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调戏
那公子不动也不说,一双眼睛真勾勾地盯在虫虫身上,丑老头和青衣丫头也不好唤他。
倒是青萍发现了,悄声道:“程心,你别只顾又吃又玩,你瞧那人死盯着咱们小姐看。”
程心本来只盯在那些舞姬身上,听青萍此说才扭过头来,果然见一青年男子直愣愣的瞧着虫虫,不以为然地道:“我瞧这人神态有点像杨顺千,八成对小姐也着迷了,女人真是害人!”
青萍道:“那也怪不得小姐,咱们小姐生得好看又怨谁?咦!那人会不会是杨公子易了容的?”
程心道:“我只说像,但却不是。你瞧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神情却偏为阴柔,不似杨公子那般爽气。再说,你瞧那丑了八几的老头,瘦兮兮的丫头,怎会是他的人!”
青萍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刚才便是这人不让咱们进来,也不知是哪一路,也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妓院里头过年。”
言罢皱皱眉头,却听虫虫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青萍道:“我们说那边有一个人盯着您看。”
虫虫一愣,随即扭转过头去。正巧与那男子目光相遇,见那人呆愣愣的,突然想起权家三鹰,不由得嫣然一笑。
那男子见虫虫对他笑了一笑,“陡”的心里一动,心里起了主意要把虫虫抢回家去,想着便起身走至虫虫身边,拱了拱手道:“在下韩君素,能否有幸与姑娘同桌说话么?”
虫虫没料到自己无意的一笑,惹得这人要与自己同坐,忙道:“对不住,只怕不行,我不习惯与这么多陌生人坐在一处。”说着看了看这位韩君素的身后。
韩君素略侧了身子,往后瞄了一眼道:“那么我就不让他过来,可否?”
说话间只见袍袖微动,青萍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推动自己,仓促间没有防备,一下从椅子上挪了开去,踉跄了一下,而韩君素却大刺刺的坐下。
虫虫见这人武功颇为霸道又毫不客气,不禁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干么把我的丫头推走?”
韩君素也不生气,唇角微微上弯,问道:“请问小姐高姓芳名?”
这人长得不错!虫虫心想,嘴里却道:“我干么要告诉你?你快快给我躲开,要不我扇你耳刮子了。”
韩君素从小没有受过一点气,今天看虫虫这样,虽然有点生气,却又颇感奇怪,躬身道:“姑娘请勿生气,在下只是想有与姑娘同坐之幸,姑娘即要动手,少不了拆对拆对。”言罢伸手欲抚虫虫面颊,行为十分轻佻。
虫虫哪受过此等调戏,登时大怒,伸手便扣韩君素脉门。哪料此人身法招式如若无形,眼见抓住了却又没抓住,虫虫见这人身法招式,忆起三伯伯曾对她讲过的事,登时心中雪亮,忙提起精神用手肘去撞韩君素胸口。
韩君素一缩胸又躲开了,并抻手抓虫虫肩头,虫虫沉肩推手,二人一来二去打在一处,而且愈斗愈烈,桌子也翻了,花厅也乱成一团!
青萍见丑老头和青衣丫头欲要插手,忙迎了上去,于是这边也捉对厮杀了起来。
那青衣丫头武功不强,青萍一人对她已绰绰有余,但那丫头极辣,青萍一时也捉她不得。那边程心斗那丑老头却是险象环生,黑虎红箭仿佛懂得一般,忙奔去助阵。虽没什么招式,但仗着天生神勇,一个扑一个啄,竟与程心联手暂时支撑住了。
一时之间花厅“乒嘭”乱响,那些个妓女早已躲到一边,只留老鸨站在那心疼家具,叫道:“各位爷别打了,哎唷,我的细瓷器哟,大过年的,你看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说打就打,各位爷住手罢!”
但厅上众人却不听她的,兀自斗得正酣。打着打着,虫虫体力渐渐不支了,她刚才只胜在奇招迭出身法轻灵,一会儿这派,一会儿那派,但时间一长气力渐渐跟不上了。
韩君素也缓过神来,登时局面改观。只是韩君素却不伤虫虫,只出些轻佻的招式,虫虫一边招架,一边想退身之策,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脚下一绊,身形一矮,并“啊”的叫了一声,好似下盘不稳似的。
韩君素果然上当,伸手在虫虫头上拔下那支小剑式的金钗,跃出圈外。虫虫心里暗喜,但耳边听得两声惊叫,眼见着青萍程心向后便倒,尤其程心,更是“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原来他们两个见虫虫落了下风,心里早已焦急万分,又听虫虫叫了一声,以为她受了伤,也顾不得身旁有敌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被青衣丫头和丑老头占了先手,被一模一样的大推手击中前胸。
青衣丫头功力浅,青萍伤得轻些。程心可就不同了,那老头武功诡异霸道,功力又高,这两掌下去着实不轻,程心外功虽好,也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又伤了内脏。
虫虫见状大惊,忙奔过去扶起程心道:“你怎么样?痛不痛?”
程心为使虫虫宽心,勉强笑道:“没没关系,一会儿就好。”言罢欲起身,却觉胸肋一阵巨痛,几欲昏去。
虫虫急道:“你别用大力气,肋骨可能断了,我不许你再吐血了,唉,傻子,我叫一声你分什么心。”
程心一愣,这才明白虫虫方才是在用计。
此时青萍已然爬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递给虫虫。
虫虫看了一下程心的伤势,从里面拿出两粒红色药丸让程心吞下,这才转过头来,理也不理老者,只对韩君素浅浅一笑道:“我们是输了,韩公子把钗还给我罢。”
韩君素见她言笑可爱,心想终究不过是小女孩家,高兴地道:“得罪姑娘了。”
虫虫道:“咱们不打不相识。”
说着上前拿回金钗,重又插在头上道:“韩公子是三阴教的罢?贵教的功夫真是厉害,方才老前辈的“鬼推门”可俊得很。请问阴界法王韩青韩老爷子与公子怎么称呼?”
韩君素三人面色均是一变,心想自己出来已十分小心,怎的让这位少女看出了来历,竟然还知道三阴教两大绝技之一“鬼推门”。
韩君素心下起疑,仔细去看虫虫,但见虫虫秋波流转娇媚可爱,把什么都忘到一边去了。只寻思怎样把她弄回家去,轻声道:“姑娘问起,我便直说,阴界法王正是家父。”
虫虫笑道:“原来是少教主!失敬,失敬。来,小妹敬你一杯。祝韩少侠早日称雄武林。”言罢递了一杯酒给韩君素。
韩君素生性多疑,他不明虫虫来历本不愿喝下,但一抬头便见虫虫笑意盈盈,不由心里一热,端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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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打出手
本外篇断更多日,因为觉得书迷不喜欢,心灰意冷,不想写下去了。那天一位书迷问我外篇为什么不更,心里格外开心。
老规矩,只要有一个人看,本六就更新。因为断更的日子太久了,以后也不能保证一天一更,只是保证一定写完,所以今天一口气更平时的两倍,感谢有心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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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貌丑老者一旁暗暗摇头,他见一个小小女子,即知三阴教又知鬼推门,而且一双眼睛秋波闪闪,显得聪明鬼怪,早就起了疑!又听他口口声声韩大侠,韩少侠,分明是讥讽。要知三阴教是黑道上第一帮派,行事诡密狠辣臭名昭著,若称个“侠”字,乃是大大的挖苦。
韩君素平日倜傥聪明,但贪花好色,今日见了虫虫这等美人魂早飞了,因此什么也未听出,他涎着脸看虫虫,却见虫虫方才还笑颜如花,此刻突的俏脸一板,满面寒霜的道:“我本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们三阴教欺人太甚,还伤了我的家丁。今日咱们便结下粱子了。”
韩君素愣了一愣,见虫虫生气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由得道:“姑娘息怒,我手下不知轻重,还望姑娘原谅。”
虫虫冷冷的道:“谅什么谅?你当我不知么?使“鬼门推”用上三阴教的黑星功法,受伤之人胸口就会出现大片黑斑,十天内还有的活么?你弄死我的家丁,我一辈子也不睬你!否则让人骂我无义,咱们还是就此别过,从此天涯海角互不见面,今日我打你不过,但日后若碰到你便誓报此仇。”言罢一挥手便要离去。
韩君素哪肯让她离开,忙拦住道:“姑娘莫走,我叫韩福教他们驱毒之法。”
虫虫皱眉道:“你别想个法儿骗我,我可不是随便上当的。”
韩君素讪笑道:“我怎么会骗姑娘天仙一样的人物。”说着扭过头去道:“韩福,还不快来救治。”
那貌丑老者韩福却不动也不说话,只“嘿嘿”冷笑,声音阴森冰冷,笑得人毛骨悚然。虫虫暗自惊惧,才知这其貌不扬的老头是三阴教左护法,铁令将军韩福,心念至此,便多了一分警惕。原来三阴教的功夫号称鬼功,步法招式变幻莫测,使的兵器也多是铁链子判官笔一类的玩意儿。这韩福使的是一枚尺长的铁令牌,当年威风八面十分厉害,前些日子奉教主之命随少教主出来。
韩君素因为最近心烦,办好了事并没有回去,逗留在江西一带散心,今天逛到这里最有名的妓院中与虫虫相遇,又见虫虫美貌无双,便打定主意要带回三阴堡。
韩君素见韩福只是冷笑,却不动手,生恐得罪了虫虫,怒道:“韩福,还不动手!”
那韩福还是不动,一双怪眼死盯着虫虫,韩君素更是生气,上前便要训斥,那青衣丫头忽然抢道:“公子,此事有些不对头。”
韩君素冷冷的道:“鹓鹐,你懂什么?一边去!”
那唤作鹓鹐的丫头顿了一顿,但并没有住口:“公子,回家去您打我骂我,我不怪您,但今天我一定要说,您别让这小妖女骗了您。她定是武林中人,说不定还是不怀好意的,否则一处姑娘家怎么会在这种下三滥的地方过年,又怎知三阴教?怎知咱们的功夫?”
韩君素心念一动,又听鹓鹐道:“还有,她用美色骗得公子差遣左护法医治她的手下,到时候她开溜怎么办?那您不是捉不到人了么?依我看,您若要这小妖女,也不用斯文,干脆抢了回去!”
韩君素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我倒失策了,差点让这小姑娘骗了,还是鹓鹐聪明。”神色间颇有些邪魅之气,但不见丑恶,更衬得有些奇异的风度。
他转向虫虫道:“你这小丫头倒会糊弄人,我几乎着了你的道,果然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样吧,你跟我回三阴堡,我保证你锦衣玉食逍遥快活,不然,可别怪我鲁莽。”
虫虫见马上就要蒙混过关,哪知一个丑老头一个瘦丫头便搅了局,不由得心下恼怒,但脸上却未带出来,仍旧笑意盈盈,把个韩君素看得心痒难捱,耳边听青萍骂道:“也不照照镜子,凭什么叫我们小姐跟你走?我们小姐在家也是锦衣玉食,比你们什么狗屁三阴堡强多了,谁希罕!”
韩君素目光一寒。
程心也道:“你们要抢人?当我们是脓包么?我们两个拼了命也要护住小姐!”
韩君素冷笑道:“不怕死的人我见多了,可惜我赏的死法难受之极,到时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怪不得人。”
程心挣扎站起,勉强笑道:“是么?那你就快快赏吧!我们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死了,受多大的罪也是应该的。临死博小姐一笑也是也是好的。哪象你,不知怜香惜玉。”
韩君素更是“嘿嘿”冷笑道:“算你有种!不过你是说错我了,大爷我可有的是温柔手段怜香惜玉,我倒不怕抢了人去再哄得高兴。”言罢对青萍步步逼近,面露杀机。
虫虫见大事不妙,心里瞬间转了好几外主意,忽然微笑道:“慢着,韩公子还不知我是谁呢,我姓姚叫虫虫,今日你识得了我,也得让你认识认识我的手段,你看看自己右手。”
韩君素见她笑魇如花,心里麻酥酥的,此刻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凛,忙低头看自己右手。只见整只手乌黑紫胀,似乎中了剧毒。他方才只顾念着虫虫,竟全然不觉。这下被虫虫一问方才觉起,只觉得整条右臂都麻了,连忙自点穴位,防止毒性攻心。
韩福与鹓鹐见状吃了一惊,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却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虫虫朗声道:“韩君素,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当人人是你手中的羊儿,任你宰割么,今日我便气气你,看你还威不威风。”
韩君素大怒:“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居然下如此毒手?”
虫虫气不打一处来:“切,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怕人笑。我与你也并无怨仇,但你第一伤了我的手下,第二便要抢人。我不该自卫么?虽然往日无冤枉,今天可是结了仇。”
鹓鹐心疼韩君素擦伤,插口道:“暗器伤人为大丈夫所耻!”
虫虫满不在乎地答:“那你就更失策了,我是女子,不是大丈夫。谁爱耻便耻,我是不在乎的。”
眼看韩福怒气冲冲,虫虫伸手一指:“老家伙,你别过来,你是奴才,为人阴险恶毒,不配和我说话。还有你――”她春葱一样的手指又指下鹓鹐道:“你也别过来,难道你不是奴才么?瘦兮兮的,你们公子定不给你吃饱,桌上好酒好菜,不如你先吃个肚儿圆吧。”
鹓鹐在古书里是指凤凰一类的鸟,但这位丫头身材枯瘦,没有半分丰美,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气得她脸色青白,就要扑过来动手。
韩君着了道后本来极为恼怒,此时见虫虫巧笑嫣然,说不出的娇俏可人,不由得微笑道:“那么小可是否能同虫姑娘讲话?虫姑娘倒说说,是否要与我无敌呢?”
虫虫看了看韩君素道:“你长得挺不错,又是他们的主子,我便与你说。”
韩君素见虫虫的主意是夸他,忍不住高兴,软语道:“在话请讲,愿闻其详。”
虫虫咂咂嘴:“不愧是公子大人,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的。其实呢,我本不想下毒给你,是你自己出手轻佻,我便装作下盘不稳,你拔了我的钗儿。那钗头的宝石染有巨毒,因此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韩君素心里又是一凛,心想这小丫头太有心机,将来把她抢回三阴堡也要小心提防。不过虽然这么想,又觉得虫虫有趣,与他以往的女人大不相同,心中不但不恨,反而愈发喜欢了一层,道:“想必虫虫姑娘是想迫我给你的手下疗伤,对么?”
虫虫笑道:“公子聪明。”
话间未落,就见韩福身形微动直扑了过来。她早有准备,用了通猿门最上乘的身法“蝶隐西山”,一下从韩福身边溜过。
韩福一愣,心想这丫头身法不错,耳边就听韩君素叫道:“休伤了她!”
虫虫吐了吐舌头道:“臭老头还真厉害,不过你的脑袋却真蠢,你是想让你们公子死么?想来你是想抓住我迫我拿解药”说着晃了晃手中一个小布袋道:“我临出门之时,三伯伯言及江湖之上人心叵测,说是我程家之人均是宁折不弯的汉子。我虽不济,但也不敢辱没门庭。于是在牙齿缝里放了一只巨毒的小囊,你们若迫我,我便使劲一咬牙,与你们公子手拉手的赴黄泉。”
韩福急道:“你不要乱来,我不迫你就是。”
虫虫道:“如此才对,再说你拿了解药也不会用,弄不好要适得其反,你现在还是快来为我手下疗伤罢!”
韩福闻言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自己亏了没伤到那个小丫头,否则就是亲手杀了公子。
虫虫又道:“你快来疗伤,我来解毒。”
韩福闻言,犹豫了一下,但终不敢造次,走上前为程心疗伤,少顷,韩福头顶隐隐冒出一团白气,程心汗如雨下,胸口黑斑俱失,脸色也红晕起来。
虫虫见韩福老老实实,没有作假,就从小布袋中拿出一只碧绿的玉瓶,从中倒出一些黑色粉末,用水调和成膏状,又找老鸨要了一柄小刀,先让韩君素吞一枚红色丹药,再让他褪出一条臂膀,伸手在其臂上划了一条刀口。血尚未流出时,就用极快的手法糊上那黑色药膏,接着又在韩君素五指指尖各划一个小口,转头对鹓鹐道:“你来帮你们公子挤血,黑血流尽便好了。”
鹓鹐闻言忙上前帮忙,韩君素心中老大高兴,恨不得虫虫白嫩的小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摸来摸去,用那双小手给自己挤血,也让他好一亲芳泽,可惜如今没了机会,脸色沉着等胳膊上流出的血变红,问道:“这就好了么?”
虫虫一颗心全在程心身上,随便一看道:“自然好了,还要我把你胳膊划百十道口子么?”
韩君素道:“好了又怎样?”
虫虫道:“好了便是好了,你把黑色药膏除了,在伤口抹上一般的金创药即可,我们可要走了。”
韩君素凶星未尽,色心又起,凝神望着虫虫可爱的俏脸道:“不与我去三阴堡了么?”说着向韩福使了个眼色。
韩福闻风而动,挥向青萍一掌,虫虫见状急跃至前,伸手推开背向韩福的青萍,自己却让韩福打中肋下。
韩福这一掌是想置青萍于死地。因此用上了十成功力,这一掌若打上,青萍必骨断筋折当场毙命。谁料想正打中虫虫,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虫虫象断线的风筝一样从窗跌下楼去,落在街心上。
众人皆是大惊,此刻来不及互相争斗,韩君素与青萍几乎同时跃了出去,毕竟韩君素功力高,早于青萍抢到,见虫虫倒地不语,忙抻手扶起,叫道:“虫虫姑娘,你要紧么?”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韩君素左颊已被掴了一掌,登时红肿起来。若在平时,韩君素必会十倍加害于敢伤他的人,但一低头发现打他的人居然是虫虫,见她虽然面色苍白,但并无重伤之态,身体自是无恙,竟然还有几分高兴,骂道:“臭丫头,居然敢打本公子,等着偿还好了。”虽然是骂人,却殊无威胁之意。
此时,程心,韩福,鹓鹐纵身下楼。程心重伤之下,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青萍急问道:“小姐,你没事罢?”
虫虫啐道:“死老头力量挺大,下回打架不用跟他客气。”随后轻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青萍恍然大悟,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想起小姐穿了自己的爹给的火貂宝衣,刀枪不入,还能化解劲力,只是摔了这一下恐怕也是很疼的,伸手轻轻抚她的后背。
三阴教的人却惊讶异常,不知道这古怪的丫头还有什么更古怪的。
虫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转头对韩福道:“你这老不要脸的不讲信用,我们已经两清了,你干么打我?”
韩福见虫虫无恙,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几十年功力竟伤不着一个小女娃,喜的是好歹没伤了公子心爱之人。
又听虫虫道:“你们今天是不放过我们了,是么?”
韩君素倒不客气,直言道:“除非虫姑娘赏光至三阴堡一叙,否则――我们再来打过。”
第二十七章 三个条件
虫虫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信,即使我跟你走了,我猜你还是会杀了我的人!”
韩君素心想这美人倒谨慎,嘴里却说:“姑娘当我是出尔反尔不小人吗?”
虫虫想也不想地道:“年月世风日下,我是不敢相信什么人是君子的,还是讲了条件,留了后手比较好。”
韩君素愈发觉得有趣,问:“那依你怎么办呢?”
虫虫想了想,忽然灿然一笑:“依着我,我便跟你去三阴堡,你又不能生吃了我。只是”
韩君素心中大喜,没料到没费力气,这样一个端端的小美人便到了手,忙道:“姑娘只要肯赏光,小可定全力招待。”
虫虫想想道:“你说话可要算数,而且咱们提前说好,是你掳了我去的,我并不情愿!”
韩君素见虫虫如此率真娇憨可爱,心里直跳,只微微点头,不发一言。
只听虫虫又道:“你还得答允我三个条件才行。第一,我手下的人你不准伤一分一毫。”
韩君素迟疑了一下。
他做事一样阴狠,不给人留后路,本想带了虫虫回去,转手把她手下杀了。一来无人知道虫虫在三阴堡,就无人会来救人闹事,二来断了虫虫念性,自己好来个金屋藏娇快快活活。这时听虫虫提出条件,不由得一时踌躇。
他不讲话,青萍和程心却急得什么似的,齐齐跪下。
青萍道:“小姐,你不能跟了去,那狗贼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从小不知受了几位伯伯多少遍嘱咐,自己宁可碎尸万段,也要护得小姐周全。”
程心也道:“今日我们无能,倒让小姐保护我们,做奴才的本已无地自容,您若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
虫虫明知好言好语,这两人一定会为自己舍命。这种情况,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到时候大家困死,没有一线生机,只有她先去周旋,然后再由留在外面的人想办法。于是佯怒道:“看你们说的,我不过是去玩玩,只要――韩公子允了我的条件。”言罢向青萍程心挤眼睛。
她背向三阴教的人,脸色只有自己人才看得见。青萍和程心本来见她要去三阴堡,急得什么似的,恨不得立刻死了报效主子,此时见她脸色才知她另有打算。但一喜之下却又担心。生怕万一有什么不测。
他们两个这边走心思,韩君素却已沉不住气,心想小小一个丫头能有什么能为,不怕她反了天去,于是咬了咬牙道:“好,我依了你。”
虫虫心里暗松一口气,转过身去道:“如此甚好,不过呢还有两条。”
韩君素一个劲儿担心她开出什么古怪条件,却听虫虫道:“这第二么,便是我要与我的手下单独说些告别的话儿。”
韩君素心想这条更难办,但不知她要说什么?希望不要耍花样。斜眼一直抒,见虫虫满脸讽刺,似乎嘲笑他是无胆匪类,狂傲之心顿起,道:“呵呵,莫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条,本公子也能应了你。”
听他这样说,鹓鹐大急,急忙附耳悄声道:“不可,这小妖女来历不明,兴许是他派的细作,想要暗害公子和三阴堡的。”
韩君素站在当地不动,听完鹓鹐之言,冷冷一笑道:“那我三阴教怕过谁来,不必多事。”转头对虫虫道:“第三件又是什么,虫姑娘请讲。”
虫虫歪头一笑道:“我现在便办第二件,等一下再说第三件,急什么呢?”
韩君素道折扇一打,轻轻摇动,姿态潇洒风流,意思是让虫虫请便。
虫虫也不客气,拉着青萍和程心走远些,但还是不放心,用三伯伯独门的传音入密术道:“我和她回三阴堡,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等我提第三个条件你们就知道了”
青萍皱眉道:“我明白小姐是要铺后咱,但还是请三思,我爹不是说过么,那三阴堡可是进的去出不来。”
虫虫道:“我自有办法出来,相信我好啦。你们二月初十到苦草山庄,因圣女神殿的事,三阴教定会倾巢出动,到时我也会想法子前去。只是你们三个要易容,别让他们认出来。黑姑他们并未见过,倒是不怕。”
程心为难道:“那我们回去怎样对黑姑说?”
虫虫想了想,也觉得有些踌躇:“你们就说大伯伯找咱们来了,我与大伯伯去办一件急事,暂时不能回来。”
程心道:“那大伯伯要真找到我们呢?”
虫虫道:“天地这么大,哪有这等巧事。大伯伯出门找咱们,定会四处打听一个女子带着狗和鹰的。因为这些东西最惹人注目。我把黑虎和红箭带了去,旁人便不会注意你们,大伯伯也就找不到了。”
青萍越想越觉得危险:急道:“要不我们博一下吧?纵然我们武力不济,但我们两个死顶一阵,小姐快跑就是了。”
虫虫皱眉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今日是决计跑不掉的,我若不去三阴堡,你们定活不过今晚,我的小命也难保。既然现在绝打不过他们,也只好权宜一下。再说,我觉得圣女神殿的事定会和在三阴堡有关系,我此去也顺便调查一番。到了贼窝我会随机应变的,你不必啰嗦了,我意已决。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有一件事你们得去替我办了,那就是九江之约。你们告诉杨大哥我有要事,不是借故毁约怕了岭梅帮,千万别说我在三阴堡,千万别带人去救我。我不愿让人为我无故伤亡。记住没有?”
青萍和程心相视一眼,心知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昨点头记下,听虫虫又道:“你们二月初十,一准到苦草山庄。若是晚了我可是杨大哥有去无回了。还有,我那三个宝贝徒儿的药可要按时给他们吃。”
青萍又点了点头,见虫虫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想起小姐平日种种聪明,不由稍放了一点心。
虫虫还嫌不放心,又嘱咐道:“就这么办了,呆会我与三阴教的人一走,你们马上回去,免得他们暗中下手。对了,把游龙寄存在咱家店里,带着它不大方便。”
程心应了一声,想到自己一个男人保护不了小姐,十分歉疚,眼圈都红了。
虫虫明白他的意思,刮了他脸一下,表示羞他,笑道:“你们担心我,不如担心韩君素吧。本小姐一定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到后来笑得极为莫测,看得程心莫名其妙。
之后转回来对韩君素道:“你要答应我的第三个条件是我要带着这两个。”说着抻手指指黑虎红箭,又道:“而且你对我要老老实实。”
韩君素本来有些紧张,不知虫虫耍什么花样,哪料竟这么简单,心想那狗和鹰虽是凶猛无比的神物,但毕竟是畜牲。到于对她老老实实――他有的是温柔手段,未必定要用强。想到此处忙道:“本公子应了虫姑娘。”
虫虫拍手道:“韩公子真聪明,倘若你若不答应,或是违约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得狠,可脸上却带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韩君素看得颇为心动,笑道:“难道你要杀了我么?”
虫虫皱了皱鼻子:“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又怎么杀你?不过呢,你也别想先答应了我以后再害我,因为你中了我的“五毒散”了。”
此话一出,除虫虫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尺。
韩君素一怔,暗中运动,略一动气息,胸腹间便如万箭攒心,不禁恼怒道:“你又怎么下的毒?难道你万毒堡的人么?”
虫虫嫣然一笑,好像不是给人下了毒,倒像送糖给人吃:“你到底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先说明我不是什么狗屁万毒堡的人。至于怎样下的毒,我却不能告诉你。你想啊,下毒哪有让人看见的,问起我为什么害你,那是因为我高兴了。”
韩君素就算再喜欢虫虫,这时也怒火上升,喝道:“虫姑娘,你最好给本公子说清楚,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班。”
虫虫坐在凳上,摇了摇手:“我怕了你了,告诉你得了。那是你喝了我敬的酒呀,谁让你不警惕来着。”
韩君素皱紧眉头,才要说什么,却见一条青影直扑虫虫,两手抓虫虫后心,似要痛下杀手,此人正是韩福。他自与韩君素出来以后,事事占人上风,哪有如此受制于人之理,此时又着了虫虫的道儿,不由怒极,因此才未等韩君素下令便出手。
一招得手后沉声道:“你这小女娃找死,我便成全了你!”
虫虫不慌不忙的道:“老爷子哪是成全我,分明是成全了你们少教主。”
韩福本是怒极所致,听到这话,浑身一机灵,手下便松了一些,虫虫趁机推开道:“你不用费心迫我拿解药,别忘了我牙齿里的小毒囊,你最好一边去。韩公子英雄盖世,俊逸无双,小女子有韩公子陪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容你说掳就掳吗?如今小小手段,不过自保而已。”
韩福被她说得语结,又不也痛下杀手,只好恨恨走开。
虫虫道:“这五毒散攻人五脏,要解毒需慢慢来,从今日起一月为止,每日依病理入药,乱用解药便会死人。在疗毒期间,你不能饮酒,不能近女色。倘若违了此理,大家手拉手赴黄泉吧。”
韩君素本来怒极,但见虫虫言笑无禁,不知怎么倒竖生气不起来。又想起今后虽不能饮酒近女色,但毕竟可以和虫虫早晚相处耳鬓厮磨,心想定要偷得她的心,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耳边又听虫虫道:“你想明白了,我们这就走。”
韩君素哈哈一笑道:“虫姑娘肯赏光,三阴堡蓬荜生辉。”
虫虫露齿一笑,又转头看了青萍程心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抬步就走。韩君素心中高兴,也不言语,带着韩福鹓鵮紧紧跟上。
青萍程心见虫虫远去,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过了半晌,街面上响起了“噼避啪啪”的爆竹声,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那将以虫虫被掳去三阴堡为开头,是围绕圣女神殿之事厮杀拼斗的一年,血流成河的一年,武林之灾的一年,也是真相大白的一年。
第二十八章 对谈
转眼间半月已过,虫虫随韩君素来到三阴堡七天有余。韩君素身中剧毒,因此韩福一路上处处小心,而且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
虫虫一直与韩君素、鹓鹐坐在车篷内,半步也不曾出去,因此也不知过了什么地方,只隐隐听到自入湘以来,就有许多人护送,时时用三阴教密语交谈,叽哩呱啦的全是湖南口音,一句也听不懂。
那些不露面的人来了去了都隔着车篷向韩君素问安,韩君素只是表示答应,半个字也不多说,举止十分傲慢。有时虫虫淘气,学韩君素口气训斥外面的人,韩君素也不生气,但那些人却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虫虫这才知道三阴教教规森严,而且教众甚广,尤其在湖南,几乎到处都有眼线分支。
韩君素当日见了虫虫便想掳了回来,实属因为虫虫美貌无双。但在一路之上车篷之内,虫虫好似拿他当作自己老友,嘻笑打闹、一派天真。行至后来,韩君素竟对虫虫暗生情愫动了真情,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想的却是要娶她为妻、终生厮守了。
虫虫对此并未察觉,她虽伶俐但却纯真无邪,况且此来是要算计三阴教的,哪会想到感情事上。鹓鹐冷眼旁观,只是替自己公子担心,又是恼恨虫虫,但是韩君素待虫虫非常好,她当面也不敢太过无礼!
三阴堡便在一处无名小山的山谷之中。山虽小,但地处奇特,天气也古怪。三阴堡的三面是山,唯一的入口处种植了一片颇大的树木,树林密密匝匝遮天蔽日,正是一处阵法。阵中机关,陷井,毒雾应有尽有,外人根本进不来,有误入的便死在里面,时至今日已是白骨累累。
但堡内却宛如一处富豪内宅,只是日照较少,略显阴森。韩君素怕虫虫误入树木阵,便把她安排在最靠南的一处小院内,每日里让虫虫为他疗毒,与虫虫说笑嬉闹,一时间忘了江湖纷争,活得逍遥自在。因虫虫怕黑,还特意挑了一个性情敦厚的丫头碧琼服侍虫虫。
这一天晚上,韩君素与众手下议事完毕,又来到虫虫屋内。见虫虫依窗而立满目怅然,不由纳闷,问道:“虫虫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虫虫长叹一声道:“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韩君素柔声道:“那为何不高兴?”
虫虫只是叹气,“我想起一阙词,山谷道人的《水调歌头》,你记得吗?”
韩君素虽是武夫出身,但受的却是贵公子的教育,当下背道:“瑶草一何碧,春入五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虫虫接口道:“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红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唉,我欲穿花寻路,穿花寻路,还寻什么路?三面是山,还红霓?连太阳也见不到。”言罢烦躁不安,挥手把砚台掷到墙上,墨汁洒了一墙,
韩君素心里一动,知道虫虫为何不高兴,只哄道:“就为这个生的什么气来?”
虫虫生气道:“还有什么?你瞧这有什么好玩的,连一只鸟也见不到,当真“云深不知处”了,把人憋也憋死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便是说的湖南常德一带,可这有什么好?”
韩君素道:“好不好你以后便知道了。你若真是嫌闷,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外面玩玩。”
虫虫白了他一眼道:“你会么?你心里恨不得天天把我锁上。”
韩君素道:“我是怕你跑了。”虫虫怒道:“跑了又怎样?”
韩君素突然心中怒火升起,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款款柔情,这丫头似不为所动,道:“我要的女人若得不到,便要毁了。”
虫虫脸色一红,前些日子有些怀疑韩君素用心,又觉得不太可能,此时听他亲口承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不知说什么,就只得赌气道:“切,怕你么?那么咱们便一块死,我先走一步。”言罢做狠狠咬牙状。
韩君素大惊,连忙拦住。他自从知道虫虫使劲咬牙便会咬破毒囊毙命后便一直担心不已,连吃饭都提心吊胆。
此时见虫虫与他赌气,吓得六神无主,忙道:“何苦又要气人?”
虫虫其实也就是比划一下,哪有勇气自杀,但却嘴硬道:“我自杀呀!免得闷也闷死!”
韩君素忙道:“我都说了,等我身子好些,便带你出去玩一趟,就是玩个一年半载也由你。”
虫虫半晌不许,见韩君素如此容忍她,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问道:“听说你最近要出门是不是?”
韩君素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虫虫小嘴一撇道:“你当我是瞎子,聋子,白痴么?我那日听你那只宝贝秃鹌鹑问你说,二月初一到初十到的了么?又见她里里外外忙活,一付要远行的模样。哼,我不许你走,听到没有!倘若你走了,我立刻一把火烧了你的三阴堡,你不在,我不在。”言罢,眼中似有泪光。
韩君素见虫虫如此,心下高兴,以为是对他心生情义,舍不得他走,哪知道虫虫完全是害怕。因为这三阴堡上上下下,全对她没半分好脸色,似乎都欲杀她而后快。只有韩君素对她极其温柔迁就,大家不敢对她全是因为这位少主。倘若他离开,把她单独留在这儿,她小命随时不保。
她来,不仅是要保住手下的命,还是要打听三阴堡的事,此刻什么事也打听不到,再把小命丢在这儿,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
韩君素柔声道:“我此去是有要事在身,等办完了事回来便陪你,一步也不离开,好么?”
虫虫怒道:“你干什么不带我去?倒带着你那宝贝鹌鹑,她就那么好么?”
韩君素闻言微微一笑,更以为是虫虫吃醋,心怀大畅,轻轻地道:“她哪里有你好,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只不过此一去出生入死危,十分危险,万万带你去不得。”
虫虫想也不想地道:“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去苦草山庄,为了圣女神殿的事。”
韩君素面色一变,忙抓住虫虫双臂问道:“这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他一抓之下,没有控制力道上,虫虫手臂被他抓得痛彻肺腑,抽了两次手也抽不回来,不由怒道:“我怎么不知?你还拿一只破钉子打我面门来着,若不是我新收的权家三鹰好徒儿合力帮我震下,只怕我已死去多时!”
虫虫只说权家三鹰帮她震下,绝口不提那神秘的蒙面人,但这足以让韩君素心惊,始知那老头是虫虫扮的,心想当日若打死了她可怎么办?不由一阵后怕。
片刻,突又起疑虑,不知虫虫何故圣殿之事?是敌是友?是被人委派以美色乱己方寸?还是无意介入?后来又为何溜走?自己又为何与她在赣洲妓院相遇?为何先下毒后疗伤?一边串的问题瞬间涌上心头。
他这边思来想去,一时拿不定主意。虫虫何等聪明,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知他心意,便道:“我可不是为圣女殿之事来三阴堡的,我只是为了好玩,为了我手下的性命。你也不想想我当日易了容,你又何曾露面?那我又怎认识你?若你不报姓名,我也不知你是谁。你肚子里打什么臭主意我知道,你那么想来想去不怀好意,干脆一剑杀了我,那多爽气!”
韩君素本来疑心重重,听虫虫一说,宛若剥肉露骨,一下子明白过来。心想自己形迹秘密,绝无人知,那么虫虫便不是蓄谋,又见虫虫抚着方才被自己抓住之处,如玉皓腕上乌青一片,不由心里又是疼又是喜。喜的是虫虫非是敌,疼的是自己下手太重伤了虫虫。
忙道:“我并未怪你,只是你扔的那块麦饼可惹了大祸。众人你争我夺,死了许多人。”
虫虫想起当时,不由得觉得好笑在,“那是他们活该!见利忘义之徒多死几个无妨,我在聚会上说了那许多怪话,又对什么四宝不感兴趣,只好设计逃走。除此我又有什么法子?”
韩君素道:“你果真与四宝无干么?”
虫虫见他目光闪烁,不由又是怒道:“你若再说,我便一辈子不理你!”、
韩君素见状只好不问,本来虫虫想借机打听些圣女神殿的事,但显然三阴教极为重视此事,韩君素对之守口如瓶,自己若问,只能让他更加起疑,也只好不问。
又过了半天才说:“你带我去苦草山庄,我保证不捣乱。从湖南到湖北,只隔洞庭湖,也正好游览一番,从湖北到安徽也是顺路。”
韩君素想起与虫虫把臂同游,心神激荡,但口中仍道:“等我回来咱们再去洞庭湖好么?到时候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虫虫见他一直不肯带自己同行,没好气的道:“你不同意,我也无话可说,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当心我不定哪一天跑掉!”
韩君素微微一笑,心知虫虫再聪明也出不去。正想言语安慰,就见鹓鹐进来道:“公子,老爷有请!”
韩君素一愣,见鹓鹐向他连使眼色,便知事情重大,转头对虫虫道:“我先去一下,晚点再来陪你。”
虫虫赌气道:“死远一点,谁希罕你陪!”言罢,理也不理韩君素,走至黑虎红箭旁边,与它们嘻闹起来。
鹓鹐看虫虫这么对待自己心肝宝贝一样的少主,恶狠狠瞪了虫虫一眼。哪知道韩君素却不以为意,只是摇头苦笑,起身出去。
第二十九章 两个偷窥者
虫虫见韩君素出去半晌,好奇心起,心想自己来三阴堡这么多天也未见过韩青,此时正是个机会,想至此便对刚进来的碧琼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把门插了,灯吹了!装作已睡下了,别人问,你便这么说,千万别说我出去了。”
碧琼点点头道:“您若回来便敲三下窗,我再给您开门。”
虫虫笑着谢过。
这碧琼是个十**岁的丫头,模样生得丑了些,但心地很好,敦厚老实,人又不在教,只是个粗使丫头,因三阴教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听从鹓鹐,而韩君素生怕鹓鹐欺侮虫虫,便派了这个傻乎乎不知巴结的碧琼来。
碧琼原是干粗活的,此次地位提高本就高兴,再加上虫虫对她极好,因此便一心向着虫虫,以她为自己的主子了。
虫虫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悄悄溜到外面。
她为人机灵,记忆力又好,连日来早把三阴堡房间地形熟记在胸,知道三阴教要人议事是在西北角上的一间大厅里。她此时身着红衣,虽不是夜行衣,但在夜间也难分辨。
鬼鬼祟祟穿过一片竹林,远远就望见议事厅隐隐有灯光。
虫虫心中一喜,展开轻功飞身而至,悄无声息的跃至房顶之上。但她才在天窗边伏好,心里正为自己的行动成功而得意,就发现事有不对,转头一看,几乎惊叫出口。
原来天窗边早已伏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贴在屋顶上,天色又黑,尽管穿的也不是夜行衣,虫虫却也未发觉。
那人见了虫虫也是颇感意外,但随即恢复如常,打了个手势让虫虫别出声。虫虫见那人并无恶意,料想不是三阴教的人,便悄悄伏在那人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在天窗上捅破一个小洞往里偷看。
只见韩君素坐在右侧一排椅子的首座上,下面是韩福,再下面是一个鹰鼻鹞目相貌凶狠的中年男子,鹓鹐站在韩君素身后。
几个人有一句无一句的说着话,全是些教内杂事,看样子是在等人。
虫虫见此有些后悔,心想若是平日杂事,韩青那老头也不出来,我可是白跑一趟,还害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刚才还几乎吓个半死。
想着便转头去看那人,见那人一双眼睛盯在屋内,仿佛生怕错过什么。
此时虫虫此时已适应黑暗,况且练武人本身目力就好,因此正好把那人看个仔细。只见那人居然身着白衫,犯了夜行人的大忌,不过这证明他并不把被探之地放在眼里。年纪二十七八岁,长得倒是很帅,可以说相当帅,额头上斜斜一块长两寸的伤疤,目光森然冰冷,整张脸戾气十足。
虫虫突然觉得此人非常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她心中盘算,断定此人定不是三阴教之人。
第一,三阴教教规甚严,虫虫已有领教。教众绝不敢来偷听议事。第二,这人十分陌生,虫虫从未见过此人,但若是外人,他又怎样进来?要知三阴堡地处奇特,唯一的入口又是一个奇妙的树林阵,若能进之无碍定是奇人。可若是奇人,也就没必要夜探臭名远扬的三阴堡。种种解释都不通,连个聪明绝顶的虫虫都拿不准了。
那人仿佛感觉到虫虫正肆无忌惮地仔细瞧他,不由得也转头看了虫虫一眼。虫虫露齿一笑,小小白牙在黑暗中闪光,好像要咬人一样。不过她笑过后马上又顺着小洞往里看,只见屋角的一扇门开了,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前面的人是一名老者,身材瘦高,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走,长长的白发垂在肩头,走起路来悄然无声、宛若鬼怪。他身上穿了一件寿衣式的长袍,脸上更是可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而且口,鼻,耳和眼珠俱无,好似一个骷髅头骨。
虫虫一惊,几乎吓昏过去,下意识的抓住旁边那人左手。
虽然近一年在江湖走动,见多了怪诞之事,但如此恐怖,形如恶鬼之人还未见过。而她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因此一见之下难免心惊。
那人只感觉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左手,心里即知她是受了惊吓,有心抽回手来,终是不忍。
虫虫方才惊恐之下一时失态,一抓之下感到握到一只大手,开始还未觉得,握了会儿方醒过味儿来,慌忙放开,脸已红了,亏了是在黑夜,根本看不出来!
那形若恶鬼之人一进门,韩君素,韩福和那中年男子立即起身施礼,齐声道:“教主洪福!”
那人毫不客气大刺刺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眼中虽无眼珠,但却坐得十分准确,仿佛看得见一般。
虫虫又是惊讶又是害怕,也才始知这人便是三阴教的教主,阴界法王韩青。
她一直以为韩青是个高大魁梧,面貌凶残之人。而眼前之人却是瘦长奇丑、毫无人相,根本不配称什么“王”,一时竟有些失望,而韩青后面之人更令她惊讶不已,赫然便是丐帮帮主商邱。
只听韩君素道:“商帮主你可好啊?”
商邱笑道:“托福,还留得一条命在。”
韩君素道:“帮主哪里话,难道有人敢难为丐帮吗?”
商邱叹道:“怎么没人敢,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唉――”说着长叹一声。
韩君素面上一凛,但举止从容地道:“帮主请坐下慢慢说。”
商邱依言而坐,韩君素望了一眼韩青。
韩青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却只是“呜”了一声。
虫虫看得清楚,原来这韩青口内无舌,无法开口说话。
但韩君素仿佛懂得韩青之意,道:“爹爹,这事还是孩儿插手,您老坐在一边听着,若孩儿办得对,您便点头,否则您就摇头,好么?”
韩青闻言点了点头。
韩君素见此也不客气,对商邱抱拳道:“帮主见谅,自我爹爹五年前得了怪病之后,一切由我代为安排。”
商邱道:“少教主年少有为,乃是贵教大幸。”
韩君素微微一笑道:“帮主过奖,不过我们还是说正事罢!”
商邱面色一正道:“自从我帮与贵教联手重提圣女神殿之事,江湖上人心惶惶沸沸扬扬多日,少教主还记得腊月初八武林人聚义之事么?”
韩君素点了点头,之后又是微微一笑。
商邱看了奇怪,心想那次聚义实未达到预期的目的,最后又血溅腾王阁,为了一块麦饼打了个不亦乐乎,应为武林人耻笑。作为此事盟主之一的三阴教少教主当时也极为着恼,但不知为何现在看来还很开心似的。
他却不知是韩君素想起方才与虫虫交谈之语,他也根本不会想到那块麦饼竟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扔的。
见韩君素一派听下去的态度,商邱又道:“此事大约过了一月后,我丐帮总舵突然来了一人,此人便是通猿门杨永勤的独生儿子。”
韩君素道:“是唤作有去无回的杨顺千么?”
虫虫听到这儿,心里一跳,不知杨顺千怎么会卷入此事。
只听商邱道:“正是他!”
韩君素皱眉道:“那倒不好办了。此人是江湖后辈中第一神偷,轻功身法十分高明。他去是为了偷玉牌么?”
商邱道:“那倒不是,他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总舵,在我们,我们唉说来惭愧,他一个年青后生竟有如此精深的轻功,他在我们我与四位长老额头上各画了一个红色的十字就走了。”
韩君素讶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为显示武功么?”
商邱摇头道:“他并非此意,第二天白天他大摇大摆来到总舵,告诉我们他如此做是为了表示并无恶意。”
韩福插口道:“这倒是真的,他若是下毒手,帮主及四位长老怕是没命了。”
商邱叹道:“想来真是惭愧。不过,那杨顺千可是当今第一神偷,年岁虽轻,名头却是响当当的。我本想寻仇,但我帮四个老鬼却说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还要谢人家不杀之恩,真是老糊涂了。等我腾下空来非要整治一下他们不可。不过现在可没空了,因为杨顺千那日对我们讲他有一件东西要给我们看,但需要答他一个问题。”
韩君素听到这儿,身子前倾,显然颇为在在意。
商邱先是咬了咬牙,然后面露笑容,显然十分生气又十分高兴,道:“我想也没想到,他拿了一个玉牌!”
韩君素轻拍了一下桌子,惊讶道:“什么?他有一块玉牌?太好了!”说着“噌”的站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想了一想又道:“这样,我们就有四块玉牌了,我教有一块,贵帮有一块,梅仙虹有一块,现在杨顺千手里又有了一块。商帮主,你看清了么?那玉牌是否确实没错?”
商邱重重点头道:“我看清了,绝非赝品。不过我倒真没想到,岭梅帮的梅仙虹也有一块。这女人,手段还真是高妙。”
韩君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商邱想了一想,忽然淫笑道:“那个小娘的手下可个个都是美人,听说她也是闭月羞花之貌呀!”
韩君素轻哼一声,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猥琐的面貌和神态,只随意应承道:“她总是蒙住脸,我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样!况且她前天才第一次来三阴堡,提起要与咱们联手。”
商邱忙道:“少教主答应了么?”
韩君素道:“难道有别的法子么?”
商邱笑而不语,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让韩君素看得更是厌恶。
第三十章 继续偷听
虫虫伏在屋顶之上,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厌恶,想不到堂堂丐帮竟让一个无耻好色之徒坐在帮主之位,而那个岭梅帮的梅仙虹和杨顺千竟也扯进此事。
虫虫本来只想看看韩青,没料到此事竟然牵扯繁多、错综复杂,不禁大为好奇。
只听韩君素道:“那个杨顺千怎么会有玉牌?如果我没记错,通猿门除了那个弃徒闻亦风,没有一人与圣女神殿有关,而且一向自诩清高,不问世事,那么杨顺千怎样得的玉牌?嗯,他是个偷儿。那玉牌定是盗来。”
商邱道:“咱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玉牌下落,管它是怎么来的?少教主的法子真好,咱们若一人持一块玉牌暗地查寻,也不知要找到哪年哪月,只怕圣女神殿许诺的百年之期已过。依了少教主的法子召告武林,才一个月的功夫便聚齐了四块,最后一块到苦草山庄定能寻到。”
韩君素微微一笑道:“离限期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必须在此之前赶到圣女神殿,就是四块也不要紧,剩下的最后一块若不是最关键之处,咱们亦可推算出来。”
商邱道:“哪有那么巧的?”
韩君素道:“但愿如此,但最好还是寻到第五块,这样也省些力气。商帮主,苦草山庄都布置好了么?”
商邱点点头,得意洋洋的笑道:“都依少教主的吩咐布置好了,除了咱们几个人,别的人管叫他进得去出不来。可惜偌大的一座苦草山庄成了死人的墓穴。”
韩君素微笑不语,风度翩翩,却让人看来感到害怕。
商邱见状谄媚道:“咱们联手合作,到时请少教主万勿忘记许诺。”
韩君素道:“我们自然不会忘了帮主的好处,江湖上的人对我三阴教有些误会,若没有丐帮的面子,定没人来参加武林聚义,因此事成之后那四宝有帮主两份。”
商邱嘻嘻而笑道:“少教主好记性,我只要财宝和美女,既然梅仙虹插了一脚,我便把财宝让给她。我只要一左一右双臂双拥,就万事足已,可不比少教主年少好学,尽要些个做学问、练功夫的劳什子破书。那个什么杨顺千和持第五块玉牌之人咱们用不上,杀了也不可惜!干脆一起送到西边去罢!”
韩君素微笑道:“全凭帮主拿主意。”
虫虫在外偷听的真切,心里又是不耻商邱,又是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去告诉杨顺千。
她虽只与杨顺千相处两日,但心意相投、肝胆相照,心中不愿杨顺千被韩君素杀了,因此一听此话,脑子里便急速盘算怎样逃出去告诉杨顺千。她这样想,身边的那人却想着怎样阻止这样一个阴谋。
两个人两种想法,但都是与三阴教作对的。
只听韩君素道:“商帮主,方才你说之事尚未说完,那杨顺千到底把玉牌给你没有?”
商邱道:“我不是说了么,他定要我答他一个问题才给我。”
韩君素皱眉道:“他要你答什么问题?该不是与圣女神殿有关罢!”
商邱道:“也有些干系,他问我十八年前,武林人因圣女神殿之事,追杀那抢了玉牌的四人至南海之滨时发生的那场火灾。我详细对他说了,他却还要追问我是否仔细看过尸体?我说未看过,但确实是五具焦尸。”
韩福插口道:“他定是为了那四人中的铁指神猿闻亦风。”
商邱点头道:“左护法所言极是。奇怪的是闻亦风乃通猿门弃徒,当今掌门人杨亦勤乃是他的师弟,杨亦勤非但不尊师命,而且极力寻找闻亦风,声称要接师兄重归门墙。杨顺千那小子插手此事,大概也是为此。不过当年闻亦风吃喝嫖赌干尽坏事,也不知杨亦勤中了什么邪,非要认回他做师兄不可。”
韩君素不理商邱之言,低头沉思道:“可是那闻亦风不是已死了么?难道”说到这儿,韩君素“陡”的一机灵,站起来缓缓踱步。
商邱等人见他脸色,也猜到了几分,试探的道:“难道十八年前大家让那五人骗了么?”
韩君素皱紧眉头道:“此事十分蹊跷,若那五人十八年前是假死,此事便不那么好办了。”
鹓鹐插口道:“公子,奴婢有几个疑处!”
韩君素道:“你说说看。”
鹓鹐道:“第一,如果那五人未死,尸体从何而来?”
韩君素想了想道:“当时我才只有五岁,并无亲眼看见。但我听我爹对我仔细说过许多遍,因此我想当时人多杂乱,那五人武功又属顶尖,趁人未防备,可捉了几个去替死。那时情景又极乱,大伙只记着玉牌之事,不会计较一些小角色的生死,到后来发生火拼,死伤者无数,更无从查起了。”
商邱讶然道:“若真如少教主所料,那五人也太阴毒了些。”
韩君素道:“当时那白衣男子来历不明,其余四人是当时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尤其玉面诸葛吕不臣是何等的聪明人物,当时可低估他们了。”
鹓鹐道:“当时众人谁想火攻的?”
商邱道:“当时确有人想火攻,后来就着火了。”
鹓鹐道:“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外人火攻还是那五人自点火了?”
商邱愣了一愣道:“确实不知,唉,平日里大伙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也不知怎么种种疑处就是不曾发现。若不是杨顺千这一闹,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鹓鹐道:“帮主不必自责,想当日无人牵头,大家伙一拥而上,难免无规无矩让人钻了空子。如今可是不同,有我三阴教与贵帮联手,又依计行事,情形必然好极。只是我想,以我三阴教的能耐,当日为何未多抢几块玉牌?”
韩君素笑了一笑道:“鹓鹐你可糊涂了,当年我爹还未创建三阴教,咱们教是十年前才建教的,当年我爹只有五六个弟兄手下,人单势孤又哪抢得了玉牌?只是两月以后,我爹带着几个兄弟去关外谋生,也是上天有眼,让我爹偶得机缘,得了一本武功秘笈和这一块玉牌。鹓鹐,你随我多年,今日我才讲与你听这件事,你莫要跟你手下的丫头乱讲。”
鹓鹐见韩君素拿她当作心腹,不由心中高兴,忙道:“公子放心!”
虫虫边听边一直瞧着那鹰鼻鹞目之人,忽然想起三伯伯讲过此人。
此人唤作韩寿,是韩青的左右手,三阴教的右护法。他杀人不眨眼睛,比之韩福还要残忍多倍,外号叫铁面无心。
虫虫一见他便没半分好感,心中盘算着哪一天下点毒给韩寿。
想着想着便去瞧身边之人,这人虽与她素昧平生,但看似是与三阴教作对的。此时他与虫虫同卧在一起偷听,二人相距不过半尺,竟都生出一种同恤之感。
但见那人一双眼睛死盯着屋内,目中寒光闪闪,让人望而生畏,虫虫心道:“难道这人与三阴教有仇?”
只听商邱叹了口气道:“少教主,今日我来只是通风报信,因那杨顺千实在可恶。他听我说完当日之事,硬说我还是未答出他之所问,他也还是不知那四人生死。他说完转身便走,我我未捉住他,四个长老又死清高,不肯夺人之物。”言罢捶胸顿足,羞惭之极。
韩君素目露凶光,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劝慰道:“商帮主莫要自责,等苦草山庄之会,我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咱们已知玉牌下落,帮主居功至伟。”
商邱道:“少教主过奖,只盼早完圣女神殿之事。我是背着帮里那四个该死不死的老头出来的,现在我们正在奔赴湖南的路上,我得尽快赶回去,少教主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韩君素抱拳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帮主了。只是苦草山庄之事千万不可泄密,帮主多费心。”
商邱也抱拳道:“少教主放心,一切均有我担待,咱们就此别过。”
韩君素微微点头,打了个手势,韩寿也不多话,径直上前带路,把商邱领了出去!
鹓鹐见商邱走远,便道:“公子,这商邱可是个胆小好色又吹牛的小人,咱们真与他联手么?”
韩君素冷哼一声道:“咱们现在用得着他,等日后把武林人物治死在苦草山庄内,再把他连同残党一起收拾。他得我美女不下十名,死了我也不亏欠他了。到时,我三阴教不仅得了圣女神殿四宝,还可称雄武林。”言罢仰头狂笑,声震屋宇。
鹓鹐见状道:“公子洪福,这一天定当不远。”
韩君素面色一正道:“这些个话儿过些时日再说,这事现在有些麻烦。第一,那杨顺千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第二,十八年前那五人若没死,此事只怕还要费些周折。你们想想,那五人若未死,定然暗中注意圣女神殿之事,咱们费了力气得了玉牌,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三,就是那梅仙虹。”
韩福道:“那我们怎么办?”
韩君素想了一想,转身走到那形如恶鬼,半天一声不吭的韩青面前,问道:“爹,孩儿问您还记得十八年前之事么?”
韩青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的点点头。
韩君素又道:“您仔细想想当日那五人确实死了么?”韩青不声不响,一张五官俱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其余人连同偷听之人只是静等,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内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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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当众表白
突然,静夜之中传来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众人均被吓了一跳,韩青更是颤抖不已。
韩君素安慰道:“爹爹,前些日子六堂主的女人生了个男孩,六堂主的妻儿就住在议事厅后侧,爹爹若嫌吵,明日我就差他们搬走。”
韩青不停的摇头,双手也颤抖不止,骷髅般的脸上竟生出一层红晕,显然激动之极。
韩君素见状才知韩青是忆起了什么重大之事,连忙走上前去,握住韩青双手。
只见韩青急速的在韩君素手上又捏又抓,到后来韩君素脸色一变,轻声道:“果然如此。”言罢又冷笑道:“可笑天下武林人,个个自诩聪明过人,哪料让人算计了也是不知,真是可笑。哼哼,哈哈哈。”
韩福惊道:“公子你怎么了?教主说的什么?”
韩君素道:“可惜我当时年幼,不曾去得,不然我爹爹方才言及十八年前之事,忆起当日曾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当时所有的人都只注意那白衣独脚男子,一心念着玉牌,以为是旁边另一间渔人茅屋传出来的,可今日细想,却实实是被困之屋传来的声音。
韩福低头苦思片刻,突然叫道:“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确有婴儿啼哭,而且确实是被困之地传出的,当时谁也未理会,只对付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了。后来也就忘了,今日一提才知这是个大大的疑点!”
韩君素道:“那就是说那五人根本未死,因为那茅屋中没有一具婴儿尸体。他们用了障眼法,骗过了所有的人。嘿嘿,真是高明!他们就知道众人除了玉牌,别的一概不放在心上,干脆以退为进,一把火烧了茅屋,把玉牌留下,待大伙儿抢成一堆再乘机溜走,真是高明!”
鹓鹐没头没脑的道:“他们可以把玉牌交出来呀!何必费那么多事。”
韩福道:“这四人为了争夺玉牌不知杀了多少人,他们若不装死,便一辈子东躲西藏永无宁日,还是装死好一了百了。再说他们若存心坐收渔利,装死就更是个绝好的主意。只是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连蚊子也逃不出一只,他们又是怎样走的呢?”
韩君素打断道:“此事不可声张,可疑之处也以后再说。只是咱们知道了那五人未死,更要做好准备。韩福,明日一早你就去苦草山庄,在山庄外布置上九堂主,十堂主的人马,多设机关,多带毒箭,土炮,火石和硫磺,到时候听我之令,把这些“宝贝”一并送给那五人,也许还有那长大**的婴儿。我要让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血溅苦草山庄!”
韩福见主子说得郑重,忙道:“我不会大意,少教主放心。”
韩君素点了点头。
鹓鹐道:“那些人也算聪明,别人争得你死我活,他们则坐山观虎斗,最后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多亏了咱们公子英明。”韩福忙随声附和。
韩君素皱皱眉头,似乎不喜欢她拍马屁。
鹓鹐也不以为意,笑道:“公子本来就英明么!现在您说的三件麻烦事解决了一件,另外两件呢?”
韩君素沉思道:“梅仙虹好办,她的岭梅帮虽然厉害,但仗的是妖术。咱们三堂主,七堂主手下全是女教众,因此打梅仙虹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咱们先得设法把她的玉牌拿下。”
鹓鹐想起梅仙虹的婀娜多姿,一撇嘴道:“梅仙虹可聪明的紧。”
韩君素冷笑道:“她再聪明也逃不过我的掌心,这件事由我来办!梅仙虹不是言称谁看到她的脸她便嫁给谁吗?等事情一过,我让全体教众看她的脸,难道她就做了这许多人的老婆?她若聪明就别与我作对,也许我会一剑杀了她,让她落个好名声。如若不然,我便废了她武功,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鹓鹐见他对梅仙虹并无爱意,心下大慰,赞道:“公子好手段,可是那个杨顺千呢?我觉得有一事可疑,那杨顺千是通猿门的,通猿门的信物是刻有古文的赤金指环,尤其掌门人及其子系的指环还有龙纹。公子你没瞧见么?那个叫虫虫的小妖女小指上也有一枚。”
韩君素心里一疼,他早就看到这枚指环,并且问过。虫虫直言相告,让他难免嫉妒,因此一直强行忘记,此时鹓鹐酸溜溜的提起,不由心中恼恨她多事,闷闷的道:“我问过虫虫,她说是杨顺千那小贼送了她玩的。她当日和杨顺千巧遇,还和岭梅帮结结了梁子。哦,对了,过两天梅仙虹若再来,千万别让她看到虫虫。虫虫武功不济她,只怕伤了自己。”
鹓鹐见韩君素处处维护虫虫,不由得目光充满怨毒道:“公子就那么信她么?焉知她说的不是假话?”
韩君素拂然不悦,道:“我自然信她,她若有什么不对,也肯定不是有意。不过杨顺千那小子无故勾引良家妇女,实属可恶。得了他的玉牌后,我要把他从苦草山庄中带出来,不能让他死得那么便宜,我要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鹓鹐撇撇嘴道:“您就知道怨人家杨顺千,就不知那小妖女迷惑于人么?也许她与杨顺千有私情,是来算计您的呢!”
韩君素大怒,他最厌恶旁人诋毁虫虫,平日鹓鹐总不给虫虫好脸色,韩君素心里便不高兴,但念在鹓鹐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不便训斥。今日见鹓鹐得寸进尺,张口小妖女,闭口小妖女,又说虫虫与杨顺千有私情,实在忍无可忍,斥道:“鹓鹐你住口!以后不准胡说八道!”声音十分严厉,鹓鹐与韩福均是一愣。
要知道这两人是韩君素心腹,韩君素平日尤待鹓鹐甚好,这下韩君素变脸,鹓鹐首先受不了,哭道:“我是为了公子好,倘然真是受人欺骗,又怪了我们保护不周了。”
韩君素见鹓鹐侍宠撒泼,心里怒极,甩手道:“本公子用你保护么?你我主仆之分,你这样撒泼,怕是忘了自己身份。以后你若再骂虫虫小妖女,我定不饶你!”语气间不容辩驳。
鹓鹐没料到韩君素如此强硬,又是气又是恨,有心再说几句出气,却又怕惹怒公子。眼见韩君素背转身去对自己不理不睬,伤心之极,告了一声退,转身离开。
原来这鹓鹐自小便跟随韩君素,韩君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旁的女人都会动心,何况与之整日厮守的鹓鹐。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韩君素风流成性,虽时时与鹓鹐有苟且之事,但却不把她一片痴心放在心上,整日在外拈花惹草。
鹓鹐对此并不恐慌,因她深知韩君素只是图一时欢愉,对谁也未动真心,而她却是心腹丫环。她一直幻想有朝一日韩君素收心,娶她为妻,哪料此时却来了个虫虫,韩君素一往情深的拜在虫虫裙下。鹓鹐眼见自己幻想成空,恨不得将虫虫碎尸万段。她这番心意,三阴堡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只是各自不说,此时韩福见她侍宠撒泼,被公子训斥,不由得可怜她,长长叹了口气!
韩君素一旁见了,心道:“虫虫在此处停留,没个名分,终不能长久。这堡中上上下下全是鹓鹐的人,没有个身份,虫虫就有危险,不如干脆直说了,反正他心已定,认准了这丫头了。”想罢转向韩青,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恭恭敬敬的一躬身,“爹,孩儿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那韩青自事开始便如一具僵尸一般,一言不发动也不动,此时听自己的儿子要与自己说一件事,便欠了欠身,以示在听。
韩君素正色道:“爹爹,我前些日子――在江西赣洲遇到一个女子,叫做虫虫,年方二九,现在我已带了她来三阴堡,想圣殿之事过后娶她为妻,您老同意么?”这番话说出来,举座大惊。
大家都知道少主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可这在堡中已是常事,没想到少主这次动了真情。
一边的韩青想了一想,不置可否。
伏在屋顶上的虫虫早已听得面红耳赤,先是说杨顺千与她有私情,后是鹓鹐吃醋,最后竟是韩君素言及要娶她为妻。她一颗心呯呯乱跳,恨不得立刻便走,但又实在想听下去!她只盼自己身边之人不知自己心事,却哪料一转头就看见那人正定睛瞧她,慌得她连忙错开目光。
只听韩君素道:“爹爹,孩儿这次可是认真的。孩儿自知平日放荡不羁,但我对那虫虫却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现在现在爹爹知道我要的女人,没有低三下四求的道理,只有用强,腻了便杀了。可这虫虫先后两次下毒给我,我却不知怎的对她对她就是不忍欺负。她不高兴,我心里便也不快活,此情此意我这一生都未有过。即使她是敌人如要害我,我也我也还是爱她。我心里当她是我的女人,如果跟了别人,我宁愿杀了她,而我也不会活得长久。因此我想还还是娶她为妻,咱们得了四宝称雄武林,如若再能娶虫虫,我此生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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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范去非
韩青闻言半晌不语,突然向韩君素招了招手。
韩君素上前握住韩青的手,韩青又是一通抓捏。原来韩青目盲无舌,无法说话,便发明了这样一种父子交流方法。
韩君素道:“爹爹问她来历么?我也我也不知,只听她说起她自幼无父无母,她的武功很杂,不属任何一个门派,但功力很浅,这有什么关系么?”
韩青只是摇头。
韩君素咬了咬牙道:“爹爹,我定是要娶她,她是敌人也好是恶人也好,我一定要娶她。如若不然,孩儿终身不娶!”
韩青似是一愣,没料到韩君素如此坚决。他素知自己儿子心性,深知韩君素说出这等话,定是用情已深,而且一辈子也不会改。他知自己已无法阻拦,喉间似是叹息的“咕”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韩君素大喜道:“多谢爹爹。”
韩君素兀自高兴,房上的虫虫却又惊又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未料到自己不仅偷听到圣女神殿之事的一件大疑案和三阴教的阴谋,还听到韩君素坦白心迹。一待韩君素言毕,虫虫心里就搅乱了套,神思不定之下,稍一个不慎便踏响了一块瓦。
屋里的人大吃一惊,韩君素喝道:“什么人?”语音才落,身形骤起,人已窜了出来。
虫虫一惊,立即提气前跃,没料到身旁之人比她还快,几乎在韩君素跃出的同时,拉着虫虫跃下屋顶落在屋侧。
那议事厅的侧面是一扇通向花园的月亮门,门内侧恰好有一株松柏,那人拉着虫虫便躲在松柏墙角交叉的阴影里。可惜阴影颇小,那人后背只好紧贴墙壁,而虫虫也只好紧靠在那人身上。两人喘息未定,就听韩君素与韩福的衣袂之声。
韩福道:“人呢?”
韩君素道:“我没瞧见。”
韩福道:“可是方才明明有人在屋顶偷听。”
韩君素道:“我也听到了。”
韩福又转了一圈,有一次几乎与虫虫相隔不到两尺,吓得虫虫屏神静气不敢呼吸,但由于那块阴影实在漆黑,又有松柏挡住,韩福竟未发现。
只听韩福道:“公子,当真没人。”
韩君素道:“也许是猫儿踩的。”
韩福道:“极有可能,三阴堡外人进不来,教众也不敢偷听,除非……”
韩君素道:“除非什么?除非虫虫是么?绝不会是她!以她的功夫若想如此快的逃走,根本没有可能。”
韩福道:“公子所言极是,不过。”
韩君素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便去看看虫虫睡下没有,我得先扶爹爹回去,顺便看看玉牌,只怕若有人来也是为了它。”
韩福道:“公子快去罢,咦,教主您出来干么?”
虫虫看不见外面情形,但听韩福所言,好像是韩青走了出来,也不知他要干些什么?少倾,只听一声含糊的怪叫,仿佛怨鬼夜行一般。
虫虫一机灵,汗毛全竖了起来,想双手掩耳,但已然晚了,双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叫声十分怪异,而且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惨绝,就好像有厉鬼在身边哀号一样,震得人心神不宁,难受之极。才只一会儿功夫,虫虫便要坚持不住了,虽咬牙顶住,冷汗却涔涔而落,只怕再过一会儿便要昏过去了。
与虫虫同躲在那里之人功力却十分深厚,听了半天扰人心神的怪叫,竟似无事一般。本来他与虫虫是无意相遇又同躲在这里,迫不得已才肌肤相近,因此虽软玉温香在怀,他却恪守君子之行,直挺挺站着,象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此时见虫虫抵受不住,自己又不能眼见她就此受了内伤,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咬咬牙一把抱住濒临虚脱的虫虫,一手抵住虫虫后心,把自己内力输入虫虫体内,帮助虫虫抵抗那震人心魄的哀号。
虫虫本来几乎昏死过去,猛然间觉得一股热气由后心传入体内,暖乎乎的十分受用,立即心也不慌了,神也不散了。那古怪的哀号除了难听可怖些外,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受了。可是神志一旦恢复,却发现自己被那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而且那男人正在运功。
虫虫心里怦怦乱跳,羞得不知所以。恰巧耳朵正贴在那男人胸上,听着那人心跳却非常正常。这才知那人并非有意轻薄,而是救了自己的命。
半晌,叫声停了。
只听韩君素惊道:“爹爹,你没事罢!”没人答话。
韩君素又道:“我这就送您回去休息,这“厉鬼三哀”太费功力,您以后还是少用。”
韩褔接口道:“这下有人偷听也无事,教主的“厉鬼三哀”甚是厉害,不堵上耳朵又在附近之人定会心魄震荡而死。”
韩青喉间“咕”了一声,然后是脚步之声,被韩君素扶到内堂去了。顷刻间,偌大的地方就只剩虫虫与那个男人了。
虫虫一待周围无人,慌忙跳到一边,呆愣愣看着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人理也不理虫虫,举步便走,才只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虫虫大惊,忙奔过去搀扶,只见那人口角有一丝血迹,呼吸断续不定,显然是方才只顾为虫虫运功护住心神,自己却受了震荡伤了内脏。
虫虫见此无法在袖手旁观,心念一动,悄声道:“你跟我来。”
那人沉声道:“多谢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这便要出三阴堡去了。”
虫虫急道:“你这样子连十步也走不出去!而且韩君素生性多疑,他定不会掉以轻心,这三阴堡肯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你若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道:“姑娘过虑了。”
哪料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断喝,韩君素不知从哪里出来,站在虫虫和那人面前。四周也一片脚步之声,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方才还空荡荡的地方一下子***通明。三阴教的大部分高手便把虫虫和那人团团围在中央,象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韩青则如幽灵一般站在围外侧耳细听。
虫虫心中一凛,心想三阴教果然名不虚传,行动如此迅速一致,倒真的不好对付。
只听韩君素冷笑道:“范去非,这下你往哪跑?”
虫虫心里一动,这才知这陌生人叫作范去非。
韩君素见范去非不语,又冷笑一声,并瞟了虫虫一眼,虽心中怒极,但还是用心平气和的口气道:“虫虫,你过来!”
虫虫闻言迟疑了一下,看看自己身边的范去非。此时她距范去非不过半尺,因此清清楚楚看见范去非面色惨白,口角兀自血迹未干,但面无惧色,一派坦然,心中又是不忍又是佩服。
韩君素见虫虫不语,大声道:“虫虫,你站到这边来!”
虫虫摇摇头道:“不!”
韩君素大怒道:“你要与我为敌么?今日与我为敌的,只有死路!”
虫虫还是摇了摇头,黙黙与范去非背对着站好,虽未说话,但意思明显之极。
韩君素又气又恼,恨不能一剑把范去非杀了。
鹓鹐不知何时赶来了,在一旁看到虫虫转眼间从韩君素的心上人变成了敌人,心里万分高兴,忙上前道:“我瞧这小妖女与那狗贼定有奸情,否则干么那么护着他,也许还是那狗贼派的呢!您忘了么,五个月前在广东,范去非这小子就与咱们为过难,这小妖女定是帮他害咱们的!”
韩君素此时正在气头上,虽恼恨虫虫,但心中又实在不愿听旁人说她坏话,这下鹓鹐一说,一腔怒气全发在她身上,反手就打了鹓鹐一记耳光,下手很重,声音又脆又响,鹓鹐的半边脸也立即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
鹓鹐一愣,见公子好像伤心得什么似的,但又一想公子定是对虫虫怒极,不由得又是欢喜,眼泪虽簌簌而下,但是不吵不闹,站在一边微笑不已,她自己想事,但在旁人看来却觉得十分怪异。
范去非在屋顶偷听之时,得知韩君素对虫虫的情义,因此不想自己与韩君素之间的梁子连累虫虫,转身道:“多谢虫姑娘侠义心肠,在下受之有愧,还是请回罢!”
虫虫道:“你知道我叫虫虫么?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救了我,我虽武功不济,却也要斗胆帮你。”语气十分坚决。
韩君素一旁听见,方知虫虫与自己为敌是事出有因,不由心中暗喜,脸上却仍是一片寒霜的问道:“他怎样救的你?”
虫虫小嘴一撇道:“还不是你的宝贝爹爹一个劲的鬼叫,你还问我!”
韩君素闻言恍然大悟,竟一点也不怪虫虫了,他也不想想虫虫为何偷听。
范去非此时插口道:“虫姑娘,在下方才并非有意相救,只是偶然,如此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虫虫怒道:“谁挂在心上?我喜欢帮你打架,你管不着!”
范去非一愣,不知虫虫为何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又突然发怒。他哪知虫虫正在学习江湖豪侠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现在被他一直泼冷水,哪有不气之理。
他不明白,韩君素可是了解的很,平日见惯了虫虫忽喜忽怒,此时见她小嘴撅着,眉头皱着,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心生柔情,一时不语。
第三十三章 讲条件
范去非见虫虫任性,心知劝她不得,但他今日身处险境,又受了内伤,怕是性命难保,却是不能累了虫虫,因此对韩君素道:“我与这位姚姑娘并不认识,只是偶然遇到。我范去非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就全冲我来罢!”
韩君素心想“正好”,身形突的跃起,伸手便抓范去非头顶。范去非伸手相格,趁韩君素还未站稳,进步用手肘撞他胸口膻中穴。
韩君素一惊,连忙跃至范去非身后,双掌猛的推出,这一掌迅捷无比。
范去非躲已躲不过,只得拧身伸出双掌硬接。只听“呯”的一声,两条人影蓦的分开,韩君素倒退了十几步方才停住,面色惨白,而范去非虽稳稳站在当地,却“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虫虫一见惊呼,却立即被三阴教教众的欢呼声淹没。
鹓鹐讨好道:“恭喜公子,您把那狗贼一掌打伤了!”
韩青闻言“陡”的站起,喉间怪异的“呜”了一声,众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却见韩君素面色铁青道:“爹爹,孩儿无能,给您老人家丢脸啦。我打不过他,若不是他身受重伤,孩儿早死了!”
韩青点点头,伸出枯槁的手掌轻拍韩君素肩头,以示安慰。
鹓鹐奇道:“您不是明明把他打吐血了么?您不用替他留面子,他好好的,哪来的什么伤。”
虫虫忍不住接口道:“你这笨蛋秃鹌鹑,你没听见刚才那阵鬼号么?你聋么?”
鹓鹐怒道:“你才聋!哪个跟你说话!”
虫虫嘻笑道:“我才不聋!因此我听得到那倒霉的鬼嚎,这位大哥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在意你们三阴教乌七八糟的猫叫狗叫驴叫。你们公子可聪明的紧,不似你这么笨!”
鹓鹐大怒,伸手便打了一枚三阴教的银星钉,只是她功力浅,虫虫毫不费力的便接住暗器,在手中把玩道:“这枚小钉倒是好玩,可惜配给你这等俊俏人物。”此言一出,人群中便有人窃笑,因为鹓鹐虽不丑,但与俊俏也挂不上勾。在场之人大多是男子,但凡男子对美女就有天生的好感。
他们见韩君素几日前带回一名少女,也不知什么样子,今日一见,见虫虫美貌可爱,不由得早已心之所向了。
虫虫又道:“你对你公子有情,也要光明磊落些,何苦针对于我。你说是吗,韩公子?”
韩君素见虫虫问到自己头上,又见虫虫巧笑嫣然,不由微微而笑,但若要他点头却也不能。鹓鹐毕竟跟他许多年,他不能在众人面前如此驳她面子。只是他既以微笑,无异于默许。
鹓鹐见状又是伤心又是失望又是气愤,但她对韩君素爱极,根本恨不起来,因此便把一腔愤恨全撒在虫虫身上,目光怨毒的瞪着虫虫,显然恨之入骨,饶是虫虫顽皮,也不由心中一寒。
鹓鹐道:“你这小妖女不必油嘴,咱们的账日后再算,今日教中事务为大。”众人一听均是面色一正,等韩君素发令。
本来虫虫挖苦鹓鹐是为分散众人心思,自己好想法子让范去非逃走。但此时鹓鹐提及,自己却还未想好,很是焦急,只听韩君素道:“虫虫,你不要与范去非站在一起,只要你过来,咱们既往不咎。”
虫虫听他这样说,忽然心生反抗之意,道:“我偏偏站在他这边,怎样?你要怪便去那只鹌鹑,谁让她骂我是小妖女,又说我与这位大哥有私情来着。你反正又不管,我即担了这个名儿,就一定不让她白说。”
虫虫恼恨鹓鹐对她口出秽语,污陷她与范去非有私情,韩君素焉能不知她的心思,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便低三下四的哄她,只想着解决了眼前这事再说。
他知道手下众人绝不敢伤虫虫,因此道:“范去非武功太高,咱们也不必计较什么武林道义,并肩子上罢!”
虫虫一惊,未料到如此,但她拿定主意要帮范去非到底,因此也不多话,“刷”的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与范去非背对站立,和三阴教众打了起来。
一时间兵刃相交之声大作。
韩君素,韩福,韩寿三人围攻范去非,其余人又放暗器又侧攻,多亏了虫虫左抵右挡,才暂时保住他性命,但其臂上,背上,肋上多处受了皮肉之伤,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衣衫。
虫虫眼见范去非脚步踉跄,动作迟缓,显然是内伤甚重勉力支撑,又见他没带兵刃,夺下的一柄长剑已断成数截,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也只有最后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了。
想到此,咬了咬牙,大声惨叫一声,随即倒地不起。
韩君素大惊,以为虫虫受伤,连忙扔下手中长剑冲了过来。
要说韩君素好似开关一样,他打众人打,他停众人也停。范去非见虫虫倒地,心里一急,一口真气提不住,“哇”的又吐了一口鲜血。
韩君素奔至虫虫身边,刚要伸手去扶,却见虫虫一翻身跃了起来道:“慢着,听我说一句。”
众人见状又是一愣,原来虫虫并未受伤。围攻之人深知这少女乃少教主心爱,因此这么多人围攻竟谁也不敢伤她,她也是毫发无损。
韩君素见自己受骗,怒道:“你三番五次骗我,还有什么话说?”
虫虫见韩君素满目悲愤,又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再加之无意中听到他吐露的内心情意,不由也是颇感动,对自己骗他也大是不忍,一低头间看见韩君素右腕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流血,便走过去掏出手帕为他包扎,轻轻的道:“韩公子,我知道我用如此不耻之法骗你是我的不该,但事有轻重缓急,这位范大哥不管怎么说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已赴黄泉多时,此恩我定要报。咱们平日嘻笑怒骂,开玩笑骗人都是玩,我听从你一回也不打紧。但我姚虫虫却也有做人的原则,我从小就知一句话知恩不报,小人也。”
韩君素见虫虫面色温柔,又为自己包扎伤口,不由得意乱情迷,只觉得她从来没对自己这样好过,一双眼睛清澈无邪,心道自己一定要答应她任何事情才好。
“你明白我吗?”虫虫问。
韩君素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怔怔的瞧着虫虫。
鹓鹐一旁见自己心上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恨之入骨的情敌,心中愤恨之极,叫道:“你要怎样?”
虫虫叹了口气道:“我要你们放他一条生路。”说着指了指范去非。
韩君素身子一凛,突然从温情脉脉中一下进入面前的现实,见虫虫拼了性命也要救范去非,冷笑道:“这是万万不能,我不能放虎归山。”
虫虫面色一变道:“你不要迫我!”
韩君素脸色惨白,斜目看着虫虫,恨道:“我今日定叫他死!”
虫虫又叹了口气:“这是你迫我的,我本不想你死。你对我――那样好。可是你不放他,我唯有出此下策,大伙儿一起赶赴黄泉路吧。”
众人不明就理,闻言大惊,韩君素心里却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下酸涩,不顾一切地道:“好!那么我便与他一路去死!”言罢拔剑挺身,立刻便要扑上去。
虫虫本来吓唬人来着,未料到韩君素如此不要性命。她哪知韩君素是因为她一味回护范去非,妒火中烧所至。韩青看不见这些,但一听自己儿子性命难保,也不知怎么回事,极快的辨音前跃,上前拉住韩君素,但用力大了,心里发虚,站在那里几乎跌倒,韩寿慌忙上前扶住。
韩福知老主心意,忙道:“你要干什么?”
虫虫道:“我并不想伤韩公子,但你知道他身上之毒并未解完,你们若再相逼,我也打不过你们,干脆自行了断,只是你们公子只怕也活不过十日。”
韩寿插口道:“抢她的!”
韩福摇头道:“这小女子性情刚烈,你若抢了,她定会咬破齿中毒囊自尽。那解药即使抢了来也不能乱用,否则无异于杀了公子。”
虫虫一旁赞道:“果然姜是老的辣,见机清明啊。”
韩福心里恼恨,表面却不露声色。
鹓鹐见状,走到韩福身边,低声道:“不如叫教主再吼上一吼,把他们震昏了再说。”
她话音虽小,但虫虫离韩福却颇近,因此全部听见,冷笑道:“你这木头脑袋!那个什么鬼吼很费功力,只怕你的宝贝教主伤得比范大哥还厉害,自己都站不住了还吼什么?再说我和范大哥事先防备,还会上当吗?倘若贵教主功力深厚,我们躲不过,在场的这许多人也躲不过,岂不都死了?”
鹓鹐一愣,方知自己情急出错。
韩君素听虫虫“范大哥,范大哥”的叫,恨不得立刻拼了,他哪知是虫虫故意气他以乱韩青心神。
韩君素怒道:“今日我绝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也不用胁迫我,我便与他一路死,如何?”
虫虫见韩君素不依不侥,也火磊道:“你是堂堂少教主,问我一个女子干么?你们若是觉得不可放虎归山,少不得大家同归于尽。反正我是不管的,你们商量罢!”言罢对众人理也不理,径直走到一块假山石上坐下,休息去了。
第三十四章 约定
三阴教众一见,知事情不大好办,忙聚到一起商量。这个说先杀范去非后迫程虫虫,那个说这样行不通,必须先放了范去非以后再从长计议,一时间众说纷纭没个了断,齐齐看向韩青。
韩福道:“教主,少教主年青气盛,定是以死相拼,所以今日之事非得您做主,您点头,我们便放,否则我们便杀。您可考虑清楚,这事让这小女娃搅得可是一出口一个后悔。”说着突然出手如电,点了韩君素穴道,生恐他滋事害了自己性命。
韩青在一旁黙黙沉思,心知韩福之意。放了范去非吧,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范去非伤好定会寻仇。他武功诡异高深,全教上下除了自己无人能敌,况不知他的来路,门派,武林中似乎根本没有这一号人,怕是其中有重大阴谋。另外自己本教秘谈全部被他听到,如果张扬出去,定会坏了大事。
不放范去非罢,自己独生爱子必死无疑,那小女娃古灵精怪,自己儿子又对她一往情深,还不定出什么惨事。放了后悔不放更后悔。如此两难的事着实难住了韩青,令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韩青那边犹豫,虫虫在这面虽表面轻松,其实心里也“呯呯”直跳。但她拿定主意要报范去非的救命之恩,因此横下心来听韩青的主意。
范去非见虫虫拼死相护,不由心中感激,上前道:“多谢虫姑娘,在下不值姑娘如此相救,还是请姑娘自便罢!”
虫虫正心下焦急,听这姓范的还在推托,没好气的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救你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领情便罢了,你不领情,也是我自家的事。”
范去非为置可否,心想这小姑娘好生奇怪,自己不过无意救她一命,她却要拼命回报于他。虽然这样做有点愚蠢,但却也让他对虫虫产生了好感。
但他为人一向清冷,不愿受人之恩,因此正色道:“虫姑娘就算救了在下,在下却不能独自离开,任姑娘留在这虎狼之所,姑娘还请不必多事了。”
虫虫怒道:“说了两码事了!”言罢转头去瞪范去非。
此时范去非腹中巨痛,冷汗滚滚而落,又不愿虫虫瞧见,便转身拭去。就这一转身间,虫虫瞧见他背影,心中闪过一道亮光,忆起了一些事,问道:“你是不是在张家镇上给卖豆腐大哥止血赠药的?是不是我在武林聚义上错抓手臂的人?是不是你帮我震落三阴教的暗器?”
范去非沉默不答。但心想这小姑娘眼光好辣!我一直未露面,露面也是青布蒙脸而且决不多待,她怎么会认出我?以后办事要格外小心。
他并不知道虫虫生在富豪之家,少见了世面,偏生特别聪明机灵,感觉极为敏锐。在小镇上初见他时,仅是匆匆一瞥,便充满好奇之心。后来在武林聚义上虫虫错抓其臂,而他又救了虫虫一命。再到后来,他也不抢那块冒充玉牌的麦饼,可是却似乎与圣女神殿之事有光,所以对他更是好奇之极。再加之在两人相遇期间,他对虫虫冷冷的不说一句话,反而令虫虫牢牢记住了他,甚至不知怎么竟念念不忘。
此时虫虫见他默许,不由有些发愣,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心里好奇得不得了的人居然就是眼前的范去非。最可恨的是他又救了自己一命,让她欠他良多。
而他拒不接受她的帮助,似乎看不起她似的,心中微恼,嘲讽地道:“那我更该谢你了,你救了我两命,要不要我死两次?”
范去非面无表情,依然礼貌地疏远的道:“姑娘哪里话?今日姑娘大恩,在下没齿不忘。”
虫虫小嘴一撇,“你干么文谄谄的说话?长得人高马大,却也这样酸溜溜的,真不知羞!”
范去非知虫虫是小姑娘使性子,也不与她争吵,只道:“我以后不这样说便是了。”
虫虫见范去非就是不急不怒,处处避她锋芒,想吵架、套话都找不到着力之处,心中一点法子也没有,赌气转过头去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范去非腹中又是一阵巨痛,喉头一甜,几乎又吐出血来。原来他只顾救助虫虫,自己却受“厉鬼三哀”的震荡伤了内脏,后来全力与韩君素对了一掌,伤势便又重了一分。方才与众人相斗,全凭勉强提住的一口真气,此时肚腹却宛如被人剖开,疼痛之极。
虫虫偷眼看范去非,见他面色惨白,满脸冷汗,未包扎的伤口仍在流血,而他却面色平静、神态自若,不由暗暗佩服。终究女孩儿家心软,不忍看他硬扛,便道:“你很疼么?若是很疼,不如叫上一叫。我小时候跌断脚骨,三伯伯就让我叫几声,那便好受些。”
范去非见虫虫不再使性子,反而过来关心自己,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虫虫叹了口气道:“唉,算我没有本领,狠不下心看你流血疼痛。你要笑我便笑,可不许憋在肚里。”
范去非从小生活在极度严肃阴森的地方,不擅开玩笑,愕然道:“我干么笑你?”
虫虫道:“你一定会笑的”说罢伸手从靴筒里拿出一柄匕首,用力一旋刀把儿,那刀把原来是空的,里面满满的全是淡红色药膏。
虫虫看了看范去非道:“我瞧你是没带你自己的宝贝药,那只好用我的了。这药膏是我三伯伯给我的救命药膏,你若不用它,又是吐血又是流血,过一时半刻多半变**干了,干脆让我救你一命,再设法让他们放了你,咱们两命抵两命,从此两不相欠、形同路人。”
范去非道:“我看还是不必浪费了,你留着自己用罢,今晚我怕是出不去三阴堡。”
虫虫听他就是不相信能够离开,怒道:“谁让你一不带剑二不带药,我瞧你是自讨苦吃,干么那么自负,也累了我了!”话虽这样说,但心知是自己累了人家,否则范去非早出三阴堡了。
虫虫忽喜忽怒,屡屡言语中含有挑衅的意味,平素范去非面冷口冷心冷手冷,虽为人宽宏,却也不容人如此不讲理,但许人今日二人同仇敌忾的缘故,竟不忍惹虫虫生气,因此便由着她使性子,道:“你喜欢,便用药罢!”
虫虫又道:“哪那么容易!这药初用时很痛,过一阵子才好。那时止血止疼愈合伤口,十分神效。只是开始时滋味不太好受,你只好忍着。只可惜你的白衣裳要撕破才行,你可不准要我赔!”
范去非道:“你尽管下手,我不让你赔就是。”
虫虫闻言忽的一笑,模样甜美可爱,夺人心魄,范去非瞬间心头一荡,几乎没了心跳。
虫虫也不多话,让范去非坐在石上,自己为他撕破衣裳,涂抹药膏。但见他宽阔的背上只剑便有三处,肋上肩上各有一处,小臂上钉了一枚暗器,手臂也让韩寿挥舞的火把烧伤了,只有双腿无伤。
原来三阴教全体想制范去非于死地,个个向身上的要害下手。又因虫虫一直与范去非站在一起,昏暗中只见衣袂飘飘,分不清哪条才是范去非的腿,因而不敢下手,唯恐伤了虫虫。
虫虫一边涂药一边皱眉道:“三阴教的手段也太毒辣,你不过偷听了些话,他们便要制你于死地。
范去非淡淡的道:“我先前与三阴教有些过节,再说这些也不算什么,毒辣手段可多的是了。”
虫虫道:“我三伯伯知道黑白两道官府衙门里的所有知名人物,你功夫那么好,可三伯伯从未提过你!”
范去非半晌不语,之后才沉声道:“我只是一个死人,又有谁知道了?”
这答案令虫虫一惊,手中匕首几乎脱手,低头看看范去非,只见他面色阴冷可怖,不似方才那般温和稳重,心中猜测范去非定与三阴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又见他紧紧闭住双目及口,知道药效刚刚发作,伤口定是疼痛之极。因此虽纳闷,也不便细问。
等到药力散开,范去非睁开眼睛,虫虫知疼痛已过,便道:“我瞧得出来,你与三阴教有大仇恨,所以呢,待会儿他们一放你走,你马上去湖北,那里不是三阴教的地盘。”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铁牌,那铁牌呈凉序状,反面凸出来一个“姚”字。
虫虫道:“你拿着这块铁牌,随便找一家上面写着“姚”字的客栈,把这块铁牌给掌柜的看,他定会藏匿你到伤好为止,吃住免费。”
范去非虽然无意中救过虫虫两次,但那只是因为要和三阴教作对,并无相救之心,此时虫虫倾力回报,心里一阵感激:“多谢虫姑娘美意,只是我却不能扔下你在这儿,自己一走了之。”
虫虫方才还面色柔和,听他这么说,又有点发火:“你这人怎这般啰嗦!你当我是为你么?你也不想想,我被韩君素掳来半月有余,他不肯放我出去。咱们今日不能一同逃掉,因此只好你先出去疗伤,过几天再来救我。要不我一辈子也出不去。你以为别人能象你一样出入自如么?”
范去非一怔,心想此话甚是有理,只是心中说不出的担心,于是对虫虫道:“三阴教的人心狠手辣,你一个人在此太危险了。”
虫虫道:“你没来之前我就是一个人,而且还有黑虎红箭陪着我,再说再说韩君素不会杀我。”此文一出,脸色红了。
范去非恍然大悟,记起他与虫虫曾偷听到韩君素一番肺腑之言,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丝嫉意,苦笑道:“我倒忘了他要娶你的。”
第三十五章 脱困
虫虫脸上一红,啐道:“哪个要嫁他!”
范去非道:“那么他若强迫于你呢?”话一出口,便即后悔。
只见虫虫脸上更红,显出女孩儿家的娇羞之态,样子十分可爱。
范去非扭转头去不再看她,只听虫虫道:“我骗骗他说有一只毒囊在牙齿里,他怕我自杀,不敢迫我。”
范去非一想,此时不这么办,也确实没有办法,只得应道:“即如此,我便先走。”
虫虫低头道:“你伤好了,快来救我。今日之事过后,我想我是得住牢房了,我我我怕黑,还有老鼠爬虫什么的,坚持不了多久!”
她刚才还很强势,现在却说得可怜,范去非心里一软道:“那么我便不走!”
虫虫抬头看他,眼光盈盈,半晌才叹气道:“那咱们一个也活不了,还是先救小命罢!”
范去非想了一想,觉得虫虫言之有理,而且自己身有要事,不能枉死,只暗暗发誓一定救虫虫出去,她受的苦也尽力偿还。心念至此,点了点头。
虫虫忽道:“你会不会不来救我?”
范去非傲然五知道:“大丈夫千金一诺,从明日起第五日我定会前来。虫姑娘,要我发誓么?”
虫虫摇头道:“不用,我大伯伯说天下东西只有誓言一钱不值,今日我便信了你!”
范去非再不多话,但眼神坚定,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也不知怎么,虫虫就是相信了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但此刻也没时间细想,只和他商量了到时候的接头暗号,约定让小鹰红箭到时候出来引领范去非来救人。
虫虫把自己的匕首递给范去非道:“这里还有一半药膏,你逃走时若伤口裂开可在涂上,用不着省着,不然你伤不好来不了,我可要受罪了。另外,你来之时举着这柄匕首,红箭认得把儿上的绿宝石,它认得了,才会引你来。”
范去非接过匕首,忽然生出些奇怪的感觉,不想就这么扔下虫虫离去,看她苗条的个子,站在这漆黑一片的三阴堡中,显得特别娇弱,可是一时又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只见虫虫掏出手帕,蹲在范去非膝边,拔下头上一只蝴蝶样的珠钗,挑破他手上火泡,细心用手绢包好,全部料理完毕,才笑道:“就剩这两块手绢了,一块给了韩君素,一块给了你了。嘻嘻,瞧你加入丐帮差不多了。”
范去非见自己浑身上下,衣服撕破多处,又染有血迹,心中暗暗盘算出了三阴堡要换一身衣服。
他们两个这边研究逃跑之事,那边韩青正犹豫不定。
韩君素虽身不能动,却见虫虫又给范去非治伤,又背过身子不知给了他什么东西,不由妒火中烧,恨不能范去非立刻死了,想想便道:“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孩儿虽死无惧。”
他起了鱼死网落之心,妒恨让他不顾一切,但他这一说,倒帮了韩青拿主意。
韩青伸手抓住韩福手臂,用力握了一下而后点头。
韩福随即明白教主之意,大声道:“那位姚姑娘,我们教主吩咐下话来了。”
虫虫闻言心里怦怦乱跳,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那么贵教主是让他儿子活呢,还是死?”
韩福心里一动,转口道:“我们教主想,是不是可以点了范去非穴道,先关起来。我们保证不伤他一毫一发。等过了圣女神殿之事,我们一定放了他。因他偷听了我们教中密事,恐他泄露。”
虫虫道:“他倒真会想!这事没有通融!”
韩君素怒道:“小妖女,你别猖狂。我今日就与你同归于尽。”
虫虫明知道韩君素心里爱他,不禁做了个鬼脸道:“要死还不容易,只是没那么便宜!居然还吼我,我耳朵都痛了,你陪还我。”
韩君素见她神色娇嗔,连“你”了三次,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韩福接口道:“二痊不要争吵,此事还是按教主说的办。”
虫虫道:“那可不成,我怎么知道你们办了事后,少教主的毒也解了,你们不背信弃义!”
韩福道:“我们教主以名义起誓,可以么?”
虫虫笑道:“不可以!你可打错算盘了,我这人最不信的便是什么名义呀誓言哪什么的。”
韩福沉不住气道:“若依了你,我们又怎知范去非出去后不说此事?”
虫虫想了一想道:“那你们只好信我,只好冒险。”
范去非本来旁若无人的在一旁静坐,此时听韩福此说,立即抬起头来,缓缓的道:“圣女神殿之事须得大伙一道去,少了哪门哪派,纵是有了玉牌也是进不去圣殿。你们最好信我,否则”
众人闻言大奇,又见范去非一脸正色不似作假,但这范去非不知与圣女神殿有什么干系,居然这么确定。此时人人心中一本账,均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莽撞行事只怕后悔莫急。”
韩福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正犹豫间,只听韩青喉间“咕”了一声,知教主怕事有突变伤了韩君素,而且圣女神殿之事须从长计议,忙道:“那好吧,全依你!”
虫虫心里一阵高兴,笑道:“那么现在就放范去非走,你们谁也不准动。天亮之后我立即把解药及用药之法给你们。至于我么,要杀要剐随你们。”言罢朝范去非一摆手。
范去非立即站起,但心中实在不忍留下虫虫,稍一迟疑,就见虫虫一双秋水美目瞪了过来,只好咬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虫虫貌似悠闲的坐在一块大石上,盯着空地上每一个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范去非从眼皮底下走了,但谁也不敢动,生怕累了少教主性命,天亮之后,虫虫回到自己住处,拿了解药出来一一说明用处。
不出虫虫所料,她一说完用法,便被铁链锁住,送到三阴堡囚叛徒之地。
韩君素恼恨虫虫对范去非一味回护,逼自己咬着牙,不肯去求情。但终究心中对虫虫爱极,一面把她安排在一处干净些的牢房,另一面知虫虫怕黑,还派了碧琼陪虫虫住牢房,黑虎红箭也获准随行。
碧琼每日里偷偷摸摸去厨房做虫虫爱吃的饭菜。韩君素也只装作看不见,只是心中又怨又恨又悔又痛,自己跟自己较劲,一连数日。
第三十六章 养伤
那日范去非离了三阴堡,先急回客栈取回自己存放的东西,便换了衣服奔湖北而来,三阴堡本在湖南湖北边界之处,范去非脚程又快,待到天光大亮,他已来到湖北边镇的程记客栈。
他手持铁牌见了店掌柜,那店掌柜果然毕恭毕敬的把他迎到楼上,安排了一间隐蔽的房间让他住下,每日里端汤递水的十分细心周到。对外人只说并无不寻常客人住店,又由于房间隐蔽,也没人寻上门来。
范去非就在这斗室之中疗伤练功,裂开的伤口也重新搽药,那药果然十分神效,第三天上伤口便已愈合,到第五天便浑似没受伤似的。范去非内伤也已全愈,而且由于五天的静养练功,功力又觉浑厚了些。
自与虫虫分别后的第五日一早,范去非就开始心神不宁,绝早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妥当,穿上前日差店掌柜买来的黑衣黑靴。他虽一向不把三阴教放在眼里,夜探也穿白衣,但却知此次去救虫虫,不能稍有差错,因此头一遭破例。
他前几日因要疗伤,所以强迫自己心如止水,如今再过五,六个时辰便要去救虫虫,不知怎的难以平静下来,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虫虫的匕首,不由心潮起伏。
那柄匕首自虫虫赠与他,他就未及细看,唯恐不能静心疗伤。今日细看,方才发现那柄匕首十分名贵,锋利无比。拿来一试,简直是吹毛而断削铁如泥的宝刃。
那匕首的把手中空,上端镶一颗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宝石,匕首的套是镶金丝的皮革。那皮革十分罕见,虽软但却极韧。
范去非手里久久握着那柄匕首,寻思:“这位姚虫虫到底是什么人?我在江湖上秘密行走已有十年,各门派中出色的人物都了然于胸,可这虫虫却从未在武林中露面,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看她行事装扮宛若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但她武功又杂又奇,又擅用毒,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圣女神殿之事重提后,她就神秘出现,难道?”
范去非心中一凛:“不对,我定是猜错了,她这么个刁蛮任性又美貌可爱的小姑娘怎会?”
想到这儿,脑海中立即浮出虫虫的一颦一笑,忽喜忽怒的古怪性格,不由微笑,但随即惊觉:“我怎这般想念她?”
他心烦意乱,竟有些害怕起来,暗中寻思:“她在三阴堡救了我,我不过是感激她罢了!”虽极力这么想,却连自己也骗不过,不由心里懊恼之极,不停念着:“那么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呢?我为什么会想念她?”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人敲门道:“范大爷,早饭给您端来了!”
范去非一听是店掌柜,忙道:“掌柜的请进。”
店掌柜这才进来,把放着早饭的托盘放在桌上道:“您今天起的真早呀!”
范去非点点头,没有言语。
这店掌柜与范去非相处五日来,发现范去非虽外表冷淡,但骨子里再谦和不过,因此十分愿意与他说话,他见范去非收拾的十分齐整,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便道:“您现在就起身么?”
范去非摇头道:“黄昏才起身。”
店掌柜笑道:“您忙什么呢?现在才是大早晨的,店铺还未开张呢。”
范去非又未说话,只看看手中匕首。
店掌柜一眼忘去,讶道:“这柄匕首好熟呀!”说着伸手拿过匕首。
范去非手中一空,竟有些不舍。
店掌柜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的喜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我有一次去京城,蒙三先生看得起,能进姚府一次。当我在虎威堂正听三先生训诫之时,突然进来一个小女孩儿,那便是咱们家小姐。那时她才只有十三岁,但已是活脱脱一个小美人了。她当时对三先生说起要拆掉园子中间的亭子,嫌跑来跑去的挡路。三先生被她缠不过,就给了她那柄匕首玩,要她不要拆亭子,小姐当时很高兴,但结果还是把亭子拆了。”
范去非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嘴问道:“她果真拆了那亭子么?”
店掌柜笑道:“自然是拆了,我亲眼看到的。姚家是天下首富,各地均有程家的田产,店铺,分号,我蒙大家推举,是湖北各分号的总管事,每年年根底下都去京城向三先生报账。我虽只见过小姐一面,但她的事却听过不少。我们这位小姐模样又美,心地又好,只是性子古怪任性些,我们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和三位夫人都视她为掌上明珠。莫说是拆一座亭子,就是把京城翻个个儿,把皇帝老子的金殿拆了也由得她。”
范去非想起虫虫或笑或怒的样子,心知这掌柜说的是实话,心念一动道:“这姚家是什么起家?”
店掌柜一愣,支吾道:“这个恕我不知,唉,咱们吃的是姚家的饭,哪能议论主子的事,我说小姐已是多口了。”
范去非见他不肯说,知是有意推捼,也不便再问,只是后悔只注意武林之事,对各地富豪并未在意。
只听店掌柜又道:“范大爷您别在意,我确实不知,我只知道您拿的铁牌程家只有两块,其中一块,这个这个,就在小姐那。”
范去非直言道:“我这块是一个叫姚虫虫的姑娘借的。”
店掌柜大喜,“那便是小姐了,虫虫是她的闺名。您我是说唉在哪里看到的小姐?”
范去非闻言立即警觉,店掌柜见状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唉,我跟您说实话罢!去年三先生捎信来说,小姐带着丫头,家丁,仆妇溜出家门来了,叫各地的分号注意有没有小姐的行踪。只是一年来毫无音信,前些日子据说小姐在苏洲咱们家的银号里提了银子,还有说在山东咱们家的酒楼看到了小姐,浙江绸缎分号也瞧见了小姐,因此我便注意了些日子,想小姐也许来湖北。头几天您拿了铁牌来,我便想也许是小姐给的,一直想问问,只是未敢开口。今天您要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要不那古灵精怪的小姐不知要天南地北的游到什么时候?别人暂且不说,三先生,二先生得抺脖子上吊。”
范去非也不知道这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的是谁,听掌柜的语气,好像是空中的管事,极受尊敬,但又不是主子。心想原来虫虫是偷跑出来的,只怕是无意间卷入圣女神殿之事,想个什么法子让她不介入此事才好。
想到这儿,他心中有些轻松,似乎隐隐不想与这可爱的小丫头为敌。他知圣殿之事现在虽还算平静,但以后定会腥风血雨,唯恐她受了伤害。但他又知这小丫头性子执拗,有热闹的事定会去瞧瞧,自己与她无亲无故也不好劝阻,一时间没了主意。
想了半天才道:“姚姑娘现在在湖南,今天晚上我去见她,但却不知今后她去哪里!”
店掌柜看了一眼范去非,又看看范去非手中握着的匕首和手上包扎的手绢,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心道定是小儿女的私情,看这范老爷举止沉稳,虽然有风尘之色,倒也是英雄模样,说不定小姐逃家就是为了他。这样想着,就去看范去非,眼神暧昧,带略带喜气。
范去非登时明白掌柜之意,颇觉尴尬,但又不好解释什么,见店掌柜似是十分关心虫虫,想了想道:“姚姑娘也许二月初十左右到苦草山庄去,但也许会不去。”
店掌柜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范去非道:“你只要带到这个消息就行了。”
他这么说是打的两个主意,虫虫家的人若是武林人就必知苦草山庄在哪,若不是武林人则去也无益。
店掌柜阅人无数,知道范去非不会多说,又想起小姐的事没个终局,心事重重的退了出去,范去非也开始吃早饭。
其实他并无胃口,但为了保持体力还是勉强吃下去,吃过早饭便打坐练功,却不知怎么无法入静,只好停下来,站在窗边往外偷看,只见时时有可疑人东张西望,知三阴教的人正四处散布眼线,搜寻自己行踪,因此只好待在客房内。
过了一会儿,他又到窗边张望,却突然见来往行人中竟有一行人是见过的。
那行人最前面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后面是一个家丁和一个挑着两个大木箱的丑妇,最后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公子和一个小僮儿,赫然便是虫虫的手下和杨顺千主仆。
范去非心念一动,立即写了一个字条,团成一个小团儿向杨顺千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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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再相遇
杨顺千正走得好好的,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向他。他自幼练功,因此马上反应过来,伸手一抄,竟然是个纸团儿,上面有两个字“客栈”。
杨顺千一抬头,只见旁边的客栈楼上有一扇窗户动了一下,心中纳闷,叫道:“青萍,停一停!”
青萍闻言止住脚步,转过头来。
杨顺千向青萍招招手,一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
杨顺千摊开手掌道:“你们瞧这是什么?”
没影儿抢过纸条看了看,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杨顺千指了指客栈道:“就是那边客栈的楼上掷下来的,只怕有什么事。”
没影儿道:“也许是个风流小娘儿,瞧上您了,约您去会面。”
杨顺千斥道:“你别胡说八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干么来的?再说这人功夫一定很高,这么小而轻的纸团竟掷得这么有力道。”
没影儿吐了吐舌头,把纸条又递给青萍。
黑姑忽然“呜”了一声,伸手焦急的比比划划。
杨顺千道:“青萍,黑姑说的什么?”
青萍道:“她说这事也许和救小姐有关。”
杨顺千沉思片刻:“我也有这个念头,只是不知掷纸条的人是敌是友?”
青萍有点急了,嚷嚷道:“管他是敌是友,有一分小姐的消息也要去探听,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
程心插嘴劝道:“你急什么?女孩家总这么燥!”
青萍不语,可焦急之情半点不少。一行人,许多只眼睛一起望见杨顺千。
杨顺千把手中折扇敲打着手掌,“依我说,自然是要不放过任何一分有关虫虫的消息。不过,咱们谨慎一些。我先进去,没影儿跟着我,你们几个在楼下等着,如果是一路上的朋友,你们听我招呼上来。”
没影儿急道:“干么我跟着您?”
杨顺千歪头一笑:“你来不来?”
没影儿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协迫我,我跟着就是了。”
杨顺千心里暗笑,抬腿往客栈走。
店小二迎上来道:“你位爷,您住店么?”
没影儿道:“我们公子的一位好友在楼上,叫我们公子过去一叙。”
店小二点头哈腰,态度极其热情,但却挡住了杨顺千的咱:“爷的朋友高姓大名?我引你们上去。”
没影儿一怒,横眉立目的,“我们自己去找,去去去,滚一边去,小心我扇你耳刮子。”
店小二为难的道:“那可不成,生客自己上楼,掌柜的要骂!”
没影儿瞪眼道:“是挨骂舒服还是挨打舒服?说着卷起袖子伤势要打,忽听楼梯上一矮胖之人道:“小爷息怒!”边说边走下来。
杨顺千一抬头,温言道:“你是掌柜的么?”
那矮胖之人点头道:“我就是,大爷您息怒!刚才您的那位朋友吩咐下来了,说您是一位好朋友,叫您这就上楼。”
言罢伸头瞧瞧四周,低声道:“在楼上,靠北最里面一间。”
杨顺千点点头,更觉事情神秘。但越是好奇越想去看,因此也不言语,默默上楼。没影儿向小二做个鬼脸,紧跟在后面。
来到店掌柜说的那间房间前,定了一定神,伸手敲门,房内之人立即沉声道:“请进。”
杨顺千推门而入,见此间没有任何埋伏,只有一身材高大之人背对他站在窗前。
杨顺千抱拳道:“这位仁兄,找在下有事么?”
那人回转头来道:“在下范去非,找公子有事相商。”杨顺千“哦”了一声,心里疑虑顿生。
他既不认识范去非,也没听过他的名号。但见这人浓眉俊目,鼻直口方,一股英雄气概由内而发,凭他多年游历江湖的经验,一见便知不是无耻小人,因此干脆大大方方步入房中,没影儿也紧随其后,靠门而立。
范去非道:“杨公子请坐。”
杨顺千一愣道:“你怎知我姓杨?”
范去非道:“我与公子有一面之缘。”
杨顺千愕然,瞬间脑子转了好几道弯,却不记得认识这一号人物。只听范去非道:“不瞒公子说,我在张家镇上见公子为卖豆腐的汉子打抱不平……”
杨顺千心中灵光一闪,抢道:“你是那位止血赠药之人么?后来在武林聚义之上又救了虫虫就是姚姑娘。”
范去非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杨顺千闻言而起,抱了抱拳道:“仁兄好俊的功夫,在下见了两次,佩服得五体投地。况仁兄救过虫虫一命,在下替她谢了。”
范去非道:“公子请坐下说话,这点小事算什么?”言罢想起虫虫被囚,不由神色黯然。
杨顺千见状道:“仁兄有什么为难事么?大家同走江湖,不如说出来听听。”
范去非并未回答杨顺千的话,只道:“方才我看见公子与姚姑娘的手下走在一起,莫非是寻姚姑娘来的么?”
杨顺千心里一凛,寻思:“他怎知虫虫被掳去?莫非与韩君素是一路的?这是否有个阴谋?”
范去非见杨顺千沉吟不语,知他心中所疑,便道:“公子万勿起疑,我受姚姑娘之恩,也是为了搭救她!”
杨顺千“哦”了一声,还未说话。没影儿在一旁听得焦急,插口道:“你们两个怎么说话这么酸,公子呀仁兄呀什么的,而且最可恨是谁也不痛痛快快的讲话。我跟您们说,这耽搁的不是时辰,可是虫虫小姐的命!”
杨顺千斥道:“放肆!越来越大胆!”
范去非却道:“他说的有理,若要把姚姑娘带出三阴堡,可真得越快越好!”
没影儿道:“本来么,你们两个文谄谄的啰嗦,也不知到什么时候。”
杨顺千道:“那也不用你多口。”又转头对范去非道:“即如此,我就干脆叫你一声范兄,你叫我一声杨兄,又干脆又响亮,谁也不吃亏,扯平了。练武之人爽爽快快,去了这些繁文蓐节,倒也爽快。”
范去非点头道:“便依了杨兄。”
杨顺千看了范去非一眼,问道:“范兄怎知虫虫在三阴堡?”
范去非老实回答,一点不隐瞒,“我五日前潜入三阴堡探听圣女神殿之事,正好遇到姚姑娘也在偷听。”
杨顺千哑然失笑,“我猜她不会老老实实的待着。”
范去非皱眉道:“二月初十的苦草山庄聚义是一桩大阴谋,但此事已然了断,谅他三阴教不敢莽撞行事。我虽与杨兄见面不多,但行走江湖之人本就有许多传闻,因此知杨兄心地仁厚。那天三阴教的韩君素扬言对杨兄不利,你还是小心为上。”
杨顺千闻言豪气顿生,朗声笑道:“我杨顺千哪里又怕了他了,三阴教尽使些阴损的法子,我却也不好对付,这下韩君素可打错了算盘。哈哈,那日我拿了玉牌去找商邱,便知他定会去找韩君素禀告,看起来,他果真是一块做儿子的好料,可惜天下第一帮落在这等小人手里。”
范去非道:“这商邱我老早前也注意了。丐帮若再不易主,只怕要走上歪路了。”
杨顺千道:“范兄不必为他们劳神,丐帮已走了歪路了,只昐他们早日悔悟。只是这事与咱们无关,虫虫怎么样呢?我本来大闹丐帮之后,要去九江其安镇郊外赴梅仙虹的死约会,结果碰到青萍她们才知虫虫被掳,所以宁可背上不守信义之名,也要去救她。”
范去非道:“杨兄不必过虑,那梅仙虹也毁约了。她过几日要去三阴堡,她手里也有一块玉牌。”
杨顺千闻言一奇,随即笑道:“她和韩君素倒是一丘之貉,各投其所好。韩君素好色,梅仙虹以猎取男子为乐,真真是天生的一对。只是只是那淫贼掳了虫虫去――”
范去非见杨顺千眉头紧锁十分焦虑,一见便知对虫虫关心之极,不由心里一阵抽搐,奇怪得很,只安慰他道:“杨兄别急,那日我遇到姚姑娘,见她处处占韩君素的上风,韩君素对她甚是恭敬,不敢稍有得罪。”
杨顺千心里一松道:“对了,我怎么忘了,那小妞聪明的紧,定不会出什么事。”
正说话间,就听楼下一阵吵闹,范去非与杨顺千同奔至窗边往下看去,只见青萍几个正被三个衣衫破烂的老头缠住,那三个老头一个劲的叫:“我们的师傅呢?定是让你们藏起来了。还我们师傅!还我们师傅!”赫然便是权家三鹰。
这条街地处繁华,行人颇多。他们这一叫,许多人都围了上来。
杨顺千低声道:“这三个又来惹事了。他们这一闹。整个湖北都得知道我们在这儿,这样罢,我下椄去把他们引开,这地方也不能住了。范兄若是有关于虫虫的要事相商,请到洞庭湖边一叙。没影儿,你留下带路。”
范去非点头应下。
杨顺千抱了抱拳转身下楼。范去非依然在窗边看着下面情形,只见杨顺千一下楼便大声叫道:“三位师侄一向可好呀?”
第三十八章 商议
权家三鹰本来正扯着青萍问虫虫下落,一听有人说话连忙转过头去。一瞧之下是杨顺千,忙喜孜孜的扑过来道:“师伯,我们师傅哪里去了?”
众人见三个老头相貌凶狠,又一把年纪,竟向一个年青俊秀的后生叫师伯更是大奇,杨顺千道:“三位师侄可俊得很哪!这衣服好漂亮!”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三老听了现出扭捏之态,众人更是笑。
杨顺千向青萍招了招手,青萍走上前去,杨顺千趁三老作怪样惹众人大笑宾客之际,附在青萍耳边低语,一边说一边笑,青萍也是莞尔,旁人看来好似是悄声挖苦三老似的。
三老见状道:“你们说什么这么好笑?”
杨顺千道:“在说你们师傅哪。”
三老齐道:“师傅在哪里?”
杨顺千道:“这样罢,咱们比赛跑,你们若跟的上我,我便带你们去找她,否则”一言未了,忽的拔腿便跑,速度飞快。
三老一愣,一边一半道:“老大,咱们怎么办?”
差不多道:“圣人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追罢!”
多一点,一边一半“哦”了一声,急匆匆追去。
青萍黙黙不语只挥了挥手,程心黑姑知事有突变,也不多问,随青萍向反方向走去,也是健步如飞,舜时间走得无影无踪,众人十分奇怪,见一行怪人一会儿说笑一会儿奔走,不由低声议论。
没影儿凑在范去非身边道:“我们公子是要甩脱跟随而至的可疑人,然后去湖边聚齐。”
范去非道:“你们已准备船了么?”
没影儿得意道:“那个自然。我们脚程快,已提前来了一次,早早订下船只,然后才折回去与青萍她们同走,这才遇到您了。”
范去非点点头,把放在枕下的匕首用白绢包好放在怀里,又把宝剑包裹重新整理一遍,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只金元宝放在床上,对没影儿道:“小哥儿,我们走罢!”
没影儿一向多口颇受说话,今日好不容易主子不在身边,恨不能把一年的话都说出来,哪料范去非冷冷的一言不发,黙黙做自己的事情,没影儿尽管口痒难捱也无机会说话,心里不由恨恨的,这会儿听范去非让他走,便道:“再等一会儿吧,怕是有人盯着。”
范去非道:“再等怕又有人盯上了。”
没影儿无法,只得跟着出门,刚到楼下,店掌柜迎上道:“您不是晚间才走么?”
范去非道:“因有要事早走一步,店钱放在床上了。”
店掌柜慌忙双手乱摇道:“我不要,我不要!小姐的朋友,我怎么可以收钱。”
范去非道:“多日打扰,已十分过意不去了。”
店掌柜道:“您哪里话!只是方才您的那位好朋友好像与几个人说话,那个姑娘好像是青萍。”
范去非道:“你最好只当什么也没瞧见,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寻常客人。你什么也不知道。”
店掌柜点头道:“我知道事情轻重,只是您千万要护得小姐平安,我在这儿先谢了。”言罢一揖到地,范去非忙伸手搀扶,又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才走出客栈,见左右无可疑之人,便急匆匆向湖边走去。
一路上,范去非黙黙无语,没影儿心恼他不理自己,便有意累他,一溜烟儿的往前奔。没影儿一向自负轻功绝佳,连杨顺千也不敢小瞧他。他本想让范去非气喘如牛时好挖苦他,哪料他自己用上十成功力拼了小命疾驰,范去非却始终在他身后三尺之地,不急不徐,无论如何也甩不脱,等来到湖边,没影儿累得差点口吐白沫,而范去非却面色如常,仿佛从未跑过一般。
没影儿不由又惊又惧,寻思,这人功夫真好,难怪公子对他十分佩服,今天我可出了大丑了。他做好忍受挖苦的准备,哪料范去非好像并未看到他的窘态似的,信步走向湖边一只泊着的木船。那只船不小,足可坐下十几人,但外表极为寒酸,宛若就要散架一般,范去非对船头一抱拳道:“杨兄在么?”
门帘一动,一颗毛乎乎的头“哗”的探出来,向范去非看了看道:“我师伯请你进来,咦,你是谁?”原来是权家三鹰中的老三一边一半,
范去非报了名子。
一边一半道:“噢,那就对了,你的名字好听得紧。”
范去非举步上船,没影儿道:“喂,三哥,你不理我么?”
一边一半道:“我没有看到你,这个范去非个子很大,可能是关东人。范去非,你是么?”
范去非道:“正是!”
一边一半得意洋洋的道:“我说么,关东人都是大个子。老大,你说我聪明么?”话音未落,又是一颗脑袋从草帘中探出来,赫然便是差不多。
没影儿吓了一跳,道:“你们哥仨干么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
差不多道:“那就对不住了,我们家老三叫我呢,老三,你确实聪明,只是所谓谦谦君子,你若要做君子便要说:“老大,我笨不笨?”
一边一半歪头道:“那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差不多脸一板道:“你不想做君子么?”
一边一半忙道:“要做的,要做的!老大,我笨不笨?”
差不多道:“你自然是笨的。”
一边一半道:“那么我是君子么?”
差不多道:“自然也是的。”
一边一半拍手道:“我明白了,君子多半很笨。”
没影儿一旁笑道:“岂止是笨,简直愚蠢之极!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个个自称君子,结果酒也不敢多喝,坏事也不敢做,赌钱也不敢赌,那个心里头想女人却又不敢抱,偏偏又不是心如止水,只是心痒难捱,因此呢,个个都是笨蛋。”
正说着,多一点又探出头来,原来他在舱里听外面的人又问又答,终忍不住出来一看,多一点一本正经的道:“你是说君子与聪明不能两全么?”
没影儿笑道:“那也不是,比如三位就是两全的。”
三老闻言大喜,拉住没影儿说话。没影儿见可有人与他说话了,干脆与三老盘膝而坐聊了起来,范去非则矮身进了船舱。
他一走进船舱,杨顺千就躬身而起,请他坐下。
范去非抱了抱拳坐了下来,把宝剑和包裹放在脚边,就在一伸手间,露出手上包扎的手绢。杨顺千一愣,抬头看了看范去非,缓缓的道:“范兄,这不是虫虫的么?”
范去非心里一跳道:“正是姚姑娘的,当日我手上有些烫伤。”
杨顺千“哦”了一声,不由有些嫉妒。
范去非知他心中所想,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听杨顺千道:“范兄说说当日在三阴堡与虫虫相遇之事可好?”
范去非点了点头,便把当日情形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只略去疗伤共敌一节和韩君素对虫虫之情未说。
杨顺千道:“我就知三阴教不安好心,想把整个武林一网打尽再独吞四宝。”
范去非道:“杨兄也为夺宝而来么?”
杨顺千哈哈一笑:“不瞒范兄说,我杨顺千虽非正人君子,却不把什么四宝放在眼里。财宝,我不希罕,我是个小偷儿,处处拿了东西就走,要那些个珍珠宝贝反而累赘。武功秘笈倒是好东西,可惜要闭门苦练,枉费了年少快活日子。就算练成了,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样呢?旁人对你毕恭毕敬只是畏惧,你想杀谁就杀谁,又有什么快活?千古医书也是无用的,我杨顺千一无亲朋好友身染重病,需我去拼命争夺医书,拿来治病。二无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名利之想,三无违天命的胆子,我要医书做什么?至于美女么,我杨顺千倒是喜欢,只是我心里况且美女再美,不过一,二十年,到头来也会发白目昏,齿牙摇动、老迈迟缓,我杨顺千看重的是红粉知己,要的是心灵相通,生死相伴的姻缘。因此,那些让武林人趋之若鹜拼死争夺的宝贝在我眼里只是一堆破烂而已。”
范去非没料到杨顺千对自己坦言心中所想,又见他语气诚挚,不由动容。他知杨顺千所说的心上人正是虫虫,心里突的一痛,对于旁的想法却是暗自钦佩,杨顺千的坦诚直率、超脱不凡的人品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他心冷已久,对情感的表达十分陌生,心里虽佩服,脸上却表现不出。只道:“那么杨兄是为了什么?”
杨顺千道:“众人皆知,我通猿门上代弟子中的闻亦风与此事有关,范兄既潜入过三阴堡偷听了密谈,就会知道那持牌的五人有可能未死。我奉我爹之命前来探寻,因那五人惹未死,也许会重去苦草山庄,我此去是为劝我大师伯回山,其中细节,恕不便直言。”
范去非也不多问,只道:“杨兄还需小心些为好。”
正说间,就听外面的差不多道:“咦,他们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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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计划
杨顺千忙问道:“谁来了?”
没影儿答道:“是青萍姐姐他们。”
杨顺千道:“叫他们进舱来。”
没影儿应了一声,继续和权家三鹰天南地北的胡说八道,少顷船头一沉,草帘掀动,青萍,程心,黑姑鱼贯而入,杨顺千把方才范去非与他讲的事又说了一遍,述说之中,黑姑虽面无表情,但目光之中忽尔微笑,忽尔焦虑不安,显然是记挂虫虫之故。
杨顺千讲完之后,黑姑还死盯着他,双目露出企盼之色,仿佛盼杨顺千多说几句似的。
青萍道:“黑姑,你别盯着杨公子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怎样救小姐出来罢。”
黑姑闻言立即“呜”了一声,表示赞同。
青萍叹道:“小姐临去三阴堡之时曾吩咐不许旁人去救,她会自己想法子出来。这下咱们去了,她会骂死我的。”
杨顺千道:“这次是我要去的,再说情况不大同了,她因为偷听之事不知要处于多险的境地。”
说到这儿,黑姑忽然呜呜大哭,一张黑脸上眼泪纵横,手里比比划划焦急万分,青萍解释道:“她说小姐自幼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还怕虫子呀什么的,她还说小姐从小从未少过她的服侍,不知现在习不习惯,还有小姐从不吃辣,也不知吃不吃湘菜。”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程心道:“所以说现在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哪还顾得上挨骂的事。”
青萍点头道:“我理会得。”
杨顺千道:“即如此,咱们请范兄出个主意。他去过三阴堡,或许有破敌之法。”
范去非因事关虫虫,也就不客气了,沉吟道:“三阴堡三面环山,虽是无名小山,但却是绝壁之处,只有从正面进入。那正面是一片密林,不可妄进,因那是个极厉害的阵法。三阴教手段毒辣,因此误入林中等于送死,半步也错不得。”
程心忍不住插口道:“那怎么办呢?”
范去非道:“我有幸认得此阵。咱们过去之时我来带路。并在途经的树上砍下树皮作为记号。如果营救不力,打将起来,咱们只好带了姚姑娘先跑。那时不易集中,只好先散开来。”
“把三阴教掀个底朝天罢!那可好玩的紧!”多一点忽的探进头来道。
杨顺千又好气又好笑:“乖师侄,快进来。咱们正议事呢。你们三个足智多谋,还是进来听听。”
差不多喜道:“那个自然,少不得我们哥仨出个丧尽天良,功败垂成的主意。”
他不懂这两个词的含义,只信口胡说。
程心骂道:“乌鸦嘴!”
权家三鹰也不理会,连同没影儿鱼贯而入。
一边一半接着刚才的话头道:“咱们干么散开?大伙儿在一起才显得我们弟兄英雄了得。我们也好大展鸿图一望无际夜郎自大一番。”
程心、没影儿闻言相顾大笑,青萍拧了他们两个一把斥道:“听范侠士说!”
范去非道:“咱们并不是怕了三阴教,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为了营救保险起见,还是不必争一时之气。况且三阴教势力范围极大,还是散开来不易被他们碰到。”
青萍道:“那么咱们去哪里会面呢?”
范去非道:“在下身有要事,此事一过便要启程,因此还是诸位商议为好。”言下之意是此事过后与众人分道扬镳。
杨顺千见状接过话来:“既如此,还是我说罢,咱们散开后分成几批,你们几个无论如何也要把虫虫带回京里,不能让她再涉足江湖,免得陡增凶险。圣女神殿之事一过,我便去与你们叙旧。”
没影儿道:“若虫虫小姐恰巧与咱们一起走了呢?”
杨顺千道:“哪有这许多恰巧。不过万一有未料到的事发生,也只好随机应变。总之,一定要救得虫虫出来,你们先走,我和没影儿断后。”
没影儿苦着脸道:“怎么又是我们断后,跟着你可倒足了霉了。”
差不多接口道:“你莫怕,有我们哥仨伤不了你的。”
多一点,一边一半亦点头。他们方才听杨顺千叫他们大英雄,早就高兴得什么了,胸脯子拍得响响的,当即许诺保护没影儿。
杨顺千转头对权家三鹰正色道:“你们三个到时不许杂七杂八的乱说话。若想救你们宝贝师傅,一定要听我的吩咐,不然就不带你们去!”
权家三鹰虽拜虫虫为师不久,但傻呆呆的对“师傅”极忠,自青萍未能及时依虫虫之法制住三老,他们三个便到处寻找新师傅。
此时听杨顺千说,若不听话便不带他们去,不由慌忙点头道:“我们听话,我们听话!”
杨顺千见三老如此惶恐,不由微笑道:“我不让你们说话,你们便不要说话,让你们走你们就走,不准多待一小会儿。让你们杀你们就杀,懂么?”
三老齐道:“懂,我们懂!”
杨顺千道:“还有,你们三个生得太俊俏,所以一到湖南须得低头走路,把斗笠压低些,到了三阴堡再除下。之后一直到苦草山庄聚义时,要一直如此,行么?”
三老齐道:“行。”
杨顺千又道:“若有丝毫违背,我就叫你们师傅把你们逐出门墙!”
三老道:“我们听话,师伯莫说!”
杨顺千道:“如此甚好,范兄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范去非本来静静坐在一边,听此话道:“到了三阴堡,你们先潜在议事厅旁的巨石堆里,我一个人去关押犯人的牢里,行动方便些,你们在外接应,我救了她立即出来,如若一个时辰还不出来,你们也不可莽撞,不如先一把火点燃了几处房舍再说,否则黑漆漆的乱撞无益。
大家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