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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青杉     反叛的大魔王txt下载     反叛的大魔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四章 迷局对弈(16)

    电梯清脆的“叮”了一声,这声音和普通电梯的电子音完全不太一样,有点像是风铃声,就像刚才他推开青旅的门响起的铃铛声响。这样的巧合让成默觉得有趣,成默稍微揣测了一下为什么电梯的开门声如此特别,假设这部全透明的玻璃电梯属于魔神贝雷特的话,那么“他”是名女性的可能性更高。

    “请,阿卜杜勒先生。”到了这里艾哈迈迪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也不再叫成默兄弟,改称呼他先生。

    成默稍稍点头,走出了电梯,电梯口是一个面积颇大的门厅,门厅被三面光洁如玉的白色金属墙壁围着,墙壁上雕刻着彩色的壁画,正对着电梯门的白色金属墙壁上,一个身穿暗金色盔甲,披着红披风,手持金色长矛的女性高坐云端,她的四周环绕着一圈衣着华贵的男女。

    人物的大小跟真人一样,浮雕刻法搭配着显示器般明亮的色泽,不仅让人物栩栩如生,还让这幅巨大的壁画产生了三d的视觉效果,看上去十分震撼,有种戴着vr眼镜看电影的错觉。

    至于画的内容,就算不熟悉希腊神话,只要来过希腊,都知道眼前这个手持金色长矛的女武神形象,就是希腊人人敬爱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成默凝神看了片刻,注意到环绕在雅典娜周围的居然是奥林匹斯其他的十二主神,虽然其中并没有宙斯,但这样的构图实在有点离经叛道。

    艾哈迈迪见成默正在欣赏浮雕壁画,低声介绍道:“这是德国画家霍华德大卫约翰逊的作品,他向来擅长描绘希腊神话中的人物。”

    成默注视着壁画说道:“很震撼,我觉得这种浮雕和油画结合起来的艺术形式,比传统的壁画更令人惊叹!”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这种作品已经不止是逼真这么简单,而是极具美感,我当时也想在我的家里弄上一幅,然而却被造价吓到了......”艾哈迈迪耸了耸肩膀,遗憾的说道:“这种金属昂贵到离谱不说,要创作这么一幅画还需要一个绘画和雕刻艺术造诣都非常高的艺术家。”

    成默转头看了艾哈迈迪一眼,微笑着道:“那也不至于让您望而却步。”

    “是啊!当时我就想不弄这么大的,弄副小一点的自己收藏也好,但是约翰逊先生不愿意,他说不管出多少钱,他都不愿意花五年时间做第二次这种事情.....除非我要的壁画比眼前的这块要大,那么他还稍微有点创作**......”艾哈迈迪苦笑了一声,“怎么说也是钱不够多的缘故。”

    “那这幅壁画多少钱?”成默饶有兴致的问。

    艾哈迈迪轻声说道:“一点五亿.....欧元。主要是材料比较贵,这是一种特殊的合金,上色也需要特殊的颜料,这些颜料都是稀有的矿石调配制成。所以整副壁画主要就是贵在造价上,约翰逊先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欧元,他说贝雷特大人给了他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所以费用就无所谓了,不过我们大人也没有亏待他,送了他一副雷诺阿的画......”

    “雷诺阿的画?贝雷特大人真是慷慨。”

    “主要是想给约翰逊先生一份他无法拒绝的报酬。”艾哈迈迪微笑,接着向着电梯的右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成默这才向右侧望去,右侧的白色金属墙壁上镶嵌着一道纹着无数金色橄榄叶的大门,大门看上去十分的厚重,然而就在成默和艾哈迈迪走过去的时候,它就悄无声息的向着两侧滑开,两行穿着希腊风格捆绑式棉纱裙的侍女就出现来成默的面前,而她们改良的古希腊式风格宫殿,相比古希腊的建筑风格,它摒弃了大多数弧形的线条和过于繁复的花纹,采用简约的直线,因此一眼望过去少了奢华和典雅,多了纯洁和无暇。

    成默原来不知道一座具有现代感的宫殿会是什么样子,眼下这层位于六十六楼的建筑就给出了一个完美答案。

    就在成默和艾哈迈迪走到门口的时候,从大门的背后走出来一个戴着金色麦穗头环的金发女郎,她看了看成默,开口问道:“艾哈迈迪,这位就是贝雷特大人的客人吗?”

    “是的,阿亚拉小姐,这位就是贝雷特大人今天要会见的客人阿卜杜勒先生。”艾哈迈迪稍稍弯腰低头,恭敬的说道,顿了一下,艾哈迈跟成默介绍道:“阿卜杜勒先生,这位是我们贝雷特大人的侍卫官阿亚拉小姐,等下由她带你去见贝雷特大人。”

    成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实际上他想过会在九头蛇总部碰到阿亚拉,然而他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过这也算不上能叫他吃惊的事情,他的脸色和眼睛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很快就微笑着说道:“阿亚拉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阿亚拉当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化妆成中东人的男子是前些天她见过的林之诺,她也微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阿卜杜勒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我想艾哈迈迪已经跟你说过了,在进入之前我们需要验证一下你的见习医生的身份。希望您不要见怪。”

    “这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成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只是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遗憾。通过瘟疫鉴定他是不是“见习医生”并不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其一因为他在黑死病上登记的身份是“井醒”;其二,黑死病的医生们大都行走在地下世界,即便同为医生也不一定想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何在互相保护的情况下识别对方的身份,只要对方用手机打开“瘟疫”扫描虹膜进行认证就可以了,具体身份瘟疫并不会告诉对方,只会给出最简单的职阶,黑死病医生分为六个阶位,最初级就是成默如今的见习医生,次一级的是短衫医生,然后是长衫医生,接着是炼金术士,白袍鸟嘴大夫,最高等级则是黑袍鸟嘴大夫,他们在古欧罗巴也被称之为瘟疫医生。

    没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而成默之所以觉得“遗憾”,是因为万一等下使用到暴力手段,对方就可以向瘟疫投诉,那么自己肯定会面临白袍鸟嘴大夫的审查。

    这也就意味着成默没办法继续在黑死病潜伏下去,如果黑死病追查的深的话,甚至有可能本体都暴露给黑死病。但眼下成默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见阿亚拉已经拿出了伪装成苹果手机样子的黑死病手机并点开了瘟疫,成默稍稍走近,阿亚拉就抬起了手机用背面的摄像头对准了成默的眼睛位置,只不过用了短短的几秒,整个验证过程就完成了。

    阿亚拉看了眼手机上浮现出一个刚破壳的小乌鸦的图标,微笑着说道:“阿卜杜勒医生,里面请。”

    成默点头,迈步向里面走,艾哈迈迪则留在了金色的大门之外。

    进入内部成默才发现第六十六层和整个九头蛇大厦的风格是完全分离的,如果说下面的六十五层都属于正常的风格,除了他们的经营范围比较广之外,你并会不觉得九头蛇的总部大楼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到了这一层,成默却觉得不似在人间。

    大有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的意境。只是身在高处,难以窥见红叶,但却可以俯瞰雅典的满城灯火,成默透过一整片没有接缝的玻璃幕墙,看到了点亮了黑夜的灯火之海,街道与楼宇的形状在光芒之中异样的笃定而清晰,白雾似的光在其间流泻,那是一辆辆汽车组成的车河。

    “您是第一位可以抵达这里的客人,我们贝雷特大人从来不在这里见客。”走在稍稍前面一点的哎呀你回头看了成默一眼,轻声说。

    “这真是我的荣幸。”成默稍稍抚胸恭敬的回答,他和阿亚拉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漂亮的侍女,场面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古希腊宫廷剧。

    “主要是你那天和艾哈迈迪的对话,让我们贝雷特大人很感兴趣,再加上您见习医生的身份,所以贝雷特大人才特意让艾哈迈迪约了您。”

    “其实我也非常希望能够见贝雷特大人一面,据说贝雷特大人也是‘医生’。”

    “是的,我们贝雷特大人是炼金术师。”阿亚拉的语气很平淡,但其中却透着不言而喻的自豪,接着她又补充道:“不是他成为不了‘鸟嘴大夫’,只是他比较热衷搞研究.....对于打打杀杀没有太多兴趣。”

    听阿亚拉这么说,先是想起了蓬莱岛的查理医生,似乎黑死病的大人物们都是些怪人,和传统的“坏人”区别很大,像查理医生几乎从来不管蓬莱岛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其他人通过蓬莱岛管理系统来处理。对于赚钱也完全不上心,而他的行宫更是千奇百怪,就像个有着恶趣味的老年人。

    眼下这个魔神贝雷特似乎也差不多,尽管掌握着欧罗巴首屈一指的黑帮,但却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从行宫的装修风格来看,似乎还是个对一切云淡风轻,只在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科研型高智商人物。

    成默心头一凛,看样子魔神贝雷特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自己想要暴力胁迫对方说出西园寺红丸位置的计划未必行得通,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毕竟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处在载体状态,只要魔神贝雷特用本体和他会面,那么成默就有机会,如果对方十分谨慎,使用载体和他见面,那么成默就只能放弃暴力胁迫这条路,转而用其他的方式。

    成默脑子里一边盘算着各种方法,一边跟阿亚拉看似随意,实则旁敲侧击的打探着魔神贝雷特的底细,很快两人就穿过了迷宫一般的宫殿,来到了大楼一侧,这里面对着雅典卫城,可以轻而易举的欣赏到卫城山上的雅典娜神庙。

    看到眼前美妙的景色成默不由自主的面露惊讶的神色,当然他并不是因为灯火中依旧巍峨的神庙而惊讶。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和两张金色的椅子正浮在大厦的玻璃幕墙外面,桌子摆着银质烛台,烛台里火苗正在防风罩里摇晃,与漫天星光和满城灯火相映成趣。

    这种魔法般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成默都情不自禁的大吃一惊,他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餐桌的底下有一块平板玻璃,平板玻璃的中间有一根在黑夜中肉眼难以觉察的缆绳,这根缆绳连接着吊机金属臂,实际上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栏杆和支持的平板玻璃“吊篮”......

    “阿卜杜勒先生,您不会有恐高症吧?”阿亚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成默微笑着问。

    “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过我相信这也会是难得的体验。”成默装作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样子回答,如果是本体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觉得在一块悬在两百多米高空的玻璃上吃饭有什么体验可言,要说一定有的话,那就是担惊受怕。

    “那就请你在上面稍微坐一坐,欣赏一下雅典美丽的夜景,我们贝雷特大人马上就到。”

    “好的,幸好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成默微笑。

    “风大也没有关系,椅子和桌子都是固定在玻璃上的,您要觉得害怕,可以将椅子下发的安全带系上。”

    “不,我肯定是不需要系安全带的,我倒是想你们需要不需要给盘子系上安全带。”成默玩笑道。

    阿亚拉轻笑着说:“当然不需要,桌子和盘子是有磁性的,您放心用餐就是。”

    “有贝雷特大人作陪,当然放心。”成默迈步向着玻璃吊篮走了过去,阿亚拉已经提前为成默打开了位于吊篮旁边的一扇门。

    成默跨出大厦,站到了玻璃吊篮上,这里似乎和天空融成了一片,是真正的云端餐厅。一个金发侍女在他之前就上了露台,为成默拉开了椅子,在成默坐下之后,侍女便问道:“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来杯云端,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款鸡尾酒更适合此刻的美景了。”

    “请您稍等。”

    侍女离开了平板玻璃,成默眺望着雅典夜景,心想难道黑死病的大佬们都喜欢吓人?查理医生用头骨酒杯,魔神贝雷特专治恐高症?就算没有恐高症,在这样一块没有任何支撑的玻璃上吃饭,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幸好成默处在载体状态,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从容和淡定。

    很快侍女就端来了棉花糖制作成的“云端”鸡尾酒,成默就着无敌的夜景开始饮酒,一杯酒刚好喝完,推着小车的厨师和调制饮品的调酒师就上了平板玻璃,等厨师就位,阿亚拉也重新出现在了平板玻璃上,随着一声清亮的“贝雷特大人”,成默扭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古希腊贤哲白袍戴着一张金色金属面具的人正跨过玻璃吊篮和大厦之间的门。

    成默也连忙站了起来,在对方抵达餐桌旁的时候恭敬的说道:“贝雷特大人,您好。”

    魔神贝雷特瞥了成默一眼,用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声音说道:“你好,年轻的见习医生。”

    成默觉得魔神贝雷特的声音有种蒸汽时代的颓废,像是通过变声器发出来的声音,他看了一眼魔神贝雷特金色面具上那些繁复的花纹,抚着胸口稍稍鞠躬,低声说道:“能够见到您很荣幸。”

    “我也很高兴能和有思想有见解的医生聊聊.....”魔神贝雷特挥了下手,“坐下吧!”说完他就向成默对面的椅子走了过去,而早就准备好的阿亚拉优雅的替魔神贝雷特拉开了椅子。

    在魔神贝雷特落座以后,带着白色厨师高帽的厨师将开始介绍他准备了一些什么食材,大多数都是海鲜,有黄鳍金枪鱼、多佛尔比目鱼、安康鱼.....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点心,侍酒师会殷勤的开始介绍美酒,等成默和魔神贝雷特点完菜和饮品,就有侍女将新鲜的食材和饮品送了过来。

    在厨师揭开盖在小车上的盖子,露出银色的不锈钢铁板时,玻璃平台开始运动,成默稍稍仰头,就能看见黄色的起重机吊臂正在慢慢的向前方延伸,将整个二十平方米大小的玻璃平台带离了大厦边缘,让他们像是身处云朵只上,真正的悬在了半空之中......

    推荐一梦黄粱大佬的《不合格的大魔王》,简单的说,这是一个贱人和魔王混搭的故事。

    魔王全心全意呕心沥血,努力培养贱人成长为一大杀人放火大魔王。结果他发现,这货似乎跑偏了……

    不过似乎想杀他们的英雄更多了!

    江离一个人面对天下无数英雄,蹲在地上抽着烟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很生气,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人群愤怒!

    江离对着天上打了一拳,从此世间无满月!

第一九五章 迷局对弈(17)

    “我们的对话应该从哪里开始?也许第一次见面我们都该自我介绍一下,彼此了解才是友谊的基础。”戴着金色面具的魔神贝雷特凝望着成默用他那独特的金属嗓音说着地道的英式英语。

    成默确定这种声音一定会让所有人过耳难忘,如果单纯的说金属音,脑海里一定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但如果具体点把人的声音用各种材质形容,那么有些人说话就像水,比如沈老师温柔又沉静;有些人说话像冰,比如谢韫冰冷又疏离;有些人说话像礁石,比如谢广令嶙峋又无情。

    而魔神贝雷特的声音像是钢铁,坚硬又规整,吐词字正腔圆,声音低沉醇厚,这样的嗓子往往是唱重金属的好苗子。可惜成默戴上了屏蔽戒指,使用不了天选者系统的辅助工具,无法判断魔神贝雷特此刻是不是处在载体状态,如果是处在载体状态,这样的声音还算正常,如果不是载体状态,那么这样的声音就太特别了。

    “我想贝雷特大人应该对我了解很多了,见习医生、毒品掮客、一个三十多岁的伊拉克人,尽管我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已经很沧桑了.....”成默也凝视着魔神贝雷特的眼睛,虽然他那双眼睛被隐藏在狭窄的缝隙之后,只能看见一线蓝色的瞳孔,但那蓝色很明亮美丽,像是阳光的浅海,成默勾了下嘴角,微笑着说,“反倒是我,对贝雷特大人一无所知。”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九头蛇之主、爱琴海与迦南的地下君王、欧罗巴破坏与拯救者以及七十二柱魔神贝雷特。”

    坐在成默对面的魔神贝雷特挥举了一下双手,那样子像在演舞台剧的演员。成默从语调上完全分辨不出来对方是在拿《权力的游戏》来开玩笑,还是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此刻他也无法透过金属面具看到贝雷特的表情。对于成默来说无法观察到贝雷特的微表情是个不利的因素,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担心,稍稍瞥了一眼站在贝雷特身后的阿亚拉,见阿亚拉一脸的严肃,猜测也许贝雷特并没有开玩笑。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魔神贝雷特是位拥有纯正贵族血统的贵族,古欧罗巴贵族总会把自己的封地或采邑加在名字里。以贝雷特的地位这样的名字也没有夸张之处,只是成默略觉得奇怪,这样的自我介绍稍显生硬,当然也可能这是比较传统的欧罗巴装逼方式。

    成默正打算说两句场面话,却出乎意料的听见贝雷特说道:“不要把这个名字当真,我只是说了句玩笑话。你应该明白,这样做是为了克服一些.....初始的社交障碍。但从你的迟疑上判断,也许我们的聊天不应该从了解彼此的身份开始,毕竟站在我们两个人各自的立场上,身份和经历都是无法与旁人交流的隐秘......”稍作停顿,贝雷特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ok,那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呢?”

    贝雷特的玩笑有些生硬,尤其是在他戴着金属面具语调也缺乏情绪的情况下,开玩笑并不是一个和适宜的选择,成默也不以为意,只要贝雷特高兴就好,在不合时宜的时刻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这是专属于上位者的权利,于是他说道:“您说的很对,聊我们彼此的身份和经历确实不太合适,既然这样,我们可以从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开始聊起,比如黑死病,比如里世界,比如我们将要进行的幼畜导弹的生意.....您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

    “现在就聊这些进度是不是太快了?我查过资料,你们中东人的习惯是第一次见面只聊天,不谈生意。只有在见过三次面之后,才会开始谈生意,可阿卜杜勒,你的回答让我对此感到疑惑。”

    “贝雷特大人,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可我和你们九头蛇的人见面并不是第一次了。并且我现在的时间很紧迫,我想我们之间的友谊可以慢慢建立,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们还能展开更深度的合作。”成默意味深长的说。

    “你此时急切的言辞和你平日行为的谨慎有些不符合,如果仅仅凭借一些片面的交谈,我不能确定能不能和合作,我认为我们应该聊的更多一些,这样才有助你达成这笔交易。”

    “抱歉,贝雷特大人,我确实心急了一些。”

    “没关系的,阿卜杜勒.....”

    贝雷特大人再次展现了他低沉的极具威严感的声音,要不是当下四周只有星光、淡淡的云以及脚下无涯的灯火,成默真觉得自己正在一座中世纪的古堡皇宫里面见一位伟大的君主,总之这种舞台剧的强调十分奇特。虽然心中觉得诡异,成默只能认为也许这样说话是对方的爱好,于是他假装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先聊点别的,但我得声明一点,我之所以急切,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阿卜杜勒!我们之间的生意没有办法靠合同和法律来保护,只能依靠对彼此认识。说到认识,我最开始就说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也许不交代太多身份和经历,我们也能建立互信。”

    “我十分认同您的观点。”成默点头。

    “这样吧!我先说我对你的认识,我觉得你那天说的话说的很有意思,这样对于事物本质的高层次的思考在网络上是比较稀有的。关于罪恶、关于毒品、关于影网,‘这些都是人类自身经常视而不见的影子’.....你看我把这句话都记了下来,只有人类自己能够说出......”贝雷特稍微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合适的词语,须臾之后他才说道:“这样宏观与微观和谐统一的语句。也许这就是诗意,它不是简单的线性化排列词语,有些时候它甚至不尊重语法结构,按道理来说一个句子或者一篇文章,词汇以及段落的先后顺序对于篇章的生成和解读意义重大,不同的顺序可能会表达完全不同的意思,不同的顺序也同样会产生不同的解读方式......但诗歌这种体裁就完全不一样......”

    成默听着贝雷特从诗歌开始长篇大论侃侃而谈,成默也经常回应,刚开始成默觉得魔神贝雷特似乎不仅思维发散,还有话唠潜质,然而成默越和贝雷特交谈,他却越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刚开始成默还觉得也许是因为这金属音和一本正经的舞台剧说话方式,后面才发现不仅如此。就像贝雷特所说,为了制造美感,诗歌很多时候并不会遵守语法结构,而这种情况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见,为了方便,人们交流会使用不规范的句式或者俚语,这些语句与书面用语有很大的不一样。

    尤其是在词汇的选择上,口语体经常使用非正式用词或者带有明显口语色彩的词语,比如习语和俚语,而书面体中用词则会更加正式,比如使用各种“大词”像是宏观、微观、线性化,还有拉丁语像是实际上、本身、反之亦然等等。贝雷特说话就有很明显的书面特征。

    当然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话都会偏向书面,但不会像贝雷特如此书面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普通人大概不会考虑太多,只会认为魔神贝雷特有些过于古板严肃,但成默向来注重细节,在没有办法观察到贝雷特的表情的情况下,只有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贝雷特的言辞之上,于是发现了贝雷特所有的话都很书面,用词文雅,句子较长,结构严谨.......

    这让成默产生了一种在与人工智能对话的感觉,成默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甚至荒谬,虽然说已经有人工智能通过了图灵测试,可魔神贝雷特是个人工智能机器人也太离谱了一点。

    更何况魔神贝雷特除了说话书面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别的,也许他戴着面具穿着可以罩着全身的袍子,让成默更觉得怪异,于是成默脑海里的奇特感受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时厨师小心翼翼的切好了蓝鳍金枪鱼,将最肥美的鱼腩放在冰块上装盘送到了成默面前,成默拿起了筷子,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贝雷特大人,你怎么不吃东西?”

    “我并不饿,坐在这里,只是很享受这样的聊天气氛。”

    “是吗?刚才我们聊了那么多关于诗歌和人类的关系,其实艺术同样贯穿人类的整个历史。说起来您门口的那幅雅典娜三d浮雕真是棒极了,这是我近年来看到过的最出色的先锋艺术作品,它的出色不仅仅是色彩的运用以及那种极其逼真的真实,还有内容上对对社会政治和文化问题的具象解释,反应了当代空间的种族主义,暴力和性别歧视。这些深刻的内容直接升华了这幅作品。我刚才在门口欣赏了这幅作品很久,从环绕在雅典娜周围的十二组神中我看到了改变的权力平衡,并在空间中发展新的女权主义叙事,它直面了压迫和不平等,同时挑战当代艺术的主流观念,还试图从女性角度重新构建历史......这真是一幅伟大的作品,难怪约翰逊先生会说他将因此名留青史.....”成默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十分敬佩的问道:“听艾哈迈迪说这幅作品是约翰逊先生应您的要求制作的?”

    成默忽如其来的问题似乎将贝雷特难住了,他陷入了沉默,不过他身后的阿亚拉却适时的插嘴说道:“那幅作品我们贝雷特大人只是提了一点意见,至于创作都是约翰逊先生自己来的。”

    阿亚拉的回答让成默疑心更甚,他笑了一下问道:“贝雷特大人,那您喜欢画画吗?”

    这一次贝雷特回答的很快,他似乎并不太在意上一个问题是阿亚拉替他回答的,他继续用他的金属音说道:“我有尝试过自己画画,但我不清楚自己在画些什么。你呢?阿卜杜勒,你有什么爱好?”

    贝雷特并没有“喜欢”这个词,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自己尝试过,这让成默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事情变的出乎意料,成默心念电转,他淡淡说道:“我喜欢看书,也喜欢漂亮的女人,比如像阿亚拉小姐这样的......”说着他将视线挪向了贝雷特身后的阿亚拉。

    正好阿亚拉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在两百多米的高空对视了一眼。成默趁机观察了一下阿亚拉的微表情,尽管她表情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但嘴角和眼角的肌肉还是呈现着一种紧绷的状态,成默肯定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喜欢阿亚拉?这种事情可不能称之为爱好!”贝雷特沉声说。

    如果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成默也许会认为贝雷特的威严是有些生气,但成默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笑着说道,“贝雷特大人,恕我无礼,最开始您说我们彼此了解才是友谊的基础,可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您的性别,刚开始因为门口的雕塑,我以为您应该是女性,可如今我却感到疑惑,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告诉我您的性别?”

    贝雷特还没有说话,阿亚拉就皱着眉头抢先说道:“阿卜杜勒先生,你这样问实在太无理了!如果你要这样不尊重贝雷特大人,那么这次晚餐就此结束。”

    “是我无理还是阿亚拉侍卫官无理?又或者说是你们九头蛇无理?”成默冷笑道,“我怀着诚意过来,你们却拿我来做图灵测试的工具?”

    当成默说出“图灵测试”四个字的时候,戴着高帽的厨师将刀下的鱼生切厚了那么一点点,让本该薄切的金枪鱼背,变成了厚切。

    至于坐在成默对面的贝雷特,似乎完全看不懂眼下的糟糕的气氛,他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图灵测试?”

    成默没有回答魔神贝雷特,准确的说应该是机器人贝雷特,他只是看着站在他背后的阿亚拉冷笑。而成默之所以如此硬气,是因为他猜测阿亚拉就是九头蛇的实际掌控者,真正的魔神贝雷特应该和查理医生一样,对于操持这些繁琐的事情没有兴趣。

    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没有见到真正的魔神贝雷特,却遇到了一样知晓内情的阿亚拉,阿亚拉是一个比魔神贝雷特更好掌控的对象,魔神贝雷特他还担心自己打不过,但如果是阿亚拉,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要他确定魔神贝雷特不在附近就好。

    阿亚拉显然没有想到有事相求的成默竟然敢生气,她冷笑着说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见习医生,请你过来就是给你机会,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么这次会面到此结束,至于幼畜导弹,你也不要妄想得到了!”

    成默装成被威胁到的样子,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们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让我见贝雷特大人。”

    “我就是贝雷特,你不应该怀疑。”机器人贝雷特仍旧用他坚硬的金属音坚持说道。

    成默完全不理会,还是只看着阿亚拉。

    阿亚拉对成默的愤怒嗤之以鼻:“你以为贝雷特大人会随便什么人都见?能够让你见到七号已经不错了,原本你有点耐心,帮我们做图灵测试,也许贝雷特大人会给你见面的机会,但你的鲁莽断送了这次机会,现在,我还要告诉你,生意也没的谈,不管你出多少贡献点数,都挽回不了了!”阿亚拉转头看向了负责调酒的男子,大声道:“米达尼,通知控制台,现在把魔毯调回去。”

    成默从阿亚拉的语速以及毫不犹豫的回答上判断魔神贝雷特并没有在背后遥控指挥,看样子这次“图灵测试”是阿亚拉全权指挥的,魔神贝雷特本人肯定不在总部,要是他在,这么有趣的事情他一定会亲自主持。

    于是成默不在犹豫,他解开了系在腰间的安全带,撑着金属桌子站了起来,稍稍挪了一步,伸手抢过就在他身侧不远的调酒师手中的对讲机,成默的动作快若闪电,叫做米达尼的调酒师几乎毫无反应。成默拿着对讲机盯着阿亚拉说道:“阿亚拉小姐,想要这么回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成默把话说完这时米达尼才意识到手中的对讲机不见了,他转头看着成默一脸的惊讶。

    站在机器人贝雷特身后的阿亚拉冷冷的一笑,飞快的从裙子下面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色手枪,手枪没有枪管,只有上下两个扁平的长方形银色钢槽,钢槽中间闪烁这无数隐约的蓝色光点,钢槽的上面有个狙击枪才用的到的瞄准镜,阿亚拉拿着这把未来感十足的手枪指着成默的眉心说道:“不要以为你是医生我就不敢打死你,现在给我乖乖的坐回去。”

    成默瞥了一眼阿亚拉手中奇特的手枪,猜测那是欧宇的新武器,杀伤力极大的镭射枪,这种枪可以极其有效的消耗载体的能量盾,近距离连续射击的情况下甚至将能量盾击穿,对于载体的伤害也比普通枪械要打许多。

    成默并不打算给阿亚拉开枪的机会,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像只豹子跳过了并不算太长的桌子,向着面对着他的阿亚拉扑了过去。成默这一跃使用的力量实在太大,顿时只有中间一根钢缆系着的玻璃平台在虚空中像秋千一样微微摇晃了起来......

    举着刀的厨师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刀,尖叫着抓紧了桌子。调酒师米达尼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他下意识的张大嘴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整个身体都已经横过了桌子的成默。

第一九六章 迷局对弈(18)

    “~!”

    电流声划破了夜空,一道紫色的电光如同凌厉的闪电划破了夜空,将成默砸向阿亚拉的对讲机击成了碎片。在这个瞬间,桌子上三根像是燃烧的圣诞树般的烛台,如同被这道闪电点燃了一样光华大胜,将整片玻璃平台照的纤毫毕现。

    戴着白色高帽的厨师扔掉了他平时视作生命的厨刀,惊慌失措的抓住了推车的把手。躺在银色铁板上只剩下鱼头和骨架的蓝鳍金枪鱼,顺着平台摆动的方向挪动了身子,撞在了一旁丑陋的安康鱼身上。安康鱼此时还活着,被已经死去的难兄难弟撞了一下,十分无力的甩了一下尾部,扁平头部上的小嘴一张一合,一会变成一字,一会变成o形,两只朝上长着的眼睛无助的注视着天空。

    和安康鱼差不多状态的就是站在微型酒柜旁边的调酒师米达尼,他的嘴和安康鱼同样都张成了o形,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茫然的盯着猎豹一般横过桌子的成默,不知所措的表情跟躺在薄冰上的安康鱼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的画面莫名的充满了喜感。

    当然,所有的当事“人”都不会觉得正在上演的一幕是喜剧,尤其是成默,他已经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能不能做活他的“大龙”,可以说是成败在此一举。

    但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刻,成默的内心却一片清明古井无波,他的感官已经开到了最大,周遭的一切都如同慢动作,在他的动态视觉的捕捉之下无比清晰。他看见了爱琴海的晚风撩起了阿亚拉金色的长发,那条漂亮的古希腊款白色束裙也鼓动起来,两枚闪亮的钻石吊坠耳环倒映着镭射枪里汇集的紫色电光,阿亚拉这完美的造型和漂亮的脸庞像极了零零七电影里的女一号。

    成默原本打算直接掠过整个桌子,将阿亚拉扑倒在地,但阿亚拉的反应十分迅速,毫不犹豫的向他开了枪,这让成默不得不在半空中调整姿态。在深紫色的镭射链条即将抵达成默的眉心的刹那,横在半空中的成默伸手抓住了桌子中央与起重机吊臂连接着的黑色钢索,强行在半空侧身闪过链条电弧。接着成默便顺势将整个身子都抡了起来,像风车一样扫向了阿亚拉抓着枪的双手。

    眼见成默的双脚就要打在阿亚拉握枪的手上,却没有料到坐在椅子上的机器人“贝雷特”忽然直起了身子,向右挪了一步抬起右手,挡在了阿亚拉的前面。

    “砰”的巨响立刻就盖过了电流声,贝雷特的身子像根竹子,被巨力压弯到几乎折断的时候马上又弹了起来。

    阿亚拉再次开枪,紫色的电光照亮了贝雷特那张艺术感十足的金属面具,美的很诡异。

    被忽然拦住去势的成默,反应极快,松开抓着缆绳的手,任由身体砸在桌子上,顿时盘子里的蔬菜沙拉飞溅,生菜、牛油果、紫甘蓝叶子如同天女散花,还有跳到半空的红色的圣女果碰到了紫色镭射光,连爆裂都来不及,就化成了一道青烟。

    成默随手抓起一个吸附在桌子上的金属碟子,像射飞盘一般射向向了阿亚拉的双手。阿亚拉显然也是久经训练,在电光火石间再次扣动扳机,金属槽里的紫色的镭射光线变的短而粗,将迎面而来的金属碟子瞬时气化。

    成默顺手又拿起盘子准备射第二下,却被贝雷特抓住了左脚脚踝,他用那语调诡异的金属音命令道:“阿卜杜勒先生,警告你,请不要攻击阿亚拉!”

    成默自然不会理会一个机器人的警告,右脚直接蹬向了贝雷特的胸口,直接一脚又将站起来的贝雷特也就是七号蹬回了椅子上。只是成默略感奇怪,明明对方应该是个机器人,为什么一脚蹬上去,却像碰到了软弹的橡皮球上。但成默来不及细想,因为阿亚拉已经再次对着躺在桌子上的他发射了镭射光束。

    虽然阿亚拉的反应已经足够快,紫色的镭射光链也如如同闪电般迅捷,但对于载体状态下的成默来说还是不够快。在镭射光链像鞭子一般即将抽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侧身翻下了桌子,顿时金属材质的的桌子就被电光击穿了一个光滑规整拳头大小的圆洞,圆洞的周围还亮着清透的红色,像是燃烧的岩浆,只是冷却的速度也很快,立马就变成了一圈焦黑。

    幸好桌子是一整块与玻璃平台相连的金属块,要不然刚才这一下肯定能穿透普通桌子,直接打在玻璃平台上。

    成默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在了桌子边,电光火石之间他瞄了一眼桌子,如此厚的金属桌子子弹都能反弹,却轻易的被镭射枪击穿,威力可想而知。成默想到却不止是这一点,他心中盘算,这种镭射光线武器与c级的激光射线威力几乎等同,如此骇人是因为光束照射在金属上发生热扩散之后,被蒸发的金属蒸汽膨胀发生热爆炸形成的,假设它射在人的身体之上并不会产生这样大的威力,只要不是射在载体的关键部位,两到三下的伤害还是能够承受的起的。

    成默心中笃定,这时他离阿亚拉不过只有两步的距离,成默仗着速度,加上已经预估了自己的伤害承受能力,便毫不犹豫的直接跨了一步挥起手中的盘子拍向了阿亚拉手中的镭射枪,即便自己受的了两三下,这玩意依旧是对他的威胁最大的东西,同时对平台的威胁也很大。

    然而这一次七号又一次拦在了中间,他再次挥手,想要帮阿亚拉格挡住成默势大力沉的一击,成默对于毁坏一台机器并没有负担,原本是拍过去的金属盘子变成了削。

    于是七号与人类无异的手被金属盘从手掌中间处切断,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电火花像是手持烟花在手掌上闪耀了几下,红色和蓝色的电线还有银灰色的金属骨架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同时成默的盘子还将七号戴在脸上的金属面具划成了两半,要不是七号的反应也很快,那就不止是手被划成两半,而是头都要被划开。

    这时面具断裂滑落,露出了一张绝美的面孔。

    四周的光线仿佛因为这张面孔暗淡了下去,风从黑暗里吹了过来,世界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停滞,这就是美的力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成默看到七号没有情绪的面容稍稍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金属面具下面会是机器人的脸,就算是按照人类的形象去打造的,也会有明显的机器人特征,可眼前这张脸,却跟真人一样没有区别,如果她不戴面具,以真面目和成默交谈的话,成默未必会怀疑她是人工智能,因为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不仅具有欺骗性,还美到了一种极致,就算成默见惯了美女,也不得不说从未见过如此明丽妖冶的容貌。谢韫的美是冰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颜亦童的美是清纯无暇的少女之美,眼前这副面孔介于谢韫与颜亦童之间,演绎出另一种少女的性感美,这种性感美没有白秀秀的风情万种,却有着独特的健康蓬勃的韵味,像是正在漫天星辉下徐徐绽放的白玫瑰。

    不过这并不是成默愣了一下的理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成默不会因为女人的容貌而分心,他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的长相居然跟门口的雅典娜雕像一模一样.......

    而七号蓝色瞳孔里的光泽慢慢暗淡下去,接着眼皮缓缓的闭上,像是断了电,站在了原地。

    “你尽然敢破坏贝雷特大人的玩具.....阿卜杜勒,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都只剩下死路一条!”阿亚拉向前迈了一小步,站到了七号的身边用枪指着成默怒气冲冲的说。

    这时厨师和米达尼的尖叫声才响了起来,不是他们后知后觉,而是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他们刚刚才反应过来。

    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两百多米的夜空,此刻因为刚才成默剧烈的运动,二十多平方米的玻璃平台依旧像是秋千一样轻轻摇晃着。这让厨师和米达尼感觉是在汪洋大海中乘坐着一叶时不时被浪花抛起来的竹排,也许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们正在乘坐一艘随时都会迈向死亡的海盗船。

    两个普通人早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天际线,他们脑海里时刻都在感觉着下坠。米达尼浑身颤抖着大声尖叫道:“救命!救命!”

    但阿亚拉镇定异常,她不耐烦的冷声呵斥:“给我安静点!只要你们不往下跳,这上面就安全的很!”

    已经泪流满面的厨师一边抽泣一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右手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一侧的米达尼牙关在咯咯打颤,他已经尿了裤子,黄色的液体浸湿了黑色西裤,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玻璃平台上,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心脏随着不断的碰撞声快要爆裂开来。

    看来阿亚拉在九头蛇内部还是很有威信的,这让成默更加放心,觉得自己一定能从阿亚拉嘴里问到西园寺红丸的下落。

    成默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阿亚拉镭射枪两根矩形的枪管,平静的说道:“你这枪对于载体的威胁会很大,他能够自动锁定有能量护盾的载体,但不好意思,对我没用!”顿了一下成默又看向了阿亚拉的手腕,“我劝你不要想激活载体,在这里,你要激活载体就是在自寻死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看清楚状况,你觉得你能逃的出我们总部?”阿亚拉冷笑着说。

    “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把握离开。”

    “阿卜杜勒医生,你的无知让我震惊!”阿亚拉嘲笑道。

    “阿亚拉小姐,我对你们九头蛇没有恶意。”

    “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真要没有恶意,先投降再说!”

    “看样子阿亚拉小姐是不打算和我诚恳的交谈?所以......”成默在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突然矮身向着阿亚拉的怀里撞了过去,他打算先制服阿亚拉在谈条件,要不然阿亚拉这个敢在只有一根钢索维系的平台上开镭射枪的疯女人一定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

    早有防备的阿亚拉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紫色的光束凝结成了激光剑,当头向着成默劈了过来。

    成默当然不会去做空手接镭射光束剑的傻事,侧身用极大的力量和惯性强行扭腰,整个人倒像地面,右脚撩了起来,用倒钩的方式踢向了阿亚拉的头部。

    就算阿亚拉接受过格斗训练,也没有想到成默还能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动作,更没有预计到成默的力量会如此之大,她做了正确的选择挥手格挡,挡是挡住了,可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力量倒退了几步,直接跌坐在了玻璃平台上。

    看到阿亚拉离玻璃平台的边缘近在咫尺,厨师和米达尼再次尖叫了起来。

    成默再次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飞起一脚,直接把阿亚拉正准备对准他的镭射枪踢飞。造型精美的镭射枪都没有掉在玻璃平台上,直接飞进了黑暗之中,连响声都没有一个。

    成默俯瞰着双手撑着玻璃平台的阿亚拉,她满脸汗水,双手还微微的颤着,但表情里并没有害怕,手臂颤抖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两脚的力量太大。

    情况对于阿亚拉十分不利,她却笑了,眼神温柔的看着成默,同时将腿曲了起来,故意将那双洁白浑圆的双腿从白色裙摆下露了出来,柔声说道:“阿卜杜勒医生,不过是让你参与一下图灵测试,没必要这样生气吧?”见成默面无表情,阿亚拉又说,“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得罪我们九头蛇吗?要知道我们贝雷特大人可还是炼金术士,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玻璃、烛光还有白纱让眼前的阿亚拉诱人万分,但成默却一无所觉,他只是低头冷淡的看着阿亚拉,“我说过我对你们九头蛇没有恶意,也并不想与你们九头蛇为敌。”

    “那你现在这是要干什么?”阿亚拉假装不解的问,一边说她还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成默敏锐的从阿亚拉的眼神里判断出来她在提醒背后厨师和米达尼通知其他人,成默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平台动了,我就把你们两个从这里扔下去。”

    身后的两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成默也只是威胁了背后的人,并没有阻止阿亚拉站起来,等阿亚拉重新站好,成默才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早说啊!一个问题而已!问吧!”阿亚拉轻笑着说。

    “伪装成林之诺和你们接触的亚裔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成默的问题恍若石破天惊的风雷,面临生命威胁阿亚拉都没有变过脸色,听到成默的问题却马上变了脸,她盯着成默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现在只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阿亚拉完全放弃了诱惑成默的计划,她冷哼了一声,僵着脸说:“不好意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实在没办法回答你。”

    成默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一把抓住阿亚拉的衣领,将她向着玻璃平台的边缘推了过去,随着两人离平台的边缘越来越近,平台也微微的倾斜了一点。当成默把阿亚拉推到平台边缘时,成默低声说道:“阿亚拉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现在要老实交代,还能保住一条命,你要是打算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准备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阿亚拉没有回头看背后的无限虚空,她只是看着成默冷笑着说。

    成默毫不犹豫的抓着阿亚拉的衣领,将她举出了平台之外,这一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上次在蓬莱岛使用,效果非常好。

    可这次出乎成默预料,阿亚拉甚至都没有挣扎,只是双手抓着成默的手腕,杀意满满的怒视着成默,一边微微喘着气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来呀!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松手.....我就不信......你能离开我们总部......就算你能离开,贝雷特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替我把你送进地狱.....我就在下面等着你好了!”

    成默并不是第一次碰到不怕死的人,上次他在k20上就遇到过,虽说阿亚拉和那个利特工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但两个人面部表情却微妙的一致。阿亚拉的决绝让成默有所犹豫,他通过微表情判断这个疯女人是真的不怕死,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阿亚拉对九头蛇又或者说魔神贝雷特如此忠诚。成默并不那么了解阿亚拉,眼下想要破坏这种忠诚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从一个不怕死的人嘴里问出什么,需要技巧,更需要时间去磨。

    偏偏成默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阿亚拉似乎也看出来了成默的犹豫,她有恃无恐的松开了抓着成默手腕的双手,换了一副表情,微笑着说道:“混蛋,你放手啊!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我?你觉得我会怕死?抱歉!我可是从地狱里挣扎着活过来的人!早就死过了无数次!你们这群腐朽的伪君子(white sepulcher),全都应该下火狱.....”

    “明明拥有超凡的力量却从来不曾想着拯救那些在战火中哀嚎的普通人!不对!你们不仅不拯救,你们还坐视,甚至是帮凶!你们以自由的名义对它国施加战争,目的却是维护自己的地位。”

    “我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生活在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那里号称‘天国里的城市’,我家住在城北噶勒尤尼斯山的半山腰。这是一座不平凡的山,在ysl、jd、tz教派界内,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在预言传说中,这座山是审判末日到来前,上帝于此再临人间之地。在十年前我就生活在这个神圣、充满荣光的地方,那里不仅热闹还充满着生活气息。尽管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收入大多不高,山上的建筑也算不上美观,可山脚下有艾布.努尔大学,有全世界各地来求学的学生,白人、黑人、黄种人大家都伴随着山下、山腰、山上各处清真寺悠扬的宣礼声起来,接着是忙碌而安稳的一天,晨礼的老人返回后,就差不多到了学生们出门上学、男人们出门上班的时候,我会沿着蜿蜒道路去上学,沿途都是小贩的叫卖、自行车铃铃的声响,隔着窗户能看见早起的主妇为一家准备早餐时勺子敲击锅底,咖啡壶与碗碟碰撞之声。中午走在最繁华的街头你能看见上上下下不停奔波的小巴车,车里还会时不时响起节奏欢快、音量高亢的沙乌地歌曲声。那个时候我的家乡尽管算不上富有,但是多么繁华充满生机,尽管狭窄的街道会变的无比拥挤,但这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的人们都一样,就算他们的脸上也同样挂满了焦急与烦躁。可互相间却也彬彬有礼,你很难看见车辆急驰插队,以及与行人抢占道路这样的举动。那个时候我的生活是多么的快乐,周末妈妈会带我去爬噶勒尤尼斯,生日的时候爸爸会带我去高级餐厅和咖啡馆。我记得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爬上山顶,在那里我看到了比任何一座城市都美丽的夜景,夕阳落在了山脚下城市的另一边,只剩下一点金黄的余辉,城市璀璨的灯光模糊了qz寺尖塔和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夜色和城市融为了一体,这座美丽城市的边缘往远方平原无尽的延展,就像是踏入了沙漠的腹地、世界的尽头一般,我原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我的家乡,我会在这里照顾我的父母直到老去......”阿亚拉的眼睛里有种深沉的悲痛,这悲痛让她的声音更具有一种令人心痛的张力,“历史书上曾经说‘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太空,大马土革与它齐名’,我们读书的时候课本上就说它历经沧桑,几经兴衰,从罗马帝国到拜占庭帝国,再从沙乌地帝国至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大马士革见证了无数的历史。连绵不断的战争,数不尽的天灾**都没有让大马士革毁灭,但我的天堂却被你们给毁灭了!如今你们又来到了欧罗巴!”

    阿亚拉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成默为之沉默,实际上在以林之诺的身份与阿亚拉交谈时,成默就觉得阿亚拉并不像一个纯粹的欧罗巴人,他并没有打算阻止阿亚拉在他身上倾泻怒火,对于成默来说,这是更加深入了解阿亚拉的好机会。

    于是成默将阿亚拉从平台之外举了回来,他淡淡的说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一切和我又没有关系。”

    阿亚拉并没有因为成默将她从虚空之中举了回来而改变态度,她站在玻璃上整了整衣服,看着成默冷笑道:“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有安享和平和富足生活的人,都是以牺牲其他人为代价!我的家乡就是最好的例子,那里如今已经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无力挣扎的民众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深渊之中,连想睡一个安稳的觉都没有办法,你以为我们想逃难到别人的国家?你以为我们想要生活在贫民窟里?”

    成默没有说话,他看着阿亚拉凌厉的眼神有些触动,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们无法想象战争有多么残酷,可成默却体会过那种朝不保夕,怀疑自己明天就看不到太阳的生活。

    “我的家乡不过是因为地理位置重要就被这些大国因为私利完全毁灭.....尤其是米国,你们把控媒体,输出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对其他文明丝毫不尊重,巴黎圣母院只不过被烧了个塔尖,就声称这是全人类最伤心的一天,却不提被你们用炮火毁掉的阿兹姆宫、倭玛亚寺、圣保罗大教堂......你们反复在新闻中宣传在kb袭击中死了几个人,反复的宣传出于人道主义接纳了多少难民,却不提在你们发动的两起战争中已经死亡了两百万人.....你们告诉普通人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你们告诉所有人大家都享有和平和自由,然而这只是少数国家的专利还是你们侵犯其他国家的借口,实际上和平和自由对许多国家来说依旧是奢侈的。这个世界一点也没有变好,国际社会依旧是原始丛林,弱肉强食,强权才是真理。只是科学的进步掩盖了这一切,要不是核武器的存在,战争的规模会难以预计.....”阿亚拉愤怒的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可是和米国人一伙的。”

    “我就喜欢看你们狗咬狗。”阿亚拉不齿的冷笑道。

    即便成默有些同情阿亚拉,却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他用低沉的声音装作痛心疾首的说道:“阿亚拉小姐,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能够理解你的愤怒,更为美丽的大马士革感到惋惜,可我想告诉你,从十九世纪开始,在《相对论》诞生以后,人类的思想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在十九世纪之前的牛顿力学时,所有的东西都是绝对的,绝对的时间和绝对的长度,宗教定义下的道德也是绝对的。但在爱因斯坦发表《相对论》之后,人类的价值关也跟随着科学一起变成了相对的。从那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东西,时空、善恶、知识,尤其是价值。所以你应该清楚道德和善恶只是相对的,往往对自己的人民好对其他国家的人民不好,对自己的人民遵守道德也比对其他国家的人民遵守道德更为重要。弗洛伊德曾经说过宗教所发明的个人良心与道德观是一种保护人类文明的安全装置,然而随着无神论的兴起,打破了人类对自身以及对罪恶的描述。于是社会开始集体犯罪,这个世界开始步入集体的混乱,一战的爆发是德国的恐惧与野心,是奥地利的顺从与绝望,也是旧的源自宗教的价值观的连根拔除。正如你所看到的,科技的进步和对人类本质的了解,实际上人类进入了一个更为不文明的阶段,只是科技促成的经济发展和核武掩盖了一切,就算人类开始像天使一样飞翔,却任然不是天使,只是爬虫......所以你真没有必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其他国家或者个人,从《天演论》开始我们就生活在了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对于无神论者而言这才是人类最朴素的价值观。”

    “我并没有抱怨如今所遭受的苦难,我清楚抱怨毫无意义,所以我选择反抗。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付出代价。”

    成默像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的话语让阿亚拉激昂情绪有所平复,这也是成默所追求的效果,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我非常赞成你的方式,可你不能把愤怒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我介入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国仇,也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目的,只是因为你帮助的人绑架了我的女人而已,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救她!”

    阿亚拉并没有被成默的说辞所打动,她冷冷的说道:“你不要白费唇舌,我是不会帮助你找到他的。”顿了一下阿亚拉又玩味的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太极龙的敌人是神风和星门,你们要是有胆量,现在可以去星门在雅典的据点探个究竟.....要是没有胆量,我告诉你了,你相信吗?”

第一九七章 迷局对弈(终)

    我坚信人类文明是以牺牲原始的本能为代价而创造出来的。弗洛伊德

    成默知道从正面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并没有紧张,反而此时他的大脑精神高度的集中,越是在关键时刻,他就越能沉得住气,从不可能中寻找到那一丝可能,成默表情淡然的说道:“刚才提到了《相对论》,奠定现在世界思想状况的三个伟人,第一个是爱因斯坦,第二个是卡尔马克思,第三个知道是谁吗?”

    阿亚拉没有想到成默不仅没有气急败坏的拷问她,反而和她打起了哑谜,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想了一下却不知其所以然,虽然阿亚拉并害怕死亡,这并不意味着此刻她想要拥抱死亡,拖延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件有利的事情,因此阿亚拉轻哼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谁?难道是海德格尔?”

    成默没有继续打让阿亚拉猜,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其实刚才我也提到过,他就是心理学的奠基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成默的回答有些出乎阿亚拉的意料,即使是为了拖延时间和成默聊天,她也被成默的话题勾起了兴趣,于是质疑道:“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我也有看过,可弗洛伊德能和爱因斯坦还有卡尔马克思相提并论?”

    成默淡淡的笑了一下,像是在讲解一个问题般的说:“实际上把弗洛伊德列在第三位是有些不公平的,也许弗洛伊德对于普通人的影响并不像爱因斯坦和卡尔马克斯那么明显,但他对知识分子和艺术家的影响却是无与伦比的,如果说爱因斯坦改变了我们对物质世界的认知,那么弗洛伊德就改变了我们对人类自身精神世界的认知。还有一位,改变的是我们对人类社会的认知。”顿了一下成默向着桌子走了过去,当走到桌子边时,他回头看向了阿亚拉,低声说道:“所以我说这三位构建了我们人类世界的思想状况。”

    阿亚拉并没有刻意的和成默保持距离,也跟着走向了桌边,微笑着赞美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果然你们医生都是博古通今的学者。”

    成默笑了一下,转头对一旁还在瑟瑟发抖的米达尼礼貌的说道:“调酒师先生,麻烦你给我来一杯蔬菜汁。”蔬菜汁是大马士革平民最喜欢的饮品,曾经在大街小巷都有孩子或者妇女端着泡沫箱子卖这种饮料。

    阿亚拉听到成默点了一杯蔬菜汁暗中轻蔑笑了一下,她以为成默想打感情牌,不过表面上阿亚拉并没有流露出自己严防死守的决心,见米达尼望向了自己,浑然不像是刚刚才受到死亡威胁的人,微笑着说道:“米达尼,也给我来一杯。”

    阿亚拉的镇定似乎也减轻了米达尼的恐惧,他一边说“好的.....好的.....”,一边开始手忙脚乱的调起饮料来。

    “实际上弗洛伊德对普通人的影响也很大,只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不知道在弗洛伊德之前,人类对待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是极其残忍的,那个时候人类对自身精神世界的认知还十分肤浅,当出现了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时,都被视作秘力量在作祟,无助的人们利用宗教来对抗,这其中诞生了无数血腥的治疗方式,比如移走头盖骨、用火红的铁钳烫肉体、绑在架子上鞭打、用开水或冷水浸泡等等.....驱邪的方式千奇百怪,最终的结果都是病人被折磨至死。”

    这时成默已经转身重新看向了阿亚拉,他模仿着学校里著名的天文学教授李哲老师的神态,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在胸前跟随说话的节奏挥舞,成默清楚语言的表达辅以动作和表情,能够把更快的把对方带入叙述者想要对方进入的情景。

    “宗教对精神疾病患者束手无策,医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华夏的秦汉时期,就有一味以狗屎作为药材的药剂来治疗癫疾,人们相信以毒攻毒这种荒谬的逻辑.....但其实用狗屎已经是非常仁慈的手段了,西方的更加残忍,其中鼎鼎有名的就是胰岛素昏迷治疗法和电休克疗法。这里面胰岛素治疗法只是危险,但电休克疗法就可以说是残酷了,这种方式披着科学的外衣,却比封建迷信的手段更加冷酷无情。这种电疗法至今还在被使用,在华夏,他被一个叫做杨永信的人发扬光大,用来驯服喜欢上网的问题少年。对的,是驯服,就像训练动物一样,当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把你捆在电椅上,让你接受来自雷电的‘治疗’......”

    “天啊!真是难以置信,华夏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成默耸了下肩膀,低声说道:“他们都是被家长送去的,在华夏《未成年人保护法》并不完善,加上杨永信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因此这种事情没办法阻止。其实这不过是历史在重演,它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所以说无知是最可怕的罪恶根源,有些人在作恶,却还以为自己是在对孩子好。”

    “这个话题有些扯远了,总之在弗洛伊德之后,人们终于明白了心理疾病和一些精神类疾病正确的治疗方式,当然弗洛伊德的贡献不止于此,他创立了一个涉及人类心理结构和功能的学说《心理学》。《心理学》的作用也不仅仅在精神病学方面,它同样也在艺术创造、教育及政治活动等方面得到广泛地运用。《心理学》让人们认识到,人类的行为不仅是由欲望所支配,社会和经济以及教育因素对人格的形成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学说在十九世纪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让人们知道自己是如何形成的,也找到了一切行为的根源,宗教的力量受到了重创,尤其是在知识分子和精英阶层,他们都是弗洛伊德的信徒,甚至称呼他为‘传神谕者’,爱因斯坦和弗洛伊德掀起了一场根本性的变革,彻底摧毁了十九世纪,也摧毁了宗教世界观。”

    恰好这时米达尼颤颤巍巍的将两杯新鲜榨好的蔬菜汁送了过来,成默向着米达尼微微鞠躬,同时说了声“谢谢”一派绅士的模样,让米达尼很难把刚才想要把阿亚拉从两百多米高空扔下去的人联系在一起。

    成默端起蔬菜汁喝了一小口,随后凝视着阿亚拉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相信《心理学》吗?”

    阿亚拉并没有回避成默的有若实质的视线,她回望着成默,耸了下肩膀说道:“当然相信。”

    “那你听说过微表情吗?”

    “当然,我还看过《lieme》。”

    成默微笑了一下说:“我也看过,因为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剧情稍微夸张了一点,但还算是合理。”

    “难怪您对弗洛伊德这么了解,不过你说这么多,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个心理医生吧?”

    成默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挪到了和阿亚拉只有半臂远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你信不信我能从你的表情里看出来西园寺红丸住在哪里?”

    阿亚拉因为成默忽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下意识的退了小半步,不过立刻她就站了回来,冷笑着说道:“当然不信。”

    “不信?不信我们来试试!”说完成默就双手抓住阿亚拉的肩膀,稍稍附身,让自己的眼睛与阿亚拉的眼睛平行,直至他能清楚的从阿亚拉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成默没有立刻说话,他的大脑一片空灵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了,只有他看了无数遍的雅典市区地图如同正在生长的三维地图,以九头蛇总部大厦为核心在无边的脑海里快速构建。

    阿亚拉被成默紧紧的抓住肩膀看着成默庄重的面容,莫名其妙的就紧张了起来,但她丝毫不信成默能从自己的表情上看出西园寺红丸住在哪里。

    就在这时成默用极快的语速开口说道:“你刚才说是星门和神风在背后搞鬼,但你却没有提天选者家园和自由阵线,所以你也是天选者家园与自由阵线的人对不对!”

    就在这个瞬间阿亚拉的眼睛周围的肌肉微微张了张,眼睑和眉毛微抬,尽管这个表情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秒,但精神高度集中的成默却没有错过这个细微至极的反应,他从这个自己能够判断结果的问题中获得了当他问题说中时阿亚拉的反应。

    于是成默丝毫不给阿亚拉考虑的空隙,先是快速的代替阿亚拉回答道:“是的。”接着马上有说道:“那么和西园寺红丸同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做井泉的华裔男子以及西班牙王子弗洛兰?”

    这一次阿亚拉的表情更为明显,尽管她在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但是神经会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给她机会。

    “三个人,他们三个人肯定不会住在海德拉的罗那附近,更不会住在贫民聚居的地方,所以他们是住在市中心还是富人区?”

    当成默提到“富人区”时,阿亚拉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了变化,成默马上说道:“富人区,雅典的富人区有北雅典和南雅典,北雅典是传统的老富人区,那里并不靠海而是靠近市中心的商圈,南雅典是新富人区,那里规划好好风景好.....”

    见阿亚拉的眼角肌肉再次不由自主的抽动,成默立马说道:“南雅典,南雅典的富人区有卡里地亚、法里奥、格利法达、阿里莫斯.....”

    “阿里莫斯什么地方?高尔夫球场附近?圣劳伦斯国际学校附近?武利亚格力迈湖附近......武利亚格力迈湖附近,这可是雅典房价最贵的区域之一.....”

    这时阿亚拉的紧张已经无法遏制溢于言表,在微寒的风中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太阳穴附近朝下流淌,尽管她始终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可随着成默一步一步接近答案,越是克制,表现的就越发明显。

    “高层还是别墅?”成默明知一定是别墅还刻意的问,然后笃定的说道:“别墅,联排还是独栋?独栋的话靠不靠海?靠海!那靠不靠湖?”

    阿亚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前这个男子像是能够窥探到她的大脑一般,让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居然交代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整个武利亚格力迈湖附近一共有二十一栋别墅靠海临湖,它的门牌号码从gres501开始,gres501?gres502,gres503.....”

    “别问了!是gres519......”阿亚拉低下了头声嘶力竭的大喊的到,这一秒她终于害怕了,完全不想让成默看到她的表情。

    成默勾着嘴角微笑了一下,接着用极其自信的声音说道:“按照西园寺红丸的性感肯定不会只准备一套房子,你只是说了其中一个地点对不对?至少还有两个,但这两个不会距离gres519太远,因为好方便他观察有没有人通过你追查到他......”稍微顿了一下,成默松开了抓着阿亚拉肩膀的手,“这两个地点就连你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对不对?所以我也就不问你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的配合,阿亚拉小姐!”

    重新抬头的阿亚拉脸色一片苍白,她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就算你猜到了,也不要想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叫人把魔毯调回去的!”

    “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希望你们通知西园寺红丸,所以就麻烦你们把一切通讯设备全都交出来,然后在魔毯上老老实实的呆上一晚上......”成默向着阿亚拉伸出了手,“不要玩什么花样,我会搜身的!”

    “你敢?”阿亚拉怒目圆睁一脚向着成默踹了过来。

    在阿亚拉的脚还没有碰到成默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一个手刀砍在阿亚拉的脖颈之上,将阿亚拉放倒在地。随后成默搜遍了阿亚拉全身,找到了一个微型收音器以及一个手机,看样子阿亚拉还把这次对话给记录了下来。成默一脚将收音器踩碎,将阿亚拉的手机放进了口袋。

    当然成默也没有放过机器人七号,这时成默才知道为什么他踹在七号胸口时,感觉软绵绵的,原来这里有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两座c杯山峰,手感极其接近人类,比硅胶要好上不少。

    成默对机器人完全没有邪念,只是好奇而已,搜完了机器人七号,成默又搜了厨师和调酒师,拿走了他们的手机以后同样将两个人打晕,成默便跳到了桌子上顺着钢索快速向上爬。

    刚翻到吊臂上时,爱琴海的晚风陡然间大了起来,吹的沉重的吊臂都为之微微摇晃,成默的发丝也到处乱飘,成默捋了下头发,转身望向了雅典南部武利亚格力迈湖的方向。

    站在两百多米的吊臂上如同站在虚空之中,周遭一片空寂,成默凝目,那个方向有卡萨尼亚里山蜿蜒的山脚,城市的灯火被山分成了明显的两个部分,那边还有深蓝色的海岸线,灯光把陆地与海洋交界的地方照耀的一片模糊,让他无法看清楚奔涌的浪花。

    这里的景色很美,可成默没有太多时间用来驻足欣赏,他转身向着九头蛇总部大厦走去,等下他还要破坏掉起重机,还要顺着九头蛇总部大楼的外墙爬下去。

    “西园寺红丸,我来了。”

第一九八章 纯白之夜(1)

    (上一章重新增添了一千多字的内容,第一时间看过的书友可以重新看一下)

    成默破坏了起重机,让九头蛇的人即使发现了阿亚拉被困在了魔毯上,也没有办法及时把她从魔毯上弄回总部大楼,原本成默打算把阿亚拉的乌洛波洛斯放在起重机里面,但略做思考还是没有这样做。他从起重机上跳了下来,迎着冷风走到顶层平台的边缘,站在水泥围墙朝底下看,判断了一下可供借力的地方,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反身蹲了下来,抓住墙壁的边缘,将身体探出了大楼,双脚蹬在水泥外墙上。

    成默再次向下看了一眼,两百多米的距离如同深渊,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是载体也承受不了。可他选择不多,时间有限,他也不能取下屏蔽戒指返回本体,然后等十二个小时再激活载体,如果不从外墙爬下去,就只能从内部硬闯,相比之下爬楼的效率和安全性都更高。

    幸好为了伪装成一栋烂尾楼,九头蛇总部并不像大都会最时髦的玻璃楼光滑到完全没有落脚点,每隔着两、三层,大楼就有一点凸起的外檐,对于普通人来这完全不足以借力,但对于载体来说足够了,成默曾经用载体试过攀爬摩天大楼,但这么高的还是第一次。

    “只要海德拉的罗那质量不要太差就不会有问题。”成默心想,接着他松开了手,沿着垂直的墙壁向下滑,成默心想昂贵的真皮鞋底与墙壁发生的摩擦声果然与橡胶鞋底的不一样,两百米高空的风声也与低楼层的风声不一样,闪电般的思维还没有结束,他的指尖就触到了六十三层凸起的水泥外檐。

    牢牢抓住了水泥外檐,成功抵抗了地心引力,成默再次向下望了一眼,心中略作计算,假设自己是做自由落体运动,六点三二秒就能到达底层,而六点三二秒恰好到达人体的终端速度50m/s,这个速度比子弹射出枪膛的速度还要快那么一点点。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成默在两百米的高空自言自语,他抓着水泥外檐做了一个引体向上,感受了一下水泥外檐的坚实程度,心道:“看样子黑死病所有建筑的工程质量都十分可靠。还好九头蛇总部大楼的外墙是强行破入才会报警,要不然事情还有点麻烦。”

    心下大定的成默再次松手,一次又一次重复简单而机械的动作,六点三二秒的距离花了十多分钟才到第六层。在第六层这个安全高度,成默直接跳到了广场上面,仰头看了一下似乎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楼,在载体的强大身体机能之下也如履平地,成默感叹了一下人本身的弱小,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迎着微凉的晚风向着亚里士多德路走了过去。

    至于那十公斤海洛因,刚才没有办法回到大楼内部,估计也很难拿回来了,只要能解决西园寺红丸这个心腹大患,十公斤海洛因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实在不行手上还有阿亚拉的乌洛波洛斯,成默并不打算用这个威胁阿亚拉,他不愿意太过得罪九头蛇,也希望自己能够保有黑死病医生的身份,这也是成默没有杀阿亚拉的理由。

    也许应该说是理由之一,多多少少阿亚拉说的话,对于成默来说还是有些触动的,他并不同情阿亚拉的命运,在他看来阿亚拉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他只是惋惜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就这样在炮火在毁于一旦,巴黎圣母院还能够修复,但大马士革已经没有了,即便捐再多的款也不可能修复,就像被文夕大火烧毁的星城。

    成默快步走进了贫民窟,对于这里他已经很熟悉了,此时已经到了断电断水的时候,但这里还是拥有不少光明,除了星光和灯火还有篝火,在战争地带点篝火都是不被允许的,象征光明的火焰也许会引来象征毁灭的爆炸。熟悉的臭味充斥他的鼻尖,不过成默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拿着一盒全是断裂的粉笔,在燃烧的垃圾堆旁就着一块破黑板教一群孩子识字,他就觉得这些臭味不像最初那么令人厌恶了。

    然而今天和前几天不一样,前几天他都是打扮成流浪汉进来的,今天却穿了一身名牌,尽管他那双铁狮东尼的鞋底已经完全磨花,但并不影响此刻他在贫民窟里就是黑暗中的皓月,那些黑暗中的眼睛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成默无暇去体会这些眼神中所凝聚的意味,对于一个天选者来说,这些人与蝼蚁没有区别。他快步的向前走,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巷能够拐出贫民窟。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一个面容愁苦的中东女人从两侧的走廊里冲了出来,她踩过堆在走廊边的垃圾堆,在狭窄道路的中央拉住了成默的胳膊,用急切的沙乌地语说道:“客人,进来光顾一下我,只要五欧元。”

    如今成默听沙乌地语已经完全没有障碍,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了。”

    “客人求求你了!我才来雅典不久,很干净的.....别看我年纪大了一点,但我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成默再次摇头,他心想也许她真的才来不久,所以不知道在贫民窟这种交易只要几欧分。

    然而女人拽住成默的胳膊,半曲着腿拖着他不让他走,女人苦苦哀求道:“真的求求你了,五欧元不行,两欧元也好,你去外面的红灯区至少要二十欧元.....”

    成默转头看了女人一眼,他一直没有正眼看她,就如同人在一般情况下不会低头去看街别的蝼蚁。这个中东女人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廉价的白色粉末只是填充在肌肤的皱纹中,并不是抚平,这让她的年纪看上去更加苍老,甚至足够做他的奶奶。她的眼睛周围涂了一点黑色的眼影,为了遮盖黑圆圈,棕色的瞳孔已经没有了光泽,纯粹的只是一个容器,容器里盛满绝望的灰色,这灰色实在太满了,以至于满溢了出来,糟糕的是却不是以眼泪的方式。

    太干涸了,以至于没有泪水。

    “你什么也做不了。”李济廷的话在成默的脑海里回响,成默准备甩开女人的手。就在这时女人背后的房间里响起孩子的哭声,成默向着黑洞洞的房间里望了过去,里面没有烛火,只有令人烦躁的哭声。女人注意到成默视线,再次低声哀求道:“她们不会影响你的,等下我会叫孩子们出来。”

    一种深沉的悲哀像冰冷的雪覆盖了成默的心,莫名的成默觉得自己无力且渺小,他又想起了阿亚拉的话,“你们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拯救在战火中哀嚎的普通人?从来没有,不仅坐视,甚至还是帮凶!”这个瞬间成默觉得自己变成了透明的幽灵,如同失去了牵引的气球,毫无重量的向着天空飘了过去。

    “进去吧!”成默低声说。

    “两欧元,两欧元。”女人迫不及待的向成默伸出了手,马上她又吞吞吐吐的说,“你要是多给一点,我可以....多......给你一些.....服务。”

    “进去给你。”成默面无表情的说。

    “你可不能骗我,你要是不给钱,我会告诉吉哈德的!”

    成默没有说话只是向着房间里走,女人像是害怕她逃跑一样拽着他的胳膊,成默并没有推开这个满身都是垃圾臭味的女人,等走进简陋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几张希腊政府发的破烂床垫还有碗,破烂床垫上躺着五个年纪不一的孩子,在冬季他们连盖的被子都没有,挤在一起用身体取暖,

    成默顺着哭声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瘦弱女生蜷缩在墙角,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孩。他撕扯着嗓子的哭声没有感情,也丝毫不能让人产生怜悯,只会让人觉得吵闹。

    女人大声喊道:“艾麦拉,把蜡烛点亮,然后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

    成默记得“艾麦拉”在沙乌地语中是希望的意思。

    小女生没有说话,只是将哭声震天的小孩放在了床垫上,接着推醒了睡在一旁的弟弟妹妹们,小孩子们睡眼惺忪,小女孩在一阵哈欠声中点燃了放在窗台上的蜡烛。

    “动作快点.....”女人不耐烦的大声说,“难怪穆巴耶德看不上你,你瞧叫你做点事都磨磨蹭蹭的!半天做不好,我要是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女人?”成默再次看了叫做艾麦拉的女孩一眼,她的身体跟纸一样薄,手和腿不会比竹子粗多少,看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二岁,这在华夏还是上小学的年纪。

    “你要是能赶快嫁出去,多少能换点嫁妆.....”女人絮絮叨叨的说,抱着孩子的小女生怯生生的看着她的母亲,又扫了成默一眼,牵着弟弟妹妹们走出了房间。

    女人叮嘱道:“阿伊莎,你们走远点,可以去看拉赫曼老师教认字,也许他会好心的给你们一点吃的。”

    小女生垂着头没有回答。

    房间里的烛火照亮了冰冷的黑暗,漆黑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女人抓着自己的衣服,看向了成默满心期待的说道:“说好的进来就给钱的.....你不给钱,我是不会.....”

    成默并没有等女人说完,他打断女人的话,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窘迫的笑了一下,回答道:“尊贵的客人,我叫巴沙尔。”

    “巴沙尔。”成默从裤带子里掏出阿亚拉的乌洛波洛斯,递给眼前这个的女人,“明天你拿着这个手表去找前面那栋楼的守卫,让他带你去见艾哈迈迪,或者你等着也行,会有人来找你,你把手表交给他们,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工作的。”

    女人有些疑惑的接过手表,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表情似乎是不相信这个值钱,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将价值上亿的手表还给成默说道:“我只要钱,你能不能给我钱。我的孩子还等着吃饭,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成默没有嘲笑她的愚昧,他没有接过手表,只是从裤袋里掏出一叠钱,但想了下,只抽了张一百欧塞给她,“这些够你们吃好几天了。”

    说完成默转身向门口走去,女人看着手中的一百欧元愣了一下,刚想叫住成默,抬头就已经没了成默的声音,空气只剩下成默的声音,“千万不要把手表卖掉,如果卖掉了手表,你将会失去一切!”

    女人跑出门口,扒着门框却没有看见成默,她朝着东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低头抽泣道:“感谢圣主!感谢圣主!”

    成默快步向着亚里士多德路的出口走去,虽然刚做了件好事,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愉悦。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就在几十年前,华夏人的遭遇比这还要凄惨,不过刚刚恢复元气二十年,就有无数键盘侠们叫嚣着战争,他们完全不明白战争的残酷,不明白子弹旋转着穿过身体带走不止是生命,不明白炸弹将房屋夷平毁灭的不止是家园。

    他们以为战争跟游戏里一样,不过是扣动扳机,死了等待下一次复活;他们以为战争跟电影里一样,充满神圣,充满热血,充满战友情谊,是高唱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战争只是魔鬼,它掠夺的不止是生命,还有希望,男人因为它变成尸体,女人因为它变成j女,孩子因为它没有了未来。

    他们没看见过贫民窟里的景象,所以才会向往。

    这真是无比讽刺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看着新闻把战争当做很好的谈资,兴高采烈的议论两个国家的军队在第三个国家打的焦头烂额。有些人在国家和周边国家发生摩擦时,还埋怨国家过于软弱,应该踏平首尔、东京、河内还有新德里.......

    人类遗忘历史的速度真是快。就算历史书上写明了战争多么恐怖,伤疤好了,就会忘记痛。

    成默莫名的感到沉重,让他像是重新背负起了心脏病,呼吸也变的压抑,他低头快步走出了亚里士多德路,不想多看街头红灯区那些闪烁的红灯区一眼,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这里叫人窒息的不是那恶臭的味道,而是人类自身的罪恶。

    走出了昏暗的巷子离开贫民窟,成默抬头看了眼路边的街灯,街灯下停着一辆金色的马车,金色马车的车厢上有金色蜜蜂环绕的蓝盾花纹,两匹白色的纯血马正在路灯下打着响鼻,拿破仑七世的管家莫里斯端坐在马车前方,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脖子上系着一块细布打褶做成的“领饰”。

    这条有些破败的街道因为这辆马车的出现显得金碧辉煌了起来。

    不过一街之隔就是两个世界,成默心想:“这个世界没有圣人,每个人都有罪。”

第一九九章 纯白之夜(2)

    【祝今天高考的同学,金榜题名,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感谢“雷鸣之神”的盟主打赏,感谢“鸠虞”和“此去经年一为别”的两个万赏、感谢“爱看书的傻欢”大佬的万赏)

    豆芽菜式样的路灯照耀着红色的菱形地砖以及被涂成黄色的马路牙子,这样的配色原本有些廉价,不过当拿破仑七世从马车上下来时,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都消失了,比如那些低矮陈旧的楼房、满是涂鸦的广告牌,还有缺乏修剪的行道树等等这些普通的街景。在成默的视野里只有一抹绚丽的红色,拿破仑七世手握着金色的雕花门把手,暗金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这一切都和十八世纪皇族才能穿着的巴洛克风格红色双排扣宫廷礼服相得益彰,加上身侧立着带着家族徽章的华丽马车,还有那两匹高大健美的纯血马,让成默立刻就有了种身处法国的某处皇家宫殿的错觉。

    在穿着祖传礼服的拿破仑七世面前,即便是一身奢侈品牌的成默,相比之下也显得像个跟班,当然中东人的扮相扣分不少,要不然凭借林之诺的颜值,一定能够从跟班升格为和欧罗巴皇室玩的不错的纨绔子弟。

    “成默?化妆术不错,我完全辨别不出来这是你的本体还是载体。”拿破仑七世一边打量化妆成中东人的成默一边说。

    上午收到成默的信息,拿破仑七世相当意外,更叫他意外的是成默说知道“十字蜂”的消息,约他在雅典面谈,事关“十字蜂”,拿破仑毫不犹豫推掉了其他的事情,马上赶到了雅典,并按照约定在成默指定的地方等待了一个小时,然而来到这里的似乎却是另外一个人。

    “抱歉,亲王殿下,刚才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用这幅样子与您见面。”顿了一下,成默又说道:“这是我的载体,为了潜入海德拉的罗那,我使用了屏蔽信号的道具,您可以叫我林之诺.....我想对于这个名字您应该不会陌生。”

    成默担心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应付魔神贝雷特,在不能叫白秀秀的情况下,只能以“十字蜂”的消息为条件,请了拿破仑七世过来,不过成默十分鸡贼,他并没有告诉拿破仑七世为什么在这里见面,为了让利益最大化,成默只有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才会发消息给拿破仑七世,提出让他帮忙的请求。

    如果自己能够解决,那么这就不过是一次谈条件的会面。这就是成默约拿破仑七世在海德拉的罗那附近见面,并找了个理由,让拿破仑七世等候了一个小时的原因。

    拿破仑七世就是成默对付西园寺红丸的底牌,西园寺红丸绝对想不到和“天选者家园与自由阵线”达成默契的欧罗巴贵族会帮助他。

    拿破仑七世听见成默说使用了屏蔽信号的道具拿破仑七世没有多想,这种道具虽然珍贵,但也算不上稀有。反而成默就是在华沙和他见过面的林之诺,叫拿破仑七世格外惊讶,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林之诺!”

    成默微笑了一下。

    拿破仑七世瞬间又有些惋惜成默加入了潜龙组,成为间谍就意味着缺少锻炼技能的时间,也不太合适让载体频繁的去斗兽场pk,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晋级天榜的机会。他先是惊叹了一声,随后说道:你可不是加入了潜龙组吧?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总觉得这些连自己名字都不能用的间谍组织,显得有些骑士精神不足。”

    成默意味深长的低声说:“虽然我没有加入潜龙组,但我也不是骑士,更从来不讲究什么骑士精神。”

    拿破仑七世摇了摇头,背着手轻声说道:“你比你想象的更像是骑士,从你的眼睛里,我能够看到那种以极度压抑的方式来维持生活和生命的美感,这种克制自己本性的美才是骑士精神的精髓......更何况对于谢韫来说,你就是最完美的骑士了。”

    “压抑的方式?看来我们东方人和西方人对骑士精神的理解并不一样。”

    “你该相信一个正牌贵族对你的评价,而不是相信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拿破仑七世也同样意味深长的说。

    成默不置可否:“那我只能感谢您的谬赞了。”

    “时间过的真快,俄罗斯一别已经两年.....两年又一百零八天!”拿破仑七世回忆了一下才微笑着说,即便是说中文,他的腔调之间也有一种法国贵族特有的慢悠悠的优雅。

    “是的亲王殿下,您记的真清楚。”成默回答道。

    拿破仑七世冲着成默眨了眨眼睛,用玩笑的语气说:“你和谢韫发展的怎么样了?我猜你们应该是恋人了!”

    “不.....我们已经不是恋人了。”成默笑了一下,随后甩出一句颇有些石破天惊的话,“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一次成默的笑容是由衷的,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值得骄傲的事情不多,有个谢韫这样的妻子,还有沈幼乙这样的红颜是他最为珍惜的骄傲。

    “我的天,你们竟然结婚了!”拿破仑七世都难以保持镇定,他清楚谢韫的地位,也知道谢韫如今是雅典娜最看重的对手,即便拿破仑七世早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是雅典娜,也难免有对谢韫心动的时候。在他得知谢韫打破了雅典娜的记录,就有强烈的想要把谢韫介绍给自己好朋友的愿望,可没想到如今自己还没有和雅典娜在一起,成默就已经和谢韫结婚了。

    这对于拿破仑七世来说,不仅是一个极大的冲击,还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过拿破仑七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他假装埋怨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谢韫连我妹妹都不通知一声?”

    “上个月的事,我们谁都没有请,只是在拉斯维加斯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拿破仑七世再次调高了成默在心里的位置,他挥手在成默的胸前捶了一下,表现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密,热情的说道:“总之我欠你们一份结婚礼物,这次无论如何要请你们两个去巴黎走一趟,去我庄园做客,到时候我会介绍我的一些朋友给你认识,还有我的未婚妻雅典娜,雅典娜早就说想见见谢韫了。”

    实际上雅典娜从没有说过想要见谢韫,只是说过想和谢韫较量一下,看看谢韫有没有真材实料。

    听到雅典娜这个名字,成默不由的想起了机器人七号和六十六楼进门处的浮雕壁画,这让成默难免怀疑雅典娜莫和魔神贝雷特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等有机会见到了就知道。”成默心想,表面成默自然没有露出端倪,谦恭的说道:“亲王殿下,没必要这么客气!

    “说了好多次了,叫我克里斯托弗。”拿破仑七世假装不满的说,接着他又像是解释一般的说道,“我一向懒得去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你在k20上表现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事情结束之后我有尝试过联络谢韫,我当时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但谢韫的电话打不通,我自己也是被十字蜂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明明就是特意为十字蜂过来的,却在寒暄了这么久以后,才巧妙的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了“十字蜂”,拿破仑七世的这种隐晦,将贵族的矜持表达的淋漓尽致。

    成默却懒得去绕圈子,也不会把拿破仑七世的话当真,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发给您的邮件中我并没有说的很清楚,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您的谨慎真令我惊讶,在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我还是鲁莽的傻瓜,经常做一些轻率的决定,在到达‘谨慎’这个词汇之前,我走了一段很漫长曲折的路。能让我佩服的人不算多,成默,你算一个。”拿破仑七世并没有听从成默的叮嘱叫他‘林之诺’,而是继续叫他的本名成默,因为不想成默误会,拿破仑七世又补了一句,“不要担心,这附近不会有人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能够靠近。”

    成默自然不会相信拿破仑七世的恭维,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出十分受用的样子,用一种比较刻意的云淡风轻的方式说道:“能被亲王殿下佩服,是我的荣耀。”说完成默稍稍躬身表示感谢,站直身体以后,字斟句酌的说道:“关于‘十字蜂’因为在k20上事发太过突然,我当时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也就没有敢信口胡言,直到最近我才查到了一些线索,我能够确定它如今不在任何人手上,因为希尔科夫死的时候并没有把‘十字蜂’带在身边,而是把它存放在了欧罗巴的某个银行的保险柜里,希尔科夫身上只带了保险柜的钥匙。”

    “这个消息准确吗?”说到正事,拿破仑七世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变的严肃起来。

    成默点头,“百分之百准确,我在列车上抓到了和希尔科夫一起上车的利特工,这个叫做金恩娜的特工一路带着希尔科夫从巴黎逃到了莫斯科,而我则一路跟在后面,我想要不是她的帮助,不管是我,还是裁判所又或者你们,早应该抓到了希尔科夫了。可惜的是我刚从她的嘴里拷问出来这一切,准备去抓希尔科夫的时候,小丑就到了k20上,让我不得不先选择保命。”

    拿破仑七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提任何问题,只是专注的凝视着成默,显然他正在等待成默讲重点。

    然而成默并没有如他的期待继续说下去,成默清楚讲假话的要义,纯粹的假话太容易被拆穿,即便是像列车上完全已经无法证实的事情,成默也是半真半假的编,加上本来希尔科夫在k20上的消息就是成默卖给拿破仑七世的,这样可信度就很高。

    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成默完全虚构,还不如不讲一语带过就好,于是成默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不方便细说,总之,我最近才查到消息,那枚钥匙如今在一个俄罗斯人手中,那个俄罗斯人现在正在欧罗巴寻找钥匙是哪家银行的......”说道关键时刻,成默压低了声音,“之所以私下见您,就是因为这件事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太极龙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能找到‘十字蜂’,您将收获拿破仑家族的友谊.....当然还有不菲的报酬。”拿破仑见成默并没有透露更多消息的意思,于是微笑着说道,他并没有表现出很迫切,就像在聊一桩寻常的生意。

    “亲王阁下,消息总不如钥匙来的重要,我提前告诉您这件事,就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希望在我拿到钥匙以后,您也不会辜负我的诚意。”既然尼古拉斯找不到存放十字蜂的银行,成默并不介意用一把钥匙交换现在能够看得到的利益,更何况在拿到了“死亡之光”以后,“十字蜂”远不如保护他在太极龙的位置来的重要,这是一个不需要多做考虑的选择题。因此成默上午联络了拿破仑七世,只是准备好了底牌刚才却没有能用上,成默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合理的要价,也不想拿破仑七世清楚他所处的尴尬状况。

    “那是当然的事情,只是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夜长梦多’,不如你把关于钥匙和那个俄罗斯人的信息全都告诉我,我自己去查,只要我能拿回‘十字蜂’,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提。”

    “亲王殿下,钥匙我保证能够交到你的手上,只是刚才我就说过我没有‘骑士精神’,十字蜂的价值不言而喻,对于您和拿破仑家族的意义也非同寻常,所以我想要的.......”成默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才沉声说道:“是阿斯加德遗迹之地里的那件神器......”

    成默先是保证了能把钥匙给拿破仑七世,让拿破仑七世没办法确定钥匙到底在哪里,接着故意开了一个离谱但是合理的高价,这样才能够合理的解释自己的动机,不会让拿破仑七世起疑,要不然莫名其妙的把人家从法国喊到雅典来,不给一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

    拿破仑七世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样的要求就有点无理了。”

    “亲王殿下,我并不是让你用阿斯加德的神器来交换,就像我交给你的只是一把钥匙,一把一定能拿回十字蜂的钥匙,所以你只要给我一把能够拿到阿斯加德神器的‘钥匙’,让我自己去拿就行!”成默的目标并不是“海姆达尔的号角”,他说“海姆达尔的号角”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对标物,这样到时候用“十字蜂”作为交换的时候,才能拿到他期待的好处。

    “如果有这样的‘钥匙’,我就自己去拿‘海姆达尔的号角’了!”拿破仑七世继续摇头,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成默,但他心里却在想:十字蜂的钥匙肯定在你手上我手里,而不是在什么不存在的俄罗斯人手中,我手里确实也有“海姆达尔号角的钥匙”,只是“三十三级以上”这把钥匙绝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拿破仑七世心念电转,他也在急速的开动脑筋,想一个方法,不用付出太多代价就能拿回“十字蜂”。

    “亲王殿下,反正时间也还足够,十字蜂的钥匙也不会跑,你先想想办法,想到了办法,我们两个在商量商量?”

    成默的提议正和拿破仑七世的心意,他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正待答应成默,这时站在马车边的莫里斯开口说道:“殿下,有个小女孩朝这里跑了过来,我们的人拦住了她,但她说她要找成默先生。”

    拿破仑七世望向了成默,成默也有些疑惑,他顺着莫里斯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背后的巷子,刚才在贫民窟里看到过的那个叫做艾麦拉的小女生被一个黑衣人拦在了巷子的那边,她站在墙壁的阴影里,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什么东西。

    成默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经过贫民窟的时候,见她可怜给了她一点钱.....”

    “需要让她过来吗?”拿破仑七世问。

    想到自己把阿亚拉的手表给了艾麦拉的母亲,成默担心有关于手表的事情,于是说道:“让她过来吧!”

    拿破仑点头,莫里斯便快步走到了巷子口,将艾麦拉带了过来。也许是艾麦拉第一次见到像拿破仑七世这样金碧辉煌的人,比刚才在屋子里还要胆怯很多,她看了看拿破仑七世,不自觉的站向了靠近成默的方向,随后她摊开手掌,将手里的东西递向了成默,结结巴巴的说道:“恩人,谢谢您的馈赠。也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嫁妆,现在送给你。”

    成默低头看向了艾麦拉的手掌,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镜子的周围镶嵌满了贝壳,样子十分精巧漂亮,大马士革自古就以这种贝壳镶嵌工艺品闻名。成默抬手将艾麦拉的手推了回去,柔声说道:“既然是你的嫁妆我怎么能要呢?”

    艾麦拉将镜子朝成默手里塞,她开心的笑着说道:“因为恩人你给了一大笔钱,所以我不用嫁人了!拉赫曼老师说我这个年纪嫁人的话不好,太早生宝宝容易被亚兹拉尔(死亡天使)念到名字,我现在才11岁,最好还等两年....”

    成默的心脏被狠狠的拽了一下,即便知道这是中东人更是难民的常态,但他看着艾麦拉纯真无辜的眼睛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他再次将镜子推了回去,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爱照镜子。你自己留着吧!”

    “是吗?”艾麦拉的脸上流露出有些难过遗憾,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她,马上就变的垂头丧气起来。

    拿破仑七世认识不少沙乌地皇室的人,因此听的懂一些沙乌地语,他也知道沙乌地的习俗是女子任何岁数都可以结婚,对此他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作为一个贵族,对弱者表现出怜悯是礼仪,他开口说道:“小姑娘,不要不开心,叔叔在给你一笔钱,你可以拿着去买好吃的。”

    说完拿破仑七世朝莫里斯挥了一下手,莫里斯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欧元,大概有好几千,数都没有数就递向了艾麦拉。

    成默连忙伸手拦住了莫里斯,他看着艾麦拉期待的眼神摇头说道:“不要给她太多钱,在贫民窟忽然有太多钱不是件好事......而且我已经给她母亲安排了工作,应该能解决不少问题。”

    听到成默的劝阻,拿破仑七世这才低头去看艾麦拉,然而艾麦拉只是一副干瘦且普通至极的中东少女模样,长相上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拿破仑七世也就没有把视线多在艾麦拉身上停留,笑着说道:“那你给了多少我就给多少吧。”

    成默点头,从莫里斯手中的一沓钱里抽出了一百欧元,他蹲了下来将钱塞进艾麦拉的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小声说道:“不要把钱掏出来,也不要喊,等下回家了悄悄给你妈妈,然后明天会有人带你和弟弟妹妹们去海德拉的罗那吃好吃的去。”

    艾麦拉见成默又给了钱,将不愉快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问成默能不能和马玩一会,拿破仑七世安排莫里斯带艾麦拉去洗手洗脸,让他陪艾麦拉玩一会。

    成默则不在耽误时间,叫拿破仑七世帮忙送他去武利亚格力迈湖,当然成默不会告诉拿破仑七世自己把他当做保镖使,只是说路上还有事情和拿破仑七世说,拿破仑七世眼下有求于成默,自然不会拒绝,和成默一起朝武利亚格力迈湖赶了过去。

    到了武利亚格力迈湖成默又找了借口让拿破仑七世等他一会,便下了车直奔门牌号为gres519的别墅,他在附近观察了一阵,找到了gres519附近比较可疑的观察点,接着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排查,此时还是晚上十点不到,万家灯火还没有熄灭,街上也还有行人。

    成默找到这些可疑地点的房屋门牌号,随后打了电话叫宋希哲帮忙上网查询这些地址的房屋近期有没有租售的信息,并且要宋希哲侵入雅典的几大租售网站去查历史记录,将刻意删除掉租售记录的房屋标注出来。

    宋希哲有些奇怪成默怎么会在华夏半夜跟他打电话,问了两句,见成默叫他不要问,也就说记得跟他带特产,便打着哈欠去开电脑去了。

    成默一边按照远近搜寻这些可疑房屋的垃圾,一边等宋希哲的消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宋希哲发了邮件给他,把所有他给出门牌号的房屋的租售信息发了过来,用星号标注出了两个近期有租售记录,并且还刻意删除掉记录的房屋。

    成默毫不犹豫的直奔宋希哲用星标标注出来的第一处房屋grefal226,这一处房屋距离gres519最远,但它却是可疑地点中最高的,整个南区没有高楼大厦,这一套房屋位于一栋六层公寓的顶层,虽然不太符合单门独户这一要求,但却是最合适观察整个gres519的位置,更何况grefal226的面积也有三百多平方,半层楼都只有这一套房间,硬件上也勉强符合西园寺红丸藏匿的要求。

    迂回到达了grefal226,成默抬眼观察了一下,这栋米黄色的小楼和周遭希腊风情的别墅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丝毫没有希腊风格的圆润,也没有用希腊人最爱在海边用的白色,而是一个规则的四四方方的灰色小楼,一楼没有房间是停车场,阳台全部用的钢管栏杆,充满了日公寓的味道。

    这里阳台面朝大海,背面紧临马路,时不时就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呼啸而过,微醺的海风中带着一丝咸腥,不远处的海滩边还有家酒吧,淡淡的音乐声沿着海风飘了过来。

    成默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经过,便轻轻跳上了二楼阳台,接着是三楼、四楼、五楼,在从五楼跳到六楼阳台的侧面栏杆上时,成默就看见了一具尼康红外夜视望远镜正架在栏杆边上,成默放缓呼吸,扶着墙壁没有立刻从栏杆上跳进阳台,阳台上的落地玻璃门开着的,白色的窗纱被吹的飘到了门外,阳台上有茶几和沙发,茶几上放着一本《出兰秘谱》,成默记得这是一本记录道悦对道策的棋谱。

    知道日围棋历史的人,都知道日的围棋自道策时代才走向兴旺。在道策之前的日棋风,均以作战屠龙为主。但自从道策之后,棋风顿变,开始讲究布局理论和灵活战略,而且,三百年前的道策,有很多现代化的下法,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

    在日棋史上的历代名人中,大概道策为第一人,被推崇为前圣,即使现在日职业棋手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时海风将这本棋谱正翻的哗哗作响。

    成默虚着眼睛仔细聆听,听到了房间里有静谧悠长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海风翻动书页的响声。

    又聆听了片刻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成默便小心翼翼的跳进阳台,背靠在墙边,又聆听了片刻没有发现异常,成默蹲了下来倾着身子稍稍探头隔着落地玻璃门朝里面望去,却看到西园寺红丸正面对着阳台闭目盘腿而坐,他穿着黑色和服,面前摆着一张光洁如新颜色鲜亮的榧木棋盘,厚实的榧木棋盘一侧放着两个棋罐。

    似乎他在等人在与他对弈......

    成默猜测也许他是在等自己。

第二零零章 纯白之夜(3)

    (bgm:《纯白之夜》大包子dabozz)

    雅典的冬季虽然算不上寒冷,但多云且晦暗,但这个夜晚却意外的晴朗,就在成默在六楼窥探西园寺红丸的时候,遮住了月光的那朵云恰好也在慢慢的离开,皎洁的月光顺着蓝色的海岸摇摇晃晃的爬上了金色的沙滩,摇晃着马路边的冬青树,淌满了整个斜坡,照亮了整片参差不齐的白色房屋。

    这一刻在朦胧的城市灯火远景衬托之下,雅典的海滩就如同明信片上的美妙风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成默回过头,他知道这不是陷阱,如果这里是陷阱的话,那么铺天盖地的幼畜导弹就应该在他到达六楼的那一刻,将整栋楼夷为平地。

    可不是陷阱的话,西园寺红丸怎么会是一副正在等待自己上门的模样?

    成默的内心有些游移不定,他望向了不远处的海滩边,他原本应该在木质的啤酒小屋,喧闹的电音酒吧或者小资情调的咖啡馆,和谢韫共度愉快的夜晚,但此刻他却别无选择,必须去面对他完全不想面对的人。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无奈。”成默心想,他从墙壁的一侧走了出来,低头瞧了一眼日式榻榻米地板,犹豫了一瞬,脱掉了脚上那双已经磨花的铁狮东尼,抬脚踏进了客厅。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海岸的落日图,和客厅外的海景如出一辙,如同镜像。落日图的下方是个壁炉,壁炉外面贴满了粗糙但花纹美丽的贝壳,里面染着微醺的火光,因此空气里弥漫着温暖,还有隐约的柴火味道,这味道与海浪的腥咸混合在了一起,产生了另一种奇妙而独特的味道。

    就在成默进入客厅的这一瞬。

    西园寺红丸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颀长,在灯光下颤抖,如同飞蛾的翅膀。俊美的脸庞被镀了一层轻薄的暖光,微笑像是柔和的暖风,光看外表,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备,以为他是一个无害而又谦和的人。

    但成默知道他不是。

    “你来了。”西园寺红丸注视着成默,像是和成默相约见面一般说。

    成默没有回答西园寺红丸,只是迈着稳定的步履,不快不慢的走到明黄色的榧木棋盘旁,稍稍弯腰抓住西园寺红丸的和服衣领,将西园寺红丸从地板上提了起来,成默稍稍低头俯瞰着西园寺红丸。然而西园寺红丸不仅没有反抗,连微笑在脸上刻下的纹路都跟刚才一模一样,成默心头稍稍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盯着西园寺红丸缓慢而又冰冷的说道:“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西园寺红丸像是浑身无力般任由成默将他提着,他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依旧面带着微笑,摇着头说:“哦!成默,不要这么生气,暴力只会让你显得怯懦。”

    成默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西园寺红丸的腹部,立刻西园寺红丸就煮熟的虾子,将背弓了起来,原本举起的双手抓着成默的手臂,接着呕出了血沫。

    “我不介意告诉你,你确实让我感到了危险,所以我打算把这危险永远的清除掉。”

    西园寺红丸仰起头看了成默一眼,随后低头将然在嘴成默的衣袖上摩擦了几下,直到没了湿润的感觉,才重新抬头微笑着说:“抱歉,借了你的衣袖用了用,我不想弄脏我的和服,这是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传下来的宝物,为了见你,我特意叫人从日跟我带过来的......你看我对你多郑重其事,可你却仅仅只是觉得我危险.....”西园寺红丸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有些悲伤的说:“这让我很难过。”

    成默忽然间掐住西园寺红丸,将他从榻榻米上举了起来,全身放松状态的西园寺红丸,像个破布娃娃在空中微微摇晃着,他的脸瞬间就涨的通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对漂亮的灰色的瞳孔瞪的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微微的呜咽声像是狼的低嚎,不过他竟然一下都没有挣扎,似乎完全接受将死的结局。

    “咚~!”

    成默将西园寺红丸纤瘦的身体扔在了榻榻米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瘫倒在榻榻米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吸气的西园寺红丸,内心却很无奈,阿亚拉不受死亡威胁,甚至渴望死,是信仰支撑,因为她坚信她为圣主献身能够上天堂。但西园寺红丸不受死亡威胁,却是因为他笃定自己不会杀他。

    至少现在不会。

    “既然抓住了你,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去,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吐真剂’,接下来我们两个慢慢的玩。”成默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倒在地的西园寺红丸低声说。

    西园寺红丸两只手撑着榻榻米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他指了指脚边的棋盘说:“不用这么费事,来,我们先下一局棋,只要你能赢,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西园寺红丸抬头看了成默一眼,此时他的面容已经从绯红褪色成了苍白,瞳孔里也没有流露出对成默的憎恨情绪,反而冲着成默微笑了一下,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被成默揪的凌乱的和服,自顾自的端坐在了棋盘边,拿起装着黑子的棋罐,放在膝盖旁边,看着棋盘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什么药剂对我来说都没有用,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相信你能判断的出。并且我查到了你的身份,没有马上逃跑,也没有将一切故意卖给太极龙,就证明了我的诚意。在当下这种情况,说实话,没有选择的是你啊!成默,并不是我.......”

    “逃?你觉得你逃的掉?你的乌洛波洛斯还在我手上,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跑从来不是我的风格.....”西园寺红丸摇了摇头,“你不够了解我,但是你马上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

    说着西园寺红丸从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他挽起袖子,从宽大的和服袖口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臂。那手臂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亮的耀眼,恍如一条白蛇从洞中游出悬停在了棋盘上方。

    只见西园寺红丸将二指夹着一枚黑子擎至空中停顿了一秒,接着快若闪电的落子棋盘中央的位置,客厅里回荡起了“啪”的一声宛若惊雷的脆响。

    西园寺红丸对着成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整以暇的说:“既然你是载体,那我就执黑先行,不贴目,只是你有信心战胜自己吗?”

    看着那枚落在“天元位”的黝黑的黑色棋子如占据了星河中央位置的黑洞,成默心中颇惊,第一枚子落在天元,绝对不是常规下法,即便是1933年震铄古今的天才吴清源与号称不败名人本因坊秀哉之战,吴清源一反传统,使用了天元开局,但也没有第一手就下在天元,而是第三手才下在天元位,前两手分下在三三、星的位置,而这三手因属于本因坊门“禁手”,秀哉名人提出暂停。

    秀哉名人依仗着可以暂停的特权频繁的拖延时间,于是这局轰动天下的名局,整整下了三个月,直到最后执白棋的秀哉名人才险胜两目。

    而西园寺红丸所说的“你有信心战胜自己吗”就是在摆明告诉成默,他要下模仿棋,模仿棋就是根据吴清源的天元开局发展而来的无赖战法。它的无赖在于:并不是完全按照对方的落子的位置,下在对应的位置,而是有限模仿。即当对手下的某步棋是“臭棋”或不是当前盘面上最有价值的着点时,立即停止模仿,抢占更有价值的着点。因此,被模仿者较之模仿者更紧张。

    对于执黑先行的人来说,下模仿棋几乎必赢两到三目,所以令整个日棋坛深恶痛绝。也引来了改制,于是现代职业棋坛实行了黑子先行贴目,从这以后“模仿棋”这种必胜战法就几乎销声匿迹。

    “只要你能赢,我不仅告诉你高月美在哪里,还会把陈放和弗洛兰交给你,另外还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么好的事情.....你杀了我都得不到.....”稍稍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一盘棋而已,于你而言又没有任何损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为何不试看看?”

    西园寺红丸的声音软绵绵的,不像男生那般铿锵有力,透着一股细弱;但也不像“0”,那么刻意的妖娆。像是从高处传来的箫声,悠扬神秘又蛊惑人心。成默虽然不曾被这声音迷惑,可西园寺红丸开出的条件,成默着实无法拒绝,在死亡威胁不了西园寺红丸的情况下,此刻坐下来,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成默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了棋盘前的坐垫上,他将棋罐挪到了顺手的地方,接着摸了一枚白子,他抬起手腕,看着棋盘中央那枚黑子表情严肃的思虑了片刻,轻轻的将棋子放在了右下角。

    而西园寺红丸则几乎没有考虑,飞快的从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啪”的一声,就干脆利落的将子拍在了左上角成默落子相应的对称点。

    成默下的快,西园寺红丸也跟的快,只是下到第十八手,成默一改四平八稳的下法,白棋飞压黑左上角,毅然冲断,试图引起厮杀。西园寺红丸扫了眼棋局,依旧将子落在对应点,同时笑着说道:“当年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无聊,不知道将来的目标在那你时,正好看了漫画《棋魂》,于是开始学围棋,我这个人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跑到了著名的围棋道场洪道场学棋。刚开始进入围棋世界的时候,觉得围棋确实很有意思,研究的很认真,10年,我读初中的时候,就通过考试成为了日棋院的院生,当时我的目标是成为职业棋士,并恢复日围棋的荣光。这个过程一直很顺利,我在14岁的时候成为当时现役最年少的棋士.....并拜了本因坊秀芳为师.......”

    西园寺红丸打破沉默,成默也不介意多了解了解这个强劲的敌人,他淡淡的讽刺道:“那你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样?莫非是发现自己实力不济,根本达不成目标所以半途而废了?”

    此时成默正落子对左上角的黑棋又镇又压穷追猛打,而西园寺红丸则按照成默的方式,一步不差的在攻击他右下角的棋子。

    虽然是模仿成默下棋,但西园寺红丸的动作仪态也却比成默这个正版帅气优雅太多,仿佛大师在教导弟子下棋。又动作优美的跟随成默落下一枚子,西园寺红丸才开口说:“最初我喜欢围棋,是因为围棋的错综复杂,每只棋子的处境总会随着棋局的进行而不断的变化,这种变化几乎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般,能够越来越复杂,甚至超乎棋手们的想象。而只要棋局超脱了你本身的想象力和计算力,那么你就对棋局失去了控制。因此每一步棋都必须小心谨慎,保持高度的谨慎对待对方的落子,谨防棋局朝着不可捉摸的方向发展,你丝毫不能喘息,你永远必须比对方更敏捷,更灵活才能赢......可我加入棋院之后,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也许初学时围棋的胜负很纯粹,谁水平高,谁就能赢,但后面我才发现,你不仅要掌控棋盘之内的规则,还要学会应对棋盘之外的手脚,你必须比对手更无情,更精准,更凶狠才能赢得胜利,即便你做到了这些,也总有棋盘之外的力量干扰胜负。尤其是我们日强加给围棋的所谓棋道,明面上是讲究围棋的风雅、品味以及东方的美德,实际是让后来者向前者的霸权低头。不仅如此,棋手们为了获胜,会不择手段,为了胜利他们能够使出各种花招,比如限制时间、中途暂停、封盘,甚至还有人工智能作为作弊的手段....”西园寺红丸说。

    成默摇了摇头:“那只能说明你的实力还不够,当你的实力足以绝对碾压对方时,什么花招都没有用。”

    西园寺红丸笑了一下说:“当初我也是这样想,于是我把我的不满告诉了我的老师本因坊秀芳,他沉思了很久,跟我讲了关于1933年关于吴清源与本因坊秀哉名人这一战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这一战发生在怎么样的历史背景之下,当时我国正在策划满洲事件,准备发动对华夏战争,而吴清源又是你们华夏天才少年,总之这场棋局不仅轰动了日,连你们华夏媒体也大肆报道,于是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对弈,变成了华日之间的对抗。”

    西园寺红丸抬头看向了成默,他淡淡的说道:“因此对局的结果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不管吴清源实力再强,也只能输,因为彼时日国力强盛,而这局棋,被媒体炒作的也不止是一局棋了。至于这局棋的事情,凡是熟悉围棋的人大约都知道,而你们不知道的是下到中盘,黑159手时,此时黑棋将小胜的姿态十分明显。于是本因坊秀哉又宣布打卦,这是第十二次打挂,而这天仅弈了四手棋。时隔一周后复弈,秀哉名人终于打出石破天惊的妙手白160凌空杀入黑阵。对此黑161是最善之应手。在160的影响波及下,至188,黑右边五子被吃,局面转而对白有利。弈到最后那天,黑棋败北似已成定局......而这160手石破天惊的妙手是秀哉的弟子前田陈尔在与师兄弟们集体研究时想出来的......即便吴清源想出了再妙的开局,拥有再强大的实力,但他一个人,终究战胜不了一个国家......”

    “所以这让你对围棋的兴味索然?因为你发现了相对于人间棋局、世界棋局,围棋又显得格局实在太小?”

    “还是你了解我,当时我不仅拿了世青赛冠军,还拿了日新人王的冠军,但接着我就退役了,很多人不能理解,替我惋惜。因为对于我来说,即便达到了围棋的最高点,我依旧不过是枚棋子。是棋院的一枚棋子,除非我能取代我的老师成为棋院的院长,可‘本因坊’这个名字并不是有实力就能得到的。这就像公司员工不管多卖力都只是老板的棋子,老板们不管多卖力都只是财阀的棋子,财阀们不管多赚钱则又是国家的棋子.....而弱小的国家又是强大国家的棋子......想到这一层我当时就觉得围棋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我不如加入到最宏大的游戏之中去,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围棋上了.....”西园寺红丸再次看向了成默,眼神里露出了灼热的目光问:“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对不对?”

    “噢.....我从来不觉得人生无聊,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目标也只是想做一个图书馆管理员而已。”成默淡淡的说。

    “哈哈~!”西园寺红丸笑了起来,刚开始只是轻笑,后来笑的前仰后合,过了好一会他才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说:“这是我听过最诚恳的谎言了。”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信不信由你,总之,我和你不是一种人。”

    西园寺红丸摇头,他铿锵有力的沉声说:“我们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唯一的不同是你还受到人世间感情的束缚,而我......完全不受束缚......所以我能成为神,而你如果挣脱不了感情束缚的话,就不过是个凡人。”

    说完这句话,坐在成默对面的西园寺红丸气势陡增,他的脸上露出一副超然又绝对的表情,他挺着背脊,双手扶在膝盖上,垂着眼帘低视着成默,仿佛他真的是能够主宰一切的存在,是成默无法抗拒的对手。

    此时已经下至第一百零八手,如果成默不想办法,而西园寺红丸又一直按照“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方式下下去的话,终局时,西园寺红丸必将依靠黑子先行的优势赢他两目半。

    在高手看来,成默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成默冷笑:“你要当神,就去当,只要你不来妨碍我,不管你是当天照还是当上帝,我都随便你。”说完成默便将手中的一枚白子拍了下去。

    然而这一手棋却糟糕至极,给左上角重重围困中的大龙露出了一丝缝隙,如果西园寺红丸继续按照成默的下法,那么终局时西园寺红丸依旧能赢上两目半,如果此时西园寺红丸不再依照成默的下法,先抓住机会让自己的大龙挤出包围圈,那么他就有很大概率摧枯拉朽的战胜成默,让他提前投子认输。

    西园寺红丸第一次陷入了长考,他抓了一把棋子在棋罐里像捻沙子一般不停的捻着棋子,棋子在碰撞中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毫无疑问,这是成默求变的陷阱。

    “我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成默冷冷的说。

    西园寺红丸不语,只是神色庄严的夹起了一枚棋子,但他的动作却凝滞在了棋盘的右下角上方,光看动作,像是选择继续模仿成默,然而在落子的途中,西园寺红丸却将黑子重重的放在了棋盘左上角,顿时棋盘与棋子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鸣。

    成默用大劣势换来了西园寺红丸模仿战法的转变,可扭转劣势从棋盘上看,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幸好成默此时处在载体状态,思维清明,大脑的运转也快若阿尔法狗,在他的眼睛里纵然是大劣势却也争取了一线赢的可能,一种力量在他的体内澎湃。

    中原突围开始,成默在在黑棋大模样里辗转回旋,或刺或飞,或尖或跳,每一手的招数之高妙,都远高于平时的水平,连成默自己也有些惊讶。

    但更叫成默惊讶的是,西园寺红丸的棋技远超他的想象,如果自己不是身处载体状态,西园寺红丸就算不用天元开局的无赖招,都足够赢他,此时即使成默身处载体状态,西园寺红丸的黑棋也应对的行云流水,潇洒自如,步步精深,招招凶狠,逼得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劣势中的白棋仿佛困在笼中的猛兽,暴跳如雷,狂撕乱咬,却咬不开黑棋密密匝匝的包围圈。

    棋盘上的白棋败色渐浓。

    见大局已定,西园寺红丸不知道从那你掏出了一把日桧扇,慢悠悠的扇起了风,他注视着正在凝神思考的成默轻笑道:“真是可惜,虽然你刚开始隐藏实力,为自己的下烂棋做铺垫,甚至留了很多后手,以便下烂之后将局势转成均势或小优,可你想要在我的规则之中战胜我,就算你是珂洁....不,就算你是阿尔法狗也不行......”

    成默没有理会西园寺红丸的挑衅,他暂时忘记了高月美,也忘记了西园寺红丸,更忘记了他眼下最急需解决的生存危机,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一局棋。

    华夏下围棋的人其实并不多,像成默这样不愿意去棋校的除了在网上下棋,闲暇就只能做死活题,许多人不爱做死活题,但成默非常喜欢,他一向认为棋无常形,什么样的棋形都要能下,就如同象棋残局中很多陌生棘手、凌乱不堪的“烂棋”,杨官最善此道,以精深的算路功力,抽丝剥茧般地将“烂棋”走成自己微弱的优势局面,然后一局获胜。

    这种解决难题的快感是比战胜对手的快感更强烈的。

    眼下这一局棋,就变成了难度系数极高的死活题,在成默的眼睛里,黑棋像是手持日刀的武士,辗转腾挪,肆意的欺凌着白龙,白龙却无力反抗,只能流着血,默默呻吟着寻找一丝出路。棋盘上竟然凝结出了一股萧杀又沉重的气氛,人生的不幸和遭受过的不公,如同命运的枷锁紧紧的束缚着这条白龙。

    成默任由黑棋截杀白龙的一条尾巴,局势更劣,他面无表情的落子,宛若石佛,转头冲击黑棋的薄弱处。

    西园寺红丸夹起一枚黑子,光洁如玉的黑色棋子在灯光下闪耀着五彩的光晕,如同神秘的警告。

    “啪”的一声,棋子落在了上方,在截杀了白龙的尾巴之后,进而威胁整条白龙。西园寺红丸摇着日桧扇说道:“你必死!这棋势如国势,只要大势已成,纵使你有千般能耐又能如何阻挡?”

    成默定定的望着棋盘,这样下去他还没能剿灭对方的大龙,自己的大龙就彻底死掉了,他必须止步,他必须放弃进攻,就地做活,然后苟延残喘,这样好像还能够寻找其他获胜的机会.....

    但是,这样活着有意义么?

    终究还是输。

    “汝生,汝死,皆是果。”成默心想,他闭了下眼睛,抬起头,从棋罐里夹起一枚白子,狠狠的打入了黑阵,白棋像是孤注一掷的武士,奋不顾身的投入了敌营,只为取得上将首级,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棋局陡然间变的无比壮烈,它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游戏,而是一场血肉横飞你死我活的搏杀。

    西园寺红丸似乎没有料到成默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他收起折扇面色凝重的落子猛攻白龙,他手臂宛若一条巨蟒,一圈又一圈扼住对手的咽喉。两人就像是互相不格挡的武士,你捅我一刀,我再捅你一刀,就看谁先坚持不住倒下......

    这一场互相捅刀的大转换下来,成默居然依靠一招妙手坚持住了,将胜负拖延到了官子之上。接着官子收尽,开始了左上角的劫争。

    围棋创造者立下打劫规则,真正奇特之极,似乎是一切翻盘的伏笔:当出现双方互相提子的局面,被提一方必须先在别处下一手棋,逼对方应了,才能够提还一子。如此循环,就叫打劫。

    而打劫胜负,全在双方掌握的劫材上。

    成默的大龙死而不僵,此时成了好劫材,这样就逼得西园寺红丸一手接一手应,直到提尽为止。两个人又开始了互捅,你提过去,我提回来,为此一直争得头破血流。

    直到最后点目。

    成默不用算就知道自己胜了半目,他抬头看着满脸汗水的西园寺红丸,尽管西园寺红丸的表情十分懊恼,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丝转变战法的后悔,成默心中起疑,假装傲然的说:“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死活题。”

    西园寺红丸吐了口浊气,像是心有不甘的说:“现在知道了。”

    “输了就告诉我高月美在哪里?还有陈放和弗洛兰.....”

    西园寺红丸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直接了当的说:“高月美在井泉的手里,而我把你就是成默的情也告诉了他,这对你来说算不算一个惊喜?”

第二零一章 纯白之夜(4)

    即便成默如今对任何离奇的事情都能见怪不怪,也未曾经历过这样一个夜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出现,先是在云端餐厅遇到了阿亚拉,接着发现魔神贝雷特居然是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而自己是被选为做图灵测试的人。但这都不如此刻西园寺红丸嘴里说出来的话令人震惊。

    陈放没有死,成默觉得属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可井泉都没有死,叫成默怎么理解?

    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能够做到叫人死而复生?

    成默心念电转,乍听的时候成默觉得西园寺红丸速的话实在太离谱,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将大理石的不锈钢桌脚压进了井泉的胸膛,那种情况下井泉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但成默仔细思考,抛开“死而复生”这一层不可能,似乎井泉没有死,就能够完美的解释西园寺红丸为什么会在这里。另外骗自己井泉还活着对于西园寺红丸来说没有意义,所以西园寺红丸说的是真话的可能性非常大。

    尽管结论荒谬,但成默还是更相信逻辑。得出了结论,成默并没因为高月美在井泉手上,又或者井泉知道自己的本体是谁而暴跳如雷。成默还不知道井泉已经实力暴涨,以为井泉对他威胁不大,于是他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能从康复中心逃出来.....我说井醒怎么可能相信你,只能说你运气足够好.....”

    “也许我运气确实很好,但我从来不认为那间精神病院能够困住我。就像我认为不管我躲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一样.....”西园寺红丸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让它在指尖翻转,“这就是人间棋局的有趣之处,因为把人作为棋子的话,人经常会做他身为棋子不该做的事情,如何控制棋子反而成为了比如何下棋更难的事情。弱者使用金钱,能者使用权威,强者使用教育.......而神使用信仰......”

    成默心里觉得西园寺红丸说的观点非常有意思,就算两个人是敌人,成默都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和西园寺红丸下棋还是说话,都是件有趣的事情,尽管这种有趣潜伏着危险。这时成默心中倏然一惊,警觉自己居然会一点都不厌恶西园寺红丸,他冷冷的说道:“我对你的棋子论没有兴趣,现在告诉我井醒井泉两兄弟,还有高月美和陈放在哪里!”

    “不要急,我说过,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这一点我不打算食言。”西园寺红丸停顿了一下,低声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听下我的提议。”

    成默并没有拒绝西园寺红丸,或者冷言嘲讽说自己对西园寺红丸的提议不感兴趣,成默知道等下西园寺红丸等下要说的话,就是他等在这里的目的,于是成默面无表情的说的:“如果你想拿回你的乌洛波洛斯,我的要价可不会低。”

    西园寺红丸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成默......实际上我要说的与我的乌洛波洛斯关系不大,我在这里等你,只是想和你合作......”

    “合作?我们两个有合作的基础?”成默看着正在转动棋子的西园寺红丸虚了一下眼睛,语气中也有一丝嘲弄。

    “你看,成默,虽然说事情发展到了见面你就想我死的地步,但你自己想想,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有本质上的矛盾吗?”西园寺红丸挥了一下手,“说实话,我丝毫不介意你把我关在精神病院两年,如果我是你,更过分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是关着,已经很仁慈了,至于你的女朋友高小姐,我可以保证井泉没有碰她一下,甚至他们两个相处的还很好,这一点你可以去问高小姐......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杀了太极龙的人,我想这一点你不会在乎。”

    “我从来没有把我们之间的矛盾放在心上,我只是和你这个人合作没什么兴趣。”

    西园寺红丸笑了一下,说:“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我存在误解,作为一个棋手,任何棋子都是需要为棋手的利益牺牲的,许诺只是控制棋子的手段.....”西园寺红丸正襟危坐的注视着成默,“但你不是棋子,你是棋手.....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谈的上合作,大家各自以实力作为保证,这不是比任何许诺更有效吗?”

    成默也摇头,“你这样的做法会极大的降低效率,时间久了,也不会有人愿意跟你合作。比如现在,你跟我谈合作,我就会因为你曾经的作为,而考虑和你合作的风险。”

    “这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实际上只要你有能力有资源,人品再烂,也会有人要和合作,更何况要洗白,你看弗洛兰,尽管被我骗了好几次,这一次不依旧选择了和我合作?再说想要洗白,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更何这次合作对你来说,可是相当有利......不仅能解除你现在的困境,还能有持续的好处进账......”

    “是吗?那你不妨说看看。”成默不置可否的回应,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信西园寺红丸的话,他觉得西园寺红丸就算会给出利益,这背后不是他牺牲十倍的利益,就是西园寺红丸挖了无数的坑,但成默也想知道西园寺红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你在太极龙中的地位比较边缘,所以没有把蓬莱岛的事情汇报给太极龙,所以只要太极龙追查到井醒这条线,那么你就脱不了关系.....”西园寺红丸换了嗤之以鼻的语气说:“不管是太极龙还是神风都有种臭毛病,他们不仅喜欢用国家大义来束缚人,想要在这种机构出头首先看重的不是能力,而是出身和忠诚度......我向来都讨厌这种充满腐臭的官僚机构。”

    “神风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太极龙还算不错,即便有些官僚习气,也无伤大雅。”成默淡然的说。

    西园寺红丸并没有把成默的话当真,他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你的做法已经说明了一切,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太极龙的人,当然,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一样的做法,所以我说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不相信道义,不相信教条,不相信权威,也不相信其他人.....在进入神风之前,我曾经在米国的西点军校进修学习,西点军校的学员格言是:‘绝不撒谎,绝不欺骗、绝不偷盗,也绝不容忍有此类行为的人。但cia的局长彭佩奥给我们的讲的第一堂课就说:我们撒谎欺骗偷窃,还有一套完整的课程。但这一切是为了国家,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米国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你看这个逻辑多么可笑,为国家就可以,为自己就不行.....”

    成默没有说话,他没有表示认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西园寺红丸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在他回忆起贫民窟的惨状,成默却产生了更深的思考,自由意志和道德责任,到底谁更重要?

    西园寺红丸继续说道:“话扯的有点远,我就说我怎么帮你解除困境吧!我等下把天选者家园和自由阵线在雅典的秘密基地的位置告诉你,你直接找过去,就可以抓到弗洛兰,陈放也被关在哪里,到时候我叫弗洛兰拷问陈放,这个时候你冲进去杀了弗洛兰,那么现在我们就有了个份量足够的背锅侠,也有了陈放这个证人.....至于井醒也就好解释了,弗洛兰和井醒在蓬莱岛就认识,他们两个搅和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井醒怀疑你是太极龙的人,找人扮演成你,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成默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西园寺红丸给出的解决方案可以说是十分完美了,他很难不心动,于是成默低声问:“基地有多少人?”

    “不多,不加陈放一共五个人,全都是天选者家园和自由阵线西班牙分部的人,除了弗洛兰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你只要杀了弗洛兰就行。”顿了一下西园寺红丸补充道:“都是潜行者,这算不算一份超级大礼?也算是补偿我从你们太极龙拿走的乌洛波洛斯吧!”

    成默并没有被突然砸下来的馅饼所迷惑,他平静的看着西园寺红丸说:“慨他人只慷这一招你到是运用的很熟练。”

    “你们华夏不是有句网络流行语不是叫做‘人艰不拆’吗?”西园寺红丸将指尖上旋转的黑色棋子,扔到了成默的身上,“这种情况下,你要是拒绝我的好意,那我只能说自己看错了人。”

    “既然是合作.....那你想要什么?”

    “我的乌洛波洛斯肯定要还给我,五百亿美金对半分,不过剩余的五块乌洛波洛斯我就不和你争了。另外,陈放我没有杀他,他的乌洛波洛斯你得换一块白板给我,对于你来说,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我之所以留下陈放,就是因为陈家在华夏足够有实力.....你看我替你考虑的多周全......”西园寺红丸微笑着说。

    “很公平,公平的不像是你的风格。”

    “既然是合作,当然还有后续。我需要你手上能够屏蔽信号的道具,除此之外,我还想和你深度的交换情报,其中包括太极龙的科研方向,科研进展,还有防卫布置,以及潜龙组的一切信息。”

    西园寺红丸终于露出獠牙,就像等待着猎物进入捕猎范围的猛兽。成默直视着西园寺红丸,就像一个只有利益,没有道德的政客,冷静的说道:“你想要神风的情报和我交换太极龙的情报,价值不够。”

    “不.....”西园寺红丸摇了摇头,“我用星门的情报和你做交换。”

    “你能接触到星门的情报?”

    “轰炸你们的幼畜就是星门的欧罗巴领事斯特恩亲自交给我的。目前来说,我并不能给你太多情报,但你要相信我,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我们一定能通过情报交换,在各自的组织中获得越来越越重要的位置。所以,我们彼此混的越好,对于彼此的价值就越大......”

    成默第一次遇到一个人,说服你时给出条件能够如此的直击人心,就像他的语言具有穿透一切的力量,而这种诱惑人坠入邪恶的力量,是魔鬼的专属,毫无疑问眼前的西园寺红丸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魔鬼,人人都知道不能和魔鬼做交易,可魔鬼的语言就像是罂粟般美丽而诱人,更可怕的是,与魔鬼的交易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直到你出卖自己的灵魂。

    见成默陷入了思考,西园寺红丸也不着急,他一颗一颗将棋盘的上的棋子收回了棋罐,直到棋盘上再也没有剩下一颗棋子时,才缓慢的低语,这低语像是一种倾诉:“这个世界上最不光彩的事情,就是做一个弱者。不管从来多少次,我都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棋子,当然我也可以使用精神胜利法,抵触一切妄图操控我的人,但我们都明白,这个时候我们并不是超然的游离在棋盘之外,只是自我选择成为了一粒毫无价值的弃子。我的目标是成为神将,在不远的将来,你一定能够看到我登上天选者榜单最高的位置,成为能够主宰他人命运的神将.....”

    西园寺红丸从棋盘前站了起来,这一次轮到他低头俯瞰着成默,用一种低沉但是激情万丈的声音说道:“成默,难道你就想这样下去?难道你就想做一枚任人摆弄舍弃的棋子?别人要求你来欧罗巴,你就必须来欧罗巴,得罪了斯特恩还要小心翼翼的提防他的报复!就在现在,你还要心惊胆战的解决自己的困境,你必须为自己找到出路!”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本不该属于你的痛苦,这一切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够强!”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被西园寺红丸蛊惑,但成默不会,假设西园寺红丸没有故意输给他这局棋,成默也许会对西园寺红丸所说的一切将信将疑,成默确定西园寺红丸一定还有其他的隐藏在深处的企图,他一时之间猜测不到,不过他决定先接受西园寺红丸的好意.......

    于是成默也在棋盘前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西园寺红丸,隔了须臾之后,才向西园寺红丸伸出了手。

    两只苍白的手在灯光下握在了一起,这苍白像是被水泡烂的白纸,即便腐烂了,也不愿意碎成泡沫。

第二零二章 纯白之夜(5)

    西园寺红丸移动了一下阳台上的尼康红外望远镜,对准了西南方之后移到了一旁,带着一丝不屑低声说:“就是那里,你从望远镜里还可以看到弗洛兰那只肥猪的房间,你现在看过去,如果窗帘没拉上,大概率能看到一只光着屁股的白皮肥猪正在床上发情。”

    成默先是低头看了眼架在灰色栏杆边的双筒望远镜,这架望远镜比普通的双筒望远镜要大一些,除了上面有尼康的标志,完全无法判断是什么型号的,成默猜测是尼康为日军方生产的好东西,他站到了望远镜前面,双手捏住了目镜调焦手轮的位置,然后稍稍低头将眼睛凑近目镜,果然看到了一扇玻璃门,透过玻璃门是一间希腊风格的房间,有人正在床上**的简谐运动。

    在望远镜里,一摊花白的肥肉躺在床上,而肥肉的上面骑着一个英勇的女性肥猪骑士,这个瞬间成默想起了《英雄联盟》里面的庄瑟妮。成默稍稍调整了一下焦距,就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男子的相貌,正是弗洛兰那张满脸雀斑的脸,成默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记得关于弗洛兰一些面部的小细节,比如抬头纹的道数,比如略微的大小眼等等这些面具会忽略的地方。

    认真的辨别了一下,确定这个一脸舒爽还念念有词骂着脏话的男子正是弗洛兰之后,成默摆动了望远镜,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这是一栋面积相当大的别墅,位置非常好,不仅临近公路,还靠着海滩,别墅的围墙之内有个泳池,泳池的一侧连着沙滩与码头,码头旁边停着一艘游艇和两艘快艇。

    此刻有两男四女六个人正在泳池边喝酒,即便天气很凉,一群人穿的也很少,似乎下水游过泳。成默只是观察一下两个男性,并没有多瞧四个性感的女人,就将瞄向了其他的方向。

    搜寻了一圈,成默发现别墅屋顶的平台上还有个人正在围着平台绕圈,看样子是望风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收获。。

    “弗洛兰也不是很信任我,所以我和他并没有住在一起,他甚至连躲在哪里都没有告诉我,不过他没有想到我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井醒呢?”成默头也不抬的问。

    “井醒和井泉的位置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拿到了我的乌洛波洛斯,就随便你把他们两个怎么样。你要是不放心你的女人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井泉打个电话,让你和高小姐说上两句.....”

    成默直起身子离开望远镜,转头望向了西园寺红丸,他在别墅里观察到了四个像是天选者的男性,没有看到第五个,也没有看到陈放。成默心中略做思考,他猜测西园寺红丸也许知道井醒在哪里,但肯定不知道井泉的位置,不过他并没有说穿,此刻他抓到井醒也没有什么意义。

    至于高月美,成默相信西园寺红丸分得清轻重,不会拿高月美怎么样。不过他不想西园寺红丸看出来自己很关心高月美,于是淡淡的问道:“天选者家园和自由阵线的五个人实力怎么样?陈放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吗?”

    西园寺红丸笑了一下说:“和弗洛兰玩在一起的实力能怎么样?不要说五百强了,其中有两个都还没有能晋级成天选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收拾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陈放,应该是被关在地下室.....”

    成默虽然不相信西园寺红丸关于对方实力的评价,却也点头说“行”,随后又故意说:“高小姐那边.....就不用打电话了,我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只是到时候在法国交易的时候,我必须看见她和井家兄弟....”

    “那是当然。”

    成默正待继续向西园寺红丸询问一些细节,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然而震动并不是太极龙的专用手机,也不是林之诺用的瘟疫手机,而是属于成默自己的私人手机。

    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多,都是生活中的朋友,但华夏此时正是凌晨四、五点,就算是颜亦童也不会这个时候联系他,成默以为是刚才才联络过的宋希哲就没有管,假装犹豫了一下对西园寺红丸说道:“你还是叫高小姐录一段视频,证明一下她并没有受到伤害,然后发到我的邮箱里。”

    “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西园寺红丸十分干脆的回答道,“等下我就发给你,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都保持联络,还有,你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卖的话,也可以联络我,像最近有关于阿斯加德遗迹之地的消息,如果你们太极龙查到了什么,我们就可以交易,到时候我会视重要程度给你折算成贡献点数或者同样价值的消息.....”

    “你会进阿斯加德遗迹之地?”成默问,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信息的震动,而是电话,成默依旧没有理会,任由手机持续震动。

    “目前来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能按计划拿到我的乌洛波洛斯,再加上神风的奖励足够高的话,我会慎重考虑。”西园寺红丸仰头看着成默微笑,“看样子你会进去?”

    成默虽然根本没有打算进去,却模棱两可的说:“我还在考虑之中。”接着成默又说:“只要你不玩花样,我保证你能按照约定拿回你的乌洛波洛斯。”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天选者生涯开玩笑。”

    “不,这可不止事关你的天选者生涯,还关系着你的生命。”成默意味深长的说。

    西园寺红丸不置可否,低头看向了成默裤子口袋处,耸了下肩膀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接下电话比较好,对方如此执着说不定会有什么要紧的事。”

    成默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了手机,准备问宋希哲什么事情,然而成默拿出手机看到在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却是谢韫。

    没有特别的事情谢韫绝对不会在明知道成默外出有事的情况打电话给他,并且谢韫在欧罗巴和成默联系,都会通过太极龙的专用手机,不会打这个私人电话,此刻打私人电话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成默不想在西园寺红丸接这个电话,便直接按了拒绝,去看信息,因为手机有防窥屏功能,成默也不怕西园寺红丸看见,翻出短信快速扫了一眼,果然内容对成默来说相当不利。

    原来是谢韫告诉成默,白秀秀刚才专门到了房间来找她,让她给自己发信息,说刑事画像专家林小辉已经通过视频画出了模拟画像,已经大致辨别出来是井醒,现在太极龙正在调查井醒,如今已经查到成默接收了井醒的大量房产,最后与井醒接触的也是他,太极龙的高层一致觉得成默有一定的嫌疑,很可能会派调查组直接来找成默。

    成默脑子一炸,看到第二条短信谢韫还叮嘱他,如果调查组来找他,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不愉快,老老实实回来把情况说清楚就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怎么可能会没有事?”成默心想,他也没想到遇到与国内相关的事情,太极龙居然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查到了他,白秀秀自己不敢跟他发消息,专门叫谢韫发,就意味着事情有点严重,并且白秀秀肯定不是当时就找了谢韫,而是在抓他回去接受调查的人已经出发了以后,才找的机会。

    见成默虽然面无表情,但看短信看的很认真,西园寺红丸立刻就意识到短信一定有问题,开口有些狐疑的问:“出了什么事情?”

    此刻成默的乌洛波洛斯处于屏蔽状态,完全没有办法观察到是不是有天选者正在靠近。成默知道绝对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了,跟谢韫回了句“收到”,连忙将手机放回口袋,低声说道:“得马上走了,太极龙派人过来找我了。”

    “好,那我进去收拾一下,也撤了。”西园寺红丸不慌不忙的说。

    见西园寺红丸如此淡定,成默猜他一定安排了预警系统,那就说明太极龙的人还没有到附近,只是他的手机信号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说不过去,于是成默问:“这个地址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吧?”

    西园寺红丸笑了一下说:“你也太不相信我了,这个房间是井醒去租下来的,所以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是不相信,但这些事情总得问清楚。”说着成默跳上了栏杆,他俯看着西园寺红丸说:“那.....我们有事情用邮箱联系.....我每隔三个小时会看一次邮箱的。”

    “行。”西园寺红丸点头,马上又说,“最后跟你说一句......说真心话我觉得进阿斯加德的意义不大,我想你也应该能算的到,我们能获得神器的概率非常小,不过现在关于阿斯加德遗迹之地的消息比较值钱.....弄到消息换些好处比做梦拿到神器要实际的多.....当然,你要觉得你本事足够,一定能拿到神器,就当我没说过。”

    “我知道,不管进不进阿斯加德遗迹之地,我都会拿情报来和你交换的。”

    西园寺红丸没有再多说,跟成默挥了手微笑着说:“再见......”

    成默瞧见西园寺红丸就像在跟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告别,感觉世事实在太奇妙,他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西园寺红丸合作,他也礼貌的回了声“再见”,便直接从六楼跳了下去。

    人在空中,成默都还听见西园寺红丸交代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杀了弗洛兰,千万不能让弗洛兰活着。成默当然在清楚这一点,落地以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弗洛兰所在的秘密基地的方向疾驰。

    这一次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二零三章 纯白之夜(6)

    成默沿着长街疾驰,此时行人稀少,夜晚静谧,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有从海岸边的酒吧传来的音乐声。速度让成默的细胞在沸腾,各种各样的讯息汇集到了他的大脑,等待着他做最终的决策。

    可无论成默怎么计算,眼下他所面对的情况求不出最完美的解。

    如果成默想要最大限度的降低太极龙对自己的怀疑,那么最好现在就打电话给白秀秀,告诉她自己发现了袭击太极龙的潜行者的藏身之所,然后等待太极龙大军的到达与之一起进入对方的基地。可这就意味着将击杀弗洛兰这个最重要的环节交给了运气。

    如果成默为保万全,请拿破仑七世出手帮忙击杀弗洛兰,那自己没办法解释弗洛兰死亡的巧合,并不能去除太极龙对自己的疑心不说,更糟糕的是还将把柄交到了拿破仑七世手上。

    如果成默选择现在自己去击杀弗洛兰,那么就要承担失败的风险,三个天选者和两个角斗士,并不是一个无法使用技能的他能够对付的。

    可以说第一个方案风险最大,收益最高;第二个方案最保险,但收益太低,甚至可能还有潜在的其他风险;而第三个方案,风险有,但不算最大。收益也有,也不算很多。

    成默仔细思量还是打算先观察一下弗洛兰所在的基地,在决定用什么方案,目前他倾向用三号方案,二号时刻备用,至于一号方案,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成默并不是一个喜欢投机的人,尤其是以自己的命运作为赌注。

    成默拿出黑死病手机给拿破仑七世发了个信息,说出了一点小麻烦,希望拿破仑七世再等等。

    拿破仑七世回消息回的很快,说自己的车上有移动办公设备,就在车上一边处理事情一边等他,并叫成默不要急,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还像是不经意的说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直接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给他就行。

    成默只能感慨拿破仑七世的贵族风度,确实叫人受用。即便猜到了成默在利用他,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不仅如此,还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成默的心思,让等下成默开口时不至于尴尬。成默清楚拿破仑七世如此好的态度,不止是因为“十字蜂”,更是投资给他谢韫丈夫这个身份,却仍然觉得和拿破仑七世这样的人合作比较愉快。

    当然,这种愉快只是和与西园寺红丸合作相比。

    实际上,拿破仑七世的善解人意并不能温暖在冷风中孤独奔跑的成默,甚至他还沉浸在刚才和西园寺红丸的对局中未曾走出来。他抬眼望去,这座城市被路灯照亮的街道仿佛幻化成了棋盘格纹,而他就是一颗正在狂飙突进的棋子,为了自己的生存要去吞噬另一颗棋子。

    虽然西园寺红丸赞誉他是位棋手,但成默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充其量是一颗“想要”拥有自由意志的棋子。

    成默曾经认为人类肯定拥有自由意志,因为人类社会和人类行为背后的规律是不能够用理性科学来解释的,就算有人类学和社会学这两门学科,但这与机械(数学)物理并不一样,人类的行为和社会的发展并不能用公式去计算。

    就像生命很难用物理和人文理论解释,它是dna经历了无数混沌过程后形成的有序性,机械(数学)物理具有确定性的推理方式,在遇到非线性变化或复杂系统之后(例如蝴蝶效应就属于非线性变化),它便无法运作。

    物理学告诉我们,世界会走向无序(熵值单增加),然而人类生命的进化却走向了熵值减少,走向了更有序,细胞、dna都有稳定的性状,而且能自我复制,这个发展轨迹很诡异,甚至是跳跃性凭空出现的。

    因此即使伟大的爱因斯坦说过:“你信仰投骰子的上帝,我却信仰完备的定律和秩序。”可成默还是相信决定论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普遍适用,比如说他。(决定论又称拉普拉斯信条,是一种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普遍存在客观规律和因果联系的理论和学说。简单的说决定论认为,人的行为和思想以及自然中的一切是由之前的某一些因素决定的,人没有任何的根本的主观能动性,也就是说人不存在自由意志。决定论、自由意志与道德责任三者产生了复杂的关系,这三者目前依旧是哲学上争论不休的议题)

    可在这一秒,成默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拥有自由意志,他觉得仿佛真有“命运”这根看不见的线,让他如同舞台上的牵线木偶,演出这一幕按照命运剧本谱写的盛大悲剧。

    自己并不能决定自己的行为这个可怕的事实,让成默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他站在一束路灯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你脑子有病吗?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爸爸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了活下来的机会,而你也遇到了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命运可以解释的。”

    成默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亲写的《人类起源》,他想要知道这本书上写了些什么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强烈,理智却告诉他,他在追寻自己绝对不能去碰触的危险。

    成默蓦然惊醒,他在泛白的灯光里握紧了拳头,接着他重新奔跑了起来,这一次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仿佛是想把一切不该有的念头抛在脑后。

    抛开了一切杂念的成默很快就抵达了弗洛兰所在的海滨别墅的附近,他知道有人在别墅楼顶监控着周围,于是没有太过靠近,幸好载体虽然无法使用技能是个不利的因素,但无法被系统检测到又极大的提高成默潜入的可能性。

    月光照在一侧深蓝色的海平面上,除了粼粼的波光还能看见扬着白帆的帆船,偶尔还有汽车沿着海岸边的公路疾驰而过,留下一串碾压过水泥公路的哗哗声。成默悄无声息的走在铺着鹅卵石的人行道上,四下观察了一下,附近全是低矮的别墅,基本没有超过三层的,除了不远处有着红色屋顶的尖塔,尖塔的顶端立着十字架和一座古老的钟。

    很明显那是教堂的钟楼,成默快步向着教堂走了过去,见万籁俱静,没有人在这风景如画的海岸附近流连,便推开了钟楼的门,进入了钟楼内部沿着米色的岩石楼梯爬到了钟楼顶端。

    腥咸的海风吹拂着成默和身旁这座古老的铜钟,铜钟里面的铃铛在摇晃,成默的头发也被吹的凌乱起来,他半蹲着躲在钟楼的岩石围栏朝着别墅的方向望了过去。

    虽说成默并没有带望远镜,但这里距离弗洛兰的别墅并不远,今夜的天气又好,月光清朗,以载体的目力想要看到别墅内的情况还是轻而易举的。

    弗洛兰的白色别墅修在岩石和沙滩组成的海边,是一栋传统的希腊式别墅,但和其他的别墅保持了一定的间距,中间没有遮蔽物,只有沙滩和一些稀少的绿色灌木,并且别墅还有半圈低矮的围墙,围墙的防卫意义不大,然而上面立着的监控却能有效的监控到入侵。成默猜测除了别墅楼顶的守卫,应该还有一个人是在室内守着监控。略作思考成默就判断出从海上游到别墅码头,然后在借着船体隐蔽进入别墅内部,是比较可行的方案。

    成默也没有时间犹豫,当即下了钟楼,继续沿着公里向着别墅前进,一直走到公路拐向了城镇,不在沿着海岸延伸,成默寻了个楼顶守卫很难观察的角落脱了衣服,只穿了一条裤衩,将衣服和手机藏在灌木里,唯独把黑死病手机用绳子吊在脖子上,就直接下了海。

    冬季的爱琴海海水沁凉,幸好载体能感知温度,却并不怕这种程度的冷,成默游到了距离海滩大约一艘游艇的距离,随后沿着海岸向弗洛兰的别墅潜泳了过去。成默本身并不会游泳,不过他使用载体测试过能在水里潜多深,不呼吸潜水半个小时毫无问题,这也就是说载体潜到弗洛兰的别墅附近很简单,只是需要小心的辨别方向,不要在海面冒头的时候被位于楼顶的守卫发现就行。

    海浪声在耳膜里鼓荡,一种幽深的寂静在成默的心里回响,成默的视野里是一片被月光晕染的深蓝,他朝下望去,没有看到一条鱼,只看到更深的蓝,以及连光都无法触及的黑暗,这黑暗显得有些狰狞。成默心想还是不要朝下看的好,他稍稍仰着头,从水面下向上望,随着波浪的翻卷画面有些失真,灯火如同飘摇在风中的烛光。

    潜到了弗洛兰的别墅附近,成默靠着游艇的边缘从水面下向着别墅望去,立在码头边的一盏昏黄路灯下悬着一个摄像头,这里不能冒头,成默只能选择从游艇底部游到了码头边缘。

    岩石构筑成的码头上长满了青苔,成默背靠着码头从水下浮起,泳池边的嬉闹声和音乐声立刻就清晰的传了过来。黑死病手机里有干扰器,可以短暂的干扰各种信号,但这无异于打草惊蛇,成默并不打算使用这个方法。他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别墅摄像头的位置,对方使用的是1/3英寸高清传感器的摄像机,这种摄像机的焦距是3.6mm,悬挂高度六米。3.6mm焦距的水平角度大约为(a)67.4度,垂直角度大约为(a)53.1度,根据正切三角函数可以计算出:可以看到长约8米,宽约6米的面积。

    按照别墅的监控密度是足够做到无死角的,不过在夜间的时候,摄像头的监测范围则与红外灯的数量有关,相对白天来说监测面积要小一些,这也就是说白天监控无死角,并不意味着夜间监控无死角。因此只要卡在两个摄像头监控范围交界处,就很难被发现。

    于是成默又在大脑之内将整个别墅外围按照监控划分成无数小块的区域,处在监控正中心位置的是高危区域,而处在两个监控交叉的边界地带则有一条狭长的安全区域。

    成默挪动到了码头边的安全区域,双手抓着岩石墙,稍稍探头朝着别墅的方向望去,先是确定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与自己的记忆没有偏差,便爬上了码头,趴在地上,像一只蜥蜴般向着别墅的走廊慢慢的爬了过去。

    一边爬,成默还一边细心的聆听着游泳池那边的动静,果然与他的计算一模一样,慢慢爬到走廊边时,都没有发生任何异样。这一侧的走廊虽然没有进口,但二楼却有窗户,成默直接找到一个悬挂了监控的廊柱下方,沿着廊柱,小心绕过了监控,直接爬到了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边。

    成默一只手抓着狭窄的窗檐,一只手尝试将窗户打开,然而窗户却是关着的,成默将吊在脖子上的黑死病手机握在手上,调到玻璃刀模式,黑死病手机的背面就发出了微微的红光,成默将手机贴在窗户插销的一侧,将手机旋转了一圈,玻璃上就溶出了一个圆形的孔洞,孔洞的边缘还有像是岩浆冷却后的褶皱。

    成默小心翼翼的打开插销,推开窗户,进入了房间之内。在房间内搜索了一番,这大概是某位女性的房间,成默找出了一件浴袍穿在身上,又从对方的箱子里翻出一张面膜贴在脸上,接着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出乎成默的预料,别墅对外围的监控比较严密,内部却没有什么摄像头。

    就算有也不一定看的过来,他们一共才五个人,两个人在泳池边,一个在楼顶,弗洛兰此刻应该在地下室审问陈放,那就是说最多还有一个人在监控室。一个人要看外围的监控都够呛,如果还要看室内,不可能照顾的过来。

    成默估计他们主要是依靠天选者系统的地图预防天选者的接近,监控只是不受重视的常规手段,这才给了成默钻空子的机会。并且成默的目标只是杀掉弗洛兰,不是将五个人一网打尽,这也是成默选择最后一个方案的原因。

    别墅内部安静异常,成默仔细聆听能够外部的喧闹,还能听到弗洛兰的房间里有微微的呼吸声,成默稍作判断就知道这应该是女性的呼吸声,不是弗洛兰那个胖子的呼吸声,这也就是说弗洛兰是用本体去拷问陈放的。

    成默不再犹豫,轻手轻脚的向着楼梯走去,楼梯并不是木质的,而是大理石的,这更降低了噪音,成默贴着墙壁下到了客厅,客厅里的三面都是落地玻璃,屋顶的水晶灯把奢华的大厅照的金碧辉煌。客厅里没有人,人圈在泳池边,成默站在楼梯口就能看见泳池边正在喝酒的男男女女,一群人正用西班牙语大声的说笑,男人与女人之间言辞甚是暧昧。

    “托雷斯,我看中了一副carrera y carrera的首饰....你给不给人家买吗?”

    “那就看你今晚的表现啦!”男人在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人的翘臀上拍了一下。

    “你还要我怎么表现?”女人趴到了男人的身上,语调暧昧的撒娇。

    “帕塔奇,你要拿出你的绝活,只要你让托雷斯高兴了,不要说一副carrera y carrera的首饰,就算你要马德里水晶宫,托雷斯都能给你买下来,我们最近可是赚了一笔大钱。”

    “水晶宫我才没兴趣的呢!不过我看中了纽约的一套公寓.....”

    成默对于这些没有太多价值的对话没有兴趣,瞅准时机从楼梯上翻了下去,直接跳到了通向地下层的楼梯上。成默向下走转过转角就能看见地下是一个酒窖,酒窖的中央是一个白色橡木餐桌,餐桌的上还放着一瓶开了的罗曼尼康帝和一个红酒杯,悬挂在上方的珠帘水晶灯将酒液照射的像是红宝石,不过酒窖里并没有人。

    成默走下楼梯,到了酒窖里面,他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门,那边是间面积颇大的放映室,成默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里面同样没有人,于是成默闭上眼睛,开始仔细的聆听。

    就在这时挂在脖子上的黑死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成默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拿破仑七世发来的讯息,“有大量天选者从市区那边过来,预计还有十分钟就会到达我们目前所在的武利亚格力迈湖.....需要帮忙的话,请告诉我,不管什么麻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为你解决。”

    成默没有回答,更加认真的去听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声音,然而却一无所获,成默猜测这里可能有个安装了隔音设备的暗室,他想起了李济廷教他辨别暗室的方法,将葡萄酒瓶上的软木塞拔了下来,用桌子上的雪茄刀将软木塞修成了一个球形,扔在了地板上。

    软木塞小球立刻就朝着酒窖左侧的酒柜滚了过去,成默走向了左侧的酒柜,将耳朵附在酒柜上依旧没有听见人任何声音,成默便开始观察酒柜里的酒来,按照一般逻辑,如果这里的酒柜是一道暗门,那么开门的机关应该就在酒柜里。很快成默就发现了蹊跷,一瓶87年的奥比昂红酒虽然没有喝过,酒瓶上却留有一些磨损的痕迹。

    成默伸手想要把酒从酒柜里拿出来,果不其然,酒瓶像在酒柜上生了根,根本拿不下来,成默试图转动酒瓶,也完全转不动,他皱着眉头开始观察这瓶奥比昂酒庄的红酒,这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离太极龙的大部队到达武利亚格力迈湖这边只剩下五分钟,就算锁定他的位置还需要几分钟时间,眼下时间都已经非常紧迫了。

    成默的心念电转,白秀秀也经常喝奥比昂酒庄的红酒,但两个标签似乎不一样,2012年以前的酒标应该使用的老酒标,而不是眼前这个标的1987,实际却是2012年才会有的新酒标。成默伸手去摸酒标中央的数字,没有任何感觉,他拿起黑死病手机,打开指纹扫描器,果然在酒标的数字处扫出了无数重叠的指纹印记。

    从指纹上看四个数字都被按过,这对于成默来说自然是一道无比简单的题目,四个数字的排列组合一共24个,随便试一下就行,成默从“1”开头开始试,飞快的尝试到“7981”这个数字时,酒窖里便响起了微微机括声,酒柜向着成默凸起了一点,随后像自动门一般向着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蔽的房间。

    穿着和他同款浴袍,露着金色胸毛的弗洛兰正回头一脸惊讶的望着敷着面膜的他,用西班牙语疑惑的问道:“托雷斯?”

    成默看着弗洛兰那张颇为熟悉的面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接着他望向了弗洛兰前面,赤身果体的陈放身体上密密麻麻缠绕着红色的麻绳,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膝盖弯曲,正被一种奇异的方式捆绑着,吊在半空中,很明显这是经典的日式绑缚.....

    陈放的脸上呈现着一种痛苦的虚弱,半闭的眼帘全是绝望。

    弗洛兰见成默的目光吧落在陈放身上,喋喋的怪笑道:“嘿嘿!我的绳艺技术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用在男人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比用在女人身上,更叫人兴奋!”

    成默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他随手从酒柜里拿起一瓶红酒,接着走进暗室,按了一下门侧开关,在暗门关闭的瞬间,如同闪电一般冲向了弗洛兰,接着玻璃和宝石般的红色液体在弗洛兰的头颅上绽开了一朵晶莹的玫瑰花,弗洛兰惨叫了一声,在陈放不可思议的视线中倒在了地上,成默顺势将断掉酒瓶直接插进了弗洛兰的心脏位置,随着他身体不停的抽搐和起伏,猩红的血沫从他肥厚的嘴唇里涌了出来。

    “help me!help me!”陈放张着干裂的嘴唇低声哀求道。

    成默没有理会陈放,只是弯腰将弗洛兰左手手腕的上乌洛波洛斯取了下来,接着快步走到了暗门边,按开了暗门,走出了暗室,来到酒柜边重新把酒柜暗门关好,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在里面苦苦哀求的陈放。

    成默将弗洛兰的乌洛波洛斯戴在手上,站在楼梯口听了一下声音,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的入侵被发现的迹象,便沿着原路返回到二楼,从二楼爬到一楼走廊,再从一楼走廊匍匐着到达码头,最后潜入大海里,白色的面膜随着海浪飘向了远方,而成默也向着来时的地方游了过去。

    重新回到出发的海岸边,成默上了岸,赶紧将弗洛兰的乌洛波洛斯和黑死病手机埋在一株灌木底下,然后穿好衣服,往教堂的方向跑了过去,刚跑到钟楼边,成默就听见了连绵不绝的引擎声。

    成默站在钟楼边没有动,很快一辆宝马x7领头的车队就出现在了成默的视野里,车队风驰电掣的驶到了钟楼处,在一连串刹车尖锐的刹车声中,车队急停在了马路边。

    垮着脸的谢广令先从宝马x7的后座走了下来,接着是白秀秀紧蹙着眉头的白秀秀,最后是严肃的李红正和愤怒的陈少华......

    谢广令手中捏着军帽快步走向站在钟楼边的成默,他盯着成默冷冷的质问道:“成默,你必须得解释一下,井醒为什么参与进了这件事?你这两天干了些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二零四章 纯白之夜(7)

    “井醒?”成默露出惊愕的表情,“我不知道井醒参与到了其中。”

    “你不知道?成默,我不管你和李济廷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和小进是什么关系......”谢广令逼视着成默,沉着脸低声说:“我们已经查出来你的问题很大,如果你还不坦白交代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成默回看着谢广令,谢广令的眼睛蕴含着刀剑之光,光看这双眼睛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经历过铁血的洗礼,心若顽石意志坚定。倘若成默是个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肯定都没有勇气和谢广令对视,实际上就算没有做亏心事,在面对谢广令这种威势极重的上位者时,也会诚惶诚恐。

    不过成默并不是普通人,他知道谢广令是在向他施加压力,也清楚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无动于衷,他装做有些疑惑和委屈的样子看了白秀秀一眼,似乎想从白秀秀那里得到提示。

    “谢组长问你,这两天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如实回答,什么都不要隐瞒。”白秀秀严肃的说,见成默表现出了一丝软弱,她反而放下心来,她了解成默,知道这不是成默会有的情绪,她也相信成默这么理智的人,绝对不会被一时的利益冲昏头脑,选择做出伤害太极龙的事情。当然,借机捞点好处给自己,到很像是成默的手笔。但只要这次事件和成默没有关系,一切都只是小事。

    “这两天我都在跟九头蛇的人接触,就在今天晚上,我用十公斤毒品作为诱饵,换取到了和九头蛇首领魔神贝雷特的见面机会,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你猜测的每一步都让我们刚好踩进了陷阱,现在又打算把我们往沟里带?”陈少华忽然有些愤怒的插嘴,打断了成默的话。

    “你让成默先把话说完,现在事情还没有结论,你不能预设立场。”白秀秀扭头看了陈少华一眼,淡淡的说。

    “你继续,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你交给你纠察队。”谢广令又转头对白秀秀说,“李济廷我管不到,但你也要担负领导责任。”

    成默略微皱了下眉头,不过马上就变的面无表情,他故意快速的说:“既然这样,我就不说那么详细了,详细的到时候跟纠察队交代,现在时间紧迫,我直接说结果,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查到了九头蛇实际上黑死病的下属组织,而我现在已经通过调查,找到了杀害韩皆骥、刘嘉元、黄何、贾晓杰还有陈放的凶手躲在哪里了。”

    成默一字一句的念出那些已经在雅典死去的学员的名字,气氛陡然变的萧杀起来,这一个个名字在冰冷的海风中的回荡,消减了那些喧嚣而嘈杂的呼吸声和远处的议论声,一时之间,咸腥潮湿的空气里只剩下了潮水起落的澎湃声响。

    站在银辉中的谢广令,身形稍微凝滞了一瞬,他虚着眼睛盯着成默冷冷的问道:“猜测还是确定?你可别以为能用井醒的尸体糊弄过去?”

    “我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井醒,我所说的地方是西班牙王室弗洛兰藏身的别墅。井醒和弗洛兰认识,又是黑死病的人,这样说来,井醒确实很有可能加入到其中!”成默停了一下补充道:“弗洛兰虽然是西班牙王室,但也是天选者家园与自由阵线的人。”

    当成默说出西班牙王室弗洛兰的名字,众人面面相觑面露惊讶,西班牙王室的身份肯定编造不了,成默敢这么说,应该是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握,事情变的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成默的回答出乎谢广令的意料,他带领大军出动并不是为了抓成默,而是查到了井醒在武利亚格力迈湖附近租赁的有房屋,恰好成默也在这里,于是谢广令就决定两边齐头并进,一边去搜查井醒租住的房屋,一边找到成默自寻他到底怎么回事。

    在谢广令看来种种证据都指向成默和对方有很深的牵连,即便成默不是罪魁祸首,也出卖了太极龙的情报,误导了太极龙的调查。

    “你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陈少华完全不相信成默,语气怀疑的说。

    “证据?要不要我把人全部抓起来,找出人证物证来了再交给你们?”成默看着陈少华冷笑道。

    “你.....”陈少华怒目圆睁。

    “别把你弟弟的死归罪到我头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要说有关系,那就是我给你们找到了机会,你们却一次都没有把握住,反而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上。这些新学员的死,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罪,尤其是你,成队长,公私不分,来的前一天还在飞机上饮酒不说,还提前透露给陈放,告诉他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如果他不是为了想立功,引诱几个潜行者上钩,会引来了鲨鱼,以至于丢掉性命?”

    成默刻意而精准的刺激如同万箭穿心,让原本情绪就很糟糕的陈少华瞬时头颅充血,他恼羞成怒的冲了上来,抓住成默的衣领,挥拳朝着成默的侧脸砸了下来,同时怒喝道:“狗x养的,老子不教训一下你,你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这也正是成默需要的效果,所以他完全没有躲避,只是鄙视的看着陈少华。他必须加深太极龙的人愧疚感,也必须强化自己对一切确实不知情的样子,这样以来在等下拯救出陈放的时候,洗脱自己嫌疑的效果就会越强烈。

    就在陈少华挥拳的瞬间,谢广令一把抓住了陈少华的手腕,低声呵斥道:“你现在给我滚回车上,我等下在追究你的责任。”

    陈少华挣扎了两下,没有能挣脱谢广令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成默说:“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证据!要让我找到证据,我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没问题,那我帮你弟弟报了仇,你是不是得以死来酬谢我?”成默轻蔑的说。

    陈少华被成默犀利的语句堵的无言以对,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脖颈上青筋清晰可见,喘息也粗重了起来。

    谢广令听到成默对陈少华的指责,知道多半是真实的,又见陈少华没有听他的指令,脸色也变的铁青,他沉声说道:“陈少华,现在我命令你......马上滚回车上。”

    陈少华忿忿不平的松开扯着成默衣领的手,转身向着车队走去,谢广令看着陈少华的背影怒喝道:“老子叫你用滚的。”

    陈少华的身影在冷风中凝滞了一下,他贴着裤缝的双手捏紧成拳,嘴唇都咬出了血,最终还是蹲了下来,随后躺倒在草地上,向着路边的车队滚了过去。

    谢广令回过头看着成默,冷声问:“他们现在藏身在哪里?”

    成默指向了别墅的方向,笃定的说:“就在哪里,那栋白色的别墅,有单独的码头,码头前面停了两艘快艇和一艘游艇,楼顶有天选者守卫,如果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可能会被发现。”

    谢广令顺着成默的指向望了过去,在一片闪烁着灯火的港湾中,一栋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的白色希腊风格别墅份外的明显,这是唯独一栋既靠近公路又靠近海滩的别墅,也是面积最大的一座别墅。谢广令凝神,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院子里有泳池,泳池边就是一个码头,正如成默所说,停着一艘游艇和两艘快艇。

    谢广令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别墅的距离,便转头看向了白秀秀和李红正,开口说道:“让狙击手上楼,设置观察点,白秀秀带队从安全距离绕过去,建立好包围圈,李红正负责突击,一个人都不能跑掉。”

    “是!”白秀秀和李红正同时立正大声回答。

    “全都给我抓活口!”谢广令冷冷的说。

    谢广令一声令下,太极龙的行动就快速机械的展开,如同侵略性十足的烈火。成默站在谢广令的身边注视着对弗洛兰的夜袭展开。载体化状态的远程狙击手全身都覆盖着薄甲,其中两个直接跃上了钟楼,架起了跟小钢炮式的狙击枪对准了别墅的位置,还有一些则如同一闪而逝的闪电,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之中,去寻找其他的制高点。

    白秀秀的领导的车队疾驰着离开,绕向了黑沉沉的远处。而李红正领导的小队,则在就地完成机械化,成默近距离看到太极龙的战士转眼就化身成钢铁侠,这种视觉震撼是难以形容的。

    接着一辆越野车车就地扎营,立起了卫星天线锅,接着一架一架肉眼难以觉察的无人机从张开的顶棚升向了天空,如天女散花般的瞬间消失在夜空之中,四面八方的向着别墅围了过去。

    一切都悄无声息,但又如此充满力量。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成默就看见李红正举起了手,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那整队完成全身机械化的钢铁侠们就散开呈着扇形朝着别墅猛的冲了过去,辅助喷射器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有一道红光,这红光如同一闪而逝的闪电,尤其是那些贴着海面飞行的太极龙战士,在水面拉出了一道道水痕,穿过夜间汹涌的风浪,在迷离的夜色中快速的直冲海湾边的别墅。

    沿着公路和房屋向别墅进发的太极龙战士也不遑多让,他们如低空飞行的鹰隼,远远望去,像是与海上飞行的小队并驾齐驱的空中车队,又如未来战争中战斗堡垒穿越城市。

    更难能可贵的是,不论是海上的还是陆地上的,都保持着完美的同步率,他们仿佛是同一个人的无数幻影,在快要接近别墅的时刻,好几枚拉着尾迹的烟雾弹铺天盖地的向着别墅飞了过去,有载体从别墅里升空,不过马上就被外围的狙击手锁定,无数的红光瞬间就照亮了天空,将试图升空的载体打落。

    战斗的场面声势猛烈而秩序井然,场面壮观又窒息。

    成默在内心感叹了一声,感受到了集团作战的威力。毫无疑问,这场根本不对称的战争,就跟手持武器的士兵殴打小孩一般,即便对方有三个天选者,在正规化的军团面前也不堪一击。

    果不其然,就在李红正挥手五分钟之后,前面传来的捷报,已经完全控制了弗洛兰的别墅,抓获十一个人,其中有四个潜行者,其他全是普通人,但其中没有叫做弗洛兰的......

第二零五章 纯白之夜(终)

    “走!过去看看。”一直没有和成默说话的谢广令在收到汇报之后淡淡的说,他没有转头看成默,只是径直走向了马路牙子边的垃圾桶,将手中的大前门在绿色的铁皮垃圾桶边缘按熄,然后将烟头扔进了里面。接着谢广令戴好了大檐帽,站在一旁的护卫为他拉开车门,谢广令上车之前回头看向了成默,“你就坐我的车。”

    成默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的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宝马x7,绕到了另一侧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陈少华从后视镜里盯了成默一眼,冷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出发。”谢广令面无表情的说。

    陈少华拿起了对讲机,沉声说道:“现在全队出发,坐标经度:23.71纬度:37.90,注意防卫。”

    命令刚下达,一辆宝马x5就超到了x7前面,车尾的双闪让静谧的夜晚似乎躁动了起来,接着又是两辆x5过去,成默乘坐的x7才跟了上去,整个车队沿着海风呼啸的公路快速向着弗洛兰的别墅前进,空中还有全机械化的天选者护卫,场面就像好莱坞的科幻电影。

    成默转头看向了身侧一望无际大海,海浪扑打在黑色的礁石滩上,仿佛沸腾到了喧嚣,成默的脑子里却在盘算等下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而自己应该怎么样应对。很快车队就进入了沙滩的范围,在这里公路拐进了城镇,公路与大海被一排排别墅隔绝开来。

    每一栋别墅的门口都挂着好几面蓝白两色的希腊国旗,蓝色的旗帜在风中飘飞,像是一条浮在空中的蓝色溪流。成默记得希腊国旗是9条蓝白相间的平行长条和一个白色十字架组成。十字架不言而喻,象征着对上帝的信仰。而9条蓝白相间的平行长条则象征希腊独立战争时的口号“eλeuθepaΘνato”(不自由,毋宁死)的9个音节。

    这时谢广令似乎也将目光聚焦在那些在冷风中飘飞的国旗上面,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口说道:“虽然希腊国旗象征着自由,但这个国家并不自由,他们的选举至今还受到米国人的操控,因为和土国的领土争夺,而不得不让米国驻军。”

    成默没有回应,只是把目光从窗户外挪到车内,盯着前面的椅背一言不发。

    “更糟糕的是,这个国家的领土其实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在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初是英国,在二十世纪是米国。自由这种东西,人人都渴望,乃至国家,但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自由,不要以为有超凡的力量你就可以超脱,连国家都不能,天选者就不更不能。国有过国法,家有家规,你可以用尽规则以内的方式向上爬,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有些东西不能碰。”

    “我不知道谢组长指的什么不能碰,但您要认为我是对方的内应......我只能说事实会证明一切。”

    “说看看你在和魔神贝雷特会面时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弗洛兰藏身在这里的?”

    “我在和魔神贝雷特会面的时候遇到了阿亚拉,就是勾引我和陈放他们上当的那个女人,她是魔神贝雷特的秘书.......”

    “哟!那可真够巧的。”前面的陈少华忍不住插嘴讥讽道。

    “我没让你说话。”谢广令看着后视镜里的陈少华冷冷的说。

    陈少华回头不忿的说道:“组长,已经有前车之鉴,他老子成.....”

    “你给我闭嘴!是不是要我把你赶回去。”谢广令勃然大怒,“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有规矩的?”

    成默倏然一惊,很显然陈少华提到是自己的父亲,成默心想:“难道爸爸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抬头看向了后视镜。

    陈少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表情变的木然,如同蚊蝇般呐呐的小声说:“组长......我错了,我认罚....不要赶我回国......”陈少华低下头,一脸痛苦的说:“回国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爸妈.....我宁愿死的是我.....不是我弟.....”

    谢广令板着脸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个女人这么喜欢自怨自艾?生死虽是大事,但对于我们而言,只要是为了家国,成全了忠孝,那便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谢广令沉声说道:“作为男人,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为了知己赴死,为了家国牺牲.....”

    “是,组长。”陈少华的声音里潜藏着一股无处宣泄的情绪,像是被围困的猛兽,猛兽不能哭泣,可他也没有敌人可供撕咬。

    谢广令没有继续理会陈少华,他当刚才陈少华什么都没有说,面无表情的对成默说:“你继续。”

    成默的内心满是疑问,却也知道自己不能问,他微微吸了口气,开口说道:“不过因为我化了妆,阿亚拉并没有认出我来,她带我去了‘魔毯’.....魔毯就是一片被起重机吊在半空中的玻璃,可以说是云中餐厅。然后我在云中餐厅见到了带着面具的魔神贝雷特,原本我是打算通过幼畜的交易寻找线索,但我察觉魔神贝雷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经过试探,发现魔神贝雷特竟然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假扮的。”

    “人工智能?”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也令谢广令相当惊讶。

    “对!人工智能,九头蛇的人拿我当做图灵测试的工具,看看他们制造的机器人会不会被识别出来。结果被我发现了,因为吃饭的地方并不是九头蛇总部大厦内部,而是孤悬在半空中的魔毯之上,加上一个厨师和一个调酒师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阿亚拉又是本体,投鼠忌器之下并不能使用载体,我就当机立断抓住了阿亚拉,然后以死威胁,拷问出了杀死陈放他们的人是谁,躲藏在什么地点。”

    “你是怎么确定她没有骗你,说的是真话的?”谢广令扭头看着成默狐疑的问。

    “我会微表情,可以判断出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成默淡然的回答。

    “是吗?”

    “是的,这一点谢韫和白队长都可以给我作证,我认识谢韫就是因为她想学微表情,来判断其他人有没有对她说谎。”

    “那阿亚拉你怎么处理的?”谢广令又问。

    “我也没办法把她从九头蛇总部抓出来,也就按照约定,没有要她的性命,只是将她打晕了,然后离开了魔毯,接着直奔这边。”

    “既然查到了信息,为什么不通报?”

    成默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毕竟还是不能够百分之百确定,所以就打算先过来探一下究竟,别到时候闹了乌龙,让白队长丢脸。结果刚探查了一番,打算跟白队长打电话汇报情况,你们就到了......”

    刚好此时也已经到了弗洛兰的别墅附近,朝窗外望,就能看见被机械战士重重保卫的白色别墅,谢广令说:“千万不要说谎......不要怀有侥幸心理,你不可能瞒的过去的。”

    “我说过,事实会证明一切。”成默毫不心虚的回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虽然他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但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做的,他也没有参与其中。

    谢广令沉默了须臾,在宝马x7停在别墅门口时,抬手正了一下大檐帽,说道:“那我拭目以待。”

    坐在车上的成默看了眼戒备森严的别墅,庆幸自己没有铤而走险选择收益最大的方式,如果自己自信过头,选择了先通报白秀秀再和太极龙的人一起进入别墅,绝对没有机会暗中杀了弗洛兰。真要那么做,现在的处境就不妙了,弗洛兰那个软脚虾,为了活命肯定什么都会说出来。

    谢广令推门下车,坐在前面的陈少华也跟着下了车,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朝谢广令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报告组长,最后一个潜行者在地下室找到了,已经身亡,经过其他嫌疑人验证,身份确实是西班牙王子弗洛兰,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人质,疑是太极龙学员陈放.....”

    刚刚下车的陈少华停止了关上车门的动作,呆立在了原地,隔了一瞬,他猛的抓住对方的胳膊,浑身颤抖的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站在谢广令面前的太极龙成员被陈少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回答道:“陈队长,我们在地下室不仅发现了西班牙王子弗洛兰的尸体,还发现了......陈放.....白队长和李队长已经赶过去了.....”

    陈少华的手越攒越紧,他结结巴巴的问:“我弟弟.....陈放....他没.....事情吧?”

    “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因为有前车之鉴,我们还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对方的身份。”

    陈少华立刻头也不回的向着别墅里面冲,连地下室的位置都没有问。

    谢广令则不紧不慢的问道:“弗洛兰已经死了?”

    “是的,组长。”

    “死因是什么?”

    “被酒瓶击打了头颅,然后被断裂的酒瓶插入了心脏位置,导致心肺破裂的死亡.....”

    “死亡时间?”

    “不超过一个小时。”

    谢广令转头看向了成默,背着手说道:“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成默淡然的说道:“尽管事实会被遮盖,但只要认真寻找,总会真相大白。”

    谢广令不置可否,回头对全机械化的太极龙成员说道:“带我去地下室。”

    对方应了声“是”,转身迈步带领谢广令和成默向着别墅内部走去,半机械化的太极龙战士手持武器将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他们银色的机械部件在月色里泛着白光,肩部都有太极龙的徽标。身材也相似,个个都是宽肩膀,黑色短发,紫铜色的皮肤。他们大都握着枪沿墙站着,死板着脸孔,跟谢广令如出一辙。而在泳池边,一群衣着清凉的男女正半举着双手惊恐的站着,水光清澈的泳池中间还有只粉色的充气天鹅被冷风吹的缓缓移动,没有酒精温暖身体的男女被冻的瑟瑟发抖。

    谢广令扫了一眼这群男女,开口说道:“给这些女的找衣服穿起来。”

    其中剃着短发,身材高瘦的男子看到戴着大檐帽的谢广令,马上用英文叫了起来:“我抗议,我是埃斯特维家族的继承人,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背着手的谢广令停住了脚步,他的身影在空气中凝固了一下,接着他转身慢慢的朝着开口说话的高瘦男子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个高瘦男子面前,谢广令才停住脚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干瘦男子,问道:“埃斯特维制药的那个埃斯特维家族?”

    高瘦男子一扫颓唐,面露傲然之色,点头说道:“当然,西班牙除了我们埃斯特维家族.....还有谁敢以埃斯特维为名!”

    穿着黑皮靴的谢广令一脚踹向高瘦男子的小腿胫骨,高瘦男子惨嚎了一声,直挺挺的跪倒在铺着水磨石的泳池边缘,两只膝盖顿时就磕出了血,高瘦男子抱着小腿在地面翻滚起来。

    谢广令低垂着眼帘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高瘦男子,冷声说道:“是你们埃斯特维家太穷,养不活你这个蠢货,还是你觉得我们太极龙的人好欺负,所以学别人杀人抢劫!”

    浑身直冒冷汗的高瘦男子一边哀嚎,一边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弗洛兰的主意,他叫我们来的.....”

    谢广令抬头对站在后面的人说道:“还在等什么?抓去录口供,谁要敢不说,严刑拷打,谁要说了假话,直接格杀。”

    “是!组长!”站在后面的一个太极龙成员向谢广令敬了个礼,然后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全都带进去,开始录口供。”

    谢广令继续往前走,踏上别墅的大理石台阶,进了装修奢侈的客厅,他没有多瞧一眼,跟着带路的太极龙成员直接下了地下室。

    暗室的酒柜门开着,白秀秀和李红正都在暗室里面,还有两个太极龙成员正在勘测现场。

    披着浴袍的陈放正抱着陈少华痛哭,这说不清楚是喜悦还是悲痛的哭声响彻整个地下室。陈少华蹲在木地板上,拥抱着陈放,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小放,没事了!哥哥在这里.....”

    谢广令没有多看历经了生死劫难再次相聚的陈家兄弟,他直接走进了暗室,一直走到了倒在血泊中弗洛兰身边观察了片刻,才抬头问道:“丢掉的乌洛波洛斯找到没有?谁杀的弗洛兰有没有线索?”

    “乌洛波洛斯还没有找到。至于谁杀的弗洛兰,目前还没有太多线索,但我们基本可以排除内部作案,在弗洛兰的死亡时间,内部人员都有视频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应该是有人,还是非常熟悉这栋别墅的人潜入了别墅,杀死了弗洛兰......这个人肯定不是天选者,但也肯定不是普通人.....”顿了一下李红正看向了成默,面色严肃的说道:“如果是天选者,他会被系统侦测到,因此被楼顶负责警戒的潜行者发现;如果他是普通人......很难突破如此严密的防守......”

    李红正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戴了屏蔽戒指的成默嫌疑非常大。

    “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谢广令沉声问。

    “我们收集到了一些足迹,已经请了从事刑事技术痕迹工作的专家做分析,应该很快就能分析出嫌疑犯的人体特征,比如性别、体态、身高甚至年龄......等下还能根据陈放的描叙做画像.....”

    谢广令转头看向了成默,冷冷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把你的乌洛波洛斯暂时交出来,排除了你的嫌疑,再把乌洛波洛斯还给你。”

第二零六章 黑暗笼罩之处,光明亦会降临(1)

    巨大的黑暗感扑面而来,这强烈而粘稠的黑暗像泥沼一样将成默吞噬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所有的感官都完全屏蔽掉,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在胸腔里回荡。成默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变回了那个残破而无力的心脏,让他连喘息都变的无比困难。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成默不断的在心里呐喊,可眼皮好像根本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不听他的指令。

    周围的黑暗开始变的有若实质,像是漆黑的墙壁,这墙壁从四面八方向着他挤压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无能为力,他的身体丝毫不受他的控制,恐惧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为之窒息。

    就在这时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裂隙。

    光芒,像空气一般从那一道恍若天堑般的裂隙中涌了进来,成默顿时感到浑身一轻,他仰头望着那道光芒,看见了一个挥舞着三巨大的金色翅膀的天使。只是这光芒太耀眼,如同太阳,成默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能感觉到对方正低垂着眼帘俯瞰着他。

    “你在恐惧什么?”

    巨大的声音像是强烈的风从光芒四射的缝隙里吹向他的身体,无可匹敌的力量将他的身体重重的压倒在地上,风像是在燃烧,越来越灼热,也让成默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温泉。

    这声音有些像是父亲的声音,成默心跳加速,如急促的鼓点,他努力的想要将那藏在光芒背后的面孔看的清楚一些,然而缝隙里透出来的光越来越亮,将所有的黑暗都驱赶殆尽,在这无与伦比的光亮之中,所有重新打开的感官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只剩下炼狱一样狂野的光在灼烧着他的灵魂,而他不过就是一只放大镜聚焦的光线下的蚂蚁.....

    浑身都快要燃烧了起来。

    “害怕黑暗吗?那光明是否让你感到舒适?”

    这声音如惊世的神谕,让成默为之战栗。

    光芒开始流动,越来越盛大,成默仿佛看见了一个无比明亮的螺旋,绚丽的就像一条七彩的缎带,在他的眼前飘舞,它是那么漂亮,就像太空中的太阳风,以每小时百万公里的速度在宇宙中飘扬,它散发这迷人的光晕,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汇集成一片燃烧着的光芒,形成了无与伦比的环形光带,中心却一片黑暗,就像是电离气体环绕在银河中心的黑洞周围,形成的银心。

    如同悬臂般燃烧着的气流席卷而来,炎热的电离气体比太阳风还要剧烈,世间一切爆炸在它的面前都只是小儿科。

    “最强的光明即是黑暗。”那个成默熟悉的声音说。

    然而成默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跑”,可他却丝毫动弹不得,他惊恐的仰望着那个挥舞着三翅膀的天使,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明亮的黑洞。

    成默被黑洞吸了进去,恍惚间听见贯彻灵魂的声音。

    “我....就.....是......黑暗.....”

    成默想跑,想抓住什么,可他如同溺水的人,正在快速坠入无边的黑暗,不管他如何拼命的想要抓到能够救命的物体,他的周围只有握的住却抓不住的液体。

    成默的脑子急转,他觉得这一切虽然如此真实,但肯定不是真实的,自己一定是陷入了“睡眠瘫痪”的状态,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这种状态简单的解释就是精神先于**清醒,身体的控制权不在自己手中。自我意识比较强的人,在睡眠瘫痪中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自己却无法掌控这个事实的,于是他们会在睡眠瘫痪中创造各种各样的情形来为失去身体控制权制造出“合理”的原因。

    即便这些原因多么的不合理,但也不会比“我的身体不接受我的命令”更为不合理。

    因此,有些人在睡眠瘫痪中会看到令人害怕的恶鬼,有些人会在睡眠瘫痪看到不断向下沉的天花板,有些人会被无边无际的迷雾吞噬。

    第一种人痛苦于自己制造的幻想;第二种痛苦于现实的无可奈何;第三种痛苦于未来的茫然没有希望。

    成默则回到了以前自己,他再次变成了那个身患绝症朝不保夕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来的成默,而他的梦魇正是第三种,未来于他而言茫然而没有希望.......

    成默想要清醒过来,可这个时候,除非有人在他身边叫醒他,让他分别从两个感官中立刻唤醒他的灵魂和身体,他自己并不能从睡眠瘫痪中脱离。

    于是成默无比理智的选择了放弃挣扎,他任由自己向着水底无边的黑暗坠落,他看到自己周身翻滚着微小的气泡,这些气泡向着上飘,远处的水面上荡漾着白色的光,这光在他的视野里透过清澈的水形成了一个光锥,只是光锥越来越细,逐渐在消失......

    他不敢往下看。

    他想闭上眼睛。

    却舍不得那最后的一丝光亮.......

    “有人叫醒我就好了。”成默心想,“所以,孤独也许不会导致恐惧,但它一定无法驱赶恐惧。”

    “人终究还是需要同伴的......可我没有......”

    成默选择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成默感觉到了一股和煦的气息,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漂亮的极光,这是高磁纬释放的光能,是璀璨瑰丽的南北极之光,是在冰冷寂寥孤静的永夜中绽放的至美光焰。

    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被他的听觉捕捉到,如暮鼓晨钟在他的脑海中激荡,将他的灵魂和身体同时唤醒。

    成默双手撑着床垫一下弹坐了起来,他大口的喘着气,转头看向了发出声音将他唤醒的人,没有拉紧的窗帘里透着微微的光,洁白的月光撒在她的侧脸上,柔美轻盈,纯净无暇。和刚才梦中那刺眼的疯狂的叫人燃烧的光芒完全不一样,她只是驱散了叫人窒息的黑暗,让他的心跳能够平复下来。

    成默看见了谢韫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满身大汗的成默有些惊讶的问,此时他已经被隔离了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昨天夜里,他在弗洛兰的别墅里做了笔录,因为在别墅视频里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所以并没有立刻通知酒店的人强制他下线,但是因为足迹鉴定和他身形高度符合,在回到酒店之后,不仅来到他的房间收走了乌洛波洛斯,还把他带到了教官们住的楼层,单独给他弄了个房间,将他隔离了起来审问。

    带走他的时候,谢韫正在雅典卫城遗迹之地,并不知情。整个白天成默都被太极龙的成员讯问,谢韫也没有能够看到他,晚上累了一天的成默,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接着就做了噩梦。

    “我想来就来了。”谢韫理所当然的说,接着她挥起纤纤素手在他的额头上擦了好几遍,将他额头上的汗水拭去,“做噩梦了吗?”

    谢韫的手像是绸缎光滑又温暖,她的声音让成默惊惧的灵魂归于宁静。

    “是啊!”成默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谢韫也注意到了成默的动作,低声问道:“没了乌洛波洛斯就没了安全感吗?”

    “也....不是.....就是很不习惯。”成默轻声否认。

    谢韫握住了成默的手,柔声说道:“成先生,不要害怕,你还有我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谢韫的手温润又柔软,几乎完全驱散了成默心中的孤独感,只是成默的内心并不光明,他有他无法向谢韫诉说的黑暗的隐秘,他弯起嘴角玩笑道:“就算我是十恶不赦的人,你也会保护我吗?”

    “可是你不是啊,虽然有些时候你看起来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但其实你心里有一根无比公平的线,你永远站在中立而客观的角度,所以你的行为也遵循这一原则。因此你做好事的时候,往往看起来像是在做坏事,即便你做的事情眼下看起来是坏事,但这件坏事却趋向于未来会变成一件好事......”谢韫侧坐床边,她握着成默的手,在微微的月光中凝视着成默的眼睛,月色将成默的脸庞分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我以前害怕你变成不分善恶的人,却是不太了解你,后面仔细思考才明白你不是不分善恶,而是清楚善与恶的复杂,心中秉持的是本质的公平。别人误会你,只是不了解你。”

    “不,不.....”成默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可担不起你这么高的评价,我就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我遵守规则只是因为遵守规则对我有利。我不作恶,只是因为作恶的诱惑还不够大.....”

    谢韫轻轻咬了下嘴唇,如玉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轻声说道:“那我相信你永远不会作恶!”

    尽管两个人已经无比的熟悉,但谢韫不经意的小动作依旧让成默心跳加速,他咽了一下口水,用干涩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谢韫冲着成默眨了眨眼睛,然后双手捧起成默的脸颊,凝视着他说:“因为我啊......难道我不是你‘不作恶’的诱惑么?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还有比我更珍贵的东西么?”

    两个人在寂静中对视了片刻,无声的温情在微凉的空气中流淌,成默觉得自己心中的阴影被谢韫的视线全部消解成了粉末,他甚至想把隐藏起来的一切不那么光明的事情全部倾诉给她听,他知道谢韫不会偏帮他,却会接受他,和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可成默不想拖累谢韫,他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他犹豫了须臾,扶住谢韫捧着他脸颊的手,像是梦呓般说:“我刚才做梦,梦到了银河与深海,我去到了银心,呼啸的电离风形成了流光溢彩的悬臂,它们从黑洞里长出来,变成了漫天的繁星。我被黑洞吸了进去,坠入了深海,银河和宇宙消失了,天空和海也消失了,只有一束光远远的投射下来,我在失重里沉入永恒的黑色海底,极光和你一同站在光的那头.....”

    “不会的。”谢韫微笑,“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生命的时间轴并不是直线,而是一个完美的圆......”

    成默被谢韫的数学情话给逗笑了,也只有他马上就猜到了谢韫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两个的生命会无限循环,而是说“圆形的‘离心率’为零”,成默咳嗽了一声说:“那成夫人.......什么时候你能成为足够高阶的索伯列夫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应用嵌入定理!”

    这种无聊的数学黄色笑话也只有谢韫能get到点,她笑的身体轻颤起来,清丽如画的面容瞬息就上演了冰山解冻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在成默瞳孔里,谢韫笑容如同万物生长,被时光掩埋的灵秀山水奇花异草都被渲染上了绚烂的色彩,看不见的画笔像风一般掀走了覆盖其上的时光之砂,让她的超脱凡俗的美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成默看的有些痴了,这美好的容颜真是叫他百看不厌。

    谢韫了下唇,蜻蜓点水般的在成默的唇上啄了一下,接着她抱住了成默,在他耳边嗔怪道:“我的一切对你来说是紧集吗?”【紧集是指拓扑空间内的一类特殊点集,它们的任何开覆盖都有有限子覆盖。从某种意义上,紧集类似于闭集,但它并不是闭集。用符号来表示就是,如果c是紧集,a_1, a_2,..., a_n,...是任意一系列开集(为了表示方便使用了可数序列,实际上可以是不可数的),使得它们的并集包含c,那么必然能够找到有限个a_i,使得它们的并集完全地包含c。因此可以证明,r^n中的紧集都是有界闭集】

    成默当然明白谢韫的意思是她对他来说是开放的,他将谢韫紧紧抱在怀里,扭头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马上就要到十二点谢韫要去遗迹之地的时间了,成默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起码现在不是时候......时间不够.....”

    “笨蛋,今天雅典卫城遗迹之地的试炼就要完成了,明天所有人就会离开雅典,去西班牙......我们不和他们一起,我们两个去罗马,我带你去斗兽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我们两个单独相处......”

    “你叔叔现在连房间都不许我出,会放我去和你单独去罗马?况且我的乌洛波洛斯都收缴了,怎么去斗兽场?”成默无奈的说。

    “你要相信太极龙的实力,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误会解开你就自由了。”

    “希望吧!”成默心想要是完全水落石出勉强还算好,最怕水落石出一半,自己真就是百口莫辩了,当然最好还是能用“井醒”解释过去,成默认为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太极龙是找不出确凿的证据的,毕竟自己虽然牵涉其中,但没有真的参与,只是隐忧还是存在,说到底确实是他杀了弗洛兰,真要让太极龙坐实了是他做的,这个误会很难解开。

    想到此处成默又觉得头大,完全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的身上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谢韫感受到了成默内心的不安,她知道成默一直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谢韫松开抱着成默的手,按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瞬间照亮半个房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包装的巧克力,说道:“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应该合你的口味,不是那么甜,也不会可可浓的苦。”

    成默虽然一点也不饿,却没有拒绝谢韫的好意,他接过巧克力,撕开蓝色的包装纸,掰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幸福的味道瞬间就从舌尖传到了心底。

    谢韫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接着将窗户推开了一丝缝隙,清新的风顿时从外面灌了进来,她转头问道:“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停顿了一下,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许提那种时间不够的要求,这个稍微缓一缓.....”

    成默笑了一下,暂时将烦恼抛开,他看着站在窗户边的谢韫想一下说道:“想听你唱歌.....我记得就在杜冷家里听你唱过一次,那一次我一直难以忘怀.....其实心心念念的还想听你唱歌来着,不过一直没好意思提。”

    “嗯....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单独唱歌给人听过,这么说还是有点难为情.....不过既然是你想听?那我还是想要唱给你听,但是听完了,就要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成默点头说:“好。”

    “那.....你想要听什么歌?我会唱的不多哦!千万不要为难我。”

    “我也不知道,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谢韫站在窗户边思考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了钢琴软件,轻声说道:“那我就唱一首《young and beautiful》给你听吧!”(bgm:《young and beautiful》手葵版本)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曲?”

    谢韫点头道:“嗯!”

    成默掀开被子,将双脚放到了地毯上,坐在了床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窗户边的谢韫,她窈窕修长的身体依着窗台,白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倾泻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成默看见谢韫抬起了指头,开始敲击手机上琴键,水一样的旋律在空气中荡漾开,接着是谢韫飘逸清雅的声线,这声音温柔缱倦,像是漫天氤氲的雪花从天而降,涤荡了世间一切尘垢......

    i've seen the world

    我曾目睹沧海桑田

    doneall

    世事变幻

    hadcake now

    昔日功成名就

    diamonds, brilliant

    极尽奢华

    and bel air now

    金迷纸醉

    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

    七月未央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

    你我极尽洒脱,肆意疯狂

    the crazy days, city lights

    直至华灯初上

    the way you'd play withlike a child

    童心终不泯

    will you still love me

    当我年老色衰,容颜不再

    when i'm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你是否爱我依旧

    will you still love me

    当我一无所有,徒留病殇

    when i got nothing butaching soul?

    你可还对我如一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你会的

    i know that you will

    我深谙如此

    成默觉得谢韫的声音温柔极了,这温柔快要把他给融化掉,他仿佛看见了浮动着冰块的贝加尔湖,他和她牵手走在在湖天一色的蓝白之境,天空悬挂着一轮冷淡的月色,彼岸是银装素裹的大片针叶林,山脚下有一栋竖着红砖烟囱的尖顶小木屋,从落着积雪的木格窗里透出燃亮温暖灯火。

    整个世界安静极了,只有他们两个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成默第一次想要对一个人做出关于永远的承诺。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谢韫离开了成默的房间,她还要带领太极龙的学员攻略雅典卫城遗迹之地,今天他们将抵达卫城山顶的帕特农神庙,帕特农神庙是供奉雅典娜女神的最大神殿(其名出于雅典娜的别名parthenon,帕提农原意为贞女)。

    帕特农神庙不仅规模比宙斯神庙的要大,位置也比宙斯神庙要高,因为雅典娜是雅典的守护神,雅典也因此而得名。所以在雅典卫城的最终boss并不是宙斯,而是雅典娜。雅典卫城遗迹之地难度在aaa级,算是整个欧罗巴难度最高的几个遗迹之地之一,欧罗巴比它难度要高的遗迹之地屈指可数,也就梵帝冈遗迹之地、伊斯坦布尔遗迹之地、圣米歇尔山遗迹之地、科隆大教堂遗迹之地。

    梵帝冈遗迹之地和耶路撒冷遗迹之地同为s级,据说难度比终极试炼通天塔还要高,只是一般人无法进入这两个遗迹之地,前者需要教宗允许,后者需要以国发放的通行证。而伊斯坦布尔遗迹之地、圣米歇尔山遗迹之地、科隆大教堂遗迹之地和雅典卫城遗迹之地同为三a难度遗迹之地。

    面对终极boss雅典娜时,谢韫都必须谨慎一些,不能掉以轻心,因此她特意拿出了三星堆权杖,并张开了神圣天使之翼。

    当谢韫第一次以完全体形态出现在雅典卫城山顶时,站在山门处集合点的一众太极龙学员一扫这些天郁闷的心情,鼓掌欢呼了起来。此时皓月当空,皎洁明亮的月色洒在雄伟神圣的帕特农神庙上,这座长方形的白色大理石建筑犹如亘古的建筑魏然屹立在银河的背景之下,壮观的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

    跟叫人惊叹的是,此刻手持金色权杖的谢韫恍若女神雅典娜的化身,她站在三层台阶的高处一点都不违和,甚至将神庙的神圣感挥发到了令人战栗的程度。

    如果说眼前完整的帕特农神庙是古希腊建筑艺术登峰造极之作,那么眼前的谢韫就脱离人类的范畴,成为了应该被供奉在壮美神庙里的神。

    尽管不想承认,金子涵还是万分失落,但她又嫉妒不起来,只是忍不住呢喃道:“我原来以为‘量子阴影’是里世界最好看的翅膀,看了实物才发现天使的羽翼也很好看啊!可惜无论超级人类还是半机械人都无法拥有天使羽翼.....”

    “是啊!真**炫酷,谢韫就像真的天使下凡一样,还至少是炽天使级别的.....”

    “靠,真是便宜了成默这货了!”

    “说到成默.......我估计这两个人应该不可能在一起了。”站在台阶上正仰望着谢韫的顾非凡摇着头有些遗憾的说。

    众人皆惊,不少人都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才结婚吗?”

    顾非凡笑了一下说:“可你们不知道,陈放没有死,又被救回来了。”

    “啊?不可能吧????”

    “对呀!不是被救回来又跑出去死了吗?”

    “那是什么时候消息了?而且那次被救回来的不是陈放,是别人假扮的,上次死的也不是真的陈放,这次救回来的才是陈放......”蔡树峰神神秘秘的说。

    “这么离奇?”

    “我的天,这是什么剧情?怎么没有看陈放?”

    “就算陈放被救回来了,和成默谢韫分手有什么关系啊?”

    “据说啊......成默有可能是出卖我们太极龙情报的人,现在已经被关了起来,隔离审查呢!”蔡树峰低下头不再看站在高处的谢韫,压低声音说。

    站在旁边的顾非凡对蔡树峰使了个颜色,小声说:“还是不要这么说....毕竟还只是审查中,结果还不一定。”

    蔡树峰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就算当着谢韫我也敢说,我又不是说假话,的确是还没有确定,但是他可能性很大。”

    “我的天......不会吧?”

    “那可真是该死!”

    “何止是该死,直该千刀万剐!”

    “我说我们太极龙好像被针对了,原来如此.....是有内鬼啊!”

    “上面都瞎了眼吗?为什么还让成默参与调查?”

    “毕竟他可是谢韫的对象......再说白教官也挺信任他的。”

    “太不可思议了,谢韫怎么会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你们瞎说什么?”站在台阶下面的付远卓听到一群人诋毁成默,忍不住冲着这群正在八卦的人怒喝。

    一众太极龙的学员不过转头看了眼发出声音的是谁,见是成绩实力倒数第一的付远卓,根本不理会他,又继续小声议论了起来......

    付远卓气的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处在载体状态,估计他人都会因为这种完全无视的屈辱燃烧起来,他咬紧了牙关,力气大的连腮部的肌肉都鼓了起来,听到蔡树峰说“果然看人不能看外表,看上去普通又老实,结果是狼心狗肺之辈......”,付远卓也不管对方实力远不是自己这个刚刚八级的新人能够比拟的,双脚一蹬,如炮弹一般冲了过去,挥拳打向蔡树峰的脸颊。

    可惜付远卓全力一击在蔡树峰眼里慢如蜗牛,他俯瞰着从台阶下方直冲过来的付远卓,轻蔑的说道:“就这点水平还敢找架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第二零七章 黑暗笼罩之处,光明亦会降临(2)

    太极龙的学员用载体打架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大家都是讲文明有素质的清大学生,可在载体状态下不会致人死亡,每个人内心平时被道德和法律压抑住的暴力因子就会被完全激发,变的十分好斗,实际上绝大多数普通人忽然掌控了乌洛波洛斯,都会变的与从前不一样。

    而太极龙对新学员的教育方式并不是压抑,因为想要成为天选者,乃至登上天榜,必须对武力有所追求。不过太极龙有条清晰的线,那就是里世界是里世界,绝对不允许里世界的事情干涉到表世界,于是在这种疏导政策的作用下,太极龙的新学员在载体状态下和本体几乎不是同一个人。

    比如喜欢装逼的顾非凡,在表世界他不过是个有点冷傲的男生,简单的来说就是花季少女们最爱的霸道总裁,但在载体状态下,他就会变的极其喜欢装逼,而他喜欢装逼并不是热衷于装逼,只是想要找架打。

    人类对暴力的崇拜可以说是深入骨髓的,尤其是在男性身上,好斗的本性从幼年时期就有所体现,在儿童的幼年时期,利用暴力征服他人在潜意识里并不是加害,而是一项成就,这就是人类的动物性,为了建立群体内的权利秩序。它不仅植根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甚至植根于基于人类建立的社会和国家之中。

    不论人类从表面看起来被文明驯化的开始学会仁慈,开始学会怜悯,学会关爱。但暴力就如同太阳下的阴影,不管它是深藏不露还是若隐若现,它始终都存在,并且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尽管它看起来似乎离你很远,但它一点都不远,比如付远卓,你要说他崇拜暴力他肯定不承认,但你要问他喜欢不喜欢《一拳超人》、《海贼王》、《火影忍者》、《死神》、《银魂》、《我的英雄学院》等等这些日漫画,喜欢不喜欢《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海王》等等出自漫威dc的超级英雄电影,他一定会说喜欢。

    那他喜欢这些漫画或者电影的什么呢?

    追根究底,每个男生喜欢这些坚持理想与正义的热血动漫主角们又或者每次出场都要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们,真是喜欢他们的侠义心肠又或者不屈不挠的斗志?

    实际上都是崇拜主角们所拥有的超凡力量。

    此刻付远卓挥舞着拳头从台阶下面向上冲,其他的太极龙成员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虽说这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场面比较少见,可龙血会和青龙会私下约斗甚至在遗迹之地内抢怪打群架却是常事,因此一种太极龙学员立刻轻车熟路的给付远卓和蔡树峰让开了一大片空地,所有人都跳到了山门大理石台阶宽阔的栏杆之上,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这场战斗。

    没有人认为付远卓能赢,抛开各自拥有的技能不说,蔡树峰已经大四,目前载体等级已经升上了十六级,光等级就是付远卓的两倍,更不要说蔡树峰是亢龙组新学员中有数的单挑高手,任谁都能遇见这是场一面倒的战斗,看客们都在等待在不自量力的付远卓被蔡树峰给虐杀。

    果不其然,付远卓刚刚冲到距离蔡树峰还有三级台阶,跃起挥拳将覆盖着蓝色低频电磁光波的拳头砸向蔡树峰的瞬间,蔡树峰也同样挥拳不偏不倚的对在了付远卓的拳头上。

    这个瞬间,低频电磁光波的能量全部倒流,在付远卓的光盾上覆盖出了一层盾形的蓝色薄膜,而蔡树峰戴在右手的手套以及裹着右臂的衣袖全部碎裂成了粉末,露出一条粗壮的全金属手臂,金色的手臂和拳头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这光芒并不算璀璨,但对于付远卓和其他太极龙学员来说却十分冰冷和可怖。

    任谁都知道,半机械人身上的机械化程度越高,且使用的机械部件等级越高,实力就越强大。而区分机械部件等级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颜色,一般情况下是按照黑、青、银、金、白、流光六个等级区分,而流光属于还未能开发完成的装备,还没有能够突破材料限制,只是传说中的部件,因此目前最高等级就是白色,次一级的就是金色。

    而蔡树峰居然拥有一条对于初级学员们来说昂贵到离谱的金色全机械手臂,不得不让众人惊呼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张大嘴巴一脸羡慕的看着那条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金属手臂,看着在半空中的付远卓的普通手臂弯曲折断,接着金色的拳头直击付远卓的胸膛,这个时候付远卓还想改变姿势躲过,然而空中无处借力,强行扭身已经来不及,被直接轰飞。

    众人看着付远卓在像只虾米般在空中画了条抛物线,坠落在山门台阶的最下方,发出了惊叹。

    “金色部件!我艹!蔡树峰居然有金色部件.....”

    “这货藏的够深的,难怪一直戴着手套。”

    “md,这得多少贡献点数啊?”

    “cm1700-wg3型全金属手臂,等级a级,机械响应速度0.001秒,执行精度正负0.005,屈服强度340 kgf/mm以上,抗拉强度在365 kgf/mm以上,力量输出5000kg.....需要一千万美金的制作费,以及3000贡献点数。”站在侧面的数据百事通关博君一脸羡慕的看着蔡树峰的金色手臂甩出了一连串数据。

    “看来蔡树峰的目标是攒一套王冠3(wg3)系列的部件,这可不是一点贡献点数能够解决的,手臂是其中最便宜的部件了,王冠3的电磁心脏需要15000贡献点数.....”双手抱胸的顾非凡盯着站在台阶正中间的蔡树峰虚了一下眼睛的说道。

    “就算是最便宜的手臂也买不起啊!我两年多就攒了1500点贡献点数,想要换个朱雀2系列的手臂都还差点....”顾非凡身侧的金子涵噘着嘴巴说。

    顾非凡笑了一下说:“差多少我给你。”

    朱雀2系列属于四大神兽系列,银色三b等级部件,适用于远程半机械人,即便比王冠3差一个档次,可对于大多数还在使用黑色太极系列通用部件的亢龙组学员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顾非凡和金子涵的狗粮一撒,周围的亢龙组学员又爆发了一阵叫两人结婚的起哄声。

    关博君鄙夷的“哼”了一声低声说:“连婚都不敢结,就不要秀恩爱啦!”自从谢韫和成默结婚以来,众人都觉得只有这样才算是真爱,因此经常拿“结婚”来说事。

    看到蔡树峰的王冠3金属手臂,龙血会的人则表情凝重,和杜冷站在一起的朱令旗沉声说道:“蔡树峰竟然有了王冠3的手臂,如果还有个功率足够大的心脏,能够百分之百发挥王冠3的功能,加上等级优势,明年夏天的演武,他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杜冷皱着眉头说:“单人战的冠军我们本来就很难争,我猜顾非凡应该比我们更头疼,我们的目标是团体战,只要三人团体战和五人团体战能拿第一,好处比单人战的第一更多。”

    朱令旗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万一蔡树峰和顾非凡加入同一个队呢?”

    杜冷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他们两个不会加入同一个队。”

    朱令旗想了一下认可了杜冷的说法,在杜冷耳边小声说:“只要他们两个不加同一个队,我们拿团体战的冠军应该如探囊取物。”

    杜冷知道朱令旗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韩皆骥和刘嘉元的死让青龙会损失惨重,尤其是和蔡树峰关系非常好的韩皆骥,也是新学员中派的上号的solo高手,原本韩皆骥在的话,明年不论单人赛还是团体赛蔡树峰都有很大的机会问鼎冠军,发生了意外之后,这个可能性就大打折扣,也难怪蔡树峰对可能是内奸的成默如此不满了。

    当然这些原因是不能说出来的,杜冷转头瞥了一眼躺倒在山门台阶下的付远卓,此时此刻有人在议论蔡树峰夺人眼球的王冠3金色部件,有人在用羡慕的眼神瞧着顾非凡和金子涵,但没有人关注躺倒在山门下方的付远卓,只有杜冷瞧了付远卓一眼,随后低声说:“我现在很好奇蔡树峰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这种事情他不敢也没有必要说谎吧!”一旁的许霁云说道。

    “成默不是和你认识吗?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叛徒?”朱令旗好奇的问。

    杜冷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也不知他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会是成默”的意思,他抬头望向了高处山门上方的大殿,巨大大理石石柱支撑起了威严恢弘的大殿,充斥着神圣的肃穆。象牙白色的大理石屋顶在血红的夕阳映衬下如同燃烧了起来,闪耀着恢弘的光芒。手持三星权杖的谢韫宁静而冷漠,她恍若希腊神话中的神般,扬着高贵而完美的面孔,正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谢韫绝世的姿容让杜冷的心中一疼,心想:“要是成默真是内奸就好了。”

    许霁云也注意到了杜冷的动作,她也顺着杜冷的视线看向了谢韫,见谢韫的表情似乎不打算替为成默打抱不平的付远卓出手,轻声说道:“看样子那个成默确实凉了。”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山门台阶下的付远卓扶着右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来刚才那一击对他来说伤害不轻。

    站在台阶中央的蔡树峰低头看着付远卓像是看着蝼蚁,他冷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太极龙的,说实话,就你现在的水平根本不配,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成默那个嫌疑犯说话?”

    “我相信成默不是那种人!”付远卓挺直背脊斩钉截铁的说。

    “他要不是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会被关起来讯问?”蔡树峰冷冷的说。

    付远卓不知道如何辩驳,但是他相信绝对不是成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仰着头,恶狠狠的像狼一样盯着蔡树峰,他不后悔一时的冲动,只痛恨自己的实力太弱,他想要是成默在这里会怎么做,可想来想去成默一定不会像他这样脑子一热就上,就算上了,此时成默也一定能够凭借嘴炮就能让蔡树峰哑口无言,而自己除了咬牙切齿自取其辱什么都做不了。

    “看什么看?不服气?”顿了一下,蔡树峰背过了左手,一副绝世高手的风范淡淡的说道说道:“别说我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的,我不用护盾不用任何技能,还让你一只手,只要你能碰到我,就算你赢......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蔡树峰话音落下的瞬间,谢韫的金色权杖微微亮了一下,没有人留意到这一幕,即便正在仰视着谢韫观察她会作何反应的人,也以为不过是阳光恰好换了个角度照射在权杖之上,背对着大殿的蔡树峰就更无从知晓了。

    恰好此时夕阳降落到了付远卓头顶三十度角的位置,洁白的大理石的阶梯被照的如火烧云般红艳,付远卓浓黑的影子笔直的杵在一片绯红之间,站在山门下方的付远卓忽然间感觉到身体之内鼓动着一股澎湃的力量,这力量越来越强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付远卓看了下自己的状态栏,不仅损失了一半的体力值全部回满,情绪条直接变成了燃烧状态,像是沸腾的岩浆。付远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张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时信息栏跳了一下,付远卓就看见谢韫发给他的信息,“记住一定在离他还有五级台阶时起跳,佯做攻击他左边的破绽,实际目标是将位置转移到台阶高处,记得在半空扭身,站好位置以后在他转身的刹那攻击他的左侧。虽然不足以击败他,但是碰到他不是难事,至于你是选择只碰一下,还是扇他一耳光,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看到这条信息,付远卓立刻毫不犹豫踏上阶梯向着蔡树峰冲了过去,在其他人的视野里,付远卓这一次的冲刺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上次就像一条鱼,虽然速度不满但感官上毫无冲击力,而这一次就像是炮弹,满满的都是压迫感。

    蔡树峰对来势汹汹的付远卓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若无其事的挥起了金灿灿的右手,像站在舞台中央的斗牛士那般潇洒和写意,见付远卓还是跃起攻击,只是这一次想利用自己无法使用左手的优势,攻击自己左侧,他冷笑了一声,刚打算用开始同一招挥拳迎击,却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血红色的阳光,而付远卓已经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

    蔡树峰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三维地图,就听见旁边的人在喊:“后面!”

    按道理来说蔡树峰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反应应该是直接往下走,逃到付远卓的攻击范围之外,然而骄傲不允许蔡树峰这样做,他听声辨位原地转身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摆拳,却打了个空,可空气中却响起了“啪”的一声。蔡树峰看到付远卓的掌影掠过,这才感觉到侧脸挨了一巴掌,虽然就像微风拂过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听到周遭“哇”的不可思议的惊呼,蔡树峰却如同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伤害。

    付远卓一击得手也不贪心,立刻往后一跳,站到了台阶的上方,好整以暇的说道:“看来差距也没有多大嘛,要刚才我有王冠3的全金属手臂,你估计都飞到山下去了。

    “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蔡树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的脸完全沉了下去,阴沉着面容盯着付远卓,就像愤怒的狮子盯着偷窃自己食物的鬣狗,如果不是载体不会脸红,估计此刻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你已经让我知道什么是后悔了!”停顿了一下,付远卓“呵呵”一笑说,“我现在就后悔刚才没有扇重一点.....”

    “贱种!你这是在找死.....”蔡树峰怒喝了一声,向上疾冲。

    蔡树峰的动作比付远卓的动作不知道快多少倍,在其他人的视野里,付远卓的动作能够很清晰的捕捉到,但蔡树峰的动作就有若闪电,只看见一道金光飚向了付远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付远卓被狂怒的蔡树峰暴揍一顿,却看见了蔡树峰半挥着巴掌凝固在了付远卓的面前,这一秒时空似乎静止了。

    “时间到了,我们进入帕特农神庙开始攻略雅典娜。”谢韫清淡的声音如休止符终止了一切喧闹,整个山门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了站在山门大殿入口处的谢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转身向着大殿内走去。

    付远卓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蔡树峰心里松了口气,见他一脸挣扎的想要挣脱禁锢的狰狞模样,整了整衣领,微笑着说道:“我跟你的差距只要努力就能追的上,你跟成默的差距可是一个谢韫......你永远也别想追上咯!”

    蔡树峰想要说点什么,可连张嘴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付远卓离开。其他人全都围了上来,像是参观文物般围着蔡树峰讨论了起来。

    “我的天,谢韫这是什么技能,居然能把蔡树峰禁锢这么久!”

    “我猜是sss技能‘时空静止’。”

    “怎么可能....时空静止是大范围群体技能.....如果是‘时空静止’,我们根本无法观测好吗!”

    “那会是什么技能?”

    “有点像是深渊凝视,可深渊凝视不瞬发,也禁锢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也许不是我们真理系的技能,属于天使的圣言系.....”

    “不管是什么技能,我看蔡树峰估计连谢韫一招都抵挡不了。”

    蔡树峰被鞭尸,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却不敢动,依旧装作被禁锢在原地的样子,这时一群平时关系还算可以的学员走了过来,有人说道:“我们还是帮忙把蔡树峰抬进去吧?要不然等下还没有恢复,别连一点经验都吃不到.....”

    “哎!老蔡也是,明知道成默是谢韫的男人,干嘛要去说成默......就算要说,也等实锤了再说啊!”

    “马儿的死对老蔡来说刺激还是挺大的.....要不然老蔡也不至于这样恨成默.....”

    “也是.....前些天还好好的说要一起去海边泡洋妞.....转眼人就没了.....实在太可怜了。”

    “要是成默真是内奸,管他和谢韫什么关系,老子都要弄死他!”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把老菜给抬进去吧!”

    ...............

    付远卓在大殿里追上了谢韫,雅典卫城山门进口处的大殿层高有二十多米,尽管里面没有雕像,但仅仅那些华美的大理石立柱,就让这座神庙般的建筑显得华美而壮丽。尤其是此刻,一轮暗红色的夕阳正镶嵌在大殿的进口处,绚丽的霞光沉落在大殿中央,以其余辉照射着洁白的古希腊多利安石柱以及它们所拱卫的女神手持金杖的谢韫。付远卓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定了定神才按压住那股冲动,虔诚的说道:“谢学姐!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谢韫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了付远卓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替成默说话,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付远卓连忙摆手:“应该的,我和成默是好兄弟,没有他,我考不上清华,也进不来太极龙...而且,我相信他绝对不是内奸,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既然这样,以后你要有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困难多找成默商量,不要害怕麻烦他,有空的时候也多找他出去玩,不要怕骚扰到他,你别看他冷冰冰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只要你死缠烂打,他还是不忍心拒绝的。”谢韫轻声说。

    付远卓抠了抠脑袋说:“是吗?我其实挺想找他出去玩的,但每次一找他,他都会说你这成绩还敢出去玩?然后就会被他拉着做习题.....也就忘了玩这回事了。”

    谢韫微微笑了一下,说:“下次不要理会他反客为主声东击西的烂借口,就硬扯他出去玩好了!他其实现在什么都不缺,可就是还没有从朝不保夕的心脏病里走出来,尽管身体好了,精神还被困在里面,一刻也放松不下来。即便很多人对他很好,却很少有人真的能把他紧绷的那根弦调的松弛一些,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向前奔跑.....就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他.....又或者说是在逃避着什么东西.....”

    “啊!不会吧?我看他比以前阳光不少了啊!尤其是和你结婚以后.....偶尔还会笑了!”

    “我还是希望他和其他人的羁绊也能深一些,这样的话,他能够感受到更多不同的幸福...不至于.....”谢韫停了一下脚步,轻声说道:“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做黎明的曙光。”

    付远卓有些懵,他完全不能领会谢韫的语言中的深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谢韫也没有解释,只是在公共频道里发言:“今天希望大家效率高一点,我们早点刷完boss,早点下线,不要耽误我回去陪我丈夫的时间。”

    没有人回应谢韫,所有人都在想着三a级遗迹之地,说快点就能快点吗?

    然而这一次,他们在谢韫的指挥下,创造了太极龙新学员攻打雅典娜的最快记录。只是,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就像被谢韫安排拉仇恨的蔡树峰挂了三次,付了几千万的买活费,这一次算是出了血本。

    被隔离的成默并不知道这一切,谢韫并没有告诉他,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一群还没有与晋级成天选者的菜鸟们怎么看他。

    原本太极龙是计划在23号完成雅典卫城遗迹之地的攻略就离开雅典,但因为遇袭并死亡四个人,丢失里五块乌洛波洛斯,为了查案不得不多滞留了一天。

    24号下午三点,太极龙的所有成员才得到命令,收拾东西,两个小时之后启程前往西班牙。

    这时成默还在房间里看从《nature》上买的量子力学的论文,去年耶鲁大学的实验捕捉到电子跃迁的情形,证明了电子跃迁是需要时间的,它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而不是波尔海森堡所说的不连续的。实验让整个世界为之震动,紧接着《nature》上又出了不少新的论文,都在讨论这个实验。

    成默一直都在关注,此刻就是在看一篇关于《量子轨迹理论》的论文,看的正投入的成默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背后站了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成默端起杯子喝枸杞茶时才留意到玻璃上有白秀秀的倒影,他也没有惊愕,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才站了起来回头看着白秀秀说道:“白姐.....你怎么来了?”

    白秀秀面无表情的问:“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案子的进展?”

    “既然是您来了,那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成默淡然的回答道。

    白秀秀叹了口气,低声说:“你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连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

    “你当然可以信任我。”顿了一下,成默平静的说:“百分之百的那种。”

    白秀秀从口袋里掏出成默的乌洛波洛斯和一枚徽章,再递给成默时说道:“你的嫌疑暂时解除了,陈放的证词对你实在太有利了,要不是查明陈放确实没有问题,你和陈放也八竿子打不着,估计谢组长都会怀疑你和陈放是串通好了的.....”

    成默接过手表和徽章,先将手表马上戴好,听到白秀秀的话心下略疑,不解的问道:“陈放说了什么?”

    “这是机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成默假装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现在没我什么事情了吧?我可以随意行动了?”

    白秀秀瞧了眼被成默放在桌子上太极龙徽章,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把徽章戴上.....不能摘下来,直到回国。”

    “睡觉也不能?”

    白秀秀摇头,严肃的说:“不能。每天洗澡有十五分钟时间,你每天最多只能摘下来十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女娲就会通知人工介入.....”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接着他将徽章拿了起来,随意的贴在了右胸。

    “以后凡事主动汇报,缺钱就跟我说,怎么也不能去做些不该做的事情......”白秀秀语重心长的说。

    成默低下了头,不忍和白秀秀对视。

    “你自己是有主意的人,我也不多说你了,但希望你吸取这次教训,不要再犯不该犯的错误。”

    “不会了,白姐。”成默用略感惭愧的声音的说。

    “去吧!谢韫在等你.....”白秀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成默,“去罗马好好散散心,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成默没有接,摇了摇头说道:“白姐,不用....”

    白秀秀直接把银行卡塞进了成默的上衣口袋,又整理了一下他不太整齐的衣领,轻声说道:“天选者是烧钱的职业,原来是我疏忽了,你别怪白姐.....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个月白姐都会给你存钱.....算是投资。”

    “投资?”

    白秀秀捏着成默的耳垂扭了两下,笑着说道:“你不是说一定会帮我毁灭黑死病的吗?就忘记了啊?我也不能让你白努力,当然要投资啊!”

    成默没有回应,但他在心中说道:“您的投资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的。”

    白秀秀直接把银行卡塞进了成默的上衣口袋,又整理了一下他不太整齐的衣领,轻声说道:“天选者是烧钱的职业,原来是我疏忽了,你别怪白姐.....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个月白姐都会给你存钱.....算是投资。”

    “投资?”

    白秀秀捏着成默的耳垂扭了两下,笑着说道:“你不是说一定会帮我毁灭黑死病的吗?就忘记了啊?我也不能让你白努力,当然要投资啊!”

    “您的投资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的。”

第二零八章 阳光宅男(1)

    成默回到属于他和谢韫的房间时,谢韫已经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包括他的箱子,就连床单被子都被她折的整整齐齐,这是谢韫的习惯,即便知道这些东西要被拆下来拿去清洗,她每次退房都会把房间整理的干净整齐,像是没有人入住过一般。

    这是效率至上的成默完全不能够理解的奇怪习惯,在他看来也许是强迫症的一种。

    成默站在门廊处考虑自己该不该坐下来,坐下来沙发在窗户那边,似乎又破坏了谢韫刚刚打扫干净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成默还是站到了洗手间的门口,依着门框看谢韫清理洗手间。

    “等等......马上就好!”正在折毛巾的谢韫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成默说。

    “不急。”成默说,他注视着谢韫将洗干净的毛巾折叠的像是豆腐块,想起了爱做家务的沈老师。

    成默一直很喜欢看沈老师做家务,准确的说应该是“欣赏”。并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沈老师做家务时有种特别的美感,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做家务是负担,但对沈老师来说并不是,反而像是一种享受,因此沈老师做家务的时候并不急切,总是慢条斯理,格外细致,就像她在插花。

    沈老师的家里不管是调料盒还是收纳盒都贴的有她手写的标签,因为喜欢做饭调味品特别多,所以还会给不同的调味品分区。就连洗手台的底下也都没有放过,各种不同的洗涤用品分门别内放在里面。她的衣柜不是特别大,容纳不了太多衣服,于是便把各种不同季节的衣服分类收在收纳箱内,收纳箱上还贴着标签,写着里面收着那些衣服,以备需要的时候,一下就能找到。

    即便成默同样是比较严谨的人,也做不到对待生活如此认真,只能感叹沈老师真是贤惠到了极致。

    谢韫和沈老师就完全不一样,她不会主动帮成默收拾房间,比如成默的宿舍,尽管谢韫经常过去,却从没有帮成默整理过那些乱放的书,也没有去洗成默的脏衣服以及那些没有来得及扔掉的垃圾。

    当然她也不会要求成默为她做任何事情,两个人一起出去也是这样,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各做各的,涉及到酒店这种共同生活的公共区域,她也不会要求成默按照她的习惯去生活,比如水龙头总要规矩的按在不偏不倚的中间位置,洗手液瓶子、沐浴露瓶子以及其他瓶子的瓶嘴一定要对准同一个方向,毛巾用过一定要洗干净拧干挂好......

    这些事情她都会自己解决,除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就像成默必须洗干净了才能上床.......她才会要求成默去做,当然成默也可以选择不做,那就只能睡地板。

    不过,不管是谢韫还是沈幼乙,看着她们做家务都是一种享受,同样是艺术。

    一种是纯粹的艺术;一种是温柔的艺术。

    简单来说谢韫就是新时代的现代女性,而沈老师就属于比较传统的华夏女性。

    总之都很好,都很完美。想到这里成默心里竟然难得的会出现一种满足感,满足是一种快乐,适当满足,然后满怀期待就是幸福。

    这是成默如今对幸福的定义。

    谢韫将洗过的毛巾叠好,重新放回毛巾架上,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

    “一点都不,对我来说挺好的,起码以后不会为了谁做家务活吵架。”成默耸了耸肩膀说,他语气里没有玩笑的意思,有着很诚实的认真,“我是一个很懒的人。”

    “我怎么没有发现?说看看你有多懒?”

    “大概.....就是那种能不自己动手就绝不自己动手的人,吃饭肯定叫外卖,除非天气恶劣到影响送餐的效率。我在淘宝上浏览最多的就是扫地机器人、自动洗碗机还有带烘干的洗衣机,记得小时候我为了让我爸把保姆换成扫地机器人以及其他自动设备,做了十几页的ppt,并详细阐述了机器人能比保姆带来更多幸福感......”

    正在牙刷洗杯子的谢韫微说:“难道保姆能做的事情不比机器人多?况且机器人还不能做饭,你这个例子不是恰好证明了你并不是一个很懒的人?”

    成默摇了摇头说:“不......有保姆的话我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应付保姆,比如有些保姆总会在吃饭的时候试图和我交流,然而交流的内容全都是关于她上一个雇主或者上上个雇主家里是做什么的,条件多么好,小孩多优秀,每天学习钢琴、奥数、跆拳道,然后八卦我爸爸的事情......虽然我很想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和她聊关于我们家的事情,可我又不敢得罪她,只能耐心听着。”

    “为什么不敢得罪?”谢韫转头看着成默不能理解的问。

    “可能是看多了社会新闻.....害怕她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就算不下毒,弄点什么鼻屎,口水的.....也挺恶心的。”

    “社会新闻里都是个极端案例,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呀!总是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谢韫说。

    成默才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有错,理直气壮的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这可是老祖宗千万年总结下来的生存智慧。”

    谢韫也没有继续和成默辩,因为成默的这种人生态度也算不上错,再说成默这种人,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她转而说:“这就是你更喜欢扫地机器人理由?因为扫地机器人不会害你?这也和懒没有关系啊!”

    “嗯!”成默点头,“如果只是吃饭的时候,也就罢了,有些保姆看电视会开很大音量,干扰到我看书;不看电视也会煲电话粥,一煲就是一两个小时,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嗓门大的整层楼都能听见。不仅如此,几乎每个保姆都是广场舞的爱好者,我觉得这个爱好很好,只要不干扰到我就行,然而她们为了自己的时间,会让我为难,我这个人作息很严谨,说六点半吃饭就六点半吃饭,她们为了早一点去跳广场舞,有时会提前把饭做好......对于我来说,即便只提前了几分钟,也破坏了我对时间的规划,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零碎的事情,总之保姆能带给我的便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让我付出了很多情绪价值.....但扫地机器人不会,我躺在沙发上听交响乐,看《宇宙的联系:地外视角》,就能幻想着它就是我的机器人,而我此刻正在一艘飞往麒麟座v616的宇宙飞船上.....”

    谢韫并没有问为什么成默要去的是麒麟座v616,她知道那里有最接近地球的黑洞。此时她已经洗完了杯子,将台面上的瓶瓶罐罐摆放的一丝不苟,又洗了手,抽了纸巾擦水擦干,将纸巾轻飘飘的送进纸篓,随后走到站在门口的成默面前,戳了下他的胸膛说道:“你就直说你是个孤独症患者,想要一个人呆着不就行了?”

    成默咳嗽了一声说:“有的时候也不一定.....”

    “有的时候?”谢韫瞥了成默一眼走出了洗手间,“还想回京城了和你住一起的,看来我应该多给你一些空间,还是各自睡宿舍好了!”

    成默如今已经完全看不穿谢韫的表情,听她的语气不是很好,觉得谢韫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他又觉得谢韫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生气,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假的.....那射电望远镜都不弄了?”

    谢韫听成默这个时候关心的还是射电望远镜,在门廊门口的衣架上拿了外套,接着转身握住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拉杆,拖着箱子就往门外走,经过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成默时,面无表情的说:“反正你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弄,有没有我都一样。”

    成默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连忙将自己箱子上的拉杆抽了起来,跟着谢韫出了房间,虽然成默明知道该怎么样哄谢韫开心,只要开口说自己喜欢和谢韫在一起,并解释为什么有些事不跟她商量,就能解决眼前这个问题,可他还是说不出口那些带着谎言的甜言蜜语。

    两个人沉默着下到了一楼大厅,此时太极龙的成员都已经离开,大厅里没什么人,似乎突然之间整个酒店都安静了下来,成默没话找话,小声问:“那个.....我的护照.....”

    谢韫从她的挎着的小包里掏出成默的护照直接递给了他,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成默一眼。

    成默默默的将护照收了起来,跟着谢韫走到了酒店门口,谢韫伸手拦了辆的士,见谢韫回头似乎要说什么,成默连忙抢先开口:“你千万不要说什么出租车也各坐各坐的.....这样太浪费了,等下到了机场还要等,没必要。”

    谢韫冷笑了一下说:“不缺那点钱,也不缺那点时间。”

    “我缺,我身上没有一分钱现金。”

    “自己想办法,反正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成默一个头两个大,发现谢韫真要生气,他确实有点顶不住,小声说道:“要不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听你的自己打车,要是你答错了,我们就坐一辆。”

    这时出租车司机按下了车窗,用英语不耐烦的问道:“你们到底走不走的?”

    “没兴趣回答你的问题。”说着谢韫就将自己的箱子拖到了车尾,放进后备箱里放好,径直关上了后备箱盖,接着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扶着车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了成默问道:“你要没什么别的说的,我就走了。”

    成默当然听的出来谢韫的言下之意就是赶紧承认错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要这个时候还不说点什么,估计整个罗马行程都凉了,他犹豫了须臾,微微张开了嘴,却始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谢韫坐进出租车,“砰”的一声拉紧车门,用英语冷冷的说道:“去机场。”

    出租车缓缓的驶出了酒店,成默看着黄色的出租车尾排里喷出白色的雾气,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爱情所带来并不只有幸福和甜美,还有烦恼和伤痛。尽管他现在还没有感受到伤痛,但他可以预见,自己如果不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的话,迟早会体会到爱情所带来的伤痛。

    成默注视着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视野之中苦笑了一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酒店外面走去,他还得找个提款机取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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