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二十六章 家(1)父爱如山
今天是周六,大部分人还在上班,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
来到自家门前,家门前那熟悉的一切唤起了梁青儿时的回忆,一幕幕温馨的场景在眼前闪现。
门上还上着锁,看样子爸爸还没下班,梁青急切的走上那两节熟悉的台阶,透过薄薄的窗纱往屋里面看着。
没变,一点儿都没变,屋里的摆设还和自己离家时一样,墙上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爸爸妈妈的合影,一张是自己和爸爸的合影。柜子上小时候爸爸给自己买的洋娃娃也还在原处。屋里依旧整洁、干净,应该是爸爸天天在打扫,看着看着,梁青的眼睛湿润了。
“姑娘,你找谁呀?”
身后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依旧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梁青用手悄悄地摸了一下眼角,慢慢转回身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一切和自己小时的记忆一样,爸爸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爸爸一直在用的、自己非常熟悉的、已经很破旧的那个书包,只是多年未见,身材高挑父亲已经有些驼背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都白了,脸上的皱纹变得越来越深,与自己离家之前相比,显得苍老了许多。
“姑娘,你找谁呀?”
“爸爸,是我,我是青青呀,我回家了,您不认识我了吗?”梁青有些哽咽。
“青青?你是青青?”
父亲颤抖着手,在书包里摸索着,拿出一副花镜戴上,仔细端详着眼前台阶上这个身材高挑、一身军装的女兵。
梁青丢下手里的东西,跳下台阶,站到父亲面前。
“爸爸,您仔细看看,我就是您的青青呀!爸,我回来看您了。”梁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是青青!是青青!是我的青青,真的是你!”
父亲扔下自行车,一边喊着梁青的乳名,一边向她走来,步履有些踉跄,梁青赶紧跑向前,一把搀住了自己的父亲。
“爸爸,是我,是我回来了,是您的女儿回来了。”
父女俩的双手交织在了一起,看着眼前身高几乎快赶上自己的女儿,老梁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青青吗?没错,真是我的闺女回来了,没有骗我。”老梁有些语无伦次,“都长这么高了,嗯,身体也壮实多了,闺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家里来个信那?我好去接你呀。”
“爸,先让我好好看看您,您这几年还好吗?身体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经常出门吗?”
老梁乐了:“好,好,我挺好的,你怎么样?快让爸爸好好看看,都成大闺女了,瞧瞧,我闺女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赶紧进屋。”
临近黄昏,街道上响起了鞭炮声,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
大年三十清晨一早,亦凡就来找梁青,两个好姐妹多年没见,现在终于又聚到了一起,这几天两人天天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亦凡今年夏天就要高考,出色的学习成绩已经让许多一流的学府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但亦凡心里却有更高的目标。
亦非的父亲和亦非爷俩也过来了,连拉带扯的把梁青父女拉到了他们家里。
亦非父亲说到:“老梁呀,就你们爷俩过年多没意思,一点也不热闹,也没人陪你喝酒,孩子们这么多年没回来,今天都到我家来,我们两家要好好的聚在一起高兴高兴,过个大团圆年。”
伴随着新年的鞭炮声,两家人说着、笑着,这是这两家人家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除夕之夜。
64. 第二十六章 家 (2)温馨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转眼就到正月十五了,再有一个多星期梁青和亦非就又要离开家了。
在家的这些天,梁青感到父亲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如当年,她一再追问并要父亲尽快到医院检查一下,老梁却一直在推脱,梁青发现父亲有时在偷偷地吃药,趁父亲不备,她悄悄拿来看过,都是些治疗心脏和心血管的药,追问之后父亲却说这只是一般的预防药,让她不要担心,自己没事。
父亲的搪塞让梁青更加担心,她联系了一家部队的医院,准备抽点时间带父亲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在梁青软硬兼施的胁迫下,老梁才勉强答应这两天过去看看。
今天是正月十五,老梁早早地出去了,将近中午才回来,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梁青有些吃惊的看着父亲。
“爸,您这是干什么,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呀?”
“闺女,过几天你就又要走了,我给你买了些咱们这里的特产,回去带给你们的老师和同学,别看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们肯定吃了不少的苦,我看到你的腿上、胳膊上到现在还有许多受伤的痕迹,委屈你了,你妈妈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怪我,那么小就让你去参军,到军队里去吃苦,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她不会让你出去的。”
父亲的话让梁青心里很不好受,回家以后父亲追问了几次自己在部队的情况,梁青都敷衍过去了,不仅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更是怕父亲为自己担心,她只是把一些自己在部队上见到的奇闻趣事讲给父亲听,但无论她如何躲避,也瞒不过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的心,父亲还是从她的言谈话语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爸,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您不用担心我,再说了,军人要训练、演习,哪有一点伤都不受的的,您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这我相信,我的闺女一直很好强,在部队也一定很出色,到时候一定给爸爸带几个大大的奖章回来,让我也在同事、朋友、亲戚、邻居间好好炫耀一下。”
“没问题,我一定给您带来一堆的奖章,但是,爸,现在咱先别说奖章的事,您什么时候去检查?”
“不是说好了吗,过两天就去,等我把你送走我肯定去。”
“不行,我不相信您,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带您去,您要是不答应,那我今天就绝食。”梁青故作生气地扭头不看父亲。
“好,好,好,明天就去,我其实没事,我是想你好不容易回来,在家就待这么几天,再陪我总往医院跑,我心里不落忍。”
父亲的话让梁青鼻子酸酸的,“爸,等我安定下来,不论以后分到哪里,我都把您接过去,让您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没问题,等你有了自己的家,我就哪都不去了,专门给你当后勤兵,你要是出任务,我就去旅游,到那时,你想让我走我也不走了,吃上你了。”
“好,咱爷俩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可是老板了,您永远都不许辞职。”
爷俩开心地笑了起来。
老梁足足忙了一个下午,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梁青不解,问道:“爸,您干吗做这么多,就咱爷俩哪吃得了呀,亦非他们家今天都出去了,也不会过来,咱吃不了剩下了多浪费呀。”
“闺女,你别管,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正月十五,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南方吃汤圆,我们北方都要吃饺子,吃饺子意味着大吉大利,饺子的外形像元宝,意味着包住福运,生活富足。这也是爸爸对你的希望,愿你未来的生活、工作一切大吉大利,快乐幸福”
“您瞧您,说道还真不少,以后有时间,您要多给我讲讲咱们的民俗知识,要不等我从部队回来,我就成了傻子了,什么都不懂。”
老梁拿出了梁青特意为他买的那两瓶汾酒摆到桌上,“来,闺女,快坐下,今天我要好好的喝一顿我闺女买的好酒,过来,赶紧给爹满上。”
“来了,给您满上,今天我一定把您伺候舒服了、让您喝美了,来,我给您夹菜。”
相比多年的冷清,今天这个小屋子里充满了温暖、祥和。
“青青,今年是咱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过年了,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咱们就搬到新家去了,新家里有煤气、暖气,冬天再也不受罪了,你再回来的时候,爸爸在新家里再给你做一次更加丰盛大餐,把那些过去照顾咱、帮过咱的老街坊们都叫来,还有亦非一家人,我们在新家里痛痛快快的热闹热闹。”
梁青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不时地给父亲添酒布菜,父亲略带酒意的诉说让她觉得格外幸福、甜蜜,已经面色潮红、微露醉意的老梁,看着环绕在自己膝前的女儿,心里美滋滋的,他怡然地享受着这天伦之乐。
爷俩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唠着,有说不完的话,开心的笑声混杂着街上的鞭炮之声传出好远、好远,父女俩这一刻温馨的场景凝聚成了这间房屋里最后的唯美画面。
65. 第二十七章 伤离别(1)逝亲之痛
深夜,睡的正香的亦非猛然一个机灵,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他看了一下表,还不到四点,他又定了定神,侧耳倾听。
猛地,他跳下床来,快速穿好衣服,一边穿着鞋、一边往屋外跑去。还没来得及出门,旁边父母的那间屋子的灯亮了,亦非的父亲披着衣服开门走了出来。
“小飞,还不到四点,天还没亮,你起这么早干嘛?这是要去哪?”
“爸,我好像听见梁青哭了,可能有事,我过去看看。”亦非说着又要往外跑。
“你别急,昨晚咱们回家的时候不还顺路去他家看了看吗?不都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你别一惊一乍的。”亦非的父亲有些埋怨起亦非来了。
“没事最好,不过我还是要过去看看,也没多远,看看要是没什么情况我马上就回来,您接着睡觉吧。”亦非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你这孩子,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亦非的父亲也穿好衣服,从后面撵了上去。
借着街边稀疏的灯光,爷俩快步朝梁青家走去,刚转过街角,他们的心都不由得一紧,从梁青家的方向传来的哭喊声让这爷俩疾奔过去。
眼前的一切印证了亦非那不好的感觉。
只见梁青的父亲倒在地上,嘴里吐出的白沫参杂着丝丝血迹,双目紧闭,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一些药片散落在身体周围。梁青穿着单薄的睡衣,抱着自己的父亲,一边抚摸着父亲的胸口,一边焦急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
父子俩见状赶紧闯了进去,亦非二话没说,俯下身子抱起梁青的父亲向医院跑去……。
梁青的父亲走了,他带着对女儿深深的爱离开了。
梁青仿佛失了魂一般,目光无神,不吃不喝不睡,整天对着父亲的遗像发呆,眼泪像断线着珍珠一般滴落着,干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有时她会对着父亲的照片微笑,但即便是笑,也在流泪。
亦非一家及街坊四邻忙前跑后帮着梁青料理了老梁的后世,亦非妈妈本想接梁青到自己家住几天,但梁青不去,她说要在家陪着父亲,没办法,这一家人只好轮流过来照看梁青,亦凡更是整天陪着梁青,陪着她落泪,陪着她守灵,但却无法劝动梁青吃点东西,仅仅几天的功夫,梁青明显的消瘦下去,老邻居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叹气。
亦非的妈妈从梁青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喜欢她的聪明伶俐,眼看梁青都快没有人模样了,她心里真是疼得慌。
“不行,这孩子要是一直这样,非得落下毛病不可,今天无论如何要让她吃东西、说话。”说完,她转身朝梁青家走去,亦非的父亲看着她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我也再过去看看。”刚刚从梁青家回来没多久的亦非也转身跟了出去。
来到梁青的家,一直在这里的亦凡正在收拾着梁青父亲的一些物品,而梁青依旧是呆呆的看着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闺女,你听婶子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亦凡一样,就如同是我的亲闺女一般,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想想,要是你爸爸还在,看到你这样,他会多难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为了你爸爸,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只有你好好的,你爸爸走的才会安心的,走,赶紧跟我回家,先去吃点东西,让亦凡和亦非替你在这守着。”
梁青不说话,伴随着无声的抽泣胸膛一起一伏。亦凡给她拿来一条热毛巾,让她擦擦脸。
“闺女,你难受就大声地哭出来,千万不能这样憋着,这样会憋出病来的,你听婶子的,哭出声来呀。”
“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梁青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抓着亦非的母亲手说道:“婶!我心疼呀!爸爸不管我了、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自己走了,婶,我恨我自己,我对不起我爸,那天我不应该让他喝那么多酒呀!我恨我自己!……”
梁青一边哭着,一边狠命的捶打着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梁青昏厥了过去。
亦非的母亲比较有经验,赶紧掐人中,亦凡搂着梁青,轻捶着她的后背,好一会,梁青终于缓醒过来,哭了两声,又昏了过去。
“哭出来就好了,亦非,赶紧把青青背回家,让她在咱家好好的歇歇,吃点东西,亦凡,你先在这盯着吧。”
头七那天,在亦凡、亦非两人的陪伴下,梁青来到墓地,她默默地给父亲烧纸,又把自己新买的、父亲还没舍得用的毛衣、围巾、手套、皮鞋等等都烧了。
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望着照片里父亲慈祥的面庞,梁青梁青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仿佛一如往常和父亲对坐聊天一样,她轻声说道:“爸,您走的太急了,您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您不是说等您退休了要天天给我做饭,当我的后勤兵吗?难道您刚说的就忘了吗?爸,你真忍心丢下您心爱的女儿吗?不会的,您不会丢下您的女儿不管了,您一定是想我妈妈了,自己先过去看她了,让我在这边照看好家,等您回来。”
亦凡、亦非姐弟俩呆呆的站着,茫然的对视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梁青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说了好久,有时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梁青伸手从提袋里拿出了那天父亲才喝了一少半的汾酒,慢慢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又拿起另一瓶完全没打开的,拧开瓶盖后,对着父亲的遗像双手擎起,让人没想到的是,梁青拿着酒瓶,对着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亦凡和亦非被梁青出人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拦,却听梁青接着说道:“爸,女儿今天再敬您一次,那天您叫我也喝点,我没喝,只顾着给您倒酒了,当时看着您当时高兴的样子,您知道女儿有多开心吗?今天我喝,我陪着您一起喝。”
说着,梁青又把酒倒在地下一些,然后,又把酒瓶子举起来,仰起头又喝了好几口,亦非赶紧伸手拦着。
“梁青,别喝了,你对梁叔的心意,梁叔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看见了,别再喝了,咱们回家吧。”
“你别拦着我!”
梁青用力拨开亦非的手臂,力道之大,竟让亦非打个趔趄。
“你别拦着我亦非,我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让我和爸爸多说会话,好吗?”
亦凡冲着亦非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能再让梁青喝了,但这姐俩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见梁青又把酒倒在了地上一些,接着说道:“爸,从小到大你那么疼我、爱我,我却没有一天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孝,您辛辛苦苦把我带大,却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一点女儿对您的报答了,您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您可把女儿坑苦了,您知道吗?”
梁青嘶哑着嗓音哭诉道,旁边的亦凡搀扶着梁青陪着她一起落泪。
梁青又喝了几口酒,亦凡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在梁青又往地上倒酒的时候,她伸手来用力地把住梁青的手腕,把瓶子里剩余的酒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一边倒一边说:“青青,不许你再这样了,你知道吗,要是梁叔看到你这样,他会心里不安的,听姐的话,赶紧给梁叔磕几个头,和梁叔道别,过些天,我再陪你来看梁叔,好吗?”
梁青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目光迷离地点了点头:“爸,今天您累了,您好好地歇会儿,睡个好觉,过几天我再来看您。”说着,梁青以头触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过身,冲着亦凡姐俩笑了一下:“亦凡姐,小飞,谢谢你们今天陪着我来,这些天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来,咱们回家吧。”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转身往外走去,没走两步,梁青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又昏了过去。
66. 第二十七章 伤离别(2)再上征程
明天就到了该归队的日子里,亦非在家里收拾着自己的应用之物,亦凡今天返校还没回来,亦非的妈妈也在帮亦非收拾。
“小飞,你看你能不能自己先回去,替小青请几天假,她爸爸刚去世,她身体也很虚弱,能不能缓两天再让她走。”亦非的父亲问道。
亦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爸,我前两天去军区招待处了,本想看看能不能替她请假,但那里没人知道我们的事,薛教官他们在那里也只是临时借用一下那里的办公室办公,现在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联系到他们,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先回去,回去后再和基地的教官说一下。”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小青呀?”亦非妈妈问道。
“哦,她说今天要到他父亲单位去,然后还要办点其他事情,可能回来的很晚,今天就不过来了,让咱别等她了。”亦非说道。
“这孩子,这两天总算正常点了,也好,出去散散心,别总在家呆着,她看见屋里的一切都会勾起伤心事,亦非,明天你几点走?”
“明天傍晚的火车,您们就不用请假送我了,也没什么东西,我自己走就行了。”
亦非收拾好最后一点东西:“行了,空着手回来的,满载而归,谢谢爸妈。”
“臭小子,也会说话了,知道谢了。唉,也不知道你们这一走又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亦非妈妈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妈,您看您,我们这次走应该不会那么长时间了,您放心,以后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您。”亦非搂着妈妈的肩膀说道。
“好!好!你到部队上小心点,别犯纪律、别惹事,互相多关照点,照顾好青青,别让她受欺负,听见没?”
“您说什么?我照顾她?她会受欺负?妈,您是不知道,在部队上,她净欺负别人了,连好多教官都不愿意招惹她,别看她在家像个乖乖女,到了部队上马上就变了,我就没见过她吃过亏,您还让我照顾她,她照顾我倒还可以,我还照顾她?”亦非夸张地摇了摇头。
“净瞎说,一个女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你们男人,她要是受欺负,回来我饶不了你。”亦非妈妈故作嗔怒道。
“好,好,我听您的,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了我也该出去了,和我那些朋友们告别。”
“去吧,晚上早点回来,听见没?”亦非妈的叮嘱还没说完,亦非已经跑出好远了,远远的传来亦非的回应“知道啦。”
望着亦非的背影,这老俩口无奈的笑了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亦非说不让送,但亦菲的父母还是提前赶了回来,亦凡也从学校回来了,忙里忙外的给弟弟检查行装,亦非的父母又给他准备了许多吃的,让他带着路上用。
亦凡突然说:“我中午回来的时候,看梁叔家锁着门,你们知道小青去哪了吗?她还走吗?”
亦非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她家上着锁,昨天白天她说要出去办点事,也许没赶回来吧。”
话音未落,门开了,梁青穿戴整齐的站在亦非一家人的面前,背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手里拖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木盒。
亦凡一见立刻高兴地迎上去,扶着梁青的双肩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还行,两天不见,气色好多了。”
看到梁青背后背包,亦凡不解的问“小青,你这是干什么?也要走?”
梁青笑着点点头:“是呀,该回部队了,不走哪行呀。”
看着梁青手臂上的黑纱,亦非的父亲说道:“青青,就不能再待几天吗?队伍上的领导会同意的。”
梁青摇摇头:“不了,沈伯伯,您知道队伍的纪律,我们必须按时归队,再说,现在我在家也没什么事了,所以我也该回去了。”
亦非妈妈摇摇头,无奈的说:“也好,队伍上人多,可以换换心情,去吧,到队伍上自己当心,实在不行可别硬撑着,听见没有。”
“知道了,谢谢您。对了,婶,沈伯,我还有点事要麻烦您。”
“看你这孩子,有什么麻烦的,什么事?我和你婶一定帮你办。”
梁青递上手中的木盒,“沈伯、婶子,我走了,我们家就只能托您二老帮着照看了,这是家里的钥匙,还有户口本、房本什么的,听爸爸说年后咱们这就要拆迁了,我不在,只能托您二老帮着办这些手续了,这里还有些钱和一个存折,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就用这里的,别的也没什么了,暂时我只能想到这些,要是还有我想不到的地方,您就替我做主吧。”说完,梁青把手上的木盒递了过去。
“这孩子,看你说的,显得这么外道,你爸爸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孩子,记住了,不管以后你走出多远,去了哪里,这里永远都有一个让你感到温暖的家。”
梁青含泪点点头,“我知道,来,婶子,沈伯,您二老坐下。”
亦非的父母不知道什么事,被梁青搀扶着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看亦非父母坐好,梁青说道:“婶子、沈伯,我这些天没少给您一家添麻烦,让您二老也跟着担心,更没少为我费心,谢谢您。”说着,梁青‘咕咚’一下跪在了亦非的父母面前,“我替我爸爸,还有我,谢谢您们。”梁青恭恭敬敬地,给他们磕了一个头。
“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亦凡、亦凡,赶紧把青青扶起来。”亦非的父母被梁青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赶忙过来扶起了梁青。
“小青,以后可不许你再这样了,你再这样,你沈伯可就真生气了,听见没有。”亦凡的父亲有些激动。
亦凡拉着梁青得手,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两个好姐妹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亦非和梁青又重新踏上充满艰辛的征程。
67. 第二十八章 雪山林海(1)新挑战
新的训练依旧在南、北两个基地同时进行,分为A、B两个训练大队。来到东北的学员几乎都是近期各项考核评比中的优胜者,为A队,一共三百六十名队员。
一下火车,刺骨的寒风瞬间就打透了亦非和梁青那身单薄的衣服,好在有接站人员,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来到了当地驻军的的一个招待所。
还在火车上时,梁青就把自己臂上的黑纱戴到了里面的衬衣袖子上,并一再叮嘱亦非不要对别人讲,亦非很不理解,但拗不过梁青,只好勉强答应了。
到了月底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到齐了。
小研一到驻地,就找到梁青住的寝室,见四人一间的房间还有一张空床没有人,她立刻就搬了过来,拉着梁青说个没完,一边说一边翻出自己家乡的特产,大包小包的堆满了梁青的床头。
但即便大大咧咧的小研也发现,梁青的话语好像是少了许多,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发呆,人也消瘦了许多,精神状态大不如前。
来这里的这批学员是从西南、西北两个训练基地、通过之前两个月队员间的评比、结合教官的综合考察遴选出来的。三百六十名队员,每个学员几乎都是原训练队的训练尖子,彼此也都很熟悉,很自然地打成一片。但女学员已经寥寥无几,原先将近六百的女兵现在只剩下二十四名个人了。
没有时间休整,在人员全部到齐以后,接待处的留守教官随即宣布了第一项训练科目。
训练内容是要求在五天的时间里,负重三十公斤装备行进五百公里的野外生存训练。今天中午一点准时出发,每人只允许带两天的食物和一壶水,以及一份前往训练基地的坐标地图,另外再带有一只用于求救的信号枪。
与以往的训练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集体行动,完全是个人独自出发,出发时以统一配发的军用手表作为倒计时的计时器,五天总共120个小时,给他们设定计时时限为125小时,凡在此时间内归队的即为达标。也就是说,在第五天的傍晚六点前要赶到训练基地。出发时由这边的教官负责抄表记录,汇总后统一送到基地,以到达后核算出的所用实际时间与表上的计时时间相符为合格,超出误差范围即为作弊,直接转回基地重新参加选拔。
在规定时间内抵达训练基地的学员即编为第一训练队,未在规定时间赶到的统一归为第二训练队。全体学员统一开始下一阶段训练内容,训练中依旧延续学员自己每日自我评选,每个月为一个考核轮换周期,评选出的第一梯队后二十名降到第二梯队,第二梯队的前二十名进入第一梯队。
在宣布了一些雪地行军的注意事项以及雪地野外生存的基本要素以后,教官又统一回答了学员提出的比较典型的问题,之后,见再没有学员提出问题和异议,便宣布各自准备必要的应用之物,午后一点新的训练周期正式开始。
教官刚刚宣布解散,所有学员随即四下散开,大家共同的信念只有一个,能多带点绝不少带,鬼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麻烦。
规定时间已到,所有学员携带自己的装备,顶着头上飘落的雪花,被分批带到数辆军用卡车上,剩余的私人物品被统一保管送往训练基地。随后,军车驶出招待所大院,朝着事先预定好的线路,驶往不同的方向。
刚一上车,等候在里面的教官即开始核对名字及人员数量。核对完毕立刻给他们戴上漆黑的头套,并禁止他们说话交流。也不知开出多远,教官开始点名,每一个被点到的学员手腕上被戴上一块多项功能的军用手表,教官同时告诉学员计时开始,随后学员就被粗暴的丢到了车下,随同他一并被丢下的还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装备。
汽车沿着崎岖的山道随意行驶着,每过五六百米就被丢下一个学员。
平原上这几百米不过是公交车的一站地的距离,但这里却是白茫茫一片的原始森林,是一片纯粹的、洁白的冰雪世界。
亦非从车上被抛下来时被冻的坚硬的土地狠狠地咯了一下,好不容易爬起来摘掉头套,一股寒风伴着雪花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漫天雪花飞舞,天地一片混沌。
远处的山峦、近处树林仿佛融在了一起,白茫茫的相互交错分不出一个清晰的界限。
亦非拿过一旁的装备背包整理了一下,用匕首在那个头套上挖了三个窟窿重新戴上,只露出双眼和嘴,然后又戴上头盔和护目镜。弄完这些,他对照腕表上的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方位,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背起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图上所标出的道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羊肠小道,绝大部分都是上山采药的药农和一些打猎的猎人所踩出来的痕迹,越往深处走越不易辨别。
积雪厚的地方已漫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会很吃力。亦非砍了一根木棍,一边探路一边蹒跚前行。
就这样走了半天一夜,亦非到达了图上标注的一条河道的附近。
天已蒙蒙亮了,但雪依旧没有停的意思,而且风越来越大,亦非的面罩已经结了一层冰霜,从下车到现在,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了,他也只走出四十多公里的样子,但却耗费了很大的体力,望着无边无际的茫茫雪林,亦非忍不住骂道:“妈的,都开春了,怎么还下那么大的雪。”好不容易攀上最近的一处山顶,他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想缓口气再走。
五天五百公里,意味着每天至少要走一百公里,亦非给自己设定的每天休息四到五个小时,每小时行进六到七公里的样子,这要是在平原根本不叫事,即便在南方的雨林里也会容易许多。但在这鬼地方,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头,虽然以前也有雪地训练,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而且,南方的雪即便在冬天用不了多久也就化了,除非是海拔很高的山峰上才会有长年不化的积雪,这里地理条件对他们又是一次严峻的身心考验。
一阵狂风吹来,亦非顿觉浑身冰冷刺骨,刚才攀爬的过程中,贴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一路走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就休息这么一会,亦非就感觉里面的内衣已经冻的僵硬了,他马上想到在家的时候,冬天时节一些人家洗完衣服凉在街道的绳子上,一会儿就被冻得硬邦邦的,如同铠甲一样。亦非赶紧活动了一下,背起背包向山下走去。
腕上手表那飞快跳动的倒计时秒针,仿佛催命的锣鼓一样,每看一眼都让亦非心烦,后来他干脆用毛巾把手腕缠上,不去看它,仅在必要的时候,用指北针对照地图调整一下方位。
饥肠辘辘的他几次拿出携带的食物,看了几眼咬了咬牙又放了回去,他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情况。
好在这里资源丰富,尤其是不担心缺水的问题,渴了就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偶尔也会看到松鼠和一些出来觅食的野兔的踪迹,他不太费力的逮到了一只野兔和两个松鼠,一同背到后面的背包上,留着晚些时候休息的时候再享用它们。
68. 第二十八章 雪山林海(2)鬼打墙
将近傍晚,风渐渐地小了,雪也终于停了。远处的山峰被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清净、干净,那么的圣洁。
经过一天半宿与风雪的搏斗,亦非也渐渐摸出了一些雪中行走的规律和技巧,下午的行进明显加快了许多,但还远远低于自己预定的目标。此时他正走在一处碎石峡谷的平缓地带,他熟悉这种地貌,知道自己到达河道附近了,这里应该是天气转暖积雪融化或者是雨季时的河道,脚下都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虽然依旧步履维艰,但总比不知深浅的积雪地带强多了。
到后半夜,亦非实在坚持不住了,虽然边走边吃了一些东西,但比起消耗的体能真是杯水车薪。此时他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他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找了些干材点起了篝火,边取暖边收拾白天打到的猎物,好在这次的装备里有一个应急包,里面不仅有一些医疗用品,还有一小包食盐和一些净水药片,这些简单的东西便于携带,不仅可以保持体力和饮用水的安全,战时还可以避免非战斗减员和在敌后暴露自己。
亦非又累又饿又冷,他再一次对照地图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大致方位没错,但如果按今天的速度,五天之内是赶不到了,而且未来还不定遇到什么天气。标注的行进路线,是要围着前面这座大山绕一个很大的C型弯,而且基本是沿着这条河道行进,应该相对容易些。这条河道是沿着山脚走向一直转到山的背面才会又转到另一处峡谷,如果自己直接翻过这座山,不仅可以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还可以少走近百公里的路,但这座山根本没路,自己真的能翻得过去吗?
望着远处的群山,亦非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敬畏。
人类自古就对大山敬若神明,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们,每逢伐木、开山都会先拜祭山神,祈求山神的护佑与宽恕,此刻,他从心了祈求山神能够保佑他,让他顺利通过。
他又想起和自己一车的十几个人,应该也是这同一个行军路线,但到现在自己一个都没碰见,除了最初因下车地点的不同,路线会稍有不同外,后边几乎都会汇集到附近的这几条小路,越是走到最后,路线应该越集中,那时候应该会遇上一些队员,但今天一天自己一个人也没遇到。也许是刚刚开始,人员还比较分散;再有就是自己落后的太多,被大家甩在了后边。
既然沿着这条路以最快的速度一直走下去,自己也很难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那不如就冒一下险,翻过眼前这座山,即便失败,最坏的结果同样是迟到,不冒险注定失败,冒险也许就会成功,此刻,赌博的心理占了上风。
亦非又望了望远处的山峰,皎洁的月光洒向山林大地,在积雪的映衬下如同白昼,即便在黑夜也可以看得很远。对照图上的标注,这座山的海拔高度并不太高,远低于狼窝和南方集训基地所在地的海拔高度,应该不会有什么缺氧及高原反应,唯一的的困难就是雪山路滑,积雪覆盖下不知隐藏着什么险恶,好在这里森立茂密,在树林里穿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亦非下定决心,翻山。
亦非吃了两只烤熟的松鼠,又吃了少半个烤兔,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决定即刻出发,争取在天亮前赶到山脚下。
熟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一走起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人往前赶,山往后退,感觉就在眼前,却总走不到近前。在这里亦非真的体会出什么叫寂静无声,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自己粗重的气喘之声顺着山谷传出好远,为了给自己鼓劲,他干脆唱起歌来,也没什么正调,纯属瞎吼,有时唱着唱着,自己也乐了,感觉自己就跟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一样。
但这有个好处,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他赶到了山脚下。
此刻,天空泛白,朦胧间他看清了山的全貌,怪不得这里没路呐。
这里怪石丛生,树木杂草从岩石的缝隙中钻出,许多地方悬挂着粗大的倒椎体冰凌,更有些冰雪瀑布从山间的某处流淌出来,在晨辉中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亦非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沿着河道前行,他想找到一处相对平缓容易些的地方。
又走出很远,太阳已完全升起,不远处位于河道中间的几块石头引起了亦非的注意。他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是认为摆设的,应该是在夏季用于涉水过河的,他又往两边看看,依稀中,即便被积雪覆盖,还是可以分辨出非常隐秘的一条上山的路径。
亦非一阵兴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条隐秘的小路钻入山里不远就看不到了,但这丝毫没动摇亦非的决心。他取下背包,整理了一下应用之物,拿出绳索拴上飞爪,又把一些用于索降的构件挂在腰间,全身捆扎结实,开始向山中行进。
开始还算顺利,遇有比较陡峭之处,他就借助飞爪向上攀登。亦非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没错,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山的另一边。
行至半山腰,地势相对平缓了许多,他解下背包坐下准备休息一会,顺便吃点东西。即便没风,山中也是寒冷异常,他又点起一堆篝火,把睡袋也披在身上,他把剩余的那大半个烤熟的兔子都吃了,感觉差不多了,就熄灭了篝火继续前行。
这段路比先前的那一段相对容易,亦非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猛然间,他愣住了,前边的一堆灰烬吓了他一跳,“难道这个时节也会有人上山吗?”
带着疑问他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他就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地上残留的的骨头和周围鞋印证明这都是自己留下的,自己围着这地方转了一个大圈,又转回来了。
他翻出被毛巾缠在手臂上的指北针,对照了一下方位和地图坐标,这个位置虽说略有偏离,但问题不大,刚才自己光顾着往前赶,忽视了方向,才导致自己原地转圈。
‘鬼打墙’的这种事在他们最初的野生存外训练中没少碰到,但今天不一样,这一圈下来,意味着自己白白损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心里暗骂着自己,背起背包确定好方位继续前行。
刚走出每几步,远处的一声枪响又把他吓了一跳,开始他以为是其他学员放的枪,但马上觉得不对,这次所队员都没携带枪支,配发的物品只有一把匕首和睡袋等一些附属品,其他一些路上应用之物也都是每个人自己就地取材鼓捣出的,那这枪声又是哪来的,信号枪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的。
“嘭!”又是一声枪响,巨大的回声在山谷间传出很远,亦非断定这是猎枪发出的声响,应该是当地的山民上山打猎,而且好像离自己并不远,亦非赶紧顺着枪响的方向走去。
自从昨天计时开始到现在,自己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长年生活在山里的猎人们应该很熟悉这片山,此刻,他太想见到一位这样的村民询问一下,这比自己在山里瞎撞强多了。
穿几处山弯、峭壁,又一声枪响,感觉自己已经离得很近了,亦非加快了脚步。
“站住”一声断喝让亦非打了个激灵,他停住脚步,慢慢地回转身来。
69. 第二十九章 遇险(1)不信邪
一个戴着大皮帽子,穿着白色翻毛大皮坎肩,脚蹬厚重的毡靴的猎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只见他背后背着箭壶,腰间的束带上插着一把戴鞘的短刀,长长的帽檐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的皱纹,紧闭的嘴唇透着刚毅,下巴上长满硬硬的短胡子茬,犀利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手举着一支双筒猎枪,像一尊铁塔一般立在距自己数步开外。
亦非一时间被对面大汉的气势震慑住了,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向身体两侧摊开双手,向对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继而面带微笑地说道:“大叔,大叔,您别误会,我是路过,在山里迷路了,听到你这里有响动,想过来问问路,您看您别老拿枪指着我呀,怪瘆人的。”
“路过?”
大汉依旧举着枪,没有丝毫放松。
“你说你路过?你小子糊弄鬼呐,这有路吗?路都没有你过哪去?”
亦非被大汉的几句话说乐了,想想也是,只好陪着笑接着说:“大叔,我真的是路过,您看看我的衣服、背包还有头盔,我们是部队的,正在搞野外训练,我们要在五天的时间里急行军五百公里赶到集结地,否则就会被淘汰,我是想快点,就炒个近路,没想到在这林子里转迷糊了,您仔细看看。”
大汉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放下枪,问道:“那边那片林子里刚才是你点的火?吃的东西?”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我就是在那里开始转圈的。”一边说着亦非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对面又一声喝喊,亦非赶紧停住脚步。
“大叔,您怎么还不信那?我真的没骗您。对了,大叔,您是干什么的?您的家在附近吗?怎么这么早就上山了?”
亦非巧妙地分解开这个大汉的注意力,总让人拿枪逼着自己太不好受了。
“呵呵,小子,轮到你问起我来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这里的护林员,家就住在那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今天一早上山想趁着雪后动物找食出来打点野味,老远就看到林子里冒起了烟,我赶紧就过来了,还没赶到地方就看到你的脚印了,知道有人偷着上山了,没想到碰到你这个冒失鬼。”说着,大汉放下枪走了过来。
亦非也放松了下来,‘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凑了过来。
“小伙子,你刚才说的什么?你是当兵的?在搞训练?”大汉问道。
“对,我们在搞野外生存训练,要在没有支援、仅有两天的食物情况下五天行军五百公里,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不,到现在也没走出多远,更别说碰上人了,好不容易听到您这里有动静,我就赶紧跑过来想问一下路,没想到差不点就让您老给毙了。”
“哈哈!你这小嘴还挺能白话,你刚才说什么?野外生存训练?现在的部队还有这种训练?”
亦非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最后问道:“大叔,您看我朝哪个方向走才能到山那边的那条河谷?”
大汉又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摇了摇头:“我劝你最好还是回去,沿着那条河道走,这样起码能让你平安地赶到要去的地方,走这边?不是我小看你,就你这体格、这年纪,还是别想了,别把小命丢在这,赶紧回去吧。”
亦非不高兴了:“大叔,您怎么小看人那?您就大概指个方向就行,其他的我能对付。”
大汉把枪背到肩上:“小伙子,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吧,天黑前你还能赶到山下,我还有事,快走吧。”
说完,他开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叔,您别走,大叔!”
眼见猎人越走越远,亦非小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说完,他又对照一下坐标,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自己白白耽误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心里着急的亦非加快了脚步,他一边用匕首在树上做着记号、一边留意着以往可能会有人经过的痕迹。
也许让自己蒙对了,这一片雪地环境真的很陌生,但也从另一面印证了那个大叔的警告,这里要比先前的地段险恶多了。亦非借着裸露出的树根、乱石等一点一点向上攀登,但山脊的那一条不规则的横线依旧遥不可及,又往上走了一会,一面巨大的冰壁墙拦在自己的眼前,他左右望了望,都一样,攀上这段冰壁应该就接近山顶了,但这里更加危险,没有一处可以让他可以借力攀附的东西,都是光溜溜的冰面,试了几次连一米都没上去。
亦非双手叉腰站在冰墙下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寻找这适合攀爬的地方,稍微喘息了一会,积攒些体力,亦非咬咬牙,从腰间拿出自己绑好的飞爪,用力向上扔去,连扔了几次都不行,他又换了个地方,一连反复多次换了几处地方,飞爪终于勾住了一处,他用力试了试,确定飞爪吃住劲以后,开始往上攀登。
毕竟不是专业的攀登雪山的鞋,亦非每往上移动一米,都要往返折腾几次,冰壁上一踩一跐溜,但毕竟往上移动了,亦非缓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运动,又爬了几步,他突然听到上面轻微的一下断裂声,他心里一紧,看准上边一处凸起之处,想赶到那里再换一个固定飞爪的位置,刚一用力,上面的飞爪所钩挂的物体再也承受不了亦非的体重和他攀爬时产生向下的惯性,只听一声巨大的断裂脆响,亦非手里的绳索一下松软下来,整个人连同上面的碎冰、乱石一股脑地向不远处的山涧滚了下来。
70. 第二十九章 遇险(2)犟种
快速跌落中的亦非想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下滑的身体,但周围的山体都是冻实了的冰雪表面,根本抓不住,而且这里非常陡峭,亦非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也不受他的控制了,亦非开始有些绝望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抄住了亦非胡乱挥舞的手腕,亦非停止了下落,但上边那些坠物却一股脑的砸到他的身体各部。
挨过了这阵冰石雨,亦非勉强地抬起头来,一双愤怒的眼睛正瞪着自己,亦非‘嘿嘿’一笑,“大叔,我就知道您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借着大叔有力的手臂,亦非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大汉双眼冒火,举起手来就要打亦非,但看看亦非所处的位置,自己这一巴掌下去这小子肯定又会滚了下去,大汉的手晃了三晃,一下拍到了身边的一棵松树上,力道之大,震得树上的积雪‘哗哗’直落。
“你个小瘪犊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这下知道锅是铁打的了吧?”大汉气冲冲的数落着亦非。
亦非也不恼,一直笑嘻嘻的,看大汉数落的也差不多了,亦非说道:“对不起,大叔,今天要不是您老,我这小命就交代这里了,其实也不全怨我,您要是早给我指条明路,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您说是吧?”
“呵呵,你还有理了?属狗的呀,还反咬一口?”大汉一边骂着,一边探出身去,拾起了亦非掉落的几件装备仍还给了亦非。
“还说我没指给你,我没让你回去呀?告诉你这里你过不去你偏不信邪,这下有好果子吃了吧?”
亦非眼珠一转,问道:“大叔,您说我过不去,是不是还是有人能翻过去?您能翻得过去吗?来,您坐这,给我说说,让我也长点见识。”
“别人过的去过不去我没见过,这十里八村的除了我还真没听说谁在冬天翻过去过,很久以前倒是听说有一个人也曾多次翻过这座山,传言那人年轻时是这一带的土匪,专和驻扎在这里的小鬼子对着干,小鬼子抓他多少次也抓不到,就是因为每次走到这里,小鬼子就没招了,当年那些小鬼子没少在这一带吃亏,每次都只能是无功而返,临近解放时那人岁数也大了,就洗手不干了,后来这个人就不知道到哪了。咦,我和你说这些干啥?走,赶紧跟我回去。”
亦非没动“大叔,那您最近翻过这座山吗?”
“最近,哼!别说最近,多少年我都没再翻过它,老了,力不从心了,你还不快跟我回去?”大汉依旧盯着亦非不放。
亦非站起身来“大叔,您今天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会跟您回去,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过去,您要不就告诉我从哪里走,要不就别管我,我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上边,但您可别忘了,我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可都要怨您,谁让您不给我指条明路的,小心到时候我的阴魂缠着您不走。”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赖上我了,早知这样我刚才就不该救你,死了喂狗,真是不识好人心。”大汉越说越气,亦非也不言语,边竖着耳朵边听他数落,边收拾着散落的东西。
骂了一会,猎人也觉得没意思,盯了一会亦非“小子,你是铁了心要从这里过去?”
“嗯,我吃了秤砣了。”亦非毫不示弱。
“哈、哈、哈,行,小子,有种,和我当年的脾气一样,拧种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招人待见。”说着,大汉站起身来,一拍亦非的肩头“走,就冲你这拧劲,我送你一段,把你领到地,但可说好了,到那里你要是还过不去,可就别怨我了,你要不就跟我回去,要不我就自己回去,到时候你爱咋地咋地,没人管你,死了活该。”
亦非一听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您来心慈面软,不会不管我的,一言为定,咱爷俩走。”
“你身体没事吗?用不用吃点东西?”
“没事,翻过山再说,要是翻不过去,您就是给我摆上我吃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
一老一少,依着山壁的边缘开始往前走去,一路上老人又详细的问了问亦非要去的地方,听完后老人一个劲的摇头“小伙子,听你这么说,这一路还真够你受的,要是抄近道,也许还有希望。这样,你翻过这架山以后,别沿着河道走,继续往斜刺里插,越过河道走那边的山谷,那边朝阳,树木比较多,积雪也不厚,什么时候没路了,就继续上山,越过两个小山岗子,就是一马平川,而且几乎就都是下行的山坡了。别看方向有些偏移,但爬过山去,到最后一段几乎还是归到你要去的那条路。河道那里看似那里比较好走,但稍不留神就会钻进那边的大片林子里,当你发觉错了,就已经迷路了,虽说没什么危险,但没个一天半晌你转不出来,你要是能翻过这座山,其他的山就不在话下,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一老一少一边唠着一边走,不知不觉沿着山壁已走出四、五里了,猎人停住脚步,往前一指“小子,看到前面的那几颗松树,那里就是这附近唯一的一条过山通道,顺着树边的那些山石砬子,你可以爬上去,但也很危险,那里常年结冰,一失手就会掉进旁边的山涧里,找都找不到,我看你带的家伙事儿还不少,好好用起来,不想办法先把小命保住了,你就别想到地儿。”说着,这位热心的大叔又从身后拿出半个袍子腿:“小子,咱爷俩个有缘,这个你带着,饿了就吃点,这里你也逮不到什么东西,顾命要紧,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自求多福吧,走了。”
“大叔!”亦非动情的叫了一声,老人转过身躯,望着亦非“还有啥事?”
亦非深深地给大叔鞠了一躬“大叔,谢谢您,您回去的路上也当心点。”
猎人笑了“快走吧,别磨叽了,晌午头都过了,再不抓紧天黑前你就下不去了,有缘分的话咱爷俩也许还会见面,你要是再经过那边的村子,就打听老倔头,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小子,快走吧,别让我看扁你。”
亦非告别了大叔,转身往山上走去,虽说这里的冰凌比刚才那里少了许多,但依旧艰险异常,离山涧最近的地方仅有一个身位可以通过,好在这里的山缝间有不少不知名的树木,亦非也带了足够多的绳索,有时借助飞爪,有时借助索降,一个平台一个平台的翻越,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天黑前下到了山底。
一道山底,亦非就躺倒在松软的雪地上,好半天才又站了起来,此时他的两臂发胀,双腿直抖,勉强找到一个背风的所在,生起一堆篝火,钻进睡袋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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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第二十九章 遇险(3)冲出险地
此刻,围绕着这片群山,还有很多人在搏斗着。
张全乐知道自己的弱点,以自己的体能状况不可能独立地在五天的时间里赶出五百公里路程,因此,他从一出发就开始给自己找目标。他一直瞄着巴根不离他的左右,终于两个人被带到了同一辆车上,他是第一个从车上被抛下来的,幸运的是他下落的地点积雪很少,道路也很平坦,他迅速收拾好装备,顺着车辙印记追了下去。
在山地上奔跑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许多人被抛下来的队员几乎都是按照地图坐标确定好方位后行进,唯有他沿着车辙狂奔。路上遇到几个刚被抛下的学员,这些人都不解的看着他,不知他犯了什么病。
狂奔了数公里以后,终于,在一个转弯处,他看到了身高体壮的巴根,巴根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全乐,张全乐一把拽住巴根的衣袖,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了好一会才算把气喘匀实,他把自己的装备往巴根怀里一扔,不容分说地推了一把巴根,“大个子,别愣着,赶紧走。”
巴根气的两眼一翻,知道自己算是被黏上了。
巴根迈开两条大长腿,去除了大部分负荷的张全乐轻松地跟着一路小跑。其实这搭配也不错,巴根不用为挨饿超心了,张全乐都办了,一休息,乐子边给巴根揉腿、捶背,边把逮到的最好的猎物留给巴根,把巴根哄得美滋滋的,一路上也算和谐。他们走的是最稳妥的路,就是严格按图索骥,虽说这是一条既绕远又费力地线路,但毕竟两个人互相协同,许多困难都迎刃而解。
高健、秦汉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山的,这两个人在翻过第一座山的时候,在夜间互相发现了对方点燃的篝火发出的光亮,随后一直结伴同行,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巧的是,他们翻过的最后一座山峰,就是那位老猎人给亦非指引的那座山峰的支脉,只是亦非走的这条线路异常艰苦,而这两个人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对平缓,两人协同闯关许多问题也迎刃而解。
离限定的时间已经不足十个小时了,几天下来,亦非休息的时间总共没超过七个小时,超强的身体素质、过硬的本领以及不一般的自信心让他突破了一个又一个险关。
这天,当他攀上最后一座山的顶峰是,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露出鱼肚白。
站在山顶,亦非一边喘息,一边俯瞰着眼前的胜景。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目之所及,天地交汇之地,一波湖水宛如蓝宝石一样镶嵌在这片银色的世界上,显得那么神圣而纯洁,树木或密或梳地从山顶汇向远处的湖泊,这里是一片真正的林海雪原。
新的训练基地就在天边那一泊让人迷醉的湖边,要想到达那里,先要征服面前这道被冰雪覆盖的陡坡,亦非整理了一下背包,开始向最后一个目标前进。
第三章1987年3月——4月底两个月的雪地训练。
想要跨过最后这段陡坡并不轻松,稍微不注意,就会陷进被雪覆盖下的、深不可测的洞穴里。
虽说费时费力,但毕竟有了几天的经验,他顺利的跨过了这最后一关。
当亦非的双脚最终踏上坚的土地上的时候,太阳已高悬天空。这里比山上温暖多了,山底的积雪很没那么厚了,树木也不再密集。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群山,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一声憋闷已久嘶吼:“啊……!我来了!”干涩的声音传出很远,半天才传回微弱的回声。喊完以后,亦非觉得不过瘾,他想起了那个给他指路的大叔,那位老猎人:“老倔头,您看到了吗?我沈亦非过来了,谢谢您”
下到山底,反而看不到那片湖水了,但亦非知道离得不远了,中午之前就可以赶到,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还没走出多远,他仿佛听见有人呼叫,这里如此寂静,亦非确认不会是自己听错了,而且是有人在呼叫自己的名字,就在斜前方不远处的半山腰。他一边循声往那里走,一边侧耳倾听,果然,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呼喊,虽然声音沙哑,但却是这么的熟悉、亲切,这是他这几天听到的最为优美的声音。
“秦汉!”亦非高声的回应着、呼喊着向前奔去。远远地、透过林间稀疏的缝隙,他看到了两个在半山腰蠕动的黑点。没错,是他们,看到两个熟悉的哥们连滚带爬向下走,他感到有些可笑,想想自己一路走来恐怕也比他们好不了哪去,他干脆卸下背后的装备,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欣赏这哥俩的狼狈的样子。
高健远远地看见亦非悠闲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只能心里暗骂亦非不够意思,他实在是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秦汉也一样,看到久违的熟人,原先浑身紧绷着的那股劲一下子松弛下来,离亦非坐着的那块石头还有将近百米,秦汉和高健再也爬不动了,躺在那里干张着嘴说不出话,亦非赶紧拿起水壶走了过去。
亦非给两个人喝了点水,两个人又躺在地上缓了一会,秦汉才勉强地说道:“亦非,还有吃的吗?快给哥们找点来,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了。”
亦非把自己剩的那些食物都拿了出来,看着两个人饿狼般的囫囵吞枣地把这些东西咽下,亦非数落起他们:“瞧你俩这熊样,跟八辈子没见过吃的似的。”
高健吃了点东西,总算打起点精神来“别提了,都怪秦汉,他信心爆棚,非说有一天就可以转出这座山,没想到我俩足足走了两天两宿才出了这座大山,仅有的一点吃的早就吃完了,后来想吃冰都没力气掰下来了,可苦了我了。”
三个人互相奚落着对方笑了起来。
当他们赶到集训基地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了,在他们三个赶到之前,已经有两名学员刚刚抵达基地。有许多教官都在这里等着自己的队员。
最先到达的是原先就在北区训练的学员彭涛和李大磊。
当初他们与亦非一样都是在‘狼窝’一起学习的,只是这几年分成南北两个训练区后才分开的,现在见面多少都有些陌生感,但对于彼此的大名却很熟悉,因为两个训练区的考核成绩都会互相通报,也会有一个整体的排名,对于这些经常把持前几名的队员彼此心里都有数。相比亦非他们这些一直在南边训练的学员,已经在东北雪原上训练了很长时间的彭涛、李大磊他们更容易适应北方的冰冷天气,这种气候条件下训练科目也进行过多次,因此更容易进入状态。
等着他们的既有他们熟悉的薛明、付海鹏、耿志军等几位教官,也有不少陌生面孔。相比这些陌生的教官,亦非、高健他们和原本就有印象的彭涛、李大磊等在北方训练的学员更容易熟悉起来,几句话过来,这些人就打得火热了。
抵达这里所有人都没走,签到、核对用时及行进路线后,大家都坐在一边的帐篷里等着其他学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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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三十章 生死穿越(1)制造麻烦
临时集结点所处的位置视野极好,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尽览无余,远远望去,稀稀拉拉的人影一直延续到附近的山脊,不时有队员赶到这里。
“快看!”伴随这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右前方那片树木极少的山坡。只见从远处的山顶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由上向下蔓延,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为翻滚的雪浪倾泻而下。
所有人都紧盯着那片区域,那片山坡并不算太高,但却异常陡峭,让大家惊讶的并不是这突发的雪崩,而是一前一后紧随着雪浪翻滚而下的两个黑点,所有人都紧盯着那里,能在这个时段出现在那里的只有这些学员中的一个,但大家看不出是谁。
“准备救援!”薛明的话音刚落,两辆雪地摩托车就冲出了基地的大门。
好在山坡虽然陡峭,但并不太长,经过最初一段的加速运动以后,翻滚的积雪在刚刚积聚了巨大能量还没来得及发威的时候,一下子就冲到了平缓的地段,转眼归于平静。
紧随而至的两个黑点被高高地抛了起来,重重地砸进了那片雪堆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两辆雪地摩托虽然速度很快,但距离那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一时半会也赶不到。
“有人过去了。”
随着一声呼喊,只见从左右两侧有两个黑影快速的移动过去,同时,雪崩的上方也有一个人顺着陡坡滑落下来。
亦非抓起身边的一副望远镜,高倍望远镜让那里的一切都呈现在眼前。
“左边的剑晨,右边的是个女学员,看不出是谁,上边的是翟明义。”亦非一边看着一边跟身边的队员说道。
“那个女学员叫卓雅,你们应该知道吧?”身边的彭涛接过话头“就是那个新疆来的学员,原先个子小小的。”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能坚持到最后阶段的女学员一共也没多少,只是近一两年大家很少见面。
山坡上,最先赶到的是翟明义,他从山坡上滑下来速度最快,被大雪埋起来的学员只剩两个小腿露在外面,翟明义顾不得卸下装备,用双手快速的跑挖起来,两边紧跟着赶来的卓雅和余剑晨也快速加入进来。
“你知道是谁吗?”余剑晨大声的问道。
“是小研,前天我们两个碰上的,好不容易爬上来以后发现这里太陡无法下去,我就跟她说往边上绕上一段,时间也来得及,可她不想再走了,趁我没注意就把背包扔了下去,不知怎么搞得就成了雪崩了,她站的那个地方也塌下去了,自己也掉了下去。”
说着三个人两个拽腿一个抓住小研的腰带,费了好大劲才把小研拉了出来。
只见小研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卓雅赶紧解开小研的衣领,给她做心肺复苏,过了好一会,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小研终于缓醒过来。看着身边这几个为她忙乎的气喘吁吁的人,她竟然乐了,转身对着翟明义说道:“大翟,是不是这么走快多了,你看,直接就到山底了。”
翟明义被她气得直哼哼说不出话来,余剑晨一拍翟明义的肩膀。
“兄弟,走吧,下次你最好离这女人远点。”
还没说完,小研一腿就踹了过来,幸亏早有准备,余剑晨躲开了。
“你就是何小研吧?我是卓雅,还记得我吗?”卓雅一边帮小研背上装备一边问道。
“卓雅?我当然记得,没想到变得那么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对了,刚才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了,谢谢。”说着,小研像模像样的给这三个人深鞠一躬。
“你快少来吧,赶紧走吧。”
翟明义显然还在气头上,但架不住小研嘴甜,一会就把翟明义哄笑了。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基地赶去。
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以后,薛明把两个雪地摩托叫了回来。
时间将近中午了,陆续赶到的人也有二十几个人了,所有人却依旧站在这里不愿离开。
小研一到这里就找梁青,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到。
其实不止小研在为梁青担心,亦非也在为梁青担心,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次集结前梁青家里发生的变故,只有亦非了解梁青所遭受的打击有多大,他不担心别的,但却很担心梁青的体能,梁青在家的时候就几次晕厥,虽说一多半原因是伤心过度,但她的体能在那时候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来的一路也不得休息,到了这里没两天就又出发了,因此,这次的长途野外训练,体能是她的最大障碍。
亦非一直焦急地拿着望远镜在观察,薛明也在搜寻着梁青。
即便会说自己是一碗水端平,但每个教官、教师还是都会有自己钟爱的学生,薛明也不能脱俗。薛明始终认定未来这支部队的大脑非梁青莫属,这不仅因为梁青出色的训练成绩,还在于她那敏锐的反应和非同一般的直觉,以他们这些教官对梁青的认知,她入选第一梯队是板上钉钉的事。
巴根和张全乐也赶到了,亦非赶忙过去问他们走的那条路过来的,有没有看到梁青。
张全乐不高兴了:“我说亦非,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回一趟家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了?兄弟我都快累死了你连问也不问,真是重色轻友。”
亦非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就你废话多,你知道什么。”
巴根走过来告诉他,他俩就是按所标注的路线赶过来的时候,一路上没碰上其他的人。
亦非真的开始担心了,这些赶到的人没有一个是和梁青乘坐同一辆车、有同样行进线路的学员,因此也就无法断定她到底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薛明此时站在一幅详细绘有附近山脉地形、地貌的军用地图前发愣。
三百六十名学员从当地驻军招待所分乘二十辆车被放到不同地点向这里进发,他们所标出的五百公里行进路线是按最远的路途设定的,但他们并没有严格规定学员必须走哪条路,完全凭学员自主临场决定,这既考验学员的应变能力,也考研学员的勇气,而且这里虽说气候寒冷、雪地路滑,但相对来讲山势并不太险恶,并且这里林木茂密,自然资源丰富,即使在严冬也很容易逮到猎物。想来想去,以梁青的能力他想象不出会有什么困难能难住这个异常聪慧的女兵,除非她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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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三十章 生死穿越(2)独行
下午三点左右,郎秋泽、张雯雯,还有在北区训练的韩小兵、雪儿也先后赶到了,小研一见雯雯就问看到梁青了没有,弄得雯雯一头雾水。
“青姐,她还没回来吗?她是我们这个车组里第一个被放下的,还没到吗?不会呀。”
许多人都不说话了,尤其是这些天天在一起的队友都有一个不好的感觉。
张全乐马上拉着雯雯走到墙上的地图前:“你们是从哪里下来的。”
雯雯看了一会儿,指了一下方位,他们出发的起始点呈扇形分布在这些大山的周围,而她们这一路可以说是最为边缘的一个小组了,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觉得梁青在规定的时间里会赶不到这里。
“亦非,青姐会不会迷路了吧?或者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小研轻声问道,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小研觉得梁青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有人都看着亦非,因为从归队到现在也没几天,大家几乎都没时间打招呼就出发了。
亦非欲言又止,最后勉强笑了笑:“没事,我觉得她不会有什么事,也许是体能有些问题吧。”
“小研,你看,那个人是梁青吗?”
由于是走的同一条路线,到这以后一直举着望远镜在搜寻的秋泽好像发现了什么,赶紧把和梁青最为亲密的小研叫了过来。
望远镜里,远处山脊出现了一个黑点,这个黑点没有直接下来,而是沿着山坡的走势快速地移动。
听秋泽一说,小研急忙抓起望远镜顺着秋泽指点的方向仔细观望。
“看不太清,但看身形有点像,但这速度……?”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家从望远镜里大家都看到这个身影在森林里若隐若现,不时的摔倒,每一次爬起都会非常吃力,但每一次爬起,都会继续向前。
距离很远,亦非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这个人的体能恐怕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极限了。
没错,这个身影就是梁青。
梁青此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从父亲去世到现在,前后没超过二十天,如果说身体还可以承受这种极限训练,但她的心里却很难从突然失去至爱亲人的痛楚当中走出来,这种状态使她在出发没多久就过早地陷入极度疲惫的状态。
在她第一次休息的时候,计时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再对照着路线图和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她意识到,如果照这样行走,自己在规定时间里,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集结地了,她太清楚自己现在的体能了,虽然这段时间她刻意强迫自己多吃点,但心里总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什么都咽不下,有时甚至候刚咽下一点东西就会引起呕吐。
现在摆在梁青面前最难逾越的就是体能这道关,但她必须征服它。
梁青的优点就在于知道什么是自己最为急迫要解决的问题,一旦发现问题所在,聪慧的头脑、细致的观察、灵敏的反应及周密的计划会让她在短时间里变被动为主动。
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群山,她知道自己如果按部就班地走,五天的时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她决定抛弃原有的路线,另辟一条捷径,她清楚自己的选择将会给自己带来许多未知的变数,但自己已别无选择。
巧的是,她所选择的线路的最后一段和亦非的路线一样,也是要翻越那个没有几个人能越过的险峰。
在第三天的傍晚,她闯进了深山中的一个小山村,整个山村也没几户人家,所有看见她的的人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梁青只有难为情的笑一笑,她想向村民打听一下前面的情况,但这些很少见到外来人的淳朴村民一见她凑过来几乎都躲开了,无奈之下她只有尽快离开这里。
刚刚出村不远,身后的一声呼喊让她停住了脚步。
“这个娃子,你是不是部队里那个什么生存训练的士兵呀?”
一听这话,梁青眼前一亮,急忙转回身,一个身材健壮的老人站在身后不远处和自己说话。
梁青急忙跑了回去。
“对呀,大叔,怎么?您见到我们的人了?什么时候?”
“你是个女兵?”
老人一脸惊愕,来的这个老人正是亦非在山遇到的那位老猎人。
老人把梁青带回家里,屋里只有他老伴一人。老人详细地说了早晨遇见亦非的经过,又把亦非行走的路线和梁青仔细的描述了一遍。当梁青听到翻过这座山的确可以少走许多路的时候,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又问了一些这里的地理和气候情况,梁青放下手里的水杯。
“谢谢大叔、大妈,您要是不和我说这些,我还不定要走多少冤枉路了,谢谢您了,大叔,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老两口一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这个年纪不大女战士,不可理解。
正要出门的梁青被大叔一把拉住:“你这孩子,不要命了!那座山白天过去都很危险,你还要晚上过?不想活了!不行,今天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走,也没有你们这么训练的,这是什么部队?”
梁青倒是很一脸轻松:“大叔,没事,我们一直是这么练的,而且我们也有纪律,训练中绝对不能住在百姓家里,您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实在不行我会等到天亮再走。”
死说活说,老人终究拗不过梁青,无奈地坐在了炕沿上。
“闺女,年轻时我也当过兵,还去过中苏前线,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和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些什么兵?从白天那小子的身手,再看你们的这些装备,你们绝对不一般的兵。”
说完,老人盯着梁青的脸,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74. 第三十章 生死穿越(3)雪狼百子
听到老人问话,梁青略一犹豫,笑着说:“大叔,实话跟您说吧,我们都是从小就接受的训练,确实像您说的一样,我们不是一般的兵,应该算是特种士兵,我们的训练目的就是要在任何恶劣条件下,去打赢每一场战斗,您能理解吗?”
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特种士兵,就是不一样。”直到梁青转身告辞出去,老人还在那里低头沉思。
刚一出村,老人背着猎枪和滑雪板就追了上来。
“孩子,我送你一段。”说着,不由分说,从梁青身上摘下背包就背到了自己的肩上。
“大叔,这可不行,天这么晚了,一会儿您还要回来,太危险。”梁青焦急地往回推着老人。
老人一瞪眼,“部队里老兵关照新兵是应该的,我好歹也是一名老兵,你就别犟了,这也是你大妈给我下的命令。”说罢,老人腾腾地竟自往前走去,梁青只好跟了上来。
一路上,梁青除了询问翻越雪山应注意的事项,还了解了一些山里的气候状况,看到老人背上的滑雪板,她还特意询问了滑雪技巧,这就是梁青的细心之处。
老人反应也很快,立马就猜到了梁青想要干什么,他摘下背后的滑雪板。
“孩子,你这一说提醒我了,这个很好学,但要想熟练使用需要多练习,我给你做个样子。”
在进山前一段平缓地段,两人一边往前走,老人一边来来回回的给梁青演示了几次。对于有多年训练基础的梁青来讲,掌握这个并不难,借助滑雪仗,没一会她就可以滑起来了,等走到山底,她已经比较熟练的运用了。
当梁青把滑雪板还给老人的时候,老人执意不要,一定让梁青带着,实在不行就以后有要机会再还给他,这就不算拿老百姓的东西了。梁青又把军队纪律那一套说辞搬了出来,老人实在没办法,转念一想,他让梁青等他一会,老人蹬上滑雪板向林子深处快速滑去,梁青不明就里,只好焦急的等着。
不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不大会儿的功夫,老人抱着好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回来了,一见梁青就笑着说:“这下好了,我给你做了几块临时能凑合用的,这不算我的,你们野外生存不是也要利用周围的一切吗?这个正好,不犯纪律。”
一路上山,有老人带着,梁青节省了不少的力气。老人一边走,一边用背后的砍刀给梁青修整着这几块木板,当接近山口的时候,好歹总算把这几块板子的一面刮的大致平整些了。
告辞的时候,梁青心里说不出如何感激,声音有些哽咽的谢过这位好心的大叔。
大叔拍了拍梁青的肩头,“孩子,你这是干啥呀?说心里话,我佩服你们这些战士,年纪不大,勇气可嘉,我们军队有了你们这批人,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告别了大叔,梁青继续往山里走去,她不敢休息,凭着月色艰难前行,就这样,她在这座大山里走了近两天的时间,这期间她只短暂地休息了四五个小时,体能早已透支。
老人临走之前悄悄地在她的背包了塞了两块玉米饼子和一块袍子肉,多亏了这些,要不然梁青恐怕真的坚持不到最后。
当攀上最后一座山峰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力气前进了,倚着背包在那里躺了好久。
感觉过了好久,她才站了起来,这时她才有时间看了一下眼前的景色。
只一眼梁青被这里美景震撼了,但同时她马上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挂在山巅的太阳已开始向山背后滑落。
她赶紧拿出地图,确认了一下方位距离,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将近二、三十公里的距离,单靠走路自己是无法赶到那里了。她从背包上解下大叔为自己做的几块木板,找了两块大小、薄厚稍微接近的,开始绑在军靴上。
自从和大叔分开以后,自己仿佛一直在不停地向上攀登,因此也没机会使用这些,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下坡,正好可以试试。
她用匕首砍下两颗树枝削成一付简易的雪杖,又检查了一下脚下的所谓滑雪板,一咬牙,顺着山坡向下滑去。
别看在平缓的地方她还能应付,但这顺坡而下她却无法控制,一方面这需要很好的腰腹和双腿的力量来控制身体的平衡,另一方面还需要躲避树木、山石,没出去多远她就被重重地摔了出去,但这一摔她到有些高兴,即便只有这短短的一段,她却体会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向前滑去。
无数次的摔倒,让她慢慢地掌握了一些速降的技巧,虽然仍不时的摔倒或躲避不及碰到树上,但却明显的比刚开始熟练多了,途中一块滑雪板被摔劈了,不得已她又换了一块。
当她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的时候,她已经快接近终点了。一块突起的石头又一次重重的把她拌的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下,好半天没爬起来。远处,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甚至包括山下一些刚刚遇见的,也正在和她往同一地点赶路的其他学员。
梁青躺了好一会才又一次艰难地爬了起来,她感到胸口仿佛被火灼烧着一般的疼痛,嗓子眼一阵阵的发咸,她咬紧牙关,整理了一下装备,再次向山下滑去。
“是梁青!”
小研喊了起来,但此时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她是用什么方法滑雪下来的?
接近山底,突起的乱石骤然多了起来,积雪也不那么厚了,梁青再一次停了下来,摘下已经被摔得几乎散了的木板,徒步往基地赶去,基地里那明显的旗帜已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她感觉自己在跑,其实就是踉跄前行,现在唯一支持自己的就是心里的那种信念和对父亲的承诺,沈大鹏和几个队友从后边赶了上来。
沈大鹏看出梁青有些不对劲,想帮她背着装备包,梁青摇了摇头,她无力也不敢开口说话了,但眼神里透出的依旧是固有的那份倔强,大鹏只好在身边紧紧地跟着她。
所有人都看见了梁青那踉跄的脚步,小研想出去帮忙,被薛明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薛明不明白一向体能很好的梁青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的状况。
在离截止时间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梁青终于走进了基地大门。
小研、雯雯还有刚到不久的龚玥最先跑了上去,帮着梁青摘下装备,看到小研,脸色苍白的梁青勉强笑了一下。
“小研,我超时了吗?”
看到小研肯定地摇摇头,梁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只觉得嗓子眼一阵发咸,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一把推开面前的小研,几乎同时,一大口黑红的鲜血从嘴里喷了出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幸亏身后的大鹏一直没离开,一把拖住了她。
所有学员包括教官在内都惊呆了,面对突发的状况大家一时都束手无策,薛明赶紧大声喊来医生,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梁青抬进了医务室。
傍晚,亦非被叫到薛明的办公室,薛明沉着脸询问了梁青父亲去世的经过。
是大夫们从梁青里面穿的衬衣衣袖上发现了她臂上的黑纱。薛明也没有过度指责亦非没有汇报,他太了解这个倔强的女孩了,知道肯定是她不让亦非说的。
新的训练开始了,经过几天的调理,梁青身体完全恢复了,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训练场上。
按医生的说法,梁青的这口血要是不吐出来,一定会落下严重的病根,会不定期的发作,一吐出来,她的病症也就没了,自然而然就痊愈了。
以这三百六十人为基础组成的“雪狼”特种突击大队正式成立了,而能进入“雪狼”一队的就是那晚在规定时间里赶到基地的整整一百名队员,他们被称为“雪狼百子。
75. 第三十一章 新起点(1)升级训练
傍晚,一行人拖着肿胀的双腿回到了基地,喧闹了一天的基地终于暂时归于平静。
在上机前,这种反复的原地弹跳、一步弹跳,还有从两米多高的模拟平台上无数次的跳下都是为了锻炼腿部的力量,使双腿能够承受住在伞降着陆时能够承受自身及装备的重量给双腿带来的冲击伤害。
不仅如此,从叠伞到到完成最后伞包,每一道工序都必须独自完成,从空军部队借调过来的训练人员那苛刻的态度、严厉的斥责一点都不逊于基地里原有的教官,几乎没有人没被他们臭骂过。
这只是新的训练周期的一个科目,其他的体能训练一样不少。
以前那种在疾驰的汽车上开枪射击已难不倒他们了,教官们又让他们边驾驶边射击,并且一旦教官命令一下,不管行驶的汽车速度有多快、地理环境多么复杂,车上的所有队员都必须迅速跳下车来,在规定的时间里打光弹匣里的全部子弹,且命中率必须百分之百,高强度的训练带来的就是伤病频发,因训练致伤的人几乎天天都有。
学员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非人的训练,随着年龄的增加,竞争意识渗透在方方面面,这里没有人愿意被队友落下,这不仅是在竞争,更是对荣誉的向往与珍惜。
新的训练是全天候、全方位、立体式展开的。为了达到快速渗透、快速突击、快速撤离的训练目的,空军特地抽调给它们三架直升机配合他们训练,新近购置的摩托快艇也都到位了,等待他们的是一轮又一轮新的挑战。
许军是这几个直升机驾驶员中相对年轻的,比基地的学员大不了几岁,因此,没几天就和这里的队员们打成一片了,看到这里学员的训练内容,他真是被吓呆了。
心高气傲的许军一直以军中骄子自居,也别说,他在各种训练中他一直名列前茅,但和这里的学员相比,自己的那点技能真的什么都不是,因此,在没有训练计划时,他也主动加入到他们的训练队伍当中,这是他经过多次请求才得到的特许,但命令他必须服从教官的安排,一旦发现违反教官训练指令,将立即停止他的训练,一是因为他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怕他在训练中受伤影响了基地学员的正常训练进度。
男人对机械的东西都很感兴趣,亦非这帮闲不住的活跃分子更是如此,这几架直升机一抵达基地就被他们盯上了,没几天,亦非就和许军混成了哥们。
亦非对飞机驾驶舱里的一切都好奇,许军也对他们这身全套的武器装备倍加羡慕,渐渐地一个默契慢慢形成了,亦非会教许军一些搏击、野外生存的技巧,而许军则会教给亦非一些直升机的机械和驾驶的理论知识,但也仅仅限于理论知识。
为了能更加突出特种部队的快、准、稳、狠的特点,更为了加强队员间在实战中的默契配合,学员们经常被组合成多人小组进行对抗训练,薛明更严格规定,对抗中十一人组合中有三人、九人小组中两人、七人小组中一人被发现或被击中都会被直接判负,另一方获胜,之所以这样规定,按薛明的说法就是,在敌后战场上,一个负伤的战友就要有一名战士去负责看护,并且也会影响突击小队的机动性、灵活性,以十一人小队为例,将损失一大半的战斗力,因此,他的战斗能力就会大大折扣。
渐渐地这种形式演变成一种淘汰赛,每隔一个阶段,都会评选出一个冠军小组来,每当产生一个冠军的时候,也就是他们这些小组刚刚形成默契没时候,同时亦是他们的小组被打破重新组合,开启下一轮次的竞争淘汰的初始。
距离湖边不远,依山而建的一处大型钢结构的五层建筑是他们这次训练的一个重要部分,重点演练突袭、直升机速降、攻守转换、定向爆破等内容,里面既有模拟的办公场所、住宅、医院、学校等内容,也有模拟的剧场、商店,在它的周围还有全比例搭建的火车站站台、车厢、整架的波音飞机、湖里还有客轮等设施,所有这些都是他们的训练场地。
这里所比拼的并不一定都是过硬的军事素质,如何掌握对方的对方的心里往往成了取胜的关键。
队与队之间的对抗,从最初的简单的攻防,渐渐地演变到直升机速降突袭、屋顶索降突袭、布置和破解诡雷、空中和地面联合突进等等,每一次的对抗都是对对方智力的一次考验,每一次对抗,攻方越攻越困难、守方越守越辛苦,即便是相对简单的单方突袭,也同样不简单,教官们绞尽脑汁设置障碍,学员们费劲心机的一一化解。
高强度的训练、高难度的动作、高危险的尝试带来的是不可避免的伤害。扭伤、挫伤已是家常便饭,骨折、负伤也几乎习以为常,无论白天黑夜,许多训练都是在子弹的呼啸声中下完成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三名学员被实弹打伤,好在并不严重。
但好景不长,最严重的意外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两起伤亡事件。一起发生在南方的训练基地,一名学员在野外生存训练中,突遇暴风雨,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击中,伤重不治,另一名学员就发生在北方训练基地,在一次长途穿越训练中,在攀爬一处布满冰雪的峭壁的时候,因冰面断裂脱落,失手滚落悬崖,搜寻队连同当地百姓寻找了三天才在山谷中找到了遇难学员的遗体,接连的意外事故让南北两个基地的学员、教官的情绪陷入了低谷。
在连续几天的调整训练以后,薛明把大家集中到一起,他没有多说,只是鼓励大家勇敢的面对眼前的一切,负伤甚至牺牲在军队平时的训练中也时有发生,而真正的战争会比这更加残酷的多得多,如果不能面对,那就不配做一名特种兵,他也再一次要求大家,尤其是带队的指挥员,凡事都要考虑周全,任何麻痹大意、存有侥幸心理,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你对自身的伤害、更有可能让你身边的战友一同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这几起意外事故为大家敲响了警钟,他们切实体会到,伤病与死亡离他们并不遥远,每一次疏忽大意都意味着危险的降临。
没过几天,训练场上又重现生龙活虎的场面,只是学员们的脸上更多了一份凝重。
76. 第三十一章 新起点(2)压力测试
连续多日,在某个特定时段,“雪狼百子”的部分学员都会被拉到一处远离基地的训练场,这里进行的是一项独特的承受压力的训练。
初次来到这里,学员就被要求做了几轮投弹练习,对这些学员来讲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便都是实弹的投掷练习,也都是再基本不过的训练项目了,为何又要重来?怀着轻松的心态学员们每人都完成了两轮的适应性训练。
之后,教官们命令学员抬过来另外几箱手榴弹放到了台前。
这时候,一直坐在后边的薛明起身走到前面,拿起一个手榴弹在手里掂了掂,对着大家说:“我看大家都很轻松,是不是觉得这些对你们来讲都是小儿科了?那咱们今天就玩点刺激的。”
一听薛明这么说,所有人都瞪起了眼睛,盯着薛明,不知道这投掷手榴弹还会有什么刺激的。
薛明也不看他们,接着说道:“这是我和军工单位特地定制的一批威力巨大的手榴弹。”
说着,薛明拿出一枚,走到队列前,慢慢拧开后盖,手榴弹的引信拉环滑落的出来,他举着这枚手榴弹一边说,一边从队首向着队尾慢慢走去。
“这种手榴弹比我们日常训练的要大,分量也重,如果这样一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死伤个十几个人不成问题,如果在你们身边爆炸,你们可以想象到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吗?”
说完,薛明突然拉下了手中这枚手榴弹的引信拉环,白色的烟雾伴随着‘咝咝’的声音清晰地在大家的耳边响起。
但薛明并没有投掷出去,而是依旧在队前边走边说:“这是专为你们定制的一批手榴弹,拉响引信、回答完相应的问题,才能投掷出去,具体的出手时间只能靠你们自己把握。”
说完,薛明这才把手中的已经冒了半天白烟的手榴弹朝着远处事先设定好的位置扔了出去,手榴弹在几十米之外落地开花,强大的冲击波在远处卷起一个烟尘,也同样冲击着面露惊愕表情的每一名学员的心脏。
这次是真的要玩刺激的了,所有学员都明白了薛明所说的‘刺激’是什么含义了。
紧接着他们都被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教官孙越开始点名,每点到一名学员,都会拿起一枚手榴弹走到前面的薛明近前。
随着薛明的指令,被带到近前到的学员拉下了手里的保险拉环。
“你的学员编号是多少?”
“你的家乡地址?”
“你的突击步枪是什么型号?”
“说出你最喜欢吃的三种食物?”
如此等等,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抛向手握着冒着白烟的手榴弹的学员。
已经没有学员的心思关注到问题,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手里的物件上了,许多简单的问题也都回答的千奇百怪、驴唇不对马嘴,但没有一名学员笑得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那冒着烟的手榴弹,替那名学员计算着时长。
这不同于对抗练习和残酷的体能训练,这纯粹是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看一个人身处于危险当中他的定力如何,看他神经是不是足够的坚韧。
许多女学员包括一部分男学员几乎都是在刚开始回答问题或只回答了一半问题的时候就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最为搞笑的是雪儿,教官刚刚问完问题她就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扔完了以后才想起回答问题。
但也有例外,亦非、秦汉、彭涛、翟明义包括小研、卓雅这一批人明显的心理素质要好得多,虽说回答的语速明显比平时快多了,但几乎都可以完整的回答完教官的问题。
而让人惊讶的却是梁青。
梁青是在第一轮只剩最后几个人的时候才被叫到的,这让善于捕捉细节的梁青有了充分的观察机会,渐渐地她看出了眉目。
轮到她出场了,她的双眼都一直盯着面前的薛明,而薛明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梁青,这是一种心力的角逐。
在双方的对视中,梁青拉响了手榴弹,薛明的问题也脱口而出。
“你最亲近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
所有人都心里一颤,就连其他的教官也为之一愣。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有人也都知道梁青是戴孝归队的,到今天距她父亲去世也才几个月而已,大家都见到了父亲的去世对梁青的打击有多大,在薛明问完问题以后所有人都紧盯着梁青,也有人在暗骂薛明可恶。
底下站着的小研抿着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人性!”
站在旁边亦非应道:“没错,完全赞同。”
薛明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梁青,别人也没有看出来梁青有什么异常,依旧和往常一样,但薛明清楚地看到,梁青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了一下。
这只大家是刹那间的反应,但梁青手中手榴弹的引信可是在按部就班的燃烧着。
“快说!他现在在哪?”
轮到薛明先沉不住气了,因为他最清楚手榴弹引信燃烧的时长是多久。
“快!快扔掉!”
“最亲近的人是我的父亲,他在我心里。”
梁青依旧平静,说完这句话以后,梁青一个小垫步,把手榴弹远远地抛了出去,随后,迅速地趴到地面掩体的后方,手榴弹在距地三、四米的半空中爆炸了。
看到梁青从掩体里重新站立了起来,所有人你被揪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薛明不干了。
“梁青!你想什么了?为什么不出手、不回答?你犹豫什么?”
“报告教官,我没有犹豫,我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梁青不卑不亢,依旧淡定。
“胡说!我是怎么要求的?你给我复述一遍!”
“报告教官,您说的出手时间让我们自己掌握,您提出问题时间不足三秒,我们回答问题后到出手也是三秒左右,空中飞行时间一、两秒的时间,落地后一般会延时一到两秒爆炸,因此,我们有将近十秒钟左右的时间。你给我的问题不足三秒钟,我的答案同样不足三秒钟,根据手榴弹只有在半悬空中爆炸才能产生最大的杀伤力原则,因此,我又延时一两秒的时间才出手,从效果看正好符合标准,回答完毕。”
这下,轮到薛明无语了。
梁青面带微笑、昂首向队列走去,在经过薛明的身边的时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薛教官,让我猜道您要说什么的时候,您这招就不灵了,当那冒烟的玩意攥在我的手里而不扔出去的时候,您的压力山大呀,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哼!”
梁青挑衅般的从薛明身边晃了过去,薛明竟一时没找出反击的话语,他就这样两眼冒火地看着梁青从自己身边回到了队列中,从她的眼神里,薛明分明看到了一丝笑意。
77. 第三十二章 挑战自我(1)有心人
东北的四月份依旧寒冷异常,但水上、水下项目却按计划密集而有序的进行,水上快艇的驾驶与射击、水下爆破、超长泅渡、直升机速降到高速运行的快艇上等等,每一项都充满了危险与挑战,整个基地被飞机的轰鸣声、汽艇的马达声、子弹的呼啸声以及队员的呐喊声所笼罩。
相对平静的搏击训练场地上,矫捷的身影伴上窜下纵、闪展腾挪,其间夹杂着学员们的怒吼声,每一次有队员到下,地上都会留下一大片湿湿的汗渍。
旁边观战的除了一些下场休息的学员,还有另外一批身份特殊的人,他们与这批学员几乎同时赶到基地的。
与以往来的教官不同,这批人员年龄差距很大,既有军队人员也有地方的同志,他们带来的是一套专为基地学员特别定制的一套近身搏杀术。
这些学员自从七、八岁来到这里,搏击训练几乎一直没停息,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学员都已是武林高手,但渐渐地,薛明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在一次室内突袭训练中,薛明发现了这种不对劲源自何处。
这两名在室内搏杀的队员在对攻当中,明显施展不开腿脚,无法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间接导致了进攻一方或防守一方的失败,薛明知道,他需要一套能一招制敌的近身搏杀技能。
当一个人全身心的致力于某一件事的时候,他的效率是惊人的,更何况薛明他们进行的是一个高级别的秘密计划。
很快,全国各地武林精英、比赛冠军都被汇集到一处。中国武术博大精深,比赛套路根本体现不出实战中必杀之技的精华与迅捷。短短几个月,数套可以快速制敌的近身搏杀术,终于在各个门派、各路精英的无私努力下,呈现在全体教官与队员面前。
在搏击训练的时候,每名队员都穿上了特制的训练服,这既可保证队员们在训练中的手感与力度,也可以防止意外受伤。
由于这些近身搏击术都是一招制敌死地的必杀技,在最初的一段训练时间里,依旧会有不少人被击中关键部位与穴位而倒地不起,痛苦不堪,但这也相应地提高了队员的自我保护意识与抗击打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这些没有固定派别,但却招招致命的近体搏杀术,已被学员们掌握的炉火纯青了,而这个时候,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在你不能一招制胜的时候,女学员力量上的劣势就暴露无遗了,男女对练的时候,被击倒的往往是女学员。
在一次训练后,一位老者的目光扫到队列里的梁青的时候,不易察觉地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正在作总结的教官没有发现这位老者的异常,但却被队列里的梁青看在眼里。
晚上,当老人出来散步的时候,早已守候多时的梁青快步跟了上来。
“陈老前辈,您好,您出来散步呀?”
老人一见梁青,先是一愣,继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这些人来基地的时间也不短了,年纪大的经常站在场外观看,那些稍微年轻些的平时干脆就混在这些学员中间,一有时间就会和学员们切磋一下,时不时的提出改进意见,因此对这里的学员也大致都了解了,尤其是这百名一线队员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今天一见梁青跟来,老人就猜出了她是有备而来的。
“呵呵,小梁呀,今天没去学习?”
老者知道晚上梁青一般都是在基地的阅览室度过的,很少出来。
“陈老,我今天就是向您来学习来了,我知道您看出了我的问题,希望您能教教我。”
长期的军事训练,让梁青说起话来很少会拐弯抹角。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微微摇了下头。
“说实在的,你在这些人里已经很不错了,包括这些男学员在内,真正是你的对手的没有几个,我敢说,凭你的身手,十来个人根本到不了你的近前,你的轻、灵、快、巧可以说占着一绝,单从对武术的理解与专研态度,假以时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我还是有问题,是不是?我知道您看出来了。”梁青恳求一般的追问道。
看着梁青执着与恳切的目光,老人笑了笑:“那你说说你有什么问题?”
“力量,我们女学员的力量不够,打击对手的力度不够,交上手以后,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僵持下来,我们很难占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