾青山道。
“是的。”双头巨人有些沮丧。
如果真是六道的亲儿子，自然符合所有人的严格条件，最终会获得六道的眷顾。
——毕竟是亲儿子。
这就难了啊。
顾青山再次朝对面望去，只见一道规则的力量笼罩在那些人身上。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激活了这个规则。
——总之。
双头巨人要证明自己是六道轮回的亲儿子。
或者说，把六道的眷顾抢到手。
“为什么喊我来？我记得你可以耍赖。”顾青山道。
双头巨人暗暗传音道：“但这次对手都很厉害啊，我记得你也是个厚颜无耻之辈，是不要脸的巅峰人物，我需要你帮忙压阵！”
顾青山无语。
“我先来！”一名序列使者站出来，说出自己的限制条件：
“唯有真正灭杀过无数众生的存在，才算过我这一关的——”
“等一下！”顾青山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序列使者瞪着他。
顾青山拍拍双头巨人的腰，大声道：“我们这是六道亲儿子，我们先说！不然等会儿要你好看！”
他说的嚣张跋扈，那序列使者顿时怒火直冒。
但序列使者历经无数风波，也不至于就为这点事就按捺不住。
“哼，你先说就先说，我还不信……”他小声嘀咕道。
密室安静下来。
所有人望向顾青山。
你们先说又能怎样呢？
难道你的一个条件就可以把我们都淘汰？
除非你身边这巨人真是六道的亲儿子！
顾青山轻咳一声，望向双头巨人。
——为防止别人听见什么，他默默的传音说了一段话。
双头巨人顿时两眼放光，发动了耍赖，疾声道：
“千分之一秒内如果没人举手提出异议，六道的眷顾就属于我们！”
话说完。
一道璀璨的光芒落在巨人和顾青山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恭喜你们获得了六道的眷顾，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唰！
一声响过，两人离开了密室。
密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他们这是不要脸！是耍赖！”
有人愤愤然叫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文明交锋！
一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圣选者。
一个不着调的双头巨人。
这样两个人，竟然是六道轮回的亲儿子？
不管采用了什么手段，总之——
这两个人得到了六道的眷顾，从密室中离开了。
众人一阵沉默。
“就这样任由他们走了？”
有人不甘的道。
任凭是谁都看得出来，刚才两人发动了某种特殊的力量，让六道轮回保持了容忍和沉默。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绝不是什么六道的亲儿子。
——从没听说过六道轮回有什么亲儿子。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怎么可能？你觉得他们能活过今天？”
众人扭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墨绿色战甲的男子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签，展示给众人看。
他的签上写了一个数字：“八。”
有人若有所思道：“刚才……那个双头巨人抽的签是七。”
“对，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从他们身上把六道的眷顾夺过来，顺便毁灭他们的文明。”穿着墨绿战甲的男人淡淡说道。
密室墙角的阴影中，响起另一道声音：“你们的签分别是七和八，按说应该等前面几场文明交锋之后，才轮到你们。”
那男人一哂，说道：“按照规则，如果我前面的人都不反对，我就可以先开始——你们谁反对？”
他目光凌厉的扫过众人。
没有人出声。
男人这才满意的道：“很好……看来你们都不想死在我手上……”
他的身影渐渐从密室中消失。
紧接着，之前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场文明的交锋即将开始。”
“对阵者：七号文明与八号文明。”
“战败者退出争雄，从此淘汰。”
“开始！”
……
猿人文明世界。
光芒一闪。
顾青山和双头巨人显现身形。
啪！
双头巨人一下子变成拇指大小的妖精，落在顾青山肩膀上道：“这下发财了，六道的眷顾到底是什么？”
它跳起来，朝笼罩在两人身上的光辉抓了一把，握在手中细细观看。
顾青山倒没做什么，只是朝着虚空望了一眼。
一行行猩红小字正飞快出现：
“你们获得了六道眷顾：指针。”
“说明：诸文明之间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
“但是得到‘指针’之后，你们的世界将进入一个为期一年的缓慢流速之中。”
“你们的文明过去一年时间，其他文明才过去一秒。”
“持续时间：一年（以你们的文明时间计。）”
顾青山看完，大喜道：
“干的漂亮，我正愁羽她们没有时间发展，你就帮我赢来了一年的时间。”
老妖精却兴致不高，摇头叹气道：“我还以为可以发个财，谁知道是时间类的眷顾——对了，文明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
顾青山就把情况一说。
老妖精听了，倒也感到也有些惊奇。
两人飞至猿人们躲藏的那座山上，隐了身形，朝洞窟方向望去。
只见一头巨大的六爪黑壳蝮蛇趴在山洞入口，疯狂的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什么。
羽站在蝮蛇面前，以手按住它的头颅，飞快道：
“你们身上的末日之力，乃是虚空中的自然聚合，我不怪你们，但我要收回你们的力量。”
她取出一柄石制长矛，猛的刺入蝮蛇的头部。
蝮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很快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羽依然用手按住长矛，念道：“永灭之前，力化为器。”
但见一道发光的虚影从蝮蛇尸体中飞出来。
这虚影想逃，却被长矛一下子刺中，彻底吸收了进去。
羽小心翼翼的举着长矛，一直走回洞窟之中，面对所有的猿人战士。
“拔出你们的兵刃。”
她叫道。
猿人们纷纷抽出兵器。
羽用长矛不断碰击猿人们的兵器，说道：“这柄矛具备毁灭之力，我现在把毁灭之力传递到你们的兵器上。”
“如果大家能以兵器灭杀某个末日怪物，就可以获得我的力量加持，从此走上变强的道路。”
说完，她身形一闪，掠出洞窟，朝着天空中高高跃起。
一头全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鹰飞过天空，被羽一把抓住脖颈，硬是从天空中扯了下来。
她拖着不断扑棱翅膀的巨鹰来到洞窟口。
“一人一下，杀了它，获取我的力量加持。”羽说道。
猿人们听了，齐齐发出欢呼声。
他们挥舞着手中兵刃，照着那头巨鹰身上砍去。
——这些猿人都身怀数百种祝福，又获得了具有毁灭之力的兵刃，攻击力早已今非昔比。
一通乱刀乱斧砍戳之下，巨鹰很快一命呜呼。
只见道道光辉从羽身上飞出来，落在那些猿人们身上。
羽露出欣然之色，说道：“很好，现在你们可以开始选择第一项能力，它们分别是兵刃锋利、钝击势重、毁灭加持——这是最基础的能力，但你们必须快速将之提升起来，才可以适应以后的战斗。”
前任族长小心的问：“羽……你把力量分给我们，自己会不会变的虚弱？”
羽笑起来，说道：“放心吧，父亲，今后你们变的越强，我就会越强。”
“是吗？那就好。”前任族长松了口气。
顾青山和老妖精默默看着这一幕。
“啧啧，她真的成为末日使者了，这可怎么办。”老妖精道。
“什么怎么办？”顾青山问。
“我们搞出来一个末日文明，六道轮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抹杀我们了。”老妖精忧心忡忡的道。
“不会的，她是混沌亲点的末日使者，又没有什么私心，绝不会随意毁灭众生万物。”顾青山淡定的道。
说完，他放出神念扫过整个辽阔世界。
密密麻麻的末日怪物遍布世界的每一处，正在毁灭众生。
一年时间。
猿人氏族需要通过抹灭那些末日怪物，来不断变强。
这算不算末日序列的内斗？
或许对于混沌来说，不管序列之间是不是内斗，只要有众生万物不断毁灭，它就保持着默认的态度。
那就……
顾青山目光闪动，身上散发出层层无形的波动。
这些波动飞入洞窟之中，落在每一名猿人身上，暗暗帮助他们增强着力量。
……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日。
天空电闪雷鸣。
只见云空深处，一位身穿墨绿色战甲的男人骤然出现。
他俯瞰着大地，很快发现了猿人文明。
“——还在用石器，看来那个双头巨人倒是没说错，他们的文明依然处于蒙昧之中。”
男人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狞笑。
他转过身，面朝虚空大声吼道：
“来吧，你们已经建造了无数宇宙飞船，可以在太空自然翱翔。”
“你们终于要明白文明的意义了。”
“弱者终将被淘汰，而先进的文明才可以带领众生继续斗争下去！”
“没错，这便是文明的交锋。”
随着他的声音，一艘艘宇宙飞船渐渐浮现在天空中。
它们拖着长长的光焰，朝大地飞落下去。
犹在半途，这些宇宙飞船就改变形体，化作一座座巨大的机动战甲。
“抹掉一切文明的痕迹。”男子命令道。
“是！”
一道道回应声从机动战甲中响起。
轰轰轰轰轰！
机动战甲纷纷落在大地上，发出震颤四方的动静。
其中一座巨大的机动战甲刚好落在一条小溪边。
小溪边有一名女子。
看到这座数十米高的机动战甲，女子忍不住张开嘴，脸上露出震撼之意。
这一幕通过光屏出现在每一座机动战甲内部的实时战争屏幕上。
不少人发出了哄笑。
“看啊，这是一个多么无知愚昧的落后文明。”
“杀了她。”
“杀，她是这个文明的第一个死亡者。”
“等我们灭掉这个蒙昧的文明，要好好采集这里的资源。”
“一枪就够了！”
“不，为了更有仪式感，轰一炮。”
“轰一炮！”
机动战甲伸出长长的炮筒指向女子。
女子挑了挑眉，从直觉中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我是羽，你们是谁？”
她大声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道刺目的光柱。
轰！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
羽站在深坑底端，毫发无伤，脸上却显现出怒意。
她早就历经了无数战火，不久前刚抹灭另一个末日序列。
所有怪兽都已被杀干净。
本以为整个世界即将迎来和平，自己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却想不到又有入侵者。
羽忍不住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闪烁着毁灭气息的石制短刀。
这柄刀轻易不出。
出则灭一切。
羽低喝一声，身上杀意凝聚成风，轰然而散。
她跃出深坑，手持石制短刀，一步步朝巨型机动战甲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顾青山的弱点
巨型机动战甲上，几位指挥官的交流声响起。
“没打中？”
“怎么可能！”
“也许这个原始人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那就……”
“火力全开！”
巨型机动战甲背后的层层钢铁打开，一柄闪烁着强烈光芒的机械锥形剑出现。
机甲伸出一双钢铁长臂握住光剑，高高扬起——
“原始人，愚昧便是你的原罪，死吧！”
伴随着这一道宣告声，光剑猛烈劈下！
霎时间，整个世界陷入寂静。
湍急的冲击波暴射开来，将溪水和树林全部吹飞。
光焰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嗡嗡嗡嗡嗡——
声波如环，一环环四散开来。
羽站在原地，一手举刀，另一手以臂托住刀脊，抵挡住了那柄满是光焰的巨剑。
“愚昧，便要死？”
羽一双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
她朝天空望去。
只见一个个巨型机甲已经分散开来，扑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在她的感应中，一些机甲开始勘探地质，收集矿石；一些机甲开始杀戮各种野兽，采集生物样本；还有一些机甲发现了其他猿人，战斗已经爆发。
羽是整个猿人文明的首领，眼光与头脑都不差，见微知著之下，已判断出对方的意图。
她心中怒极，索性伸出一只手按在光芒巨剑上，用力一捏——
咔擦！
无瑕的光芒上产生了一道裂纹。
羽用力捏住巨剑的光形锋刃，顶在手心里，一步步朝前走。
咚！咚！咚！
巨型机动战甲抵挡不住她的力量，只能死死握住长剑，一步步朝后退去。
羽满是杀意的道：“我愚昧，便该死？”
她话语未落，只听机甲上响起一道愤怒的吼声：
“——狙击！”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机甲头部响起一道轰鸣声。
但见一道残影一闪而逝。
羽身躯一震，脚下失了重心，顿时倒在地上。
“哈哈哈，这是足以灭杀宇宙怪物的狙击，这个原始人终于死了！”
机甲挥舞着巨剑，放声狂笑道。
地上。
羽默默站起来。
她张着嘴，上下牙之间赫然咬着一颗流线型全金属子弹。
巨型机甲一滞。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羽盯着巨型机甲，一口一口把金属子弹嚼碎。
最终，她把所有金属渣吐出去。
“就这？”
羽淡漠的道。
巨型机甲后退几步，将长剑朝前一指。
“发射！”
咔咔咔咔咔——
长剑上的光焰熄灭，剑身冒出一个个蜂巢状的窟窿，放出密密麻麻的炮弹，轰击在羽身上。
弹药足足倾泻了数十息。
等到火力打击彻底结束，那一片大地都已经化作了深坑。
羽悬浮在深坑上方，抱着双臂。
“就——这——？”
她满是不屑的说着，并再次抽出了短刀。
一股异样的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去。
下一瞬。
她忽然转过身，朝着山的另一边急速飞去。
巨型机甲愣在原地。
“目标逃跑！”
“重复一遍，目标已经逃跑！”
通讯频道里，辅助战斗机器发出了提醒。
“……追，快追，我们还有几种生化攻击和大威力的范围攻击都没用，一定要上前杀了她！”
指挥官怒不可遏的吼叫道。
辅助战斗机器的声音再次响起：
“遵命，正在捕捉目标痕迹。”
“已发现目标。”
“前——”
声音突然变得微弱，彻底消失。
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巨型战斗机甲耸立在风中，朝前走出两步，缓缓跪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它那双钢铁长臂突然掉落下来。
紧接着，双腿与身躯分离。
头颅滚落。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黑烟滚滚直冲天际。
……
大地上，烽烟四起。
两个文明的交锋还在继续。
身穿墨绿色战甲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静静观看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失算了，想不到有人能直接弄出来一个末日文明……”
男子低声喃喃道。
虚空一动。
顾青山和老妖精出现在他对面不远处。
“放弃吧，你已经输了，现在就离开的话，还能让你的文明继续存活。”顾青山道。
“是啊，淘汰而已，又不是要你死，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老妖精跟着说道。
穿着墨绿色战甲的男子看着两人，问：
“你们……难道不怕我下去屠杀你们的文明？”
老妖精耸耸肩，说道：“文明的交锋中，圣选者只能在暗中辅助，不能亲自上场，否则哪个文明承受得起？”
那男子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竟然如此天真……”
他呢喃着，身上冒出来一股似曾相识的力量。
顾青山略一感应，顿时脸色大变。
“走！”
顾青山低喝一声，伸手在老妖精肩膀按了按，顿时将对方收进序列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
那男子狠狠一拳打在顾青山身上，把他直接轰入了大地深处。
地动山摇！
“出来！如果你连这一拳都承受不住，那你的文明我就收下了。”男子喝道。
他的目光越过长空，投向猿人洞窟。
羽正站在那里，带领整个猿人氏族与数百座巨型机动战甲交战。
轰隆隆隆——
大地裂开。
顾青山冲天而起，挡住了男子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
顾青山问道。
在他眼前，一行行猩红小字飞快浮现：
“注意，对方动用了奇迹之力。”
“对方已经被视为文明的一员，可以参与到本次的文明交锋中去。”
奇迹之力！
这是焰灵坠饰的力量。
顾青山彻底认真起来，身上散发出滔天的战意。
“别装了。”穿着墨绿战甲的男子道。
“什么意思？”顾青山问。
“我乃战争序列的使者，能看穿一切敌人的弱点。”
男子凝视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下去：
“我能看出来，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亲自战斗了。”
“——这是为什么呢？”
“我就发动战争序列的力量，继续查探你身上的因果律。”
“你……的力量并不完整，你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中，无法亲自对敌战斗，否则你的某种提升就会终止，而你本身也会受到重伤。”
顾青山一默，鼓掌道：“确实如此，我已经掩盖了很久，就连身边的伙伴都没看出来，想不到却被你一语道破。”
被真名与秘匙激活后，他就获得了一些特殊的力量，比如更改规则，比如战争祝福。
——但是从那时起，他就无法亲自战斗。
黄泉的神器争雄，由山女拖着轮回天书。
抵达人间之后，也一直没亲自出手。
就连六道争雄的规则，也被改成了圣选者辅助战斗。
因为他必须抵达人间之墓的最深处，取得六道人族的另一半传承。
——这便是他离开黄泉之时，与冷千尘所说的那一段话。
然而冷千尘也没意识到，他已无法亲自战斗。
若非如此，顾青山又怎会避开轮回天书？
如果他能战斗——
他只会趁着天帝被巨大尸体拖住，直接想办法灭掉天书，成就黄泉主神器之位！
轰！
身穿墨绿战甲的男子身上猛然爆发出阵阵汹涌的力量，怒吼道：
“我是战争序列的使者，是诸多序列之中最伟大的力量！”
“我一个人，便能抹灭亿万文明，就算是那些名为轮转、晦暗、权柄、堕落的序列，也不敢与我争锋！”
“死亡？或是淘汰？现在你可以选择了。”
顾青山一默，却问道：“你身上的奇迹之力从何而来？”
“你想知道？”男子问。
“想知道。”顾青山道。
男子猛然大笑起来：“你都要死了，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他冲了上来。
下一瞬——
一柄石制短刀从斜里劈出。
“不许对我的神出手！”
羽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斗！
男子朝后退了几步。
他认真端详着对面的羽，很快露出欣赏之色。
——从羽第一次出手，他就注意到了这名少女。
多么罕见啊。
一个能与灵沟通，得到混沌亲自加封的女子。
这是其他末日序列所难以企及的正统身份。
——现在的末日序列们，多数都是通过高级序列的转封，这才获得了一些毁灭的力量。
不像这位少女。
她身上有着纯正的永灭气息。
身穿墨绿战甲的男子放缓了语气，说道：“数亿年来，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拦我，你是第一个。”
他张开双臂，露出微笑道：“所以——不如认识一下，我是战争序列的王者，别人都称呼我为冰皇，你叫做什么？”
羽沉声道：“滚。”
冰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不过是一个刚刚得到混沌承认的小家伙，竟然敢看不起我？也罢，你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战争序列的主事人——”
他朝虚空中轻轻招手。
只见一名穿着皮甲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
“父神，我来了。”
年轻男子跪在半空中，恭敬的说道。
冰皇道：“干掉你对面的那个女子。”
年轻男子抬头望向羽。
“多么稚嫩的序列者……”
他一句话未说完，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羽全力挥动手中短刀！
刀挥至一半，她整个人已经被轰飞出去，击传了一座山川，深深埋在地底。
“哼，这样的力量，也想跟我斗？”
年轻男子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道。
却见一道虚影划过他的身躯。
——正是之前那柄短刀。
可是短刀明明在羽的手上，早已随着她被击飞。
这道虚影究竟从何而来？
“岂有此理！”
年轻男子变色道。
这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他的身躯被那短刀虚影劈过，化作两半。
天空下了一场血雨。
轰隆隆——
坍塌的山体裂开，羽身形一振，飞上高空。
她护在顾青山身前，朝对面望去。
只见冰皇的脸色有几分僵硬。
“时空技……竟然出现在一个原始蒙昧的文明手中……”
冰皇小声说着，挥了挥手。
只见飘向大地的血雨倒飞回来，凌空组成了一道血色灵魂。
“父神阁下，我惭愧……”
年轻人满是悔恨的声音，从那道血色灵魂中响起。
“你知道自己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冰皇淡淡的问。
血色灵魂打了个哆嗦，勉强道：“我明白。”
“很好。”
冰皇望向羽，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放弃末日的身份，加入我的战争序列，我保证你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大，甚至就连生死——”
“也可以掌控。”
冰皇伸出手，在那道血色灵魂上轻轻一按。
只见那道血色灵魂迅速凝聚成型，重新化作一个人。
——之前那个年轻人复活了！
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诚然，她虽然一直走在变强的道路上，但从未听说过死而复生的事。
冰皇十分满意她的表情，说道：
“怎么样？成为我的手下，我就让你从此不再畏惧生死。”
羽看着他，沉声道：“你必有所求，否则不必如此态度对我。”
“当然，我需要许多手下。”冰皇道。
“做什么？”羽问。
“替我征伐战斗。”冰皇道。
羽嗤笑道：“就像我的族人正在遭受的那些苦难？”
大地上，猿人正与机甲战队杀得难解难分。
处处浓烟滚滚。
尸体、血水、毁灭的地形地貌，战争的痕迹在整个世界中不断蔓延。
冰皇道：“加入我们，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战争的真谛。”
“滚。”羽吐出一个字。
冰皇脸色一沉，随意的扬了扬手。
一瞬间。
羽就被打得看不见踪影了。
冰皇这才扭过头，望向顾青山。
“你感觉如何？”冰皇咧嘴笑道。
“什么感觉？”顾青山问。
“——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毁掉你手上的这个文明，就像刚才那样。”冰皇道。
“你没杀她。”顾青山道。
“她很有价值，我要留下她为我效力。”冰皇道。
顾青山道：“她让你滚。”
冰皇道：“她嘴巴这么臭，看来是跟你学的，我就先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你！”
他刚准备行动，虚空中却飞出来一柄石制断刀，直直的指着他。
羽嘴角挂着血迹，喘息道：“不准对我的神动手。”
冰皇打量着她，又望望顾青山，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你的文明之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个人。”冰皇道。
“我也觉得她很不错。”顾青山道。
冰皇慢悠悠的朝羽飞去。
羽咬牙准备攻击，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虚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冰皇道：“你需要弄清楚一点，我只是看好你的潜质，至于你现在的实力，连我千分之一都不到。”
羽呆了呆。
千分之一都不到？
那名年轻人取出一枚匕首，对准她的心脏。
“臣服，或是立刻死亡。”他喝道。
羽道：“我早已认定自己要走的道路，从未想过改变它。”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换一条路走，这才是你人生的坦途。”年轻人道。
“不，你不懂，这条路才是我的人生，是我的命。”
羽说完，扭头朝顾青山望去。
冰皇与他的手下也一起望向顾青山。
这一刻，冰皇倒真有点羡慕顾青山了。
“这样死脑筋的人，是不会转投我手上的——杀了她吧。”冰皇有些遗憾的道。
“是。”
年轻人用匕首刺穿了羽的心脏，把她的尸体随意一抛。
羽临死之际依旧盯着顾青山。
顾青山心知她的意思，身形一动便已接住她。
“我确实说过，你死的时候我会接你走，但是这次不行。”顾青山道。
羽睁大眼睛看着他。
顾青山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说：
“你做的非常好，给我争取了一些时间——毕竟暗中修改规则可是一件费神的事，然后我虽然做了大量的唤醒工作，但最后还要想一首好唱的歌——这就更伤脑筋了。”
“至于死亡的事么……”
他没有说下去。
羽在弥留之际，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景象变幻。
还没等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天空中。
“死亡是另一场战斗，它距离你还很遥远，你先得继续活下去。”
顾青山说着，放开了她。
羽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背后。
——伤口不见了。
自己这是——复活了？
虚空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渐渐散开。
一行行猩红小字浮现：
“六道争雄规则已添加。”
“当一方圣选者放弃了辅助，转而参与到文明的战斗之中，那么对面的圣选者也可参与到战斗中去。”
所有小字显示完毕，飞快散开不见。
冰皇立刻有所感应，脸色一变道：
“原来修改规则的人是你！这不对……你明明只是一个低阶的末日序列……”
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没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做出戒备的姿态。
在他对面，顾青山已经抽出一柄笛子吹了起来。
——吹笛子还是在荒云天宫的时候学的。
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可以唱的歌，他就决定吹笛子。
笛声悠扬，飘飘荡荡。
几乎是下一秒——
天空深处响起了一道悠远的龙吟。
这道龙吟经久不息，连绵不绝，似乎在回应着他的笛声。
虚空中浮现出层层流沙。
一名威严而美丽的女子走出来。
“我们的夜之歌，顾青山，真是好久不见了。”
女子手持法杖，微笑说道。
顾青山放下笛子，也笑道：“女士，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唤醒你们。”
馥祀道：“没事，我倒要感谢你，毕竟自从进入世界之门后，我都再也没有见过战争序列的人。”
她望向冰皇，身上渐渐勃发出一股战意。
在她身后，一道道身形显现出来。
手持巨锤的少女、八臂巨人、双刀老人、梳着鸡冠头的石头人……
人越来越多。
等待者！
——等待者全都苏醒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等待者之谜
从馥祀女士出现的那一刻起，冰皇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直到越来越多的等待者出现——
“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冰皇迟疑着说道。
馥祀女士看也不看他，飞速念道：“时光，你是我的挚友，听从我心中的意愿，去替我完成那件事。”
流沙缭绕在她背后，全然散入虚空。
冰皇凝神戒备，却没看见什么术法降临在自己身上。
唯有天空中那头龙的长吟声，变得快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冰皇一头雾水的喃喃道。
顾青山望向天空，却明白了馥祀的意思。
她加快了万龙之祖的时间流，令其施法完成的速度更快。
一行行猩红小字浮现在顾青山眼前：
“战斗提示：”
“龙祖本咒·梦正在施展中。”
“你一定要尽全力拖住冰皇，因为他是战争序列的领头人，实力深不可测，不是可以力敌的对象。”
“龙祖本咒·梦是你们的唯一机会。”
奇怪……
顾青山脸色微变，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万龙之祖的那一招，轻易不会动用。
结果这次刚出来，万龙之祖就用上了那一招，而且最高序列也罕见的提示了这一点。
龙祖为什么这样做？
顾青山不动声色的朝天空深处放出万道战争祝福。
龙吟声顿时更加嘹亮。
他收回目光，暗暗叹口气。
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战场中。
却见持锤少女越众而出，高高扬起重锤，朝地面狠狠轰去。
“抓取！”
少女全力喝道。
只见那重锤艰难的移动着，一时却停滞在半空，无法被她压到底。
冰皇转眼盯着她，忽然狞笑道：“想要完成一个关于我的因果律？做梦！”
他身上光辉大盛，忽然有千百个灵的虚影浮现。
一次就召唤千灵降临！
羽站在一边，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
只见那些灵渐渐凝实，蜂拥着朝持锤少女扑上去。
梳着鸡冠头的石人站出来，挡在少女前面，吹了声口哨。
霎时间，千百个灵停顿在半空一动不动。
它们化作石像。
石像内传来剧烈的震动声，似乎想要摆脱石化的境地。
“好吵。”
一名病恹恹的男子站在石头人身边，打了个响指。
所有震动声消失。
那些石像停滞在半空，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它们似乎暂时无法反抗了。
冰皇脸色一变，从虚空中抓出一根机械臂，卡在自己手臂上，沉声道：
“我想的果然没错——能对付千灵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见众等待者不约而同的朝持锤少女望去。
然而她的锤子依然还未落在地上。
——还没好吗？
众人收回目光，身上的气势再次攀升。
顾青山心中一动，顿时扬起手。
九万种战争祝福被他毫无保留的释放出去，笼罩在持锤少女身上。
持锤少女顿时精神大振，娇喝道：“此因果律——成立！”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重锤狠狠抡到底，砸在虚空中，发出一道响声。
馥祀飞上前，单膝跪地，将手按在重锤上飞快念道：“时之流沙，我需要你与我一起施展这道因果时之技……”
“原来你是时之精灵女王！”
冰皇突然失声道。
他手上伸出来数百道细长的机械臂，直接将馥祀女士困住。
“哈哈哈哈，好机会，我要把你抓回去！”
冰皇话音未落，却见万千刀光闪过，将那些机械臂全部斩飞出去。
——等待者，双刀老人。
他走出来，挡在馥祀前面，冷哼道：“你想的倒是很美，但你就要死了。”
冰皇环顾一周，低声道：“就凭你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打倒我——但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神情变得愈发奇怪，似乎陷入了一个难题。
——但对于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却一点都不担心。
馥祀叹了口气，朝众人说道：“对面必定是战争序列之中的主事人，否则不可能一下子就从我们身上看出什么来。”
所有人都没说话。
一股诡异的气氛悄然出现。
顾青山觉得空气都似乎被扯紧了。
战斗一触即发。
他默默挥动手臂，将九万种战争祝福释放在每一名等待者身上。
馥祀直接喝道：“都来！”
众等待者纷纷伸出手，按在她后背上。
馥祀将手中法杖狠狠一跺，大声道：“抵达！”
天空中，龙吟声忽然消失了。
冰皇望着天空，沉思道：“我想起来了——当年——”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冰皇整个人没入一片虚无。
最后一刻，他脸色大变，拼命想挣脱什么。
但没有用。
他从众人眼前徐徐消失不见。
紧接着。
一道身影从天而落。
——万龙之祖。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疲惫的喘息道：“总算赶上了。”
馥祀镇定的道：“我和神姬的组合技，再加上你的本咒，肯定可以困住他。”
龙祖道：“可是我担心——”
“不必担心，”被称为神姬的持锤少女望向顾青山，微笑道：“有人给我们加持了祝福——尽管都是很基础的祝福，但足有数万种，让我彻底钉死了这一道因果律法。”
众人露出放松之色。
“说起来，顾青山你怎么会面对这么危险的家伙？”
万龙之祖问道。
顾青山苦笑一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把近期的事情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遍。
众位等待者全都陷入沉思。
“刚才是用了龙祖本咒·梦？”顾青山问道。
“对，有馥祀加持，我发动的快了些——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对抗他的办法。”龙祖道。
顾青山吃了一惊，问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他？”
“别小看他，他是整个战争序列最强的人，而且我们不能随意的打败他。”龙祖说道。
顾青山若有所思。
——不能随意打败对手。
这样的话意味深长。
顾青山仅仅是略作思索，便感受到了某种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深寒之意。
龙祖本咒是所有龙咒的根源之本，一旦彻底施展，就会让事情顺着之前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一直持续三天等三天之后，所有真实化作虚幻，彻底从敌人身上消失，敌人才会如梦方醒。
——刚才，所有等待者都没出手攻击。
他们只是拖住冰皇，让龙祖完成咒语。
除此之外，还释放了一道因果律。
一念及此，顾青山朝神姬望去。
神姬微微一笑，将手中重锤翻转过来，用另一端狠狠敲击地面。
虚空裂开，显现出另一个时空光影。
顾青山朝那片时空光影望去，依稀能看见冰皇的身影，看见另一群等待者。
——还有他自己。
那些光景与现实一般无二，却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正是龙祖本咒。
“这是我和馥祀的组合技，能操控时空，撬开那场梦境。”神姬道。
馥祀道：“对，说实话我们比他稍弱几分，只好用了组合技。”
双刀老人道：“最重要的是，只有在那场梦境里杀他才安全。”
众人赞同的点点头。
顾青山默默无语。
羽也是一脸震撼之色。
这些神乎其技的术法——
这些不讲道理的战斗方式——
她连听都没听闻过，甚至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馥祀看了顾青山一眼，又悄悄瞥了瞥羽。
顾青山会意。
“羽，先去救你的族人，记住，唯有战胜对面的文明，你们的氏族才会更进一步。”顾青山叮嘱道。
“是。”羽有些欲言又止。
“我一会儿再去找你。”顾青山道。
“那我去了。”羽得了这句话，立刻转过身，朝大地飞掠而去。
她走后，等待者们徐徐散开，围绕着顾青山站成一个圆，将他包围在中间。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想不到，我们已经抵达了这一步。”馥祀叹息道。
“女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顾青山道。
“顾青山，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之时，我们聊过什么吗？”馥祀问道。
“我们在聊平行世界的事……现在看来，它是一个术，虚空三术之一。”顾青山道。
“还有呢？”馥祀问道。
顾青山努力回忆着，继续道：“你说……距离我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还太早，你们保护我，给予我充足的时间成长。”
“你还签署了一份契约，帮我保守了我身为地神的秘密。”
“后来您和龙祖都帮过我，龙祖甚至传给了我龙咒。”
“所有这些，我一直铭记在心。”
顾青山认真的把话说完。
馥祀女士一直听完，脸上露出笑容。
这时她的实力保持在巅峰状态，时间让她处于一生中最青春的时刻。
所以她的笑容分外动人。
其他等待者也纷纷笑了起来。
“怎么？”顾青山不明所以。
龙祖走上来拍拍他肩膀，大笑道：“小子，恭喜你。”
“啊？为什么恭喜我？”顾青山问。
“——你够资格跟我们并肩作战了。”神姬冲他飞了个媚眼。
龙祖退回去，加入其它等待者的阵列。
“开始吧？”他问道。
馥祀道：“那就开始吧，等一会儿再去杀那个战争序列的主事人。”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围绕着顾青山徐徐走动，开始念颂一道晦涩的咒语。
顾青山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念什么。
最高序列也并未作出什么提示。
一方面这代表等待者们的术法还未施展出来；另一方面代表他们要做的事，在最高序列看来不是什么威胁。
“各位，这是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别担心，我们要构建一个断绝一切的庇护所，那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外界感知。”馥祀道。
她脸上露出肃穆之色。
“你将在那里知道一些秘密。”神姬冲他眨眨眼。
“关于什么？”顾青山问。
“——六道轮回，序列，还有我们。”龙祖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