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冲突
凌晨,两点五十分。
平静的百乐大街忽然呼啸而过一群车队,打破了街道的沉默。前面几辆黑色轿车带着队,后面几辆两旁和后面都能载人的货运车紧跟其后,黑压压的人头全涌在一起,却没有听到任何嚣闹和嘈杂之声。
袁国强坐在第二辆轿车的后座上,眼睛钉子般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坐在他旁边的罗逸诗面无表情,眯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又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袁子文身上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西服,就像个要前去饮宴的花花公子,但他此时的脸色却并没有饮宴前的欢喜,而是略带紧张,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
“这次行动虽然是要消灭蒋氏的主力,不过我们也把全部的主力都带去了,不担保后方会不会出现突发状况,这个问题不得不提防一下。”罗逸诗眯着眼睛,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子文不是还留着大部人在嘛,何况黑煞也没有跟来。有他在,足以应付一切。”袁国强显然也想过类似问题,罗逸诗刚开口,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袁子文回过头来,淡淡道:“罗先生心思慎密,处事谨慎,果然令人佩服。不过此次行动却是能立大功的,我手下大部分人没有机会去参战,也是罗老先生特意安排的吧?况且你的‘金刚独钻手’王熊留守在大本营,还怕什么?”
“那些小帮会小喽罗我是不用担心,怕只怕出内鬼……现在大本营人数最多就是你了。”罗逸诗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袁子文。
“这点你不用担心,子文是我一手提携的,我信任他。”袁国强望了眼罗逸诗,又望了眼袁子文,轻轻说了声。
袁子文脸色微微变了变,道:“罗先生未免过虑了,就算我有非分之心,有黑煞老幺和影子先生在,我那些兄弟能干得出什么,况且我临行前已吩咐过他们,黑煞老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这句话你也听到的,现在大敌当前,先生不想想如何面对,却在盘算着自己人,未免令人心寒了些。”
罗逸诗忽然大笑起来,用手指着袁子文,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子文不必多虑,我年纪大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些,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收回手,瞥了眼袁国强,道:“更何况袁先生对你充满信任,我又怎会怀疑你?”
袁子文笑了下,道:“罗先生的忧虑也不是多余的,只不过大本营有黑煞老幺和我半数人在,除了蒋氏商会的人以外,其他小帮小派还没放在眼内。”他顿了顿,道:“而且蒋氏商会现在已自身难保,又怎敢分兵来击?”
袁国强点了点头,道:“逸诗不必忧心,击败蒋氏商会,就在今夜。”
罗逸诗礼貌的回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也忽然觉得自己太怕事了些,以前自己的儿子在世之时,也常说他优柔寡断,又顾虑太多,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他们的所有主力既已出动,就算大本营出现少许问题,当他们成事之后回击过去,也绝不会有人能抵挡得住的。
想到这里,他松了口气,自己确实是想太多了。
袁国强的想法似乎和他一样,从他的神态来看,就知道他已有很大的把握。
很大的把握不代表十足的把握。做大事者,必须有‘博’的勇气,若任何事都瞻前顾后的,机会来到你面前你也把握不住。
袁子文脸上的微微紧张也消除了,仿佛落下了心头大石。他眼中已慢慢燃起灼热的火焰,他似已充满信心。
他们现在都充满信心,因为所有问题看起来都不是问题,就算有意外,他们回来后也能处理一切。
可是他们都忘了一点,假若事不成呢,又当如何,这算不算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现在安逸地坐在车箱里,仿佛已盘算好了一切,好像魏洋和他的人也即将面临宰杀的命运。
只是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谁都逃不过老天早已布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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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零五分。
只兴码头上,巨轮已停泊到位,那些苦力们全赤壮着上身,有条不紊把船上的货物有序地搬托下来。
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便是中兴仓库,一道高而厚的围墙和一道精刚制造的巨大铁门,把里外隔绝开来。
魏洋咬着雪茄,背上披着一件黑皮大衣,正在仓库里检查着货物摆放。
魏中也跟在一旁,不时用手指挥着。
那些帮会的底层苦力们从没有见过魏洋会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就好比奴隶突然见到皇帝般,惶恐之余,还倍受鼓舞,个个拼命干起活来。
“货已卸得差不多了,过程还挺顺利的。”魏中把手上的帐簿交给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转身对魏洋说道。
魏洋点点头,肥胖的脸上堆出了笑容,咬着雪茄道:“虽然花费了不少财力人力,不过还是值得的。”
他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大门外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魏中道:“货已经全搬进来了,魏先生要不要检查一下?”
魏洋摆了摆手,沙声道:“不急,好戏还没上场呢,等我欣赏完戏再看货也不迟。”
魏中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天地,道:“魏先生好像在等着什么,恕我愚昧,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的详细计划究竟是什么?”他从魏洋的表情来看,已隐隐约约猜到有些蹊跷,但又想不明白。
魏洋收回目光,转头凝视着他,笑道:“不急,你马上就能明白的。”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汽笛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就像大军上战场时一样。
魏中的一字胡抖了抖,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洋摇了摇头,细长的眼睛闪着精光,道:“好戏马上要上演了。”
其余的手下,搬关东西的苦力,听到脚步声与吆喝声,似乎也嗅到了危险,全停了下来,退在一旁。
“咣当”微掩着的大门被大力推开,一班大汉带着凄冷的寒风涌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人吐了口气,黑暗中的烟丝燃着异样的红光,让人感觉十分诡异。“老魏,咱们很久不见了。”
那人干笑了下,像个老朋友般与魏洋打起招呼来。
魏洋也吸了口烟,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道:“这么些日子不见,袁先生的骨子倒还像以前般硬朗,真是好福气。”
“魏先生不也是越长越发福了,看来阁下最近的生活也挺快活逍遥的,不知道又搜刮了多少皮肉生意?”另一人柱着拐杖,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人也向前走了几步,语气中带着挑衅味道。
魏洋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这个老罗,老脾性依然没改,说话还是那么冲。”
“拍,拍”几下响声,整个仓库突然亮起一大片,就像漆黑半夜的天空突然变成烈日当午。
魏洋咬着雪茄,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二人。
来人正是袁氏商会的主持人袁国强与第二把手罗逸诗。
魏中还是一头雾水,他正奇怪魏洋为什么似乎一早就料到对方会寻上来一样,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仿佛一切都在把握之中。难道这也是计划之一?魏中虽然知道大部分计划,还有大部份他是不知道的。
“原来是袁氏商会的袁先生与罗先生,失敬了。”魏中开声道,“却不知大半夜的,二位先生一声不响跑到我的中兴仓库来,究竟有什么指教?”
“霍,霍”袁国强后面的人忽然全把枪掏了出来,齐齐指着魏洋与魏中二人。
魏中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退了步,魏洋则眯着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到。
袁国强挥了挥手,喝道:“都把枪收回去,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自己家里?想掏枪就掏枪,也不问问主人。”众人齐整地将枪放下来,规律有致,气势逼人。
魏洋扫了眼对方,道:“袁先生此行必有缘由,却不知到底为了什么事,竟然出动如此精英。”他顿了顿,道:“想必袁氏集团所有主力都来了吧?”
罗逸诗拄着拐杖慢慢步向旁边堆着木箱的地方,用手敲了敲,道:“听闻老魏你有一批新货下水,特来见识一下。”他的口气听起来虽然客气,但话语却一点都不客气。
魏洋干笑了声,脸上的赘肉堆成一堆,把眼睛都眯住了,他阴阳怪气地道:“哦?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说我们蒋氏访集团的货还要请你和袁先生过目?”
“如果是别的货,我们当然不会这样劳师动众前来问候。”罗逸诗转过身,扫了眼众人,目光最后停在魏洋身上,一字字道:“只怕这批货不是普通货物,而且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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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时间。
漠扬江以南,袁氏大部分地盘的集中地。
现在这个时候,大多数场所都已关门闭业,只有一些大型的赌场和酒色场所还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赌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同样都挤满了人,同样那么热闹的。
是人都有赌性,只是有大小和懂不懂得控制的分别而已。
人们都在自己的领域里撕杀着,有的脸色惨白,有的满头大汗,千奇百怪,人生百态在这里尽现。无论多么高贵的人,在赌面前,都一样丑态尽显。
一个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杯红酒,四处观望着,脸上一副愉快,轻松的表情。
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如此悠闲的。而且无论谁赢谁输,他都同样放心,因为最终的赢家只有他一个人。
他就是这附近最大赌场的老板,任止凡。
无论哪个赌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流氓地痞闹事,但是这个赌场却是例外,从开张至今,这里没有一场闹事的纪录。
这当然是有赖于赌场老板的强硬手段,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任止凡能有强硬的手段,是因为他有个强硬的靠山。
袁氏集团的老大袁国强正是他的远方亲戚,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有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
任止凡每天都休息得很少,作为赌场的老板,他并不需要干太多的事,可是他却编编喜欢在这里悠转,不为别的,只是看着这里人声鼎沸的场景,再想想自己是这座赌场的大老板,就能使他兴奋得睡不着觉。
现在虽然已经很夜了,他却完全没有感觉疲累,听到别人声声叫老板,他就心花怒放。
“谁是这里的老板?”突然一声不太礼貌,甚至有些粗鲁的叫声打破了嘘嘘嚷嚷的场面。
任止凡皱了皱眉头,转向门口,看了眼那个粗鲁的人,道:“你是谁?”他虽然喜欢别人叫他老板,但他并不喜欢粗鲁的人。
那个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凶恶的脸庞,原来是寒光手于寒。
他轻蔑地瞥了眼任止凡,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慢慢走上来。
任止凡看了眼他,只以为是个赌输了没钱翻本的人,口气也变得轻蔑,“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借赌本翻盘?”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于寒,以居高临下的语气说着,心里却泛起兴奋的感觉,每当有人来问他借钱翻本,看到别人乞讨求怜的样子,他内心就会燃起一团火。
他显然还不认识于寒,也不知道寒光手这个人物,所以才不清楚现实是什么状况。
于寒嘴角扬了扬,冷笑了声,“我是想问你借,借你的赌场!”他话音刚落,瞬间就掏出一把枪,顶在任止凡的下巴。
“碰”玻璃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引发一连串的尖叫声,吆喝声和打闹声。
任止凡的脸变成了死灰色,他惊恐地向后退着,直到后背贴在背台上,才哆嗦着道:“你,你敢在我这里闹……闹事,不怕……不怕……”
那些赌客看见这情况,全都一窝蜂似的向大门口涌去,有些胆小的直接晕倒。钱虽然重要,但总比不上命矜贵。
赌场的保安涌了进来,看见老板头上被顶住枪,也不敢乱来。
“你好像还认不清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嗯?”于寒扳了下扣板,脸色变得阴沉。
“你……住手。”任止凡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虽然十分惊恐,但老板的本色却还渗在骨子里,不禁叫了出来,“你不是为财吗,要多少,我给你。”
“我说了,是要你的赌场,懂不?”于寒喝了声,此时门口突然涌进一批人,都手持武器,对着赌场的保安。
保安看到这些人,全都傻了眼,怔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任止凡看到眼前这景况,好像有些了解了,颤抖着声音道:“好……好,只要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目下还是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就算赌场再大,钱财再多,没有了性命,这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任止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颤抖着身子,哆嗦着把藏在最隐密处的所有家当都拿了出来。
于寒拿着地契房契,细细瞄了眼,笑道:“好像就是这个。”说罢随便塞进口袋里,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板斧,朝任止凡的头部狠狠砸去。
“啊……你……”任止凡眼睛瞪得老大,脖子喷射出一道血光,脸上已凸起青筋,他死都不相信这个人拿了地契后还杀了他。
“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唬弄我,我于寒是被唬弄大的。”于寒眼睛发着兴奋的光芒,用脚板底把斧头的血迹刷干净,嘴唇已因兴奋而微微发抖着。
他手中虽然有枪,不过他仍然喜欢用斧头和大刀杀人,因为用斧头砍进别人的骨头里,感受斧锋与骨头间的微小摩擦带来的颤抖,他就会变得异常兴奋。
一旁的保安已面如土色,连站都站不住了。
于寒好像没有看到这些人,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地图,道:“下一间,丽香大酒店。”
说完就独自向门外走去,好像这里发生的事通通与他无关。他带来的手下没有看任止凡一眼,对他们来说,死人就是死人,根本不值得看。
他们也没有看那些保安一眼,对他们来说,这些保安跟死人已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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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三十分,凌晨。
罗府。
门口忽然响起汽笛声,门铃也被猛地按响。
罗府的管家在休息室处被响声惊醒起来,今天他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儿子筹划着婚礼的事,已忙了一整天,难得休息一下,想不到会被打扰。不过他当管家已有几十年,也养成了很好的习惯,就是从不得罪人。
所以他起身打开前门所有的灯,慢慢走过去询问着来人。
“开门,是我。”法式轿车下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口气不热不冷。
管家看见这人,对于他夜晚戴着墨镜似已见怪不怪,“原来是黑先生,这么夜了有什么事么,老爷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你把门打开就是了。”黑煞老幺命令道。
管家看着他,又扫了眼他带来的人,“咣当”一声,把门打开,躬着背引路,“那请到偏厅里等一下吧,我去给你……”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眼睛瞪了出来,口已吐出鲜血。
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插在腰侧第四根肋骨与第五根肋骨之间,没入至柄。
可怜的管家甚至连呼叫也来不及叫出来,就倒了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杀人于无形无声,对黑煞老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他看着内屋三楼处放闪着微样的火光,脸上浮现了难得的笑容,他知道,那里就是罗逸诗的书房。
罗逸诗无论是要命令他,还是教训他,通常都在那间书房进行的,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不过他在罗逸诗不在的情况下,突然杀死了为他开了八年门的管家,踏足这片公寓,究竟要干什么?
他身后站着五六个人,看见管家倒下去,也没有反应。这批属于袁子文手下的人,虽被吩咐听命于黑煞,但是看到他杀了自己人而无动于衷,这也令人奇怪。
“我知道那些机密文件,地契房契还有银行帐本,都被罗先生放在三楼的书房里。”黑煞老幺突然朝着前面的空气说话。
离罗府不远的另一片高档洋房区,袁氏公寓,此刻一片沉静,像在大地上沉睡着了。
在袁国强的书房里,却站着两个人。
一个站在边边的墙上,与墙依在一起,仿佛这幅墙还没建成,他已站在这里。这人正是来去无影踪的影子杀手。
另一个人却在袁国强的书桌上,细细翻着厚厚的三四本帐簿,目光慢慢变得灼热,这人正是一直以罗秀傍在一起的王熊。
整幢公寓除了二人外,已无第三个人的踪影。
门口站着一批人,迎着凶悍的北风,却丝毫不惧,正是袁子文的手下之一。
而袁氏公寓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已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远在一江之北的袁国强与罗逸诗,还在与蒋氏商会的魏洋争持着,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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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罗逸诗强硬的态度,魏洋却没有预料中的反应。
他只是淡淡道:“大都市各帮各派虽多,但向来都讲究规矩秩序的,袁兄罗兄此行带头破坏秩序,不怕招人诟病?”
“吧,吧”罗逸诗将手中的拐杖敲了搞木箱,脸色变得严肃,“别跟我们来这一套,你眼里若真有规矩秩序,怎会如此嚣张,公然运这批军火到自己的码头来?”他顿了顿,冷哼道:“恐怕有人是别有用心,欲从中行事。”
魏中瞥了眼魏洋,暗暗捏了把汗,感觉一阵心虚,暗呼这袁氏二把手厉害。
魏洋却面不改色,只是咬着雪茄猛地抽着,似乎在想着对应之策。
“魏老弟,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而且蒋袁还差点有机会成亲家。”他把雪茄丢在地上,踩熄掉,抬起头来,道:“现在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货交出来,一切都好说。我想你也不想两家在此大动干戈吧?”
袁国强边说,边扫了眼魏洋和他背后的人,心中已有把握。就目前这种状况来讲,魏洋根本没有余力和他对抗,就算这里是魏洋的地盘,他同样有能力将整个地盘撬翻。
所以他知道魏洋心中自有决择。
魏洋只是猛地抽着烟,也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轻轻道:“是你不跟我计较,还是我不跟你计较,你都还没弄清楚。”他的目光充满挑衅中的戏谑,似乎一只猫看着自己爪下的老鼠。
他又转头,望了望大门外,干笑道:“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带来的人就这么多?”
袁国强与罗逸诗对望了眼,都不明白魏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在这个大仓库里,他们的人与魏洋的人相比,有数量上绝对的优势,而且每人都配着一把枪,一人一枪,足以将仓库夷为平地。
听到魏洋的话,罗逸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变得面无表情,“你是嫌我们人不够多?还是子弹不够多,嗯?”他肥白的大手紧紧抓在拐杖上,已凸显出青筋。
魏洋忽然大笑起来,指了指罗逸诗,摇着头,道:“你看你,在激动什么。我只是在问,你带来的人就这么多?并不是说你的人不够多。”他大笑着摇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无知的小子。
袁国强奇怪地望着罗逸诗,显然还是不明白魏洋的话。
罗逸诗一脸阴沉之色,忽地眼角一跳,好像突然惊醒一样,“袁子文,袁子文在哪里?”
袁国强皱了皱眉头,道:“他不是在外面巡逻一么,我想应该快到了。”袁国强谈谈说道。就在刚才要闯进仓库时,他们发现码头那边好像还有人声,袁子文就提出带人去看一下,然后再回来跟他们汇合。
魏洋听到他们的话,细长的眼睛闪了下精光,哂笑道:“我正是想问,袁子文在哪里?”他忽然大声叫道:“袁子文在哪里?”
“在这里。”忽然一把洪亮的声音响起,“碰,碰”两声,大门被完全撞开,身穿格子西服的袁子文带着一群人突然涌了进来,把大门口全堵塞住。
他看起来还是那个斯斯文文的花花公子,不过他的脸色却苍白得怪异,手也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袁国强与罗逸诗回过头来,罗逸诗道:“你在干什么?”
袁子文忽然举起手,“霍,霍”他身后的人看到他的手势,全把长枪举了起来,对着罗逸诗和他们带来的人。
“子文,你干吗?”袁国强眉毛一跳,惊异地看着他。
“拍,拍”袁国强带来的数十人一起拔出短枪来,齐齐与袁子文的人对指着。
魏洋看见袁子文出现,冷笑了声,站在一旁不说话,似乎要袖手旁观。
魏中眼睛转了几下,向后挥了挥手,让自己这边的人做好准备,他似乎嗅到了战斗爆发的气味。
罗逸诗死死盯住袁子文,扫了眼他身后的数十支长枪,冷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弄错对象了?你的枪指着谁呢?”他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在强忍着怒气。
袁子文面无血色,不过嘴唇却在微微颤抖着,这是种兴奋的颤抖。
“你中计了,罗逸诗,”他目光尖锐地盯着罗逸诗,道:“现在你已成了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了,还要逞威风?”
罗逸诗转过身看了眼魏洋和他身后的人,又转过来看着袁子文数十人,忽然大笑起来,“就你们这丁点儿不成气候的人,也想成大事?”他目光如炬,看着袁子文身后数十人,道:“更何况这些兄弟全是吃袁氏商会的米过来的,我信他们都是铁一般的汉子,绝不会做出背叛这种有失道义之事。”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说得别人心有愧色。
袁子文冷哼一声,“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些年来,你怎么对待属下,人人心中有数。今天我袁子文就是替天行道,带领兄弟们翻身,古时有梁山好汉林冲拼杀山头草王伦,今日有我袁子文收拾你罗逸诗,也是天意。”
“够了!”袁国强忽然喝道,“子文你闹完了没有,还不退下。”他瞪大双眼,声如巨雷,有种高高在上的神圣感觉,让人心中生寒。
袁子文身后的人似乎面带犹豫之色,有一两个已经将长上的长枪垂了下来,剩下的也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没资格叫我退下!”袁子文吼了出来,声音虽有些颤抖,但带着绝对的坚定,不容退缩。
罗逸诗用拐杖点了几下地,冷声道:“亏了袁先生一手将你提携上来,想不到你竟这般的忘恩负义,你的良心是否让狗给吃了?你还记不记得在车上说过的话,袁先生对你是那样的深信不疑,你为何这样执迷不悟?”
“你闭嘴。”袁子文的脸色涨得发红,他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一样,转身望着袁国强,道:“你以为让我有今天的地位与财富,就算对我很好了?”他忽然全身颤抖起来,像要随时倒下去,但仍然抬起头,一字字道:“但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弥补不了你欠下的债,也消除不了我对你的恨!”
袁国强看着他带着深深恨意的眼神,听着他的话,脸色大变,像是反应不过来,嘴巴微微张合着,似乎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
这一瞬间,这个位高权重,掌握数百乃至数千人生死的风云人物像忽然苍老了数十岁,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扶着,他随时都会倒下去。
“子文,你……难道到了今天心中还是放不下那段不愉快的时光?”
“放下?你以为说放下就能放下?”袁子文眼圈忽然变红,“我何尝不想放下,可是我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对待他的儿子,如何对待我可怜的母亲,我的心就发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耻辱!”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了过去种种不幸,神色更加悲愤,“你知不知道,母亲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贪慕你的名声财富,她只想见你一面。可是你怎样对她的?你又是怎样对我的?”
袁国强面带悲色,跌足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两母子,让你们吃尽了苦头。但你有没有了解过我的苦衷,了解过我的感受?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来补偿你和你母亲了,你还要我怎样?你以为我听你叫我一声袁先生,我心里就好受吗?”
袁子文冷笑了声,“补偿?你看我现在表面风光,就像个花花大少,就以为很威风了?但你即使让我拥有了一切,那又如何,我还不是一样是个受尽白眼的私生子。”
罗逸诗听着二人的话,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魏中与魏洋,也是面带疑色,望着袁氏父子。
“你为了证明你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强,所以你就设计了现在这个局?”
“无论我如何如何厉害,都是你一手捧出来的,别人说起我,都只是认为我在你的光环保护下才能有今天。但假如我打败了你,一切就不同了,至少我自己心里不用再感到屈辱,母亲也不用终日惶惶活在痛苦的世界里。”
“你这样做,是非常错误的。”罗逸诗忽然开声插嘴,他重新打量着袁子文,叹了口气,道:“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就算打败了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血浓于水,天底下哪个父亲不想自己的儿子有出头的一天?”他苦笑了下,道:“我是过来人,很明白这种感受。只是我福薄,无法保护好秀儿,才有今天的遗憾。”他望着袁子文,目光忽然变得温馨,“但你不同,趁现在还没铸成大错,你若能及时回头,我相信你们父子还是有机会好好重聚一下,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他转过头看了眼袁国强,又凝视着袁子文,语重心长地说着,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在询询告诫一个年少轻狂的少的一样。
“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你现在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有一件事你还不清楚而已。”袁子文脸上泛起一丝阴毒的微笑,“我告诉一件你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吧,你的宝贝儿子罗秀之所以会倒在垃圾堆上,并非是那个什么小木动的手。”他一脸戏谑的表情,轻轻道:“是多亏了我在背后那瞄得死准的一枪!你这只老狗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真实情况呢?”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罗逸诗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脸色变得很难看,就像被人狠狠地抽了几鞭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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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唯幕。
一个眼戴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手上提着一个皮式陈旧的公文包,踏步向袁氏公寓走去。
守在门口的几人看见这人,全都低下头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得手了么?”黑煞老幺前脚刚踏进书房,王熊就急问道。
“嗯。”黑煞老幺转头凝视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影子,道:“看来还是你的工作最轻松。”话语中包含着明显的讥诮之意。
影子挨在墙上,仿佛早与墙壁连成一体,“我也是遵从上面的吩咐,你有意见不用跟我说的。”沙哑的声音,就像响尾蛇在摆动尾巴,让人情不自禁后背脊发凉。
“大家都是尽力办事,也没有哪个特别轻松,哪个特别沉重的。”王熊陪着笑为二人解围。
“我说话向来不喜欢别人插嘴,以后记住这点。”黑煞老幺转过头来,戴着墨镜的眼睛盯着王熊,嘴上毫不客气地吐出这句话。
王熊感觉一阵寒意,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被人戴着墨锐盯着,那种滋味就像全身都脱光光了暴露在别人视野下一样,一点**都没有。
他很明白这个黑煞老幺的可怕之处。
不过他到现在也已经清楚谁才是最可怕的人,能够控制黑煞老幺与影子的,才是最可怕的。
连影子和黑煞老幺这样的人,都甘心听命于他,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黑煞老幺扫了眼王熊的蛇皮大包,神色缓了缓,道:“重要的东西到手就好,其余的你拿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王熊看了眼桌面上的支票,吞了下口水,对影子道:“走吧。”
影子浓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你先走,我殿后。”
凄冷的北风没有减弱的趋势,照这样下去,大都市迎接冬天的第二场雪已不远了。
黑煞老幺刚走到汽车旁,忽然远处一辆车跌跌撞撞,摇摇摆摆开了过来,还没到门口,就急停了下来。
车一停下,里面就走出一个瘦瘦的汉子,面带惊恐之色,看见黑煞老幺,连滚带爬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之意,手指着后面,惊惊兢兢道:“于寒……于寒带人扫荡……扫荡了我们的地盘……还出手伤了很多场里的兄弟……”
黑煞老幺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戴着墨镜的眼睛非常严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人抬起头看着黑煞老幺,满脸惊异之色,他又看了眼后面的王熊与影子,刚想站起来,“碰”的一声枪响,那人头上射出一道血箭,倒了下去。
王熊吓了一跳,手上的提包差点掉落地上。他从来没有见过杀人如此残忍,如此爽快的人。
黑煞老幺躬身钻进车座,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吧。”
王熊情不自禁地瞥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抱着皮包钻进车。影子一声不哼,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一样。
“袁先生虽有意与那个魏洋平分地盘,但是我怕那个魏洋并不安好心,到时候说不定还反咬我们一口呢。”王熊惊魂未定,忍不住说道。
影子听了他的话,忽然哂笑道:“你这样难道不是黑吃黑?还怕被人黑吃黑?”
“我是不得不小心些,知人口面难知心,谁知道别人怀着什么心意。”他这句话说得极没水平,还似乎有些含沙射影的感觉。
“袁先生自有主意,你在这嘟囔什么?”黑煞老幺冷哼一声,把王熊到了嘴巴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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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文,你……你说的是真的?”袁国强不由自主退了几步,脸色发白道:“你……你怎会干出这种事,秀儿是逸诗的儿子,与你情同手足,你……”
罗逸诗此时已站不住了,身体全靠细长的手杖支持住,才没有倒下去。但整张脸都已发黑,没有生气。
“杀死罗秀是计划的第一步,我若不杀他,这计划怎么实行?”袁子文脸上的神色恢复了过来,看起来还是那个一脸斯斯文文,随时准备赴宴的花花公子。
“是不是秀儿知道你什么秘密,你才狠心杀害他的?”罗逸诗虽然大受打击,可是事实上他内心处早已接受儿子死去的命运,就算知道凶手是另有他人,也没有当初亲眼见到儿子尸体那么残酷。
“说起来,我本来杀不杀他都无所谓的。”袁子文道:“我杀他,虽是这计划其中一部分,但却是为了别的事。”
“说下去。”
“我杀掉罗秀,能达到两种目的。第一,能转移你们的注意力,只要你们一心想将凶手捉住,就不会去过份留意其他的事,我也好从中行事。第二个目的,也是我杀他的主要原因。”袁子文的眼睛发着光芒,“我发现他刚好与那个小木有小因怨,所以我才设计嫁祸给小木,让你们以为凶手是小木,这样既除掉罗秀,又能嫁祸给小木,一箭双雕。”
“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我认为凶手是小木,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袁子文冷笑了声,“你就不用再作蒜了,其实你与罗秀一早就知道小木的真正身份,却秘而不提。幸好在机缘巧合之下,我从罗秀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我才设计,既要引起你与蒋氏商会的争端,又能借你的手产除小木,只可惜你们对付不了他。”
“不过这对我的大计划却是没有很大影响的,只要你们继续挑衅在蒋氏商会地盘上挑衅,我就知道最后都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等一下,你所说的小木,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对他如此执着,要先除去他而后快?”袁国强忽然开声打断袁子文的话。
“袁先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罗逸诗忍不住咳嗽起来,慢慢道:“那个小木,就是蒋英才离家出走的独生子,袁子文到底还是怕雨曦与他在一起,到那时候他就没机会接管商会的生意了。”
“你……想不到如此大的事,你还瞒住我。”袁国强仰天叹了口气,心中无限的感慨。
“你错了,就算蒋喻欢有通天的本领,我也不怕。”袁子文忽然吼了出来,然后干笑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现在王熊和影子已经把你们的大本营掏了个精光,等着我回去重组商会呢。”
“你……”罗逸诗听了他的话,血气上涌,引不住强烈咳嗽起来。
“你引我们顷巢出动,为的就是让王熊和影子袭击我们的大本营?”袁国强跌足道:“想不到影子和王熊都是你的人,我竟然看走眼了。”
“那也没什么,就连那个黑煞老幺,半年前就开始拿我的钱了。”袁子文掏出支烟,用火打机着。
“你什么时候与蒋氏商会的魏洋有联系的?”袁国强道,他似已看化了袁子文背叛他的事实,气势又恢复回来,成为个领导全局的人物。
“没多久,就在我知道罗秀的秘密之后。”
“秀儿也有秘密?”袁国强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袁子文瞥了眼罗逸诗,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这件事罗老先生最清楚不过了,半年前,你的女儿海外留学归来,罗秀就像癞蛤蟆瞄上了天鹅肉,但又慑着蒋喻欢的心里诟病,所以就心生歹意,想暗中除掉蒋喻欢。最近终于让他查到了蒋喻欢的藏身之地,就是化身于百花都的小木。”他停了下,又瞥了眼罗逸诗,道:“若罗秀若真能暗中除掉蒋喻欢,又得到袁小姐的欢心,到时袁氏商会就得改姓罗了,想必这也是罗老先生心仪已久的事吧?”
罗逸诗杵在原地,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你知道秀儿与喻欢有过冲突,所以就趁机杀了秀儿,并嫁祸给喻欢,假借我手杀掉喻欢,与蒋氏商会起最大的冲突,你好从中获利,是么?”
“细节虽然说不清楚,不过大体倒没有错。”袁子文吸了口烟,叹道。
袁细强怔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忽然笑了起来,慢慢道:“真不愧是我儿子,看来袁家的后代都是个聪明机灵的角色。”他边摇头边说着,其中包含了无限的嘘唏之意。
“只不过你还是嫩了些。”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出异样的信念,目光凝视着袁子文,一字字道:“你的计划虽不错,可是你始终还是漏了一点,就算目前为止一切都对你有利,可是你却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他扫了眼仓库,充满信心,道:“你的人,再加上魏洋参差不齐的流氓,苦力。根本就比不上我这些人,就算你们联合在一起,也绝不是我的对手,你难道忘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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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国强扫了眼仓库,语气变得强硬。
整个仓库内,他的人虽然挤在中间,袁子文的人虽然挡住门口,却只是少数人,根本就没有他带来的人数量的一半!
“就算你的计划是诱我们来这里,再袭击后方,但是我只要在这里收拾你,回去照样能把黑煞老幺和影子收拾掉!”袁国强握着拳头,气势汹汹。
罗逸诗醒悟过来,冷笑了下,“看来你的计划虽然不错,可惜忘了这件重要的事,就算这一切都在你掌握之内,可是你若把一只老虎困住,再只身进去与它搏斗,到头来吃亏的会是谁呢?”从他说话的语气和举止来看,就像一个临难逃脱,反翻身成为救世主的人一样。
袁子文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也没有看见那批蠢蠢欲动的人。他忽然冷冷笑了下,冷冷地说了句话,“你若是真有把握,为何不试试?”
他慢慢扬起手中的短枪,对着罗逸诗道:“我们来赌一盘,你对我开一枪,我对你开一枪,看谁先倒下,你说怎样?”他把枪对准对方,似乎有恃无恐。
其余一干人全垂下手中的枪,静静看着二人。
罗逸诗看着他那黑乎乎的枪口,心头一阵抑闷,想起自己的儿子就是死在这把枪下,全身的血液都涌地脑袋上去,立时将内袋的枪掏了出来,二枪相对。
“逸诗,你……”袁国强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他若阻止罗逸诗,则是叫他去死,可是不阻止他,就可能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倒地。
“袁先生,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秀儿的仇我不可不报,”罗逸诗握着枪的手一阵颤抖,“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对罗家的恩情。”话音刚落,他手指猛地扣动板机,准备与袁子文来个同归于尽。
“碰”的一声,枪声震彻整个仓库,连大地都抖了几下。
枪声过后,罗逸诗忽然后退了几步,慢慢跪了下去,他的眼睛死死瞪着手中的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连死都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袁国强快步跑过去,低头看着罗逸诗,“你……何苦要这样做。”
罗逸诗用尽最后一分力,将手中的枪举起来,可是手刚提到一半,就软软掉了下去,永远也没*再举上来了。
袁国强看了眼他的枪,忽然霍地站起来,掏出自己的枪,端详了几下,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枪……没有子弹。”
“没有子弹的枪?”
他身后的人‘嗡’的闹开了,全都掏出自己手中的枪,慌乱起来。
袁子文看见罗逸诗倒下去,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报仇后的释然,还是激战后的空虚。
“没错,你的人手里的枪全都是空的。”袁子文道:“你难道忘了,枪通过库存时,是经过谁的手的?”
“影子……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袁国强悲叹了几下,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满脸悲惨之色,“好,好……”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才慢慢道:“想不到你一早就计划好,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我既看错了影子他们,还低估了你。该有此败。”他一把将手中的枪扔了出去,转身看着袁子文,道:“你不是对我充满恨意吗,现在我就成全你。来吧,举起你手中的枪。”
此刻,他对儿子的爱已经转化为恨意,一种透心刺骨的恨。
“啪,啪,啪”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魏洋慢慢走了过来,脸上的肥肉堆成一堆,把鼻子挤在中间,道:“果然是场好戏,令我大开眼界。”
他转向袁子文,皮笑肉不笑,“他既已一心求死,你为什么不成全他?”
袁子文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杀了他岂不便宜了他,我要他活在世上,亲身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我保证这比死更痛苦万分。”
袁国强听了他的话,脸上已渗出冷汗,嘶声道:“你……你连死都不肯让我死,难道我跟你真有如此深的仇恨?”
袁子文淡淡道:“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知道,我何必再提。”
袁国强惨笑道:“我真是瞎了眼,不仅给你安排住处,还把你提拔到今天的地位。当初我还想好了,再过几年,我就退休,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这些后生,你们要怎么干就怎么干。”他轻轻说着,像是对袁子文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只不过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我的过错,让逸诗和秀儿饮恨于此,还让你双手沾满鲜血,我万死难辞其疚。我不是个好首领,更不是个好父亲。”
“你还记挂着那个狼子野心的好兄弟?”袁子文忽然大声叫了出来,脸上的淡然之色荡然无存,变得异常激动,“他们父子早有二心,欲加害于你,你还懵然不知,还口口声声说害了他们。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你好?”
“你还跟他罗嗦什么,干掉他,以后这个大都市就是你我二人的天下。”魏洋细声细气,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着袁子文,道:“他当初那样对你,就算你对他干了什么,也不过份。”
袁国强道:“他说得对,你还在犹豫什么,若不杀掉我,你以为能控制得住整个商会?你不要忘记了,他们这些年都是跟着我过来的,我若不死,就没有人会听你的话。来,枪口对我这里。”他挺起胸膛,向前走了两步。
袁子文身后的人听了他的话,全都低下头。这些人虽然背叛了他,不过心底却依然对他心存敬意。
假若他能活着回去,像他所说的,重组商会也并非没有可能的事。
袁子文没有搭理他,转过头对魏洋道:“我的事我自有主张,我们之前的计划也没有提到一定要杀谁的。现在大局已掌握在我手上,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你也不用急在一时。”
“说到底你还是不忍心干掉他。”魏洋抽着雪茄,喷着气,忽然斜笑道:“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我知道你很难下得了手。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袁子文冷哼了声,没有回答他。
“你若动不了手,我倒可以帮你。”魏洋向魏中使了个眼色,阴笑道:“这种事我也做过,我保证做得很好,让你心中无愧。”
“这是我的自己的事,你最好少插手。”袁子文瞪了眼他,“我和你只有合作关系,合作一完,就不再是朋友,我希望你最好能明白这点。”
魏洋干笑着,不住地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现在计划既已完成,我回去后就会将你要的东西给你送去的。”袁子文没有看袁国强一眼,把枪塞回口袋里。
“你不杀我,一定会后悔的。”袁国强抖了抖衣服,将所有的屈辱,羞败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转身仓库门口大步走去。
袁子文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话,脚步缓了缓,回头看了眼他,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但就在此时,他已看到魏洋手中举起的枪,枪已对准自己的父亲。
“不!”他忽然嘶声吼了出来,如疯狗般扑了过去。
“碰”又是这来自地狱的号角声,号响人必亡。
袁国强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一道血箭射在自己背上。他转过身,瞪大眼睛,忽然发出惊天动的惨叫。
袁子文摊开双手,右胸已穿了个窟窿,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那件花白色的格子西服,他嘴角渗出血迹,艰难地转过身子,望着袁国强,一字字道:“你……虽然对不起我,但却是……却是我心底最敬佩的人。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为了证明给你看……你的儿子……儿子,他虽是个私生子……却绝不是个只会贪图享乐……没有本事的人……人……”他强烈地咳嗽起来,双腿颤抖着,忍不住跪了下去,“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从来没有孝顺过你……你……能原谅我么?”
袁国强刷的跪了下来,扶着自己的儿子,热泪已忍不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不住地点头,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袁子文不断颤抖着的双手猛地抓紧袁国强的衣服,他喘着气,顾不得上去擦嘴上的血迹,虚弱地道:“我虽然杀了人……但那些人……都该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罗逸诗和他儿子……看着他们密谋袁家的基业……为了袁家的基业,我宁愿杀尽天下人……”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染满了他与袁国强的衣服,“我真想……与你还有妈她,好好地……聚……”他双手忽然猛地颤抖着,用尽力气抓着袁国强的衣服,还想说话,可是他的人已经倒了下去,倒在坚实而寒冷的地板上。
袁国强摊在地上,眼角的皱纹浓得化不开,没有人能体会得到他现在的感受。袁子文虽然做得过火了些,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伤害自己,而且在他心中,自己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却是他心底最敬重的人。
他会倒下去,是因为他心中还存在着亲情,他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为了谋求财富,只是想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的方*或许是错的,他的心里或许是有些扭曲的。
因为他是一个私生子。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受人白眼的环境中长大,直到他母亲找到袁国强,他的生活才有了转变。
他一直将自己打扮成斯斯文文的花花公子,为的就是让别人不敢瞧不起自己。
一个私生子的血与泪,有谁能懂?
袁国强不住地点着头,两行老泪已无声地流了下来,“你一直是我的好儿子……今生是,来世也是……我只恨没有好好照顾你,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一个父亲真实而无声的忏悔,催人泪下,可惜这个儿子却永远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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