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六章 生死一瞬(2)铁血勇士
战斗打响之初,一切都按照阮文雄的预计进行,眼见先头部队距对方阵地也就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对方的照明弹让他的攻击不得不抢前实施了,单从这一点来讲,他有点从心里佩服对方指挥官的机敏与警觉,这是他喜欢的一类对手。
在山脚下一处隐秘的临时指挥所里,阮文雄手握着望远镜不错眼珠地盯着54#高地的攻坚战。
黎洪的突击排在发起攻击后不久就受到了对方强有力的阻击,很显然,这里的防御都是被精心设置的,纵横高低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罩在了攻山部队的头顶。
黎洪的攻击部队在距对方前沿不足七十米的地方,被压制在一片略微开阔的地带前进不得,仓促之间组织起的机枪阵地,由于缺少足够的策应与协同,也无法扼制住对方的火力,很快就有一组机枪手被打掉了。
看到这种状况,阮文雄命令在外待命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攻击小组全部投入战斗,快速进入到攻击区域对对方实施有效打击,同时为攻山部队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
令下如山倒,一时间82迫击炮、无后坐力炮、60迫击炮、40火箭筒等等所有能用上的武器装备几乎全都招呼上了,顿时,山顶硝烟弥漫,风声鹤唳,黎洪趁机重新组织力量,准备再一次发动攻击。
阮文雄仿佛觉得火力还不够强大,他又调来了两架高射机枪,亲自带队加入战团,有了强大后援的有力支持,山顶上的火力顿时被压制下来。
面对越军有如暴雨般的猛烈攻势,守在阵地上的战士们顿时压力倍增,越军高射机枪和迫击炮弹的轰击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在越军重武器的轰击下,阵地上的人即便组织起一些反击也显得苍白无力,阵地前沿的仅存的几颗碗口粗细的树木,已都被机枪子弹拦腰截断。
隐在暗处的黎洪一见有机可乘,带着他的突击排,‘嗷’的一声从躲藏的地点出跳了出来,快速向山顶突去。
在张全乐和翟明义两处阵地的右前方十几米的地方,是小龙和另一名战士的阵地,已经几乎把枪管都打红了的小龙被越军凶猛的火力压制得半天抬不起头来,子弹打在阵地上溅起的碎石、泥土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小龙蜷缩在战壕里,嘴里不停的咒骂,偶尔举起枪向外射击,也都是盲目地乱打,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人压制,返身从猫耳洞里拿出一架肩扛式火箭筒。
“妈的!老子就不信你他娘的是铜打铁铸的。”
旁边那名战士也从洞里拿出了一只火焰喷射器放在了身边。
“就是铜打铁铸的,老子今天也要把他们熔了,一会儿让他们尝尝烤乳猪的味道。”
趁着敌人的火力一瞬间的停滞,小龙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身体探出了掩体。
在刚才受到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火力点的大致位置,但要想打掉他们却并不容易,敌人在下面,要想击中他们小龙就必须尽量探出身去,这样才能有射击角度,但这样就会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可是小龙已顾不上这些了,此时他的头脑里只被一种信念支撑着,那就是一定要打掉对方的火力点,不能越军冲上来。
小龙的预判相当准确,射击的时机也完美无缺,他眼见对方的一个高射机枪阵地被他的火箭弹夷为了平地,同时可能还引爆了其他的一些弹药,造成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爆炸,其间还伴随着乱飞的子弹。
看着远处如烟花般飞溅的烟火,小龙兴奋的想要大吼,但他的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在他击发的同时,十几发冲锋枪子弹打在了他那并不坚实的身体上,他心有不甘地伸手指了一下对面,身体轰然倒下。
在倒地之前,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倒下一刻,他的嘴角却明显地带着微笑,方才的情境成了他脑海里留下的最后的、凝固的影象。
这一切像一组电影桥段一般在乐子的眼里化作永恒的定格。
小龙旁边的战士根本没有看清小龙是怎么被击中的,他大喊一声“龙哥!”,欠起身来想把小龙拖进战壕里抢救,还没等他够到小龙,一排子弹正好击中他的腹部,他整个人又被重新打回到战壕里。
这一切都在十几秒里完成,在十几秒里完成了生与死的转化。
离他们最近的就是张全乐和赵大虎,从小龙身上迸出的鲜血甚至溅到了全乐的脸上。
如果说战斗开始时张全乐他们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对战争的恐惧心理,但此情此景让这种恐惧化为乌有,已经杀红眼的战士们将恐惧转化为仇恨的子弹射向自己面前的敌人。
战争可以让人在转瞬间完成向魔鬼的蜕变。
张全乐到现在甚至都没有机会弄清另一名战士的姓名,就亲眼目睹了两人被子弹击中的全过程,这一幕让他血贯瞳仁、血脉喷张,这一幕也彻底唤起了他人性深处的那份原始的野性,让他完全忘了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
张全乐大叫一声:
“龙哥!”
身体一纵就跃出了战壕,狰狞的面孔让人胆寒,手中的冲锋枪开始怒吼。
乐子身边的赵大虎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想要伸手去抓却已为时过晚,张全乐就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穿越蹦跳,无数的弹坑和炸断的树木成了他借以隐身的屏障。
张全乐在弹雨中一边射击一边奔跑,全然忘却了自己身边的危险,他只想把自己的战友拖回到掩体,他不想让他们暴露在敌人的炮火弹雨之下。
张全乐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持枪射向已经突到近前越军,这几个腿脚快的越军可能也没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出现,没等做出反应,迎面飞来的子弹就让他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沈大鹏和翟明义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长时间的配合让他们自然跃起为乐子做起了掩护,身高体壮的翟明义端着班用轻机枪向已经越过开阔地带的越军猛烈射击,大鹏的冲锋枪也没闲着,长期艰苦训练在这一时刻终于显现出它的威力。
大鹏的快速点射几乎弹无虚发,无间隙更换弹夹又让他始终保持持续射击的状态,两个人一个打远、一个打近,配合的天衣无缝,十几名越军就像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绊倒在阵地前沿,无法向前再多迈出一步。
赵大虎在打空了冲锋枪里的子弹后,俯身抄起了一个火箭筒,对着远处的一个机枪阵地就轰了过去,目之所及的地方,腾起一片烟尘。
139. 第六章 生死一瞬(3)地狱烈火
阮文雄被刚才的爆炸震倒在地,爬起来之后看到不远处忙乱的机枪阵地让他十分恼火。
刚才的那枚火箭弹碰巧引爆了一些爆破组准备带上去炸掉对方暗堡的炸药,引起了连锁反应,要是没有这一番变故,自己这边的火力支援再多坚持一会,黎洪他们现在可能就已经攻上山头了。
想到此,他恼怒地一脚踢开一名正在搭建临时掩体的士兵,抢身到一架重机枪近前,压上子弹,对着山顶开始射击,子弹带着他心中的怒火与仇恨向对方阵地倾泻过去。
张全乐幸运地穿过了近二十米的地带滚进了小龙他们的阵地,在下落的同时他伸手抄住了小龙的腰带,顺势把小龙带进了堑壕。
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说话聊天的战友此时已经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了,但他的嘴角分明还带有一丝笑意,眼睛微睁,充满了对尘世间美景的留念与不舍。
张全乐含悲忍泪,为刚刚认识不到两天的战友合上了双眼,转过身去又去看另一名负伤的战士,只见他仰面倒在地上,腹部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肠子都已经流了出来,胸脯一起一伏的,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
一阵弹雨打在他头顶上的树木山石上,飞溅起的残渣让他回到现实当中,看到远处的卫生员和担架队的同志沿着堑壕向这里赶来,张全乐抄起身边的武器,大叫一声端起冲锋枪开始射击。
越来越多的越军涌了上来,两方的士兵都已杀红了眼,不时有人倒下。
张全乐的枪管已经打红了,子弹也打光了,他又拿起小龙的遗留下的冲锋枪继续射击,很快又没子弹了,他的枪声一停,被压制住的越军立刻又冲了上来,有两三名越军已冲到距前沿不足三十米的地方了,双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那扭曲而狰狞的脸。
张全乐俯身扯出半埋在泥土下的火焰喷射器储罐,单肩背在身上,抄起倒在地下的起火焰喷射器,挺起身,对着迎面而来的越军扣动了扳机。
一条火龙迎着对面来人扑了过去,当头两名越军顿时变成了火人,惨叫之声让人悚然。
其中一名被击中的越军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他硬是用残留的一点意识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扑向张全乐,张全乐见事不好赶紧闪身躲过,这名越军直接栽进了战壕里化为一堆焦炭。
一番激战让两方的力量都已到了强弩之末,只是看谁还能再坚持一下。
黎洪的突击排和陈啸天的战士已成犬牙状交织在了一起,两方远处的火力支援已派不上用场,阮文雄只能拿着望远镜注视着山顶上的事态变化,而陈啸天则早已加入了战团,指挥火力堵截不断涌上来的越军。
张全乐拿着火焰喷射器并没有退回阵地,相反他借着刚才喷射出的火势形成的屏障,又继续往前快速移动一段距离,在一处有利地形就地卧倒。
他这么做是因为刚才差点吃了这东西的亏,他们知道这种武器,但几乎没操作过,第一次射击的时候,火焰喷射器强大的反作用力让身材并不太魁梧张全乐差点仰面栽倒,绝大部分火焰都飞向了天空。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次操作他选择了卧式射击,这样可以增大支撑力让火焰喷得更远一些,之所以又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他是想让火焰能够够到那些被枪炮打倒的树木,这些横七竖八倒伏的树木既是阻碍越军进攻的一道屏障,也是他们的攻击的隐僧所,最重要的是乐子相信那一带还有之前布下的尚未被引爆的地雷,虽说刚才的炮火和越军的破拆已经摧毁了大部分预设地雷,但仍会有许多遗漏下的没有被引爆。
这个时候根本不会给你仔细思考的时间,一切的动作与反应几乎都是出于本能,有些状况事后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可笑,但这就是战场。
刚才喷出的火焰已经变成了浓烟,埋伏在后面的越军又开始向前压来。
没有丝毫犹豫,张全乐再一次扣下了板机,手指压在扳机上很长时间都没有松开,火焰喷射器吐出的火舌持续不断地舔舐着这些不畏死的越军,也灼烤着张全乐他自己的身体。
其他的掩体里也有数道火舌喷出,前沿阵地顿时化成一片火海,一些被火焰吞噬的越军发出痛彻骨髓的惨叫,炙热的火焰摧毁了它所掠过的一些物体,到处都是焦糊的气味,烈火的灼烧同时也引爆了一些埋设的地雷,一连串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大火伴随着爆炸让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焦土,不断有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躯体碎块飞到空中。
这种场面带给人的感官冲击是震撼的,它击碎了越军的最后一点意志,他们开始退却,黎洪即使枪毙了两个带头退却的逃兵也没能阻止他们的溃败,他被这些人裹挟着向山底退去。
阮文雄的作战计划之所以顺利实施,不仅在于他的方案很有可行性,而且一旦计划成功,就可以大大压迫对面的军队回缩,进而使这一线的攻守之势易主,最后拔掉469团扼守的主峰——浪马山。
长期以来,浪马山就像一座搬不走的巨石压得越军喘不过气来,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浪马山四周的几处支撑点都已被攻克,只要再拿下54#高地,战场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了,这也是为他们在不远的将来,交战双方展开的沟通谈判增加了一块分量很重的砝码。
基于上述原因,越军的指挥机关不仅满足了阮文雄的要求,同时还给与了阮文雄的大力支持,配合54#高地的攻坚战,指挥相邻的几处高地也一同展开了攻势,其目的为的就是让中**队顾此失彼,间接地也起到了迷惑对方的目的。
战事的骤然吃紧让469团团部的电话声此起彼伏,不时有最新的战报传递进来。
武山一边听着参谋们的汇报,一边注视着沙盘上所属部队的最新的动态部署。
140. 第七章 蓄势再战(1)备受冷落
虽然团里对越军即将发动的攻击早有预案,但对方近乎孤注一掷的凶猛进攻还是有些出乎武山他们的预料,尤其是越军对54#阵地的猛攻。
从目前所能搜集到的情况来看,54#高地从昨天午夜到今晨遭受到了于以往数倍的猛烈炮击,虽说我军炮兵也给予了还击,但由于直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对方的炮兵阵地在哪,无法对越军的炮火进行有效的压制,因此所能给与54#高地的实质支持真是微乎其微,派出去的几组侦察小组都没有任何收获,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敌方的炮兵,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前沿阵地的压力。
“各部排出的侦察小组有消息了吗?”武山询问道。
“刚刚得到消息,排出的大部分侦察小组都没能越过越军的封锁线,而且几乎都与越军有过交火,有伤亡出现,现在还有两只侦察小队没有具体消息,其中一个小队报告的最后位置应该是越过了封锁线,另一个小队在两个个小时前汇报过位置以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具体位置不明。”
“三营那里情况如何?”
三营就是驻守54#高地的部队,也是武山最为关注的。
“最新的通报显示,越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下去了,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打得很艰苦,具体伤亡情况还没报上来。”
“告诉徐志军,不论付出多大代价,54#高地一定给我守住了,否则我拿他是问!”武山神情冷峻地命令道。
“是!”参谋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如果说在‘狼窝’基地那些年的训练是艰苦甚至是残酷的,但起码梁青还感觉到充实,自己也可以忍受,她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队友和教官的信任。
但来到前线,梁青却无时无刻不感到失落和不经意的被轻视。
她极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毕竟这是真实的战场,自古战场上就是男人炫耀武力与赢得荣誉的地方,女人充其量只是在这种残酷游戏当中的一些点缀而已,在这里梁青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失落。
作为第一批赶赴战场的张全乐、翟明义、沈大鹏自不必说,高健、巴根他们几个也都进了预备队,也是随时会被拉上去的,唯独自己却单单被忽视掉了,为此她几次找到营长和指导员,坚决要求和其他的队员一样上前线。
梁青的请求都被营长和指导员微笑着以种种借口敷衍过去了,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里都是前线,营部也需要人,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恨自己为什么偏偏生了个女儿身,她羡慕张全乐在得知将要第一批上去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她并不生气他在自己面前兴高采烈的炫耀,反而替他们高兴,但随着战斗的打响,她的那种高兴迅速就被担心和焦虑冲刷的干干净净。
随着一个个伤员被送下来,每一次她几乎都是第一个冲上前去,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去帮助、看护这些受伤的战士,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内心甚至有些恐惧,她害怕自己在这些伤员里面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容。
这一刻,她知道,战争让他们离死亡很近很近。
持续了一宿半天的激烈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了起来,山上的硝烟夜渐渐散去,一些伤势较重的战士在经过简单处喇后被送往了后方医院,伤势较轻的都由卫生员就地简单医治。
不远处有五六具战士的遗体被盖上了白单子静静地安放在那里,梁青愣愣地站在一个临时帐篷下,没有顾及洗去身上、手上的鲜血,只是愣愣地望着远处的山顶发呆。
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梁青扭头一看,正是前不久在团部打过交道的赵磊赵排长。
“我就看着背影眼熟,果然是你,你也到这里了?”
赵磊和梁青打着招呼。
“赵排长,您也上来了。”
这是梁青在来到这里以后遇上的第一个熟人,心里自然高兴。
“我也是这两天刚到,昨天才正式报道,一路上看到不少伤员下来,看样子打得很艰苦吧。”
赵磊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应该是,听这里的老兵们说,之前从没有过像这次那么长时间的炮火覆盖,从这里看上边都被打红了。”
梁青说到此处,心里真是替翟明义他们三个感到庆幸,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那么密集的炮火的。
“是呀,这一次对方的来势很凶,看样子非要拿下54#高地不可,恐怕一会儿我们就要顶上去了。”
赵磊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
梁青灵机一动,走到赵磊的面前,一脸真挚的说道:“赵排长,求您一件事能不能帮忙?”
“你这孩子,说什么‘求’呀,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没问题。”
“您一定能办到,咱们一言为定。”
梁青连蒙带唬地说道。
“什么事,你说吧。”
“这次您要是能上去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去?”梁青满怀期望地说道。
“你上去?你开什么玩笑!那是你去的地方吗?”
赵磊几乎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到,他甚至对梁青有这种想法感觉到不可思议。
“我怎么就不能上去?我和他们受的同样的训练,接受的同样的任务,为什么我就不能上去。”
梁青不理解为什么这里就那么重男轻女。
“那里就不是你们女人呆的地方,你能到这里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还想去哪?”
赵磊这是说的心里话,他还真的很少见过年轻的女孩能有胆量在这么靠近前线的地方而依然从容淡定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重,他转而安慰道:
“小梁,你别心急,早晚会有你用武之地,你没见这里上去的卫生员都是男人嘛?到了战场每一个人都要充分利用,包括救治伤员的医护兵,男的医护兵可以独自背一个战士下来,女人就不行,不是重男轻女,是战场决定的用人法则,我知道你们的本事,将来会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你们这些人,别着急。”
赵磊说完,正好不远处有人喊他,他又安慰了一下梁青,转身离开了,留下梁青呆呆地站在原地。
几夜的不眠让徐志军的双眼通红,他们负责防御的几处高地相继有303、317两处高地失手,今天如果54#高地再守不住,自己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从上边传回的消息让他的心情愈加沉重,虽说陈啸天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问题,战士斗志高昂,但徐志军从一夜的炮击和抬下的伤亡士兵就可以感知这次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陈啸天向来不会主动提困难、提要求,但他徐志军却不能听之任之,运送给养、弹药的保障队伍已先期上去了,作为轮换的部队也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只是还没等轮换的队伍上去,越军的第二轮攻击就来了,并且这一轮的炮火攻击并不是针对山顶阵地,而是对我方纵深进行密集的火力覆盖,越军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攻击我们的补给线,掐断补给线把上边的战士困死在那里。
141. 第七章 蓄势再战(2)喘息之机
黎洪和他的队伍刚退回到半山腰,阮文雄已迎面赶了过来,黎洪看着他的指挥官,心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但这一次阮文雄非但没有恼怒,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责备与不满,他走过这些被战火熏烤的已经没有人模样的士兵面前,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一些受伤人员仔细询问了伤情,安排医官抓紧救治,最后走到了黎洪的面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老搭档。
“辛苦了,你们打得很好,也很艰苦,我为你们的精神感动,先好好休息一下。”
黎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这些话是出自于阮文雄的口中,一时竟激动地不说什么好了,良久,他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连长同志,我不需要休息,还是我们这些人,我再冲一次,拿不下高地,你就枪毙我!”
阮文雄看着他,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要想让手下的弟兄为自己卖命,一味的苛责、惩罚往往适得其反,适时地安抚与慰藉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抓紧时间和弟兄们休息一下,后边的事我来安排。”
他越这么说,黎洪越上劲。
“我们不需要休息,我不能让我们的兄弟白白死去,他们现在还躺在阵地上等着我们,我在这能呆得住吗?”
他转脸对着自己的手下吼道:“弟兄们,那些死去的弟兄等着我们去给他们报仇,等着我们把他们带回家,我们能在这歇着吗?”
“打回去!”
“夺回高地!为弟兄们报仇!”
“报中国人赶出去!”
刚刚经历过那场血战、此刻还心有余悸的士兵被重新调动起来,一时群情激昂。
“好!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一定能把敌人赶出去,大家抓紧时间补充弹药,我们不能给中国人喘息的机会,一旦他们缓过这口气,我们再想拿下高地将比登天还难,因此我们要连续作战,直到把54#高地踩在我们的脚下、在山顶上插上我们的军旗。”
如同凶神附体一般,张全乐发疯似地几乎一口气打光了燃料罐里的所有油料,燃烧产生的高温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灼痛钻心,甚至起了几个好大的燎泡,但他仿佛已没有了知觉,直到沈大鹏和翟明义两人把他架了起来。
硝烟还未散尽,看到身后的阵地,张全乐猛地挣脱两人的束缚,大叫一声:“龙哥!”就冲进了堑壕。
担架队和医护队的同志正在往担架上抬放两人的遗体准备送到下面。
张全乐一把扒开众人冲到担架旁边,一边呼喊着小龙的名字,一边扯着身边的医护兵,哀求道:“你们救救他们、求你们救救他们,求你们了。”
他的哭嚎让身边的人无不动容,赵大虎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乐子,起来,别哭了,他们牺牲了,赶紧起来!”
一边说一边将乐子拖了出来,示意担架队的同志赶紧把人抬走。
陈啸天走了过来,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肩上反挂着冲锋枪。
“小同志,别难过了,这就是战争。”
直到现在,陈啸天还没有弄清这三个人的名字,但这三个学员兵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陈啸天没想到这三个新来的小兵战术素养会如此之高,相互之间的配合如此默契,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他们三个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胆魄。
这三个人的枪法极准,对敌射击时从没有胡乱的盲目扫射,一律都是快速点射,尤其是当这小个子跳起来冲出阵地的时候,陈啸天一度以为这小子必死无疑。
但让陈啸天没想到的是,这个学员兵的身法竟如此之快,快速移动中的射击又稳又准,另两个人也起到了有效的牵制、掩护的作用,这让他对这三名新兵不得不刮目相看。
除了不一般的战术素养之外,更让陈啸天困惑的是这些人究竟来自于哪里?来之前他们受到的是何种的训练,要知道,一些经历过多次战火洗礼的老兵也未必有如此默契的配合,有如此娴熟的的作战技巧。
陈啸天拍了拍张全乐的肩膀,又把翟明义和沈大鹏叫了过来。
“小同志,你们都怎么称呼?我听他们都喊你叫‘乐子’,是吗?”
张全乐用混着油污和鲜血的手抹了一把同样脏兮兮的脸,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陈排,我叫张全乐,大家都叫我‘乐子’,他们两一个叫翟明义,一个叫沈大鹏”。
“‘乐子’,这个名字好,不管多么艰难也要保持乐观,你就是大翟、你叫大鹏。”
见三人点头,陈排接着说道:“真的不错,这次战斗你们三个的表现都很出色,非常勇敢,也很有作战技巧,能告诉我你们到这里之前是在哪里受训的吗?从你们的装备和作战方式判断,我猜你们绝不是普通的学员兵。”
陈啸天说出了许多人的疑惑,原本那些对这几个年轻的学员兵不怎么待见的老兵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着,这三个新来的战士的表现真是让他们大感意外。
张全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小就在一起训练的,有八年的时间了,为的就是应对在特殊状况下的的特殊战斗而组建的一支部队,上前线是为了让我们积累更多的实战经验。”
“特殊状况下的特殊战斗?你们是特种兵?!你们难道就是那支传说中的‘雪狼’特种部队?”
张全乐的回答让陈啸天大感意外。
“怪不得你们这些人从服装到装备都不同寻常,不错,了不起。”
得到张全乐的确认后陈啸天站了起来,经过这一战,他已不再担忧这三个人的个人能力了。
转过脸陈啸天又对其他的战士说道:
“赶紧查点一下武器、弹药,加固阵地,越军不会就那么善罢甘休了,恶战还在后面了,大家抓紧时间准备,要快!”
一场战斗下来,连轻伤员在内的所有人都算上,他手底下也只剩下二十几名战士了,他觉得越军的第二次进攻不会太久,陈啸天要在后续部队上来前,守住这块至关重要的高地。
不用陈啸天再费力猜想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进攻了,越军的第二次攻击在他刚刚布置完毕就开始了。
伴随着炮弹高速掠过天际时所发出的‘啸、啸’之声,一轮密集的齐射砸在了他们身后通往后方营地的大片区域里。
大地再次被震撼了。
142. 第八章 血战(1)死士
越军猛烈的炮火让徐志军怒火中烧,对方的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几乎全部倾泻到了通往前沿阵地的通道上,一下子就封锁住了上下之间的联系,有一些炮弹几乎就落到了他的隐蔽指挥所近前。
刚端起搪瓷茶缸想喝口水的徐志军一下把手里的茶缸摔到地上,冲着身边的人员怒吼道:
“这他妈的都是怎么做的警戒,越军的观察哨都快到老子的眼皮底下了。”
他一转脸正好看见正在快步赶来的赵磊,直接对着他吩咐道:
“你!带着你的侦察排去把越军的观察哨给老子找出来,找不到你就别回来。”
“是!”
赵磊立足未稳,答应一声转身集合队伍,朝着几个可疑地点疾奔而去。
黎洪的加强排在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就有十几名士兵的尸体扔在了54#阵地上,除去受伤的重伤员,现在可以投入战斗的战士也就二十几个人,但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越是激烈、越是残酷的战斗越能让他们血脉喷张,此时,这些人已整装待毕,单等着一声号令,他们就将杀向战场。
阮文雄手提着冲锋枪,腰系子弹袋,头戴盔式帽走了过来,他神情庄重地看了看面前这些勇士,这些人除了手中的武器之外,肩上、腰里甚至手臂上都绑着手榴弹或手雷,这是一种决死的表现,阮文雄也不禁被感动了。
“弟兄们,从你们的眼神里我可以感觉到你们必胜的决心,但我阮文雄不是只会看着自己手下的弟兄在前面玩命,自己只会坐享其成的长官,我的血管里流的也是军人的血,我会和你们一起冲上去,不光是我,我的连部里的所有人员、预备队都会和你们一起冲上去,把我们的军旗插在敌人的山顶,把那些中**人赶下54#高地!”
一时呼声四起,赶走中国人的吼声在山间回荡。
两次进攻间隔如此之短也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赵大虎和几名战士正在前沿布置定向地雷,越军的炮击就开始了,陈啸天赶紧命令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一箱箱弹药被搬到了前沿,但原有的三道防线现在明显的捉襟见肘,赵大虎灵机一动,又在最外围的的堑壕附近布置了一些地雷,在他们匆忙做好这些准备、隐入战壕里的时候,越军的冲杀之声就远处传了上来。
为攻山队伍提供火力支持的重机枪、迫击炮、火箭筒的子弹、炮弹开始像雨点一般往山头倾泻,用于远程攻击对方补给线的炮火依旧在持续,阵地上的战士们被猛烈的弹雨压得抬不起头来,赵大虎抱着冲锋枪闭着眼睛躲在猫耳洞里等待着,和赵大虎挤在一起的沈大鹏看着他那与眼前情景极不搭调的神态,不禁佩服地摇了摇头。
这种大战之前的平静心态需要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来支撑着。
“兄弟,我看你们的枪法都挺准,枪耍的也很溜,而且每个人好像都很有两下子,前些日子在山下听说你们比武的时候,把我的老乡给赢了,有这回事吗?”
正在整理弹夹的大鹏歪头看着赵大虎,“怎么?赵磊排长和您是老乡?”
“是呀,我们是正经一个村里出来的,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论起来还是不太远的亲戚咧。”
赵大虎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光。
“我们上来的那天听说他们也接到命令了,现在应该也在山下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哥俩就能见着。”
“上来了,这帮兔崽子上来了,快!”
一直闭着眼睛说话的赵大虎突然跳了起来,抄起枪就冲到了阵地上。
大鹏这时才感觉到,刚才的那通炮火此时变得稀疏起来。
从战壕里一探出头来,就见到跑在最前端的越军已经距前沿不足三十米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翟明义和张全乐,两人冲他点点头。
黎洪发出了攻击的命令,他手下的那些死士一起从隐藏的地方跃了出来,一排手雷、手榴弹扔向前方的阵地,紧接着喊杀之声四起,这些人一边射击着一边冲了过来,在他们距离前沿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对面的军人用同样猛烈的弹雨迎接了他们。
有了第一次近距离实战的经验,翟明义、大鹏和乐子这三个人这一次明显的从容多了,片刻之间他们的前方已经倒下六、七具越军的尸体,但这却不能阻止住越军的进攻,已经有越军攻进了他们周边的阵地。
正在疲于应付眼前不断增多的越军的翟明义,猛地瞥见一名越军跳进了与他相隔不远的阵地里,与一名战士滚打了起来。
那名战士已经负伤,从头部流出的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一交手就处劣势,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扭打、翻滚,那名战士渐渐力不可支。
眼见情况危急,翟明义一个快速点射,打到了近在眼前的几名越军,然后跳起身来向那边冲了过去。
此时那名被越军压在身下的战士正在奋力挣扎,双手死死地抓着越军的手臂,而越军手里的匕首却离他的心脏越来越近,战士在用力支撑着。
冲过来的翟明义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兜在了那名越军的后背上,那名越军几乎是平着就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翟明义手里的枪也响了,出膛的子弹追逐着飞行中的这名越军,越军人还没落地,翟明义射出子弹就都钻进了他的身体,被翟明义解救的那名战士都有点看呆了,竟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漂亮!’。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越军冲进了阵地,许多地方成了肉搏的战场,陈啸天边举枪射击身边的越军,边招呼身边的战友。
“快,撤到第二道防线,虎子!准备引爆!”
他话音刚落,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腿,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用枪支撑住了身体,一名冲过来越军端着冲锋枪就要对陈啸天开枪。
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这名越军的眼眶,力道之大以致匕首尖都从这小子的后脑露了出来,这小子也够彪悍,用自己残存的一点意识举枪向陈啸天射来,但已完全没有了准星。
扔出匕首的是大鹏,他与一同冲过来张全乐一起架着陈啸天退到了第二道防线,其他战士也相互掩护向后退去。
一阵剧烈的爆炸在耳边想起,定向地雷产生的巨大杀伤力暂时阻滞了越军的攻击,最后冲进战壕的赵大虎和翟明义满脸黢黑,只能看到一口白牙和一对带着血的双眼。
143. 第八章 血战(2)刺刀见红
阵地上仅有的一名卫生员也负了伤,但他依旧在抓紧时间给大家包扎伤口。
陈啸天一边补充着弹药,一边让大家报道,在数到十四的时候就停止了。
陈啸天的手僵在了那里,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战友,此刻已不需鼓励与安慰,已经杀红了眼的战士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家抓紧时间把牺牲的战友和重伤员送到巷道里,弟兄们,人在阵地在,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越军轻轻松松踏上这块土地,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中**人!”
“敌人上来了!”
伴随着警告声,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所有人抓起武器对准了山下同样是拼死一战的越军敢死队。
占领第一道阵地让黎洪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他自己的肩上也挨了一枪,简单包扎后他重新集结队伍,阮文雄带的部队也已赶到。
两人略一商议,迅速组织力量开始了第二次进攻,他们知道,一旦对方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再想拿下这座高地将比登天还难,乘此刻对方极度疲惫,援兵未到之际,正好一鼓作气。
这一次,黎洪和阮文雄一同冲在了队伍的最前线。
这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攻守之战,双方从凌晨开始到现在已将近中午,六、七个小时的鏖战让双方的士兵完全变成了用血肉组成的搏杀机器。
陈啸天的身边不时有人负伤倒地,有许多攻到近前、被打死的越军尸体更是直接栽进了他们的战壕里,几个回合下来,陈啸天身边只剩下七、八个人还有战斗能力,他们依然在拼死抵抗着越聚越多的越军。
提着冲锋前指挥攻山的阮文雄知道只要再加把力,他的部队就可以登上阵地的最高点。
一边往山上移动、一边注视着战局变化的阮文雄那鹰一般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阵地上的领军人物,没错,他发现了对面敌人当中的指挥官。
阮文雄一把揪住身边一个举着火箭筒正往山顶突击的士兵,劈手夺过来他手中的火箭筒,架在肩上,对准山上的目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火箭弹带着一股白色的烟雾飞向山顶。
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弟兄、看着越聚越多的越军,陈啸天的心底涌过一股无以名状的悲怆,他知道再这样打下去用不了一会儿自己的这些弟兄都会命丧于此。
他不能这样做,他要为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英雄连队留一些种子、留一些根。
“大虎,快带弟兄们进入坑道坚守,快。”
他一边发出指令,一边打击着近在眼前的越军,远处火光一闪,一枚火箭弹朝着自己这里飞了过来。
“卧倒!”
他大喊一声,奋力推开了身边的一名战士,火箭弹在他身前不远处爆炸,陈啸天被掀翻在地,半边脸被炸得血肉模糊,眼球爆出,他昏死过去。
离陈啸天不远的张全乐也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飞了出去晕倒在地,赵大虎端着一挺班用轻机枪不停地射击着,这已经是最后的一匣子弹了,枪管都已打的泛红。
“你们两,把陈排带下去!”
他冲着离他不远的沈大鹏和翟明义命令道。
“虎哥!你下去,我们在这顶着。”
翟明义打光了枪中的最后几发子弹。
“放屁,快带陈排下去,这是命令,快走呀!”
赵大虎知道现在的稍微迟疑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大鹏一咬牙,他大吼一声,“是!”
转身和翟明义一人驾着陈排、一人驾着被震昏的张全乐退进了坑道。
赵大虎继续呼叫着仅有的几名战友边阻击着越军的攻击,边向坑道里退去,眼见他们就要冲进坑道,一枚火箭弹在他的身前不远的地方爆炸了,赵大虎和另一名战士被震得飞出了阵地,昏死过去。
当阮文雄的双脚终于踏上54#高地的这一刻,他的心中感慨万千,这是他从军以来打得最为艰苦一场高地争夺战,为了拿下这个地方,几十名给随他多年的弟兄命丧于此,可以说他是踩着自己弟兄的鲜血登上山顶的。
“把牺牲的战士送到下面妥善安置,他们的子弟有愿意参军的就带过来,家里有老人的要安置好。”
这是他的心里话,战场上他很凶狠,没少枪决临阵退缩的士兵,几乎每个人都见识过他的冷酷与残忍,许多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但他对于阵亡的士兵的抚恤也格外厚待,经常拿自己的津贴和一些战场的缴获的物品赠送给阵亡士兵的家属,每每攻城略地他又总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在第一线,这又让他在士兵当中拥有很高的威信,这也是他的队伍能打硬仗的关键。
他巡视着这块被炮火翻耕了几遍的高地,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心悸。
守在这里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自己在那么强大的炮火支持下、动用了几乎一个连的兵力情况下,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代价才把它攻克,可想而知据守在这里的这支部队那令人恐惧的战斗力。
心悸之余,他心里萌生出一丝对守在这里的、这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中**人的敬意。
战场上只尊重强者是一条千古不变的法则,不论它曾带给你多少惨痛的记忆与伤害。
但这种忽然一闪的尊重瞬间被他迅速掐灭了,对敌人的的仇恨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和他的神经,正是这种强大的对手勾起了他决战的**,现在他已经做到了,他打败了对面强大的对手,这是一种荣誉,他现在完全有理由让自己骄傲地昂起头来,去俯视眼前的一切。
“报告,发现几名幸存者,请示如何处理。”一名士兵跑过来汇报到。
“先把他们押下去,治疗一下,连同我们的伤员一起送下去,死了的找个地方埋起来,做个标记,赶紧抓紧时间抢修工事,中**人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他走到一处制高点,一面被打烂了的中**队的军旗依然倔强地挺立在那里,迎风飘摇,像壮士高昂的头颅俯视着他。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恼怒,阮文雄紧走几步,用力把满是弹孔、泥土还有鲜血的战旗拔了下来,用力地掷到了脚下,然后踩了上去。
旁边的一名军士插上了一面他们的旗帜,看着飞舞的战旗,阮文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阮文雄志得意满,看着飞舞的旗帜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他万万想不到,距他不远的一处土堆的里面,透过稀小的缝隙,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144. 第八章 血战(3)雷霆一击
阮文雄那狂妄的举动,让已躲进坑道却留在洞口附近的翟明义怒火中烧。
在帮助把外面的战友接应到坑洞以后,翟明义就潜伏在洞口,监视着外面的动向,他还有另一种想法,他想把那些没来得及退进来的战友救回来。
即便他们已经牺牲,翟明义也不愿让他们受到敌人的羞辱、暴尸于冷雨凄风之下,尤其是和他们最为熟悉的赵大虎没能撤进来,此时生死不明,翟明义想找机会探查一下外面的动静,为下一步行动制定计划。
多年的战争让前沿的这些高地几乎都成了中空的天然堡垒,许多山体内修建了大量的内部工事,纵深厚度甚至有多达六、七层的迂回空间,大多数工事里面存有大量的战备物资用于持久战,54#高地就是如此,经过多年的修容整理,里面早已不仅仅是只用于藏身的坑道了。
翟明义隐身的洞口在他们进来之后几乎被火箭弹轰塌了,大量塌落下来的碎石、树木恰到好处地隐藏了洞口,越军攻上来之后,忙于肃清阵地、整修工事、救治受伤的士兵,而且这山上坑道、洞口众多,几乎没有人顾及到这里。
阵地上的越军做梦也想不到,与他们近在咫尺的一堆乱石土堆的后面,有人正充满仇恨地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由于观察角度有限,翟明义没能看到越军已找到了身受重伤的赵大虎和其他两名受伤的战士,但当阮文雄走向那面迎风飘摇的战旗,用力扯下扔到地上肆意践踏的时候,翟明义被彻底地激怒了。
军旗代表着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誉,每一名军人都把军旗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他们决不允许任何人去玷污她。
翟明义抄起手中的冲锋前,顺着洞口处的缝隙对着阮文雄就是一个点射,但他耳朵里听到的只是空洞的撞击声,没能打出一发子弹。
枪膛里里所有的子弹早在翟明义进到坑洞之前就已经打光了,进来后他又一直在这警戒着,还没有时间补充上。
但不远处的另一件武器则让他眼前一亮,一架完好的RPG-7火箭弹发射器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弹药箱上,翟明义想都没想上去就把他拿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翟明义再次来到洞口。
外面的一名越军刚刚把他们的军旗插在了阵地上的最高点上,用力将它固定好,从山下赶上来的一名越军的随军宣传干事,正在给一些聚集在山顶、面露得意与狂妄的越军士兵拍照,这场高地争夺战的胜利是他们将要大肆鼓吹、宣扬的胜利战果。
翟明义努力地调整着角度,但射击角度总是不合适,而且在这狭小的地方发射火箭弹也极容易误伤自己。
外面传来的欢呼刺激着翟明义的神经,军人的荣誉感让他热血沸腾,他要让外面的这些狂徒知道,这里的阵地依旧有人在坚守,这里依旧有人在坚持战斗。
翟明义一咬牙,挺身站了起来,一脚踢开横在洞口的一根粗大的树桩,依附在树桩上面那些碎石、乱木、泥土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轰隆’一声塌落下来,被掩埋的洞口豁然开朗,翟明义吼叫一声就冲了出去。
洞口外那些正在庆贺的人都被眼前的突然变故吓呆了,一些反应稍快点的越军赶紧就去抓身边的武器。
但翟明义不会给他们机会的,他举起手中的火箭筒,对着那面刚刚插上的越军军旗以及军旗下那一群发愣的士兵,狠狠地扣动了扳机,火箭弹带着一股复仇的火焰喷射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带起的灰烟,裹狭着乱石、碎木以及一些残肢断臂飞向了天空,一同被炸飞的还有越军刚刚插上的那面已成碎片、正飘飘摇摇坠落山谷的越军军旗。
54#高地山顶的浓烟渐渐散去,曾经密集的枪炮声此时也渐渐稀落起来。
徐志军举着望远镜的手却迟迟不肯放下,他在搜寻着自己心底那残存的一丝希望。
指导员走了过来,拍了拍徐志军的肩膀。
“老徐,回去吧,我们要赶紧研究部署,组织力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阵地再夺回来,回去吧。”
当指导员用力地拉下徐志军那已经僵直的手臂的时候,他看到面前这个跟自己共事多年、经历过多少艰苦的战斗都没皱过眉头的老搭档已经泪流满面了。
“指导员,都完了,我那二十几个弟兄呀,就这么完了?他们大部分还都不到二十岁呀,就这么完了?我徐志军回去后怎么向人家爹妈交代呀?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的父母?指导员!我作孽呀!”
说完,徐志军用力地以拳击头,竟嚎啕大哭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素有‘铁汉’之称的徐志军在自卫反击战中曾无数次和死神檫肩他都能谈笑面对,但这一次的失利却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
几年的攻守拉锯战,双方好像都形成了一种定式,即便有一些小规模的激烈冲突,也都无法影响大局,其实这时候中越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调停人的出现,来促成双方息兵罢战,战事的渐趋平淡让不少人产生了懈怠的心理。
徐志军这一线原本相对平稳,但不成想越军突然发力,集结重兵在短时间里接连拿下他们营负责防御的303、317两处高地,而后又以人员的绝对优势夺下54#高地这一处要塞。
几仗下来,徐志军手里几乎没有一支连队能保持的了完整建制,阵地的一再失守让徐志军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之中,他怪自己太大意了,对越军的攻势准备不足,以至于让自己的手下战士们血染疆场。
但军人的心脏是强大的,他们可以享受胜利带来的欢乐,也能承担失败带来的打击,每一次惨痛的教训都会让他们在痛定思痛之后改变自己、完善自己,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同时也会激起他们战胜对手的强烈**。
徐志军此时被彻底激怒了。
145. 第九章 出乎意料(1)歹毒
正在以胜利者的心情看着手下的弟兄们摆造型拍照的阮文雄,眼见从一堆乱石当中冲出一名近似魔鬼的士兵。
一夜的激战让对面的这个人身上的军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汗水、血水混合着泥土裹在这个人那强壮的躯体上,被战火熏得漆黑的面庞-仍旧不时有鲜血渗出。
而最让阮文雄恐惧的是对方那一双冒着怒火的眼睛。
这是一双让人看着就胆寒的眼睛,那里面透着不屈、透着冷酷,更充满杀机,从这双眼中,阮文雄永远不会找出屈服与懦弱。
这名破土而出的勇士像一尊铁塔一般屹立在他们面前,视他们为无物,这已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是一名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怖的魔鬼斗士,是一个无敌战神,这样的士兵他阮文雄永远无力征服、也永远不可能被他征服。
一切都只是在瞬间发生的,爆炸就在阮文雄面前,他几乎是本能地卧倒躲避,待到硝烟散去,刚才他曾炫耀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他的军旗连同旗下的那几个冤魂一起灰飞烟灭。
阮文雄和他身边的这些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翟明义跳出来、轰击了他们,而后又快速地退回到坑洞里,在这一出一进的一段时间里,竟没有一名越军起身去还击对方。
还是阮文雄久经战阵,这一瞬的大脑空白已经让他倍感耻辱,对面的军人如此藐视他们的存在更让他的自尊心倍受打击,他抄起背后的冲锋枪对着洞口一通猛射,但这举动也只能缓解一下他的心头之恨而已。
他冲着身边的的几名士兵连喊带骂,指挥着他们向洞口靠近,他幻想还能擒获这名无畏的中**人,但这几人刚到洞口还没等踏入,又一枚火箭弹从洞里飞出,打在一旁的山壁上爆炸了。
阮文雄泄气了,他太清楚这里的工事结构了,这都是他们多年来不断备战的杰作,里面百转千回、深不可测,别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再多些人进到里面也会被吞噬掉,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他叫住了还想尝试深入的士兵,指挥他们布置炸药,将这洞口完全炸塌。
但这口恶气阮文雄一定要出,猛然他想起刚才俘获的那几名中国伤员。
“把那几个俘虏带过来。”
阮文雄面露狰狞地吩咐道,熟悉他的越军士兵知道他要杀人了。
赵大虎和另外几名战士被带了过来扔到阮文雄的脚下,几个人顽强地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身上已多处受伤,面部也都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但他们终究顽强地站在了阮文雄的面前,咬牙怒视着对面的敌人。
阮文雄叉着腰注视着这几个人,几名越军上前把赵大虎和那几名战士强摁着跪在了地上,但他们依旧顽强地再次站了起来,同时嘴里不停咒骂着。
“想不到你们的骨头还挺硬。”
阮文雄一开口,赵大虎他们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眼前这名越南军人竟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语和他们说话。
这并不奇怪,越军中的许多军官都曾在中国的军队和军事学校学习,因此越军中能说汉语的人大有人在。
“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趾高气扬,你们败了,被我阮文雄打败了,这里只有强者才能高昂着头,你们不配。”
阮文雄刻意羞辱着眼前这几个人。
“你他妈的放屁,你永远别想打败我们,儿子想打败老子,你还差得远那,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还有一口气在,这里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们,刚才的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告诉你,这里属于你们的只有子弹和坟墓。”
赵大虎声嘶力竭地吼道,刚才爆炸时他们几个人正要被押往山下,猛烈的爆炸声让他们不禁回头张望,他们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击,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喝起彩来。
赵大虎的话着实刺激了阮文雄那作为胜利者而倍感骄傲的自尊心,对方的羞辱更让他顿起杀机,一向强势的阮文雄不能容忍他的敌人当面嘲笑他。
阮文雄的面色渐渐变得阴冷,看到这几个人依旧不屈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仇恨与怒火,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裂自己,气急败坏的阮文雄一下爆发了。
他不能容忍对方那挑衅目光居高临下的逼视着自己,他要让他们跪伏在地、臣服于自己。
阮文雄掏出手枪,推开面前架着这几人的士兵,对着他们的腿。
‘砰!砰!砰……!’
一连数枪,被俘士兵的双腿的被打的血肉模糊,他们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躯体,英雄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尘埃。
“兔崽子!我*你八辈子祖宗!你有本事给老子来个痛快,你这算什么本事,王八蛋!”
赵大虎几个人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互相搀扶着,同时用双手互相支撑着,艰难地移动着残破的躯体。
阮文雄很诧异,惊讶于这几个人的举动。
但一看他们移动的方向,阮文雄突然明白了,这三个人扭转的方向正是他们国家的方向,他们是跪下了,但他们跪的是养育自己的祖国母亲!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战士!
在这一刻阮文雄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尽的寒意与畏惧,像这样的士兵无论他们败得多么惨、付出多大的牺牲也不会让他们屈服的,他阮文雄永远都无法征服对面军人那强大的内心,那颗对自己祖国赤诚忠心。
无法征服你们的心,我就从**上消灭你们。
想到此,他走到为首的赵大虎的身前,抬手就给了赵大虎一个大耳光,赵大虎身子一个趔趄,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赵大虎大骂一声:
“孙子!打得好!今天你要不把我打死,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我非活剥了你的皮不可!”
一张嘴,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到了阮文雄的脸上,紧接着他在地上不知抓了一把什么,劈头对着阮文雄扔来,阮文雄略一闪身躲开。
看对面的赵大虎依旧不肯罢休,他举起手枪狠狠地顶在了赵大虎的额头上。
赵大虎身子一挺,以头抵枪。
“来呀!来呀!不开枪你就是我揍的,来呀!开枪呀!”
阮文雄被赵大虎的气势震慑住了,他的食指几次用力但终究没有扣下扳机,鲜血顺着赵大虎的额头流了下来。
阮文雄收起枪,吩咐身边的士兵:
“来人,把这几个人都给我绑在这里的树上、石头上,连那些死了的也都给我吊在这里。”
扭头他对赵大虎说道:
“想死容易,但让不让你死我说了算,我倒要看看,看看你们自己的炮弹是如何把你们撕碎的,看看你们效忠的国家是如何把你们送上西天的,把这几个都给我绑好了!”
说完他转身向下面的阵地走去,身后留下的是这几个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阮文雄笑了,为自己的这一即兴之举得意地笑了。
这一安排居心险恶,阮文雄料定中**队不久之后将会发动猛烈的反扑,攻击之前的炮火覆盖必不可少,他此举如能阻止对方的炮火攻击,那他守住54号高地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
146. 第九章 出乎意料(2)幸存者
翟明义一怒之下掀翻了越军用于炫耀胜利的军旗,又在洞口处阻击住了想要深入的越军,听到外面忙忙乎乎的安置炸药,他赶忙退回到坑洞深处,大鹏正焦急地等着他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半天?”大鹏有些担心地问道。
翟明义‘嘿嘿’一笑,大致说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我看着这帮兔崽子在那耀武扬威的我就生气,不给他们来点颜色看看我真咽不下这口气,咱们现在这些人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连你算上能坚持作战的还有五个人,另外还有几个重伤员,其中陈排伤势最重,刚刚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现在还昏迷不醒,其他几个伤员也需要治疗,我们要想办法赶紧把他们送出去,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经大鹏这么一说,翟明义才想起来检查一下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翟明义才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痛,泥土、汗水伴着鲜血混合在一起裹挟着全身,军装上不知是被枪弹打的还是被火烧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许多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大小燎泡,还有许多擦皮伤,创伤表面往外渗着血水,大腿上还有一块巴掌的烧伤,烧焦的衣服和皮肤已经粘到了一起。
翟明义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还不错,除了这些表面擦伤、烧伤还真没有大问题,翟明义又活动了一下,说道:“没事,一切正常,你们都怎么样?”
“我还行,腿上被弹片划了一个口子,其他地方和你差不多,都是表面伤,乐子有点问题,腿肚子有一处贯穿伤,胳膊上也有一处,不过都不算严重,没伤着筋骨,但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刚才好像被震懵了,有点脑震荡,进来后一直在呕吐,另外那两名弟兄,一个是卫生员小刘,他的腿部和头部负伤,另一个张伟肩头负伤。”
大鹏大致介绍了一下。
翟明义巡视了一下,卫生员小刘正在给一些重伤员检查、包扎,陈排依旧昏迷不醒。
“排长的伤势怎么样?”翟明义凑到小刘的近前问道。
“很不好,这里虽说有些药物储备,但也仅仅是救急。”小刘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翟明义无力地坐在了大鹏的身边。
“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洞口被越军炸塌了、封上了,即使没被炸塌咱们也出不去,我刚才出去只略微看了一下,他们攻上来的人有将近一个连的队伍,我们还能活着真是幸运。”
“那怎么办?我们几个还能凑合坚持,他们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们要找到新的出口,这些洞穴应该不只是一个出口,一会儿能动的都去找,好在这里的物资弹药充足,抓紧准备一下,哪怕用炸药炸也要炸出一个出口。”
两人正说着,就听那边传来张全乐的声音,“有水吗?”
两人急忙凑过去,翟明义凑到近前,“乐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张全乐的脑袋微微摇动着,虚乎着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翟明义。
“是大翟吧?你还健在呀?”
翟明义举起手就要给张全乐一巴掌,手在半空就就改变了方向,拍了拍张全乐的肩头。
“我还健在,你也给我好好的,别忘了咱们打的赌,回到下边咱们还要对数了,这次,我吃定你了。”
“那可不一定,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到时候……。”
张全乐话没说完,脸往边上一扭,刚才喝的水又被他吐了出来。
“你先好好歇着吧,等你恢复过来咱们再研究以后的事,先睡一会吧。”
翟明义把张全乐安置好,张全乐昏昏沉沉的真的睡了过去。
“这里应该有电话吧?”
翟明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别人,在坑洞里四下搜索。
他的话提醒了卫生员,这里的临时指挥所确实曾经有电话和无线电步话机,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使用。
徐志军一回到指挥所就下了几道命令,命令一连、三连据守的阵地加强戒备,无论如何不能让越军前进一步,命令二连长迅速组织侦察力量,探明54#高地上的越军布防情况,同时整训后方队伍,全员做好战斗准备,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夺回54#高地。
指导员程平看着只一夜的时间就已满嘴燎泡的徐志军安慰道:
“老徐,你也别太心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冷静,稍有不慎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徐志军苦笑着点了点头,“指导员,我知道,但我不能不抓紧时间,尽快夺回阵地是一个方面,我更担心的是上面那些可能撤到坑道里的弟兄,以及之前转移到坑道里面的那些伤员,如果他们逃过了越军的清剿,那多耽误一天他们可能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说我能不急嘛?”
“你有把握吗?”指导员有些担心,“现在各线都很吃紧,我怕我们攻山的人手不足,一旦拿不下来,将会更加影响士气。”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有数,二连除了啸天在上面的那个排,我们这里有一个排是轮换下来的、另一支是预备队,加上侦察排和我们的机关警卫人员,几乎够得上一个加强连了,这一次我们要集中绝对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夺回54#高地,啸天他们和越军激战了大半天,我想攻山的越军也被消耗了不少,趁他们还来不及补充,把他们打下去。”
他们两人正说着,一名通信参谋跑了过来。
“营长、指导员,山上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
营长和指导员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
两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徐志军嘴上说上面可能会有幸存的战士,但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把握,越军占领54#高地以后不可能不肃清残敌,即便不把他们杀害,也会作为战俘被押到后方去,54#高地的战斗已经结束两个多小时了,上边突然有信息传回来,这给了他莫大的惊喜与安慰,也更坚定了他尽快夺回54#高地的决心。
“信号不太清晰,是从坑道里传回来的,有一定干扰,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我们的战士。”通讯参谋一边走一边介绍。
在卫生员的带领下,翟明义他们找到了电话,但经过那么密集的炮击,电话线早就被炸毁了,根本无法接通,但在这里却找到了两个步谈机,只是都是坏的。
这一刻又体现了当初在‘狼窝’基地训练的价值,翟明义和沈大鹏一番鼓捣,一台机器终于恢复了工作,虽然信号不甚清晰,但毕竟可以发出信号了,阵地和指挥部重又建立起了联系。
听过翟明义的介绍,徐志军对上面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
上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一是越军攻山的兵力之多出乎预料,再有就是那些伤员急需救治。
“你们有谁认识一个叫翟明义战士?”
徐志军转身询问道,周围的人茫然摇头,也难怪,一些新近补充过来的战士别说他们,就是连队里的人互相之间也不是太熟悉,有些人甚至牺牲了周围的人也叫不出他们的姓名。
他又大声地问了一遍,依旧没人回应,正当他想要吩咐人去查实一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回应。
“我知道。”
顺着声音大家看到一名年轻的女兵提着两壶水站在门口,是梁青。
营部的许多人都知道她是这几天新分来的学员兵,平时很勤快,但前方战事吃紧让这里的人们几乎忽略掉了梁青的存在,这里是男人的世界,能来到如此贴近前线的女兵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梁青是个有心人,她将那些战士、文员相互交谈以及各级指挥官的命令加以汇总,得到了大量的有效信息,因此她对前线的战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从前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利,刚才遇到了高健、巴根,听他们说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随时会被拉上去,看着一个个被转移下来的伤员,梁青的内心在极力回避着一个事实,那就是经过这一战,翟明义、沈大鹏和张全乐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我知道翟明义,他是我们学员班的,前几天和几个伤愈的战士一起上去的。”
刚刚打水回来一到门口就听到营长那略显焦急的询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梁青赶紧答道,同时也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下来,最起码翟明义暂时无恙。
徐志军最初是从团部那里得知有一批学员兵要补充到他们这里以后,说实话他心里颇有微词,前线吃紧他希望来的是有一些实战经验的兵,但没成想却来了一批新兵蛋子,可通过这一战以及刚才的这一番通话,他觉得这些学员兵不一般。
如此激烈的战斗,每一个能坚持下来的战士都不简单,这些学员兵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还和后方恢复了联系,在同对方通话的过程中,徐志军听出了与他们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这令他产生了一丝诧异。
确认了翟明义的身份以后,徐志军转而命令道:
“翟明义,我现在命令你由你暂时负责,争取尽快找到新的通道,同时尤其要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尽量避免和越军的直接接触,看护好伤员,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徐志军布置完毕,一指门口的梁青:
“你!一会儿你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147. 第十章 恶人向善(1)虚情
金三角
与两山鏖战的惨烈相比,亦非所在的地方景色旖旎,环境安详。
但在这美丽的外碑下则涌动着的是另一种险恶,这种险恶隐藏在一双双深不可测眸子里、一张张笑脸里,笑容背后往往暗含着无尽的杀机。
一连几天亦非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弄清了在赌场里无意间遇到的这两个人的身份关系,那名从内地来的人是杜彬手下的一个头目,名叫毛彪,由于他常年往来于边界一带,对边境的的环境非常清楚,因此就专门负责往境外转移那些杜彬为威猜搜罗到的女孩,而且每次回去都会带一些毒品或武器返回,这一次也是如此。
与毛彪接头的是这一代有名的毒贩张海波手下的一员干将,名叫葛洪,张海波能够在这里做大有他不小的功劳。
不过此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却很好,为人谦和,也很懂人情,和手下的弟兄很亲近,不像张海波那样凶气毕露、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副土匪样,但其内心却异常阴险,许多恶毒的主意、行动都是由他亲自谋划、制定实施的,这也是一个杀人都不吐骨头的主。
清晨,亦非随身背了一个小包,脖子上垮了一架照相机走出了酒店。
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他已和酒店里的大多数的服务生都混熟了,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香港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来这里游玩来了。
随意在附近的山上转了一圈亦非就赶回了镇上,他出来只是一个幌子,为的是找一个易于观察的地点来监视酒店的出入人群,在街的一角他找到一处茶亭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从侧面观察酒店大门。
一身不太搭调的装束让本地人一眼就看出来亦非是一名外地游客,刚一落座老板就过来打招呼,寒暄几句后又陆续来了几名游人,亦非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周围的人搭讪着,同时不时举起相机对着远处的街景、行人拍照。
一辆敞篷越野车和一辆奔驰轿车驶过茶亭,旋即停在了酒店的门前,从头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四周巡视了一番,见没有异常后就打开了轿车车门。
高倍变焦镜头让酒店门前的一切活动尽收眼底,亦非按动快门,一张张面孔被记录在相机里,终于,他看到了那张早已印在自己脑海里的面庞。
没错,正是他来到这里要对付的第一个目标——张海波。
来的这些人没在门前做过多停留,直接走进了酒店。
远处的亦非收拾了一下,起身也离开了茶亭。
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亦非晃到了酒店一侧,一闪身从酒店的侧门走了进去,然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侦听设备,戴上了侦听耳机,关注着楼上的一举一动。
张海波虽然凶残、狠毒,但也异常机警,他知道自己欠账太多,不论白道、黑道,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单就这一地区来讲就有不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因此每次出行他都格外谨慎。
走进毛彪的住房,他先打量了一下居住环境,然后笑着向迎过来的毛彪打招呼,还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毛彪有些受宠若惊。
“兄弟,怎么样,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没让那几个娘们把你吸干了吧?”
张海波边说边用力摇晃了一下毛彪的肩膀。
“我这身子骨哪能跟您相比,您这是金刚不倒之躯,没有攻不下的堡垒。”毛彪一脸欢笑。
“我也不行了,一天到晚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天天留心提防着,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会打来黑枪,活的真累呀。”张海波假意感慨。
葛洪接过话头,“海哥这话说得不实在,还记得当初您带着我闯天下的时候说的话吗?男子汉大丈夫,活就要活得惊天动地,流芳百世不成,遗臭万年也不枉今生,怎么?这才几年您就忘了?”
张海波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旁边几个伺候的女人给他端上茶水。
“老弟,我怎么能忘了,只是我想好了,再干几年我就收手,到南美找个风和日丽的地方一隐,再找几个当地的娘们舒舒服服地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就什么都齐了。”
张海波说完,竟真的有点浮想联翩了。
“张老板说得容易,到时候恐怕您想退都退不出来,这么多弟兄等着您赏饭吃了,您走了,我们怎么办?”毛彪奉承到。
“不说这些了,今天脱下鞋和袜,明天不知穿不穿,咱们还是赶紧研究今天的事吧。”
说着张海波看了一眼葛洪,葛洪会意,示意那几个侍候的人都出去,门外不远还安排两名保镖守护,这才放心回来。
“海哥,都安排好了,没问题。”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毛老弟,咱们哥几个在一起往来也有几年了吧,你觉得老哥我如何?够不够义气?”
张海波斜倚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毛彪。
“张老板义气这没得说,连我算上,都没少受到张老板的照应,每次过来您都为兄弟我安排的妥妥帖帖、舒舒服服的,但我说句话您别介意,我从心里有点怕您。”
毛彪久混江湖,知道一味的奉承并不讨好。
“哈、哈、哈!兄弟这话实在,我对弟兄们绝对义气,有肉大家一起吃,绝不干那个我吃肉让大家喝汤的事,但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对我有二心的、吃里扒外的主,尤其是暗中出卖我的人。”
张海波话一说完,正在一边倒水的葛洪‘哎呦’一声一甩手,刚砌好的一碗茶水整个都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光顾着听海哥说话了,把水倒手上了,烫死我了。”葛洪一边收拾一边讪讪地说道。
“瞧你,小心点。”
看着葛洪被烫得直跳脚,张海波和毛彪都笑了,毛彪起身给葛洪拿了一块毛巾帮他收拾。
一段插曲就这样滑了过去,但无论张海波和毛彪都没想到,此时葛洪的内心已翻滚了几个来回了。
148. 第十章 恶人向善(2)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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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葛洪收拾好,毛彪转回身来。
“海哥,我今天也大着胆子称呼您一生‘海哥’,您知道我只是杜老板手下的跟班的,没什么大本事,但如果海哥您在内地有什么需要兄弟我去做的,你只要二指宽的一张小纸条,兄弟我绝对万死不辞,士为知己者死,海哥您这些年对兄弟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毛彪万死不能报您一二,只要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兄弟这条命就是您的。”
毛彪一边收拾着,一边慷慨陈词,到最后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样子。
“哈、哈、哈!兄弟这话听着痛快,我张海波从来没拿兄弟你当外人,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处的日子还长就着那,别总往坏处想。”
张海波说着喝了一口清茶,起身站了起来,对着窗外眺望。
“两位老弟,我张海波能有今天,离不开兄弟们的帮衬,尤其是一直和我打拼的葛老弟,虽说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但毕竟是亡命的差使,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我想干点正经生意。”
“缅甸这里盛产珍珠、宝石,尤其是这里的缅甸玉更是名声遐迩,近几年从内地过来的人有不少都从这里搜集了大量的货品转运到内地贩卖,我想这个可能会是一条把我们洗白之路。”
说完,张海波转身看着自己面前已经目瞪口呆的两人。
“别这么瞪着我呀,来来,都坐下,咱们哥几个合计一下。”
说着他拉过两把椅子让两人坐下。
“我是这么想的,眼前我们经营的生意虽说利润惊人,可以为我们带来大把的美金、人民币,但这却是在刀尖上饮血的买卖,尤其是毒品,随着周围的种植地点不断被剿,几个国家联起手来封堵,我们以后会很难会再再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了,只能慢慢地转移到地下经营,我们该换一种活法了。”
“我初步的想法是把这里的玉矿开采的生意拿下来,然后在内地和东南亚开几家工厂加工、生产,做好了利润不次于我们现在的生意,而且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掩护,可以让我们发往内地和其他地方的货多了一种出货的渠道,你们觉得如何。”
张海波说完,注视着面前葛洪和毛彪。
两人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久久地盯着张海波没说话。
许久,葛洪首先说道:
“大哥不愧是一介枭雄,兄弟佩服,这真是一条新的生财之路,亚洲人自古就对玉器情有独钟,都有佩戴玉饰的习惯,现在内地生活越来越富裕,以后这方面的花费肯定少不了,只是这方面生意我们是门外汉,没有行家撑着我们恐怕拿不下来,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只要有钱就不会找不到行家里手,值得一干。”
葛洪此时还真有点佩服张海波的经济头脑,虽然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个没上几年学、遇事只会打打杀杀的粗鲁人。
“老弟,你想的太复杂了,用不着这么麻烦,还去找长眼的给咱盯着?你真不嫌费事,我有一条捷径。”
说完他故作神秘地卖了一个关子。
“这我们到想听听,您这是又有了什么锦囊妙计。”两个人都凑了过来。
“你们知道在这一代哪一家的玉石生意做的最大?”
“这还用问,果敢米家呀,他们家从祖辈上就做玉石生意,别说在这里,就是在整个东南亚都是数一数二的,您想和他联合?”葛洪有些不相信的望着张海波。
“联合?也可以这么说,但更主要的我想入股参与他们的矿山开发、加工及销售。”
张海波说着面色一变。
“米家经营多年,各方关系熟络,人脉广泛,又有自己的矿山、工厂、专卖店,最主要的是他有自己的运输渠道,我更看重这一点,我们可以借助他的这一先天优势,把我们的货物送到世界各地,即便出了事,也有他们米家顶着,不关咱们什么事。”
张海波一下就又还原了他那流氓本色。
“最近我得到一个消息,听说他们又向有关部门提出了开发新矿区的申请,而他的新矿区离我们的种植基地不远,他要是想开采就必须经过我的地界,我已同当地政府主管部门和地方执行官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出面协调,这几个狗官这几年我们没少喂他,也该让他出面给我们办点事了,只要迈开了第一步,后面怎么走就由不得老米家说了算了。”
“当然,挣钱还是主要的,如果采矿的收益很好,那么我们也不妨好好的、规规矩矩经营一番,起码为自己留条后路,要是经营的不好,那我就让他转到咱们这条路上来,你们看怎么样?”
两人看着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半晌无语,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愣了一会儿,毛彪开言道:“张老板真是做大生意的,只是这方面我可能帮不上忙,我这小人物只是在杜老板手底下跑跑腿,出点小力,真正干大事的还是你们这些大老板。”
毛彪听着就有点心虚,更猜不透张海波和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
“兄弟你太谦虚了,我要是不知道你的底细能和你说这事?你在杜老板手下是什么角色我很清楚,因此才留你在这里呆几天,为的就是让你回去和杜老板商量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合作。”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张海波哈哈大笑。
“两位兄弟,我张海波在这一带也有年头了,虽说经营的一些生意还算红火,但比起威猜的收益那真是不值一提,这些年我们光为别人忙活了,我们没有自己的销售网络,生产出来的东西都要经过威猜的网络才能贩卖出去,对这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我不想就这么委屈着自己、委屈着弟兄们,我要把流失到威猜那里的利润拿回来,这个地方,从现在起要按我的规矩重新规划规划。”
张海波开始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他为这里规划的未来蓝图。
如果说葛洪刚才被开水浇到手上是因为张海波的一些话,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已经隐匿起来的东西,那他现在说的这一番话则着实让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威猜察觉,他们绝没有活的希望,对这点他葛洪深信不疑。
威猜经营金三角二十几载,有多少想挑战威猜地位、想从他的盆盈里分一杯羹,进而想独立为王大小毒贩,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如今张海波又想挑战威猜的地位,这无异于在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赌赢了什么都好,赌输了……。
想着想着,葛洪的心底渐渐泛起一丝寒意。
他们的这一番谈话被楼下的亦非全都收录到了,明天就是他和钱壮约定好的联系时间了,他要尽快汇总一下这几天所搜集到的情报,并请示是否可以干掉张海波,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队友都赶往了两山前线,他太想尽快把这里的事情料理清楚,然后赶到那里,和弟兄们一起接受战火的洗礼。
149. 第十一章 暗中布局(1)设计
深夜,沉浸在梦乡中的巴裕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这是唯一一部可以直接打到他卧室床头、不让任何人帮着接听的秘密电话,许多不可告人的指令都是通过这条线传递出去的。
巴裕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得不接,他知道能够给他拨通这部电话的人没有几个,而且在这个时间给他打这个电话,肯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原本斜躺在床上的巴裕听着听着,渐渐地他坐直了身子,随着听筒那头传来的话语,他的睡意被吹得一干二净。
数年前,张海波凭着自己的心狠手辣,从国内逃出来没多久就在这一带闯出了点名气,但也因此惹恼了一些人。
终于,在他劫走了一票运往大陆的毒品的时候,张海波引来的一个势力强大、有深厚背景的集团的追杀,这个集团的大老板就是威猜,而主持对张海波追杀的就是巴裕。
巴裕放出话去,除非张海波自己主动来到他的面前求饶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否则,他就是逃往天边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要说这张海波也算条光棍,被各路杀手追杀的走投无路的张海波一咬牙,真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巴裕的面前,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巴裕倒也没有食言,既没要张海波的命也没太为难他,还把之前被抓到的葛洪和他关在了一起,与张海波受到的优待相比,葛洪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两个落魄兄弟一见面自有一番感慨。
事情的转机是在几天之后,正当张海波和葛洪以为这一次难逃一死的时候,两个人却被一同带到了一处庄园,在那里,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威猜。
此时的张海波已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心里反倒坦然了许多,走在这偌大的庄园里,他竟有闲暇心情欣赏起这里典雅而又精致的景色。
庄园深处,一栋高大别墅上那宽阔的景观窗的后面,威猜目不转睛地看着缓缓朝前走来的张海波,嘴角微微一动,不自禁的哼了一声。
巴裕看在眼里,凑到威猜耳边说道:“先生,为了这么一个地痞无赖,您至于那么大费周章吗?”
威猜在实际掌控这个家族的生意以后,为了转变自己在众人眼里嗜杀、阴狠的形象,他开始刻意改变自己的形象,使自己的言谈举止尽量儒雅些、斯文些。
巴裕很会体味威猜的心思,在和威猜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改用了‘先生’的称谓,不仅如此,他还让所有手下人在和老板说话的时候一律改称“先生”,威猜也就欣然接受了。
但没过多久,在他们的这个大圈子里,‘先生’这两字转变了原有的含义,变成了血腥恐怖的代名词。
看着下面渐行渐近的两个人,威猜对身边的巴裕说道:
“阿裕,你没有发现吗?这小子有点我当年的风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威猜从窗前转回,在屋里慢慢地踱着。
“但他有一点优点你没看到,单只为这么一个小混混,他根本不配我下那么大的功夫,但就凭他这么一个小混混,竟有胆子敢打我威猜的货的主意,就这一点也实在让人刮目相看,我看中的也就是他的这一点。”
“现在我们这里鱼龙混杂,各自为政,我们的精力又不能都投在这里,我设想在这里扶植一个强势的人,替我们管住这一方地界,把这里的这些小作坊都归置到一起,建成一个大的生产加工基地,这样,我们的产业链才算完整起来。”
“但这种人本性难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我怕他日后不服管束,尾大不掉。”
巴裕从心底就看不上这个一身匪气的张海波。
“哈哈,巴裕,你的缺点就是谨慎有余而缺乏冒险精神,当然,对我们这些天天与死亡为伴的人来说,你的谨慎让我们的生意稳妥了许多,这一点尤为重要,但对付这么个小混混,你就要换一种手法,要知道,老虎再凶狠,在驯兽师的看来,也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何况,他张海波不是老虎,而我这驯兽师手里拿的也不只是驯兽用的皮鞭。”
“这么说,您早就盘算好了?”
“不错,我要让他老老实实的为我所用,这里的许多小庄户都和我们有往来,但却混乱无章,而我们又不能全凭武力解决,那样的话会让我们处处都受到孤立,生意会很难做,我需要一个可以整合这里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张海波,由他在这里出头露面,我们暗中支持,这样,不出几年,这里就会成为我们又一个大的原料基地。”
“那以后他要是成势了,和我们讨价还价,那该如何是好?”巴裕依旧担心。
“中国有句俗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然要用他,就必定要给自己留有后手,而这个后手就是张海波的患难兄弟葛洪,前两天弟兄们把这个葛洪抓住以后,你就要杀了他,是我给拦下了,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时为什么把他拦下,因为我要让他变成我们手中的一个秘密武器。”
放下电话,葛洪纠结了一天的心情才算稍微平复下来,不管结局如何,他都无法回头了。
如果自己的行为被张海波察觉并被他杀掉,真是那样的结果他也无怨无悔,毕竟是自己背叛张海波在先,反之,如果张海波被威猜做掉,那也是天命该着。
葛洪自己曾竭力劝说过张海波,凡事要见好就收,不要做得太绝,但张海波执迷不悔,他葛洪不能背着全家的身家性命和张海波共赴黄泉,无论选择哪一方,对他来讲都是两难的抉择。
作为安插在张海波身边的一枚钉子,葛洪这些年过得提心吊胆,他真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张海波察觉他的二心,但好在威猜那里并没有特别要求他做什么,只是让他多多收拢人心,时不常的通报一下张海波的动向及打算,慢慢的,葛洪也适应了这种双面生活。
150. 第十一章 暗中布局(2)老谋深算
早在那年他被抓住的的当天,以为必死的葛洪被带到了威猜的密室。
看着眼前这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威猜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心里根本就没把葛洪放在心上,开门见山只给葛洪提供了两条选择,一是从今往后一切按威猜的旨意办事,一是被人抬着离开这里的大门,求生的本能让葛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活着。
起初葛洪还想以此为缓兵之计,思想着日后再寻机解脱,但威猜好像早已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你可以存在一些妄想,也可以背叛,但到时候受到惩罚的就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了”。
说完,威猜甩给了一沓照片,这些照片不仅有他远在内地的父母兄妹,也有他的亲戚朋友,而且他在这里的妻儿的行踪同样被威猜摸得一清二楚。
葛洪一下崩溃了,别看他一个人舍命在外,面对拦阻的对手心狠手辣,但葛洪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孝子,对自己的家人真的很在意,他的本意也是想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多打拼几年,攒够钱以后就收手不干,做一些安分守己的生意了此一生,但却没想到从此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并且现在牵扯到了自己的家人。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葛洪心里暗恨的就是张海波,虽说他们俩患难与共多年,张海波对他照顾有加,但葛洪知道轻重,威猜的货他是根本不敢去碰的,但张海波却不听他的劝告,以致闯下如此大祸。
好在威猜对他并不是一味的威逼,也许给了他丰厚的利诱,甚至许给他若干年以后可以自由离开的保证,正是这一点彻底打动了葛洪的心,葛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倒向威猜。
与葛洪不同的是,张海波答应顺从威猜确实是权宜之计,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未来如何借威猜的势力来壮大自己,最终脱离出威猜的控制,使自己能称霸一方。
在以后的两三年的时间里,张海波多多少少也和葛洪透露过自己的计划,葛洪始终以咱们的力量无法和威猜抗衡为借口推诿,有时也似真似假的规劝过张海波,毕竟两个人曾经一同打拼过,他不想因张海波一时的头脑发热而去惹恼威猜,以免两人都不能落得个好下场。
但这一次好像张海波下定决心要和威猜摊牌了。
与以往只是汇报些张海波的动向相比,这一次他是切实感受到了危险,有一种大难将至的感觉。
以往他向威猜汇报时虽说也怕被张海波知晓,但毕竟他还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从大面来讲两人是为威猜打工,威猜向自己做些询问也属正常。
这一次却大不相同,自己如果把张海波的计划通报过去,一但被张海波知晓,以张海波的狠毒心肠,自己会立马被张海波做掉,但如果自己将张海波的计划隐瞒下来,那就意味着他葛洪死心把自己的命运和张海波绑在了一条船上,事成他则拥有大把用之不竭的财富,失利则意味着自己的一家老少全都遭殃,可以说两条路无论怎么抉择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宝压在了威猜那里,尽管张海波现在的势力在这里已无人能及,但葛洪觉得就总体力量来讲,现在他们依旧是无法与威猜抗衡。
再有一条最为关键的理由就是,葛洪至今不清楚威猜在他们身边是不是还安插了其他人为威猜通风报信、监视张海波,一但威猜察觉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恐怕他就永远也见不到那还在幻境里的财富了。
清晨起来,稍加梳洗,巴裕就急忙赶到了威猜位于清迈的公馆。
与他急迫的心情相反,威猜在听到巴裕的转述后,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
“阿裕,还没有过早饭吧?来,咱们边吃边聊,不要急,事情还远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说完,两人执手揽腕,一同走进了餐厅。
“先生,这事决不可等闲视之,我早就看出这小子不安分,如果他那里乱了起来,我们的货源提供将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缺口,而且一旦张海波打开了自己的销售渠道,势必挤压我们的利润空间,这事决不能让他得逞。”
“不错!这小子只想着在老虎嘴里掏食吃,竟连死都不顾了!看样子,我们也到了收网的时节了,现在那里的局面已基本稳定,张海波之所以敢采取行动,无外乎他是觉得自己已经在那里站稳了脚跟,羽毛已经丰满了,但别忘了,在利益面前,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我们只要保证那里的大多数人不跟着一起起哄、折腾,张海波就跳不起多高。”
“您的意思是?”
“我们要做几手准备,一是我们先静观其变,无论张海波有什么打算,肯定会和我们联系,然后提出条件,我想他可能并不太想一下子就撕破脸,他现在的打算只是想分到更大的一杯羹,如果是这样,那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收到他的邀请。”
“第二,让在他那里的我们的人稳住,别轻举妄动,以免引起这小子的怀疑,同时还要告诉他们尽量安抚住自己身边的人,别参与其中,你把我们的人员提前安排到位,一但翻脸就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跑出那一亩三分地。”
“最后,还要盯住我们自己这边,前两年他给我们送来的‘暗钉’这几天一定会有所动作,一定要看好了,决不能让张海波那里知道一丝一毫我们的计划,到时候我们一同收网。”
“我这就去安排!”巴裕起身就往外走。
“别急,先把早餐吃完,一个小小的张海波还不至于搅得我们寝食不安,慢慢来。”
威猜按住了巴裕的肩头。
“这一次我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同时也要让他身边的人清楚,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头脑一热就去挑战的,否则,那付出的将会是生命的代价。”
说完,威猜用力按了按巴裕的肩头。
一股无形的寒意透过威猜的指尖传到巴裕的全身。
巴裕走后,威猜打开了书房里的一道暗门,自己闪身走了进去,他拿起一个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让你为我物色的人进展的怎么样了?要抓紧时间,有合适的尽快通知我,细节你清楚,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牵扯更多的精力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坐在幽暗的密室里,威猜闭着眼睛,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充满血腥的挑战让他心跳加速,从出道到现在,每一次从刀尖中滚过,获胜的都是他,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151. 第十二章 圈套(1)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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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钱壮历尽艰险才赶到他和亦非事先约定好的见面地点,虽说在部队有过多年的侦察兵的经验,但找到这里还真让他费了不少的力气.
眼见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亦非还迟迟没有露面,不自觉的悄声骂了起来:
“妈的,臭小子你躲哪去了?快出来。”
钱壮的话音刚落,他的肩膀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长官,不许骂街。”
钱壮被吓得一激灵,扭头一看,一堆植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隐隐露出的一对白眼仁才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和他近似的生物。
“你干嘛装神弄鬼的?想吓死老子呀?”钱壮抬手扒拉了一下眼前的亦非。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了,怕你把尾巴带来,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把命扔这。”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鬼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亦非也不理他,把一堆最新搜集到的资料、胶卷都递了过去。
“我上次让你查的那几个人都有结果了吗?”
“上次你让我们查的那些基本上都清楚了,一个叫毛彪的,是杜彬手下的一员干将,熟悉边界情况,负责向外输送被拐骗的女孩。”
“另一个叫葛洪,是张海波的弟兄,也可以说是张海波的一个智囊,许多馊主意都是他出的,但最近我们得到的信息是他可能暗中还和威猜一方有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是被威猜收买过去了,起码现在是脚踩两只船。”
“上次我们接头以后我又跟了几次姓张的,他的大致落脚点和行动规律我已经基本都掌握了,虽说张海波挺机警的,但要远程狙杀他也很容易,现在只缺一个时机,看如何才能引起威猜的注意。”
亦非大致叙述了一下这些日子的行动过程。
“先不急,从你传递出来的信息看,这小子要另起炉灶了,他这一弄恐怕会引起他们内部的争斗与火拼,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威猜那里如何应对,我们要做的不是杀掉一个张海波,而是摧毁威猜的整个利益链条,端掉他们的制毒窝点,解救出被他们拐卖的女孩,一旦他们之间火拼起来,这个地方就会出现权力真空,势必会引来新的利益分割,等他们这些人坐到一起谈判的时候,就是我们最佳的动手时刻。”
几天以后,亦非来到了清迈,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有钱的阔少,而是以‘戈兵’的名义潜进来的,并且一来到这里,就光顾了威猜设在这里的赌场之一‘红顶娱乐城’。
张海波这些天可谓踌躇满志,计划在一步步紧锣密鼓地实施,从毛彪那里传递回来的信息清楚地表明,大陆的杜老板那里至少不会放弃与他的合作,甚至还流露出对玉石生意的关切。
这就好办了,只要能保证大陆方面的销售渠道畅通,凭他在这里掌控的、连威猜也不会有的充足货源,到时候他不怕威猜不忍痛割肉。
位于美塞的米氏集团产业部是这座镇子上的标志建筑,打点这里生意的是米家的二公子、米思琪的二哥米武。
米家人秉承传统的中国文化,家规甚严,但惟独这个老二米武是个例外,早年他的父亲米敬堂忙于家族生意,奔波于世界各地,正处于性格塑造期的米武被无意间放任了。
缺乏父亲监管的米武沾染了一身坏毛病,以至于当米敬堂发现米武如此的特立独行的时候,米武已长成大人了。
迫不得已,米敬堂把米武送到美国,指望着在强调个性发展的美国可以让米武尽快成熟起来,没想到在那里他又染上了吸食大麻的恶习,没办法,在强制他戒掉毒品以后,米敬堂将他接了回来,让他参与一些家族生意。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米武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也确实为家族产业做了一些实事,成了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米家经过多年的勘探论证,于大半年前终于向这里的主管部门递交了开采申请,负责审批此事的是当地的执行官诺旺。
生意人自然知道如何疏通关系才能让自己的买卖兴隆,米家亦不例外。
虽说米氏家族在缅、泰两地颇有名声,却依旧摆脱不了这个俗套,正应了那句老话:和气生财。
负责这个项目的正是米武,开始的时候一切事物进展相当顺利,各种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工程所需的挖掘、开采等大型设备也都到了港口,招工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但就在一个月前,米武他们却接到了项目暂缓实施的告知书。
接到通知后的米武,头一下子就大了。
这可不是儿戏,许多新的供货合同都已签好,大批设备停靠在港口也是一笔巨额开支,如果不能保证按时开工的话,损失将是巨大的,为此,米武这一个月没少往市政厅跑,但每次都被诺旺以种种借口躲开。
这天晚间,一直避而不见的诺旺突然来到米武的公寓,为了开工事宜正急得焦头烂额米武大喜过望,赶忙把诺旺让进屋里。
两人略加寒暄几句,话题自然引到了工程项目上来。
“米老板,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很急,想尽快开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也不是我有意敷衍你,我也有为难的事,各方面对我的压力很大,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协商一下,您的项目是不是可以停工缓建?缓个一两年?”
米武一听就急了。
“诺先生,您开什么玩笑,我的手续都齐全了,设备也都到岸了,工人也差不多快招齐了,现在您让我停工?怎么可能停工那?”
“米老板您先别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商量,看看如何能把这件事解决,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知道你的难处。”
“您就直接说吧,究竟是为什么不能开工?”
以米武以往的性格,能忍到今天已尤为不易,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逼问道。
“那我就直说吧,你的开采计划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上边一个势力很大的军方人士一个月前突然捎话说,那里被他们军方划为军事禁区了,起初我也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就禁区了,多方打听,才大致弄清原因,这一个月我光为你这事忙活了。”
诺旺故意买了个关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到底是因为什么?”米武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米老板,在通往你们矿区的山里有很大的一片种植园你应该知道吧?”
诺旺盯着米武问道,见米武点头,他接着说道:“你也知道那里种的是什么,虽然国家年年说禁种,但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派别众多,各方利益牵涉其中,我们谁也得罪不起,尤其是这些地方武装,况且,通往你的矿区根本没有路,唯一的进出通道就通过那片种植园,而这也正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米武愣在了那里。
按以往的惯例,凡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以开发者做出补偿为妥协,当初诺旺也是打了保票说会帮助去协调,但没想到这片种植园的竟有地方军阀的背景,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军方提出什么条件了吗?只要能保证尽快开工,其他的都好商量,总不能……。”
看着米武一步步掉进自己和张海波设下的圈套,诺旺的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两天后,在诺旺的提议下,张海波、诺旺和米武坐在了一起。
当米武知道了面前的代表地方军阀的人,就是这一代恶名远扬的张海波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情知这一次的会面不比寻常。
张海波一改往日凶恶之气,面带微笑,尽量使自己显得斯文些,在张海波见到米武听到诺旺为他作介绍后、米武那不经意间露出的诧异与惊愕的神态,他就猜透了米武的心里在想什么。
无论张海波多么的阴险、狡诈,毕竟他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否则,在这一带,他绝活不到今天。
“米老板,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也知道,我在这一带的名声不太好,像你们这样的名门望族不屑与我等为伍,但你别忘了,生意场上追求的就是利益,我做的生意虽说难登大雅,但毕竟也是为满足市场需要而生,况且这里的民众世代以种植鸦片为生,舍此,他们就都无法生存,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一片宝地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张海波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米武,心知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表白丝毫没有打动米武的疑虑与猜疑。
“你也知道,无论是你是我,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能与军方抗衡,没有他们的暗中支持,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是,我想米老板是个精明人,应该清楚我所说的话是什么含义,要想在这里立足,某些方面必须要做些妥协与牺牲,其实,某种程度来讲,我只是一个谈判代表,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但不过作为未来的一个邻居,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张海波在逐步施压。
“那张老板和军方到底是什么态度?时间拖久了,我的工程也担当不起,只要是能尽快的开工生产,其他的我们都可以协商解决,如果张老板对我们提出的补偿方案不太满意,只要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自己就有权限批准实施。”
米武的这番话给了张海波继续深入下去的机会。
152. 第十二章 圈套(2)威逼利诱
看着米武那焦急的神态,张海波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米老板想多了,补偿不是问题,我们这一方甚至可以一分钱都不要。”
张海波一步步地将米武带进自己的预设圈套。
“那军方提了什么条件?张老板不妨直说,既然我们已经坐在了一起,我相信您和您代表的那一方还是想解决问题,请张老板明示。”
“很好,我也不是爱绕弯的人,凡事讲究直来直去,那我就直说了。”
“军方的条件很简单,说白了他们是想为自己多谋点利益,他们想入股您的矿山,联合开发这片山区,如果您觉得可以接受军方的合作,工程立马就可以开工,您觉得可行吗?”
说完,张海波逼视着米武,目光里透着威压。
“什么?你是说军方想参股?这没有先例呀,退一万步讲,即便可行,两方如何协调管理?人员如何安排,项目如何操作等等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妥的,光是制定一个大致的计划纲领,快了也要半年时间,这和让我停工有什么区别吗?”
米武焦急中夹杂着不满的情绪,他心知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敲诈。
两方的会谈眼看就要陷入了僵局。
“哈、哈、哈!”
张海波一阵爽朗的笑声让坐在这里的人心里有些发毛。
“米老板,你还是想多了吧?问题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也不会贪得无厌,让我看,这完全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张海波故意在屋里踱了几步,让大家更关注他下面要讲的内容。
“米老板,你的矿区山高路远,要想施工必须要先打通道路,如果我们双方不合作,即便军方不把那里划为禁区,你就是想施工只重新修路这一项的时间半年也不止。”
“而与我们合作情况就大不相同,进入开采区之前的一大半公路可以在我那种植园里原有的路面上加以改造、拓宽,另外一半也不要你来负责,既然是双方合作,我们就会展示我们的诚意,另一半道路交给我们来打通,你只需派出技术人员提出标准即可。”
“不仅如此,你们那里开采出的矿石我们也会负责运输到米老板你指定的地点,而且,修路、运输的相应设备、材料也是由我们提供,米老板不用出一分钱,你只负责全权管理开发、加工、生产及销售等环节,我们绝不横加干扰,米老板你看这么合作是不是一个双赢呀?”
张海波先威胁后利诱,等着米武的答复。
说实话,张海波这一计划对米武还是真的有很大的诱惑,别的不说,单是能得到军方的支持,那怕只是名义上的、或是暗地里的支持对他的项目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那将意味着这个项目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一路畅通。
况且自己这一边也真是耽误不起,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而得罪了这里握有实权的军阀,别说这个项目,米家今后在这一带所有的生意恐怕都会受到影响,那是他们家族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想到此,米武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张海波和诺旺微微一笑说道:
“张老板的提议确实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但这么大的事我也无法做主,还要回去请示一下,但不知张老板所说的合作或是参股的大概比例是多少,有没有一个草案文本?”
“米老板不愧是精明人,合同文本我已带来了,我们的要求也在合理范围,我们会以先期的施工材料、工费以及后续的运输设备的采购等实物入股,我们核算过您这个项目的投资预算,我们入股的资产换算下来大概占项目总投资的百分之二十,我们就占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全权委托你方管理生产。”
张海波说着从葛洪的手里接过一沓文件递给米武。
“米老板尽管放心,在这个行业里没人比得了你们米家在行,因此我们对你们完全信任,我想,相互信任与尊重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具体细节都在这个文本里,请米老板过目,如果有不妥或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想这个项目耽误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再耽搁下去对谁都不利,还是请米老板回去后尽快协商好,我们两方尽快签署正式的合同,我在这边静候米老板的佳音。”
整个会谈期间几乎没有米武更多的说话机会,米武思来想后觉得这么合作也未尝不可,自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开发生产上面,外围的这些事让他们去做,虽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明显有夸大的成分,但他也可以省了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此,米武站了起来。
“张老板,您的提议我大致清楚了,实不相瞒,某些方面也确实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但还是我方才说的,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要回去协商一下,这样,三天为限,三天后我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共赢。”
说罢,米武又转向诺旺。
“诺先生,项目的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了,我回去后会抓紧时间协商,在您那里还有些未尽事宜我还需要您鼎力支持,相信我,我们从来不会亏待帮助过我们的朋友的。”
诺旺含笑点头,他心里清楚米武话里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过些天自己的账户里又将有一笔款子进账。
米武起身告辞出来,找来助手稍加安排一番,连夜就返回了自己的老家。
两天后,米武又回到了米塞,虽说这个提议在家族里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但毕竟通过了这种合作的方式。
米家也是骑虎难下,虽说明知道张海波要挟的成分居多,但万一真的得罪了他背后的支持他的那些军阀,那米家今后的生意将会寸步难行,这一点他们相信张海波说的是实话。
谁都知道,这些毒贩的背后都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撑着他们维持运转,而毒贩又为军阀提供强大的资金支持,毒贩、军阀这两方面渊源很深,但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米家这些本分的生意人所能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