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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赤鱼     天下第一道txt下载     天下第一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祸根

    韩乐仲虽然不会相信欧阳疯已被吓傻,但仍不解道:“不知欧阳兄哪里错了?”

    欧阳疯淡淡笑道:“我本以为魔宫的人靠一身邪功妖法杀人很厉害,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韩乐仲更不解。

    欧阳疯接道:“原来他们这极赋个性的长相杀人更厉害,纵使不能把人吓死,也至少可以笑死几个。”

    韩乐仲眉头皱了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并不能达到欧阳疯那种临敌时的放松状态。心里更多的是紧张,西域魔宫在他印象中向来只有两个字——恐怖。

    那年轻人这时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现在他更确信欧阳疯确实是被吓傻了。不然他又怎会讲这样的话?讲这样的话岂不就是在自寻死路?

    欧阳疯当然没有死,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还好好活着,脸上还挂着笑容。

    那魔雷的脸上却绿了,魔电的脸更绿。她辛辛苦苦练成“电光一刀斩”加入魔宫为的只有一个目的。

    这个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杀人行凶,没有人天生喜欢杀人行凶。

    她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勤努力练成“电光一刀斩”,再加入魔宫为的只是能受到别人的尊重和敬畏以弥补她身材的缺陷。

    她邪恶强大的外表包裹下其实只是一颗自卑脆弱的心。

    而现在欧阳疯的话却如同一根绣花针直接扎入了她这颗心里。所以她的脸已绿了。

    欧阳疯笑得更开心,虽然挖人家的隐痛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只有打破敌人沉着冷静的心态,自己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可是无天却还是一副冷酷平静的表情。欧阳疯在笑他没有看到,欧阳疯在说他没有听到,他的眸子漆黑且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跟他相处了很久的魔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他手中的红灯笼此时似乎变得更亮了。

    魔雷眼中也一亮,这个意思他懂。本来发绿的脸开始慢慢转红,本来已很大的拳头竟变得更大。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和他的拳头面前笑的这么开心,现在他就要他再也笑不出来。

    一个人只要没有了脸,没有了嘴,没有了眼再要想笑的话就难了。魔雷已一拳向欧阳疯的面庞上锤过去。他这一拳绝对有把握打烂欧阳疯的整个头。

    别人的拳头只是一个拳头,他的拳头却仿佛真的像一个天雷,不但力量凶猛,速度更是惊人。

    天雷响的时候,人们只有躲避,躲避不及的人后果只会粉身碎骨。

    没有人敢跟天雷抗衡。

    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和天雷抗衡。

    只有笨蛋才会去跟天雷抗衡。

    欧阳疯不是笨蛋,但他却好象也不是聪明人。

    他虽然没有用自己的头去挡魔雷的拳头,但是他也没有躲避,魔雷的一记天雷拳竟硬生生地打在了他的右掌上。

    一只削瘦的手掌碰到硬实的拳头。韩乐仲冷汗流下来了,那年轻人冷汗流下来了,狄雯欣冷汗流下来了。

    奇怪的是魔雷的额头上冷汗也流下来了。

    他打中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个火炉,就是金刚钻石都能熔化的火炉。

    拳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白烟,黑幽幽的拳头变得更黑,皮肤烤焦了总会变的黑一点的。

    魔雷触电般把拳收了回去,脸上的神情仿佛自己遭了雷劈一样。目瞪口呆,一屁不敢再放。

    欧阳疯还是淡淡地笑着,掌中太阳金印也还闪着金光,手上的麻劲却还在,天雷拳确实是威力十足。

    魔电看着败阵回来的魔雷,冷笑一声道:“感觉怎么样?”

    魔雷眼神游离,只喃喃道:“疼”

    他这一对拳头就是开碑裂石都不会有丝毫感觉,想不到打在那一只肉掌上反而会觉得疼,魔电也不禁感到暗暗吃惊,却还是冷冷道:“要不要我帮你削下来,这样就不会疼了。”

    魔雷喃喃道:“好”

    魔电“哼”了一声,寒光一闪,她那柄薄而削长的银刀已削了出去,当然不会真的削到魔雷的拳头上去。

    寒光映在欧阳疯的脸上。欧阳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突听一声音淡淡道:“走”,话音刚起,寒光又马上消失,魔电已站回了原位,仿佛根本一动都没有动过。她的身法已真的快如一道闪电。

    那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重,但是每个人都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就好象是有人趴在你的耳边对你说的一样。

    魔雷和魔电两人的脸上已有惊色,但仍是闭着嘴巴一个字都没有问,无天的话通常就是命令,而无天的命令通常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三个人走了,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无天临走前留给欧阳疯的一个眼神,又使韩乐仲、狄雯欣还有那个年轻人不禁渗出了冷汗。

    欧阳疯却一点都不在乎,冷酷平静的人有了那种眼神,只能表示他心里已没了底,若是心里有底的话,他也不需要用这样的眼神,直接出手岂非有效的多?

    眼神毕竟是眼神,眼神再凶再冷都是杀不了人的,顶多也只能吓吓人,有时甚至连吓人都吓不住。

    现在那年轻人似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欧阳疯不但没有被吓傻,反而把敌人给吓跑了,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原来是自己差不多被吓傻的缘故。自己感到害怕的事物以为别人也会感到害怕,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魔宫的人走了,欧阳疯却反而收敛了笑容,面色已变得凝重,看着鼻尖还挂着冷汗的年轻人,柔声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四章 心计

    天还是阴沉沉,风还是凉飕飕。

    可是天再阴再沉还是湮没不了春天的勃勃生机。风再凉再疾也还是吹不走生命的呼吸。

    真正顽强的生命绝不会因为任何环境的恶劣而停止生长。

    更何况现在还正是春天。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在成长前进。

    可是春天真的就没有生命的残败和消亡么?

    有的。

    春天也还是会有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虽然那叶子并未枯黄,可它还是到了生命的尽头。

    现在躺在地上的这年轻人就像春天里的一枚落叶,虽然还年轻却同样到了生命的尽头。

    欧阳疯看着这年轻人只有心里暗暗叹息,听了他同伴的讲述之后,更只有暗暗叹息。

    因为这次遭了魔宫毒手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人是他俩的师伯。为了给他俩争取宝贵的逃跑时间,自己却牺牲了。

    韩乐仲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只听他喃喃道:“山东蓬莱阁的无尘道人已是道行高深,他的师兄太虚道人更在他之上,想不到这两人竟都已遭了毒手。”

    欧阳疯缓缓地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对那年轻人道:“你们遭遇到魔宫的人时,他们就只有刚才那三个人?”

    那年轻人也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惊恐之余又露出深深的哀伤,喃喃道:“若不是我和我师兄两人拖累了师伯,他老人家必定不会……不会……”语音已哽咽。

    欧阳疯看着远方,双眉已深深锁起,目光也变得游离出神,似乎已陷入了沉思中。

    他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可是每次出现这样的神情,往往说明他心里已有很重要的事,而这样的事也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韩乐仲却脸色缓和了许多,喃喃道:“幸好魔宫的魔头还没有亲自出马。”

    欧阳疯凝思了良久,终于缓缓道:“我倒希望能看到他亲自出马。”

    韩乐仲眉头一皱,不解。

    欧阳疯把目光缓缓移到韩乐仲身上,接道:“韩师傅以为那魔头的魔功已达到何种境界?”

    韩乐仲道:“我虽没有亲眼见到他施展魔功,可是按照十年前的传闻来说,必然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欧阳疯缓缓点点头道:“不错,可是这并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韩乐仲脸色一变,道:“那……”

    欧阳疯缓缓道:“他的魔功虽然已臻化境,但是若要以此来图谋整个中土正道,似乎还嫌不够,其实十年前许多正道人士并非都是死于他的魔功之下。”

    韩乐仲不禁耸容道:“那是死于什么之下?”

    欧阳疯一字字道:“心计,他的心计要比他的魔功强上千百倍,当年有很多人就是死于他布置的陷阱之下,龙虎山的紫阳道人就是其中之一,若论实打实比功力,紫阳道人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韩乐仲深深吸了口气,这个道理他明白,正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会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对魔宫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魔功跟心计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魔功练得再强其实也未必能杀得死人,搞不好还要被人杀。可是一个人若是工于心计的话,就算是手无寸铁,身上残疾瘫痪,同样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现在那魔头却两样齐全了。

    韩乐仲不禁道:“所以说……”

    “所以说我倒希望能看到那魔头亲自出马,他此刻还没来,并不表示他以后也不会来。”欧阳疯也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又缓缓道:“说不定他此刻就正在安排一个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而这样的陷阱一旦跳进去,恐怕就很难再有机会走出来了。”

    走不出来就意味着死,想到死,韩乐仲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他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还不能完全看透这个“死”字,但至少已经看得淡些了。

    那年轻人却脸色已很难看,他还很年轻,就像生在枝头的绿叶,还没枯黄又怎么舍得落到地上?

    欧阳疯呢?

    他的目光又望向了遥远遥远的远方,远方是山外青山。山外青山给人的感觉是空灵平淡。欧阳疯是不是对死已看得很平淡?

    可一个人要把死看淡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那年轻人的名字叫青松。青松本应是挺拔高大的,可是他现在却佝偻着腰看着他师兄的尸体。眸子中那尸体的样子却仿佛渐渐变成了他自己的样子。

    青松已在发抖。

    欧阳疯目光收回看着这年轻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良久,韩乐仲道:“继续上山?”

    欧阳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下山。”?.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五章 风起云涌

    只有四个人下山。

    欧阳疯、韩乐仲、狄雯欣还有青松。尸体已经常埋在梁山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归宿,无论是魔宫的邪雨还是蓬莱阁的子弟,结局都是一个小小的坟头。

    可是这并不是最坏的结局,有坟头至少说明还有人替他们收尸。若是掉进魔宫的陷阱只怕连尸骨都不会剩下半分。

    而魔宫的陷阱又在哪里?在山上?

    现在他们正在下山,难道山下就真的安全了?

    已近黄昏,可是没有残阳,这只是一个阴沉的黄昏。

    黄昏本已清寒,阴沉的黄昏更是清寒,不但清寒,而且窒息沉闷。

    一个人跌跌撞撞正向镇口跑去,手捂胸口,嘴角已鲜血淋漓。偶而有几个行人看到他,却不敢去扶他。他的眼中仿佛有一把火,这把火燃烧着他的生命,才使他一直撑到现在还没有倒下。

    欧阳疯一看到他脸色骤变。韩乐仲和狄雯欣脸色也同时变得很难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诸清风。

    诸清风看到欧阳疯几人,长长松了一口气,气一松一口鲜血随之从嘴里翻涌而出,又落到地上,染红了一片尘土。

    欧阳疯闪身把他扶在怀里,失声道:“怎么回事?”

    诸清风面色苍白如纸,全身虚软不力,唇舌微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可是到最后只吐出六个字:“镇~~~~西~~~狄~~家~~~魔~~~~宫~~~”

    “我家?”狄雯欣不禁惊呼,“我家发生了什么事?跟魔宫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诸清风的样子已无能力再告诉她答案。狄雯欣想也不再多想立刻扭头往家里奔去。

    欧阳疯眉头一皱,对韩乐仲道:“事态紧急,劳烦韩师傅先送诸师傅去医馆,我跟她去看看。”

    韩乐仲点头答应。

    欧阳疯把诸清风交到韩乐仲手上,正转头欲追,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这只手上还有斑斑血迹,是诸清风的手,诸清风拉住了他。

    欧阳疯看着他并没有马上脱手而去,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他的眼神已经代表了他要问的话。

    诸清风那苍白的脸上开始慢慢泛红,人只有在拼命憋着一股劲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红色。

    诸清风显然已憋起了一股劲,但是在憋出一股劲的同时也憋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巴和衣裳,可是他不在乎。

    只听他缓缓道:“我……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讲。”

    欧阳疯看着他柔声道:“有什么话不妨等你伤好了再慢慢说。”

    诸清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惨笑,缓缓地摇着头道:“我恐怕……我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

    欧阳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个镇子虽不大,但我看那‘回春堂’里的老医师却不少,老医师的医术总会高明些的,他们肯定能治得好你,说不定闻一闻那里面的药香你就能恢复个七八成。”

    诸清风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只是拉住欧阳疯的那只手却又紧了些。

    欧阳疯此刻心里除了不好受就是难受。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休息了片刻,诸清风又憋起一股劲,脸色庄重,缓缓道:“我要讲的就是,我诸清风虽然功力微薄,技不如人,可是我从来都不想拖累别人,也不会拖累别人,就是死也不会去拖累别人,你明白么?”他拼命憋着一股劲把这句话一口气讲完,然后手慢慢松软下来放开了欧阳疯,一张憋红的脸又马上变成了一片苍白。眼睛却还是看着欧阳疯,似乎在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欧阳疯的脸红了,不停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是我失言……你原谅我……”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有些人确实是宁可死也不愿被人轻视的。

    诸清风终于疲惫地阂起了双眼,脸上并没有因为伤痛而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如同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显得说不出的轻松。

    欧阳疯看着他,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可是若让他再说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说同样的话,只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轻视他,他从来不轻视任何生命,纵使是蝼蚁也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只要是生命都必定有他值得尊敬的地方。任何生命都一样。

    虽然这样会导致别人的误会,可是欧阳疯不怕误会。只要心中坦荡区区一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现在欧阳疯心中确实有点怕,他实在没有想到诸清风下了山反而受了如此重伤。而且这件事情好象还远远不只这么简单。

    他已快步向狄雯欣追去,诸清风说的那六个字仿佛一片阴云笼罩在他心里,他只希望事情还不至于变得太糟。

    虽然是黄昏,但太平乾镇的街上却越发显得热闹。饭店酒肆正是生意最好的一段时光。

    很多小吃店也都临街开着橱窗,有的窗口正冒着热腾腾的白雾,白雾中还参杂着各种肉香。

    狄雯欣闻到这些香味这才想起自己已有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可是她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镇西狄家,魔宫”这六个从诸清风口中吐出的字仿佛响在她脑海中的一个霹雳。若在今日之前她还无所谓,可是就在今天她已经完全见识到了魔宫的邪恶。

    她此刻心中的忧虑是她连想都不敢多想的。

    欧阳疯已追到狄雯欣的身后,看着她孤弱单珊的背影,心里不禁又轻轻叹了口气。?.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六章 两头难

    热闹嘈杂的街上有人在相互谈笑,有人在悠闲散步,也有人在扯着嗓子叫卖。

    可是在拼着命奔跑的只有狄雯欣一个人,欧阳疯虽然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但是脚步看起来却很从容并不像奔跑的样子。

    现在别人在欢笑,狄雯欣已看不到;别人在叫卖,狄雯欣也已听不到;她人虽还在街上跑,心却早已飞回了家里。

    这条街本不漫长,可是此时却仿佛有十万八千里这么长。

    她已疲惫。上山下山对于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已有一整天粒米未进,虽然她还没有感到饥饿,可是饥饿本身是一种事实,这种事实已经侵蚀了她有限的体力。狄雯欣突然脚下一软,猛得向前扑去。

    等她回过神来想稳住脚步时已来不及,整个重心已斜,只听“扑”的一声,她倒了下去,却倒在一只手上。

    幸好欧阳疯扶住了她。

    狄雯欣看着他想说声谢谢,又忽然觉得自己身子轻了许多。

    欧阳疯正提着她快速向前奔去。本来她跑在街上,没有几个行人留意她,可是现在街两旁的人却都在看着他俩,有几个还从窗口伸出头来看,不但伸着头,还伸着舌头。

    他们从来还没有看到过,人竟然可以跑得如此之快,简直快如一阵轻风。

    轻风拂过,狄家古宅外的几棵古树也轻轻舞动。

    狄雯欣终于回到了家里。

    千年的古宅沉寂在黄昏中,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在等待着自己家人的归来。

    狄雯欣迫不及待的去敲门。赵叔的笑容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他每次替自己开门时还会不忘说一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此刻狄雯欣好想好想听到这句话。

    可是敲了半天门,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狄雯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欧阳疯。

    欧阳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只手使劲推了一下大门,只听“吱嘎”一声,门居然开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赵叔,赵叔脸上并没有笑容。欧阳疯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赵叔也没有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狄雯欣却失声惊叫了起来。

    赵叔赫然竟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满嘴的鲜血已开始慢慢凝结。

    狄雯欣眼前一黑,千万个不祥的念头顿时涌入脑海……

    蓝天。碧蓝的蓝天。

    张大勇看了看手中的黑狗血和鸡血,忍不住道:“这些玩意到底有没有用?”

    燕小山道:“不知道。”

    张大勇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墨斗,道:“你那墨斗线到底有没有用?”

    燕小山道:“不知道。”

    张大勇又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在山上见到那玩意真的……真的是……是鬼?”

    燕小山道:“不知道。”

    张大勇皱眉道:“那你知道什么?”

    燕小山道:“我只知道,我若是不去弄个清楚明白,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张大勇冷冷道:“那你干吗不自己一个人去,还要叫上我做什么?我又不会不心安。”

    燕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是叫张大勇么,勇气必定不小,我不找你还找谁去?”

    张大勇道:“叫大勇就一定勇气大了?那我干吗不叫张大富,你干吗不叫燕大发?还跑到这山上来穷扯蛋做什么?”

    燕小山道:“你为什么不叫张大富请去问你妈,我为什么不叫燕大发我也去问我妈,我现在就要去问她老人家了,你去不去?”

    张大勇鼻子里“哼”了一声,嘴上不停嘀咕着,还是跟燕小山到了他母亲坟前。

    燕小山放下墨斗恭恭谨谨双手合什作了祷告。然后道:“妈,人家问我,我为什么不叫燕大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您老人家告诉我为什么吧。”

    他说完后沉默了半晌似乎真的在等他母亲回答他。张大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燕小山忽又道:“妈,为什么其他人都跟着他们父亲的姓,而唯独我却跟着您姓燕呢?”

    张大勇忍不住道:“你再问下去,你妈就要被你给气活了。”

    燕小山道:“那最好。”

    突然“哇,哇”两声,一只黑鸦从林子里飞出来,落到坟头上停了一会,又“哇,哇”两声飞入了另一片林子里。

    燕小山不禁喃喃道:“青天白日的这种东西也出来乱飞,真是晦气。”说着又朝他母亲的坟头道:“妈,等会您的孝顺儿子我呢要去办一件十分重要也十分危险的事,您老人家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你儿子逢凶化吉。”

    张大勇道:“好了,走了,再唠叨下去,天黑了真的要见鬼。”

    燕小山转身对他道:“你也过来向她老人家求祷一下,这件事真的有些危险的。”

    张大勇道:“那是你妈,不是我妈。”说着便转身走了。

    燕小山只好拾起墨斗跟上。

    幽静的小松林里,只有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微风拂过松林,带着春天的洋洋暖意。

    这是一个晴天,碧空万里。这样的天气又怎么会有鬼?

    行至斜坡,燕小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张大勇道:“你做什么?”

    燕小山连忙按住他的嘴,压低嗓门道:“小声点,就快到了。”

    张大勇忍不住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立刻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两人蹑手蹑脚地向斜坡上的山洞缓缓靠近。

    一只黑鸦停在树梢,漆黑的眸子滴溜溜发着寒光,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俩。?.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七章 母猪难上树

    两人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小,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脚也变得越来越沉,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深深吸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鼓起自己的胆子。

    黑幽幽的山洞已在前方。

    燕小山和张大勇的瞳孔都在收缩。收缩得如同黑幽幽的山洞一样。

    停在树梢的那只黑鸦这时突然俯冲下来,“哇”的一声从他俩头顶掠过,又慢慢消失在半空中。

    张大勇心中一寒,掉头便走。燕小山一把拉住他,压着嗓门道:“你做什么?”

    张大勇道:“我还是叫张小勇算了。”

    燕小山道:“放屁,你现在要是走了,就连张屁勇都不是。”

    张大勇脸上红了红,犹豫了一会,道:“要是……要是***真是鬼怎么办?”

    燕小山指了指他手中的鸡血、黑狗血和自己手上的墨斗,道:“喏,有它们。”

    张大勇眉头皱了皱,道:“这些玩意有用?”

    燕小山道:“有用。”

    张大勇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有用,你又不是鬼。”

    燕小山道:“镇口那个半仙说的。”

    张大勇道:“半仙?……哪个半仙?就那个算命瞎子?”

    燕小山道:“嗯。”

    张大勇道:“我去×你妈了,算命的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燕小山淡淡道:“你去吧。”

    张大勇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了。”

    燕小山道:“怎么死的?”

    张大勇道:“被你给活活气死的。”

    男人就是受不了激,所以张大勇现在还是张大勇,并没有跑了回去变成张屁勇,他俩已挨到了洞口,手中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作武器。

    若真是鬼这些东西或许有用,可要是碰到比鬼还凶猛一千倍的东西呢?

    燕小山和张大勇现在却没有碰到鬼,也没有碰到比鬼厉害一千倍的东西,黑幽幽的山洞里竟什么东西都没有。

    燕小山不禁喃喃道:“怎么没了?”语气似乎还有点失望。

    张大勇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燕小山道:“一双眼睛,一双发着光的眼睛。”

    张大勇皱眉道:“眼睛会发光?”

    燕小山“嗯”了一声,点头道:“它还朝我眨了两下,当时吓得我……”瞟到张大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便闭住了嘴。

    张大勇“哼”了一声,道:“八成是你自己眼花,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见鬼,你这人心里一向不太干净。”

    燕小山只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突然林子里传来一个寒森森的声音。

    这本是一个暖洋洋的晴天,可是这句话一传来,就仿佛忽然刮起了一阵阴冷的冬风。

    燕小山和张大勇不禁同时打了个寒战。

    他们没有见到鬼,鬼是不会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可是他们见到的东西和鬼也差不了多少,邪雨的样子实在是比鬼还要恶心恐怖许多。

    看着邪雨缓缓地从林子里走出来,张大勇终于鼓起了他的大勇气,道:“那个半仙有没有告诉你,鬼能在大白天出现。”

    燕小山道:“好像不能。”

    张大勇轻轻松了口气,他现在觉得算命的话最好还是靠得住比较好一点。

    只要不是鬼总好办许多,眼前这人虽然面目狰狞长的恐怖,可未必真的恐怖。有句话好像说“人不可貌相”,张大勇此刻最愿意相信这句话是对的。

    可是他错了。

    邪雨的黑发正在变得越来越长,不但在变长,而且还缓缓地向他们伸过去,这已经不是一缕黑发,而是一双手,一双伸开利爪的黑手。

    张大勇不禁脸色大变惊呼道:“真的是鬼!”

    人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如此模样?

    燕小山缓缓地点点头,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是还能勉强镇定住,一只拿着墨斗的手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人是鬼总要试试看。

    只听邪雨冷冷一声笑,又道:“你们放心我绝不是鬼,因为鬼是不吃人肉的,而我却最喜欢吃人肉,哈哈哈……”

    他边阴笑着,边加快了黑发的速度,转眼间就到了两人跟前。

    燕小山听他“吃人肉”三字,不但没怕,反而心中生出一股怒气,这大概就是人类维护自己人类的本性,他索性把整个墨斗都朝他砸了过去,还暴喝道:“吃人肉?吃你妈的墨斗去!”

    邪雨当然不吃墨斗,更不会吃***墨斗。黑发只轻轻一挑,墨斗便掉在一旁的草丛中。

    张大勇想起自己手中还有鸡血和黑狗血刚拿出来却被燕小山一把抢过,一边往黑发上洒一边泼骂。

    邪雨当然也不吃鸡血和狗血,黑发左右舞动,不但避开燕小山的泼洒,还往他们的脖子上抓去。

    张大勇见状一把拉住燕小山往坡下跑去,血淋淋的血迹登时如一条红丝带铺在了绿油油的斜坡上。

    两人已经跑的很快,可是邪雨的黑发更快,如一只魔爪紧紧地掐住了两人的脖子。

    燕小山和张大勇的脸上此时都已憋的通红。使劲用手想把黑发掰开,可是这样只会使自己的脸憋得更红。

    “呼,呼”的粗气,两人已喘的越来越沉重。

    邪雨听着他俩的喘气声,微微闭起眼睛似乎在享受着一种美妙的音乐。

    过了一会,只听他又阴笑道:“一听你们两个的呼吸声,我就知道你们身上的肉,味道一定很不错,哈哈哈……”

    张大勇忍不住道:“老子就说过,算命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说着痛苦的咳嗽起来。

    燕小山这时却反而变得冷静下来,他已开始隐隐约约意识到眼前这面目狰狞的人实在比猛鬼还要恐怖个千百倍,既然难逃魔爪,又何苦作多余的挣扎?只淡淡道:“你自己都说你不叫张大富,既然不富,又何必穷活在这个世上多受罪?”

    张大勇道:“我×你妈,你是光零零一个,无牵无挂,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等着我去养呢。”

    燕小山已闭起了嘴,他确实感到自己有些对不起他。可是他自己又怎会是无牵无挂?

    燕小山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狄雯欣的样子,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到大的不同样子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中。她的笑,她的哭,她的那双喜欢踢人的绣腿。还有她最后对他说的几句话。

    ——我在家里等你,你来得越快越好,你要是不来的话,你自己不要后悔。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自己马上都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燕小山突然把嘴张了开来,露出森森白牙,他把心中满腔怨气化作一股力量,狠狠地往黑发上咬了下去。

    微闭着眼睛的邪雨眉头一蹙,双目随即怒瞪,缠在他们脖子上的黑发却触电般缩了回去。

    张大勇和燕小山一见,大喜,立刻撒腿狂奔。

    邪雨暴喝一声,如晴空响个霹雳。只见寒光一闪,一缕黑发已利箭般朝两人射去。?.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八章 生死未卜

    人哪有箭快?

    燕小山倒了下去,却并不是因为被箭射到,箭第一个射向的是张大勇,燕小山一把把他推开,自己却失去重心,一个踉跄摔倒在斜坡上。

    若在平时就是摔个十次八次也不会有多大干系。可是现在不是平时。燕下山已像个滚筒般向斜坡下滚去。

    斜坡下是一方断崖。

    张大勇见状不禁一愣,只一愣,只一愣就够了。邪雨眼中已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这丝笑意里面竟还包涵着淡淡的怜悯之情。

    怜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又将在人间消失。

    利箭般的黑发已从张大勇的后心刺入,从前胸穿出。鲜红滚热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漆黑的黑发。

    邪雨既不吃墨斗,也不喝鸡血狗血,他吃人肉,喝人血。他的脸开始慢慢变得红润起来,仿佛张大勇的血已经流到了他的体内。

    然后他眼中的怜悯之情似乎又浓了一些,他真的是在怜悯张大勇?还是在怜悯他自己?

    张大勇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人,活着是活人,死了是死人。可是他自己呢?虽然活着,却还算不算是个人?

    燕小山一直在往下滚,发生了什么都已看不清,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然后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慢慢沉了下去。

    沉向一个无底的深渊。身子沉下去了,心沉下去了,脑海中却忽然又浮现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狄雯欣的样子。

    狄雯欣现在根本已无样子,她的家也根本已无样子。

    欧阳疯跟在她的后面,除了赵叔之外,已经看到了好几具尸体,都是狄家雇着帮忙的佣人。

    这些人就在昨天还是活生生的有说有笑,此刻却是冷冰冰的一动也不能再动。负责内务的张妈说要去买些猪血来给她儿子补补身子,现在她自己已是满嘴是血;负责伙食的刘师傅说要炖条猪腿给大家尝尝,现在他自己的一条腿已被敲断;刚雇进来不久的小赵说要向赵叔借点钱,去镇子里的“求乐坊”玩玩,现在他已永远无法去求乐了……

    狄雯欣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想要把自己惊醒,可是她并不是在梦里。

    所有能藏东西的箱子都已被砸开,所有能藏东西的房间都已被翻乱,整个狄家已不成样子。但是狄雯欣这些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父亲却已经不见了。

    狄雯欣已在抽泣,抽泣得越来越厉害,抽泣得越来越伤心,终于放声痛哭。她只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还没怎么经历过世事的女孩子。

    恐惧和担忧此刻都化成了悲伤。

    欧阳疯看着她不敢去劝她,也不想去劝她,能哭出来毕竟不是一件坏事。

    除了魔宫,谁还会这么恶毒?看样子魔宫的人果真来过。

    欧阳疯心里已燃起一把熊熊烈火。遇敌沉重冷静并不表示他不会发火,他只是很少发火,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发火,可一旦发起火来,他却比谁都厉害。真正不发火的人又有几个?真正不发火的人又有多少生命的热情?

    可是现在欧阳疯心里的火再旺也要被狄雯欣的泪水给浇灭了。

    她一直在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厉害。想到父亲不见她伤心;想到燕小山不见她伤心;想到已照顾自己多年的“家人”都死了她伤心;身体的疲惫并不能遏止住她眼中的泪水。反而也都转变成了悲伤,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欧阳疯尴尬了,虽然能哭出来对她有点好处,可是她完全已哭过了头,哭过了头又怎么会有好处?

    凡是过了头总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欧阳疯这时想劝她,可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确实有十足的伤心的理由,若是劝她不哭那才是不对的。可是又不能不劝她,她实在已哭的太多了。

    欧阳疯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比较合适的方法。他终于发现这事竟然比他以前碰到的难题都要来得棘手,而且是棘手的多。

    狄雯欣还在哭,声音却已变轻,她实在已很疲惫,奔跑虽然能侵蚀她的体力,可是内心的悲伤才能真正击垮她的防线。再这样下去,她不哭晕是不可能的。

    欧阳疯终于忍不住道:“事情说不定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糟糕,依我看来,你父亲应该还没有出事,至少……至少到现在为止还应该是安全的。”

    狄雯欣还在哭,不过脸已朝向了欧阳疯。

    欧阳疯道:“他若是已出事,人就不会不见了。”言下之意是说他若真的已出事,人多半也已变成了一具尸体,既然找不到他的人,可见还应该是安全的。

    狄雯欣缓缓地点了点头。

    欧阳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道:“我看每个房间都已被翻箱倒柜,看来魔宫的人是在找什么东西,你想想看,你家里有没有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狄雯欣含着泪眼略思索了一会,突然眼中一亮,起身朝前跑去,刚起身,脚一软又差点跌倒,幸好又被欧阳疯扶住。欧阳疯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

    狄雯欣向前一直跑绕过几个回廊,到了她父亲的书房门前,书房的门也已被砸开,里面也已被翻的乱七八糟,就算在这里藏了东西,多半也已被人搜走,可是欧阳疯并不着急,狄雯欣也不着急,他俩缓缓地走进了书房。

    狄家古宅虽然已被弄得不成样子,可是庭院里还是鲜花绿草精神抖擞。歇息在庭院里的鸟儿也没有体会到主人家的哀伤,仍旧在欢声笑语。

    这个时候并没有风,可是一群鸟儿却忽然冲天飞起,慢慢消失在半空中,明明已是黄昏,它们还飞出去做什么??.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五十九章 祸起密宝

    书房只是书房。书房并不是藏宝室,所以书房虽然也被搜翻的很乱,却并不是太乱。

    狄雯欣绕开撒在地上的书,站到两只书架面前。

    欧阳疯本是外人,可是她现在还是把他带到了这里。这并不是因为心中的悲伤让她失去了理智,而是因为她信任他。

    信任只是一种感觉,而她此刻正有这种感觉。

    欧阳疯犹豫了一会,终于道:“我是不是不方便在这里,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好。”

    他已经觉察到这房间并不只是书房这么简单,多半是狄家的秘密**所在,而他一向都不愿去窥探别人的**和秘密。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和秘密也并不希望别人去知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明白。

    狄雯欣却道:“不用。”声音已沙哑。

    欧阳疯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暖意,能得到别人的信任毕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现在书房已不只是书房,书架也已不只是书架。书架在狄雯欣手里变成了一道门缓缓向两侧推开,书房却变成了一间密室。真正的密室在书房里面,在两只书架后面。

    欧阳疯虽然感到惊讶,但基本在他意料之内,这果然不仅是一个书房这么简单。

    密室虽然很隐秘,但是里面并不黑,里面有光,淡淡的烛光和耀眼的红光。

    烛光是从一对长生烛上发出,那耀眼的红光却是从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红宝石上发出,红宝石镶嵌在一根三尺长的玉色权杖上,虽然室内只有淡淡的烛光辉映,但仍旧显得光艳不可方物。

    狄雯欣慢慢走到供桌前,阖眼拜了几拜。

    有些人拜神,有些人拜佛,甚至有些人还拜人,但是向宝石祈拜的还不多。宝石再珍贵再有价值毕竟只是一块石头,又怎会值得人去对它供奉祈拜?除非其中还另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原因。

    欧阳疯相信狄雯欣拜它必另有原因,所以并不着急等她缓缓拜好后,才低声道:“这确实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可似乎还不能够让人去供拜它,这其中是不是还另有他因?”

    狄雯欣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一双泪眼仍未干,只轻轻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欧阳疯不禁怔住。

    狄雯欣沉默了一会又轻轻道:“我父亲时常会来这里看它,可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原因,我刚才拜它只希望它能保佑我父亲平安无事……”说着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欧阳疯不知何时已把两只手都藏入了袖口中,眉头也已深锁,嘴里喃喃道:“莫非魔宫的人就是为了此物而来?他们若是真的为了此物而来,难道会是仅仅因为它是一块宝石?还是说……”

    就在这时,庭院里“呼啦”一声,又有一群鸟冲天飞起。

    欧阳疯不禁眉头一蹙,也像一只飞鸟向室外冲去。

    室外是一片庭院,一片黄昏的庭院。庭院里本有鸟,可是现在却连一只都没了,它们突然飞去哪里了?已是黄昏,黄昏本是飞鸟归巢的时候,可它们却反而都向外飞了出去,这里难道不是它们的巢?还是有人把它们赶出了巢?

    室外无人。欧阳疯冲到室外的时候,室外已无人。

    却有一个白影。

    白影只一闪,就窜上墙头,又一闪,已窜到了墙外。狄家宅子里怎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白影?

    欧阳疯心念一动,已利箭般射出,心念又一动,已一箭射在地上,然后一动也不再动。他动身时快,定身时却更快,仿佛根本就没有动过,只有衣袂还在兀自飘动。狄家宅子又怎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白影?

    白影虽快虽远,但欧阳疯如果要追,也不会是一件难事。他若是决心要追一个人,绝不会是一件难事。即使是要追一个鬼也绝不会是一件难事。可他为什么却偏偏不追了?

    狄家刚刚发生这种事情,这时候又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白影,岂不是很可疑?

    欧阳疯当然也觉得他很可疑,正因为可疑,所以才不能追。

    欧阳疯定在原地身子没动,眼睛却已在四下留心。他在留心什么?那白影早已窜出墙外跑的远了,他还在留心什么?

    没有了鸟儿的庭院只剩一片寂静。这时没有风,已静得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欧阳疯却已屏起呼吸。可是那呼吸声还在,狄雯欣还在密室里没走出来,那这呼吸声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庭院里花草绿树的呼吸?

    花草绿树确实有呼吸,但绝不会这么明显。

    欧阳疯缓缓地向书房左侧第三个房间走去,这是一个储画室。狄雯欣的父亲爱好不多,而收藏各家墨宝却是其中之一。储画室里现在也是一片狼藉,无论是名家的画,还是无名家的画,都散落在地上,有的已撕裂,有的已皱成一团,只有零散几幅还勉强斜挂在墙上。欧阳疯难道是想进去看画?

    当然不是。

    他并没有走进去,走到离门口还有四步距离时他就停了下来。他人没有走进去,眼神却已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

    这人看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在哭,是在怒还是在喜,是在乐还是在悲,因为无论是笑哭,怒喜还是乐与悲多多少少总会在脸上有所反应,而这人没有,因为这人根本就没有脸。

    他的脸上套着一个鬼头面具。狰狞的鬼头面具只有一个表情——凶。

    欧阳疯却笑了,并不是因为见到这个人开心,他认识他,他叫无法,而且见到他很不开心,非但不开心还很愤怒。可是他却反而笑了,因为他的笑现在看起来也很凶,而且要比那鬼头面具更凶,凶的多!?.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章 有恃无恐

    明明无风,这时却忽然飘起一阵风,一阵寒风。寒风经过庭院,所有花草绿树都在瑟瑟发抖。

    无法眸子里射出的寒光比寒风更寒。可是等他看到欧阳疯的笑时,却忍不住转头看到其他地方。欧阳疯的笑不但凶,此刻更像是一把火,再冰寒的目光都会被他消融。无法已不敢再正视他。

    既然怕,又何必来?

    鬼头面具依旧是凶,可他的声音却并没有那么凶,无法已开口道:“欧阳疯果然不愧为欧阳疯。”

    欧阳疯不理他。

    无法又道:“想不到这种情况你居然没选择去追那白影,莫非他还不够可疑?”

    欧阳疯不理他,根本不愿理他,没进入正题之前根本不打算理他。

    无法又道:“我本希望一个调虎离山能把你引开,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麻烦了。”

    欧阳疯忽然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无法道:“不麻烦?”

    欧阳疯淡淡道:“人若是变成了死人,任何事情都不会麻烦的,而要让你变成一个死人也绝不会是一件麻烦的事。”

    无法顿了一顿,又道:“我相信,你如果想要把我变成一个死人绝不会是一件麻烦的事。只可惜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变成一个死人。”

    欧阳疯冷冷道:“既然这里的人可以变成死人,你为何就不能变成一个死人?我为何不让你也变成一个死人?”

    无法道:“因为虽然让我变成一个死人不是一件麻烦的事,但是我若真的变成了一个死人就会真的有很多麻烦事发生。”他顿了一会又道:“我明知不是你的对手又为何还会在这里出现?难道真的是来让你把我变成一个死人的?”

    欧阳疯心里不禁一跳,登时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瞬间闪过,沉默了一会,又道:“诸清风是你们故意引到狄家来的?”

    无法道:“是。”

    欧阳疯道:“把他打成重伤故意留一口气让他出去通风报信,然后你们就一直暗中跟着他?”

    无法道:“是。”

    欧阳疯道:“他不但找到了我,还找到了狄家小姐,因为那时碰巧我已和她在一起。”

    无法道:“是,这给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看来老天站在我们这边……”

    欧阳疯打断他,继续道:“然后一直跟着我们,料定我们会去密室看那宝石,你们就可以从中偷窥。”

    无法道:“是,只因为那狄家老头太倔强太固执不肯将它拿出来,而我们自己又恰好找不到,才会多了这么多麻烦事。”

    欧阳疯道:“你们偷看到宝石原来在那密室里,之后就找人打算把我引开,然后好方便下手。”

    无法道:“是,只可惜你并没有上当,哎……能不上我们魔宫当的人实在已不多。”

    欧阳疯道:“所以你们真的是想得到那块红宝石。”

    无法道:“是。”

    欧阳疯脸色略微变了变,又道:“所以你现在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狄家主人已落在你们手里。”

    无法笑道:“是,不错。”他的脸上看不出在笑,可他的声音已在笑,他的那双眸子也在笑。

    欧阳疯道:“你们想用人和宝石做交换?”

    无法道:“是,完全正确。”

    欧阳疯冷冷道:“你觉得你们能得逞么?”

    无法道:“肯定能。”

    欧阳疯道:“肯定?”

    无法道:“因为宝石不是你的,交不交换已不关你的事。”

    欧阳疯怔住,宝石确实是狄家的而不是他欧阳疯的,人家的宝石该怎么处理确实无论如何都不关他的事。可是欧阳疯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怔住,而是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狄雯欣已从密室里走出来,而且不是空着手走出来,她的手里赫然已拿着那根玉杖。她已全都听到了他俩的话。这根玉杖和这块宝石对她来说顶多只是美丽光艳而已,而她父亲对她来说至少有半个生命,另半个生命是燕小山的。美丽光艳又怎可和生命比拟?

    鸡蛋般大小的红宝石在黄昏的暗淡光线下,仍旧宝光四溢,吐着耀眼的红光。无法的眸子中也在吐着光。

    狄雯欣拿着玉杖,只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我和你换。”

    无法笑了,整双眼睛都在笑,就连那凶恶狰狞的鬼头面具仿佛也都在笑。

    狄雯欣又道:“我爸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无法道:“你把它给我,我就马上放他回来,保证不动他一根汗毛,而且要尽快,拖得太迟了我怕……”我怕后面的内容他故意不讲下去,任狄雯欣自己去想象,想象的事情往往要比实际的事情可怕的多。

    狄雯欣果然脸色大变,不禁道:“会……会怎么样?”其实她也知道会怎么样,只是忍不住要问。

    “根本不会怎么样。”欧阳疯忽然开口道。

    无法冷冷的看着他。

    欧阳疯继续道:“你若是现在给了他,你爸便失去了利用价值,才会被他们怎么样,只有你手里拿着这宝石不放,你爸才会安全,才有机会脱身。”

    这本是极简单的道理,狄雯欣也不是不懂,只是心里的过度担忧让她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当局者总是容易迷一些,所幸的是还有欧阳疯这个旁观者在一旁提醒她,狄雯欣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是欧阳疯真的是一个旁观者么?他真的能什么事都清么??.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一章 暗战

    无法的眸子在转。人的心思在转的时候,眸子往往也会跟着一起转。过得片刻,他忽然向庭院外走去,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仿佛就连前面的话也一句都没说过。

    欧阳疯眸子没转。眸子不转,并不表示人的心思也不转,有些人心思在转的时候,眸子不但不转,而且连一动都不动,心思转的越快,眸子越是安静。欧阳疯恰好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的眸子现在很安静。

    狄雯欣却已很难安静,她已渐渐沉不住气,看着无法慢慢走远,仿佛已看到她的父亲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远得没法再要得回。她终于忍不住道:“你……你不要这宝石了?”

    无法缓缓停下,背对着他俩并未转身,只淡淡道:“不要了。”

    狄雯欣道:“那……那我父亲呢?”

    无法顿了一会,又缓缓走去,边走边道:“也要不回了。”

    狄雯欣急道:“等等。”说着拿着玉杖朝他奔去,却被欧阳疯一把拉住。

    无法走出几步又缓缓停下,扭过半个头,淡淡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立刻把你手中的这根玉杖给我,我回去马上放你父亲回来。二,你若是不肯把它给我,我也索性不要了,你父亲自然也……”说着把他那半个头又转了回去。

    欧阳疯紧紧拉住狄雯欣的手臂,只淡淡道:“那你走吧。”

    狄雯欣看着欧阳疯,脸上已堆满了疑惑、恐惧、担忧。欧阳疯就当没看见。

    无法却还是没走,冷冷道:“她父亲又不是你父亲,你能替她作主?”

    欧阳疯也冷冷道:“这宝石是魔宫宫主要又不是你要,你能替他作主?”

    无法眼色变了变,却还是冷冷道:“你又怎知是宫主要而不是我要?”

    欧阳疯道:“我不知道,我猜的。”

    无法“哼”了一声,道:“你若是猜错了呢?”

    欧阳疯把目光移到狄雯欣脸上,柔声道:“你父亲已有多少年纪?”

    狄雯欣愣了一会,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却还是道:“好象……好象是五十九岁……不,也可能是五十八岁……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是五十九岁左右吧。”说着她脸有些发红,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父亲的真实年纪是多少都不知道,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

    欧阳疯看着她,淡笑道:“好在天底下不知道自己父母年纪的并不只你一个,所以你其实也不必脸红。”这样一说,狄雯欣的脸更红了。

    欧阳疯又转头看着无法,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无法道:“我听到什么?”

    欧阳疯道:“她父亲已差不多五十九岁,虽然不是很高龄,却也不低。人迟早总要变成死人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何妨?所以若是我猜错了,后果也不会很严重。”

    狄雯欣的脸本来是红的,现在却已经有点变绿了,若在平时,她必定早已一脚向欧阳疯招呼过去。可是现在不是平时,她相信欧阳疯这样做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父亲的生死无所谓,而是在用法子救自己的父亲。

    狄雯欣不相信,无法却已相信,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从来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所以以为欧阳疯也真的没有把狄雯欣父亲的生死放在心上。

    三人静静的沉默了半晌,沉默往往是人在经过思考之后做着重要的决定。

    欧阳疯又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

    无法又沉默了一会,终于道:“明日的这个时候,带东西到镇**换。”说完又向庭院门口走去,这次却走的很快,他是真的打算走了。

    魔宫宫主要的东西他不敢不要,就算他不要那块宝石,至少也要自己的一条命。

    狄雯欣虽然还很担忧,但总算有了些希望,现在她又终于发现,好象只要有欧阳疯这个人在,任何事情总会有些绝处逢生的转机。虽然跟他认识只有一天,但心里对他的信任感却已不只一天这么多。

    欧阳疯一直朝无法离去的方向望着,他的眸子现在又很安静,他又在想什么?等无法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忽然转头对狄雯欣道:“你马上带着宝石去‘回春堂’找韩师傅,他能保护你,对了,这玉杖和这宝石需包裹的严实一些,让外人看到,准又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狄雯欣一怔,轻声道:“你……你不保护我了?”

    欧阳疯道:“我还有点要紧事要办,你们就在‘回春堂’等我,我一办完就马上回去。”

    狄雯欣又轻声道:“那明天……”

    欧阳疯道:“明天我保证陪你去。”

    狄雯欣终于轻轻吁了口气,心里安心了许多。忽然觉得脸上一阵风拂过,只见欧阳疯已从她身边像风一样向外飘去,向无法刚刚消失的方向飘去。?.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二章 深谷迷途

    黄昏。无情的黄昏,凄凉的黄昏。

    一天的终点总在黄昏,无论你多么的留恋不舍,它都将离你而去,它是无情的。

    无情的黄昏并不一定凄凉,人若也无情,那么离去便离去,又何必值得留恋?又哪来凄凉?

    可是人却有情,而且多情。人越有情,黄昏越无情,人越多情,黄昏越凄凉。

    狄家的黄昏是无情而又凄凉的。无情在黄昏,凄凉在狄雯欣心里。

    狄雯欣并没有马上去‘回春堂’找韩乐仲。‘回春堂’虽然安全但那毕竟只是‘回春堂’,家里虽然危险,但这毕竟是家,家就是家,永远没有其他事物可以替代它。

    替代狄雯欣心里凄凉的是满头大汗。她已把所有尸体都整整齐齐搬放到一起,并拉好他们的衣襟,整好他们的遗容,做这件事情虽然很辛苦,但是若不做这件事情心里更辛苦。

    狄雯欣此刻除了辛苦更多的还是疲惫,疲惫得连脑子想的力气都几乎没了。可是她还在想,她不可能不想,她想欧阳疯刚才出去做什么?明天还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她想好端端的魔宫怎么会和自己家扯上关系,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一块宝石?她想她父亲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吃苦?……

    她想,她一直在想,把有关自己家里的情况一一想了个遍,虽然都没有答案,但是想过之后总算能稍微安心一些。有些问题虽然隐藏着更危险更恐怖的后果,但是她不在乎,只要父亲明日能顺利交换回来其他的都不在乎,红宝石给不给他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想了半天,心里虽然稍微安心了些,但还是觉得空空的,即使父亲立刻安然出现在眼前也填补不了这种虚空。

    这种虚空只有一个人能填补。

    断崖。

    这里是斜坡下的一方断崖。

    断崖上不但有岩壁,还有很多从岩缝中探出脑袋的杂草,更多的则是一杈杈绿枝,绿枝有曲有直,有长有短,参差不齐。可是无论是曲是直,是长是短,它们都怀着同样一个信念——顽强的生存下去。

    虽然没有崖上林子里的树来得挺拔高大,甚至看起来根本还算不上一棵树,但是它们有它们自己的辉煌,战胜恶劣环境后再生存下去的那种满足感成就感是崖上那些树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绿枝并不粗,但是多,从崖顶到崖底都是它们的地盘。它们不但自己要顽强的生存下去,也希望别人也能顽强的生存下去。

    燕小山摔下来的时候,它们就用自己的臂膀去抓牢他。

    一条不行,折了。

    两条不行,折了。

    三条不行,折了。

    四条不行,折了。

    五条不行,折了。

    ……

    它们没有屈服,它们更不会放弃,所以陪上了无数条臂膀保住了燕小山。

    燕小山从地上爬起来,仰头望着断崖,看着被自己压折的一杈杈绿枝,心里好些后怕。定神定了半晌,终于喃喃道:“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你们,真是多谢了。”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断崖上的绿枝开始微微晃动,看不出它们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断崖下是一个谷,而且是一个深谷。谷中杂草野树纵生,鸟语声不绝于耳。断崖对面,谷的另一侧是一片荒坡,坡的斜度并不大,坡上也只有些低矮小树,看起来要比谷底干净清爽许多,但是坡很长,长长地通向山的高处。

    燕小山站在谷底举目四望,眉头不禁慢慢锁起,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是想要走出这山谷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试着缓缓向前跎了几步,可是前面根本就没有路。没有路再简单的事情都不会简单。虽然走出山谷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可是现在做起来却已经很难。

    燕小山只有停下,又从新向四周仔细看了看,在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正确的路径之前,他已不打算盲目行动,那样只会南辕北辙错的更深。

    可就在这时,风中突然传来“嗤、嗤”几声。这声音就仿佛棉花堆里的一把尖锥,虽然看不到,但直让人心慌发毛。?.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三章 山中之王

    (这几天朋友多,亲戚多,人多,所以写的字就少了,还请各位见谅)

    燕小山现在已不得不走了,不但走,而且走的很快。

    虽然并不知道那“嗤嗤”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直觉告诉他那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山谷中本没有路,可是现在却有了,路就在燕小山脚下。

    人生有四不择: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贫不择妻,慌不择路。燕小山此刻正是慌不择路,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可是他走的再快,那“嗤嗤”声还是从风中清晰飘来,而且已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声音还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燕小山不禁脸色渐渐泛白,这腥臭味他熟。

    除了毒蛇,还有什么东西能发出如此恶心刺鼻的味道?蛇越毒,味道就越臭越腥。

    过了一会,一群栖息在谷中的鸟儿突然“呼啦”一声冲天飞起,那“嗤嗤”声也突然消失。燕小山心肉一跳,刹住脚步。

    毒蛇猛兽在准备最后进攻之前的那一刻,往往会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一开始它们吼叫得再凶猛也只不过是为了吓吓对方,消磨对方的意志。可是在真正打算进攻之前就绝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它们也需要沉着冷静的判断,只有沉着冷静的判断才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燕小山情不自禁地从身旁的一棵树上折下一杈树枝挡在胸前做为武器。眼前是茫茫一片绿,那毒蛇究竟躲在哪里?燕小山又忍不住转过身注意着自己的背后,真正的危险往往总是从背后开始。

    可是奇怪的是那浓浓的腥臭味竟也渐渐变淡了。若“嗤嗤”声消失表示它要马上进攻,那从它身上发出的味道又怎会消失?

    只有一个解释:毒蛇已慢慢离他远去。可是还未进攻它又怎会突然离去?

    燕小山有汗,手心里有汗,背心里也有汗。毒蛇离去,他本应感到高兴,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此刻却反而悬得更高。

    真正的危险往往是无声无息的,无声无息的危险才是真的危险。那发出“嗤嗤”声,发出腥臭味的毒蛇并不是真的危险。

    真的危险在哪里?

    燕小山已掉头发足狂奔,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跑,这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山谷中到处有鸟,可是燕小山每跑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鸟群便“呼啦”一声冲起,逃散的一干二净。燕小山又不是猛兽,它们怕什么?

    燕小山又有汗,手心里有汗,背心里也有汗,全身都有汗,淋漓大汗。他的体力也随着这些汗水渗到体外,汗水越多消耗的体力也越多。他已忍不住弯下腰吁吁粗喘。

    天地间忽然就只剩下他的吁吁粗喘声。山风已凝固,山鸟也已逃光,只有那些无法行动的花草绿树还停在原地。

    燕小山跑了许久,脸上却并未红,反而变的惨白,白得像一张纸。

    这时候,茫茫绿色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黑色,黑如浓墨。墨能扩散变大,这抹黑色也在慢慢变大,从绿树掩映中慢慢变大,它离燕小山越近就变的越大。

    它离燕小山越近,燕小山的脸就变得越白,见到它还不如见到一条毒蛇,见到它还不如见到十条毒蛇。十条毒蛇见了它也只会变成十条蚯蚓。

    燕小山见到的赫然竟是传说中的“黑头蛟”!

    若有人说老虎是林中之王,山中之霸,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见到过黑头蛟,若是他见过此兽,就会觉得老虎原来像猫一样温顺可爱。?.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四章 是福不是祸

    黑头蛟并不只是头是黑的,它全身都是黑的,黑的发亮。它的体形也并不比老虎大出太多,四肢也并不比老虎多出一条。它的威力并不只靠它的体形和四肢,只靠体形和四肢绝对成为不了山中之王。

    老虎身上有威风凛凛的虎毛,黑头蛟身上没有,连一根都没有。它的威风不需要靠些无用的皮毛,坚硬厚实的鳞甲更能有效的保护它的躯体。

    然而这些并不是黑头蛟和老虎的最大区别。它们最大的区别还在于它们的眼睛。若老虎的眼睛有一个鸡蛋那么大,那黑头蛟起码有两个。它眼睛不但大,而且寒光闪闪,似乎整片山林的风吹草动都已被它洞悉得一清二楚。

    自古,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黑头蛟出现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的。毒蛇身上有刺鼻的腥臭味,猛虎身上有难闻的兽腥味,黑头蛟身上却没有。

    其实它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生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特有的味道,就算是人身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也都有一定的体味,只不过有人说男人身上的是体臭,女人身上的是体香而已。

    黑头蛟身上也有自己的味道,然而它的味道却已与大自然完全相融,它的味道就是大自然的味道,大自然的味道就是它的味道。

    很多猛兽用自己的毛色和大自然相融以此来掩护自己以免被猎物发现,黑头蛟却用自己的体味和大自然相融来麻痹猎物,它并不担心猎物会发现它那一身黑的发亮的鳞甲,因为等它们发现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现在燕小山已发现了它,它也已发现了燕小山。

    燕小山手中有一杈树枝。

    如果说空气真的会凝固的话,这时候已经凝固。如果说时间真的会停止的话,这时候已经停止。燕小山的呼吸也已停止。

    可是时间并不会真的停止,空气也并不会真的凝固,谷中还是微微有风拂来。微风中还有大自然的味道。

    除了大自然的味道,竟开始慢慢出现一股淡淡的兽腥味,而且这兽腥味正在变得越来越浓。

    燕小山不动,不敢动,也不能动。

    黑头蛟却动了,动的是它那一双硕大的寒光闪闪的兽眸。野兽本不会笑,可是此刻这黑头蛟的眸子中却分明有几分笑意,几分轻蔑的笑意。

    山林中绝没有能打败黑头蛟的老虎,却还是有不怕死的老虎,现在就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头老虎。为了王者的尊严,它毅然出现在了黑头蛟的面前。

    燕小山也看到了这头突如其来的老虎,老虎出现的时候本该一声长啸气吞山河,可是它没有,它来得很安静,所以燕小山直到现在才发现它。它不长啸是不是因为它已知道在黑头蛟面前呼啸得再凶猛也是无补于事?

    黑头蛟轻蔑地看着它,它谨慎地盯着黑头蛟,这时燕小山突然间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两头猛兽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燕小山手中的那杈树枝已仍到了地上,手中多一杈树枝只会妨碍他的奔跑。他此刻正在奔跑,往远离黑头蛟的方向全力奔跑。

    这时候脱身无疑是最好的一个机会,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这样的机会燕小山又怎能错过?

    可是整片山林都是黑头蛟的地盘,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燕小山横冲直撞,脸上已被树上的杂枝划出了好几道血痕,汗水渗进伤口,焦辣辣的疼。但是再疼也总比面对黑头蛟要好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片斜坡,斜坡的坡度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很长,长长的通向山的高处。这正是燕小山刚从断崖上摔下来时看到的对面的一片斜坡。

    看到这片斜坡燕小山不禁心里暗暗吃惊,本来这山谷中四处无路,此时竟已直穿了整个山谷,看来路果真是在自己脚下的。只不过这条路是被恐惧逼出来的而已。

    其实这世上又有多少路不是被逼出来的?

    就在燕小山这思绪飘散的一瞬间,空气中又飘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燕小山猛得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因为他又看到了刚才的那头老虎,只不过现在已变成了一头血淋淋的老虎。

    老虎就在黑头蛟的嘴里。黑头蛟正轻蔑地看着自己,就像刚才轻蔑地看着那头老虎。?.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五章 魔兽

    燕小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沉入到一潭又冷又深的冰水之中。他的双腿也已仿佛灌满了铅水,沉重得再也挪不动一步。全身上下除了心跳此时已没有任何感觉。

    一般人就是见到一条龇牙咧嘴的恶狗都会吓得双腿发软手足无措。更何况是冷酷凶残的黑头蛟?燕小山此刻还没有倒下实在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黑头蛟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咬着老虎脖子的利牙又加了些劲,鲜红的虎血顿时“嗤”的一声从牙缝中喷射而出,溅到了旁边的绿枝上。

    燕小山心肉疾跳,眼皮也跟着疾跳,却还是没有倒下,黑头蛟似乎还有点失望。开始挪动强健的四肢,缓缓地朝他走去。

    如果燕小山是一只鸟,他早已展翅作飞遁;如果燕小山是一只鼠,他早已钻入地下作地遁;如果燕小山是一棵树,他索性站在原地随他去,任黑头蛟再凶猛也不至于会来啃咬一棵树。

    可是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只有两只手两条腿的人,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更经不起黑头蛟的轻轻一咬。

    人能做什么?燕小山还能做什么?

    燕小山眼下做的事却又让黑头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非但没吓得倒下,也没有吓得逃跑,反而一个猛冲向它迎了上去。

    既然逃不掉又何必逃?既然不逃又何不放手一搏?人确实只有两只手两条腿,既不能飞天也不会遁地,可是人还有大脑,只要有理智冷静的大脑存在,再绝望的境地也还是会有希望出现转机的。

    燕小山现在就希望会出现这样的转机,他一个猛冲向黑头蛟扑了过去。

    黑头蛟却一动都没有动。刚才那猛虎扑上来的时候它也一动都没动,因为它根本就不在乎,任凭老虎的虎牙再锋利也伤害不了它分毫,它那坚硬厚实的鳞甲足够抵御任何利器的攻击,老虎的虎牙虽锋利,它却并未看在眼里。老虎咬不动它,就轮到它咬老虎,所以刚才那老虎只一口就被它咬断了脖子。而燕小山又比老虎不知薄弱了多少,黑头蛟此时只冷冷地看着他,轻蔑地看着他。

    燕小山当然不会去咬黑头蛟,他扑过去使尽全身力量纵身一跃,勉强跨到了黑头蛟的背上。他不咬黑头蛟,也不希望被黑头蛟咬到,而躲在黑头蛟的背上则是避免被它咬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可是黑头蛟的背又岂是这么容易被人骑上的?燕小山刚跨上去,只觉得座下就立刻顶上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巨浪冲翻孤舟,燕小山的身子也如同孤舟一般被抛了出去,不但抛的远,而且抛得高,高高的几乎和一棵树差不多高。

    燕小山竟真的被挂到了一棵树上。

    树杈在他身子的猛烈撞击下,上下不住摇动,看起来很危险,可实际上却已安全了许多,黑头蛟再凶猛总不至于会插上翅膀飞上来吧?

    燕小山心里突然间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刚从地狱的泥沼中艰苦地爬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接下去一步该怎么办,可眼前至少是暂时安全的。

    黑头蛟本来冷冷的眼神开始凶光毕露。看着自己嘴里的一块肥肉又飞了出去,这对于它这山林之王的身份来说似乎是一种耻辱。这种耻辱已使它开始渐渐变得怒不可遏。

    突然,天地间崩出了一声怒啸。这怒啸声仿佛是从空中传来,又仿佛是从地心中发出。啸声过处,刮起一阵劲风,远处的群鸟闻风急飞而起四处逃散。

    燕小山不禁心肉一跳险些又从树上跌下去。

    黑头蛟没有翅膀不会飞,可是它跳起来却比飞更高更快。怒啸过后,它已向燕小山猛跳而起。

    燕小山的瞳孔已在收缩,整个身子都在收缩。只听“扑”的一声,还是被它撕下了一块东西。

    燕小山双眼圆瞪,大汗淋漓,幸好只是大汗淋漓,不是鲜血淋漓。黑头蛟口中正衔着燕小山的一只鞋子,它刚才若是再跳高半分,口中咬住的就不仅仅是一只鞋子了。

    燕小山少了一只鞋子,多了一把冷汗。来不及多想,又向上爬高了几尺。

    黑头蛟轻轻几下就把燕小山的鞋子撕得粉碎,又仰头用凶光闪闪的兽眸盯着燕小山,然后又绕着那树走了几圈,边走边向四周打量,边打量又边看看燕小山。

    燕小山只觉得全身冷飕飕的,这黑头蛟显然不会死心。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无论黑头蛟的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燕小山此时都只有一个字——等。

    不知耗了多久,燕小山已觉得全身疲惫,可眼神始终都不敢离开黑头蛟,奇怪的是那黑头蛟却忽然间不再理他,开始缓缓地向不远处的那个斜坡方向走去。

    难道它真的打算放弃了?

    燕小山不禁心头暗喜,把目光缓缓移向那斜坡脚下,只见杂草丛中有一抹白色。燕小山又突然脸色一变。

    那抹白色不是别的,赫然竟是一个人,一个躺在草丛中的女人。在树下的时候看不清,此刻却已看得一清二楚。?.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六章 为死女人拼命

    山风微微拂来,那女人的长发和身边的杂草一起在风中不住抖动。这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人?

    若是活人又怎会无端地躺在这样一个荒谷中?若是死人这样的荒谷又何来死人?燕小山思绪不断流动,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女人也和自己一样是不幸掉进这荒谷中来的?

    可更不幸的是黑头蛟正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不管她现在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人,她马上都将会变成一个死人。黑头蛟已在燕小山身上犯了一次错误,这次它绝不会再把她也甩到树上的。

    燕小山正在树上,正在树上看着那个女人。那女人是死是活又关他什么事?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难道还能去管别人?可是燕小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本来蛟口逃生应该感到轻松,但此刻又变的纠着心紧张沉重起来。

    黑头蛟正径直向那白衣女人走去,残留在嘴里的虎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燕小山忍不住学着恶狼嘶吼了几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最凶猛的野兽,希望能暂时吓吓黑头蛟,可是它连猛虎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会在乎几头恶狼?

    黑头蛟理也没理继续往前走。

    燕小山双手紧攥着树干,心中仿佛有一把梭子在不停地来回穿梭,穿到左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穿到右边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绝不能袖手旁观。

    就这样不知穿了多久,只见黑头蛟已离那女人越来越近。燕小山终于咬咬牙作了一个选择。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有简单的也有复杂矛盾的。可是无论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矛盾的,只要是选择总会产生相应的结果:你选择了吃就不会再感到饥饿,你选择了穿就不会再感到寒冷。你若是选择了欢乐就不会感到悲伤,若是选择了悲伤就不会再有欢乐。

    而且都是你选择了它们,绝不是它们选择了你。所以欢乐的人不用去感谢别人,最重要是感谢自己,悲伤的人也不用去埋怨别人,而应该埋怨你自己。

    选择有很多种,人也有很多种。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选择,笨人有笨人的选择。燕小山本不是笨人,此时却偏偏作了一个笨人的选择。

    他竟从树上慢慢爬了下去!

    他难道是不想活了?

    当然不是!只因为众多选择中还有一种选择叫做“无奈的选择”。只因为只有这样的选择那女人才有机会逃离蛟口。

    可是那女人真的能逃离蛟口么?

    其实燕小山直到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纵使活着她也未必能逃得掉,若是死了,就只能白白陪她一起死了。黑头蛟是绝不可能第二次把他抛到树上的。即使这样,燕小山还是选择爬了下去。

    这是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不是笨人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uu234.net,手机用户登陆wap.www.uu234.net,章节更多,请登陆16k文学网阅读!)燕小山为何会作出这样一个笨人的选择?只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舒服些,为了这种心里的舒服,他毅然作了这样的笨选择。

    可能这种想法未必每个人都能理解,但我相信能理解这种想法的人还是有的。

    我更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不理解他,至少有一个人绝不会也不理解他。

    又有风,是黄昏的晚风,晚风吹过狄家庭院,吹到狄雯欣的身上,吹到狄雯欣的脸上,却吹不走她心里的虚空。

    燕小山一天不回来,她心中的虚空就一天填补不了。

    狄雯欣终于开始向“回春堂”走去,她走得很缓很慢,而且一步一步走的很沉重,仿佛肩上挑着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她确实挑着一副担子,担子当然不是她手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玉杖和宝石,担子在她心里。

    担子的一头是她父亲,担子的另一头是燕小山。这两人的安危已压得她心力憔悴,满身疲惫,若不是她足够坚强,只怕早已垮下,若不是有欧阳疯帮她一起挑着担子,只怕也已支撑不住。

    可欧阳疯挑的又何只这一副担子?

    本来繁忙热闹的街上此时已变的静悄悄。街上并不是没有人,街上还有人,不但有人,而且还有很多人,可是现在每个人都已闭紧了嘴巴。

    刚在吆喝买卖的小贩本来比谁都要吆喝的重,嗓门比谁都要大,现在闭紧的嘴巴却比谁都要闭得紧;本来在呜呜啼哭的小孩不管母亲怎么哄劝都停不下来,因为他早已看中了身边橱窗里的漂亮糖果,想让母亲给他买一些,此时却已不哄自停;本来在街上喃喃细语的小情侣咬耳朵正咬得不亦乐乎,这时也嘎然而止,仿佛突然见到了双方的家长。

    他们当然没有见到双方的家长,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见到了鬼,而且是一只恶鬼。

    可现在还是黄昏,黄昏虽是白天的终点,可毕竟还是白天,好端端的白天又怎会跑出来一只鬼?

    无法的样子看起来无疑像一只恶鬼,甚至比恶鬼还要恐怖的多。

    他此刻正走在这条街上。脸上看不出他在笑,可是他那双从鬼头面具里露出的眸子却分明一直在冷笑。

    这镇子里的人,这街上的人,在他看来顶多值他一眼冷笑,甚至连冷笑都不屑。

    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已被他吓得怔住,都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再动。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人看起来其实也没有怎么动,可是无法一路走下去,他却始终都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不特别仔细看,就绝不会发现他一直在跟着无法,只会觉得他好象呆在街边的人群中从来没有动过。

    无法连两旁和眼前的人都不屑多看一眼,又怎会注意身后的人?

    时间一久,街上的其他人便开始注意到他,不仅是因为这人总是跟在那鬼头面具的身后,更重要的是别人的脸色都已变的很难看,他却好象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开始渐渐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自己跟着的不是一个恐怖的鬼头面具,而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nv(注:这个“女”字用拼音,因为系统说它是敏感字眼)

    无论谁若是把恶鬼当成了美nv(跟上面同理)的话,结果总不大会好的,而且往往后果很严重。

    街上开始有人为这人担忧了,甚至有人开始论为这人一定是精神受了什么打击想不开或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而现在就是跟着那鬼头面具去送死的。

    欧阳疯脑子当然没出什么毛病,精神也没受什么打击,当然更不是去送死的。?.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第六十七章 出其不意

    (书友群号:59520236欢迎大家来侃侃)

    无法穿街过巷一路向东行,欧阳疯就跟着他一路向东行。

    越靠近镇子的东面,房屋就越来越稀少,人影也开始渐渐难见几个,就算是有人只要远远的看到无法的样子,也都悄悄的躲了起来。

    欧阳疯每个动作都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就连呼吸也已控制到最低最轻的程度。他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

    无法现在要去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藏着狄雯欣父亲的地方,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很多事情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另一种局面。不是无法说要用宝石跟他交换就一定要用宝石跟他交换的。

    若是什么事都掌握在敌人的手里,什么事都让敌人牵着鼻子走的话,欧阳疯早就已很难活到今天了。

    无法再阴险狡猾也决计想不到自己前脚刚跳出,欧阳疯后脚就已跟了上来,更想不到欧阳疯早已打算好在明日交换之前就准备把人质给救出去。这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个道理欧阳疯比谁都懂。

    无法还在继续向东走,房屋已渐渐不多,普通低矮的房屋已渐渐不多,却忽然出现了一幢极其豪华的大宅子。

    这座大宅子的规模就是和镇西狄家的古宅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宅子绝不会是普通的宅子,也绝不会是普通人家所能拥有的宅子。此时,无法却正在向这座宅子走去。

    欧阳疯的脸色不禁变了,因为这时他又看到了一个鬼,一个醉鬼。无法向毫宅走去,这个醉鬼却向无法走去,而且连一点躲避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一条路上有一根连瞎子都能躲开的电线杆,那么只有醉鬼却是躲不开的,不但躲不开,还会偏偏往上面撞去。可是无法不是电线杆,就算是电线杆也是一根随时要人命的电线杆。

    那醉鬼若真是撞上电线杆也还好些,可要是撞上无法的话,只怕真的要变成鬼了。

    欧阳疯的心已提了上去。如果暴露自己的行踪救下那醉鬼的话,狄雯欣的父亲不但没法救出,反而更添几分危险;如果不去救他随他去的话,那醉鬼真的就会变成死鬼。欧阳疯的心已越提越紧,此刻显然已到了他选择的时候。

    那醉鬼跌跌晃晃摇摇摆摆一直朝无法走去,仍旧没有躲避让路的意思,醉鬼是不会怕任何其他的鬼的。

    无法当然也不会怕鬼,更不会怕醉鬼,他也依旧走,没有让开半步。不过他冷冷的眸子中却已凶光闪闪,他确实不怕醉鬼,更不怕杀一个醉鬼,杀一个醉鬼对他来说只是眨一眨眼睛这么简单。

    那醉鬼长着一脸虬髯,眼中的凶光却比无法还要多,看着无法已越来越近,忍不住喃喃道:“难道老子我喝醉了?大白天的怎么跑出来只鬼?”

    无法阴恻恻冷笑道:“你一点都没喝醉,你只是有点眼花而已,只要……”

    还没等无法讲完,那醉鬼便“咯咯咯”地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还边猛打嗝,打完嗝,又放声道:“原来还是只会说人话的鬼,老子今天倒要捉一只来耍耍。”说着便跌跌撞撞向无法撞去。

    无法“哼”的一声冷笑,一只渗着寒光的手已缓缓抬起。

    就在这时,突听身后一人泼声大骂道:“你这个死鬼原来躲到这里喝酒来了,你妈的有钱喝酒,怎么没钱还债?快,快把老子的钱还来!”

    那醉鬼怔在那里,无法却缓缓地转过他的鬼头面具,只见一人兴冲冲跑来,还没看清他的脸,又听“扑”的一声,那人已被一石头拌倒,直面摔在地上。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已是满脸泥尘,两个鼻孔里还流出了两行血柱。

    那人也不叫疼,嘀咕着骂了几声娘,又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只见一张脸上立刻涂满了鼻血和泥尘,已分不出是男是女。

    无法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他却一眼都没瞧无法,径直跑到醉鬼的身旁,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声骂道:“你这个死东西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你妈的快还老子钱来,再不还老子钱,老子就打死你……”一边骂还一边把他往镇子里扯。

    那虬髯醉鬼十分醉已被他打醒了三分,可是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由着他打骂。

    无法冷冷的眸子中这时突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没有人能理解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如果眼神也能下命令的话,无法的这个眼神无疑就是下了一个命令。可是他又是在向谁下命令呢?

    那满脸泥尘和鼻血的人突然间一对明亮的眸子中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他的眼神却不是一种命令,而是一种疑惑。

    因为十分醉的醉鬼此刻竟已突然变得十分清醒。?.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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