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双城之战！
所有圣选者选定归属之城。
天帝率先进入了天庭，顾青山也随之进入星空城。
一切就绪。
大地上突然起了一阵风。
山海栖霞和一众万兽深窟的圣选者来到顾青山身边。
“要开始了。”山海栖霞低声道。
“是的，我已经感觉到，大墓外面的那层封印正在松动。”顾青山道。
天庭-星空双城中，所有圣选者一起朝外望去。
轰——隆——隆——隆——
只见大地上那条幽暗的墓河渐渐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水流势涨，河上大雾弥漫。
那些雾气飞腾至半空，渐渐凝聚成一物——
那是一个巨型的长颊骷髅头。
人类的稍有不同，它的面颊实在太长了，看上去分外诡异。
骷髅头具现的一瞬间，整条河流似乎都活了过来。
以它为中心，幽暗河流之中冒出来无数奇奇怪怪的存在，那些存在全部仓惶而逃，企图远离长颊骷髅头。
“是这个东西！”顾青山失声道。
“你见过它？”离暗低声问道。
星空城上，其他圣选者全都朝顾青山望来。
顾青山也不藏私，解释道：“我昔日曾碰上过一次，它是一种真实末日，一旦被它看见，时间与空间法则就再也无法存在于你的身上，你会进入永恒的空白，死了才有一定的机会解脱。”
众人听了，心中顿时一凛。
只见那长颊骷髅头沿着河流缓缓漂浮，在它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化为空白。
没有任何东西能抵挡它的目光。
这样的末日，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对付？
顾青山道：“我已经想过，只要不被它看见，就还有活的希望——所以你们看那些河流里的存在都跑掉了。”
正说着，那长颊骷髅头朝双城望来。
顺着它的目光，数不尽的空白开始出现在河流和大地上，眼看就要波及双城所在之地！
刹那间，顾青山面前那一页书猛然放出绚丽的光辉。
一行小字出现在书页上：
“一切要开始了。”
书页猛的飞上高空，放出层层光芒笼罩住星空城。
另一边，天庭之中也有一片书页飞起来，放出无数光彩，笼罩住整个天庭。
——两座风格迥异的城市耸立在荒野中。
一座有无数云朵围绕，仙音飘飘，充满了神圣之意。
另一座则由钢铁构成，黑漆漆一片，看上去分外冷肃。
两座巨城间隔着数百米，但都处于书页的保护之中。
长颊骷髅头朝双城望了一会儿，沿途的一切都被它摧毁得一干二净。
然而它的目光却被书页所散发出的光层隔断，无法伤害两座城中的圣选者。
长颊骷髅头渐渐觉得无趣，最后收回了目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所有人的默默注视下，长颊骷髅头终于越过了双城，沿着河流继续向前。
突然有人高声叫道：“我的功德在减少。”
“我的也是！”
“我怎么也是这样！”
众人惊恐交加的喊叫起来。
顾青山心念一闪。
难道说——
他朝书页望去，只见书页上果然显示出一行行说明。
——双城可抵御末日的侵袭，但需耗费所有人的功德。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朝书页望去。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原委。
没错，双城确实可抵御末日，但却要平均消耗每个人的功德。
那假如有人的功德被耗尽了呢？
不少人心中暗暗想着。
“啊！！！”
突然，一声惊恐的叫喊声传来。
只见一名圣选者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飞出星空城外，远远的落在了荒凉的大地上。
“该死，不就是功德不够么，我、我这就去赚功德！”
那人愤愤的说了一声，沿着河流朝墓群深处走去。
众人默然。
一阵死寂声中，那个人渐渐深入墓群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漂浮在城市上方的书页再次发出阵阵嗡鸣。
它把一个意念传递给了所有人——
现在，双城的城主可以选择开放城市的某一种功能了。
书页持续放出阵阵意念，直接把一段信息传递到每个圣选者识海之中。
——书页是整个城市的规则具现，不仅可以查看城市的一切规则，还可以查看对面天庭中的规则。
也就是说，双城的规则和功能，无法瞒过任何一个圣选者。
就在刚刚，旁边的天庭已经开放了第一种城市功能——
“初级有限度远程轰击。”
“说明：集中全城圣选者之力，释放出一次攻击，被击破的东西将化作纯粹的本源之力，提升天庭的整体进化程度。”
“——这是仙城的基本攻击能力，可面向任何目标发动打击。”
“每天可用一次。”
天庭激活了这样一项强大的城市能力，所以星空城的圣选者们都焦躁起来。
“我们这座城有什么功能？”
“——没动静。”
“还没开放什么功能吗？”
“不清楚啊。”
“大概城主还在选择吧。”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圣选者们站在星空城中，议论纷纷。
两座城本就有几分竞争的意思。
现在一座城突然获得了武器，另一座城的人自然感到不安。
——大家都想知道，星空城主会选择什么城市能力。
顾青山无奈道：“我们人多，具现的能力要比天庭多一些，眼下还没彻底生成，所以我还在等六道给选项。”
众人一听，也有几分无奈，但这确实是无可奈何之事，除了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忽然有人高声叫嚷起来：
“天啊！”
“他们进入攻击状态了！”
“快看！”
“天庭的人疯了吗？”
圣选者们站在星空城里，纷纷朝天庭望去。
只见一座巨大的攻击法阵在天庭外的虚空中显现。
这座攻击法阵上的符文渐渐明亮起来，散发出一股凶厉的恐怖气息。
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法阵中心。
——那是一个五爪金龙形状的攻城锤，其大小只比双城略小几分。
“啊啊啊啊，它攻过来了！”
有人大声叫道。
只见攻城锤出现之后，渐渐加快速度，几乎是一瞬间，便轰击在星空城上。
地动山摇。
整个星空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不少零件直接从星空城上崩解下去，在半空便已化作纯粹的六道本源，飞入天庭之中。
天庭四周的仙光更浓郁了几分。
“六道还没给选项吗？如果他们每天都这样攻打星空城，星空城早晚会被他们拆了！”离暗大声道。
“来了！”顾青山回应道。
——他已经感受到了六道轮回的意志。
好几种选项出现在他的识海中，只需他做出决定，整个星空城立刻就会开放其中一项功能。
这时没有人再出声说话。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静默，生怕打扰到他。
顾青山闭上眼，静静的察看着那些选项。
其实选项并不多，只有寥寥几项。
这些选项中，也包含天庭的那一项功能——“初级有限度远程轰击。”
但这只是初级能力。
星空城的人口比天庭多，总的功德数更为庞大，所以在几项初级功能中，还夹杂着一项中技能力。
顾青山略一察看，立刻选择了这项能力。
星空城上，书页放出层层震动。
它在昭告所有圣选者，星空城即将开放的功能——
“中技法则：城市消隐。”
“说明：集中所有人的功德，将整座星空城彻底消隐于虚空之中，无论是任何存在，都无法发现和攻击星空城。”
“——这是星空城的中技防御能力。”
“每天可用一次。”
众圣选者们正看着，天庭那边已经传来了阵阵肆意的大笑。
天帝的声音遥遥传来：
“顾青山，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就算有了这样的消隐之术又能如何？”
“——你怎知我明天什么时候攻击？又怎么恰好用出这样的城市防御术？”
“难道你以后就守在城里，时刻防范着我的攻击？哈哈哈哈哈！”
“等着吧，你可以带着那些背叛天庭的家伙们，一起在绝望中走向死亡！”
天帝的声音渐渐消逝。
星空城中，众人望向顾青山。
——其实这个名为顾青山的家伙，能与天帝一样建立起仙城，就已经证明了他的不简单。
众多圣选者们能走到如今，也自然明白这一点。
大家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顾青山。
他是城主。
他必须当众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样的话，整个星空城的士气才不会散。
顾青山自然知道众人目光的含意。
他转身朝离暗问道：“你可有什么不用的东西——最好特别沉。”
离暗略一思索，脸上露出怪异之色。
“你二师兄……给了我一块超级玉简，都是历代女修养颜美容纤体塑形的秘法……特别沉。”
“哦？拿出来。”顾青山道。
离暗就取出一块玉简。
——这哪是什么玉简，分明是一块通体纯白的板砖。
顾青山接了板砖，掂了掂，果然十分沉重。
他忍不住赞叹一声：“二师兄的玉简之法有进步，放在以前，这么多法诀要靠一座山那么大的玉简，才装得下。”
离暗忧心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毕竟你所选的那个消隐之术，好像防不住天庭的攻击……”
“谁说我要防御了？”顾青山奇道。
离暗一怔。
四周众人也是一怔。
离暗忍不住道：“那你是要——”
顾青山道：“我可是剑修，又懂些弓术，对于远程命中目标有些心得，所以看着吧——”
他握住板砖，深深吸了口气。
只见他开始小跑，渐渐加速，整个人疾速冲刺，直到快冲至战舰甲板尽头，才奋力挥动手臂。
——全力一掷！！！
霎时间，那板砖便被他扔了出去。
众人眼看着那板砖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直朝着墓河的下游飞去。
嘭！
远远的，一声闷响传来。
板砖狠狠砸在长颊骷髅头的后脑勺上——
砸出了一道白印！！！
长颊骷髅头傻在原地。
它本已离开了双城所在之地，顺流而下。
结果这个时候，
居然——
有人——
敢从背后砸它？
长颊骷髅头横行墓河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四周的一切它都太熟悉了，能出问题的，只有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建筑！
我一时无聊才放过你，你竟敢偷袭？
“唔呀呀呀呀呀呀呀！”
只听长颊骷髅头发出一阵暴怒的吼声，猛的调转头，朝双城的方向望来。
几乎同一时刻——
顾青山淡淡的出声：“城市消隐。”
啪！
双城之中，星空城不见了。
还剩一座城，孤零零的耸立在墓河之畔。
天庭！
只见长颊骷髅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天庭冲了上去！！！
这一次它明显动用了全力，无穷的空白从它身上散发出去，将四周一切毁灭殆尽。
夜幕下一片死寂。
天庭——
已经用过一次初级有限度远程轰击，这时除了硬抗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了。
至少今天没有了。
那么它的下场……
突然，天帝暴怒的声音突然炸响：
“顾青山，你这个奸猾小贼，给我滚出来！“
“你这样阴我算什么本事！”
“有种跟我出来一起面对末日！”
他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中，远远传开。
虚空中一直很安静。
没有回应。
第六十五章 虚空三术！
人间界。
洛水城已经彻底夷为平地。
一马平川的大地上空空荡荡。
却有一张八仙桌摆在空地里，上面摆放着一个锅子。
锅里冒着滚烫的红油。
秦小楼蹲在椅子上，手拿碗筷，正在火锅里涮肉吃。
他吃得满头大汗，偶尔端起酒杯细细抿上一口，畅快极了。
“三师兄算是救回来了。”
“离暗姐姐说人间界的事情已结束，所有圣选者都去参加下一轮的竞争——”
“也就是说，没我什么事儿了！”
他又夹了一筷子涮肉，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无论是灵石，还是银子，乃至各种物资储备，自己都贮藏了许多。
这下人间界终于安稳，师弟师妹们都不在。
师尊——
也不在。
自己终于可以去逛一逛真正的青楼，吟诗，听曲儿，看姑娘——各种各样的姑娘！
这才是真正的享受啊！
想到这里，秦小楼不禁摇头晃脑的吟道：“自作新词韵最娇——”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这里是怎么回事？”
“哇，师尊！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出现了，吓我一大跳！”
只见一扇风青色光门打开，谢道灵握着一柄钥匙从里面走出来。
“城市被毁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谢道灵蹙眉问道。
秦小楼赶紧给师父添了一副碗筷，引着她坐了上座，这才说道：“是这样的……”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道灵问道：“你在其他城市还有据点吗？”
“有的，我在最繁华的几个城市都有据点，师尊有何吩咐？”秦小楼忙问道。
谢道灵叹了口气，开始吃火锅。
秦小楼等了一会儿，见她正认真用筷子夹了丸子丢锅里煮，一时也就不好再问下去。
他赶紧帮着加碳、添菜、涮肉、斟酒，小意的伺候着。
原本以为师尊跟往常一样，只是想吃东西，但这一次却似乎有些不同。
谢道灵只是木然坐在那里，不去夹菜，也不吃什么。
她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这种情况在谢道灵身上实在少见。
秦小楼小心翼翼的问：“师尊……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谢道灵回过神来，说道：“不是，只是你三师弟那边恐怕麻烦大了……我们的情况也很危险，我正在想办法。”
“到底什么情况？”秦小楼担心道。
谢道灵说：“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想不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传说？到底是什么传说？”秦小楼问。
谢道灵低声道：“过去的时代之中，有一个传说，说有三种极其秘密的术法，如果有人能将它们修行到极致，它们便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一跃而成为超越一般人想象的虚空无上之术。”
“那三种无上之术……其中一种叫做平行世界之术，能在时光长河中开辟无数的平行世界，其中众生与命运各各不同，世界也是真实存在，实在是玄妙至极，乃是虚空第一守御之术。”
秦小楼听了，忍不住目弛神迷。
创造无穷的平行世界，以亿万世界与众生来进行守御，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术法！
他转念一想，忍不住道：“我好像听三师弟说过这种情况。”
谢道灵说：“是的，我们之前所在的那扇世界之门里，曾经有人施展过这个术……”
“师尊是因为窥见了这个术的秘密而发愁？”秦小楼问。
“不——其实我看到了另一个虚空无上之术。”谢道灵说。
“另一个术？”秦小楼吃惊道。
谢道灵叹了口气，说道：“对，我们的敌人掌握了一个足以与平行世界之术相媲美的无上之术。”
“在传说中，它被称为一人万生之术，是三种无上之术中的第二种。”
秦小楼思索道：“一人万生？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师尊的化身之术？”
“不，完全不一样，它是一种攻击类的术法……”
谢道灵正说着，突然一拍桌子，肃然道：“眼下情况十万火急，我们得立刻想办法，让另一个我立刻来找我。”
“……啊……哈？”秦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谢道灵。
——十万火急？
怎么就突然蹦到十万火急了呢？
谢道灵站起来，疾声道：“徒儿，我们去另一个城市，马上开张，做天下第一的灵食酒楼，这样才会引得另一个我前来。”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秦小楼问。
“有一道奇迹之力隔绝了我跟她，我们是找不到她的，只能引着她来找我们。”谢道灵说。
她眼神中忧虑更重了一分。
对方有焰灵坠饰，又是那样的潜伏者，还掌握了传说中的虚空无上之术。
——这要怎么打？
“师尊放心，弟子立刻去下座城，重开天下第一青楼！”
秦小楼拍着胸脯道。
……
世界背面。
大地上满是数不尽的墓穴坟包，一条幽暗森寒的长河在荒野上奔流。
一座巨城耸立于河流之畔。
天庭！
长颊骷髅头朝着这座巨城冲上去——
远远的，它所放出的空白末日之力就已打在天庭上。
嗡！
天庭里爆发出一阵深沉的震动声。
漂浮在天庭上方的书页放出层层光彩，抵挡住了长颊骷髅头的末日之力。
“嘻，看他们有多少功德可以消耗。”离暗低声笑道。
星空城中，所有圣选者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你们天庭不是攻击我们么？
这下好，星空城主把刚才那种恐怖的末日引来了，看你们这下还怎么嚣张！
只见天庭外层的光芒越来越亮，死死抵住长颊骷髅头的攻击，稳稳屹立在河畔，一动不动。
“他们的功德真多。”有邪魔惊叹道。
但更多人笑了起来。
这样消耗下去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毕竟功德再多——
也有耗尽的时候。
“这下他们完了，不是吗？”山海栖霞问顾青山。
顾青山脸上却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作为城主，他完全知道双城的威力。
这是六道轮回所建的双城，其力量根本无法想象，只不过双城需要一步步开放各种功能，不断进化，最终成为六道众生的庇护所与战争兵器。
在最初这个阶段，双城还很脆弱，需要圣选者保护它，帮助它成长。
可是天帝却还是按兵不动。
为什么？
顾青山眼神一沉。
这时候，终于有动静了。
只见天庭中暴涨出层层七彩祥云，四头神兽腾云驾雾，飞快的朝远空急掠而去。
那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
它们拉开长长的距离，然后齐齐放出一张符箓。
“镇！”
朱雀喝道。
四张符箓顿时演化出一方昏沉蒙昧的世界，临时出现在虚空之中。
“哦，原来是相位之界，它们打算怎么办？”
顾青山低声念叨着。
却见那世界之中突然射出来一道光，穿越遥远的虚空，直接打在长颊骷髅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长颊骷髅头被吸入了那一方世界之中。
“收！”
青龙喝道。
四张符箓顿时收回来，被四圣兽咬住。
然而符箓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紊乱的光芒，似乎里面有什么正在挣扎。
四圣兽立刻不再停留，全力朝着远方奔行而去。
它们渐渐去的远了，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天庭安全了。
众圣选者看得意犹未尽，又纷纷扭头去望顾青山，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办。
顾青山笑着走到甲板尽头，冲着天庭方向大声喊道：
“喂！这次算你们过关。”
“但下次如果还来打我们星空城，我就再引末日来！”
他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在夜空中响起阵阵回音。
天庭那边只有天帝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就没有其他回应了。
顾青山转过头来，冲着所有圣选者大声道：
“好了，戏你们也看了，现在都去探索大墓吧。”
圣选者们纷纷动了起来。
——这可是六道争雄，眼下六道轮回搞出一座大墓，正是众人赚取功德，解封实力的好机会。
谁不想快一点寻回自己的实力！
只见一道道流光划过长空，落在地上，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去。
天庭上也是一样的景象。
谁都顾不上再去管别人，大家纷纷找了个方向，便飞快的去了。
——对大墓的探索正式开始！
顾青山冲着身边几人摆摆手，说：“我休息一下，你们也去探一探。”
“好。”山海栖霞带着身后众人，应声道。
顾青山转过身，找了一个休息的舱室，走进去，将门紧紧关上。
他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之前的笑意渐渐从他脸上消失。
他看上去充满了凝重之意。
离暗直接穿透舱门，悄然落在他身边。
“你怎么了？”她关心的问。
顾青山看看她。
她是天仙后裔，又跟自己签订了毒誓，还一起迎击过两大末日——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情况有些不对？”顾青山斟酌着问。
“你指什么？”离暗问。
“天帝没有用奇迹之力——往常他习惯以奇迹之力来解决问题，而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正是震慑群雄的时刻，他却没显露奇迹之力。”顾青山道。
“也许他有一些其他的考虑。”离暗道。。
顾青山道：“我很失望……”
“失望？”离暗奇道。
“对，”顾青山继续说下去：“我记得在五行战争之地，他能提前设置好几种手段，只为取我性命——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在过去时代，他还算准了我师尊的破绽，一下子夺走了天帝之位，但今天却如此轻易出手，这是为何？”
“我当他是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一直全力以赴，想要与他好好斗一场，但今天他的攻击行为太过鲁莽，根本不配与我一战，这是为何？”
“一个如此深沉而有谋算的人物，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糟糕的表现？”
离暗听了，半天说不出话。
顾青山的每一句话，她都答不上来。
顾青山默默坐在那里，苦思良久，忽然神情一动。
“你……想到了什么？”离暗问道。
顾青山慢慢站起来，低声道：“这个人喜欢多策并用、两面下注，不管敌人选哪一面，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他收割。”
他继续说下去：“双城……想做到这样，大概只有一个合理的策略。”
“什么策略？”离暗问。
顾青山静了一下。
他身上那种彷徨困惑的情绪消失了，转而变得充满了杀意与决绝。“真正的天帝藏在我们星河城上。”
他最终说道。
第六十六章 冒险！
顾青山陷入沉思。
假如自己有天帝的实力，有焰灵坠饰，肯定也会潜入天庭。
对了——
焰灵坠饰！
只需发动这个坠饰的力量，天帝完全有可能潜入星空城！
但接下来，天帝的目的是什么？
——干掉自己这个星空城主，让双城全部处于他的掌控下。
如果成功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就算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天庭依然还在。
——算盘本就应该这样打。
天帝的实力本就比自己强，采取这种行动的动机肯定比自己更强烈。
但天帝为何还没来杀我？
顾青山默想了一息，渐渐明白过来。
之前，自己全力承受了六道之外其他序列的攻击。
那个序列连续打了几次都没打死自己，反而惹怒了六道，六道直接出手留下了那个发动攻击的怪物。
所以天帝心中也有些拿不准。
——天帝吃不准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触发六道轮回出手协助。
他背后的人都被杀了一个，他自然要小心谨慎。
就算用奇迹之力杀掉了顾青山，万一再惹六道轮回出手，那他自己也要完蛋。
顾青山回想起当初那怪物的下场。
——那怪物被封印在了棺材里。
从时间上看，这样的封印时长近乎永恒。
——这下场甚至比完蛋更惨。
所以现在双方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天帝肯定在想办法接近自己，以便观察自己。
接近自己……
顾青山抬起头，看了离暗一眼。
——离暗是天魔，自然不会是天帝。
但是虚空无尽，世界无数，总有一些术法和能力是无法想象的。
不管是不是离暗，自己从现在开始要小心任何人的接近了。
……要找一个万全之策。
什么是万全之策？
顾青山默了一息。
——找回实力！
先找回实力，然后等黄泉道出世之际。
寻回六界神山剑，便可一剑破万法！
从找回山女的那一刻起，自己将不再害怕天帝以未知的术法靠近自己。
顾青山深深吸了口气，抬脚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离暗在背后问道。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也去寻回实力吧，暂时不要管我。”顾青山道。
他关上门走了。
离暗怔了怔，嘀咕道：“神神秘秘的……”
顾青山在星空战舰的甲板上走了走。
一行行猩红小字出现在虚空中，对他做出一些提示：
“注意：星空城的潜力巨大，你恐怕需要完成某种节点类的事件，才可以不断解锁它所具备的功能。”
“注意：天庭有一道隐秘术法，时刻观察星空城的动向。”
“注意：墓河之中出现了多种奇怪生命，以及少量的末日。”
“注意：每一处墓穴均有特殊的六道封印波动，圣选者只有进入其中才可查探情况，发掘秘密。”
“注意：尚有少许圣选者并未离开星空城。”
顾青山很快看完，在甲板上站定。
天帝似乎喜欢谋定后动，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一点倒是跟自己很像。
——如果这时候，天帝正躲在暗中观察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
他可是有着奇迹之力。
除了天帝，还有其他序列暗中布置的代表人物，也都全在双城上。
他们是不是也在观察自己？
顾青山听下脚步，朝甲板尽头望去。
沉默一息。
他脚下渐渐加速。
从慢走变为快走，又从快走化作小跑，然后加速——
顾青山开始全力冲刺！
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甲板边缘，奋力一跃！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甩开一切顾虑，也不管对手怎么想，直接去探查大墓，解封实力！
而且这个过程，最好不要意外的遇见任何圣选者。
不要和任何人组队。
不要加入任何人。
不要与任何人战斗。
——只要相遇，都会让别人有机会来探查自己。
狂风呼啸。
顾青山在半空的腾势已颓，即将下落。
只见他一扬手，顿时冒出来一个金属拳套，裹住了他的左手。
顾青山心中动了动念。
那拳套顿时朝着他轰了一拳。
退邪！
顾青山化作一道流光，被这一拳轰飞出去。
——他根本没考虑方向，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被轰向何方。
迎着狂风，他一直朝着无尽的广袤大地深处飞去。
数息之后。
他又随意的给了自己一拳。
飞行的方向改变！
就算天帝在暗中看着、筹谋着，也根本无法预料顾青山下一步的行动！
谁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顾青山就这样以一种冒险的姿态前进着。
现在不必考验身后的那些目光了。
唯一可虑的，是在双城之外的荒野中遇到危险……
但是，什么时候没遇到过危险？
风声越急。
他一直飞行。
很快，他整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谁也无法找到他。
……
扑通！
一朵浪花绽放。
没多久，一具尸体浮上来，顺着幽暗冰冷的河水沉沉浮浮。
暗流将尸体推到岸边。
尸体在岸边趴了一会儿。
——尸体活了！
顾青山站起来，朝四周望了一圈儿。
自己“搁浅”在一座只有数十个平方大小的荒岛上。
这里距离双城已经非常远。
墓河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视野，不见大片的陆地，唯有一些岛屿存在于河流上。
四周昏暗。
天还没亮，也不知道会不会亮。
顾青山踩在泥沙间，脚底触到一片坚硬。
他弯下腰，把泥沙抹开。
只见脚下是一块块陈旧的石板，上面画着繁复的图案，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种失落的文明。
至少顾青山从未见过那些图案。
“好吧……”
顾青山轻声嘀咕着，忽然伏下身，将泥土盖在身上，再次发动了司神。
他死了。
过不了数息。
从河流深处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顺着河流，无声无息的朝下游漂浮而去。
顾青山闭着眼睛，埋在泥土之中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活过来，把身上泥土拍掉。
——他并不知道那黑影是什么。
只是灵觉之中，产生了一种几近致命的危机感，以至于他几乎都要动用“地德”了。
好在蒙混过关。
顾青山再次去仔细端详那些石雕图案。
完全看不懂。
而且所有的石雕图案连成一片，隐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量。
——它在拒绝顾青山靠近。
顾青山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该找个人来商量。
“来吧……来一个真正的战士，或是知识渊博的同伴。”
抽出轮回幽兰，顾青山心中默默念道。
“巴利、小喵、英豪、还有安娜、萝拉、馥祀女士——那么多并肩作战的朋友，你们谁来都可以。”
“来助我一臂之力！”
轮回幽兰一闪，邀月发动！
只见虚空中冒出深红长线，构成一扇召唤大门。
霎时间，一行行猩红小字浮现在虚空中：
“邀月的召唤模式为随机召唤。”
“注意：因为你拥有‘原初纯爱组’之名号，你所召唤的人将倾向于符合该名号的那些特定存在。”
“借由‘原初纯爱组’之名，你发掘了一位昔日的战友。”
召唤大门轰然打开——
只见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胡子老头，慢悠悠的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顾青山已经用手扶住了额。
这好像是妖精国王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已经搞不清它们之间的关系了。
总之，它是在尘封世界外面的走廊上，救出来的那位妖精。
怎么是妖精！
妖精要怎么才会好好配合自己探索大幕？
再说了，妖精哪一点纯爱了！
顾青山忍不住朝虚空望去，只见虚空中有一行行猩红小字停留在那里：
“只有最好的玩伴，才可以当妖精的恋人，并且终生不换。”
“——这是一个奇异的种族。”
“它们绝对是最纯洁的！”
顾青山默默看完，再去看那妖精。
只见那白胡子老头已经飞起来，落在顾青山面前。
“哟，我今天做梦的时候，就知道要出来走这一趟。”老头说道。
“是吗？来我这里好像只能带一种能力，你带了什么？”顾青山问。
老头露出肃穆之色，道：“你可是有恩于我们妖精一族的战友，鉴于现在形势的紧迫程度，再加上梦境之中妖精们的问卷投票，以及我私下两万八千次掷硬币，还有各种抽奖活动啊，选美啊，演讲啊，服装秀啊——以及最重要的妖精玩耍竞标赛，最后我终于认识到，我需要拿出我们妖精的看家本领。”
“到底是什么？”顾青山忍不住问道。
老头抽出一根短棍，在泥沙上划出一个动物的轮廓，说道：“昔日我们妖精一族的祖先，因为目睹了这头动物的一些动作，这才领悟出妖精一族最强的妖术。”
——还是没说是什么能力。
顾青山勉强打起精神朝那动物望去。
那是一头驴。
那驴还动了起来，在泥沙里打了个滚。
“快看！就是这个动作！”
老头激动起来，大喊道：“这就是我们妖精一族的精神，是我们妖术的真谛——”
“到底是什么？”顾青山耸耸肩，问道。
白胡子老头猛的转向他，目光炯炯有神，高声叫道：“这叫驴打滚，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山叹口气，问道：“所以你带来的神技，是一种战斗武技？”
“不！你只看到形态，却没看到精神。”白胡子老头道。
“到底是什么啊。”顾青山不耐烦道。
白胡子老头飞起来，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道：“耍赖——是耍赖啊。”
耍赖？
白胡子老头飞回去，落在那些满是神秘图案的石板上，说道：“你看，其实这些图案要表达的意思是，除非是寒武文明的后继者，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顾青山忽然意识到，妖精也是一个非常博学的种族。
它们见识过太多的神秘，了解无数文明的秘密。
“难怪我觉得这些图案不欢迎我，那我们要换个岛吗？”顾青山问。
“不，我们该耍赖了……”
白胡子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
河流无声。
四周一片死寂。
白胡子老头鬼鬼祟祟的落在某块石砖上，用短棍使劲戳了戳那图案。
——图案被他戳变形了。
“看，现在我把‘一律不得’这里改动了一下。”
“整个秘法的规则变为：‘除非是寒武文明的后继者，其他人也可入内’。”
话音刚落。
岛屿深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一扇通往地下的大门出现在顾青山脚下。
顾青山呆了呆。
——真想不到，所谓“耍赖”是这样一回事。
妖精的力量路线虽然走的比较歪，但它们的妖术却能直接改变法则！
这是何等不讲道理的力量！
老妖精一见那扇门，顿时双眼放光。
它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走！我们进去看看有什么好宝贝！”
第六十七章 人间·初始之墓
沙……沙……沙……
死寂黑暗的墓道中，顾青山缓缓前行。
寒武文明——
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文明。
原本以为六道轮回的大墓之中，埋藏的全是上一代的六道争雄者，又或是大墓的看守人……
后来仔细想想，当时自己得到的情报显示，那些和万兽深窟互换灵魂的，有很多是大墓的守卫，
——现在看来，竟然还有失落的文明。
这就很奇怪了。
顾青山一边思索，一边朝前走。
不过没走多远，他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在干什么？”顾青山诧异的问。
只见那妖精老妖精飞出去，在墓墙上的某处悬停住。
“快看，这墙砖的浮雕花纹不错，挺有异域风格的！”
老妖精啧啧称赞道。
“好了，别管那墙砖了，我们还有正事。”顾青山道。
老妖精瞪他一眼道：“这墙砖上的浮雕相当精美，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空留在这里。”
老妖精抽出短棍，飞上去用力在墙砖的边缘撬了撬。
——他撬得脸都涨红了，墙砖却纹丝不动。
老妖精大怒，挥动短棍喝道：“巴拉呼，我命令你给我下来！”
嘭嘭嘭嘭嘭——
只见满墙的墙砖全部剥落下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的地上。
老妖精又一挥短棍。
那块印刻漂亮花纹的墙砖飞出来，落在他面前。
老妖精满意的打量那块墙砖，又去看其他墙砖，嘴里小声嘀咕着“……厕所……地板砖……”之类的话。
——最后，老妖精把所有墙砖都收了起来。
顾青山在一旁看了全程，无语道：“喂，来我这里好像只能使用一种能力——你不是只带来了一道妖术吗？”
“我带的什么妖术？”老妖精斜眼看他。
“耍赖。”顾青山摊手道。
老妖精拍拍他肩膀，亲热的道：“对啊，我耍赖了，所以可以多带点妖术——这也是为了帮你啊，顾兄弟。”
“……好吧。”顾青山印象深刻的道。
两人朝墓地深处走去。
沿途的长明灯、墙砖、楼梯扶手、石凳、瓷碗、烛台等所有东西都被妖精一扫而空。
顾青山回头望去，只见来时的路上一片光秃秃。
一个墓，还没探索完，东西就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喂，就算是妖精，也没有这样搜刮东西的啊。”顾青山忍不住道。
“那些后世的子孙们不懂得勤俭持家，我可不一样，我是他们祖宗！”老妖精翘着下巴，得意道。
顾青山再度无语。
两人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开阔的广场。
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扇黑色大门孤零零立在中央。
老妖精飞上去绕着那门转了转。
“啊……这么古老的相位世界之门，还真是少见。”他感兴趣的道。
“里面是一个相位世界？”顾青山问。
老妖精挥动短棍，朝着黑色大门打出一道妖术。
“啧啧，三百兆年的历史——这扇门被封闭了无比漫长的岁月，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活的东西了。”
顾青山走到门面前，却没去碰门把手。
灵觉中一直有着若隐若现的警示——
这门上传来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似乎只要触动了它，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青山慎重起来。
他后退几步，回头望老妖精。
只见老妖精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对那扇门评头论足。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们妖精肯定有研究吧。”
顾青山问道。
“你说对了，”老妖精一拍手，竖起拇指道：“好奇心是催动妖精文明前进的重要基石——我经常这样告诉那些后辈们。”
“也对，你可是妖精祖宗，一定懂得这扇门要怎么进。”顾青山道。
老妖精僵了一下，说道：“等我一下——这门其实有点凶险，如果要使蛮力或破坏性的法术，一定会出大问题。”
妖精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低头开始翻身上的荷包。
好一会儿，他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
这手帕一拿出来，空气中顿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混合了蛋糕、烤肉、洗脚水、巧克力、稀鼻屎、汗臭等各种气味。
老妖精用手帕抱住手，然后按在门把手上，用力一转。
咔擦！
黑色大门打开了。
门里面一片阴暗，什么也看不清。
老妖精长松一口气，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说道：“最古老的开门术，再加上我们妖精一族的耍赖神技——若非如此，这门根本打不开。”
“厉害！”顾青山赞了一声。
“那么，顾青山你进去吧，我守在门口。”老妖精道。
“你不进去？”顾青山问。
这时虚空中跳出来两行猩红小字：
“真视之门已开启。”
“注意，此门只开启一次，且只允许一人进入，事后此门将彻底毁灭。”
果然老妖精就说道：“这门只能进一人，我是来给你帮忙的，就不占这唯一的名额了。”
说完，老妖精抽出一柄小刮刀，小心翼翼的刮着门把手上镀的那一层金。
“这下发财了……”
老妖精把金子装进口袋，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顾青山耸耸肩，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大步走进了门中。
……
四周的阴暗气息急速散去。
顾青山发觉自己站在一座高高的尖塔中。
尖塔外全是白色的建筑，从眼前内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一道道奇异的波动从大地上散发出来，冲上天空，将那纷纷扬扬的风雪隔绝在外。
“既然这个相位世界被激活，那就证明我们的文明真的已经灭绝。”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青山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手持权杖、头戴王冠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的看着他。
“你能跟我交流吗？”顾青山试探着问道。
谁知那男子却似乎听不见他的话，自顾自说道：“我们寒武世界的文明，在将来只能由我们的后人继承，其他任何人想窥探我们的历史，都会被我们拒绝。”
“毕竟……我们的文明起源实在是很奇怪。”
“我们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毕竟……我们之所以能繁衍、启蒙、建立社会、构成文明，都是因为我们脚下所埋藏的那些东西。”
那男子挥了挥手中权杖，似乎在宣泄着什么。
“最近七百年，我们越来越清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没错……”
“我们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那座大墓的外面。”
“我们努力发掘那座墓，却只能透过大墓所散发出来的一点点能量，以及寥寥无几的知识，建立起我们的文明。”
“两百年来，生存的环境越来越恶劣，整个世界渐渐走向灭亡……”
“我们也拼命的挖掘那座墓，想要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但很可惜……”
“我们的程度实在太浅了，够不上那座墓的要求，无法开启新的资源来保护我们免遭灭亡。”
“所以，我们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男子脸上露出深沉的悲哀之色：
“其实没有人在意我们，以及我们的文明。”
“我们的文明只是一个意外。”
“——是这座墓造成的意外。”
男子弯下腰，将权杖轻轻放在顾青山面前。
“这是大墓的地图，是我们整个文明历经数千年发掘，才最后绘制而成的地图。”
“——它显示了如何抵达大墓的入口处。”
“是的，花费了数千年时间，我们也才绘制出一副地图，通往墓地的入口。”
男子脸上流露出自嘲与悲伤之色。
“很可笑，不是吗？”
“然而倾尽我们整个文明之力，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是我们唯一能留给后人的东西。”
“收下吧。”
话音一落，男子就不动了。
整个高塔乃至世界也全部陷入停滞状态。
——似乎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青山久久沉默无语。
一座墓？
一座墓散发出来的零星能量，造就了一个文明世界？
历经数千年的发展，这个文明世界直到灭亡，都没能打开那座墓。
……这是何等悲哀而又不可思议的历史。
顾青山暗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那柄权杖。
霎时间，一行猩红小字在他眼前冒出来：
“你得到了一幅地图。”
“这是通往人间·初始之墓的地图。”
“它将指引你前往人间·初始之墓的七号门入口。”
“注意！”
“凭借此探索成就，你的实力即将获得部分解封。”
“特别提醒：”
“接下来你将面对真正的凶险，但由于你是中途乱入的圣选者，你依然不可使用剑器，否则你将立刻觉醒所有实力，并被六道轮回踢出本次争雄。”
第六十八章 偷听
黑暗中，一行行猩红小字冒出来：
“请注意，你的实力可以进行部分解封。”
“你可以解锁一项超凡能力。”
“当六道轮回的意志降临，你在心中默念自己的选择，便可实现本次解封。”
“注意，你依然不可选择剑器和剑术。”
“注意，你不可找回你的修为。”
顾青山一眼看完。
下一秒，一股奇妙的意志就降临了。
——这种感觉颇有些像是双城之上那书页散发的波动。
通过与这意志沟通，顾青山心中产生了一股明悟。
自己可以解锁能力了。
虽然仅限一项能力，但也是足以让人欣喜的事情。
所以要选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瞬，忽然开始思考六道轮回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时，六道让大墓重现。
墓河中有着数不尽的恐怖。
这里有末日、失落的文明、恐怖的存在——如之前在河流中匍匐而下的那个黑影。
自己当时抵达这座墓岛之后，乃是通过司神立刻死亡，这才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黑影。
接下来，越往墓河的深处去，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凶险的东西。
一路上说不定还会遇见其他圣选者。
还有序列。
众生序列、末日序列、天帝所属的某个不知名的序列。
甚至还有其他序列。
谜团太多，危机四伏，这种情形下六道轮回依然不让人解封实力。
——但却愿意让自己解封一种能力。
六道轮回此举必然有着深意。
它到底想干什么？
顾青山顿了一下，渐渐想起序列的说明——
人间·初始之墓。
是发现关于它的地图之后，六道轮回才稍稍解封了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说，自己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是探索。
探索……跟战斗又不同。
探索讲究的是获取情报，而不是战胜敌人。
自己长于战斗和谋算，倒没有什么优秀的专属探索技能……
顾青山深思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请帮我解锁一种特殊奥秘——”
“灵魂俯视。”
下一瞬。
顾青山身上冒出来一阵深蓝色的沸涌之风。
呼——
无形的枷锁稍稍松动。
一行行猩红小字飞速刷新出来：“六道轮回解锁了你的特殊奥秘。”
“你再次唤醒了奥秘：灵魂俯视。”
“灵魂俯视：当众生的情绪产生波动，你可以窥见对方灵魂中隐藏的秘密。”
这是当初和万界俯视者结盟之际，自己所获得的能力。
前不久虽然重新唤来了万界俯瞰者，但这个能力却没解封。
看万界俯瞰者那吃个东西都偷偷摸摸的德性，想来它也不敢惹六道轮回。
不过现在自己终于寻回了这个能力。
顾青山身上的异象消失。
尖塔、城市、冰雪渐渐化作虚无，从顾青山四周散开、再也不可寻觅。
寒武文明从此彻底消逝。
顾青山回到了墓室中。
老妖精正在把一个小袋子收起来，见他突然出现，顿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点动静，直接就回来了？”老妖精问道。
他一面问，一面将那个小袋子收进裤腰带里。
顾青山看着他。
只见一行妖精文字浮现在老妖精的头顶：
“这小子回来的真快，不过还好，门把手上的金子都刮干净了，才不会分给他，嘿嘿。”
顾青山：“……”
他撇了一眼那门把手。
原本镀金的门把手上再也没有一丁点金子。
灵魂俯视是一个很好用的奥秘，但偶尔会产生一些尴尬。
自己没什么探索类的能力，只好解封了这个特殊奥秘，这样一旦遇上其他人，就可以获得他们的情报了。
——这样可以获取许多探索情报，效率更高。
“行了，我们该走了。”顾青山无奈的道。
“去哪儿？”老妖精问。
顾青山举起手中的权杖——
这正是寒武文明最后留下的地图。
权杖上传来一声轻响。
“当心，它要爆了！”老妖精尖叫起来。
顾青山将权杖丢出去。
只见整个权杖突然化作一团火光，在虚空中徐徐铺开。
一副地图出现在顾青山和老妖精眼前。
地图十分清晰，上面还有许多详尽的标记，两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地图，在心中默默的记了一遍。
好一会儿，火光消散。
地图不复存在。
“我们走。”顾青山道。
“恩，这个墓也没什么价值了！”
老妖精张望一番，心满意足的道。
两人一起出了墓地。
这时夜色更深。
渐渐有冰冷的雨点落下来。
开始下雨了。
墓河上起了一层凄迷的雨雾。
顾青山微微皱眉。
“这么凶险的地方，天气又恶劣，你的实力还被封了，我建议你回到墓地里休息一夜再做打算。”老妖精道。
“不行，所有圣选者都在探索，我们可不能落后于别人。”顾青山道。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战甲检查了一遍，又束紧刀弓。
“真的要在夜间行动？”老妖精问。
“恩，我正在考虑走哪条路。”顾青山道。
——寒武文明留下的地图，指明了几条通往初始之墓的道路。
老妖精问道：“你是想独自走到底呢，还是想遇见其他圣选者？”
“你有办法？”顾青山意外的问。
“恩，一些占卜类的妖术。”老妖精道。
“之前我决定独自行动，不过现在么，我倒是想遇上其他人，哪怕只是打个照面，我也有办法探听一些情报。”顾青山道。
“好勒，交给我！”老妖精道。
只见他飞出去，悬浮在夜空中，用鼻子细细的嗅着风中传来的气息。
顾青山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喂，你不是说用占卜类的妖术么？怎么闻起来了？”
老妖精头也不回的道：“你懂什么，我这鼻子加持了神秘系的动物能力，可以找寻有人的路线。”
顾青山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妖术他确实不懂。
不过老妖精的头顶很快浮现出一行行妖精文字：
“这条路不行……”
“恩，旁边条路也不行，充满了要完蛋的气息……”
“哇？哇哇！”
“这条路安全，而且……我已经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据说圣选者们在一开始，都会被封印了实力。”
“——好久没杀人放火了，正好干一票，赚点养老的小钱钱！”
最后一句话刚浮现出来，顾青山便看见老妖精霍然转身，指着一个方向大声道：
“我们走这边！”
顾青山无语的看着他。
——这老妖精也是一个登峰造极的人物。
老妖精见他没有动静，拍着胸脯道：“放心，顾小子，我的占卜之术可是很灵的，走这个方向保准能碰上人！”
顾青山正要反对，忽然脑子转过弯儿来。
老妖精耍赖了，完全没封印实力。
这种事，六道能允许？
他在心中默默问了问序列。
序列回应道：“放心，妖精一族本就是最奇妙的种族，代表了真理之中不可思议的一面，任何序列和虚空都是欢迎它们的，六道轮回也一样。”
“——有妖精参与到六道争雄里来，对六道轮回也是一件好事，它的法则会多了妖精的一份，它会欢迎的。”
顾青山顿时放下心来。
“走吧，就按你说的路走。”
“这才对嘛。”
两人便逆着河流，沿河岸小道朝一个方向行去。
……
约莫半个时辰后。
顾青山停下脚步，抽出腰间长刀。
老妖精在空中嗅了嗅，说：“没有战斗的波动，没有活人——已经结束了。”
两人一起上前。
只见雨水中浸泡着数十具尸体，血水不断的蔓延。
“哎？他们怎么跟你穿着差不多样式的战甲？”老妖精问道。
“他们是天庭的人——是我的敌对势力。”顾青山道。
老妖精顿时笑起来，说道：“你还真是奸诈，搞了一身敌人的战甲，是想装他们的人吗？”
“一次意外收获。”顾青山解释道。
老妖精忽然脸色一变，飞快说道：“有人正在靠近，实力好像还不错，我们要先躲开吗？”
顾青山正要举步，又停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战甲，又看看地上的天庭众仙。
——差不多的盔甲样式。
“不……我就在这里看看会发生什么，你躲一下。”顾青山道。
“正面刚？还是打埋伏？”老妖精兴奋道。
“我记得妖精想躲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找得到。”顾青山道。
“没错，那我先去躲了。”
“恩，如果有人对我出手，你才可以出手。”顾青山叮嘱道。
“没问题！”
老妖精落在草丛里，滚了一下就不见了。
顾青山立刻蹲在两具尸体旁，用地上的血在盔甲上、身上、头上到处抹了抹，又找了具尸体盖住自己大半个身子。
他躺好。
——发动司神。
他死了。
现在，他是这些尸体中的一份子了。
没过多久。
一阵疾风吹来。
两名浑身笼罩在阴影中的圣选者出现了。
“都死了。”
“恩。”
两人很快判断出当前的局面，暂时放松下来。
一人道：“大人，那个天帝真是有两把刷子，两种序列的代表人物联手围杀他，竟也被他逃掉了。”
另一人哼了一声，说道：“能早早就潜入六道轮回，还当了天帝，肯定是不可小觑的。”
“大人，我们继续赶路吗？”
“不……就在这里等一会儿，那两种序列的代表人物马上要来见我。”
“是。”
第六十九章 十二种药
轰隆隆隆——
黑暗的夜空响起一道道惊雷声。
冷雨喧嚣。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水雾中。
那两人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旁，静静的等待着。
为首一人穿着全套的金色战甲，背后是鲜红的披风，身上不断冒出明光，威势赫赫。
可惜他戴着一副面甲，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正面目。
远方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他们快来了——你先退下吧，我们要说的事你不能听。”为首那人沉声道。
“是，大人。”他身后的侍从行了一礼，默默的朝远方奔行而去。
数息后。
一阵狂风袭来。
两道身影出现在他对面数十米外。
一名长着灰色翅膀的女人。
一名光头蒙眼，穿着类似僧侣袍的男子。
“我们来了。”光头男子道。
“白僧，其实你们不该这么急着来见我。”身穿金色战甲的男子道。
“恩？”
那长着灰色翅膀的女人舔舔舌头，以一种喝醉似的口气说道：“僧侣都是不开窍的，我跟着他一起行动，好久没找乐子了——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她把裹住身体的一对灰色羽翼稍稍张开，露出香肩和锁骨。
身穿金色战甲的男子看了一眼，伸手取出一面盾牌护住自己，稍稍后退了几步。
他手中的盾牌突然爆发出层层明光，如保护罩一般将他护住。
只见在保护罩外，一道道虚幻的女子不断出现，时而魅惑勾人，时而化作骷髅，发出狰狞的咆哮。
“我以为是有事情说，原来是想跟我打一场。”
金甲男子满是杀意的说着。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背上的长矛。
那光头僧侣看不下去了，高声喝道：“别闹了，两位使者，我急着呼唤你们一起见面，是有重要的情报跟你们沟通，不是为了打个你死我活。”
他将一根刻满符文的长杵狠狠插在地上。
轰——
无形的波纹散开。
金甲男子与灰翼女人各自后退一步，收了手。
所有异象消失。
两人警惕的望向光头僧侣。
“究竟什么事？”金甲男子问道。
“长话短说，我跟堕落序列的使者一起追杀天帝，在整个过程中，我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光头僧侣道。
“哦？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我的实力比你弱？”灰翼女人笑道。
她的羽翼上冒出来一阵奇异的波动。
“我现在不想谈谁强谁弱，我要明说的是，在洞察一些隐藏的事物上，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你们都应该明白，在这方面我才是权威。”光头僧侣道。
灰翼女人略一沉默，道：“你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们追杀那个六道的天帝，想探明他背后到底藏着哪种序列，但是经过了这么久，还是没人能探查到他的底细，还让他不断逃走，反倒是追杀他的人损失惨重，这让我产生了怀疑。”
“我在想，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让他一直活了下来。”
“你们知道我这一序列的能力——我专门调查了他的所有行踪，原本可以立刻得出结论，但却被一种意外的力量干扰了。”
“你指的是什么？”金甲男子沉声道。
“天帝——不管他到底是谁，他身上有着一种超越序列的力量，那种力量蒙蔽了我们。”僧侣道。
“到底是什么力量？”灰翼女人烦躁的问。
“我只知道他在上一处世界之门得到了什么，但那个东西散发出的力量屏蔽了我的感知——我已经中了招，所以无法理解它，更无法得知真相。”僧侣道。
忽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你们不必再操心什么，也不必再探听任何消息。”
风雨一静。
却见五彩仙光从远方急速而来，飞快的落在三人对面。
——却是一名身穿五彩战袍的威严男子。
在他背后，一轮无比庄严的明亮光环显露出天、人、恶鬼、修罗、亡者、兽王六种众生之形，又统统转化为六种光芒。
朵朵祥云翻涌不停，缥缈仙音缭绕在他左右。
“是他！”
“他怎么敢——”
“联手吧，杀了他！”
三人飞快交流道。
“不要动手，我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事。”威严的男子道。
金甲男子喝道：“天帝，你在本次争雄中占尽了好处，说出你背后的序列，然后让出天帝之位，这才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
他冲着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绕着天帝疾走，分列其他两个位置。
三人将天帝围在中间。
天帝视若无睹，说道：“先让我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灰翼女人道。
“无论是你们，还是众生，都是一群可怜虫罢了，没有谁能逃脱囚笼，就算是那些序列，以及序列背后的——”
天帝的声音突然消失。
顾青山眼前一片黑暗，躺在地上，单凭借亡者的感知就知道天帝还在不断的说着什么。
但是除了开头那一段，后面什么也听不见。
一行行猩红小字猛然从虚无中迸发，在他识海之中急速显现：
“最高警告！”
“本序列已经将你进行了最严密的封印。”
“天帝所说秘密你将无法听闻。”
“你是安全的！”
顾青山愣住了。
自己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天帝说的秘密不可听闻？
听了又会怎样？
顾青山还来不及想下去，只听场中爆发出三道满是痛苦的尖叫哀嚎。
几乎是一瞬间，金甲男子、灰翼女人、光头僧侣全都化作升腾的雾气，消隐在虚空之中。
金甲男子不仅自己化作飞灰，连身上整套的金甲也被彻底抹杀干净。
隐约能听见金甲中传来一道绝望的呻吟。
——那是器灵死亡之时发出的声响。
最后。
只剩天帝一人还站在原地。
沙……沙……沙……
雨声再次响起。
雨又开始落下来了。
天帝站在雨水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们连秘密都没资格听，还敢来逼迫我？”
他大笑了一阵，突然跪倒在地，整个人不住的喘息。
“快……”
“快来！”
天帝厉声喝道。
一道身影飞掠而至。
却是之前陪在金甲男子身边的那位侍从！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天帝的人。
“帝君有何吩咐？”
侍从伏在地上，悄声问道。
“药……给我药……”天帝结结巴巴的道。
侍从慌忙从怀中一个药瓶，从中倒出十二粒白色的药片递到天帝面前。
天帝一把抓过去，全部吞咽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啊！”
他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在地上来回打滚。
过了数息，他又蜷缩成一团，叫道：“冷……好冷……”
侍从远远躲开，不去看他，只是面朝着河流，静静的警戒着。
过了好一会儿。
天帝的呻吟才渐渐消失。
他重新站起来，整个人已经恢复了精神。
那侍从识趣的回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帝君，这些尸体怎么办？”
“不管，我们走。”
“是，帝君。”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飞掠而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
顾青山从地上爬起来。
“老家伙，出来。”
他低声喝道。
——没有回应。
顾青山心中一沉。
难道老妖精听见了那个秘密，所以已经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抹掉了？
他大步朝草丛走去，口中急速喊道：“老家伙，你快出来！”
突然，老妖精从草丛里一跃而出，直接飞上顾青山的手掌。。
他死死抓住顾青山的大拇指，浑身抖个不停。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妖精哆哆嗦嗦的道。
“你听见那个秘密了吗？”顾青山问。
“我哪敢听啊，我们妖精一族最大的特征就是好奇，所以活的越久的妖精，就越懂得什么东西能沾，什么东西不能沾。”老妖精道。
“所以你没听？”顾青山问。
“当然！当然！那家伙开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四周充满了抹杀一切的力量——我当时就知道不妙，直接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知，陷入绝对的蒙昧状态，这才挺了过来！”
老妖精突然跳起来，愤怒道：“拿那种秘密来杀人，简直是太冷血了！”
“你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来路吗？”顾青山轻声道。
“不！我永远不想知道！我们妖精死了还可以复活，但要听了刚才那个秘密，立刻就会被抹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将被彻底抹灭！我可不想那样！”老妖精歇斯底里的叫道。
顾青山顿了顿，安慰道：“别怕，那家伙其实也有弱点，你看他后来又吃了一堆药，才缓过神来。”
老妖精冷笑一声，说道：“顾青山，看在你是我们妖精一族忠实伙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顾青山问。
“千万！绝对！必须！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要去惹那个人！”老妖精道。
“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个秘密吗？”顾青山问。
“不，你刚才不是说那个人在吃药吗？”妖精道。
“对。”顾青山道。
“当时我刚解除隔绝，一下子就看出了那十二种药的来历。”老妖精说道。
顾青山立刻问道：“哦？是什么？”
“那种药早已失传，名叫‘众生的十二种真实痛苦’。”老妖精说道。
“十二种……痛苦？”顾青山道。
“对，吃了那十二种药，可以感受到作为一名众生的痛苦。”老妖精道。
“然后呢？”顾青山追问。
“没有然后，就是这样。”老妖精道。
顾青山陷入沉默。
如果只是十二种痛苦……又为何会称之为药？
老妖精注视着他，说道：“是不是觉得奇怪？这种药什么作用都没有，只会让人产生痛苦，为什么还会称之为药？”
“对，这说不通……”顾青山道。
老妖精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活了三亿年。”
顾青山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因为我是妖精一族最古老的存在，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能保持一名妖精所具备的热情、好奇、贪婪……”
“至于‘众生的十二种痛苦’……”
“它是专门为活了数兆亿年的那些伟大存在准备的。”
“因为那些伟大的家伙们无数次经历过世间的一切，它们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也彻底厌恶了一切感受，就算是万事万物毁灭在眼前，也不能让它们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但它们依然不愿意死，不愿意放弃手中的力量。”
“‘众生的十二种痛苦’便是对应的药。”
“这种药……可以让他们短暂的产生那种……作为众生最原始、最初的那些感受。”
“会让它们觉得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第七十章 先知
雨水越发瓢泼。
顾青山就坐在那些尸体旁，专心煮着一锅吃的东西。
老妖精在一旁，拄着短杖走来走去。
“你这走来走去，是在干嘛？”顾青山问道。
“我需要缓缓……”老妖精小声嘀咕道。
“确实。”顾青山同意道。
刚才发生的事包含了太多的情报，可以凭之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测。
有些可能性几乎不能去想，一想就觉得脑子快要炸了。
顾青山临时决定停一停，冷静一下。
——他开始做一顿饭。
“我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见如此危险的秘密。”
老妖精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愁眉苦脸的走着，不时挥舞短杖把那些尸体上的装备和衣服扒走。
“你这不是在发财么？”顾青山问。
“唉，发财是基本操作，但经历刚才那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老妖精道。
顾青山尝了一口粥。
——鲜美，温和。
“别想了，准备吃宵夜吧。”顾青山道。
老妖精鼻子动了动，跳起来叫道：“海鲜粥？这个不错，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得洗去身上的厄运！”
“怎么洗？”顾青山问。
“我要死了，顾青山。”老妖精严肃的道。
“死？”顾青山讶然道。
“对——这是我们妖精的神秘仪式，通过死亡来避开厄运。”
老妖精在原地站定，口中念念有词。
“祛除厄运没什么不对……但是不必死吧。”顾青山劝道。
老妖精不为所动，突然高声叫道：“熊熊烈焰，焚尽我躯，为除厄运，唯死方行！”
呼——
它身上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
顾青山吓了一跳。
你这是真的要寻死？
只见那火焰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
老妖精被彻底烧成了灰，火焰也渐渐变得黯淡。
顾青山看着那火焰，脑子一片空白。
为了避免天帝带来的厄运，老妖精死了？
突然，那火光闪了闪，重新炽烈起来。
火焰凝聚成拇指大小的一团，渐渐显现出身躯、五官。
老妖精再次出现！
他从火里走出来，长出一口气道：“从木躯转变成火躯，果然心里畅快了一截。”
顾青山：“……你怎么又活了？”
老妖精诧异道：“我死掉一条命了呀，现在我是火妖精。”
他飞到顾青山身边，自己盛了一碗粥，大口喝了起来。
顾青山缓了一会儿，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经过老妖精这么一闹，他现在没什么事情是不可接受的了。
两人吃完粥，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一路上，雨虽然越来越大，但再也没有遭遇什么。
单从这一点来看，老妖精的占卜之术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不久，晨光初起，雨水消歇。
他们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那个位置。
这里是一片山谷。
山谷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有着一些模糊的痕迹，似乎在无尽的岁月之前曾写了些什么，后来又被人破坏掉了。
“前面就是那个地方。”顾青山道。
他抬脚朝山谷里走去，却见石碑上放出一道光，化作墙壁将他挡住。
一道呆滞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人间道的圣选者。”
“若想进入人间·初始之地，请走其他的入口。”
顾青山微微一怔。
什么？
我长途跋涉了一整夜，现在你却跟我说不能进？
顾青山伸手在透明墙壁上触碰了一下。
坚若磐石。
根本过不去。
“别理它。”老妖精出声道。
它扯住顾青山的衣领就往里走，嘴上打着哈哈道：“我们虽不是人间界的圣选者，但我们认识好多熟人都是人间界的，比如老谁，小谁，以及老谁他们家那谁——走啦走啦！”
两人就这么融入光墙之类，一步一步走进了山谷。
一行猩红小字浮现在顾青山眼前：
“老妖精发动了妖术：耍赖。”
“你进入了人间圣选者的专用入口。”
顾青山：“……”
老妖精把他送入山谷，满是遗憾的道：“行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你不进去？”顾青山问。
“耍赖是妖术中最强的那一类，但不知为什么，一用这个妖术，我能呆在这里的时间就消耗的非常快，所以我现在只能回去继续睡觉了。”老妖精道。
顾青山微微一怔。
看来六道轮回虽然愿意放妖精进来——
但妖精的作为实在是值得任何人警惕，特别是在六道争雄的这个关键时刻，六道轮回也不愿让妖精多呆。
老妖精看着他，说道：“顾青山，我把你身后的厄运全部烧掉了，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你的敌人不会找到你。”
“三个小时后，一切恢复正常。”
“无论你要做什么，记住要抓紧时间。”
顾青山诚挚道谢道：“多谢你的帮忙，等将来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们全都从沉睡中放出来。”
老妖精嘿嘿一笑，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他换上一身满是星星的暗蓝色睡袍，打了个哈欠，渐渐从顾青山面前消失。
顾青山在原地停了一下。
虚空中飞快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你获得了妖精的幸运。”
“三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敌对你的人发现你。”
“正如老妖精所说，抓紧时间。”
顾青山深吸口气。
他脚下加快了速度，一步跨入山谷之中。
霎时间，四周景象一变。
整个世界远去。
又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脚下。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茂密森林的深处。
顾青山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洞前。
四周是一个个赤着上半身，腰上系着一圈树叶的猿人。
这些猿人仿佛对顾青山的到来视而不见。
它们围坐成一圈，恭敬的朝向山洞口不断磕头。
很快。
一个身影从山洞口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迈的猿人。
与其他猿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智慧与冷静。
这个年迈的猿人一眼就看到了顾青山。
他冲着顾青山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回山洞里。
顾青山完全搞不清楚状态，但既然对方示意他跟上，那么为了得知眼下的情况，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进入山洞之后没走多久，顾青山就看到了那个猿人。
猿人升起一堆火，自己舒服的靠坐在山岩上，眯着眼打量顾青山。
“我不清楚你从哪里来，但显然你是从外面来的。”年迈的猿人道。
“是的，我专程来到这里，却不知这里究竟是何地方。”顾青山道。
“这里是人间界的出发点。”年迈的猿人道。
“出发点？”顾青山道。
“对，我是负责做出说明的人——无尽的岁月以来，我一直在这里，被困在这里，为每一个进入的人做出解释说明。”年迈的猿人道。
顾青山试探道：“这是你的职责吗？”
“对，这是我的工作，因为过去我所犯过的错，我被惩罚留在这个蒙昧的原始时代，呆在一只古猿的身躯里。”
年迈的猿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明明诞生于文明发展到极高阶段后的时代，拥有无可比拟的智慧与学识，但却因为过错，被囚禁在蒙昧落后、众生昏沉的古代。”
他伸出自己那长满黑毛、与人类迥异的长长手臂，仔细看了看，继续说道：“四周的一切众生都无法理解你，你所有的知识和精神都和整个时代格格不入，你陷入了永恒的孤独——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苦？”
顾青山道：“还没请教，您是——”
年迈的猿人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其实在每一个时代，你都可以看到我这样的不幸者。”
“通常在这些落后而古老的时代里，人们有一个专门的词来形容我这样的人。”
“——先知。”
第七十一章 追寻文明的终极
“你……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原始的时代，回到属于你的时代吗？”
顾青山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猿人道：“没有办法，其实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了——跟我说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青山想了想，却不提其他事，只说道：“有一些守墓人，背叛了守墓的职责……”
他把六道战争祭司和六道战争将军的事说了一遍。
“哈哈……真是一群蠢货。”老猿人笑起来。
“为什么这样说？”顾青山问。
老猿人道：“他们的职责是替人间界承受末日的痛苦，等将来六道进化完成，他们将在人间界享有无上的荣光，现在却中途背叛了六道，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它们的悲惨下场早已注定。”
顾青山露出困惑神情。
——替人间界——承受末日的痛苦？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如今人间界已经立住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说那些人在替人间界承受痛苦。”顾青山道。
老猿人道：“你是否能理解‘备份’这个词。”
“理解。”顾青山道。
“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音，以及刚刚立稳的人间界，其实都只是一个备份，是一种保险，是无论如何都可以保证一切回到原点的手段。”
“我不明白。”顾青山道。
老猿人身子微微前倾，盯着他道：“六道轮回是众生序列的伟大兵器，这一点你明白吗？”
“明白。”
“你也见识过人间界了——你该不会以为那就是真正的人间界吧。”
“您的意思是……”
“那只是一个基本的备份之地，顺便可以用来做最初的筛选，把素质太差的圣选者淘汰掉。”
“有备份的话……那么真正的人间界在哪里呢？”顾青山问。
老猿人看着他，一时并未回答。
顾青山猛然醒过神来。
是了。
这里是人间·初始之墓。
难道……
老猿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人间是六道的一部分，是伟大兵器的锋利之刃，而从我这里开始，便是人间的初始之墓。”
顾青山脸上流露出震撼之意，不由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老猿人道：“你必须一步步深入真正的人间界，追寻它的沉睡之墓，然后——”
“彻底唤醒它。”
顾青山默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老猿人取出一根手杖，递给顾青山。
“拿着它，拨开火堆，六道将给予你进入初始之墓的身份。”
顾青山接了手杖，在面前的火堆拨了拨。
咣当！
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从火堆里掉了出来。
只见石头上刻着模糊不清的痕迹，隐约可辨认出是一个“三”字。
“看来六道轮回已经给了你新的身份。”老猿人道。
顾青山问：“这个‘三’是指——”
“你是第三个进入这里的人，啧啧，可以算是很快了。”老猿人赞叹道。
“石头已经有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顾青山问。
“拿着这块石头，从人间的初始之墓一直往更辉煌的文明时代去寻找，直到找寻到人间的终极之墓。”老猿人道。
“具体的方法是什么？有什么要求吗？”顾青山问。
老猿人道：“从初始之墓开始，你必须推动文明的进步，每当文明向前迈出一步，你就距离终极之墓近了一步。”
“文明的终极，便是人间界的终极之墓。”
“——去那里，唤醒它。”
顾青山想了想，又问道：“所有圣选者都要参与文明的进程？”
“——只有找寻到初始之墓的圣选者，才具备参与文明的资格——当然，来得越晚的人，参与的时间就越晚，难度也越高。”老猿人道。
顾青山点点头道：“多谢。”
他伸手握住那块坑坑洼洼的石头。
霎时间，一行行猩红小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你进入了人间的初始之墓。”
“你获得了初始身份：古代猿人。”
“从现在开始，你将和所有圣选者一起，推动文明的进程。”
“当文明的进程抵达终极，你们便可唤醒真正的人间界！”
“注意：六道轮回将视你的贡献而给予相应功德。”
“凭借功德，你的实力将分段解封。”
“开始！”
所有猩红小字迅速消散。
顾青山发觉自己手上渐渐密布黑色长毛。
——不只是手臂，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古猿！
古猿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耸耸肩道：
“奇怪的感觉……”
“你会适应的，时间而已。”老猿人目光黯淡的道。
“您对我有什么忠告吗？”古猿问道。
老猿人看着他，说道：“在我的职责中，该说的话都已说完。”
古猿道：“也许您不知道，其实我看得出来，您是那种颇有智慧和学识的人，我一向尊重这样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老猿人问。
“您的气质，以及一种天然的感觉——搞研究的人，看见同类很容易认出来。”古猿道。
古猿重新在老猿人对面蹲下来，认真的看着老猿人，低声道：“您被困在这里已经太久，而我是一名圣选者，如果我能帮上您什么忙，我将不胜荣幸。”
老猿人问道：“你是研究什么的？”
古猿道：“主要是机动战甲，兼顾一些空间类科技。”
“什么空间科技？”
“迁跃技术，不过这方面我只是有所涉猎，我一个朋友是专攻这个领域的。”
“你怎么看你所研究的内容？”
“说是说不清的，到时候带你看看我造的机甲。”
“哈哈……你倒真像是个科学家。”
老猿人笑起来，态度变得亲近了几分。
“真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你？”古猿低声道。
“其他的办法不行……六道轮回时刻关注着圣选，别想在它面前耍花招，也别想钻空子。”老猿人道。
古猿叹了口气。
老猿人略一沉默，忽然道：“既然你是同行，那我可以多一句私人的忠告。”
古猿露出洗耳恭听之色。
“不要在落后的时代卖弄神迹，搞装神弄鬼那一套，也许有人认为那样便于操纵整个文明，但其实那只会让文明走上歧路。”
“——毕竟，这是人间界，不是天界。”
古猿静静听完，点头致谢道：“明白了。”
“去吧。”老猿人道。
“多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古猿拿着那块石头，走出了山洞。
他站在洞口朝外面的山谷望去。
只见一头猿人身上冒出圣洁光芒，漂浮在半空。
它朝所有猿人宣告道：“我乃是众猿之神，今后，你们要听从我的命令，一起从事生产——”
轰！
天上落下来一道雷光，劈在那猿人身上。
猿人吭都没吭一声，整个身体被劈得炸裂开来。
咣——咣——咔嗒。
一块石头滚落在古猿脚下。
古猿将之拾起。
只见石头上赫然写着一个数字：
“二。”
——原来是二号圣选者。
他已经被淘汰了。
古猿叹了口气，将石头收起来。
“要带动猿人文明前进……到底该怎样做？”
古猿攀上一颗大树，坐在树枝上静静观察整个部落。
——这明显是刚刚形成的一个小部落。
猿人们还处于蒙昧状态，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它们已经会钻木取火了。
怎么让这个文明向前进一步？
突然，一道兽吼声传来。
古猿猛的扭头望去，只见山涧里出现了一头体型庞大的剑齿虎。
猿人们都尖叫起来，狼狈的四散而逃。
只有极少数强壮的猿人，勉强控制着心中的恐惧，挥舞着沉重的石锤。
另外一部分猿人举着火把，大声呼喝着，想要阻拦野兽。
野兽看见火把，自然不敢再前进，但也不舍得就此离去。
它蹲在营地不远处，小心的张望着，等待着。
树上的古猿陷入沉吟。
这畜生不走，肯定是还有帮手，又或是有其他手段。
而猿人们……只有石锤和火把。
这样要怎么跟剑齿虎打？
自己要加入吗？
不行……自己加入进去，只能抵挡这一次攻击，却无法让文明进步。
文明——
古猿沉默数息，忽然摸出自己身上两块石头。
他蹲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开始打磨石头。
不一会儿，石头被磨出新的轮廓。
——它变得锋利而尖锐。
第七十二章 文明囚笼
顾青山看着自己的双手。
当那两个锋利的石头磨砺完成之后，他的手就破了一点皮，渗出鲜血来。
而他手臂上的黑色长毛也脱落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做出推动文明进步的事情，就会产生轻微的进化？
顾青山陷入沉思。
山坡上。
猿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他们挥舞着火把，想要吓退那只体形庞大的剑齿虎。
然而剑齿虎只是稍稍后退，实在被逼狠了，便绕一个圈子，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往常的时候，只要被猎物提前发现了踪迹，剑齿虎一般会放弃本次捕猎。
但今天，它似乎铁了心要吃几个猿人。
看见剑齿虎是这样一个态度，猿人们明显紧张起来了。
他们大声呼喝着，朝身后做出驱赶的手势。
立刻，所有的老弱病残被赶进了山洞。
只剩最年轻、最强壮的猿人们留在外面的山坡上，准备与剑齿虎展开生死搏杀。
猿人“先知”也被请了出来。
他看着现下的局面，脸上露出几分无聊之色。
顾青山从树上跳下来，靠近他身边，低声道：“你往常都是怎么对付的？”
先知道：“这畜生不走，肯定是今天特别想吃猿人，看来必须打一场才行。”
顾青山道：“二号圣选者被雷劈死了，你知道一号圣选者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先知问。
“跟他合作，这样我们的进度会快很多。”顾青山道。
“一号圣选者走的不是我这边的入口。”先知道。
顾青山微微一怔。
对啊。
这里是人间界圣选者的入口。
除了这里，一定还有其他轮回界入口。
“你是这里的老大，不如你指派我上去跟那剑齿虎打？”顾青山道。
既然其他圣选者不在，那么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老妖精给了自己三个小时的妖精幸运。
——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赢得所有猿人认可。
这样才方便做接下来的事。
先知看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先知便举起手中的木杖，指了指不远处的剑齿虎，又点点顾青山，大声道：“你，去对付那个野兽！”
顾青山从他身后走出来，越过所有猿人，大步走向剑齿虎。
他先是走，后改为小跑，一边跑一边活动着手臂。
他手上没有石锤，更没有火把，只是各握着一个石头。
剑齿虎警惕的看了一阵，双目中很快布满了杀意。
——只有一个猿人？
就凭一个猿人，就想对付自己？
剑齿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它深深吸了口气——
吼！！！
剑齿虎发出了凶悍至极的吼叫声。
就在它张嘴的瞬间，顾青山猛的掷出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如炮弹一般轰入剑齿虎的嘴巴。
嚎叫顿时被打断。
剑齿虎那近十米长的身躯重重压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它就死了。
一片寂静。
突然，猿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
一个身形魁梧的猿人率先跑上来，高声道：“这不可能！一颗石头是无法杀死这种猛兽的！”
顾青山道：“你说的对。”
他走上前，掰开剑齿虎的嘴巴。
只见剑齿虎的嘴巴深处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和浆液正缓缓流出。
顾青山随手取出另一块锋锐尖利的石头，展示给所有拥上来的猿人们。
“只要把石头磨得尖利，它就可以刺破猛兽的皮肤，狠狠的伤害它们！”顾青山大声道。
猿人们看看他手中的石头，又看看那体型庞大的剑齿虎尸体。
不少猿人都流露出思索之色。
……
两天后。
顾青山蹲在树上，朝不远处望去。
一头猎豹闯进了猿人们的领地。
这一次，猿人们除了石锤外，还多了一样武器。
——石制长矛。
将一根树枝绑上磨尖的石头，便成了长矛。
顾青山静静看了一会儿。
那些猿人们明显习惯了使用石锤，对于利用长矛作战还有些别扭和慌张。
——他们无法做到一击致命。
猎豹被石矛刺了一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顿时发挥速度优势，飞快的逃走了。
猿人们再次欢呼起来。
虽然没能留下猎豹，但如此轻易就战胜对方，也是以前不敢想象的。
他们围成一圈，载歌载舞，庆祝着胜利。
顾青山又看了一会儿，跳下大树，转身朝山洞走去。
先知依然呆在山洞深处，坐在火堆前，百无聊赖的抽着一种叶子卷成的长烟。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先知问道。
“这算好吗？”顾青山问。
“越过无数末日和各种怪物，以及数不尽的坟墓，还要知道具体的位置，才可以抵达这里——你做到了这一点。”
先知吐出一口烟，继续道：“还有，猿人们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加工工具，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整个猿人文明正在走上快速发展的路。”
顾青山抬起手臂。
手臂上的黑色长毛又消减了些，但程度非常小，远不如第一次制作出尖利石头那时。
顾青山叹口气道：“两天才做成功了五个石制长矛，在制作和使用的过程中还有三个猿人为此受了伤——想要彻底熟练使用长矛，使之能用来与大型野兽战斗，还有着相当漫长的距离。”
“你可以教他们一些长柄武器的基本攻击方式——这样的话，估计会快一些。”先知道。
“但是又能快多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猿人尚未开化，不懂文字，不理解万物运行的基本规律，有时候只会通过呼喊吆喝来表达意识。”
顾青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就算有我不断教给它们一些东西——它们想进入比较高等的文明，也必将历经几代人，这至少是一个历时数百年的过程，我的进化将跟它们一起，成为一个漫长的过程。”
先知猛的大笑起来。
“我没想到，圣选者们也要跟我一样，承受这种‘先知’的身份。”
“——我在这里数百年了，在这段日子里，我身边的都是这些蒙昧的家伙，我就算想教他们什么，他们也难以理解，只会把我说的那些话记载下来，奉为经典。”
“但是凭着他们的见识和认知，根本就不会明白我所讲述的真理。”
“这是何等的孤独！”
他笑的全身都颤抖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顾青山看着他，等他情绪稳定了一些，才问道道：“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
“恩？你是什么意思？”先知疑惑的问。
顾青山酝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段话——”
“你说因为过去你所犯过的错，你被惩罚留在这个蒙昧的原始时代，呆在一只古猿的身躯里。”
先知点头道：“是这样的。”
“而你则一直留在这个时代，从未去过其他时代，也不知道有方法可以脱离这个古代囚笼。”顾青山道。
“是的，你到底要说什么？”先知忍不住问道。
顾青山摆手示意他先别问，继续说道：
“你的职责是告诉圣选者们，他们要推动文明的进程，以便于自己从最初的这个时代，抵达文明的终极，然后唤醒人间界。”
“对。”先知道。
“那么也就是说，圣选者必须要历经时代的不断进步。”顾青山道。
“也可以这么说。”先知道。
“那么，六道轮回如何判定文明的进程呢？标志是什么？”顾青山问。
先知怔了怔。
“你被囚禁在这个时代，囚禁在一个古猿的身躯内——但如果时代进步之后，你依然是囚徒——你究竟会变成人类，又或依然是古猿之躯？”顾青山追问道。
先知张了张嘴，迟疑道：“我只知道传话是我的任务……难道你觉得我这个蒙昧时代的囚徒，也是六道的一种暗示？”
顾青山静静的端详着他，点了点头。
先知猛的站起来，大声道：“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怎么离开这个时代？快告诉我！”
顾青山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先知道：“可是我不明白！”
顾青山道：“六道轮回让我们从蒙昧的猿人时代开始，一直朝前推进文明，但却没说出用什么作为评判标准，这会造成一个巨大的问题——”
“其实你应该知道，作为文明，是拥有不同的‘侧’。”
“在很多历史的关键时刻，科技会更适应人类的要求，从而打败低等的修真；在其他合适的历史机遇中，魔法说不定会打败科技；又有一些时候，武道说不定能扼杀魔法；更不要说那些神秘侧、奇诡类的文明——”
“总之一切都没有定数，许多细微的事件都有可能决定整个文明的走向，决定它最终归属于哪一个侧。”
“那么，标准是什么？”
先知呆了呆，忍不住问道：“是啊，标准到底是什么？”
顾青山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步会淘汰很多人，他们不会想到，其实你就是六道的标准。”
“我？”先知道。
“对，你困在猿人的身躯之中，所以你就困在了这个属于猿人的原始时代，那么……或许标准就是这具身体？”顾青山道。
“身体？我的身体确实是我的囚笼，但若以身体作为评判文明程度的标准，又怎么摆脱猿人的身体呢？”先知疑惑道。
顾青山低声道：“想摆脱身体的囚笼，要先想好自己所要走的是哪一侧，然后才可以脱离初始之地的囚笼，前往某种文明的未来。”
“这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取出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一个符文。
“这个符文代表了魔法文明，它是最基本的凝水法，可以让空气中的水蒸气凝聚在符文上。”
“你想要卖弄神迹？”先知道。
“不，我并没有宣称自己是神灵，也没有蛊惑众生——我所画的这个符文来自大自然的法则，是魔法文明的基石，它和我所制作的石质长矛一样，是古代人族的文明标准。”顾青山道。
先知看看那个符文。
只见一颗颗小水珠凝聚在符文表面。
他渐渐有些明白，沉声道：“你是想——”
“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很快就知道了。”顾青山道。
两人低头望着符文，静静等待。
下一瞬。
虚空中闪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恭喜你，你洞悉了六道的秘密。”
“每一个时代便是一座过去的墓，六道以此封印真正的人间界，令其受到最严密的保护。”
“当然，推动整个文明发展自然是不会错的，虽然过程很漫长。”
“但也有人会注意到六道的另一种考验，他会洞悉人间之墓的秘密，直接在各个文明之墓中进行跳跃，以便于更快的前往终极之墓。”
“以身躯为囚笼，以文明为脱离囚笼的手段，这便是追寻终极文明的手段之一。”
“你即将离开初始之墓，继续前进。”
顾青山一阵恍惚。
他觉得自己脱离了那具猿人躯壳，灵魂在虚空中不断漂浮，朝着某各方向不断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非常漫长的时光。
顾青山忽然感觉自己落在坚实的地上。
这里是一处宽敞的大型建筑，充斥着某种奇妙的力量。
——魔力。
前方便传来一道宏亮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开始学习魔法课了。”
“魔法，是我们赖以对抗邪恶的根本……”
那个声音不断的宣讲着。
四周都是同龄人，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一排，穿着统一的制服。
顾青山抬起手看看，又朝自己身上望了望。
——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不再是猿人。
而是人类孩童。
第七十三章 法师开端
这里明显是一所学校。
主席台上，有人在大声宣讲：
“经过基础学识的教育，你们要开始进入不同的领域，学习适合你们的技能……”
“今天，筛选将开始，请各位老师上来准备。”
只见几名身强力壮的教师把一个沉重的铁门抬出来，竖在台上。
“好，现在我们开始讲一讲职业分流的事……”
顾青山站在人群中，认真听着。
原来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一旦到了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就会开始进行职业分流。
那些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们将成为中流砥柱，其他人则会分配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从事着相应的职业。
顾青山听了一会儿就不再听，转而思索自己之前的经历。
——自己是怎么挣脱那个猿人时代的？
当时，自己画了一个远超时代认知的魔法符文。
作为“古猿”的自己，直接代表了整个猿人文明最杰出的智慧，然后脱离了古猿身躯，跨越数个时代，抵达了这里。
现在，自己被困在一个十二岁男孩的身躯内。
他活动了下身体。
这实在是一具弱小的身躯，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想要快速前往终极之墓，必须立刻超越这个时代！
顾青山转身朝礼堂外走去。
“古德，你这个捣蛋鬼，你这是要去哪儿？”一名教师问道。
“报告老师，上厕所。”顾青山道。
“快些回来，要开始了。”
“是，老师。”
那教师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顾青山走出礼堂，来到偏僻的围墙角落，微微沉下身子，摆出一个拳术的起手式。
四周飞起一阵微风，围绕顾青山轻轻盘旋一阵，经久不散。
——这一式来自琳的传授，乃是那部武经之中顿悟出的拳术。
这样的拳术早已超越了当前的魔法时代。
然而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生。
顾青山依然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他低声道：“身躯即是文明的囚笼，为什么我已经远超文明了，还不能？”
沉思片刻，他又默默想道，自己唯一多做的事，便是制作了石制长矛，让古猿们能更精细的利用工具。
这样的话，基本就有答案了。
——想脱离一个时代，去往下一个时代，大致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带动整个文明产生一次划时代的跃进。
其二，在一的基础上，展示另一种侧的成就，这种成就要远超当前文明。
如果做到这两点，就可以离开了。
如此这般，在各个文明的时代之间，不断跳跃前进——
这比单纯留在一个文明时代要快很多。
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
顾青山收了拳势，转身缓缓朝礼堂走去。
在礼堂门口，他碰见了之前那位教师。
“老师好。”顾青山赶紧上前行礼道。
“恩，你又去干什么坏事了？”那教师警惕的问。
顾青山有些无语。
——不知道六道轮回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淘气学生的身份。
“我没有啊，刚才真是肚子疼。”顾青山老老实实的道。
那教师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教师才道：“古德，你平时太喜欢捣乱了，根本没有刻苦锻炼身体，学习知识也吧认真，这一次能不能成为骑士侍从，其实对你很重要，你态度放端正点儿。”
顾青山呆了呆。
——原来这具身体的资质只够成为骑士侍从。
想掌握魔法，需要身体具备元素亲和力。
这一点基本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
这是整个世界公认的真理。
——可是在魔法文明的世界里，如果不研究魔法，又如何能走到文明的尖端？
骑士自然也是一条不错的路，但在学识方面还是差了些，搞起研究来不够让人信服，获得的资源都不一样。
顾青山略一沉默，忽然道：“老师，是不是距离我们班测试还有一会儿？”
“恩，还早呢，现在设备还没弄好，你们班也排在最后。”教师道。
“老师，我饿了，想先去吃点东西。”顾青山道。
那教师瞪着他。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别人都紧张的不得了，你这个捣蛋鬼，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要吃喝，去吧去吧，吃完快回来。”教师无奈道。
“是，老师。”顾青山道。
他转过身，朝着食堂的方向跑去。
身上有一张晶卡，大约是生活费之类的东西。
想来吃顿饭的钱还是够的。
顾青山很快走进食堂，径直来到窗口。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顾青山指了一堆东西。
“刷卡吧。”食堂大妈道。
顾青山把卡递过去。
没一会儿，他来回跑了几趟，把满满一桌子吃的东西摆好。
身体资质不够——
他深深吸了口气，默默将名号“原初纯爱组”锁定。
名号技发动！
“凉凉：你可以临时获得纯爱组一位成员的某种能力，代价是承受痛苦。”
“你获得的力量越强，你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强烈，甚至你会因为疼痛而发狂，发疯，死掉。”
“——能力越大，就越痛苦。”
一股轻微的刺痛出现了。
它从顾青山的头顶顺着没入身躯，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被刺穿的痛苦之中。
顾青山顿了顿，轻吁一口气。
一行行猩红小字飞快在他眼前刷新出来：
“你选择了纯爱组成员：苏雪儿。”
“你临时获得了她所携带的能力：无限进化。”
饥饿。
深深的饥饿感在身体里翻涌。
顾青山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大口吃了起来。
牛奶被他一口喝空。
蛋糕、面条、烤肉、点心等各种吃食被他一扫而空。
“劳驾，再来一份……对，就像刚才那样。”
吃光。
“那个，再劳驾一次，还有什么吃的？”
吃光。
终于，在食堂大妈充满恐惧的眼神中，顾青山结束了吃喝。
他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拿了根牙签剔牙。
——现在有足够的能量进行轻度进化了。
他闭上双眼，开始快速修复身体里的暗伤。
——尽管只有十二岁，但一些不太正确的锻炼方法，已经让这具身体早早累积了一些伤病。
如果放任不管，还一直以错误的方式修炼下去，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就不得不退出职业范畴，成为一个满身伤病的残废人士。
单从这种粗陋的训练法来看，这个世界的文明还处于很低等的范畴。
“现在，要让身体更亲和各种元素……”
顾青山沉吟着，开始回想这具身体的记忆。
只有元素亲和体才可以掌握魔法。
元素亲和……
在冥想的时候，能让意念与元素沟通，以意念和元素产生同调，从而调动一定数量的元素，将之形成固定的构成。
这些构成方式，具有数不尽的可能性。
那么，能指挥意念与元素沟通，起码要具备强大的精神力。
顾青山闭上眼，开始调动身体里的能量，深度开发大脑的潜能。
仅仅数息之后。
顾青山睁开眼，再次感觉到了饥饿。
——在所有种类的进化中，大脑的进化是最高级的，也是最耗费能量的。
顾青山站起身，走向早点窗口。
“劳驾，来一桌——”
“怪物啊！怪物啊！”食堂大妈尖叫着跑了出去。
“……”顾青山。
他朝窗口里看了看。
只见一堆热气腾腾的面包整整齐齐堆放在长长的餐桌上。
顾青山动了动念。
几个面包直接飞起来，穿过窗口，落入他手中。
“这样的精神力……大约在孩童们里应该算是强的了吧。”
顾青山一边吃着，一边朝礼堂方向走去。
……
经过漫长的排队，终于轮到他。
“古德上台来，进行测试。”
顾青山跑上去，在铁门下站定。
——自己的精神力会不会太强了？
吓着别人总是不太好的，原本一开始就应该低调做人，毕竟自己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
再说了，作为一个孩童，要懂得自我保护。
顾青山为自己的谨慎感到满意，不禁轻轻露出笑容。
“你在笑什么？”一名教师警觉的问。
“没事，我想到一些高兴的事。”顾青山连忙道，
“哼，古德是吧，你个调皮鬼——算了，今天是大日子，我懒得再训斥你，你准备好了没有？”
顾青山便把精神力收敛了一半。
“我准备好了。”他信心十足的道。
“开始！”那教师喝道。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铁门断裂成几截，重重的倒在地上。
所有人呆住。
安静。
突然，一名教师怒吼起来：“古德，你又做了什么！”
“我没有啊，老师！”
……
许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起来，都会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传说中的神圣法师在食堂一口气吃下了三十六人份的早餐，然后损坏了学校的测试之门。
他被撵出了学校。
第七十四章 少年伯爵
“古德，你永远不必参加职业分流测试了！”
嘭——
伴随着老师的厉斥，学校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顾青山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测试门已经毁掉了。
任凭自己怎么解释，那些教师就是不信此事与自己无关。
——话说回来，那门确实是自己毁掉的。
只不过这所初等学校的教师们水平有限，他们并没有看出来，自己是用精神力直接把门撑爆了。
这也不怪他们。
在这个时代，还从来没出现过能用精神力把门撑爆的人。
——这就是进化的力量。
顾青山叹口气，准备离开学校。
“古德少爷。”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却见是一辆马车，以及一名穿着黑色礼服的中年人。
“您是？”顾青山问。
那中年人优雅的行了一礼，说道：“我是您的管家——少爷，我们还是边走边说的好。”
他拉开了马车的门。
顾青山看看他，笑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管家道：“有人在初始之地当先知，自然也有人在其他时代当接引人。”
“原来如此。”顾青山道。
他上了马车，与那名中年人一同离开了学校。
一个小时后。
马车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里。
顾青山已经进了屋，站在大厅里欣赏墙上的贵族壁画。
“这都是您家里历代的祖先，一直顺延到如今这一代，只剩下您一位。”管家道。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身份吗？”顾青山问。
“有两个办法可以在各个文明时代中前进，其中一个是从猿人时代开始，一点一滴的推动文明进步；另一个就是直接脱离身躯囚笼，跳跃到其他文明时代。”管家道。
“第一种方法里，有‘先知’负责接引指导；第二种方法里，则由我这样的人提前做好打点，在各个时代迎接各位圣选者。”
“迎接？难道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交代？”顾青山问。
“第二种方法比第一种方法来的更快，这就造成了某种程度的不公平，那么六道轮回对此也有相应的调整。”管家道。
他将一个托盘放在顾青山面前。
只见托盘上放着一封信。
顾青山拿起信，打开信封，细细看了里面的内容。
“大教廷神圣学院的入学邀请信？”顾青山困惑的问。
“对，你直接跳过了两千多年的时代，所以除了带动文明前进，你还需要做更多的事。”管家道。
“去念书？”顾青山道。
“不，你要摧毁整个神圣教廷。”管家道。
顾青山一顿，沉吟道：“宗教是文明存在与发展的一部分，为什么要摧毁它？”
管家笑了笑，说道：“如果是一般的宗教，也就罢了，毕竟我们这些类似‘先知’的存在，都可以开宗立教，推动一个时代的文化、哲学、科学以及艺术各门类的发展。”
“确实。”顾青山道。
“所以这个教廷并非你认知的那样，它是一种针对六道的腐蚀，是一种转化和占据。”管家道。
“难道是末日？”顾青山问。
“不，不是末日，它并不毁灭一切，但危害比毁灭更深重。”管家道。
管家又搬出一个箱子，将之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整套的贵族章纹、服饰、家谱、伯爵印章、宝石、金子、甚至还有一柄在历史上有名声的短杖。
“伯爵？”顾青山讶然道。
“尘封已久，除非你接受这个身份，才会再次使用。”管家道。
“如果不接受这些呢？”顾青山问。
“请回到猿人时代，好好带领它们开创文明。”管家道。
顾青山笑笑。
他从箱子里取出那一柄短杖，说道：“那我还是愿意跨越千年，在这个时代做点事。”
霎时间，一行猩红小字浮现在他眼前的虚空中：
“你获得了权杖：绿龙之须。”
“所有治愈类术法效果提升三成。”
“执此杖者，将被广泛的辨认出家族身份，自动获得一定的威望。”
“请注意！”
“你接受了目前的身份。”
“你接受了六道轮回发布的考验任务：摧毁神圣教廷。”
“开始吧。”
顾青山默默点头。
连最高序列都承认了此事，看来自己真的要去干掉那个什么教廷了。
“我什么时候出发？”顾青山问。
“现在。”管家笑道。
“你还有什么叮嘱我的吗？”顾青山又问。
“没有，我负责给你提供清白而有用的身份，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看你的了。”管家道。
“好，你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顾青山道。
“记住，他们很贪财。”
“明白了。”
……
三天后。
一辆马车长途跋涉而来，停在了神圣教廷的大神学院门口。
两名身穿深灰色神服的教廷人员开了门，一名面目威严的老者走出来，厉声喝问：
“尔等是何来历，为何在神灵的教化之所停留？”
马车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一个小小的袋子抛了出来，直接甩在老者脸上。
老者一把抓住袋子，暴怒的叫道：“不管你是谁，胆敢——”
他忽然有所察觉。
手中那个袋子里传来了一种熟悉而亲切的响动。
——是了。
再没有其他金属能发出如此悦耳的声音。
老者顿时收了声。
他暗暗掂量小袋子，在心中估摸着一个数字。
很好。
这个数字是对自己的尊敬，是上等人最好的名片。
马车打开门，一名身穿贵族服饰的少年走下来。
老者眯起眼打量对方。
这是……伯爵服？
哪家的伯爵如此年轻？
那柄手杖很眼熟，通体墨色，顶端镶嵌了一块墨绿色宝石，这种特征……在历史图鉴上曾有过一段介绍。
绿龙之须！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绿龙之须！
看来这便是龙眷家族的少年伯爵了！
老者悄无声息的收了钱袋，浑身涌起一股神圣之意，肃穆问道：
“孩子，你来到神灵的教化之地，是在渴求着什么？”
顾青山道：“我渴求神灵的庇护，聆听众位圣者的教诲。”
他将那封邀请信递过去。
老者接在手上一看，心中更是无疑。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名教职人员立刻进去通报了。
——像龙眷家族这样尊贵的贵族前来，还是要做一些接待准备的。
特别是对方乃整个家族的主要人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伯爵。
“神说，一切虔诚必有回应。”老者笑吟吟的道。
“多谢阁下。”顾青山行礼道。
“孩子，你测试过自己的职业分流方向了吗？”老者问。
顾青山嘴角抽了抽，道：“暂时还没有。”
老者点头道：“我将马上安排一场测试，以便于为你分定所学门类和专业。”
“有劳阁下。”顾青山道。
尽管现在早过了开学季，但测试依然安排的很快。
足足有三位主教，一位大主教前来亲自观看少年伯爵的测试。
“如果他没有魔法和骑士的才能，那就来我的神学史研究院。”一名主教悄声道。
“人家只有十二岁，你那地方怎么呆得住。”另一名主教反驳道。
“去你的学院也太早了，他还没进青春期。”之前那主教瞪着他道。
“别吵，看结果再说。”大主教沉声道。
众人这才不说话，紧紧盯着台上的顾青山。
顾青山也有几分忐忑。
上次收了一半的力，结果还是搞砸了。
这次他在来的路上好好研究了一下精神力，终于能努力控制在只放出四分之一的程度。
而且还可以指定相应的感应元素。
——神学院的设备，肯定比之前那个初级学校要结实吧。
他看了看身后那扇门。
——这是一座深灰色的金属门，充满了一股迷蒙的感觉，确实比自己搞炸的那个铁门高上好几个档次。
“别紧张，孩子。”一名神职人员鼓励道。
“准备就绪。”
“好，古德，你可以开始了。”
顾青山就走过去，站在门下。
他深吸了口气，微微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嗡——
整扇门顿时放出冲天的深灰色光芒。
狂风呼啸。
四周一切零碎的东西被吹走。
所有人静了一息。
“天啊！”一名主教放声呐喊起来。
轰——
大门断裂成几截，重重的砸在地上。
霎时间，所有异象随之消失一空。
顾青山叹了口气，摊手道：“这真的不管我的事，我只是——”
大主教猛的飞掠上前，无比温和的道：“别怕，这确实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测试的设备无法承受你的天赋。”
“那么，我可以入学了？”顾青山问。
“当然，古德伯爵，你的身份和你的天赋糅合在一起，足以让你重振你家族的辉煌，甚至超越历史上的那些荣光时刻。”大主教道。
顾青山露出诚惶诚恐之色，问道：“那么，我应该去哪个学院？”
“学院？不，那将辜负你的才能。”大主教道。
其他人都望向大主教。
大主教脸上露出狂热之色，说道：“我将直接安排一批最优秀的教师，专门负责对你的教导，但是在这之前——请跟我来，你要先完成堕落祈愿仪式？”
“堕落……仪式？”顾青山疑惑道。
“孩子，仪式将赐予你无穷的力量，让你加入我们。”
随着这句话语，四周的神职人员退去，换上一批更高等级的教士。
所有人一起做出祈祷状，低声念叨着祷词。
大主教吟唱道：“堕落才是众生的本质，唯有堕落方可远离生死，洞悉世界的真实。”
灰暗的雾气氤氲而生。
各种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出现，遍布虚空。
一只接一只手从地下冒出来，不断的挥动，渐渐布满整个场地。
大地似乎变成了灰暗的海洋，许许多多人头从地下冒出来，死死盯着顾青山。
四周的教职人员都加快了念颂速度。
似乎有什么就要开始了！
顾青山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局面。
“孩子，你就要见识神迹了，这是无上的殊荣！”大主教兴奋的道。
“确实很酷炫，我受宠若惊。”顾青山只好附和道。
他环顾四周，只见大家都兴奋起来了。
……这是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力量种类。
不是魔法。
有意思……魔法侧的文明，却有着不依靠魔力的未知力量。
这种力量还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宗教势力。
啧。
中世纪。
一群没见过演唱会的人。
难怪搞出这么大一个宗教势力。
这么一想，顾青山又想通了。
第七十五章 圣愿之树
随着教众们的念颂，各种异象接连出现。
一会儿是高耸入云的巨塔，一会儿又从地下冒出来数以万计的灰暗生灵，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
——连顾青山也没见过的怪物！
突然，所有异象全部消失，世界也随之消失。
一颗通体灰色的巨树浮现在顾青山眼前，遮天蔽日，时时刻刻散发出无形的奇妙力量。
除了这颗树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东西存在。
顾青山看着巨树，眼前顿时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圣愿之树。”
“堕落类初级圣物。”
“它将与你签订某种等级的契约，从而帮助你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在一开始……”
“它要掂量一下你的实力。”
顾青山眼前一闪，所有景象消失。
下一瞬。
世界化作一片废墟。
猩红小字不断浮现出来，做出提醒：
“堕落任务：证明你的价值。”
“你表现的越有潜力，圣愿之树对你的评价就会越高。”
“注意：如果评价过低，它会强制性把你转化为低等堕落生物。”
“不必在意什么，放开手，好好展现自己吧。”
顾青山一默，忽然问道：“现在是不是六道轮回、你、还有堕落圣树都在看着我？”
“对，唯一不同的是，堕落圣树并不知道我们在看着这一切。”序列回应道。
“到底是什么考验？”顾青山问。
“大约是对付某种序列，从展现你潜力的角度来看，大约是应对末日。”序列道。
“让我对付末日，你们真无聊。”顾青山叹了口气道。
“不，它大约会给予你一定的堕落之力，诱惑你走上堕落之路。”序列道。
“堕落之力？那是什么？”顾青山好奇道。
“一个忠告：别沉迷。”序列道。
说完它就不再说什么了。
四周景色渐渐变得清晰。
一片火海。
城市化作废墟。
顾青山看看自己——依然是一副十二岁孩童的模样。
那么现在能展现的，就只有进化后的精神力。
顾青山走在破败的街道上，只见到处都是尸体，一些类似于蝗虫的怪物足有两三米长，伏在尸体上大肆啃咬，直咬得鲜血淋漓。
顾青山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这怪物虽然类似蝗虫，但却又比虫类聪明，彼此之间用一种特定的语言交流着，行动间也十分有序。
突然，一头淡黄色的巨型蝗虫发现了顾青山。
它振动双翅，轻轻一冲就来到顾青山面前。
巨蝗虫高高扬起锋利的前肢——
啪叽！
它的头突然爆开，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顾青山收回了精神力，自言自语道：“这样消耗太大，我还是得想些其他办法。”
更多蝗虫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它们渐渐停止了进食，朝着顾青山的方向飞掠而来。
顾青山朝火光缭绕的建筑里一望。
顿时，一团团燃烧的建筑物飞出来，朝着那些蝗虫砸过去。
巨蝗虫们不料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顿时乱做一团。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虫鸣。
——更强大的虫子要来了！
顾青山毫不犹豫的朝后飞退，快速离开战斗现场。
他身周忽然浮现出一团团灰暗的光芒。
一道声音在耳畔低语：
“如此强大的精神力，世所罕见，让堕落的力量来稍稍帮助你……”
那些灰暗的光芒渐渐凝聚成形，化作一个个身穿战甲的女骑士。
这些女骑士跪在顾青山面前，低声道：“听从力量的召唤，我们前来成为您的仆人，和您一起战斗。”
顾青山看了看这些女骑士。
只见她们身穿灰色战甲，神情中充满了一种颓然与疯狂交织之意，眼神里都是各种**。
杀戮、疯狂、死亡，还有——
一名姿色最出众的女骑士凑在顾青山耳边，悄声道：“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青山心下明了。
哦。
原来是这个调调。
难怪序列叫自己别沉迷。
他瞪大眼睛，满面天真的冲着女骑士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那女骑士上下看着他，失笑道：“原来还是个孩童，不过姐姐可以教你战斗——各种战斗都可以教，你想学吗？”
一道道虫鸣声传来。
大批蝗虫开始逼近顾青山所在的街巷了。
顾青山一指身后道：“战斗吧，各位。”
女骑士站起来，挥动手中长剑——
一匹灰色的战马凭空出现，将她托起来。
“预备——冲锋——”
女骑士们纷纷呼喝着，冲向那些巨型蝗虫。
她们化作灰蒙蒙的雾气，在巨型蝗虫之间来回穿梭。
蝗虫根本打不中她们，而她们每一次出手都能斩杀一头蝗虫。
不过片刻，所有的蝗虫都被斩杀一空。
为首的女骑士调转马匹，手中提着一根黑色的锋利前肢，缓缓来到顾青山面前。
“这些虫子里面，最强的就是这一根前肢了，我帮你将它转化为堕落物品。”
说完，女骑士念了一句祷词，用力一捏那锋利前肢。
那肢节顿时化作一阵灰雾，飞涌进顾青山的身躯之中。
一行猩红小字飞快漂浮在他眼前：
“你获得了堕落之力：锋利虫肢。”
“你可以将其运用到你的某种能力上。”
顾青山一眼看完，颇有些讶然。
那些女骑士冲他笑笑，跪在他面前，正好与他的视线平齐。
女骑士道：“小弟弟，争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这样你才有资格得到更强的力量。”
所有骑士化作烟云渐渐消散。
轰————
一只巨大的甲虫从远空飞来，落在燃烧的房屋上，直接将整个房屋压塌。
这是一只色彩艳丽的甲虫，浑身布满尖刺。
它盯着顾青山，一双复眼不停抖动，似乎在判断他的实力。
顾青山抬头和甲虫对视。
不待甲虫做什么，他已率先发难——
一股精神力凭空凝聚成虚幻的锋锐虫肢，全力斩在甲虫背上。
当！
一声闷响。
甲虫的壳上出现了淡淡的裂纹，精神力幻化而成的虫肢则直接崩散。
“果然坚硬，但是这样呢？”顾青山道。
他再次动用精神力。
虚空中出现了七八道锋锐虫肢。
当当当当当当——
密不透风的斩击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暴怒的虫鸣。
甲虫吃疼，鼓动双翅飞扑而来。
顾青山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数十柄锋锐虫肢同时出现，奋力一斩！
甲虫顿时被斩成数截，散落在地上。
顾青山走上去一脚把虫头踩碎。
一行猩红小字顿时跳出来：
“你太出色了，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精神力。”
“凭借本次斩杀，你的虫肢将获得更深的堕落之力。”
只见顾青山背后重新浮现出一根根虫肢，朝两边散开。
这些虫肢变得通体漆黑，更锋锐，也更沉重。
一股明悟浮现在顾青山心头。
——杀得越多，杀的敌人越强，虫肢就会进化得越厉害。
他朝城市的深处望去。
那里有着数不清的虫子……
似乎得到了甲虫的死讯，更多的虫子正形成海潮之势，朝着顾青山的方向飞快移动。
“那就杀光吧。”顾青山轻声道。
他迎着虫海走去。
双方越来越近——
顾青山身周忽然显现出数十柄黑色虫肢，如同长刀一样，朝虫潮中绞杀进去。
他就这么在虫潮中不断前进。
伴随着不停的杀戮，那虫肢开始变得颜色鲜艳，数量众多。
他在虫群之中一直走着，走着，某一刻四周突然变得空旷而无声。
顾青山怔了一会儿。
——原来所有的虫子都被杀空了。
“这样的杀戮……”
顾青山站在原地，轻轻动了动精神力。
霎时间，身后有无数虫肢冒出来，层出不穷的绞杀着，连空气也发出一道道撕裂声。
“原来如此，这样的杀戮倒真是容易让人沉迷。”
顾青山叹息道。
直接获得敌人最强的能力。
杀的越多就越强。
——直到被杀戮之欲蒙蔽神智，成为堕落者。
大地裂开。
一头数十米长的甲虫匍匐在他脚下。
甲虫口吐人言道：
“以你无上杀戮之欲，我将任凭你所驱使，为你杀光所有敌人。”
顾青山看着那甲虫。
一行猩红小字悄然浮现：
“这头末日甲虫认可了你，它被你的堕落之力吸引，愿意成为你的坐骑。”
顾青山失笑摇头。
“这也算无上杀戮之欲？果然是一种懂得勾动众生情绪的序列……”
——直接把末日生物收为己有。
——还可以直接引诱六道众生，转为堕落之列。
这序列果然不一般。
如果任由它一直施为，那么，六道轮回这件众生的终极兵器也将被它转化为堕落兵器。
所以六道轮回才要自己在这个时代，铲除依附在众生身上的堕落序列。
顾青山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他眉头轻动。
他背后成百上千的锋利虫肢时隐时现，看上去无比恐怖。
所有虫肢一拥而上，仅仅一击，便将那头甲虫分尸成漂浮的碎末。
第七十六章 堕落契约
甲虫死去。
它的尸体化作冲天而起的层层灰雾。
灰雾中，显现出一株巨树。
——圣愿之树！
它发出隆隆的声响：
“吾等将全力辅佐你，帮助你战胜众生的敌人——”
“末日、战争、轮转、晦暗、权柄等各种序列。”
顾青山瞪大双眼，忍不住问道：“您说的末日，是那些虫子吗？”
巨树道：“不只是虫子，一切毁灭众生的存在，一切将众生引入歧途的序列，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我们汲取一切力量源泉，将之堕落化——这都是为了众生好。”
“而众生也不一定能理解我们所做出的牺牲。”
“这样的道路，你愿意接受吗？”
顾青山露出激动之色，握着小小的拳头道：“我愿意！”
“很好。”巨树欣然道。
它的影像消失。
天空中，所有灰雾一拥而下，全部冲进顾青山的身躯之内。
景象一空。
顾青山发现一切消失干净。
他又回到了仪式现场。
在他四周，那些教士们虔诚的念颂着祷词。
而那颗灰色的巨树形成一段虚影，散发出种种奇妙的波动。
——这是完成考验了吗？
猩红小字不断浮动在他眼前，解释着当前的情形：
“圣愿之树只是初等的堕落圣物。”
“它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恭喜你，你得到了圣愿之树的重视，将获得它的契约之物。”
“它将帮你完成一件事，事成之时，你要按契约规定转化为堕落类存在。”
“注意：你可以选择接受契约，但后续会很麻烦；你也可以放弃契约，这样一来，堕落仪式将暂时失败，他们会在以后合适的时间再次为你举行仪式。”
顾青山一目扫完，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这个仪式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毕竟自己年纪这么小，如果换做一般孩童，说不定惊恐交加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这圣物的等级只是初级。
这倒是与当前的时代比较符合，因为这个魔法文明也处于初级阶段。
顾青山默默问道：“我能真的与它缔结契约吗？”
序列道：“你的灵魂会腐化，每一种**都会无限放大，永远困扰着你——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就可以？”顾青山问。
“那也不行，六道跟我看着在。”序列道。
顾青山耸耸肩。
下一秒，那颗树发出了宏大的声音：
“天资出众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能做到的事。”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我会帮助你完成它。”
“作为交换，你将成为更加高级的存在，从此加入神圣教廷，作为神圣的使者行走在凡世间。”
顾青山略一沉吟，说道：“我要你帮我……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当我的实力让所有人望尘莫及，你要让所有的教众前来为我见证。”
圣树道：“以你的身份和资质，这件事我可以答应。”
“那就说定了。”顾青山道。
巨树上飞落下来一片叶子，在他面前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刚才商定的事情，形成了一股具有奇异力量的契约。
一旦顾青山成为最强法师，那么他就将在所有堕落众的见证下，转化为堕落的存在。
顾青山看了一眼契约，点点头。
呼——
那片树叶迅速燃烧殆尽。
契约成立。
巨树朝着其他教徒发出了隆隆声响：
“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要帮助他全力修行，力争让他早日成为世上第一法师。”
“不必迟疑，他有这个资质。”
说完，巨树的影子渐渐消逝而去。
一切恢复原样。
顾青山望向大主教。
只见大主教的神情无比和蔼，笑着说道：“古德，跟我来，我带你去大图书馆，所有法师类别的秘法图册随便你挑——当然，我们会安排专人指导你。”
其他主教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圣愿之树可是亲口说了，这孩子肯定能成为世界上最强的法师。
再说了，他还是自己人。
那干嘛不早一点巴结巴结？
“多谢您的好意，只不过在学习之前，我有一件事。”顾青山道。
“什么事？”大主教问。
“我想……先吃点东西。”
“没问题！”
……
时间荏苒。
一晃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一天，神圣教会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
所有的教众全都被要求前来教廷本部，参与一次大朝圣。
据说在这次朝圣仪式上，教廷将册封一位年轻的神圣法师。
这位神圣法师的实力……
已经超越了整个世界，是实打实的第一人。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不仅所有教众为之疯狂，连世界上各个帝国都为之惊疑不定。
他们纷纷要求派出观礼使团。
往常的时候，教廷巴不得这些势力派人前来，但这一次却直接拒绝了。
据说这是那位神圣法师的意见。
总之，不管怎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仪式已经到了开始的时候。
仪式现场。
教皇站在高台上，带领着遍布整个教廷的所有人开始祷告。
顾青山在后面休息。
他静静听着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狂热祷告，以及祷告完成后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只觉得分外无聊。
直到有人来请他上台，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跟着两排红衣主教一起，走上高台。
教皇先吹嘘了一番。
大主教又吹嘘了一遍。
——轮到顾青山亲自说话了。
他走到高台中央，轻咳一声道：“那么，我就明说了——”
“我对魔法没有兴趣，我一点都不喜欢用魔法。”
“我最快乐的时候，是自己动手挥砍杀敌的那个时候。”
“之所以学习魔法，其实我也很后悔，但没有办法，这都是为了达成一个小的目标。”
全场一静。
突然，所有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看！
这说话水平，这派头，这气度！
果然是神圣法师才敢说的话！
顾青山不料是这种反应，脸上有些尴尬，继续道：“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堕落了，还很好拯救；但是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我要一步步灭除堕落的基础，还有着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比如：舆论阵线、文化阵地、生产方式、造物、乃至一些已经潜移默化的东西。”
“总之很麻烦，而我必须完成这一切，下一步才可以着手推动文明进步。”
“时不我待，所以抱歉了——”
顾青山语气放柔和，继续道：“大家记住，以后啊，不要再轻易被人蛊惑，不管是为了力量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自己心里要掂量掂量，为了获得力量自己究竟会失去什么。”
“不过大家放心，毕竟现在堕落化的程度都不高，我已经专门问过了，大家死了之后呢，也还是可以去黄泉轮回的。”
“最后，请大家看看我三个月修炼的成果。”
“让火焰净化一切。”
“——火球术。”
顾青山高高举起一只手。
异象陡生——
只见高台正上方的深远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烈日。
这一轮烈日比整个教廷在大地上所占的面积还要大。
烈日散发出无比灼热的温度，直接让下方所有建筑都开始冒出火苗。
所有堕落者群惊慌失措，但根本没有逃跑的办法。
毕竟，那是无可抵御的光明。
顾青山手臂一落。
烈日跟随着他的动作，轰然而落。
震天动地的响声传遍世界。
大地上冲起一道炽烈的火光，灼热的冲击波让教廷之外数百里内一切都开始熔化。
热风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切灰飞烟灭。
直到数十息后，所有的喧嚣都落定，世界恢复了安静。
顾青山漂浮在半空，抱着双臂，低头查看结果。
“恩……不错，一切都完成了。”
他自言自语道。
突然，虚空中冒出一阵灰暗的雾气，化作接天连地的巨树。
顾青山鼓鼓掌，赞道：“干的不错，你果然把所有教众带到我面前来了，这节省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
“你这是背叛！”巨树发出了咆哮声。
“我好像没承诺过自己会好好对他们。”顾青山道。
巨树上冒出一片树叶，轻轻漂浮在顾青山面前。
——那份堕落契约。
巨树低沉的道：“我已经完成了契约上的部分，那么现在，该你转化为堕落之徒了。”
顾青山看了那树叶一眼。
灵魂腐蚀这种事岂是能干的？
再说还有六道轮回看着。
他毫不犹豫的调出名号“原初纯爱组”，将之锁定。
名号技：凉凉。
苏雪儿的无限进化被放弃，取而代之的是老妖精的妖术神技！
顾青山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
“抱歉，我耍赖。”
第七十七章 潜伏的种子
“耍赖？”古树发出了阵阵冷笑。
“对，我决定不加入堕落的阵营，毕竟世界的文明还等着我去推动，我要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有益于时代的人，又怎能与堕落混为一谈？”顾青山昂首挺胸道。
一行行猩红小字迅速出现：
“你说出了符合世界意志的话语，你的耍赖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六道轮回的认可，当然，最高序列也对此认可。”
“其次，圣愿之树只是堕落序列的初级圣物，力量不足以与世界意志对抗。”
“——你的耍赖施展成功。”
顾青山长出一口气。
毕竟他是人类，而妖精的妖术发动则有一个严苛的前提条件——
必须是妖精。
这一次能侥幸过关，是因为整个世界都站在他这一边。
这也给顾青山提了个醒。
——有些种族的特定技能，想直接借过来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圣愿之树听了他的话，渐渐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它才道：“堕落序列已经记住了你，从此以后，你将成为堕落的敌人，终有一天，堕落众生一定会杀死你，让你承受永恒的痛苦，再也不得翻身。”
“有众生的地方，就有堕落。”
“——你无法阻拦历史的潮流！”
话音落下，圣愿之树渐渐消失在虚空中。
它走了。
这下轮到顾青山陷入沉思。
有众生的地方……就有堕落……
所有的堕落众都被自己消灭了，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普通人。
自己离开以后，如果普通人想走上堕落之路，那又怎么办？
或许堕落序列留下了什么后手？
顾青山漂浮在半空，静静想了一会儿。
“这个世界……目前只是低等魔法文明……”
他沉吟道。
——整个世界最高等的术法是冰霜之雨。
冰霜之雨只能攻击大约五百多平方米的范围，放在一个普通的魔法文明中，只能算是中级术法。
假如一个人投靠堕落序列之后，他将有可能获得超过这种威力的术法。
这件事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最后，那颗树说——
“你无法阻拦历史的潮流。”
历史的。
潮流。
顾青山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难怪六道轮回要我来解决这个世界的麻烦。”
“如果真的与我所想的一样……那么堕落序列……比其他敌人都要可怕的多。”
大地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满地的熔浆在冷风中凝固。
刚才那一发火球术的魔法力量已经彻底消失。
顾青山忽然朝远方望去。
只见几名身穿长袍的魔法师结成伴，小心翼翼的朝他这边飞来。
“您是——神圣法师古德？”一名年迈的法师问道。
“是我，”顾青山承认道，“你们又是？”
“我们乃是各大帝国的皇家法师，原本跟随各礼节使团前来观礼，谁知所有国家都被拒绝在教廷之外，所以我们都只好回去，谁知刚走没多久，教廷方向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爆炸——我们聚在一起，赶回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青山恍然。
——原来是代表大陆上各方势力的强者们。
那些皇家使团里，也就这些强者会飞，能快一点赶过来察看情况。
“古德法师，这里发生了什么？”另一名中年法师问。
“如你们所见，圣教的一切都被毁灭了。”顾青山道。
众人一起环顾四周。
满目疮痍。
火系魔法的力量抹去了大地上的一切建筑。
除了神圣法师古德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为首的法师叹息道：“好强大的魔法力量，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能释放出这样的力量。”
顾青山解释道：“那是一个恐怖的魔鬼，他说他叫黄泉鬼王，专门从地狱之中爬上来，要毁灭神圣的一切。”
黄泉鬼王？
——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恶魔啊。
众法师听得呆住。
顾青山扼腕叹息道：“我与他战了一场，最终杀死了他——不过他临死前心有不甘，拼尽全力丢出了一个火球术，把整个教廷都毁灭了。”
众法师朝下方的大地望去。
“一个……火球术？古德法师，你确定不是开玩笑？”为首法师不信道。
“对，可能你们对于那种力量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顾青山举起一只手，念道：“寒冰之法，来！”
在他头顶的深远高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轮散发着森冷之意的明月。
“我的天！”一名法师失声叫道。
所有法师们纷纷释放了魔法盾，但他们的盾法术根本抵挡不住来自天空深处的寒意。
一层白霜迅速爬上他们的衣袍、头发、法杖和眉毛。
“快收了术法！古德阁下！”
为首的法师高声叫道。
顾青山甩甩手。
霎时间，那轮明月散做一层冰霜，从天而落。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很快便积累成数米深的雪场。
法师们却像得了大赦，纷纷念动咒语，祛除身上的白霜。
“这是……何等的魔法造诣……”
有人失神道。
“古德法师，您有这样惊人的实力，难怪可以杀死黄泉鬼王。”为首法师叹服道。
顾青山道：“可惜整个教廷都被那怪物毁灭了……”
他忽然紧紧攥住拳头，咬牙道：“我一定要重建整个教廷，重建神圣教会。”
众法师默然。
——这个人，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却拥有无可比拟的魔法力量。
如果等他成长起来，那还得了？
但是又没有办法。
他如今的实力，都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对抗的。
仅仅只看他刚才那一手冰霜之术，就已经可以灭掉一国的首都。
而且很明显，他只是随意那么一挥手——
如果他全力施法，又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
“神圣法师大人，我们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为首法师问道。
“对，我们雄鹰帝国愿意全力协助大人，重建教廷。”另一名法师立刻道。
“我们白山王国也是如此。”
“我们九星合众国也愿意帮助您，神圣法师大人。”
“我们月落帝国也是……”
众法师纷纷出言道。
顾青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好，等我重建教廷之后，我将把自己一身所学传授给所有帮助过我的国家和个人。”
众法师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
一天后。
顾青山抵达了白山王国。
在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他立刻获得了王室的全力支持。
“钱什么的我倒是不需要，人手也不需要，但是我想看看王室的传承记载。”顾青山对国王道。
白山国王有些意外。
“既然神圣法师愿意看，来人，取我们白山国的王室传承卷轴来。”他吩咐道。
所谓传承卷轴，便是王室的族谱，以及无数年来的发展历史，取得的成就，等等等等。
这些代表了王室的荣耀，是王室愿意公开宣扬的东西。
很快卷轴便取来了。
顾青山摊开卷轴，一行一行仔细看下去。
很多时代之中，发生在王室身上的事，都只是寻常。
顾青山在浩渺如烟的历史之中仔细查找，一直追溯源头，终于在卷轴的起始处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陛下，白山王室在建国之际，曾经得到过一些法师的帮助，是吗？”顾青山问。
“是的，根据历史记载，那是一些很神秘的法师，等到我的祖先建功立业之后，他们留下一些东西作为纪念，然后就消失了。”国王道。
“是什么东西？”顾青山感兴趣的道。
“啊，那是一柄长在树里的长刀，据说谁能将长刀拔出来，就会成为白山王国的圣王，带领白山一族走向辉煌。”
国王耸耸肩道：“很多人尝试过，但都没有成功过。”
“哦？我可以去看看嘛？”顾青山问。
“当然。”
几人来到皇家花园，看到了那颗大树。
一柄长刀插在树中，历经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这种传说中的事，我还是第一次亲见。”顾青山道。
白山国王笑起来，说道：“您的实力不容置疑，但在这些凡俗小事上可能还知道的不多，其实大陆上各个王国，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神奇传说。”
“是吗？每个王国都有？”
“对。”
顾青山脸色凝重起来。
“我能试试吗？”
“请随意，不过您拔不出来也别沮丧，历史上无数杰出的人都拔不出来。”
“好。”
顾青山走上前，在那柄长刀前站定。
如果跟自己预料的一样——
他伸出手，握住长刀用力一抽。
长刀顿时被拔了出来。
虚空中响起一道深沉而严肃的声音：
“你所拥有的资质和力量，是如此出类拔萃，是值得我——”
一颗古树的影子悄然浮现。
它的声音猛然停住。
“——怎么又是你！”古树叫了起来。
顾青山看着圣愿之树，久久无语。
——在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许多堕落留下来的痕迹。
一柄武器。
一本书。
一个饰品。
甚至一句咒语。
乃至一种秘密的仪式。
一旦拥有出色资质的众生触发了这些东西，说不定立刻就能召唤堕落的序列。
到处都是潜伏的序列种子。
这要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 文明入侵
顾青山手中的长刀化作灰烬，彻底消散在风中。
圣愿之树放弃了召唤。
它消失了。
“神圣法师阁下，这是怎么回事？”白山国王惊疑不定道。
顾青山苦笑一声，说道：“刚才出现的便是一头黄泉恶鬼，你们家族的历史被人动过手脚，一旦有人拔出这柄剑，立刻就会召唤那些怪物，成为怪物的盟友。”
“什么！”国王大惊失色，转念一想又道：“这么说，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遗留之物，都是恶鬼们的阴谋？”
顾青山沉默不语。
如果仅仅是遗留之物的话，就算慢慢清理，终究可以清理干净。
就怕……
他正想着，却见眼前的虚空中迅速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你已经洞悉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
“六道轮回可能要跟你说些什么，准备好，它的意志降临了——”
四周一切散去。
世界化作一片空白。
顾青山站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宏大的意志。
这种感觉就像昔日与各种世界意志打交道一样。
不同的是，与当初那些世界意志相比，六道轮回的意志要更加恢弘浩渺，几乎无法计量，无法思议。
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过去那些残缺的世界意志宛如飞虫蝼蚁，而六道轮回的意志则像无尽的星空一样。
渐渐的，一个念头浮现在顾青山心中。
他明白了六道轮回的意思。
一行行猩红小字也飞快浮现出来：
“六道轮回向你发出了请求：”
“堕落的序列侵蚀了两层人间之墓，其一是你眼前的初等魔法世界，其二则是一处中等魔法世界。”
“请把堕落的侵蚀驱赶出这两处人间之墓。”
“——你临时获得了在两处世界之间通行的能力。”
“注意：很少有圣选者获得六道轮回的直接关注，请好好把握当前的机会。”
“一旦成功，你必将有所收获。”
所有猩红小字一闪而过。
顾青山四周的空白渐渐消失，有许许多多景色出现。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城市的街道上。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两行小字漂浮在虚空中：
“你抵达了一处中等魔法世界。”
“你随时可以返回另一个初等魔法世界。”
顾青山看了看，不禁长叹一声。
要一次性解决两个魔法世界的堕落问题，这还真是让人感到棘手。
他沿着街道朝前走，很快在一家饭店门口驻足。
此时正是饭点，这家店生意很火爆，几乎没有几个空位置了。
顾青山忍不住走进去，在最后一张桌子前坐下。
女招待匆匆而来，将一张菜单放在他面前，问道：“您好，您想吃点什么？”
顾青山低头朝菜单上望去。
只见菜单上琳琅满目，各种食物五花八门，都是他从未吃过的种类。
他随便点了几样，便把菜单交还给女招待。
女招待变戏法一样抽出几张卡牌，摆在桌子上。
“堕落是文明之基。”
她念道。
嘭嘭嘭嘭！
卡牌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顾青山点过的菜肴。
“请慢用。”
女招待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顾青山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一时没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桌上的餐具，轻轻在菜肴之中翻动着。
“恩，没问题……卡牌只是起到了临时储存食物的作用……”
他小声念叨一句，便吃了起来。
这些菜还不错，但顾青山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烹饪之道上。
他注意着那些女招待。
只见她们每次为顾客点菜，都要念上一句祷词，有时是“堕落与您同在”，有时是“感谢真神赐予我们食物”。
很多时候，那些顾客也会回应一两句。
顾青山看着看着，渐渐没了胃口。
他随意用魔法凝结了几枚钱币，放在桌上，大步走出了饭店。
“先生要搭车吗？”有人在门口问道。
顾青山停了一下，说道：“可以。”
“您要去哪儿？”
“我第一次来这里，带我四处看看。”
“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果然是来旅游的啊——我可以免费为您讲解这座美丽的城市。”
“多谢了。”
“不客气，赞美堕落法旨。”
那人微笑着抽出一张卡，丢在两人身边。
嘭！
一辆漂浮的马车出现在顾青山眼前。
那人坐上车夫的位子，冲顾青山招手道：“请您进车厢坐好。”
顾青山上车坐稳。
车开动了。
他倚靠在窗户边，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色。
——在这座城市里，人们习惯于用魔法卡片来完成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事。
顾青山就看到沿途各种商店里，几乎都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各种卡牌。
人们见面打招呼的时候，总要先说上一句赞美堕落序列的话。
甚至在马车路过一所学校的时候，顾青山凝神去听，就听见有老师在讲世界历史，其中对于堕落所起的作用，夸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城市的中央之地，城主府里正走出来几名商人。
他们称赞道：“城主的堕落之法越来越精深了，把商业这一块儿搞的风生水起。”
“是啊，他对堕落的理解比我们深刻多了。”
“值得敬佩。”
马车掠过商人们，继续向前。
不远处便是神圣教堂。
——与之前那个初级魔法世界一样，这也是堕落序列的教会。
教堂前的广场上，不少人都在大声唱着赞歌，歌颂堕落真神赐予的美好生活。
在教堂后的墓地里，一场葬礼正在举行。
神父大声道：“他的身躯将归于腐朽，而灵魂将归于堕落。”
众人齐声赞叹。
死者的亲人露出欣慰之色。
马车继续向前。
顾青山心中越来越不安，忍不住道：“停一下。”
马车缓缓停下。
“客人，怎么了？”车夫问道。
“那边是一个书店？”
“对。”
“替我去买几本书，历史和军事方面的，卖的比较好的。”顾青山随手凝结出几枚魔法银币。
“好的，您稍等。”
车夫很快便买好了书，将之带给顾青山。
马车继续开动。
顾青山坐在车厢里，几本书漂浮在他面前，飞快的翻动着。
约莫五分钟，他就已经看完了所有内容。
几本书落下来，整整齐齐排列在一旁的小桌上。
顾青山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样的程度，比之前那个世界还要可怕……”
他不禁背后冒起一股凉意。
——不管是如何惨烈的战斗，顾青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眼前的局面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种恐怖的感觉，甚至比起昔日的两大末日所带来的还要深重。
——堕落已经深入到了每个人心中，成为了所有人认可的价值观。
世界上的人们，一代又一代，全都遵照堕落的意志生活、成长、建设文明。
从生至死，每个人都自发的去尊重它、维护它、服从它。
——因为堕落就是众生的文明，指导着众生如何去存在。
众生心甘情愿的为堕落奉献一切，根本不会反抗堕落的意志。
“文化入侵？不……入侵已经彻底成功……”
“这是文明的彻底转变啊。”
顾青山叹了口气，无限感慨的道。
这样一个世界，比起之前那个初等魔法世界更强盛。
对文明的认知和信仰，在众生之中更加根深蒂固。
到底要如何做？
劝说是不可能奏效的。
杀戮……
杀戮只能杀死众生，却无法抹灭众生的信仰——众生从骨子里都已属于堕落阵营。
这比末日更可怕。
末日只是杀死一个人，又或许多人。
在毁灭一切的过程中，众生会挣扎，会拼命反抗，会想办法战胜末日。
堕落却不杀人。
它转化一切，让众生都变成它的仆人。
——奉它为神。
顾青山思虑片刻，叫停了马车。
“您好，您不坐了吗？”车夫问道。
“可以了，多谢。”顾青山道。
他下了马车，走进偏僻的街道，然后趁着四周无人，身形一动便飞上天空。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按照之前所看过的那些书，去世界上各个国家走了一趟，进行实地的考察。
一切都与历史书上所讲述的并无太大差别。
如果非要直白的说，完全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的天空大地和一切资源属于六道，但众生已经属于堕落阵营。
——这是堕落序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