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牌往事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一转头,以为会看到杨顺千,却没料到满眼看到一个陌生人,杨顺千也不知哪里去了。那人身材高大挺直,身上穿了一件深蓝色布衫,双臂抱在胸前,两只粗大的手掌被鹿皮靠腕遮住大半个手背,虫虫的右手便搭在此人的左臂上。
她心里一惊,心想自己刚才因为事情惨烈,一时胆怯,便去挽杨顺千的手臂,谁想事情稀松平常,自己却抓错了人。可恨那人将错就错,躲也不躲。她心下恼怒,便盯着那人的脸,但那人的脸被一块黑布蒙着,只露一双眼睛,眼神阴沉冰冷,射着一种凛然的寒光,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奇怪的是虫虫并不害怕,反而生气的盯着那人,而那人一言不发,看也不看虫虫一眼,仿佛搭在他手上的是树枝,虫虫也不过是一棵又矮又干的老树。
虫虫有点恼羞成怒,低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抓住我手干么?”
她这一叫,声音不大,众人又正在议论,因此除了权家三鹰谁也没注意到。权家三鹰见他们的新师傅的手搭在一个陌生人的臂弯里,也是奇怪,问道:“是呀,你握住我们师傅的手干么?”
那人瞟了虫虫一眼,一甩手,甩脱虫虫的手,仍然不说话。
虫虫自知理亏:“好吧,就算我抓错,那你为何不躲?”
权家三鹰是呀是呀的附和,那人也不生气,只冷冷的道:“这就躲了。”言罢转身便走,几步便没在人群里。
虫虫后面的话只好硬生生的咽下去,哽在喉里,不上不下的,不禁大为生气。又见那人背影似曾相识,竟仿佛是昨日下午在张家镇为卖豆腐汉子止血赠药的怪人,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恼怒,下定决心要找到这人,之后寻他的晦气。
差不多讨好的附在她耳边道:“师傅,这人怎这么胆小,连架也不敢打就逃之夭夭了。”
多一点道:“我知道了,定是师傅威名远播,他一见师傅便怕了三分,这就是老大说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一边一半道:“老二用的这句不妥。”
多一点辩道:“有什么不妥。这是老大说过的,是你有学问还是老大有学问?不信你问师傅。”他们三个争得不亦乐乎,却不管虫虫心烦,兀自问个不停。
虫虫赌气道:“都不对!这叫避其锋芒,我却偏偏不让他避。他不愿和我们打架,我却一定要与他打过,等什么时候见了他,我便与他没完没了。”
差不多认真的道:“我们怎么办?”
虫虫没好气的道:“你们见了他就找他晦气,听到没?不过现在丐帮的糟老头子又开讲了,闭嘴听书。”言罢把注意力很快的转到了别处。这权家三鹰人愚笨,一时回不过神来,但对“师傅”愚忠之极,一听虫虫叫他们住口,便真的不讲话了。
只听商邱接着道:“接下来的事情一波三折,但大体上是为了那五块玉牌争来争去,方才我与四位长老商讨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家伙都知道,圣女神殿之事八十年毫无消息,直至十八年前各门派均收到一张属名圣殿主人的密贴,说是若要知圣女神殿之事便再到苦草山庄。
各派中的人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于是几乎倾巢而出。等赶到苦草山庄,却又见一个锦盒,里面的东西与八十年前十分近似——一颗硕大的珍珠,一颗美女的头,半页解万蛛粉的方子和一个叫吴潜的罪大恶极之人的一只脚。
信中只字未提八十年之事,只提醒世人,再过二十年圣殿四宝如无人取走便毁掉了。此时已过这许多年,圣殿老主想已死去,但他后人又重提此事,定有什么隐情,大家伙好奇之下,又报仇心切,因此决定前去圣女神殿。
可是,去圣殿的关键――玉牌却无从寻起,后来还是昆仑派的掌门赵飞龙发现盒子有夹层,在夹层里有四块玉牌和一张纸条。纸条上讲为了尽量提供机会,便告知第五块玉牌在一独脚白衣男子手里。此人家住南海之滨。众人本想同去寻第五块玉牌,但有四个卑鄙小人却抢了玉牌便走,因事情突然,这四人功夫又极好,众人一时未拦住,只是他们四人也要去南海寻第五块玉牌,于是便一路追去,誓夺回玉牌。”
虫虫奇道:“那四人是谁?”
商邱看了一眼虫虫道:“怎的你不知么?此事江湖上人人皆知。”
虫虫支吾道:“我刚从海外回来,因此不知。”
商邱半信半疑,假意哦了一声,“原来是从外域回来的么?怪不得不知。那四人是铁臂神猿闻亦风,十殿阎罗禇天齐,漫天飞雪唐忆柳和玉面诸葛吕不臣。”
虫虫想了想,忆起三伯伯从未说过这四人,也不知这四人是哪一派练的什么功夫,但也不便再问。
商邱接着道:“众人追到南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果然见了这四人,一场厮杀之后,这四人身受重伤,躲入一间小茅屋。因这四人十分狡猾,手段又毒辣,众人不便妄动,于是便围在一起商议。正商量间,忽见茅屋里面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并且有一只脚是木脚。众人见圣殿主人所说不假,便围着那男子要玉牌,但那男子不但不给,还和大伙打了起来。”
说着瞟了一眼权家三鹰道:“但那人武功怪异高明之极,许多人都受了伤,而他也退回到茅屋里,大伙见那五人联手定于己方不利,便权宜一下,想半夜行动,以火攻为主。咱们大伙是正人君子,本不该如此,但他们五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怎么也不为过。谁想还未等我们动手,老天便赏了一把天火,把茅屋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五具焦尸和玉牌,本来呢,大伙可以一起去圣殿了,但却未能成功。因那些恶人起火前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大伙本来亲亲热热一起办事,不知怎的全体神智混乱互相打杀起来。”
商邱摇了摇头,一脸惨烈之相:“一时间血流成河,玉牌也不知哪里去了。事实上是不知被谁抢去了,我方才与我帮四个长老相商,还是――坦诚相告。”
言罢环视众人,缓缓的道:“那五块玉牌,我帮得了一块。”话才出口,众人皆惊,一时间闹哄哄,有骂的,有叹的,有咬牙切齿的。
商邱摆摆手道:“众位先静一静,当年,许多人都去了,应该知道情形,我帮如不抢,也让恶人得了去。再说,今日约众位来也不是唠叨前两次夺宝之事。事实上,我帮一直搜寻那其余四块,但一直未寻到,众位知道,我们丐帮耳目众多,我们寻不到,便无人寻的到,难道此事就算了不成?那些枉死的人命又算在谁身上?好在前几个月有一黑衣人来到敝帮,自称是三阴教的韩福韩老爷子,他提出一个好法子,就是约众人前来,大伙共商圣殿之事,而且,他也拿出一块玉牌,虽三阴教才建教十年,但他的玉牌却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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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好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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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又议论起来,其中一名矮小男子叫道:“你怎知道不假?玉牌可以假造啊!”
商邱笑道:“难道我丐帮的人都傻么?那玉牌的制作及形状,玉质,花纹都无与伦比,绝无可能假造。你以后见了自会知道。”
那矮子刻薄的道:“丐帮神通广大,又有美名昭著的三阴教帮忙,自会独吞宝物,我们还摸得着看么?那又叫我们干什么来?”他口中说美名昭著,实际上是骂三阴教臭名远扬。
众人圣女神殿的事,倒有一大半认为自己挨不上边的,因为唯恐天下不乱,又是哄然而笑、又是随声附和。虫虫见场面大乱,心情大好,正要搅和一下,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阴冷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好象不是人声,听在耳朵里极不舒服,另人翻心欲呕。虫虫一时抵受不住,身子不住的颤抖,倒是权家三鹰情况无碍,一旁扶住虫虫不住的问这问那。
笑声未绝,只见那矮子软软倒下,印堂上有一姆指粗细的血洞,脑桨和血不停的流出,但脸上还带着刚才说笑时的神情,十分可怖。虫虫虽顽劣异常,但毕竟不是武林中人,从未见过有人死得如此之惨,方才一边一半杀人时,她还能硬挺,此刻却心惊胆颤,觉得天下最可怕的事莫过如此。众人见这矮子死状也是大骇,看手法是三阴教惯用的,心想此人杀人不见影,若是自己可也避不开,一时安静了许多。
商邱道:“我劝各位还是听我说完,不要滋事。否则三阴教又要动手了。”
众人心道:“这个用你说么,三阴教的手段确是鬼气森森,历害异常,惹他们干么?”
商邱又道:“方才说到三阴教与我帮合作,但还缺三块玉牌。今日邀众位来就是要传言天下,请持有玉牌的人于二月初十前到苦草山庄,我们齐去圣殿。因百年之期距今还有两年时间,这是最后的机会,其余众人也可前来,否则大仇可报不了了。再者,那四宝也需贤人取去,别的暂且不说,财宝见者有份。”
众人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虫虫忍不住多口道:“为了这点事至于劳师动众么?写在密贴上不就得了。”
商邱道:“三阴教的朋友觉得不妥,认为还是当面细说好。”言语间十分恭敬。
虫虫听此怒气上升,心想三阴教也太霸道,动手便杀人,还让天下第一大帮如此驯服。想到这,豪气顿生,把心一横道:“你这花子也太脓包,怎的三阴教教主是你老子么?你怎这般听话?你怎不想想,如此大张旗鼓劳动了我们的大架,该是不该。你们叫大伙前去,是怕圣女神殿有什么机关危险,想的是人多势众,也不必装出有财大家分的样子。”
话才至此,又听见一声怪笑,茵儿心里一抖,凝神静气准备应敌,只见一枚银星飞向自己印堂,力道奇大速度又快,看见时已然近了,想挥手去接却来不及了。
虫虫心想:“完了。”却突然感到一股疾风从自己右面袭来,再见那枚银星,在离自己半尺远的地方蓦的停住,然后垂直落下。
这下不仅虫虫吃惊,连那不露面的三阴教高手也“噫”了一声。
虫虫眼尖,一眼看见右侧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虫虫错抓其手臂的蒙面人,也是前一日在张家镇赠药之人。此人衣袖微动,由此更说明是他相助。因为从他出手相救到虫虫转头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尽管他目视旁边,身体纹丝不动,还是让虫虫看了出来。
虫虫心存感激,但见那人又佯装不知,心下转感激为恼怒,心道:“这个人最坏,连人家谢他他都不理。那便活该,我倒不谢他了。谁叫他救我,多管闲事!我才不希罕他救!”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三阴教的王八蛋,以为这点雕虫小技便难倒了老子么?”
三阴教的人不露面也不说话。
差不多夸口道:“我说我的师傅就是天下第一大高手,动也没动就把三阴教的破烂震掉了,众位还有什么好说?”众人目光直视虫虫,充满钦佩之色,那蒙面人的相助,竟无一人看出。虫虫心虚,生怕三阴教的人再出手,自己无法对付,但表面上还得硬装出洋洋得意之色,还抻手扯了扯胡子。
商邱一旁心中也是一凛,心道:“这人是谁?功夫那么好!以后夺宝倒是个扎手的点子,想个什么法子弄死他才是。”想着想着心生一计,便道:“这位英雄二月请到苦草山庄,咱们共商圣女神殿之事。”
虫虫笑道:“你等着吧,我是不去的,你不必担心我暗中下手。我虽不济,却有三个英雄了得的宝贝徒儿,你放心,我倒不似有的人心肠恶毒,想诳了我去一网打尽。”言下之意是骂商邱小人行事。
商邱听了大怒道:“这位老哥什么意思?”
虫虫道:“没什么意思啊,不过发点感慨,你干么发那么大的火?小心火大伤肝,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干么削尖了脑袋往前钻?你要吃了我吗?老花子饿急了吧!我不好吃,你不如吃岭梅帮的美貌小娘儿们罢!”言罢便笑,人群中也有跟着起哄的。
多一点认真的道:“我师傅方才说起还是做熟了好吃,不要生吃,血淋淋的会吃坏肚子。”
众人听了更是大笑,权家三鹰方才听虫虫称他们是“英雄了得的宝贝徒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会子听众人哄笑,以为自己正确之极,更加得意非凡。
岭梅帮众女见虫虫把茅头指向自己,更是大怒,但一来人少,二来,两个堂主以袖遮脸不得动手,只气得花枝乱颤,心中把这些人一一记在心里,以图日后报复。
虫虫也不得她们,只转身对商邱道:“依帮主之言,百年前那些去圣殿的人已失踪多年,十八年前第二批想去圣殿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依我看,百年前之事距今太遥远了,不过,十八年前之事可有些不大好说。”
商邱谨慎的瞪着虫虫:“倒要请教。”
虫虫嘻嘻一笑道:“十八年前,有人自称是圣殿主人并下了密贴,众位也不问青红皂白不管是真是假就去了苦草山庄,此其一。其二便是众位追杀抢玉牌的四人至南海之滨,却不料失火那五人尽死。帮主言称众位受了妖法所害,以至自相残杀,玉牌却有一块落入贵帮之手。至于其三,便是贵帮和三阴教联手邀武林人同去苦草山庄,而且财宝见者有份。这就是三点不好说之处。”
商邱紧逼道:“如何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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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捣乱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轻哼一声:“十八年前,众位冒然前去,不管其中是否有诈,并非是因一时疏忽,也非是寻仇心切,我瞧多半是急于夺宝,即如此,不如干脆明说,又用报仇遮什么羞!”
此话一出,当日参与此事之人,心里均“咯噔”一下,未曾去的也觉虫虫言之有理,虫虫也不理众人神情,又道:“追杀至南海之滨,出了意外,众位先计以火攻而后自相残杀,也非是为武林除害或是中了什么妖法,分明是见利忘义,个个想夺得玉牌独吞宝物。贵帮高明,得了一块,岂不知有多少冤鬼为它送行。现在贵帮又与三阴教联邀武林人同去苦草山庄,我们又怎知你们不得了玉牌便过河拆桥。把我们置于死地独吞宝物呢?”
众人一听均觉有理,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结。
商邱听了也是一愣。心想这小老头儿不是来搅局的吧?又见虫虫直视于他,便皱了皱眉头,目光搜寻人群,却不见三阴教的人出头,只得道:“我以武林义气担保,我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定是言出必行。”
虫虫冷笑一声道:“我就是不相信什么武林义气,这话又不是今天才有。十八年前众位互相杀戮之时考虑到武林义气了么?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不假,可你这帮主可是下三滥货色,你当我不知么?你不要唬我,倒不如让四位长老说话。我常听人说,丐帮让帮主带上了歪路,帮内四大长老倒还算正人君子,他们说的话兴许可听得几分。”
商邱听虫虫当众辱骂他,心中怒极,但他与人有约在先,不能耽误大事,只好强自忍下,心中却发狠要暗中下手以报此仇。他手下四大长老听虫虫说得头头是道,又点名道姓夸奖他们,心中大是慰籍,只是他们一心要为百年前及十八年前死去的那众报仇,因此向从人担保丐帮不会陷害天下恐龙。他们说得认认真真掷地有声,这四老平日名头响亮,为人又忠耿正直,乃是大大的信人,众人一听之下倒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虫虫却不以为然的道:“四个长老担保的事想来是没错了,不过旁人下手可也不一定,为这么点小事我也不冒风险。”
众人心道:“武林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计,哪有如此贪生之人,看来这老头儿聪明是聪明,只是胆子太小。”
而此时虫虫心里却做另一番盘算,眼见动静颇大,风传了数月的武林聚会竟是风声大雨点小。只为了个圣女神殿的事,而且又那么麻烦。本来以为是打架寻仇或论剑比武之事,想是有热闹好看,自己也可趁机混水摸鱼,大大的嘻笑打闹一番,却没料到是一件百年延续的怪事。真不知那四宝有什么稀奇,引得武林人真假尚分不出便如痴如迷,趋之若鹜。其实她哪里知道,财富,美女,武功,医书便是天下众生终身追求的东西,有的为财,有的为色,有的为了功利享乐,有的为了荣华富贵,还有的闲云野鹤淡泊之人,为了其中的秘密或天下众生或仇或情,也要走上一遭了。虫虫自幼生于极尽富豪之家,又家教甚严,不曾多多出门,因此便不能理会常人心情,也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拼上性命也要得到这四样东西!
她见此时乱哄哄的,正好开溜,便抻手入怀,朗声道:“我是不愿趟这趟浑水的,什么四宝不四宝,我却不放在眼里。不过呢,我有幸偶得一块玉牌,拿着也是无用,干脆给了你们吧!”言罢一扬手,高高抛出一个内装奇形怪状之物的黑布小袋。
事出突然,众人来不及分辨,蜂涌而至,也不想想她怎么会有了玉牌,是真是假?可见众人夺牌心切。虫虫见状,不由得鄙夷的撇撇小嘴,向四周看看。只见那蒙面人并未去抢,而是不声不响的转头就走。他走得极快,身法与在张家镇赠药时一样,虫虫由此更加断定此人定非常人,心中大是好奇。但此时不及细想,得趁机快溜,却不见杨顺千,急得大叫:“徒儿的师叔!徒儿的师叔!”她不便叫杨顺千的名字,又不可喊杨大哥,一急之下只好这么喊。她这一叫不仅杨顺千窜至她身边,连权家三鹰也听到了,本来他们三人也去哄抢玉牌,并无甚心机。此时听虫虫喊叫,便转回头来。见虫虫拉了杨顺千便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跟来。虫虫见那三个活宝死追不放,便更加疾奔。
杨顺千静观之下发现虫虫的轻功竟是通猿门独步天下的轻功,愈发觉得事情蹊跷。他心中边打着盘算边跟着虫虫跑,一口气出去一、二十里路,毕竟虫虫功夫浅,杨顺千尚未觉得如何,虫虫早已气喘嘘嘘了。转头见权家三鹰已无踪影,本想歇息片刻,却哪料那三老虽轻功稍逊但功力绵长,不一刻便即赶到,而且面色如常无丝毫疲态。虫虫见今天怕是甩不掉这三个,不由得又气又急,恨不能土遁了。
差不多道:“师傅考我们轻功么?”
虫虫也不言语,多一点本来笑嘻嘻的,此时一见虫虫的神情便哭丧起一张脸。
一边一半接口道:“师傅嫌我们跑得慢,咱们哥仨真是该死,惹得师傅生气。”言语间十分自责。原来这权家三鹰脑子受了毛病,除了找白衣独脚男子报仇外,只记得幼时权三鹰教诲他们要尊师,敬师,忠师,随师,不可妄动。虫虫见了他们无辜之相,无可奈何地道:“为师宣布,为师要云游四海,带着你们不方便,所以――将你们逐出门墙!”
三老闻言大惊,“扑通”一声齐齐跪倒道:“不许师傅不要我们。”
虫虫哭笑不得:“长能耐了是罢?什么不许,我偏偏许!”
差不多道:“我们说错了话,不是不许!”
虫虫道:“那就是许了?”
多一点道:“也不是。”
虫虫佯怒道:“那到底是什么?有你们这三个宝贝蛋夹缠不清,我烦也烦死了。”言罢扭转头去,不看他们三个,而这三老却面露喜色。
一边一半道:“老大老二,师傅叫咱们宝贝蛋哪!”
差不多摇头晃脑的道:“宝贝者好也,蛋者好吃也!师傅说咱们又好又好吃!美味无比!”
多一点愣了一愣道:“那咱们岂不让师傅吃到肚子里?”
一边一半吃了一惊,想了想后咬牙道:“也罢,师傅喜欢吃便叫师傅吃罢!老二你忘了咱们第一师傅曾说,对师傅要尽忠尽孝俯首贴耳。若是反抗便是混蛋小人,小人你们要不要当?混蛋你们要不要当?”
差不多摇了摇头,多一点却担心的道:“老大,师傅拿我们当饭一样吱吱呀呀的吃了,我们会不会疼?也要流血么?”神仙也有江湖
第十九章 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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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愣,实在回答不出,但他一心念着不能在两个兄弟前丢丑,便道:“啊唷,疼便疼一些好啦,只要师傅高兴就好,再说,师傅这般聪明,吃之前定会加些佐料呀什么的,说不定还刻些花,到时候咱们哥仨模样又美,味道又香,该多好!”言罢想起自己被做成菜的样子,一时觉得好玩,嗬嗬而笑。
多一点犹豫道:“不是油炸就好。”
一边一半道:“老二又糊涂了,师傅叫咱们下油锅也要下。咦,活炸很疼的罢?对了,让师傅先把咱们一刀杀了,免得受苦。”
差不多忙道:“不行!”
多一点,一边一半齐声道:“怎么不行?”
差不多皱眉道:“先杀了就不好吃了,书上说这便叫作新鲜。你没见馆子里都是买了活鱼做了吃么?有的熟了还活呢!”
多一点道:“哦,是了。”
一边一半也急忙点点头。
三个人嘀嘀咕咕,决定让新师傅生吃他们,语气间十分认真,令杨顺千忍俊不禁。虫虫完全败给他们了,头一次为自己的顽皮惹事付出代价,只得继续装出威严的样子,“你们三个乱说什么?谁要吃你们,我怕我吃下了,便一辈子吃不下饭!”
权家三鹰见虫虫又发怒,可又殊无怒气,也不知为什么?三个人面面相觑。
良久,差不多突然拍掌上明珠道:“我懂了,师傅是说咱们结饱。”说罢便傻笑,多一点和一边一半也喜形于色。
虫虫完全无语,看看杨顺千,想讨个主意。可杨顺千却没看向她这边,似乎寻着敌踪,又见权家三鹰不恼不怒,对自己恭恭敬敬,又想起是自己生事,非要认什么徒弟,现在甩不脱了怨不得旁人,只好尽量平心静气的道:“我跟你们说实话罢,我根本不比你们高明,不能做你们师傅。”
一边一半道:“师傅胡说!”
差不多忙接口道:“老三,不准对师傅无礼,师傅定是嫌咱们哥仨笨,不要我们啦,咱们哥仨也太命苦,连师傅也不肖要我们,若真如此——我们——我们不活啦。呜呜呜”言罢大放悲声,多一点和一边一半见他如此,想是没错。也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呜咽之声大震,饶虫虫平日素来伶俐,此时也手足无措,急得跺脚道:“你们不信我么?我当真不能做你们师傅。哎哎,哭什么,我真的不能!”
三老闻言更是大哭,虫虫只好道:“告诉你们罢,我才只有十七岁,而且是个女子。”
差不多哭道:“师傅明明是个老头,怎么说是女子?这定是托词,反正您不要我们,我们哥仨便哭死了罢!”言下之意竟是非要认虫虫为师不可。
虫虫怎么解释也解释不能,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着急,转身欲走,哪料三老扑过去死死抱住虫虫双脚,任虫虫怎样用力也挣不脱。
虫虫是个娇生惯养的少女,金贵得等闲男人进不了身前三尺,此刻被三个老头抱住双脚,感觉像被呵痒一般,又害羞、又难受,心想干脆吓唬吓唬他们得了,于是突然伸手往腰间一探,只见银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软剑。
她假装怒气冲冲的道:“你们放不放手?”
三老仍齐声道:“不放,死也不放!”
虫虫柳眉一竖,“唰”的便是一剑,有如一道银虹划了半圈。只听“嗤”的一声,三老背部均被划了道长长的伤口,入肉颇深,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这情况吓了虫虫一跳。她本想自己一出手,三老便会躲避,三老功力颇高,自己也要做得像些,因此下手颇重,想吓一吓他们三个愚人,哪料三老至愚至忠,死也不肯放手,若不是虫虫收手,只怕伤得还会重些。
她不知所措,见三老却不顾背伤,仍伏在地上死死抱住她双脚不放,心里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再加上脚腕被三人握得疼痛,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到后来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她这一哭,反而震住了权家三鹰。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理解师父为什么突然如此,只得同时放开了虫虫的双脚。虫虫一得自由便奔至一水洼边,也不顾存水污秽,撕下一块衣袖弄湿了抺脸。
登时,脸上颈上黑灰之色尽去,露出一张白皙的俏脸,玉葱般的纤手,长发也散了下来,转头对权家三鹰道:“看见了么?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有没有骗人?”
权家三鹰背上兀自流血不止,却根本不去顾及,只看着虫虫,愣愣的半天不出声。
半晌,一边一半道:“老大,我不是眼睛出了毛病吧!怎么一个又丑又黑的老头突然变成了个小姑娘!”
差不多摇头道:“我也不知,我的背好疼!”
他这一说,三人才记起背伤,“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杨顺千一旁看这一少三老在那里夹缠不清,三个偏要认师傅,一个偏偏不收,三个赖皮难缠,一个刁蛮任性,真是说不出的奇怪、说不出的麻烦,自个儿在一旁早已叫了一万遍有趣。此时见三老叫疼,便走上前道:“我这师叔也不能白当,来,我来给你们抹点药。实际上你们应该叫我师伯才对。”
三老认真的齐声道:“多谢师伯。”
杨顺千忍住笑,叫三人伏在地上自己拿了本门奇效的金创药抹上。见这三人伤口很深,若是旁人早已忍受不得,而他们却似无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这三人的钢筋铁骨。
三人抹了金创药便爬起来围在虫虫身边,看样子绝不离去,虫虫平生尚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三个脑子有毛病,对他们不宜太过绝决,况且是她自己惹事在身,看情形也只好从长计议,只得叹了口气道:“我算服了你们三个。”又转向杨顺千道:“杨大哥你也别装了,那易容丹涂在脸上紧巴巴的,难受的紧。你先去洗洗,咱们这便回去罢!”
杨顺千闻言便去以水抹脸,只听差不多道:“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不不要我们了?”
虫虫以指点他额头道:“什么叫不不要?你真是笨,有你们这样的笨徒儿,我脸上可有什么光彩?真要命!那叫给你们机会,懂不懂?”
三老忙不迭的说懂,然后齐瞪着虫虫,连眼珠也不动。神仙也有江湖
第二十章 昏昏丸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怒道:“瞪着我做什么?”
多一点道:“不知师傅怎样生的,怎这样好看?啧啧,比岭梅帮的美貌小娘强得多了。”
一边一半道:“我们哥仨真是运气,有这样好看的师傅。”
虫虫斥道:“你们羞不羞?老大一把年纪了,认我做师傅。”话虽如此,听旁人夸赞她美貌,也是高兴,不由得莞尔一笑,把刚刚洗净脸的杨顺千看呆了。
差不多指指杨顺千道:“这小子是谁?干么贼眉鼠眼的?”虫虫笑道:“那是你们师伯呀!他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他本来就是个贼,你们瞧好不好玩?”
权家三鹰与杨顺千见虫虫泪迹未干又笑颜如花,均想可不能又惹得她不高兴了,因此虫虫前面与杨顺千并排走,权家三鹰跟在后面,不停的问这问那。
虫虫因方才这三人夸奖她,也就耐着性子与他们闲聊。走了一个时辰便回到客栈。此时各武林人物还未回到镇上,想是争夺玉牌未了。黑姑等一众见虫虫回来,先松了一口气,端茶送水沐浴更衣,忙了个不亦乐乎,少顷虫虫换装已毕,杨顺千也更衣回来,却见权家三鹰站在一排与对面的黑虎红箭怒目而视,那两个灵兽也毫不毫乎,情景十分有趣,虫虫笑道:“你们在干什么?”
虫虫这一出来,眼前形势便好起来,两个灵兽奔至虫虫身后,乖顺异常,三老也侧立一边,一边一半道:“师傅,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虫虫尚未答话,差不多便抢道:“老三这句话说的不对,你既知道那是东西,为什么要问是什么东西?你若问那是什么东西,就不要叫那是东西,懂么?”
一边一半眨眨眼睛,一时转不过弯。
多一点道:“依老大你的高见呢?”
差不多道:“应该说,请问,师傅,这二位是谁呀?”多一点恍然道:“对呀!”一边一半忙接口道:“对呀!”
本来虫虫带了这三人来,青萍等早想问这三人是谁,又见这三人长相打扮十分怪异,不由得有些害怕,这下见三人一问一答,看出他们是愚钝之人,又听他们叫虫虫师傅,也就不怕了。
黑姑则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凝望虫虫,满目慈爱之色,虫虫道:“你们三个要问便问,怎这般咬文嚼字,不嫌酸吗?”
三人齐道:“师傅说的是!”虫虫这才把众人向他们三人介绍一番,三老一时记不住,又怕虫虫骂他们笨,便一旁背诵去了。没影儿生性调皮,因此在一旁不住的捣乱,换了旁人早就大耳刮子扇了,可权家三鹰却不以为意,苦苦背诵!
过了一会儿青萍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店主。
虫虫忙起身道:“办好了么?”青萍道:“办好了!”
没影儿插口道:“什么办好了?”说完便即后悔,见没人理他,全部安安静静听虫虫安排,也不敢出声,老实的站在一旁。只见虫虫对三老笑嘻嘻的招了招手便跟店主走出门去,青萍走向里间拿了一只小铁盒也跟了出去。
杨顺千看看自己掌心,便道:“咱们走吧!”
程心一言不发,带着灵兽下楼,黑姑也担着两个大箱子走出来。
没影儿拦住杨顺千道:“怎么了?去哪?”
杨顺千皱了皱眉头,心想旁人都依言行事,怎的就你多话?这会儿子也不愿理他,只塞给他一张纸条,没影儿低头一看,见纸条上写着三个娟秀小字“镇外见”这才明白方才虫虫早已给了杨顺千消息。
一行四人及两个灵兽不大功夫便走到镇外,杨顺千道:“就这罢!我们等一会儿。”言罢便坐在一块大石上。
没影儿对程心道:“干么大半夜匆匆忙忙的走?”
程心道:“我也不知!咱们做仆从的,听话就是了!”
没影儿道:“若前面是火坑呢?你跳不跳?”
程心道:“前面不会是火坑,你与我们相处时日尚短,我们小姐虽比我小三岁,比青萍还小一岁,但却聪明的紧,听她的便无错处。她最不喜欢我们不听吩咐,否则便要掌嘴了。”
没影儿“哦”了一声,心里还是老大不服气。远远看见青萍奔了过来,杨顺千慌忙站起来道:“虫虫呢?”
青萍道:“小姐那头有点麻烦,还未办妥!”
黑姑闻言“噌”的站起来,见青萍摆摆手又缓缓坐下。
杨顺千道:“什么事还未办妥?”
青萍微笑道:“安置那三个老头啊!”
杨顺千点了点头,心想与自己猜得不错。没影儿却正纳闷,对青萍道:“青萍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心也道:“是呀,怎么回事?”
青萍瞪了瞪眼道:“你们两个真是笨,连小姐用意也不明白。我和黑姑方才为小姐梳头更衣时,小姐说了在聚义上的事。小姐说,她把红箭爱吃的那大半块麦饼当什么玉牌抛了出去,惹众人去争,自己趁机回来,但那新收的三个老头徒弟却太难缠,只好先带回客栈,咱们昨日惹了岭梅帮,小姐说玉牌之事一露馅,众人就会各处寻察,咱们小姐和杨公子是易了容的,但那三老却人人认得,所以不能带着他们走,咱们虽不怕那些人,但却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权宜一下,因此只好先走。咱们往南,岭梅帮往北,又因圣女神殿事大,岭梅帮便会先回老巢,十五再来寻仇,这些日子咱们便可安心干咱们的事了。而且这三个老头不跟着咱们,聚义上的人也不认得咱们。现在小姐就是在哄那三个老头吃“昏昏丸”因这事耽搁了。”
程心道:“那你自己怎么回来了?叫小姐一个人留下。”
青萍辩道:“小姐的脾气你不知么?她若让你走,你能留么?再说,小姐说那多半块麦饼得让那些贪心人抢到天亮,她不会有事。”
没影儿道:“你们小姐给那三个老头吃了什么“昏昏丸”,那三个老头一下昏过去,依我看也不好办!”
青萍忙道:“怎么不好办?”
没影儿道:“你想,那些人抢来抢去抢了一块一文钱便买两块的麦饼,定会气极之下极力寻找抛饼之人。你们小姐倒是一走了之,那些人却会把江西翻个底朝天。到时候昏着的那三个老头还不成了案板上的肉,这不是太心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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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怨怪
神仙也有江湖
“我们小姐虽然刁蛮了些,但却是大大的善心之人,从不会欺侮旁人,也不会把让别人为自己的事挡灾。她连受伤的小动物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怎么会伤害那三个老头儿。没瞧我们小姐去找店主吗?那就是她的安排,武林人虽然凶狠逾法,但也不至于明抢明夺,再说又要赶着回去商议圣殿之事,因此把那三个藏在店主房里再好不过。小姐不知怎么知道了店主夫妇卧房里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套房,便把三老安排在那。那“昏昏丸”只是让人昏睡,药力用大可睡一月有余。小姐给了店主夫妇两锭金元宝,让他们好生照应,咱们一月初再来给这三个吃些,让他们睡到二月。那时武林人忙着圣女神殿之事,也都在苦草山庄,他们三个便安全了。”
“让人睡那么久,不睡傻了吗?”没影儿问。
“你哪知道我们小姐的一番苦心。”青萍用看乡巴佬的目光看着没影儿,“小姐的匕首上有毒,虽然这三个老儿身体强壮,内功高深,终会受损。我们小姐内疚于此,这才用昏昏丸的,你当那是普通迷药吗?那可是我爹密制的,不仅能让人辟谷,清理肠胃,延年益寿,还能增强功力,普通人想要吃一颗,千金只怕难买呢。我们小姐内疚无意中伤了他们,这才拿出这宝药。”
杨顺千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可能,只是道:“虫虫的心思真是细密周到。”
没影儿连忙插嘴:“而且出手大方,那两锭金子得让那小店挣一年。”
青萍道:“你哪里那么多话,又没用你的钱!”
此时天色已有微薄曙色,照着这小镇没有城门的城墙上,老远便看见一人骑马驰来。只见那马昂首疾驰神骏异常,马上之人衣袂飘飘长发婆娑,宛若仙子,正是虫虫。杨顺千和黑姑本来是坐着的,这下突的站起,青萍等人也停止了说笑,一齐看向虫虫。
虫虫从马上跳下来道:“你们等久了么?”
杨顺千避而不答,反问道:“办妥了么?”
虫虫点了点头道:“我瞧那些武林人抢麦饼也抢够了,多半快要回来,我们就此别过罢!”
没影儿听了一愣,急道:“你不与我们一起了么?那我们身上之毒怎么办?”语气焦灼显是情急,虫虫笑了一笑,也不答话。
青萍接口道:“你这呆瓜,我们小姐早就解了毒的,说是尚未除净毒根,只是吓吓你罢了!”
没影儿听了先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老大不痛快道:“那个什么大伯伯的事也不问了么?”
程心道:“青萍骂你呆,你便是呆,我们小姐既已知你们是哪一门哪一派,若想查寻自会找上门去,扣住你们做什么?管吃管住又麻烦!”
没影儿道:“那又如何?你们怎这般小气。”
程心道:“你不必强词夺理,我们不是小气,不过呢,我们小姐若要加害你,你是跑不掉的,我们也不必与你混成兄弟一般。”
没影儿怒道:“我希罕你做兄弟么?不如做祖孙。
程心道:“那么我就是你爷爷了!”言罢便笑。
没影儿气极,刚要还口,青萍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们小姐与你们公子边走边说话呢。吵得他们烦了于咱们也无益,咱们也不必搅了兄弟情谊,还是老实些吧。”
没影儿、程心听了便住口,看黑姑与灵兽远远跟着,也一一而行。
此时杨顺千与虫虫并排缓缓而行,杨顺千突的心生不舍,竟不愿与虫虫分道而去,却又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不然他宁愿与虫虫把臂同游江湖。
虫虫见杨顺千不说话,便道:“杨大哥,你不说几句离别的话么?”
杨顺千心里一抖,缓缓的道:“虫虫,咱们二人相处不多,两年前方才相识,可我却真有几句话要说。”
虫虫一笑道:“那便说罢,反正我对大哥下毒在先,你若骂我,我也无话可说。”
杨顺千道:“我怎会骂你?”
虫虫道:“如此更好,有好听的话儿,你便多说几句。”
杨顺千止住脚步正色道:“虫虫,你我虽相识甚浅又心存芥蒂,但我杨顺千却以肝胆相示,而且你我之间只怕甚有渊缘。”
虫虫道:“是指我大伯伯么?”
杨顺千点了点头,“你的轻功身法与我门如出一辙,本门功夫你也熟识,我虽未见过你真的与人动武,但却知道里面定有通猿门的功夫。不瞒你说,我这次被我爹派到这儿来,并不是为了圣女神殿的宝物。我通猿门虽不是大门派,但我爹娘却不是贪心之人,此次我来,只是为了以前我们门中一位弃徒。”
虫虫插口道:“所以你昨晚不与我在一起,是去人群中搜索了么?”
杨顺千点了点头。
虫虫撇嘴道:“你害得我抓错了旁人手臂,那人是在镇上给卖豆腐的大哥止血赠药的怪人,后来他也未抢玉牌。”
杨顺千道:“我看到了,三阴教的人放暗器,也是那人暗中助你。”
虫虫撅嘴道:“你却不管我了。”
杨顺千苦笑一声:“当时我出手不及。可那人也真神秘,身手怪异之极,武功之高我看无几人能及,而且看来颇年青,也不知是敌是友?”
虫虫想起那人,不知怎么有点生气:“他哪里好了?我倒没瞧出来,下回见到,比划比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杀我。”
杨顺千心里一诧,心想那人救虫虫,不知虫虫为何对那人如此气愤。他哪里知道,虫虫一个姑娘家,抓错男人的手臂,那男人又如此冷淡,心中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别扭。那人对她无视,无礼,外加根本不理会,因此她便憋了一肚子火,倒心心念念的把那人记在了心里。
虫虫和杨顺千半晌不语,走了一会儿,又怕被人瞧出心事,只道:“道别完了吧?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还要赶到前面镇子去吃东西,肚子饿啦!”
杨顺千见她方才还温婉可人,这会儿突然变得疏远又是无奈又是纳闷,便道:“我还没说完哩。”
虫虫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生怕被杨顺千瞧出脸色,猜到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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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心事
神仙也有江湖
杨顺千定了定神道:“方才说起咱们之间的干系,这事我想了半晌了,虫虫——”说着扭转头来认真的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如何对你,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本心。我怕我们之间有前辈的冤仇,你有一天知道了,对我怎样,我也不会怪你,只盼你先下了手,免得我为难,我——我虽死无憾!”
他一番话说得诚挚郑重,虫虫心里感动,便敛起心神道:“杨大哥,我们的前辈间有无恩仇还未得见呢,但若真的有仇,你会杀了我吗?我知道,若不使诡计,我是打你不过的,而我也决计不会再用计害你。我们相处虽只两日,但你对我很好。我不讲理你,你让着我,下棋输给我也是为了哄我高兴。我平日千坏万坏都只是面上,心里却始终记得你的好处。我也早猜想,你我之间门弟也好,派别也好定是有些瓜葛,你爹若派你来杀我,你遵命就是,我也许会逃得脱。即便逃不脱,我也不会怪你。”言罢一双妙目定定瞧着杨顺千,目光清澈无邪。
杨顺千心里一颤,脱口道:“不,我不会杀你!”
虫虫笑了一声道:“我三伯伯曾讲起,有时候人是由不得自己的。江湖上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我现在方才懂得,我们现在亲亲热热仿佛一对兄妹,也许正月十五其安镇外便会成了仇人。”
杨顺千头脑发热,只觉得虫虫虽有些顽皮无理,却说不出的可爱,心中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道:“不,我绝不杀你。”
虫虫道:“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也许我们之间有恩情,也许是我寻仇呢?男儿汉爽爽快快,我们现在是好朋友,管将来做什么?”言罢抻手从手上脱下那枚指环道:“这个送给你,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咱们是友也好,是敌也好,你要永远记得曾有一个虫虫与你萍水相逢。”
杨顺千心里一想,也脱下一枚指环道:“虫虫,我也送你一只,这指环我自戴了就从不离身,今日送了你,权当我做兄长的一份心意。”
虫虫闻言点了点头,杨顺千用指力将指环大小调整好方才交换成了。眼见天色光亮,不能再耽误时辰,便咬牙道:“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言罢抱了抱拳,硬起心肠抬腿便走,没影儿老远瞧见了,连忙与青萍等告别,追了上去!
杨顺千心中有事,一路不语。
没影儿道:“公子你舍不得虫虫小姐么?”
杨顺千斥道:“不要多口!”
没影儿撇了撇嘴道:“我说了你的痛处,你不必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早知道。”
杨顺千怒道:“知道什么?”
没影儿也不怕他,幽幽的道:“你瞧着虫虫那小姑娘生得美貌可爱,心里早就爱得痒痒。人家下了毒给你,你也不恼,还陪人家玩,讨人家高兴。平日那些个玩笑全没了,一付正人君子样,好不可笑。这才几天呀,魂都没了。回家老爷问起,我就说咱们公子丢了东西了——丢魂了!”
他一番话正中杨顺千痛处,使他无话可说,只斥道:“不许胡说!”
没影儿道:“我胡说了么?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脸色,有多烦恼,依我看啊,这有什么?何必依依不舍,不是正月十五与岭梅帮有约,又能见到了么!她若无意,咱们便讨一两个岭梅帮的美貌小娘回去,还不是一样!”
边说边想起虫虫种种神态,不由得暗想:“岭梅帮众女与之相比,如同乱草比灵芝,萤火之比皓月,又哪及她一分?”此刻杨顺千却独自怅然,不知回去禀明爹爹后,自己与虫虫是友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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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杨顺千主仆分手以后,虫虫一众便在江西境内到处闲逛。吉安,安源,茨平,瑞金,景德镇择地而游,一连半月有余,转眼间已到了腊月三十了。
虫虫一路上闷闷不乐,害得青萍等人也不敢放松,提着神的小心仔细陪着,变着法儿的哄她高兴。这一天来到赣洲城外,虫虫仍是一语不发,信马由缰的缓缓前行,其余人远远跟着,程心见状,碰碰青萍手肘道:“青萍,你去看看小姐,让她一个人生闷气,待会儿又要吃不下饭了。你瞧小姐,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呢。”
青萍皱眉道:“我打听过好多次了,小姐只是不说,只说没精神。唉,小姐大了,心思让人摸不透了。”
程心道:“唉,呆会小姐闷闷不乐,黑姑也不开心,黑虎红箭也不开心,你我也不开心。”
青萍道:“小姐怕咱们不开心,已经强颜欢笑了,难不成你还有要求?我看她是心里有事,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可惜我爹娘和伯伯们不在。唉,疼爱的人不在身边,可能会不太开心。你想大伯伯,二伯伯和我爹娘把小姐当心肝宝贝一样,尤其是我爹和二伯伯,要星星不给月亮,命根子似的。二伯伯平日可有多凶,可对小姐呢?小时候给小姐当马骑,长大了给小姐抬轿子,小姐胡闹扯他胡子,你瞧见过他生气没有?还有我爹,对小姐比对我还好。小姐缠住他讲故事,他无论多累都耐着性子讲。还有呢,大伯伯常说万事小姐第一,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程心道:“是啊,这么多疼爱的人,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偷跑出门。”
青萍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虽然是丫头,但却是大丫头,比小姐看见还大,小姐又精灵得很,平时倒不太说心里话。
程心皱皱眉头,想了半天道:“我看应该先找出小姐不高兴的原因,咦!会不会是和那个杨顺千——我瞧多半是,你想想,自从与他分手小姐就开始不高兴,对了,一定是的。”说着拍了一下手掌,喜形于色。
青萍闻言想了一想摇头道:“不会的,小姐的脾气我知道,她若喜欢的,她便会要,决不会与杨大哥分道而行,咱们又没什么事。况且小姐若真的喜欢杨大哥,女孩家相思顶多是茶饭不思,落几滴眼泪,怎会感觉像在生气呢?”
程心酸溜溜的道:“啧啧,瞧你杨大哥长杨大哥短的叫得这么亲热,要跟小姐吃醋么?”
青萍斥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我剥了你的皮。不理你了,我去陪小姐。”说着急跑几步,追上了虫虫。
“小姐,前面就是赣洲城了,我们干些什么呢?”
虫虫道:“我也不知道。”神色间还是闷闷的。
青萍叹了口气,直言道:“小姐,你最近总是不高兴,为什么呢?是为杨公子么?”边说边偷瞧虫虫脸色,见虫虫一语不发,突然策马急行,吓了一跳,但也来不及细想,急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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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贑洲城
神仙也有江湖
进了赣洲城,找了一处大客栈住下,虫虫果然闷闷不乐,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不吃了,好像心事重重。黑姑等人没有办法,又怕小姐是害了病,只得逼青萍去问。
青萍怕虫虫被打扰后会生气,奇怪的是虫虫还没等她说话,就先招招手叫青萍坐在自己身边,轻轻的道:“青萍,咱们去年刚刚跑出来之时,是为了什么?”
青萍道:“小姐您忘了么?咱们是出来玩的呀!”
虫虫摇了摇头道:“你不知我心意么?我不是为出来玩的,是为另一件事。”
青萍心里一跳,纳闷道:“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虫虫黯然道:“我自然可以告诉你,我们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手足,你便似我的姐姐一般。大伯伯他们虽是家奴,但我心中始终拿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伯伯、婶婶。可是青萍,有些个话儿,我还是只能闷在肚里。”
青萍道:“为这个不开心吗??”
虫虫道:“我不是不开心,我只是心烦!有时我常想我是任性些古怪些,但我并不是故意的。今后我还会这样,只盼你不要怪我。”
青萍见平日刁蛮的虫虫吐露肺腑之言,不由得颇为感动,轻轻的道:“我怎么会怪你,就连程心也是不会的,我们侍候你是应该的呀!可你有什么话要闷在肚子里呢?”
虫虫顿了一顿道:“我自生下来就没有爹娘,这你知道,可是有一次我在咱们家虎威堂偷听大伯伯他们讲话――没想到听他们说,千万不能让我知道我的身世,我这才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个天大的秘密。”
青萍大吃一惊道:“小姐你没听错么?”
虫虫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听错!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头昏了,几乎从房顶上掉下来,但后来他们又说了起来,我才知没错。青萍,你去把程心叫进来,免得他费神偷听。”
青萍应了一声,却见程心已然进来,神色尴尬。
程心道:“小姐真聪明,怎知我在偷听?”
虫虫瞪了他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么?”
程心嘻笑道:“我是关心小姐,再说偷听也是跟小姐学的。”
虫虫斥道:“少废话,把门关上找个座坐下,黑姑不会冒然进来。”程心依言行事,捡了个倒在一旁的凳子坐下。
听虫虫又道:“我偷听到这些,便想再听下去,没想到稍一不慎便被大伯伯发现了,我也被捉了进去。他们四个逼问我听见了什么,我说什么也没听到,还假委屈的哭了一场,这事才算过去,后来我想二伯伯最疼我,便去逼问他,到后来逼得他差点抺了脖子,他也不肯说出我爹娘是谁,只是提到我才出生不久,大伯伯他们四人受了我爹极大的恩惠,因此才主动卖身为奴,并发誓永不言及我的身世。”
程心插口道:“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有一天我去打扫程老爷的灵堂,出来时想起来未换供品,便又折回去。看见大伯伯抱着老爷灵牌垂泪,自言自语说一定完成遗愿,把小姐抚养成*人,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决不会让小姐误入江湖恩怨,也决不会让小姐见她不该见的人。当时我还纳闷有什么人小姐不该见,后来三伯伯叫我去买东西,这件事我便忘了。”
虫虫目光灿然,急问道:“你没听错么?”
程心道:“绝对没错!”
虫虫沉思道:“那就更奇了,这世上有什么与我有瓜葛的人么?我不能知道我的身世么?我爹娘难道——难道是武林人?”
程心接口道:“要这么想来,还有许多事情不对头。”
青萍急道:“什么不对,快说快说!”
程心道:“你急什么?女孩家性子总这么燥!你听我慢慢说,你们想想,大伯伯他们四位长辈,哪一个武功不高?咱们这两下子混江湖,再加上黑虎红箭两个神物可算一流了罢?可是比之大伯伯他们又哪及百分之一。咱们出来也快一年了,见过谁比大伯伯功夫更好?”
虫虫道:“怎么没有?丐帮的四个老头,我那三个徒儿,三阴教的人――还有张家镇上赠药的那人,不过,这些人也未见得打得过大伯伯,只是――”说着想起那怪人不肯与自己打架,而且冷冷的没半分好脸色,心下一阵说不清的情绪,心思飘得好远。程心青萍见状,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虫虫半晌却道:“程心,你是故意的么?还不快接着说!”
程心应了一声,接着道:“大伯伯他们功夫那么好,为什么甘为人奴?而且小姐那时尚年幼,他们若要杀人夺物还不是易如反掌?他们不违诺言,不动程家财产一分一毫,抚养小姐长大,这故然是君子之义,但也是奇怪之处!”
青萍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小姐不是说老爷生前对四位前辈有天大的恩情么?不过呢,总算你还说出点理由。”
虫虫道:“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那日我偷听被大伯伯发现时,三婶婶收语不及,我听了提起圣女神殿。”
“圣女神殿?!”青萍程心齐声问道,满目惊讶。
虫虫点了点头道:“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大冷的天直奔江西来了罢,这也得谢谢程心,他跟三伯伯做生意走南闯北,知道许多黑白两道上的事情。”
青萍道:“我们开始以为小姐是由着性子乱转,后来以为您是跟着杨公子走,现在才明白其中之原由。”
虫虫道:“跟杨大哥也有些关系,还不是为了大伯伯么?”
青萍道:“为这个不开心么?”
虫虫摇头道:“是因为圣女神殿的事,我去打探,希望知道我爹娘的事,谁想却是什么夺宝的事。这么看来,我是打听不出我身世的事了。唉,本来大伯伯他们待我是很好的,只是——只是我若知道我爹娘是谁多好,可惜――”言罢垂下头去,伤心欲泣。
青萍程心见状慌成一团,程心忙道:“小姐也不必太失望,我看我们就跟着去寻宝,说不定会打听出消息来。既然三婶婶说起圣女神殿,其中一定有隐情,反正我们左右无事,不如玩一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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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袖香院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疑道:“行么?”
程心道:“怎么不行?这下小姐高兴了罢!”
虫虫点了点头,眉梢的愁色稍减,但随即想到那个几次相逢,却一无所知的怪人,心情又恶劣起来。那人是谁?为什么遮遮掩掩?救了她,为什么又那么傲慢。她可不承他的情。
她不擅掩饰,程心和青萍对望一眼,都知道她又是想起了什么心事。可是却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杨顺千吗?他们哪知虫虫说的那是蒙面人,她自小到大,别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就连杨顺千,萍水相逢对她也好得很,只那人对她毫不理睬,虫虫无礼,那人也毫不答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让虫虫牢牢记住他。
当天晚间是一年中的除夕夜,有家业的早已回家过年,客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客居他乡,来不及赶回故里的人,但这些人也自己去找乐子。
程心早已想了一天,到晚间方才蹭到房里,对虫虫道:“小姐,我们既回不到家里过年,等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玩罢!”
虫虫道:“你说去哪里?”
程心连说了好几个地方,虫虫都没有兴趣。程心一想也是,小姐生长在极富之家,但性格活泼好动,并不像一般大家小姐一样啧足不出户,加之受到四位伯伯的溺爱,可以说这世上有的,差不多玩遍了。
除了――
不过,上回小姐在那地方也没有尽兴。
“再想想,想不出好玩的,等着吃鞭子吧。”虫虫吓唬程心。
程心并不怎么害怕,知道小姐只是说说,不过倒想起了一个地方,支吾了一会儿道:“有个地方倒是蛮好玩,只是——只是说了出来怕小姐赏我一个耳刮子。”
虫虫本没做什么打算,一听程疏这样说,奇道:“好端端的打你做什么?噢——”突的灵机一动:“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什么袖的。”
青萍道:“什么锈了?”
程心也不理她,只对虫虫道:“小姐记性真好,就是袖香院。上次我和三伯伯来江西办事时看到过的,热闹得紧呢,咱们去逛逛么?”
虫虫拍手道:“好啊!”
话音才落,黑姑喉间便发出“咕咕”的声音,满目焦灼的拉青萍衣袖,比划了一下。
青萍登时明白,涨红了一张俏脸,扭住程心耳朵道:“你个死鬼,找别扭是不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程心吃疼,又脱不开手,只得向青萍投以乞怜的目光,眼神示意:我也不是故意说的啊,不过小姐问得急,我一时嘴快,就说出来了。再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啊,小姐不过好奇,扮了男装,有咱们陪着,还能出事不成。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眼神交流非常方便。
可是青萍仍然大怒,揪住程心耳朵的手用力一扭,疼得程心大叫,余光中瞧见黑姑对他怒目而视,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青萍怒道:“小姐早晚让你带坏了,那是什么地方,不干不净的,小姐可是女孩家。”
虫虫见程心“哎哟、哎哟”的直叫疼,便道:“青萍,你放开他罢!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干么紧张成这样子,不就是妓院么?又不是没去过。”
青萍和黑姑都是大吃一惊,青萍手下一松,程心趁机逃脱。
青萍惊道:“小姐你去过那种肮脏地方了?我怎不知?”
程心右手捂耳“咝咝”吸着冷气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诸葛亮,不知道的事多了!”
虫虫小孩心性,心中虽然为自己的事郁闷,但听到好玩的,又兴高采烈起来:“今天晚上就去那儿,那地方又华丽又幽雅,里面的小娘儿个个香喷喷的花枝招展。上次我换了男装去,一个姓纪的姑娘还坐在我腿上叫我大爷呢,这次我就着女装去,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了?”
青萍急道:“那地方去不得!”
虫虫一吐舌头道:“我说去得就去得!今天留黑姑看行李和游龙,其余的跟我去,听到没有,我是一定要去,拦着我的话,能拦住么?”
答案太明显了。
不让她光明正大的去,她就会偷偷摸摸的去,哪个危险更大,是人就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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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袖香院是一座华丽的大妓院,眼下正值除夕,没有几个嫖客,倒有一多半的姑娘闲着。
一年岁月已过,那些姑娘乐得清闲,均聚在一起,准备晚间同坐一起吃年夜饭,放鞭炮,也要辞旧迎新。谁想正忙着,就来了三位。
一位是二十五六岁的年青男子,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后面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丫头和一个奇丑无比又瘦又小的老头。这位公子出手十分阔绰,见了人就赏钱,把个爱钱的老鸨乐坏了,吩咐姑娘们小心侍候。
依了那公子之意,在花厅摆下酒席,所有的姑娘都过去吹拉弹唱劝酒舞袖,整间袖香院冷清清的,独花厅内莺声燕语,好不快活。
天色晚时,大家正玩得兴起,就听有人来报,说是又有人来了。
那公子道:“叫他们出去,大爷我多多赏钱,把这全包了。”
老鸨也附和道:“是呀!我们今天不接生客。”
来报之人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外走,谁料来人已进来了,正是虫虫一众!
虫虫一进门,就摆出大少爷的谱儿来,扬声道:“谁说把这包了?谁说不接生客?开了这楼还有赶客人的道理,这是哪门子的生意人?”言罢抬腿往里走,众人循声一望,见一黄衫少女肩头立一小鹰,俏生生站在那,均觉眼前一亮,群芳失色,那公子更是看得呆了。
原来虫虫胡闹,在家里哄骗着黑姑易了容,坐进了轿子却又换了回来。青萍是个急躁性子,虽然泼辣,却是个没主意的,最后也没拦住,只得忧心忡忡的跟着。到后来安慰自己,大姑娘逛妓院也是头一遭,说不定小姐到那里,妓院的姑娘没兴趣,小姐坐不了一会儿,受不了冷淡就出来了。
老鸨见多识广,虽然女人进妓院古怪,但一看这一行样貌不凡,又带着挑衅的神气,不敢得罪,忙上前道:“这位姑娘请了,我们这是妓院,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姑娘还是抬抬贵脚,到别处可好?”
虫虫道:“为什么不接女客?妓院又怎么什么了不起!银子一分也不少你们的。青萍!”言罢打了个手势,青萍连忙扔给老鸨一个小布包。
老鸨打开一看,见里面有十几个金元宝和一串名贵的绿宝石珠链。
她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可却认得银子和宝贝,忙眉开眼笑的道:“敢情您是贵客呀!来来来,姑娘请坐!”说着忙用手绢抺拭凳子。
虫虫却理也不理。
青萍和程心径直走进去,摆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和椅子,虫虫这才坐下。
众人见这少女如此气派,满身贵气,不由另眼相看,又因是大姑娘逛妓院,躲在一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另一边,跟随那位青年公子的奇丑老头和青衣丫头见虫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自己这边冷了场,心里不快,有心请自己少爷答应去打发了他们走,却见少爷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家,只怕魂也没了。
只听老鸨又道:“这位小姐,咱们这本是不接女客的,可姑娘既然赏脸来了,我们就小心侍候着,只是……”
青萍接口道:“什么只是,你只管好酒好菜的招呼,哄得我们小姐高兴,还大大的有赏,若是怠慢了,我一把火把这鬼地方烧成平地。”她虽然不赞成小姐来了这个地方,可既然来了,又怕小姐不开心。
老鸨连忙答应,忙叫人上酒上菜,对手下的姐儿大使眼色,悄声道:“今天是财神爷提前到了,先来了一个有钱的主儿,再来的这女子视财宝如粪土,瞧那双靴子上的珍珠就多少,手上的手钏是各色宝石细雕成的,价值连城。都给我小心着,兴许今晚上能赚出一年的来。”各人依言而行,歌妓舞妓歌舞起来,其余人坐下吃喝说笑,一时间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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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调戏
神仙也有江湖
那公子不动也不说,一双眼睛真勾勾地盯在虫虫身上,丑老头和青衣丫头也不好唤他。
倒是青萍发现了,悄声道:“程心,你别只顾又吃又玩,你瞧那人死盯着咱们小姐看。”
程心本来只盯在那些舞姬身上,听青萍此说才扭过头来,果然见一青年男子直愣愣的瞧着虫虫,不以为然地道:“我瞧这人神态有点像杨顺千,八成对小姐也着迷了,女人真是害人!”
青萍道:“那也怪不得小姐,咱们小姐生得好看又怨谁?咦!那人会不会是杨公子易了容的?”
程心道:“我只说像,但却不是。你瞧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神情却偏为阴柔,不似杨公子那般爽气。再说,你瞧那丑了八几的老头,瘦兮兮的丫头,怎会是他的人!”
青萍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刚才便是这人不让咱们进来,也不知是哪一路,也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妓院里头过年。”
言罢皱皱眉头,却听虫虫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青萍道:“我们说那边有一个人盯着您看。”
虫虫一愣,随即扭转过头去。正巧与那男子目光相遇,见那人呆愣愣的,突然想起权家三鹰,不由得嫣然一笑。
那男子见虫虫对他笑了一笑,“陡”的心里一动,心里起了主意要把虫虫抢回家去,想着便起身走至虫虫身边,拱了拱手道:“在下韩君素,能否有幸与姑娘同桌说话么?”
虫虫没料到自己无意的一笑,惹得这人要与自己同坐,忙道:“对不住,只怕不行,我不习惯与这么多陌生人坐在一处。”说着看了看这位韩君素的身后。
韩君素略侧了身子,往后瞄了一眼道:“那么我就不让他过来,可否?”
说话间只见袍袖微动,青萍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推动自己,仓促间没有防备,一下从椅子上挪了开去,踉跄了一下,而韩君素却大刺刺的坐下。
虫虫见这人武功颇为霸道又毫不客气,不禁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干么把我的丫头推走?”
韩君素也不生气,唇角微微上弯,问道:“请问小姐高姓芳名?”
这人长得不错!虫虫心想,嘴里却道:“我干么要告诉你?你快快给我躲开,要不我扇你耳刮子了。”
韩君素从小没有受过一点气,今天看虫虫这样,虽然有点生气,却又颇感奇怪,躬身道:“姑娘请勿生气,在下只是想有与姑娘同坐之幸,姑娘即要动手,少不了拆对拆对。”言罢伸手欲抚虫虫面颊,行为十分轻佻。
虫虫哪受过此等调戏,登时大怒,伸手便扣韩君素脉门。哪料此人身法招式如若无形,眼见抓住了却又没抓住,虫虫见这人身法招式,忆起三伯伯曾对她讲过的事,登时心中雪亮,忙提起精神用手肘去撞韩君素胸口。
韩君素一缩胸又躲开了,并抻手抓虫虫肩头,虫虫沉肩推手,二人一来二去打在一处,而且愈斗愈烈,桌子也翻了,花厅也乱成一团!
青萍见丑老头和青衣丫头欲要插手,忙迎了上去,于是这边也捉对厮杀了起来。
那青衣丫头武功不强,青萍一人对她已绰绰有余,但那丫头极辣,青萍一时也捉她不得。那边程心斗那丑老头却是险象环生,黑虎红箭仿佛懂得一般,忙奔去助阵。虽没什么招式,但仗着天生神勇,一个扑一个啄,竟与程心联手暂时支撑住了。
一时之间花厅“乒嘭”乱响,那些个妓女早已躲到一边,只留老鸨站在那心疼家具,叫道:“各位爷别打了,哎唷,我的细瓷器哟,大过年的,你看——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说打就打,各位爷住手罢!”
但厅上众人却不听她的,兀自斗得正酣。打着打着,虫虫体力渐渐不支了,她刚才只胜在奇招迭出身法轻灵,一会儿这派,一会儿那派,但时间一长气力渐渐跟不上了。
韩君素也缓过神来,登时局面改观。只是韩君素却不伤虫虫,只出些轻佻的招式,虫虫一边招架,一边想退身之策,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脚下一绊,身形一矮,并“啊”的叫了一声,好似下盘不稳似的。
韩君素果然上当,伸手在虫虫头上拔下那支小剑式的金钗,跃出圈外。虫虫心里暗喜,但耳边听得两声惊叫,眼见着青萍程心向后便倒,尤其程心,更是“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原来他们两个见虫虫落了下风,心里早已焦急万分,又听虫虫叫了一声,以为她受了伤,也顾不得身旁有敌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被青衣丫头和丑老头占了先手,被一模一样的大推手击中前胸。
青衣丫头功力浅,青萍伤得轻些。程心可就不同了,那老头武功诡异霸道,功力又高,这两掌下去着实不轻,程心外功虽好,也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又伤了内脏。
虫虫见状大惊,忙奔过去扶起程心道:“你怎么样?痛不痛?”
程心为使虫虫宽心,勉强笑道:“没——没关系,一会儿——就好。”言罢欲起身,却觉胸肋一阵巨痛,几欲昏去。
虫虫急道:“你别用大力气,肋骨可能断了,我不许你再吐血了,唉,傻子,我叫一声你分什么心。”
程心一愣,这才明白虫虫方才是在用计。
此时青萍已然爬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递给虫虫。
虫虫看了一下程心的伤势,从里面拿出两粒红色药丸让程心吞下,这才转过头来,理也不理老者,只对韩君素浅浅一笑道:“我们是输了,韩公子把钗还给我罢。”
韩君素见她言笑可爱,心想终究不过是小女孩家,高兴地道:“得罪姑娘了。”
虫虫道:“咱们不打不相识。”
说着上前拿回金钗,重又插在头上道:“韩公子是三阴教的罢?贵教的功夫真是厉害,方才老前辈的“鬼推门”可俊得很。请问阴界法王韩青韩老爷子与公子怎么称呼?”
韩君素三人面色均是一变,心想自己出来已十分小心,怎的让这位少女看出了来历,竟然还知道三阴教两大绝技之一“鬼推门”。
韩君素心下起疑,仔细去看虫虫,但见虫虫秋波流转娇媚可爱,把什么都忘到一边去了。只寻思怎样把她弄回家去,轻声道:“姑娘问起,我便直说,阴界法王正是家父。”
虫虫笑道:“原来是少教主!失敬,失敬。来,小妹敬你一杯。祝韩少侠早日称雄武林。”言罢递了一杯酒给韩君素。
韩君素生性多疑,他不明虫虫来历本不愿喝下,但一抬头便见虫虫笑意盈盈,不由心里一热,端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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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打出手
神仙也有江湖
本外篇断更多日,因为觉得书迷不喜欢,心灰意冷,不想写下去了。那天一位书迷问我外篇为什么不更,心里格外开心。
老规矩,只要有一个人看,本六就更新。因为断更的日子太久了,以后也不能保证一天一更,只是保证一定写完,所以今天一口气更平时的两倍,感谢有心人阅读。
………………………………………………正文……………………………………
那貌丑老者一旁暗暗摇头,他见一个小小女子,即知三阴教又知鬼推门,而且一双眼睛秋波闪闪,显得聪明鬼怪,早就起了疑!又听他口口声声韩大侠,韩少侠,分明是讥讽。要知三阴教是黑道上第一帮派,行事诡密狠辣臭名昭著,若称个“侠”字,乃是大大的挖苦。
韩君素平日倜傥聪明,但贪花好色,今日见了虫虫这等美人魂早飞了,因此什么也未听出,他涎着脸看虫虫,却见虫虫方才还笑颜如花,此刻突的俏脸一板,满面寒霜的道:“我本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们三阴教欺人太甚,还伤了我的家丁。今日咱们便结下粱子了。”
韩君素愣了一愣,见虫虫生气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由得道:“姑娘息怒,我手下不知轻重,还望姑娘原谅。”
虫虫冷冷的道:“谅什么谅?你当我不知么?使“鬼门推”用上三阴教的黑星功法,受伤之人胸口就会出现大片黑斑,十天内还有的活么?你弄死我的家丁,我一辈子也不睬你!否则让人骂我无义,咱们还是就此别过,从此天涯海角互不见面,今日我打你不过,但日后若碰到你便誓报此仇。”言罢一挥手便要离去。
韩君素哪肯让她离开,忙拦住道:“姑娘莫走,我叫韩福教他们驱毒之法。”
虫虫皱眉道:“你别想个法儿骗我,我可不是随便上当的。”
韩君素讪笑道:“我怎么会骗姑娘天仙一样的人物。”说着扭过头去道:“韩福,还不快来救治。”
那貌丑老者韩福却不动也不说话,只“嘿嘿”冷笑,声音阴森冰冷,笑得人毛骨悚然。虫虫暗自惊惧,才知这其貌不扬的老头是三阴教左护法,铁令将军韩福,心念至此,便多了一分警惕。原来三阴教的功夫号称鬼功,步法招式变幻莫测,使的兵器也多是铁链子判官笔一类的玩意儿。这韩福使的是一枚尺长的铁令牌,当年威风八面十分厉害,前些日子奉教主之命随少教主出来。
韩君素因为最近心烦,办好了事并没有回去,逗留在江西一带散心,今天逛到这里最有名的妓院中与虫虫相遇,又见虫虫美貌无双,便打定主意要带回三阴堡。
韩君素见韩福只是冷笑,却不动手,生恐得罪了虫虫,怒道:“韩福,还不动手!”
那韩福还是不动,一双怪眼死盯着虫虫,韩君素更是生气,上前便要训斥,那青衣丫头忽然抢道:“公子,此事有些不对头。”
韩君素冷冷的道:“鹓鹐,你懂什么?一边去!”
那唤作鹓鹐的丫头顿了一顿,但并没有住口:“公子,回家去您打我骂我,我不怪您,但今天我一定要说,您别让这小妖女骗了您。她定是武林中人,说不定还是不怀好意的,否则一处姑娘家怎么会在这种下三滥的地方过年,又怎知三阴教?怎知咱们的功夫?”
韩君素心念一动,又听鹓鹐道:“还有,她用美色骗得公子差遣左护法医治她的手下,到时候她开溜怎么办?那您不是捉不到人了么?依我看,您若要这小妖女,也不用斯文,干脆抢了回去!”
韩君素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我倒失策了,差点让这小姑娘骗了,还是鹓鹐聪明。”神色间颇有些邪魅之气,但不见丑恶,更衬得有些奇异的风度。
他转向虫虫道:“你这小丫头倒会糊弄人,我几乎着了你的道,果然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样吧,你跟我回三阴堡,我保证你锦衣玉食逍遥快活,不然,可别怪我鲁莽。”
虫虫见马上就要蒙混过关,哪知一个丑老头一个瘦丫头便搅了局,不由得心下恼怒,但脸上却未带出来,仍旧笑意盈盈,把个韩君素看得心痒难捱,耳边听青萍骂道:“也不照照镜子,凭什么叫我们小姐跟你走?我们小姐在家也是锦衣玉食,比你们什么狗屁三阴堡强多了,谁希罕!”
韩君素目光一寒。
程心也道:“你们要抢人?当我们是脓包么?我们两个拼了命也要护住小姐!”
韩君素冷笑道:“不怕死的人我见多了,可惜我赏的死法难受之极,到时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怪不得人。”
程心挣扎站起,勉强笑道:“是么?那你就快快赏吧!我们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死了,受多大的罪——也是应该的。临死博小姐一笑也是——也是好的。哪象你,不知——怜香惜玉。”
韩君素更是“嘿嘿”冷笑道:“算你有种!不过你是说错我了,大爷我可有的是温柔手段怜香惜玉,我倒不怕抢了人去再哄得高兴。”言罢对青萍步步逼近,面露杀机。
虫虫见大事不妙,心里瞬间转了好几外主意,忽然微笑道:“慢着,韩公子还不知我是谁呢,我姓姚叫虫虫,今日你识得了我,也得让你认识认识我的手段,你看看自己右手。”
韩君素见她笑魇如花,心里麻酥酥的,此刻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凛,忙低头看自己右手。只见整只手乌黑紫胀,似乎中了剧毒。他方才只顾念着虫虫,竟全然不觉。这下被虫虫一问方才觉起,只觉得整条右臂都麻了,连忙自点穴位,防止毒性攻心。
韩福与鹓鹐见状吃了一惊,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却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虫虫朗声道:“韩君素,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当人人是你手中的羊儿,任你宰割么,今日我便气气你,看你还威不威风。”
韩君素大怒:“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居然下如此毒手?”
虫虫气不打一处来:“切,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怕人笑。我与你也并无怨仇,但你第一伤了我的手下,第二便要抢人。我不该自卫么?虽然往日无冤枉,今天可是结了仇。”
鹓鹐心疼韩君素擦伤,插口道:“暗器伤人为大丈夫所耻!”
虫虫满不在乎地答:“那你就更失策了,我是女子,不是大丈夫。谁爱耻便耻,我是不在乎的。”
眼看韩福怒气冲冲,虫虫伸手一指:“老家伙,你别过来,你是奴才,为人阴险恶毒,不配和我说话。还有你――”她春葱一样的手指又指下鹓鹐道:“你也别过来,难道你不是奴才么?瘦兮兮的,你们公子定不给你吃饱,桌上好酒好菜,不如你先吃个肚儿圆吧。”
鹓鹐在古书里是指凤凰一类的鸟,但这位丫头身材枯瘦,没有半分丰美,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气得她脸色青白,就要扑过来动手。
韩君着了道后本来极为恼怒,此时见虫虫巧笑嫣然,说不出的娇俏可人,不由得微笑道:“那么小可是否能同虫姑娘讲话?虫姑娘倒说说,是否要与我无敌呢?”
虫虫看了看韩君素道:“你长得挺不错,又是他们的主子,我便与你说。”
韩君素见虫虫的主意是夸他,忍不住高兴,软语道:“在话请讲,愿闻其详。”
虫虫咂咂嘴:“不愧是公子大人,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的。其实呢,我本不想下毒给你,是你自己出手轻佻,我便装作下盘不稳,你拔了我的钗儿。那钗头的宝石染有巨毒,因此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韩君素心里又是一凛,心想这小丫头太有心机,将来把她抢回三阴堡也要小心提防。不过虽然这么想,又觉得虫虫有趣,与他以往的女人大不相同,心中不但不恨,反而愈发喜欢了一层,道:“想必虫虫姑娘是想迫我给你的手下疗伤,对么?”
虫虫笑道:“公子聪明。”
话间未落,就见韩福身形微动直扑了过来。她早有准备,用了通猿门最上乘的身法“蝶隐西山”,一下从韩福身边溜过。
韩福一愣,心想这丫头身法不错,耳边就听韩君素叫道:“休伤了她!”
虫虫吐了吐舌头道:“臭老头还真厉害,不过你的脑袋却真蠢,你是想让你们公子死么?想来你是想抓住我迫我拿解药”说着晃了晃手中一个小布袋道:“我临出门之时,三伯伯言及江湖之上人心叵测,说是我程家之人均是宁折不弯的汉子。我虽不济,但也不敢辱没门庭。于是在牙齿缝里放了一只巨毒的小囊,你们若迫我,我便使劲一咬牙,与你们公子手拉手的赴黄泉。”
韩福急道:“你不要乱来,我不迫你就是。”
虫虫道:“如此才对,再说你拿了解药也不会用,弄不好要适得其反,你现在还是快来为我手下疗伤罢!”
韩福闻言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自己亏了没伤到那个小丫头,否则就是亲手杀了公子。
虫虫又道:“你快来疗伤,我来解毒。”
韩福闻言,犹豫了一下,但终不敢造次,走上前为程心疗伤,少顷,韩福头顶隐隐冒出一团白气,程心汗如雨下,胸口黑斑俱失,脸色也红晕起来。
虫虫见韩福老老实实,没有作假,就从小布袋中拿出一只碧绿的玉瓶,从中倒出一些黑色粉末,用水调和成膏状,又找老鸨要了一柄小刀,先让韩君素吞一枚红色丹药,再让他褪出一条臂膀,伸手在其臂上划了一条刀口。血尚未流出时,就用极快的手法糊上那黑色药膏,接着又在韩君素五指指尖各划一个小口,转头对鹓鹐道:“你来帮你们公子挤血,黑血流尽便好了。”
鹓鹐闻言忙上前帮忙,韩君素心中老大高兴,恨不得虫虫白嫩的小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摸来摸去,用那双小手给自己挤血,也让他好一亲芳泽,可惜如今没了机会,脸色沉着等胳膊上流出的血变红,问道:“这就好了么?”
虫虫一颗心全在程心身上,随便一看道:“自然好了,还要我把你胳膊划百十道口子么?”
韩君素道:“好了又怎样?”
虫虫道:“好了便是好了,你把黑色药膏除了,在伤口抹上一般的金创药即可,我们可要走了。”
韩君素凶星未尽,色心又起,凝神望着虫虫可爱的俏脸道:“不与我去三阴堡了么?”说着向韩福使了个眼色。
韩福闻风而动,挥手打向青萍一掌,虫虫见状急跃至前,伸手推开背向韩福的青萍,自己却让韩福打中肋下。
韩福这一掌是想置青萍于死地。因此用上了十成功力,这一掌若打上,青萍必骨断筋折当场毙命。谁料想正打中虫虫,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虫虫象断线的风筝一样从窗跌下楼去,落在街心上。
众人皆是大惊,此刻来不及互相争斗,韩君素与青萍几乎同时跃了出去,毕竟韩君素功力高,早于青萍抢到,见虫虫倒地不语,忙抻手扶起,叫道:“虫虫姑娘,你要紧么?”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韩君素左颊已被掴了一掌,登时红肿起来。若在平时,韩君素必会十倍加害于敢伤他的人,但一低头发现打他的人居然是虫虫,见她虽然面色苍白,但并无重伤之态,身体自是无恙,竟然还有几分高兴,骂道:“臭丫头,居然敢打本公子,等着偿还好了。”虽然是骂人,却殊无威胁之意。
此时,程心,韩福,鹓鹐纵身下楼。程心重伤之下,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青萍急问道:“小姐,你没事罢?”
虫虫啐道:“死老头力量挺大,下回打架不用跟他客气。”随后轻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青萍恍然大悟,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想起小姐穿了自己的爹给的火貂宝衣,刀枪不入,还能化解劲力,只是摔了这一下恐怕也是很疼的,伸手轻轻抚她的后背。
三阴教的人却惊讶异常,不知道这古怪的丫头还有什么更古怪的。
虫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转头对韩福道:“你这老不要脸的不讲信用,我们已经两清了,你干么打我?”
韩福见虫虫无恙,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几十年功力竟伤不着一个小女娃,喜的是好歹没伤了公子心爱之人。
又听虫虫道:“你们今天是不放过我们了,是么?”
韩君素倒不客气,直言道:“除非虫姑娘赏光至三阴堡一叙,否则――我们再来打过。”神仙也有江湖
第二十七章 三个条件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信,即使我跟你走了,我猜你还是会杀了我的人!”
韩君素心想这美人倒谨慎,嘴里却说:“姑娘当我是出尔反尔不小人吗?”
虫虫想也不想地道:“年月世风日下,我是不敢相信什么人是君子的,还是讲了条件,留了后手比较好。”
韩君素愈发觉得有趣,问:“那依你怎么办呢?”
虫虫想了想,忽然灿然一笑:“依着我,我便跟你去三阴堡,你又不能生吃了我。只是——”
韩君素心中大喜,没料到没费力气,这样一个端端的小美人便到了手,忙道:“姑娘只要肯赏光,小可定全力招待。”
虫虫想想道:“你说话可要算数,而且咱们提前说好,是你掳了我去的,我并不情愿!”
韩君素见虫虫如此率真娇憨可爱,心里直跳,只微微点头,不发一言。
只听虫虫又道:“你还得答允我三个条件才行。第一,我手下的人你不准伤一分一毫。”
韩君素迟疑了一下。
他做事一样阴狠,不给人留后路,本想带了虫虫回去,转手把她手下杀了。一来无人知道虫虫在三阴堡,就无人会来救人闹事,二来断了虫虫念性,自己好来个金屋藏娇快快活活。这时听虫虫提出条件,不由得一时踌躇。
他不讲话,青萍和程心却急得什么似的,齐齐跪下。
青萍道:“小姐,你不能跟了去,那狗贼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从小不知受了几位伯伯多少遍嘱咐,自己宁可碎尸万段,也要护得小姐周全。”
程心也道:“今日我们无能,倒让小姐保护我们,做奴才的本已无地自容,您若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
虫虫明知好言好语,这两人一定会为自己舍命。这种情况,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到时候大家困死,没有一线生机,只有她先去周旋,然后再由留在外面的人想办法。于是佯怒道:“看你们说的,我不过是去玩玩,只要――韩公子允了我的条件。”言罢向青萍程心挤眼睛。
她背向三阴教的人,脸色只有自己人才看得见。青萍和程心本来见她要去三阴堡,急得什么似的,恨不得立刻死了报效主子,此时见她脸色才知她另有打算。但一喜之下却又担心。生怕万一有什么不测。
他们两个这边走心思,韩君素却已沉不住气,心想小小一个丫头能有什么能为,不怕她反了天去,于是咬了咬牙道:“好,我依了你。”
虫虫心里暗松一口气,转过身去道:“如此甚好,不过呢还有两条。”
韩君素一个劲儿担心她开出什么古怪条件,却听虫虫道:“这第二么,便是我要与我的手下单独说些告别的话儿。”
韩君素心想这条更难办,但不知她要说什么?希望不要耍花样。斜眼一直抒,见虫虫满脸讽刺,似乎嘲笑他是无胆匪类,狂傲之心顿起,道:“呵呵,莫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条,本公子也能应了你。”
听他这样说,鹓鹐大急,急忙附耳悄声道:“不可,这小妖女来历不明,兴许是他派的细作,想要暗害公子和三阴堡的。”
韩君素站在当地不动,听完鹓鹐之言,冷冷一笑道:“那我三阴教怕过谁来,不必多事。”转头对虫虫道:“第三件又是什么,虫姑娘请讲。”
虫虫歪头一笑道:“我现在便办第二件,等一下再说第三件,急什么呢?”
韩君素道折扇一打,轻轻摇动,姿态潇洒风流,意思是让虫虫请便。
虫虫也不客气,拉着青萍和程心走远些,但还是不放心,用三伯伯独门的传音入密术道:“我和她回三阴堡,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等我提第三个条件你们就知道了”
青萍皱眉道:“我明白小姐是要铺后咱,但还是请三思,我爹不是说过么,那三阴堡可是进的去出不来。”
虫虫道:“我自有办法出来,相信我好啦。你们二月初十到苦草山庄,因圣女神殿的事,三阴教定会倾巢出动,到时我也会想法子前去。只是你们三个要易容,别让他们认出来。黑姑他们并未见过,倒是不怕。”
程心为难道:“那我们回去怎样对黑姑说?”
虫虫想了想,也觉得有些踌躇:“你们就说大伯伯找咱们来了,我与大伯伯去办一件急事,暂时不能回来。”
程心道:“那大伯伯要真找到我们呢?”
虫虫道:“天地这么大,哪有这等巧事。大伯伯出门找咱们,定会四处打听一个女子带着狗和鹰的。因为这些东西最惹人注目。我把黑虎和红箭带了去,旁人便不会注意你们,大伯伯也就找不到了。”
青萍越想越觉得危险:急道:“要不我们博一下吧?纵然我们武力不济,但我们两个死顶一阵,小姐快跑就是了。”
虫虫皱眉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今日是决计跑不掉的,我若不去三阴堡,你们定活不过今晚,我的小命也难保。既然现在绝打不过他们,也只好权宜一下。再说,我觉得圣女神殿的事定会和在三阴堡有关系,我此去也顺便调查一番。到了贼窝我会随机应变的,你不必啰嗦了,我意已决。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有一件事你们得去替我办了,那就是九江之约。你们告诉杨大哥我有要事,不是借故毁约怕了岭梅帮,千万别说我在三阴堡,千万别带人去救我。我不愿让人为我无故伤亡。记住没有?”
青萍和程心相视一眼,心知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昨点头记下,听虫虫又道:“你们二月初十,一准到苦草山庄。若是晚了我可是杨大哥——有去无回了。还有,我那三个宝贝徒儿的药可要按时给他们吃。”
青萍又点了点头,见虫虫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想起小姐平日种种聪明,不由稍放了一点心。
虫虫还嫌不放心,又嘱咐道:“就这么办了,呆会我与三阴教的人一走,你们马上回去,免得他们暗中下手。对了,把游龙寄存在咱家店里,带着它不大方便。”
程心应了一声,想到自己一个男人保护不了小姐,十分歉疚,眼圈都红了。
虫虫明白他的意思,刮了他脸一下,表示羞他,笑道:“你们担心我,不如担心韩君素吧。本小姐一定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到后来笑得极为莫测,看得程心莫名其妙。
之后转回来对韩君素道:“你要答应我的第三个条件是我要带着这两个。”说着抻手指指黑虎红箭,又道:“而且你对我要老老实实。”
韩君素本来有些紧张,不知虫虫耍什么花样,哪料竟这么简单,心想那狗和鹰虽是凶猛无比的神物,但毕竟是畜牲。到于对她老老实实――他有的是温柔手段,未必定要用强。想到此处忙道:“本公子应了虫姑娘。”
虫虫拍手道:“韩公子真聪明,倘若你若不答应,或是违约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得狠,可脸上却带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韩君素看得颇为心动,笑道:“难道你要杀了我么?”
虫虫皱了皱鼻子:“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又怎么杀你?不过呢,你也别想先答应了我以后再害我,因为你中了我的“五毒散”了。”
此话一出,除虫虫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尺。
韩君素一怔,暗中运动,略一动气息,胸腹间便如万箭攒心,不禁恼怒道:“你又怎么下的毒?难道你万毒堡的人么?”
虫虫嫣然一笑,好像不是给人下了毒,倒像送糖给人吃:“你到底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先说明我不是什么狗屁万毒堡的人。至于怎样下的毒,我却不能告诉你。你想啊,下毒哪有让人看见的,问起我为什么害你,那是因为我高兴了。”
韩君素就算再喜欢虫虫,这时也怒火上升,喝道:“虫姑娘,你最好给本公子说清楚,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班。”
虫虫坐在凳上,摇了摇手:“我怕了你了,告诉你得了。那是你喝了我敬的酒呀,谁让你不警惕来着。”
韩君素皱紧眉头,才要说什么,却见一条青影直扑虫虫,两手抓虫虫后心,似要痛下杀手,此人正是韩福。他自与韩君素出来以后,事事占人上风,哪有如此受制于人之理,此时又着了虫虫的道儿,不由怒极,因此才未等韩君素下令便出手。
一招得手后沉声道:“你这小女娃找死,我便成全了你!”
虫虫不慌不忙的道:“老爷子哪是成全我,分明是成全了你们少教主。”
韩福本是怒极所致,听到这话,浑身一机灵,手下便松了一些,虫虫趁机推开道:“你不用费心迫我拿解药,别忘了我牙齿里的小毒囊,你最好一边去。韩公子英雄盖世,俊逸无双,小女子有韩公子陪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容你说掳就掳吗?如今小小手段,不过自保而已。”
韩福被她说得语结,又不也痛下杀手,只好恨恨走开。
虫虫道:“这五毒散攻人五脏,要解毒需慢慢来,从今日起一月为止,每日依病理入药,乱用解药便会死人。在疗毒期间,你不能饮酒,不能近女色。倘若违了此理,大家手拉手赴黄泉吧。”
韩君素本来怒极,但见虫虫言笑无禁,不知怎么倒竖生气不起来。又想起今后虽不能饮酒近女色,但毕竟可以和虫虫早晚相处耳鬓厮磨,心想定要偷得她的心,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耳边又听虫虫道:“你想明白了,我们这就走。”
韩君素哈哈一笑道:“虫姑娘肯赏光,三阴堡蓬荜生辉。”
虫虫露齿一笑,又转头看了青萍程心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抬步就走。韩君素心中高兴,也不言语,带着韩福鹓鵮紧紧跟上。
青萍程心见虫虫远去,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过了半晌,街面上响起了“噼避啪啪”的爆竹声,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那将以虫虫被掳去三阴堡为开头,是围绕圣女神殿之事厮杀拼斗的一年,血流成河的一年,武林之灾的一年,也是真相大白的一年。神仙也有江湖
第二十八章 对谈
神仙也有江湖
转眼间半月已过,虫虫随韩君素来到三阴堡七天有余。韩君素身中剧毒,因此韩福一路上处处小心,而且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
虫虫一直与韩君素、鹓鹐坐在车篷内,半步也不曾出去,因此也不知过了什么地方,只隐隐听到自入湘以来,就有许多人护送,时时用三阴教密语交谈,叽哩呱啦的全是湖南口音,一句也听不懂。
那些不露面的人来了去了都隔着车篷向韩君素问安,韩君素只是表示答应,半个字也不多说,举止十分傲慢。有时虫虫淘气,学韩君素口气训斥外面的人,韩君素也不生气,但那些人却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虫虫这才知道三阴教教规森严,而且教众甚广,尤其在湖南,几乎到处都有眼线分支。
韩君素当日见了虫虫便想掳了回来,实属因为虫虫美貌无双。但在一路之上车篷之内,虫虫好似拿他当作自己老友,嘻笑打闹、一派天真。行至后来,韩君素竟对虫虫暗生情愫动了真情,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想的却是要娶她为妻、终生厮守了。
虫虫对此并未察觉,她虽伶俐但却纯真无邪,况且此来是要算计三阴教的,哪会想到感情事上。鹓鹐冷眼旁观,只是替自己公子担心,又是恼恨虫虫,但是韩君素待虫虫非常好,她当面也不敢太过无礼!
三阴堡便在一处无名小山的山谷之中。山虽小,但地处奇特,天气也古怪。三阴堡的三面是山,唯一的入口处种植了一片颇大的树木,树林密密匝匝遮天蔽日,正是一处阵法。阵中机关,陷井,毒雾应有尽有,外人根本进不来,有误入的便死在里面,时至今日已是白骨累累。
但堡内却宛如一处富豪内宅,只是日照较少,略显阴森。韩君素怕虫虫误入树木阵,便把她安排在最靠南的一处小院内,每日里让虫虫为他疗毒,与虫虫说笑嬉闹,一时间忘了江湖纷争,活得逍遥自在。因虫虫怕黑,还特意挑了一个性情敦厚的丫头碧琼服侍虫虫。
这一天晚上,韩君素与众手下议事完毕,又来到虫虫屋内。见虫虫依窗而立满目怅然,不由纳闷,问道:“虫虫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虫虫长叹一声道:“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韩君素柔声道:“那为何不高兴?”
虫虫只是叹气,“我想起一阙词,山谷道人的《水调歌头》,你记得吗?”
韩君素虽是武夫出身,但受的却是贵公子的教育,当下背道:“瑶草一何碧,春入五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虫虫接口道:“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红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唉,我欲穿花寻路,穿花寻路,还寻什么路?三面是山,还红霓?连太阳也见不到。”言罢烦躁不安,挥手把砚台掷到墙上,墨汁洒了一墙,
韩君素心里一动,知道虫虫为何不高兴,只哄道:“就为这个生的什么气来?”
虫虫生气道:“还有什么?你瞧这有什么好玩的,连一只鸟也见不到,当真“云深不知处”了,把人憋也憋死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便是说的湖南常德一带,可这有什么好?”
韩君素道:“好不好你以后便知道了。你若真是嫌闷,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外面玩玩。”
虫虫白了他一眼道:“你会么?你心里恨不得天天把我锁上。”
韩君素道:“我是怕你跑了。”虫虫怒道:“跑了又怎样?”
韩君素突然心中怒火升起,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款款柔情,这丫头似不为所动,道:“我要的女人若得不到,便要毁了。”
虫虫脸色一红,前些日子有些怀疑韩君素用心,又觉得不太可能,此时听他亲口承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不知说什么,就只得赌气道:“切,怕你么?那么咱们便一块死,我先走一步。”言罢做狠狠咬牙状。
韩君素大惊,连忙拦住。他自从知道虫虫使劲咬牙便会咬破毒囊毙命后便一直担心不已,连吃饭都提心吊胆。
此时见虫虫与他赌气,吓得六神无主,忙道:“何苦又要气人?”
虫虫其实也就是比划一下,哪有勇气自杀,但却嘴硬道:“我自杀呀!免得闷也闷死!”
韩君素忙道:“我都说了,等我身子好些,便带你出去玩一趟,就是玩个一年半载也由你。”
虫虫半晌不许,见韩君素如此容忍她,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问道:“听说你最近要出门是不是?”
韩君素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虫虫小嘴一撇道:“你当我是瞎子,聋子,白痴么?我那日听你那只宝贝秃鹌鹑问你说,二月初一到初十到的了么?又见她里里外外忙活,一付要远行的模样。哼,我不许你走,听到没有!倘若你走了,我立刻一把火烧了你的三阴堡,你不在,我不在。”言罢,眼中似有泪光。
韩君素见虫虫如此,心下高兴,以为是对他心生情义,舍不得他走,哪知道虫虫完全是害怕。因为这三阴堡上上下下,全对她没半分好脸色,似乎都欲杀她而后快。只有韩君素对她极其温柔迁就,大家不敢对她全是因为这位少主。倘若他离开,把她单独留在这儿,她小命随时不保。
她来,不仅是要保住手下的命,还是要打听三阴堡的事,此刻什么事也打听不到,再把小命丢在这儿,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
韩君素柔声道:“我此去是有要事在身,等办完了事回来便陪你,一步也不离开,好么?”
虫虫怒道:“你干什么不带我去?倒带着你那宝贝鹌鹑,她就那么好么?”
韩君素闻言微微一笑,更以为是虫虫吃醋,心怀大畅,轻轻地道:“她哪里有你好,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只不过此一去出生入死危,十分危险,万万带你去不得。”
虫虫想也不想地道:“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去苦草山庄,为了圣女神殿的事。”
韩君素面色一变,忙抓住虫虫双臂问道:“这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他一抓之下,没有控制力道上,虫虫手臂被他抓得痛彻肺腑,抽了两次手也抽不回来,不由怒道:“我怎么不知?你还拿一只破钉子打我面门来着,若不是我新收的权家三鹰好徒儿合力帮我震下,只怕我已死去多时!”
虫虫只说权家三鹰帮她震下,绝口不提那神秘的蒙面人,但这足以让韩君素心惊,始知那老头是虫虫扮的,心想当日若打死了她可怎么办?不由一阵后怕。
片刻,突又起疑虑,不知虫虫何故圣殿之事?是敌是友?是被人委派以美色乱己方寸?还是无意介入?后来又为何溜走?自己又为何与她在赣洲妓院相遇?为何先下毒后疗伤?一边串的问题瞬间涌上心头。
他这边思来想去,一时拿不定主意。虫虫何等聪明,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知他心意,便道:“我可不是为圣女殿之事来三阴堡的,我只是为了好玩,为了我手下的性命。你也不想想我当日易了容,你又何曾露面?那我又怎认识你?若你不报姓名,我也不知你是谁。你肚子里打什么臭主意我知道,你那么想来想去不怀好意,干脆一剑杀了我,那多爽气!”
韩君素本来疑心重重,听虫虫一说,宛若剥肉露骨,一下子明白过来。心想自己形迹秘密,绝无人知,那么虫虫便不是蓄谋,又见虫虫抚着方才被自己抓住之处,如玉皓腕上乌青一片,不由心里又是疼又是喜。喜的是虫虫非是敌,疼的是自己下手太重伤了虫虫。
忙道:“我并未怪你,只是你扔的那块麦饼可惹了大祸。众人你争我夺,死了许多人。”
虫虫想起当时,不由得觉得好笑在,“那是他们活该!见利忘义之徒多死几个无妨,我在聚会上说了那许多怪话,又对什么四宝不感兴趣,只好设计逃走。除此我又有什么法子?”
韩君素道:“你果真与四宝无干么?”
虫虫见他目光闪烁,不由又是怒道:“你若再说,我便一辈子不理你!”、
韩君素见状只好不问,本来虫虫想借机打听些圣女神殿的事,但显然三阴教极为重视此事,韩君素对之守口如瓶,自己若问,只能让他更加起疑,也只好不问。
又过了半天才说:“你带我去苦草山庄,我保证不捣乱。从湖南到湖北,只隔洞庭湖,也正好游览一番,从湖北到安徽也是顺路。”
韩君素想起与虫虫把臂同游,心神激荡,但口中仍道:“等我回来咱们再去洞庭湖好么?到时候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虫虫见他一直不肯带自己同行,没好气的道:“你不同意,我也无话可说,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当心我不定哪一天跑掉!”
韩君素微微一笑,心知虫虫再聪明也出不去。正想言语安慰,就见鹓鹐进来道:“公子,老爷有请!”
韩君素一愣,见鹓鹐向他连使眼色,便知事情重大,转头对虫虫道:“我先去一下,晚点再来陪你。”
虫虫赌气道:“死远一点,谁希罕你陪!”言罢,理也不理韩君素,走至黑虎红箭旁边,与它们嘻闹起来。
鹓鹐看虫虫这么对待自己心肝宝贝一样的少主,恶狠狠瞪了虫虫一眼。哪知道韩君素却不以为意,只是摇头苦笑,起身出去。神仙也有江湖
第二十九章 两个偷窥者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见韩君素出去半晌,好奇心起,心想自己来三阴堡这么多天也未见过韩青,此时正是个机会,想至此便对刚进来的碧琼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把门插了,灯吹了!装作已睡下了,别人问,你便这么说,千万别说我出去了。”
碧琼点点头道:“您若回来便敲三下窗,我再给您开门。”
虫虫笑着谢过。
这碧琼是个十**岁的丫头,模样生得丑了些,但心地很好,敦厚老实,人又不在教,只是个粗使丫头,因三阴教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听从鹓鹐,而韩君素生怕鹓鹐欺侮虫虫,便派了这个傻乎乎不知巴结的碧琼来。
碧琼原是干粗活的,此次地位提高本就高兴,再加上虫虫对她极好,因此便一心向着虫虫,以她为自己的主子了。
虫虫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悄悄溜到外面。
她为人机灵,记忆力又好,连日来早把三阴堡房间地形熟记在胸,知道三阴教要人议事是在西北角上的一间大厅里。她此时身着红衣,虽不是夜行衣,但在夜间也难分辨。
鬼鬼祟祟穿过一片竹林,远远就望见议事厅隐隐有灯光。
虫虫心中一喜,展开轻功飞身而至,悄无声息的跃至房顶之上。但她才在天窗边伏好,心里正为自己的行动成功而得意,就发现事有不对,转头一看,几乎惊叫出口。
原来天窗边早已伏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贴在屋顶上,天色又黑,尽管穿的也不是夜行衣,虫虫却也未发觉。
那人见了虫虫也是颇感意外,但随即恢复如常,打了个手势让虫虫别出声。虫虫见那人并无恶意,料想不是三阴教的人,便悄悄伏在那人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在天窗上捅破一个小洞往里偷看。
只见韩君素坐在右侧一排椅子的首座上,下面是韩福,再下面是一个鹰鼻鹞目相貌凶狠的中年男子,鹓鹐站在韩君素身后。
几个人有一句无一句的说着话,全是些教内杂事,看样子是在等人。
虫虫见此有些后悔,心想若是平日杂事,韩青那老头也不出来,我可是白跑一趟,还害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刚才还几乎吓个半死。
想着便转头去看那人,见那人一双眼睛盯在屋内,仿佛生怕错过什么。
此时虫虫此时已适应黑暗,况且练武人本身目力就好,因此正好把那人看个仔细。只见那人居然身着白衫,犯了夜行人的大忌,不过这证明他并不把被探之地放在眼里。年纪二十七八岁,长得倒是很帅,可以说相当帅,额头上斜斜一块长两寸的伤疤,目光森然冰冷,整张脸戾气十足。
虫虫突然觉得此人非常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她心中盘算,断定此人定不是三阴教之人。
第一,三阴教教规甚严,虫虫已有领教。教众绝不敢来偷听议事。第二,这人十分陌生,虫虫从未见过此人,但若是外人,他又怎样进来?要知三阴堡地处奇特,唯一的入口又是一个奇妙的树林阵,若能进之无碍定是奇人。可若是奇人,也就没必要夜探臭名远扬的三阴堡。种种解释都不通,连个聪明绝顶的虫虫都拿不准了。
那人仿佛感觉到虫虫正肆无忌惮地仔细瞧他,不由得也转头看了虫虫一眼。虫虫露齿一笑,小小白牙在黑暗中闪光,好像要咬人一样。不过她笑过后马上又顺着小洞往里看,只见屋角的一扇门开了,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前面的人是一名老者,身材瘦高,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走,长长的白发垂在肩头,走起路来悄然无声、宛若鬼怪。他身上穿了一件寿衣式的长袍,脸上更是可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而且口,鼻,耳和眼珠俱无,好似一个骷髅头骨。
虫虫一惊,几乎吓昏过去,下意识的抓住旁边那人左手。
虽然近一年在江湖走动,见多了怪诞之事,但如此恐怖,形如恶鬼之人还未见过。而她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因此一见之下难免心惊。
那人只感觉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左手,心里即知她是受了惊吓,有心抽回手来,终是不忍。
虫虫方才惊恐之下一时失态,一抓之下感到握到一只大手,开始还未觉得,握了会儿方醒过味儿来,慌忙放开,脸已红了,亏了是在黑夜,根本看不出来!
那形若恶鬼之人一进门,韩君素,韩福和那中年男子立即起身施礼,齐声道:“教主洪福!”
那人毫不客气大刺刺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眼中虽无眼珠,但却坐得十分准确,仿佛看得见一般。
虫虫又是惊讶又是害怕,也才始知这人便是三阴教的教主,阴界法王韩青。
她一直以为韩青是个高大魁梧,面貌凶残之人。而眼前之人却是瘦长奇丑、毫无人相,根本不配称什么“王”,一时竟有些失望,而韩青后面之人更令她惊讶不已,赫然便是丐帮帮主商邱。
只听韩君素道:“商帮主你可好啊?”
商邱笑道:“托福,还留得一条命在。”
韩君素道:“帮主哪里话,难道有人敢难为丐帮吗?”
商邱叹道:“怎么没人敢,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唉――”说着长叹一声。
韩君素面上一凛,但举止从容地道:“帮主请坐下慢慢说。”
商邱依言而坐,韩君素望了一眼韩青。
韩青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却只是“呜”了一声。
虫虫看得清楚,原来这韩青口内无舌,无法开口说话。
但韩君素仿佛懂得韩青之意,道:“爹爹,这事还是孩儿插手,您老坐在一边听着,若孩儿办得对,您便点头,否则您就摇头,好么?”
韩青闻言点了点头。
韩君素见此也不客气,对商邱抱拳道:“帮主见谅,自我爹爹五年前得了怪病之后,一切由我代为安排。”
商邱道:“少教主年少有为,乃是贵教大幸。”
韩君素微微一笑道:“帮主过奖,不过我们还是说正事罢!”
商邱面色一正道:“自从我帮与贵教联手重提圣女神殿之事,江湖上人心惶惶沸沸扬扬多日,少教主还记得腊月初八武林人聚义之事么?”
韩君素点了点头,之后又是微微一笑。
商邱看了奇怪,心想那次聚义实未达到预期的目的,最后又血溅腾王阁,为了一块麦饼打了个不亦乐乎,应为武林人耻笑。作为此事盟主之一的三阴教少教主当时也极为着恼,但不知为何现在看来还很开心似的。
他却不知是韩君素想起方才与虫虫交谈之语,他也根本不会想到那块麦饼竟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扔的。
见韩君素一派听下去的态度,商邱又道:“此事大约过了一月后,我丐帮总舵突然来了一人,此人便是通猿门杨永勤的独生儿子。”
韩君素道:“是唤作有去无回的杨顺千么?”
虫虫听到这儿,心里一跳,不知杨顺千怎么会卷入此事。
只听商邱道:“正是他!”
韩君素皱眉道:“那倒不好办了。此人是江湖后辈中第一神偷,轻功身法十分高明。他去是为了偷玉牌么?”
商邱道:“那倒不是,他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总舵,在我们,我们——唉——说来惭愧,他一个年青后生竟有如此精深的轻功,他在我们——我与四位长老——额头上各画了一个红色的十字就走了。”
韩君素讶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为显示武功么?”
商邱摇头道:“他并非此意,第二天白天他大摇大摆来到总舵,告诉我们他如此做是为了表示并无恶意。”
韩福插口道:“这倒是真的,他若是下毒手,帮主及四位长老怕是没命了。”
商邱叹道:“想来真是惭愧。不过,那杨顺千可是当今第一神偷,年岁虽轻,名头却是响当当的。我本想寻仇,但我帮四个老鬼却说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还要谢人家不杀之恩,真是老糊涂了。等我腾下空来非要整治一下他们不可。不过现在可没空了,因为杨顺千那日对我们讲他有一件东西要给我们看,但需要答他一个问题。”
韩君素听到这儿,身子前倾,显然颇为在在意。
商邱先是咬了咬牙,然后面露笑容,显然十分生气又十分高兴,道:“我想也没想到,他拿了一个玉牌!”
韩君素轻拍了一下桌子,惊讶道:“什么?他有一块玉牌?太好了!”说着“噌”的站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想了一想又道:“这样,我们就有四块玉牌了,我教有一块,贵帮有一块,梅仙虹有一块,现在杨顺千手里又有了一块。商帮主,你看清了么?那玉牌是否确实没错?”
商邱重重点头道:“我看清了,绝非赝品。不过我倒真没想到,岭梅帮的梅仙虹也有一块。这女人,手段还真是高妙。”
韩君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商邱想了一想,忽然淫笑道:“那个小娘的手下可个个都是美人,听说她也是闭月羞花之貌呀!”
韩君素轻哼一声,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猥琐的面貌和神态,只随意应承道:“她总是蒙住脸,我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样!况且她前天才第一次来三阴堡,提起要与咱们联手。”
商邱忙道:“少教主答应了么?”
韩君素道:“难道有别的法子么?”
商邱笑而不语,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让韩君素看得更是厌恶。神仙也有江湖
第三十章 继续偷听
神仙也有江湖
虫虫伏在屋顶之上,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厌恶,想不到堂堂丐帮竟让一个无耻好色之徒坐在帮主之位,而那个岭梅帮的梅仙虹和杨顺千竟也扯进此事。
虫虫本来只想看看韩青,没料到此事竟然牵扯繁多、错综复杂,不禁大为好奇。
只听韩君素道:“那个杨顺千怎么会有玉牌?如果我没记错,通猿门除了那个弃徒闻亦风,没有一人与圣女神殿有关,而且一向自诩清高,不问世事,那么杨顺千怎样得的玉牌?嗯,他是个偷儿。那玉牌定是盗来。”
商邱道:“咱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玉牌下落,管它是怎么来的?少教主的法子真好,咱们若一人持一块玉牌暗地查寻,也不知要找到哪年哪月,只怕圣女神殿许诺的百年之期已过。依了少教主的法子召告武林,才一个月的功夫便聚齐了四块,最后一块到苦草山庄定能寻到。”
韩君素微微一笑道:“离限期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必须在此之前赶到圣女神殿,就是四块也不要紧,剩下的最后一块若不是最关键之处,咱们亦可推算出来。”
商邱道:“哪有那么巧的?”
韩君素道:“但愿如此,但最好还是寻到第五块,这样也省些力气。商帮主,苦草山庄都布置好了么?”
商邱点点头,得意洋洋的笑道:“都依少教主的吩咐布置好了,除了咱们几个人,别的人管叫他进得去出不来。可惜偌大的一座苦草山庄成了死人的墓穴。”
韩君素微笑不语,风度翩翩,却让人看来感到害怕。
商邱见状谄媚道:“咱们联手合作,到时请少教主万勿忘记许诺。”
韩君素道:“我们自然不会忘了帮主的好处,江湖上的人对我三阴教有些误会,若没有丐帮的面子,定没人来参加武林聚义,因此事成之后那四宝有帮主两份。”
商邱嘻嘻而笑道:“少教主好记性,我只要财宝和美女,既然梅仙虹插了一脚,我便把财宝让给她。我只要一左一右双臂双拥,就万事足已,可不比少教主年少好学,尽要些个做学问、练功夫的劳什子破书。那个什么杨顺千和持第五块玉牌之人咱们用不上,杀了也不可惜!干脆一起送到西边去罢!”
韩君素微笑道:“全凭帮主拿主意。”
虫虫在外偷听的真切,心里又是不耻商邱,又是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去告诉杨顺千。
她虽只与杨顺千相处两日,但心意相投、肝胆相照,心中不愿杨顺千被韩君素杀了,因此一听此话,脑子里便急速盘算怎样逃出去告诉杨顺千。她这样想,身边的那人却想着怎样阻止这样一个阴谋。
两个人两种想法,但都是与三阴教作对的。
只听韩君素道:“商帮主,方才你说之事尚未说完,那杨顺千到底把玉牌给你没有?”
商邱道:“我不是说了么,他定要我答他一个问题才给我。”
韩君素皱眉道:“他要你答什么问题?该不是与圣女神殿有关罢!”
商邱道:“也有些干系,他问我十八年前,武林人因圣女神殿之事,追杀那抢了玉牌的四人至南海之滨时发生的那场火灾。我详细对他说了,他却还要追问我是否仔细看过尸体?我说未看过,但确实是五具焦尸。”
韩福插口道:“他定是为了那四人中的铁指神猿闻亦风。”
商邱点头道:“左护法所言极是。奇怪的是闻亦风乃通猿门弃徒,当今掌门人杨亦勤乃是他的师弟,杨亦勤非但不尊师命,而且极力寻找闻亦风,声称要接师兄重归门墙。杨顺千那小子插手此事,大概也是为此。不过当年闻亦风吃喝嫖赌干尽坏事,也不知杨亦勤中了什么邪,非要认回他做师兄不可。”
韩君素不理商邱之言,低头沉思道:“可是那闻亦风不是已死了么?难道——”说到这儿,韩君素“陡”的一机灵,站起来缓缓踱步。
商邱等人见他脸色,也猜到了几分,试探的道:“难道十八年前大家让那五人骗了么?”
韩君素皱紧眉头道:“此事十分蹊跷,若那五人十八年前是假死,此事便不那么好办了。”
鹓鹐插口道:“公子,奴婢有几个疑处!”
韩君素道:“你说说看。”
鹓鹐道:“第一,如果那五人未死,尸体从何而来?”
韩君素想了想道:“当时我才只有五岁,并无亲眼看见。但我听我爹对我仔细说过许多遍,因此我想当时人多杂乱,那五人武功又属顶尖,趁人未防备,可捉了几个去替死。那时情景又极乱,大伙只记着玉牌之事,不会计较一些小角色的生死,到后来发生火拼,死伤者无数,更无从查起了。”
商邱讶然道:“若真如少教主所料,那五人也太阴毒了些。”
韩君素道:“当时那白衣男子来历不明,其余四人是当时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尤其玉面诸葛吕不臣是何等的聪明人物,当时可低估他们了。”
鹓鹐道:“当时众人谁想火攻的?”
商邱道:“当时确有人想火攻,后来就着火了。”
鹓鹐道:“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外人火攻还是那五人自点火了?”
商邱愣了一愣道:“确实不知,唉,平日里大伙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也不知怎么种种疑处就是不曾发现。若不是杨顺千这一闹,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鹓鹐道:“帮主不必自责,想当日无人牵头,大家伙一拥而上,难免无规无矩让人钻了空子。如今可是不同,有我三阴教与贵帮联手,又依计行事,情形必然好极。只是我想,以我三阴教的能耐,当日为何未多抢几块玉牌?”
韩君素笑了一笑道:“鹓鹐你可糊涂了,当年我爹还未创建三阴教,咱们教是十年前才建教的,当年我爹只有五六个弟兄手下,人单势孤又哪抢得了玉牌?只是两月以后,我爹带着几个兄弟去关外谋生,也是上天有眼,让我爹偶得机缘,得了一本武功秘笈和这一块玉牌。鹓鹐,你随我多年,今日我才讲与你听这件事,你莫要跟你手下的丫头乱讲。”
鹓鹐见韩君素拿她当作心腹,不由心中高兴,忙道:“公子放心!”
虫虫边听边一直瞧着那鹰鼻鹞目之人,忽然想起三伯伯讲过此人。
此人唤作韩寿,是韩青的左右手,三阴教的右护法。他杀人不眨眼睛,比之韩福还要残忍多倍,外号叫铁面无心。
虫虫一见他便没半分好感,心中盘算着哪一天下点毒给韩寿。
想着想着便去瞧身边之人,这人虽与她素昧平生,但看似是与三阴教作对的。此时他与虫虫同卧在一起偷听,二人相距不过半尺,竟都生出一种同恤之感。
但见那人一双眼睛死盯着屋内,目中寒光闪闪,让人望而生畏,虫虫心道:“难道这人与三阴教有仇?”
只听商邱叹了口气道:“少教主,今日我来只是通风报信,因那杨顺千实在可恶。他听我说完当日之事,硬说我还是未答出他之所问,他也还是不知那四人生死。他说完转身便走,我——我未捉住他,四个长老又死清高,不肯夺人之物。”言罢捶胸顿足,羞惭之极。
韩君素目露凶光,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劝慰道:“商帮主莫要自责,等苦草山庄之会,我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咱们已知玉牌下落,帮主居功至伟。”
商邱道:“少教主过奖,只盼早完圣女神殿之事。我是背着帮里那四个该死不死的老头出来的,现在我们正在奔赴湖南的路上,我得尽快赶回去,少教主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韩君素抱拳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帮主了。只是苦草山庄之事千万不可泄密,帮主多费心。”
商邱也抱拳道:“少教主放心,一切均有我担待,咱们就此别过。”
韩君素微微点头,打了个手势,韩寿也不多话,径直上前带路,把商邱领了出去!
鹓鹐见商邱走远,便道:“公子,这商邱可是个胆小好色又吹牛的小人,咱们真与他联手么?”
韩君素冷哼一声道:“咱们现在用得着他,等日后把武林人物治死在苦草山庄内,再把他连同残党一起收拾。他得我美女不下十名,死了我也不亏欠他了。到时,我三阴教不仅得了圣女神殿四宝,还可称雄武林。”言罢仰头狂笑,声震屋宇。
鹓鹐见状道:“公子洪福,这一天定当不远。”
韩君素面色一正道:“这些个话儿过些时日再说,这事现在有些麻烦。第一,那杨顺千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第二,十八年前那五人若没死,此事只怕还要费些周折。你们想想,那五人若未死,定然暗中注意圣女神殿之事,咱们费了力气得了玉牌,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三,就是那梅仙虹。”
韩福道:“那我们怎么办?”
韩君素想了一想,转身走到那形如恶鬼,半天一声不吭的韩青面前,问道:“爹,孩儿问您还记得十八年前之事么?”
韩青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的点点头。
韩君素又道:“您仔细想想当日那五人确实死了么?”韩青不声不响,一张五官俱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其余人连同偷听之人只是静等,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内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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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也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