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话 护花使者
云忆和无痕刚将结界设好,却眼见那冲上天际的龙卷风竟然渐渐缩小,黑色的妖气伴随着空中的乌云也四散退去,海面奔腾的波浪缓缓平息,拍在海岸上发出有规律的水声,有如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难道说,小蝶她……”云忆想起无痕说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阵绞痛。
“不,她还活着!”无痕手指向岸边顺着波浪漂来的一个人影,心中也甚是不解。
魔眼守卫竟然能容许她犯下禁忌还肯就此罢手留她活口,这虽然是件好事,但,不科学!
不过,刚才那一番激战,也定是受尽折磨,全身是伤吧!
“小蝶姑娘!”云忆可想不了这么多,赶紧就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将小蝶拖上了海滩。
小蝶此时紧闭双眼,头发散乱,上身的衣服残缺不全,露出了雪白的半截酥胸,但是她呼吸平稳,全身上下除了受了点擦伤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伤口。
好像只是单纯的昏过去了而已。
云忆见无痕跟过来,赶紧把小蝶搂在怀里好挡住她胸前的春光,然后望向无痕,在他的胸前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
唉,叫我脱,却只是为了小蝶姑娘!我倒是希望,是你为了自己叫我脱哩!
无痕心里哀嚎道,手上却是会意的脱下了白色的外袍,云忆小心将小蝶遮好,这才开口说道,“虽然她的呼吸还算平稳,但我想还是先送她回客栈,找个郎中看看为好!无痕,这样,你把她送回去,我去找郎中!”
“丫头你就这么放心?不怕我面对这么一个昏过去的美人儿,路上生了歹意?”无痕抱起小蝶,故意逗云忆道。
“无痕做事我放心,你不是那种人!”云忆轻轻一笑,爽朗的声音的确听不出半点怀疑。
无痕顿时心头涌上一阵暖意,是啊,自从有了丫头你,什么样的美人我也都入不了眼了!
你说你有这么胖么,为何你一来就把我的世界整个都挤住了?
可惜,还没等无痕乘这机会多说几句感动的话,云忆就一溜小跑不见人影,只剩下无痕抱着小蝶,在风中凌乱。
没有了云忆,无痕感觉天地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这才听到怀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终于……见到你了……”无痕怀中的小蝶突然喃喃念道,向来冰冷的嘴角忽然浮上了一丝笑意,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幸福至极。
季枫心情复杂的返回神缺殿旁的幽梦楼的时候,梦彤在榻上睡得正酣,微启的朱唇里飘出的分明都是甜醇的花灵酿味道。
鱼娘那个臭丫头,又让梦彤喝得这么醉!
季枫一拳砸在石桌上,想起鱼娘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梦彤把她救回来之后,正事没见她干多少,就知道天天做什么花灵酿,让梦彤喝得醉生梦死的,要不是梦彤喝多了意识模糊,又怎么会让人在自己外出的时候逮了机会打碎了魂魄仪?到现在是谁打破的都没查出来,她还不吸取教训,听那鱼娘的鬼话变本加厉!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梦彤把她救回来,这种女人,就为了自己的那点小感情,差点坏了魔尊的大事,根本智商就不够用!让她在阆风受公审死掉岂不是更好,毕竟她残害同门,活该如此!
想起自己刚才自己不过劝了梦彤几句,让她少喝点,她借着酒劲倒过来骂自己多管闲事叫自己滚,鱼娘也帮腔说梦彤心情不好让自己多包容点,心情顿时就一塌糊涂。
明明是梦彤做的不对,凭什么倒过来要自己包容?
心情不好?听说就算自己不在,她天天也笑得跟花一样,甚至都会当面和魔尊眉来眼去的,骗谁呢!
但自己总不能像梦彤一样喝酒吧,他就决定出去转转,结果发现有人竟然敢在魔眼附近布下捕妖之阵,正愁没人撒气自然就决定临时代替那几个打瞌睡的魔眼守卫,用见见血光杀杀人来平复心中的郁闷。
狡黠的季枫当然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女人所扮,只是这女人自己根本从未见过,却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不管,是这个人这张脸,还是她身上的一套灵物,都似曾相识。
季枫面对这样的对手,根本懒得唤出黑剑,根本只需要一个近身掏了她的心脏可以立即结束战斗。
那女人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多强,还把手中的灵物一一拿出来应战,季枫也许是看她坚持的样子挺有趣,也许是想玩玩猫捉老鼠,所以一向没有什么耐心的他竟然饶有兴趣的看她展示了一套灵物的用途,然后统统用一只手便全数化解。
再自信的人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也要败下阵来,季枫分明可以看到那个女人原本冷酷自负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变成了不知所措。
只是奇怪的,她的眼神中虽然慌乱,却没有半份的恐惧和害怕。
季枫的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她为什么不怕我?难道她也认识我?
不过一切已经玩腻了,管她是谁,惹了我的人都得死!
既然你要伪装成男人,那我就先撕了你的衣服,你们人间的女子不是都极重什么声誉,被男人看了身体就要哭着喊着以身相许的么,我这就让你浑身赤条,羞辱你一番,看你还害怕不害怕!
季枫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女人的面前,手刚靠近女人的胸前就见她的衣服被强大的法力撕飞了一半。眼前这女人雪白的酥胸虽然算不上是特别饱满,却也是玲珑有致,季枫看惯了梦彤圆润丰盈的**,理应不会心有所动,谁料竟然在那刻,心脏狂跳,浑身燥热。
而且这种强烈的心跳,比梦彤更甚!
季枫心下恼怒这身体的异常,便决定临时改变计划直接掏了她的心脏,可手还未碰到她的肌肤,就被她的笑意生生打断。
“我终于见到你了!”女人似乎知道季枫伤不了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抚过季枫的脸庞,“你可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啊!”
季枫只觉得脸上被抚,全身有如过电一般酥麻,手也使不出力来戳穿女人的胸膛,脑袋里面像有什么碎片般的东西闪现出来,每一块上都映有这个女人的脸。
“不,不,这怎么可能?我是爱着彤儿的!”季枫显然不能接受这些混乱的记忆,他选择理解为这个女人有他所不知道的秘术可以蛊惑他!罢了,既然一时杀不了这女人,那便赶紧将她送走,免得放她在这里,碍了自己和梦彤的感情!
季枫赶紧一个掌风就将那女人拍进了海中,收起妖气散去龙卷风转身就想回魔眼之中,却突然大脑不做主的对着海面迸出一句话来,“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蝶!”那女人抬头看着季枫答道,带动季枫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看小蝶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在海中飘浮不定几次险些被海浪打入海里,季枫本应该庆幸自己杀不了她但大海可以帮他代劳,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瞬间生出一丝不忍之情,又拍出一道掌风将小蝶送往了岸边。
送就送了,心里还隐隐生出一丝祈祷她平安的味道出来。
“难道是彤儿喝的花灵酿也影响到我,让我有点醉了,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事来?”季枫找不到原因,只能怪在花灵酿上面。
能让魔界小公主大醉,被人打碎了魂魄仪都不知道,还不顾形象睡得四仰八叉的东西,大概只有花灵酿了吧,所以果断,花灵酿躺枪,必须的。
季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的自己一点也不像是从前那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魔使,倒更像是一个儿女情长心生慈悲的护花使者,关键是,护的还不是自己家的花!
第一三八话 迷花之境
就算只是酿造花灵酿,鱼娘都难免偶尔会被那香甜醇厚的酒味所醉,时不时脑中昏昏沉沉,宛如坠身迷梦之中。
恍惚中,自己一时回到了桃花潭,一时回到了阆风,只不过无论是在哪里,都能看到陵雪那俊美拔挺的身影,或怒或笑,皆是美好。
桃花潭边,陵雪有如神兵般从天而降,一剑就杀了作恶多端的碧波大王,慌乱中大家都在各自逃命,唯恐受到连累,只有鱼娘傻站在原地,与其说是被吓着,倒不如说更像是被陵雪吸引了,压根忘记了离开。
鱼娘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妖,以修仙之人斩妖除魔的“正义感”来说自己也会被他杀死,不过鱼娘却觉得比起在碧波大王手下所受的折磨来说,死在这个英俊的男人手上也许才是种最好的解脱。
(所以说,死在谁的怀里,死得幸福不幸福,也是要看颜值的,这个看脸的世界!)
谁想到,陵雪竟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一脸怒气也化为了轻松,映得他的面容更是温润如玉,俊逸绝尘。
“这下你自由了,快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吧,不过,记住,千万不要像碧波大王一样做尽恶事伤害无辜,不然我陵雪绝计不饶!”鱼娘仿佛都能看到陵雪的话,像一道白色的光,软软飘进自己的耳朵里。
“你不杀我?我是妖啊!”鱼娘鼓起全身的力气,只想为自己多争取与陵雪交谈的一丝机会。
“妖不为恶,何以诛之?你不过是被碧波大王捉来的奴隶,天天被迫侍奉于他,既然没有帮助他在外做恶,那就是没有罪的!”在陵雪的眼中,鱼娘这群妖奴,倒是和人间那些富人家的家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鱼娘从小父母双亡,自己就被碧波大王抓去做了妖奴,碧波大王不但相貌丑陋性格暴躁一点就着,还疑心病重,碧波涧的妖奴哪一个没有受过他的虐待?鱼娘想想从前那段岁月,简直有如恶梦,此时眼见陵雪这样如梦般美好的男人,怎能不想就此抱住再也不放?
“可是,鱼娘已经没有家了!”鱼娘哀哀的喊着,竟然生出了一丝奢望。
既然陵雪人这么好,不但不杀自己还不因为自己是妖而歧视自己,又对自己的处境感同身受,那自己可不可能借他的同情心,来长伴他的身边?
“虽然现在没有了家,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重新再找到一个更好的家的!”陵雪望着鱼娘道,眼神自信而坚毅,虽然两人隔了有数丈远,鱼娘却已是心脏狂跳,呼吸急促,浑身酥麻。
“我……我想……”鱼娘颤抖着声音,还想再说什么,陵雪却已经转身御剑而去,那剑影从此像一抹蓝色的印记,烙进了鱼娘的心里。
相隔一年,鱼娘在梦彤的帮助下终于可以隐去全身妖气,化名夏萼参加阆风新徒选拔大会。鱼娘看着那张让自己无数次在夜里失眠的脸,只坚定了拼尽全力进入阆风这一个想法,可惜鱼娘不能使用妖力,对人类的修炼之法又无法适应,于是事与愿违,在试剑会上输得一塌糊涂。
手中剑掉落的那一瞬间,鱼娘无力的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心如死灰。
进不了阆风,不能看着陵雪,天大地大,鱼娘却要以何处为家?
要不是曦蓉师尊看她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心生同情带她下去好生劝慰,鱼娘恐怕此生都会与阆风永无瓜葛!
鱼娘感激曦蓉的及时帮助,只能在她的安慰下慢慢接受和陵雪没有缘份的事实,出于报恩在情绪平复后她决定在临走前以一手好厨艺做为对曦蓉的报答。谁知道就靠鱼娘对食材来自天赋的搭配和烹饪技术,曦蓉品尝之下顿生惜才之心,于是用尽办法说服昊风,这才破格收下鱼娘在厨房,渐渐升为主厨。
那时候的鱼娘想,哪怕不能天天见着陵雪,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却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可惜无论人或是妖,都是贪心的,日子久了,一个**满足了便会横生他想。
在一片天空下久了,便想在一个屋檐下;在一个屋檐下久了,便想在一起;在一起久了,便想霸占着他,生生世世,不肯放手。
对云忆的恨,因此生根发芽,在嫉妒和忿恨的滋养下,长成无数黑色怨毒的花朵,扎进了自己的心里,却也伤害了对方。
只是,对云忆的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鱼娘对曦蓉的尊敬!
哪怕是鱼娘不能再去晗灵阁的原因,说是和云忆有关,但和曦蓉的关系更加密切,鱼娘也没有怪过曦蓉半份,毕竟没有她,就再没有现在的自己!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曦蓉对鱼娘有恩,鱼娘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数日前,鱼娘听梦彤无意提到阆风将有重大变数的时候,鱼娘生怕曦蓉有危险,长跪在梦彤的幽梦楼三天三夜,并许以提供数倍的花灵酿后,这才得到了梦彤的帮助。
鱼娘还记得梦彤那时候说,据神缺殿的龙忆镜所示,曦蓉的最爱是一个叫做风华少的男人,曦蓉就是为了复活风华少才来到阆风的,所以只要制造一个风华少的幻象出来,引她进入迷花之境,便可以帮助她逃离此劫。
只是,曦蓉进了迷花之境后,梦彤却再也不提将她放出之事。
梦彤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曦蓉好,怕曦蓉出来后发现风华少不过是一场梦更加难过,再加下阆风突变也会心生内疚和痛苦,与其如此不如让她留在迷花之境反倒是一种幸福,但鱼娘知道,以梦彤狡猾的性格来看,不过是借机要胁自己罢了。
复活风华少,以梦彤的能力未必不能,释放曦蓉更是雕虫小技,但梦彤若是那样做了,鱼娘万一突然反悔不肯为她再制花灵酿,她岂不是要心愿落空?
梦彤尽管有的是手段强逼硬来,但是她却宁可选择用曦蓉的恩情来绑架自己服从这种迂回的方法,着实不像魔界中人狠辣的行事作风。
鱼娘想到这里不禁笑笑,花灵酿就像是蝴蝶金钗一样,都是梦彤的心头肉,所以她大概不容许有一丝闪失吧!
毕竟,鱼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酿花灵酿的妖啊!
鱼娘轻轻启开面前的酒缸,里面的奇花异草早已化为一缸清亮香醇的好酒,鱼娘从腰间拔出一柄银色的小刀,熟练的将手指割破滴血入缸,只见那清酒顿时染上一片妖艳的玫瑰红色,比之前更加浓醇的酒味便扑天盖地向鱼娘袭来,有如一件华丽的衣裳,一个舍不得放手的人,一场永无止尽的美梦。
第一三九话 蝴蝶风暴
“无痕,无痕,我把郎中请来了,小蝶她没事吧!”云忆几乎是一脚踢开了房门,急切的问道。
在她身后的郎中,与其说是被请来的,但不是说是被拖来的。
郎中已经年过半百,跟着云忆这一番狂奔下来,早就气喘吁吁,脸色发红,像煮熟了的蟹。
“小蝶,她,身体无恙,已经走了!”无痕端坐在屋内的桌前,慢悠悠地品着一杯清茶道。
云忆定睛一看,床上果然空无一人,再看看屋内,除了无痕,还是无痕。
“走了?你怎么没看好她?”云忆看着无痕没事人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开心,上前一把抢过茶杯道,“你不去找她,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人各有志,既然她去意已绝,我又何必拦她?”无痕也不生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尘,“我总不能因为某人要见她,就把她打昏吧!”
“你……你……你说的对!”云忆听着无痕这话,快冒到嗓门的火就像兜头浇了盆冷水一样熄灭了,一想也是,小蝶性子冷傲,不愿与人多话,她若要走,无痕要怎么办?
若是无痕为了让自己能见小蝶强留于她,那小蝶要是怪罪起来,怎么说都是自己做的太过份了!
再怎么说,无痕所做皆是为了自己,他头脑冷静一定是思量过才如此做,所以说这么做其实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
也是,既然能走,料想她倒的确是身体无碍了,虽然很想和她说说话,不过以后有缘必会再见吧!
无痕看着云忆全身放松,慢慢安静下来,微微一笑,取了茶杯递到她面前,“丫头,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云忆拿着茶杯刚想喝下,没想到背后窜来一个人影,就将那茶杯抢了去一口饮下。
“这位姑娘,你也是,人都不在了还叫我来看病,你这是拿老夫寻开心吧!”那人分明就是云忆请来的郎中,此时早渴得嗓子冒烟了,眼见这两个年轻人不但不安抚自己那颗受伤的心,还在那里不急不忙秀恩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似乎是嫌茶杯容量太小喝得不爽,郎中干脆端起茶壶对着嘴巴牛饮起来,喉间不断发出咕嘟咕嘟般魔性的声音,有如能喝下一条湖。
只是这郎中一边喝着,一边还不忘要数落云忆几句,似乎不把内心的委屈吐出来就会憋死一样,云忆自知理亏,也只能不吱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茶水溅满一身,口水溅满一地。
无痕看郎中水也喝完了,口水也快要喷完了,云忆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这才站了出来将郎中请到屋外,掏出银两送上几句好话,终于将那郎中打发离开了客栈。
站在屋口,无痕探头看了里面,云忆正傻呆背对站着,大概是在想刚才被郎中批评的事,不禁捂住嘴,笑得双眼眯起好像一只千年的狐狸。
“丫头,那郎中我已经送走了,既然小蝶走了,我们也赶快动身前往落花村吧!”无痕不愧是演技派,一踏进屋门,脸上就立即恢复了正儿八百的表情。
“无痕,小蝶走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云忆心有不甘问道。
“没有。”无痕反应快赶紧扯了个谎话,“她只说她有事要办,匆匆就走,甚至连谢谢都没有说上一次。”
唉,小蝶还是这样的冰冷,对救命恩人也没有一个好脸呢!
云忆这时候心里也有点疑惑,她既然对自己如此冷淡,好像还挺讨厌自己的,自己干嘛还要对她念念不忘,还关心她的安危呢?
她就算有不幸有哀伤,那也是她的事,与自己何干?毕竟她不开心又不是自己造成的!罢了,她都拒绝帮助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继续热脸去贴冷屁股?
“嗯,好,那我们走吧。”云忆虽然说服了自己,但还是有些无精打采,无痕知她心思,也没有多说话,神色一敛就陪她离开了客栈。
御风的路上,两个人少有的没有说话,看上去是无痕照顾云忆的情绪,其实是两人各有心事。
因为只有无痕最清楚,小蝶的离开,根本就是被自己赶走的!
无痕之前听到小蝶的梦话,想起云忆对她的事一直挂心,好奇心顿起便查看了她梦境里的记忆,结果发现她竟然和魔使季枫有关联,而且关系不一样到季枫竟然会放了她!
小蝶似乎费尽心机一直在寻找季枫,以她固执倔强的性格,一旦醒来必然还会去魔眼寻找季枫,至死方休。这不像那天小蝶困在龙卷风中,无痕欲救而必须考虑太多因素,现在是明知道有极大可能会发生的惨事,无痕没有理由不去阻止!
无痕当下使出法力,将小蝶有关遇到季枫的一段记忆全部封印,这才唤醒小蝶,告诉她,她在海上使用捕妖之阵惹恼了魔眼守卫,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不仅她的性命不保,连觅波村的村民也差点全部陪葬。
无痕看到小蝶面露愧色,赶紧先对小蝶除妖师的功劳进行肯定,比如降妖除魔啦为民除害啦拯救苍生啦,反正是有多伟大就说伟大,再话锋一转,宛转的提醒小蝶在东海上行捕妖之阵这一招太过于欠缺考虑,不但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足以盖掉她之前所有的功劳,甚至是影响到除妖师这个职业的未来发展,反正是有多不堪设想就说多不堪设想。
总之就是,似乎小蝶在东海上布了个阵,就足以引起人世间的一场大灾难一般!
在无痕这样哄哄打打的战术中,小蝶不但没生无痕的气,还对他面面俱到的看法颇为赞同,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同时表达了深深的感谢之意,她当下许诺立刻离开觅波村,永不在这里的海上施下捕妖之阵。
然后,无痕借着问小蝶是不是有事要办莫要耽误了时间的茬,变相催促小蝶快点离开,小蝶还以为是无痕关心自己,手脚麻利打点好了行李,很快就离开了客栈。
看着小蝶匆匆离开,无痕松了口气,这才泡了一壶茶,怡然的坐了下来。
无论小蝶是谁,和魔使扯上关系的人,还是让丫头离远点好!
无痕侧目望了身后的云忆一眼,不自觉跟着云忆的表情眉间一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事,就此瞒下,免得身为大好人的云忆,莫名卷入这场是非中,引火烧身。
第一四零话 里嫩外焦
虽然离开落花村已有七年多,但是看着那几乎没有多大改变的景色,云忆还是忍不住心旷神怡,将那些恼人的事暂时全部抛开。
落花村的花没有什么奇花异草,都是常见的普通花朵,但是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和对自己强烈的展示欲,倒是比起阆风更偏向于孤芳自赏的花草来,别有一番风情。
“丫头,这就是你的家乡啊,景色真不错呢!”无痕环视了周围一圈,不禁也被这绚丽如锦的画面给折服了。
“是啊,这就是我长大过的地方。”云忆伸手拈过一朵杜鹃,把它轻轻放在鼻子深嗅,“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呢。”
“如此与世无争,风景如画,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呢,难怪她会把你放在这里……”无痕也跟着嗅了嗅身边的花香,脸上浮上了浅浅的惬意,低低念道。
“无痕,你刚才说什么?”云忆这次终于捕捉到了这个细小的声音,紧跟着问道。
“呵呵,不小心被你听到了呢,不过倒也无妨。丫头,你若想知道的话,带我去你爹娘的墓前,我自会告诉你真相!”无痕心想,反正迟早都要说,就着这个机会说再好不过。
“嗯。”云忆点点头,听话得像一只温柔的小兔子。
云忆带着无痕来到爹娘的墓前,点上香,看着袅袅而上的青烟,突然想起爹娘已经离开自己许久,而自己离开落花村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兜兜转转还和最敬爱的陵雪师父也分开了,心中突然思潮翻涌,感觉有如南柯一梦,往事种种浮上心头,一时不知该悲还是喜。
无痕看云忆又进入到神游状态,也不出言提醒,漆黑的瞳仁在眼眶里面一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爹……娘……,无痕特地来看你了!”无痕这一开口,就把云忆给雷了个里嫩外焦。
喂喂喂,这是云忆的爹娘哎,无痕你喊什么?
眼见无痕扬起头来就要往下磕去,手忙脚乱的云忆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下巴,极近的距离下四目相对,眼中全是无痕那张俊美的脸,云忆只觉得顿时浑身发烫,满脸绯红,不知道是丢手好,还是不丢手好。
虽然不知道无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云忆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绝对的有阴谋!
无痕的脸上虽然有着淡淡的哀伤,但是隐藏在这下面的,分明是一丝坏坏的味道。
“这是我的爹娘,你不用拜的!”云忆把脸转到一侧,声音轻得好像蚊子。
“就是你的爹娘,我才要拜!”无痕乘这机会,一把捉住了云忆柔若无骨的小手,拢在温暖的双手之中,“你忘了么,我可是对你以身相许的哦!所以,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当然要拜!不但要拜,还要祈求他们祝福我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这么久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慢着,不对啊,说好的到这里有话要说呢,怎么分分钟就画风突变了?)
“你别乱说,谁说要你以身相许了!”云忆一阵害羞,触电般把手抽了回来,“我爹娘才不会同意哩!”
“不同意?”无痕也不生气,嘴角反倒咧成一弯新月,“我无痕对云忆的心日月可鉴,既然爹娘不同意,那我就用我的诚心感动他们好了!”
说罢,无痕猛地就向地上一磕,地面立刻结实的发出了一声闷响。
似乎是嫌这一磕还不够爽,大概是脑门子痒需要这样蹭蹭才舒服,无痕不等云忆发话,又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明知道,云忆的爹娘都死了,何来祝福一说,云忆故意做话说,想让无痕停下来,谁料到无痕就故意做戏演,这几个头磕下来,视觉和听觉的双刺激,云忆再狠的心,都要破碎成渣了!
这不讲理的遇到更不讲理的,云忆感觉差点要给无痕跪了!
“别磕了,我爹娘同意就是!”云忆胡乱搓揉着衣角,郁闷得直跺脚,也只能选择认输。
“我就说嘛,丫头人这么好,爹娘也一定是明理的人!”无痕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云忆,奇怪的是,他明明磕得那么响,脑门上却是光滑如初,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云忆扁扁嘴,智商惨败,自己又给玩了!人家是地仙,光是动静大,但是有仙术护体,啥事也末有。
“你别高兴太早,我爹娘同意,不代表我同意了!”云忆当然不能就这样认输,冲着无痕做了个鬼脸道。
“可是在回魂仙梦里,你可是答应我的!”无痕有点着急了,刚才还很是得意的表情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我可没答应你,是你在自说自画!而且我当时说我傻了怎么办,你才说以身相许的,我现在又没傻,所以你当然也不用以身相许罗!”云忆看看无痕,此时只感觉如报大仇,心中无比痛快,末了还不忘神补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大可不必拴在我这棵树上,可以重新选择更好更漂亮的姑娘,多美的事啊!”
嘴上说得痛快,要是无痕真这么说,云忆恐怕还是会舍不得吧!
“你说的,可当真?”就像那次在梦里一样,无痕面色一凉嘴唇微微抖动,试探性的问道。
“我……”想起那次口不择言伤了无痕的事,云忆突然觉得害怕起来,似乎有种如果再口是心非,无痕一定会就此离开永不回来般的感觉,下意识一手掩上嘴巴不敢乱说。
当然是,假的假的假的!
可是,若是认输了,要多没面子啊!
虽然说漂亮的姑娘多的是,不过说实话,你还是拴在我棵树上比较保险!
但是,无痕你突然这样说出来什么以身相许,忆儿肯定会很害羞的啦!
而且,这是在我爹娘墓前哎,明明是来祭拜的,你却大声表白,不觉得很不地道么?
你看,本来想酝酿一下情绪,和爹娘来个久别重逢感人肺腑的,这下好好的气氛也给你破坏了!
看这情况,我现在这么窘了,无痕你还不让让我呗,搞什么乘胜追击,不对,是落井下石,你妈妈没有告诉你做人要厚道吗?不带你这么玩的!
云忆的表情,紧随着内心世界而千变万化,眼见要进入到批斗无痕没有绅士风度对自己步步相逼大逆不道的阶段,面前的墓地突然发出两声怪响,像伸进她意识中的两只利爪,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第一四一话 沧月逐雨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云忆面前的墓地在怪响过后,突然从顶部裂开一个小口子,然后有如由里向外炸裂一般,无数泥土从黑乎乎的墓内飞溅出来,等到一切安静下来,墓穴竟然露出了锅底般大小的一个洞。
“爹,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忆见此异像,也百思不得其解,本能扑到墓上进行查看。
那两只薄棺早就腐烂,爹娘的尸身想必更是已经只剩下骨架,可云忆睁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竟然在洞里面看不到半点尸骸的迹象。
而且,更奇怪的是,墓里面倒是有两个石头制的雕像,一人高,隐约看上去一个壮硕一个娇小,倒挺像一男一女的。
云忆突然想起无痕说过自己是神身,自己还笑话他自己如果是神身怎么会有爹娘,这下心里的疑团就更大了,赶紧退后几步施法唤起数道旋风,转眼间就见墓穴内的泥土尽散,除了两尊石像,依然再无其他。
“怎么会?爹娘的尸骨去了哪里?是谁用这石像调包,埋在了这里?”云忆仔仔细细查看了半天,眼睛都要瞪直了,还是没有发现半点尸骸的影子。
云忆想想自己的爹娘生前都是普通的穷人,平日也和人没有结怨,别人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不禁打量起那两个石像来。打量之下,这才发现这石像皆是人面马身,全身虎纹,背后生翼,双目紧闭,两手环抱在胸前,只是看那面貌倒是与云忆死去的爹娘极为相似。
“对,没错,这就是你所谓的爹娘,准确来说,是守护你的石兽,名唤英招!”无痕这时才走上前来,进行着介绍。
云忆虽然听陵雪说过很多的神兽,对英招也略有所知,可是,自己的爹娘竟然是英招石兽,这个,还是一时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爹娘都是石像所化,那云忆岂不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了?”云忆伸出手来看看,分明是柔软的手掌,哪里像是石头做的?
“丫头,我不是说了么,它们是守护你的石兽,并不是你真正的爹娘!”无痕看云忆惊讶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至极,走过来乘机揪了她滑嫩的脸蛋一下,“不过呢,你说你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倒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云忆看着无痕脸上闪过的笑意,突然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一定是无痕你施的法,你为了让我相信你那套什么我是神身的破理论,才故意把我爹娘变成石像的,对不对?你快把他们还回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我没有啦,不是我换的!你也是修仙的,我有没有动过法术你不知道么?”无痕摇摇头解释道。
“少来了,你是昆仑地仙,我只是一个修仙的弟子,你上可御风下可入梦,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自然也是手到擒来的事!”云忆见无痕事到如今还不承认,顿时是柳眉倒竖,瞪大眼睛,小嘴嘟起,满脸怒气。
无痕就是害怕被云忆误会,才借着给云忆的爹娘磕头暗中解掉墓穴的结界,结果没想到云忆这丫头早不聪明晚不聪明,这时候倒是自作聪明起来!关键是现在只有自己和云忆在,没有什么中间人,她要非咬定是自己用法术把人换成石像,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忆儿,忆儿,是忆儿么?”云忆越想越来气,伸出两只手来就要去揪无痕的衣袖质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云忆还是能听得出来,那温柔而慈祥的声音,分明就是最疼爱自己的娘亲!
“娘亲,爹爹,是我,我是忆儿,我回来了!”云忆回过头来,面前正对的,果然是自己的爹娘,他们现在满脸带笑,虽然还是穿着朴素的布衣,却在云忆眼中比谁都要好看!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云忆顿时觉得眼中热泪滚滚,拔腿向前张开双手只想立即拥抱那失而复得的亲人,谁知道人一个趔趄,竟然从他们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丫头,小心点,他们是虚像!”无痕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忆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失啊!”云忆娘面露担心之色,明明很想上前去扶,却生生收住了脚步。
云忆娘就是从那石像之中生出的虚像,除了石像所处的地方,哪里也去不了!更何况,就算能够前往,身体是虚空的,也扶不起云忆便是!
“嘿嘿,没事,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忆站定了身形,吃惊的问道。
“无痕公子说的没错,我们并不是生你的爹娘,我们是奉命守护你的石兽!”云忆爹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看着云忆长成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内心还是激动的,“我们的主人,名为女娲,而你就是她最心爱的女娲石所化的神身!”
“女娲主人算到数千年后人间要有一个劫数,爱民心切的她生怕年代久远,大神之力渐弱,恐难护佑周详,便把她最心爱的女娲石赋予神身并封印沉睡,等待适当的时机复苏得以拯救天下苍生!我和沧月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在此守护于你。只可惜,我们石兽就算活得再长,也是有寿限的,那时候我们预感到大限将至为了不给你造成麻烦,我们才借着病亡的理由,被埋入墓穴之中并结上封印的。”云忆娘缓缓说道。
沧月,逐雨,云忆娘还记得,这是他们曾经的名字。他们原本是一对相爱的英招兽,彼此间喜欢互相捉弄,像是拿石头当雪仗打啊,在河水里嬉闹啊,在人多的地方突然跳出来比勇敢啊,只不过这些任性的行为却造成了人间很多百姓的疾苦,女娲前往收服的途中念在它们本心不坏,遂将它们收为属下好生教导。
沧月和逐雨在和女娲的相处中,被她的心系天下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不足,自此发誓效忠女娲,毅然接过了这个守护的任务,一守就是几千年,就算渐渐化为石像却也毫无半句怨言。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是要化解人间劫数,拯救天下苍生的?”云忆指指自己,又指向无痕道道,“就算你们说我是女娲石所化,可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仙弟子,连他都打不过哎!”
沧月和逐雨跟着云忆的手指,四目对着无痕上下一打量,两个人脸上瞬间像爬满了藤的墙,挂满了浓浓的欣慰。
无痕公子身上分明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看样子必是那个人派来保护云忆的,有他在,就算没有我们,忆儿也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
“看着有无痕公子陪着,我们就放心多了!”沧月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刚才我在墓外听到有人说要对我家忆儿以身相许的,可是这位公子?”
“不是他,不是他!”云忆一边否认一边羞红了脸,扭头对着无痕一阵呲牙咧嘴,示意他不许搭腔。
“呵呵,沧月,你也真是的,你看我家忆儿脸都红了,不是无痕公子又会是谁?”逐雨当然知道女人家的那点心思,也不客气一点就破。
“不错不错,才子佳人天生一对,若是这位无痕公子要娶我家忆儿,我们肯定支持,相信就是女娲主人看到,也会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的!”沧月见云忆这下连终身大事都有了着落,对方还是如此可靠的人,眼角骤然拢起笑得只剩两条缝。
越描越黑!沧月和逐雨的连环攻势只让云忆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捶无痕个几百拳!
第一四二话 女生心思
“两位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丫头的!”无痕大方往前几步,将云忆一把搂在怀里,心里明明乐得开了花,脸上却显出一派稳重之相。
云忆很想挣扎出来,再附送无痕一个头槌,但看着眼前沧月和逐雨满是期待的表情,只怕丢了自己的形象,也让他们失了望,只能强压心头的羞怒跟着挤出一丝笑意。
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好歹也待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他们也是希望自己有个好归宿吧!可惜,无痕这个人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闷坏闷坏,私下里不知道欺负了自己多少回,但眼见沧月逐雨被无痕的模样蒙蔽了,哪怕这样的场面让云忆有点不爽,大局当前不便揭穿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过,云忆嘴上不揭穿,脚下却是结实的踩在了无痕的左脚上,顺便还碾了碾。
无痕倒是面不改色,依然维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眼睛平视着眼前的沧月逐雨,俊美的外貌配上热烈而坚定的目光,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任谁家的父母看了都要动心。
肯定他又是用了法术,才不会觉得痛!云忆握紧了拳头,想想不能雪耻,心里简直像猫抓一样难受。
“如此这般甚好,我们也可以安心离开了!”逐雨看着两个年轻人搂在一起如此的般配,虽然好奇云忆的脚为什么老放在无痕左脚上,但转念一想,大概是现在年轻人秀恩爱的一种方式,却也不再多想,“沧月逐雨在此,愿云忆少主和无痕公子顺利完成女娲主人的任务,拯救天下,子嗣绵延!”
“你们这就要走了?”云忆选择无视最后四个字问道,分明是不舍。
逐雨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用双手捂住脸,肩头颤抖,像是正在哭泣。
“嗯,寿限已到,我们在这里自我封印,无非就是留着最后一丝力量,想见少主最后一面罢了!”沧月眼神中也写满了不舍,只是他比起逐雨来更为理性用事,尽量克制情绪不想让云忆担心,“以后的日子,请少主多保重!”
“可是,可是,我……”云忆话还没说完,只见沧月逐雨的虚像瞬间就消失了,甚至连那两个石像,也像风化般碎为粉末,被一阵吹来的风儿卷起,隐入万紫千红之中。
明明好不容易相见的,忆儿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只可惜,从此往后,再无相聚,云忆不禁心头滑过一丝悲凉。
“啊呀,好痛啊!”无痕这下才放开云忆,脸上的表情也只剩下痛苦,双手抱着左脚哀嚎连连。
刚才就踩你了,你丫的是反射弧过长么?云忆被他的叫声所惊扰,顿时蹙起了眉头。
“痛啊?要不要我给你揉揉?”云忆见无痕这般痛楚,突然就生气不起来了,赶紧凑上前关心的问道。
“嗯,好,你轻点。”无痕的眼睛里似乎都有泪光,却面对云忆的热情极为艰难的咧嘴一笑。
云忆这才伸出双手,往无痕的左脚上按去,谁知道她突然中途手向回一撤,一脚就跟着踩了上去。
叫你装叫你装!既然你有仙法,那就不会痛,既然没用仙法,刚才你痛就应该有表情,叫你让我难看,叫你坏我情绪,现在新仇旧恨一起和你算!
“啊……”无痕的一声痛苦的长吟极为悲惨,整个人一下痛得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脚部,脸上汗如雨下,面色发白,嘴唇微微抖动,映得他修长的身形,像一朵被揉进污泥里面的白牡丹,简直是人见人爱,天见天怜。
(等等,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揉进污泥里面的白牡丹,那污泥是谁?)
“哼,你堂堂地仙,被我踩几脚就痛成这样,谁信啊?”云忆只道他是又来演戏,嘟着嘴道。
“丫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只想真实的感受每一份心情,哪怕是你给我的痛,我也要细细体会!”无痕道完这才坐在地上,脱下了足上的鞋子,果然就看见左脚面上红肿一片,像个馒头般,甚至都微微有些发紫,明明痛得面部扭曲嘴上却不忘继续“教育”云忆,“傻丫头,人生如果全都用法术屏蔽了,连痛苦和开心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下这么狠的脚的!”云忆看无痕真的是受了伤,内心满是愧疚,立刻蹲下身体,给他揉揉脚掌。
无痕的脚掌很温暖,而且还有种淡淡的莲香,云忆一边小心翼翼揉着一边用了点法术,转眼就将那红肿皆数化去。
虽然知道无痕也会施法治好自己的,但云忆总觉得,若自己不这样做,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好事做到底,云忆帮无痕穿好鞋子,又扶他起来,示意他动动左脚,见他没了疼痛,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别怪我啊,我踩你也是因为你让我难堪了!”云忆解释道,试图让自己的“暴行”合理化,“你先在墓前说什么以身相许,后来又在沧月面前说什么好好照顾我,那是他们不了解才信了你,我心里知道,你明明就是个大尾巴狼,经常欺负我,只不过我识大体没揭穿你罢了!”
“欺负你?那丫头你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了?”无痕看着云忆红润有如樱桃的唇瓣,意味深长的问。
“你……你……你……”云忆仔细想了半天,除了斗嘴之外,倒还真没有实质的欺负之说。
就那么难得一次的吻,还给云忆撞了无痕个鼻血直流,这怎么看,都更像是云忆在欺负无痕吧!
“不过,如果你想要我欺负你,我自然会如你所愿!”无痕抬手就托起了云忆的下巴,深情的双眸像炽烈的光线直射进云忆的瞳孔深处。
云忆瞳中的那汪平静的池水,根本无法抗拒,乖乖的碎为一片涟漪。
难道他又想吻我了?
这次是接受?还是躲开?
云忆看着无痕慢慢接近的面孔,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眼睛明明想看却又四处躲闪,嘴唇明明想迎上却又抿紧了双唇,脸上也烧红了,像喝醉了酒,晕乎乎的。
“哎哟,你这头上有一块泥巴!”无痕突然停下,伸手在云忆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猛然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丫头,你想得美!让我欺负你,你肯,我还不干哩!”
云忆这才发现,自己又给坑了,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前去“拼命”,“无痕,你耍我!”
“耍你?莫不是,你真的想要我欺负于你?”无痕摸摸鼻子,一脸无辜道。
“当然不是!”云忆本能地矢口否认。
“那我既然没有欺负于你,何来的耍你?”无痕紧接着又是一句,看上去是非常完美的一个理论,“既然我没有耍你,你又何来的生气?”
“我……我……我……”云忆觉得无痕说的没错啊,可是怎么正反说都是他有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丫头再生气就不漂亮了哦!”无痕倒是也能放能收的人,最后一句话温柔依在,却更为暖心,“这次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丫头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呗!”
“这还差不多。”云忆这绕了半天,又气又踩的,结果就给无痕一句道歉给哄乐了。
女生嘛,有时候闹了半天,其实就是要个台阶下而已。
“那下面,我们得想法对付后面的这些人了。”无痕扫视了周围一眼,将云忆护在身后道。
此时周围突然出现了约摸十来个男子,全部穿着黑衣,脸上被黑布遮住,仅露出一双眼睛,正将云忆和无痕围住。只见那十多双凌厉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两人,有如思考着要如何处置猎物的狼。
第一四三话 舞姬桐芳
云忆本来以为是自己和无痕的行踪被阆风派发现了,但细细观察了这群黑衣人一圈,分明半点法术的感觉都没有,就算眼神再凌厉也顶多只能算一群杀手而已。
不过,说到杀手吧,怎么连个武器也不带,难不成他们这么自信,可以把无痕和自己仅仅用手就给撕了?
哼哼哼,老虎不发威把我们当病猫是吧?云姑娘不出手便罢,一出手还不知道谁撕谁呢!云忆面色闪过一丝得意,然后迅速一沉,“刷刷”两声就捋起了两手的衣袖。
无痕看了云忆一眼,摇了摇头,唉,丫头这样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十足土女匪模样,一点也不优雅!
谁知道,云忆就这么一个小动作,黑衣人群顿时就乱做一团,眼神也化为一片混乱和恐惧,唯有一个黑衣人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盯在云忆脸上,未有一点移开。
与众不同的人永远是让人关注的焦点,云忆当然捕捉到了这个黑衣人的视线,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注视肯定不爽,立刻瞪大了眼睛叉着腰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云忆!真的是你!”那黑衣人惊喜道,一把扯下蒙脸布,顿时露出了一张云忆曾经很熟悉的脸。
虽然那张脸经过岁月流逝,容貌有了不少改变,可做为云忆童年宿敌的二狗子,就算化成灰云忆都能记得!
“是你,二狗子!”云忆指着对方的脸,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二狗子?噗哈哈哈……”周围的黑衣人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不怀好意的看着沈箫发出了一阵哄笑。
别看这小子平时装得人模人样,好吹牛皮装神通,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个么别名,二狗子,笑死人了!
“别笑,别笑!”二狗子黝黑的脸此时也窘到红得发紫了,伸手连连摆道,“云忆妹妹,我叫沈箫,以后麻烦你,千万不要叫我二狗子了,好不好?”
“那你得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云忆发现沈箫根本没了当年的坏样,倒是唯唯诺诺的,也没得兴趣再逗他了,赶紧进入正题。
“其实我们是奉老爷的命来请你回去帮个忙的!”既然沈箫和云忆是熟人,其他黑衣人自然也懒得介绍,干脆把解说的任务全推给了他。
什么杀手啊,其实根本就是一帮家丁,仗着身体壮硕再装出凶煞的样子来吓唬人罢了!至于为什么会来这么多家丁,那也只是因为谁都不敢单独来,怕一句话不投会被修仙的人修理,于是才约好组团前来。
“请我?有这样请人的么?”云忆翻了个白眼道,“一身黑衣,蒙头盖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打劫的呢!”
“抱歉,实在是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沈箫被云忆一提醒,立即把脸给掩好,“等你去了老爷那里,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一切?我为什么又要去?”云忆一把拉过无痕的手道,“无痕,我的事办完了,我们走吧!”
“云忆妹妹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么?”沈箫猛然记起老爷交代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难道,会与陵雪师父有关?
“为什么会在这里?”云忆心中一阵激动,却装做不在意淡淡问道。
“自是有高人指点!”沈箫这话说了一半,吊足了云忆的胃口。
“高人是谁?”云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演技全盘崩溃,只剩下一脸期待。
“这高人是谁,我们下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不过,我们老爷他知道,所以,你去了老爷府上,当面问他便什么就知道了!”沈箫微微一笑,伸手对着云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去就去,我还怕你们吃了我不成?”云忆拖过不知何时沉浸在思考中的无痕,昂着骄傲的小脑袋道。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搞了半天,沈箫口口声声说的老爷,根本就是李镇嘛!
比起云忆离开落花村的时候,李镇的宅院装修得更豪华更气派了,看样子这些年又赚了不少银两,整个跟个土豪似的!府内是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单看哪样都是不错的景致,只是放在一起便觉得杂乱无章毫无主题,完全是李镇在外经商觉得什么好就照搬什么回来,没有合理设计和搭配,所以虽然奢华但完全没有内涵!
金屏风,金地砖,金瓦,金墙……或许随处可见的金色光芒,就是李镇的内涵吧!
“原来你做了李镇的家丁啊!”云忆的眼睛被刺目的金光照得有些昏眩,就用沈箫来转移注意力,“我记得,你和李镇的那个母……,夫人,发生过矛盾吧,他这样也能用你?”
李镇的夫人,名叫翠萍,名字虽然听去柔弱,却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想当年在整个落花村都是威名远扬的。
云忆还记得,那时候,沈箫约李小虎出去玩,结果李小虎在沈箫家吃过一顿饭回家拉起了肚子,翠萍就在沈箫家门外骂了个三天三夜,说他家嫉妒自己家有钱就想谋害自己的宝贝儿子,说他家儿子穷还想来巴结有钱人厚颜无耻,说他家的饭和猪食一样狗都不吃(等等,这是不是在变相骂自己的儿子是狗?),反正各种推测猜想,说得有鼻子有眼睛,顺便连沈箫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上了,一副老娘有钱就是任性的模样,气得沈箫的娘当场犯了病。沈箫气不过冲出来推了翠萍几下,翠萍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索要天价赔偿,要不是李镇及时赶来解了围,事情简直是收不了场,但自此两家便有了疙瘩,再无往来。
“其实夫人她,过世已经有三年了。”沈箫双目沉垂,低低道,“后承蒙老爷不弃,见我家境贫寒收我为家丁,我才算是生活也有了保证。”
人既然都死了,万般恩怨皆化于风中。沈箫至今仍记得,翠萍离世不久,自己的娘亲病重不治,是李镇雪中送炭帮自己厚葬了娘亲,沈箫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便决定自愿入李府成为家丁。
“原来是这样啊。”云忆吐吐舌头,想了想问道,“那李小虎不就和你一样没娘了么?好可怜哦!”
“没有,老爷半年前新娶了个妻子,名叫桐芳,听说是扬州城的舞姬,年轻漂亮,温柔大方,对府内上下都很好,对小虎哥也极为照顾。”沈箫说着就想起了桐芳的身影,不过二十出头的姑娘,却舞技超群,相貌出众,像朵水灵灵的鲜花,又像月宫的仙子,老爷能娶到人美舞美心更美的她,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吧。
“后娘能做到如此,小虎哥一定很开心吧!”云忆遥想起当年,翠萍骂起李小虎来也是如有刻骨仇恨一般,什么难听骂什么,骂上瘾了甚至还动手,所以李小虎多次在小伙伴中哭诉,寻求支援。可惜大家迫于翠萍的凶悍也只能安慰了事,甚至有的人话都不敢说一句,所以李小虎经常气得脚一跺,哭着就跑了。
“但愿如此吧!”沈箫轻轻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手指面前的房间道,“到了,老爷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明明整个李府上下都很喜欢桐芳,但唯有李小虎,对桐芳不理不睬,他看向桐芳的眼神,始终有如寒冰,甚至夹杂着浓浓的敌意。
第一四四话 男子禁入
云忆和无痕刚踏进房间,就差点被屋内浓重的金色光芒亮瞎了眼睛,金墙金顶金砖就算了,里面的桌子椅子也是金镶的,地上铺的一张地毯还是金丝织的,李镇正坐在屋中,头上用金镶玉冠束发,身上穿着金丝织的锦袍,腰带也是金边的,手上戴着金灿灿的十个大戒指,一咧嘴,还露出了一口大金牙。
“忆儿,别来无恙啊,”李镇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没想到当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已经出落成这么水灵的大姑娘了。”
虽然装修得颇为强悍,显得财大气粗的模样,但这只是李镇的个人爱好,他为人性格还是比较温和的,特别是翠萍死了桐芳进门之后,更尽显暖叔本色。
没办法,桐芳可是才二十出头啊,李镇的年纪都能当上她的爹了,桐芳又是扬州城有名的舞姬,李镇在万千竞争者中如果不当多金暖叔怎么能够拔得头筹?
“李叔,你也是,这么多年不见,府上更气派了,整个落花村里面的人一定都很羡慕你吧!”云忆在一张金椅上坐下道,“小虎哥有你这样的爹,肯定也是非常自豪吧!”
李小虎怎么说都是富二代啊,李镇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这万贯家财将来还不是留给他的?含着金汤匙出生,这可是多少孩子梦寐以求的事啊!
“羡慕?自豪?”李镇重复了这两个词后,兴高采烈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悦,堆满皱纹的脸像快要下雨的云挤了又挤,由白变灰,眼看眉头都快要拧爆了,才哀哀喊了声,“别人都道我李镇此生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在这落花村中也算是一个富商,定是生活无忧,享尽天伦之乐齐人之福,可谁人又知道,我心中的苦闷呢?”
先前是那母老虎一般的翠萍没事就找自己掐架,又打又骂强势霸道,现在好不容易等她死了娶了桐芳过门,没想到桐芳又突然得了失心疯,心软的李镇不忍心休妻再娶,但是天天面对这样一个难以控制的爱妻也着实头大的很。
一个这样,二个这样,加上村民的一些不怀好意的中伤,李镇也不禁有了会不会是自己命不好的念头。
“李叔,你有何苦闷,不妨说给忆儿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云忆想起自己当年,李镇也暗中帮了自己不少忙,报恩之心顿生。
“说来惭愧,李叔我半年前娶进一位名叫桐芳的女子,年轻漂亮温柔懂事,说好我娶她进门她便不再跳舞专门帮我打理家事的,我当时想我李镇上天垂怜赐我一个贤内助,可没想到才不到两个月,桐芳就突然得了疯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李镇伸出手来,抹去了脸上的一把老泪继续道,“而且,自从桐芳过门后,小虎也和我翻脸了,也不和我说话,整天不是关在房里就是出去买醉。我知道他思念过世的母亲因而恨我,可是我找一个贤妻回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么?唉,现在,我是妻子也疯了,儿子也和我闹崩了,忆儿,你说,就算我有万贯家财,还能开心得起来么?”
物质再多都是身外物,精神折磨才是闹心的主儿。
“桐芳疯了?可是有受过什么刺激?”云忆看着李镇花白的头发一个激灵,这好好的人突然疯了,总觉得里面必有文章。
“桐芳这个人,性格大方,心胸极广,发病的前一天还和府上丫环有说有笑,并无和人有所争执,何来刺激?”李镇回想起那天桐芳发病的情景,还是不敢相信。
“那她,有没有和小虎哥发生过什么矛盾?”云忆想起沈箫的话问道。
“小虎?”李镇仔细想想,摇摇头道,“小虎看到她就跟没看到一样,他们很少照面,至于争执更是没有。”
云忆心下一想,没有和人发生矛盾就疯了,按常理走不通,难道是府上有什么鬼怪作祟?
“李叔,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桐芳姐,我修过仙懂些法术,也许能查出什么一二来。”云忆心想,要是鬼怪作祟,那就更对口自己的专业了,保管打得它们有去无回。
李镇点点头,站起来身来,示意云忆跟着自己走,无痕刚想跟上,李镇却一把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我知道你是忆儿的好朋友,可是,桐芳是我的妻子,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宜被男子见到,抱歉。”李镇拍了拍无痕的肩头道,“不过,公子,我李镇一定保证忆儿的平安,你莫要担心!”
“无痕,你就坐在这里喝喝茶吧,我很快就回来!”云忆也赶紧做出了保证道,这才安抚到了无痕,让他坐了下来。
“小叶,照顾好这位公子,听到没有?”李镇喊过门外一个小丫环,交代道。
“是。”名唤小叶的丫环光是瞅了无痕一眼,都忍不住心跳如鼓,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轻轻答道。
老爷竟然让自己服侍这么位俊俏的公子哥!本来对府中上下事宜都颇为熟悉的小叶,突然只觉得自己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云忆一路走一路自行脑补想着李镇刚才的那句话,不宜男子见到?这桐芳姐,疯的得有多厉害啊?
随着李镇走得越远,那金色的气息越弱,面前的建筑终于回复到了正常的模式,让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李镇带着云忆顺着一个旁边有着荷花池的长廊走到尽头,终于停了下来。
“小菱,夫人怎么样了?”李镇问着守在门口的丫环道。
“夫人她,又犯病呢,小菱都不敢看。”小菱光是想想桐芳的吟语,瞬间脸红到脖子根。
“唉……你先下去吧,我带这位云忆姑娘进去看看。”李镇面露窘色的看看云忆道,“忆儿,李叔事先和你打个招呼,你无论看到了什么,可千万不要吓到!”
“嗯。”云忆咽了口口水道,只觉得紧张得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第一四五话 美人剥笋
李镇轻手轻脚推开门,云忆就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应该是一个客厅,装饰得古朴淡雅,还摆放了几盆兰花,客厅尽头卧室的地方被一扇巨大的红木雕花屏风挡住了大半,云忆虽然看不到屏风后面的情况,却一眼就瞅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的女性衣物。
看这架势,从外到里,从上到下,这是脱光了的节奏啊!
“郎君,郎君,你在哪里啊?”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夹杂着低低的喘息声,和手指划在屏风上的刺耳之声。
李镇眉头一皱,赶紧将门关上了,这才示意云忆跟着自己往屏风走去,谁知道李镇先前一步刚跨过屏风,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就扑将过来,将李镇牢牢搂住。
“郎君,你怎么才来啊?桐芳想你想得好辛苦啊,你有没有想我啊?”桐芳摸着李镇的脸嗔怪道,果然全身上下是没有寸布蔽体,虽然胸前的**玲珑了点,但是身为舞姬的身材曲线极好,腰如杨柳,臀如蜜桃,全身的肌肤雪白娇嫩,像清而不妖的白莲花。只是此刻那身体又泛上一层玫瑰红,还渗出了不少细汗,像更倒是出水的芙蓉,多出了一丝妩媚。
“桐芳,云忆姑娘在这里,你不要这样!”李镇看着桐芳那快要喷出火的眼睛和标致的玉体,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点把持不住,但是想想不能带坏小朋友,赶紧出言阻止道。
“云忆姑娘?那是谁?是你的新欢么?”桐芳扫了云忆一眼道,“郎君,你可是我的,谁也不能和我抢!”
话音刚落,桐芳就抱过李镇的脸,落下一串雨点般的香吻。
看着云忆并没有被自己热情的一面吓退,桐芳的脸上有了些恼怒,“这丫头,还当真喜欢你不成?我看她年轻纪纪,所知甚少,不如这样,我们就当着她的面,行那**之事,让她见我们如此恩爱知难而退,如何?
一边说着,桐芳一边就开始剥李镇的衣服,要不她是弱质女流手劲差,几乎要把李镇的衣服给撕裂开来。李镇满脸窘色想拉紧自己的衣服并出言再次阻止,桐芳干脆用吻紧紧堵在李镇的唇上,将湿滑温软的舌头探进他的口里,再把他的舌头卷裹进自己的口中吸吮挑逗,有如蜜蜂采集花蜜。
李镇被桐芳这一攻势弄得全身酥麻,别提说话了,连人都僵了,只觉得全身有如一把烈火在燃烧,手也不安份的在桐芳的胸前搓揉起来,生生要向**低头。桐芳看他的动作渐大,脸上也泛起了潮红,就将他一把扑倒在地上,更得意的剥了起来。
桐芳的指尖细长如葱,轻灵的像在剥一只老竹笋,被压在身下的李镇倒像只要被宰掉的老牛,呼吸沉重,双眼充血,却陶醉其中,欲罢不能。
“李叔,你们这是……”云忆要不是为了帮助李镇,早就跑出去了,这视觉冲击太大,作风太过彪悍,把人都看傻了。
人家云忆还是一个纯良的小姑娘,对这些事所知甚少,你们这直接就上演激情戏,厚道么?
“忆儿!”李镇混沌的意识被云忆的话给惊醒了,赶紧一把推开桐芳八爪鱼般的纠缠站了起来,哭笑不得的说,“拜托了,这就是她发疯的样子,你能用法术先让她安定下来么?”
此时的李镇,头发散乱,衣服凌乱不堪,连手上的金戒指都在挣扎中滚落了两只,哪里还有点落花村首富的样子?
“嗯,好。”云忆念了一段清心诀,指中抹出一道白光,笔直射进桐芳的额中,桐芳顿时两眼一闭,像断了电般,整个人向后瘫软了下去。
云忆和李镇将桐芳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李镇这才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服,惊魂未定的坐了下来。
“忆儿,不好意思,失礼了!”李镇搓着两只大手,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自己都是做叔的人了,还在小辈面前出这种洋相。
虽然说,桐芳那副**的模样还真是诱人,但是别说她现在是发疯状态,就是在云忆面前,也要注意形象才是。
“没事,桐芳姐既然是疯癫状态,倒也情有可原。”云忆安慰道,心想,看都看了,就是把眼睛抠掉也没用了,不如接受现实呗。
“忆儿,你可有看出什么异样来?”李镇见云忆没有责怪,倒也放松起来问道。
云忆被李镇这一问倒是哑口无言了,刚才就顾着目瞪口呆大开眼界了,还真是什么也没有仔细看的说。
不过云忆自然有办法来化解,她立即凝神往屋内一扫来察觉鬼怪之气,但所见之处都干净纯净,没有半点魔物作祟的影子,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李叔,忆儿看过了,这屋内没有鬼怪之息,应该不是魔物作祟!”云忆说着,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
“唉!”李镇叹了口气,眼睛一转又满是希望道,“忆儿修仙那么久,灵丹妙药见得不少,桐芳这病应该有办法吧!”
“心病还需心药治,忆儿不知道她发病的原因,顶多只能给她镇定心神,但无法根治!”云忆看着李镇期望的眼神,愧疚之感顿生,赶紧提出了一个补偿方案,“不过,忆儿可以答应李叔,帮李叔调查一下此事,尽最大的力帮助桐芳姐!”
“嗯,好,忆儿,谢谢你。”李镇也不是个强求的人,见云忆能如此保证已经是心生感激。
云忆心里的算盘却是这样打的,先在李镇面前把话放出去,为防万一话不能放满,然后就算自己查不出什么来,还有军师无痕,还有那三只八卦彩头青鸟和卖萌天王前前呢,理论上这一定是个志在必得的事。
李镇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带着云忆去用晚膳,出了门喊了几嗓子准备叫小菱来继续照顾桐芳,却怎么也没有看到小菱前来。
李镇脸上当时就有点不开心,但也不好发作,便轻声叫云忆稍等就去找管家重新调派丫环。云忆在走廊边坐下想借机欣赏盛开的荷花,却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向自己飞扑而来。
“喵!喵!喵……”
于是等李镇带着丫环小望再回来的时候,吃惊的发现云忆竟然手中抱着一只萌萌的白猫,这白猫还和云忆一副甚为熟悉的模样,吓得李镇一度伸手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第一四六话 逝水伊人
李镇精心准备的晚膳虽然比不上皇家御宴,却也是品种丰富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只是皆数盛在那金灿灿的容器里端上来,再配上金筷子以及金桌椅,难免让云忆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无痕倒是心理素质比她强上很多,看着云忆有点不自然的表情,始终面露淡淡的微笑,好像那一桌美味珍馐,却不敌云忆的一抹表情来得有趣。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云忆在无痕无声的安慰下,终于慢慢放下心中的怪异感觉,开始向美食发动进攻。这美食虽然比起云忆做过的菜来说口味还是稍欠了点,但是食材很是稀有,又有浓浓落花村家乡菜的味道,倒是让云忆回忆起童年时光,一时吃得乐不可支。
无痕看云忆胃口大开,不自觉被她的情绪所吊动,刚提起了筷子准备也尝上几口,耳边猛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远远的脚步声,眉间神色一敛,就将筷子放了下来。
听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甚至都能隐约听到那人踢翻了什么东西,猜想定是个有事前来向李镇汇报的壮年家丁,只是这么火急火燎的,难道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云忆倒是完全沉浸在菜山食海中不得自拔,直到那家丁几乎是一头撞在房门上发出一句轰天巨响,才把她惊得筷子都掉了,一口热菜含在嘴里,不知道是吞下还是吐出。
“大海,何事惊慌?”李镇打开房门看到家丁大海气喘吁吁如临大敌的模样,面色铁青满是不悦。
本来这场夜宴是自己和李小虎来尽地主之谊的,结果李镇发动全府上下的人满世界都找不到李小虎的人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气了,加上之前桐芳让自己失态,李镇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霉运了,现在又遇到这么个不识大体的大海,再好的脾气都要发作了。
“老爷,夫人……她……她……”大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拼命抹着胸口才接顺了过来,“她在荷花池里……看到小菱……的尸体,惊吓之下……又发病了!”
李镇顿时脸色就黑了,头上似乎有无数个响雷持续炸过。
小菱,死了!桐芳又发病了!
“忆儿,你和无痕公子先吃,我去看看情况,马上回来!”李镇转过头来立即切换成笑颜模式,只可惜演技太烂,不但面部表情扭曲,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是那么的空洞。
“不,李叔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让我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吧!”云忆拉起无痕道,尼玛,这种情况谁还能坐下来悠闲的吃饭?
“既然这般,我也不便推辞了。”李镇点点头,就快步跟着大海出了门。
云忆和无痕紧跟李镇其后,迅速来到了桐芳的房门外,只见地上躺着小菱的尸身,小菱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早已没了气息,而房内传来的是一阵阵尖利刺耳的女子喊叫声。
“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知道,你们都嫉妒我的身份,想要害我!现在连小菱都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明明还是桐芳的叫声,却和前面**媚骨的软语完全不同,怀疑,恐惧,歇斯底里,充斥在她激烈的话语中,像一把把利剑,让人本能的不敢靠近。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李镇叫过守在门口的小望,厉声喝道。
“刚才,小望,看到夫人神智恢复,说她在房里闷得慌要我陪她赏赏池边的荷花,谁知道,夫人一眼就看到池里漂浮的小菱尸身,当场受了刺激,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小望见李镇满脸怒气,吓得“扑通”就跪了下来,颤抖着双唇答道。
小望胆子甚小,其实之前看到小菱尸体的时候,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才发现桐芳的疯症又发作了。但由于害怕李镇责怪她看管不利,便偷偷隐瞒了这件事,心虚自然胆子更小,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都不敢向上抬看一眼。
“李叔,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云忆听着桐芳那女鬼般的嚎叫,只觉得自己心里也难受得很,乘着桐芳声音渐低似乎是叫得累了便想进去一看究竟,但想起之前桐芳的模样面上一红道,“无痕,你就在这里陪着李叔好了!”
谁知道,这次桐芳会不会光着身子,突然冲出来?
云忆几个踏步就走进了桐芳的房内,只见房内的兰花盆全部被打碎在地,桌椅也歪七倒八的躺了一地,有如战争过后般的一片狼藉。云忆小心翼翼绕过这些障碍,轻轻靠近红木雕花屏风向里面小心的看去,这才看到了桐芳衣着完好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窝在其中那空间之中,浑身发抖得厉害。
“桐芳姐,不要怕,我是忆儿,我不会伤害你的!”云忆轻轻的念着,向桐芳走去。
“小菱,小菱她死了,他们都嫉妒我,他们要害我!”桐芳就像没听到云忆的话一下,只顾自己喃喃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我是修仙的,我会保护你的!”云忆接着这话又安慰道,这才终于抚上了桐芳的双手。
桐芳感觉到了云忆的存在,慢慢抬起头来,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恐惧慌乱和茫然,映着脸上痛苦的表情,像被逐下人间受苦的仙子,让人顿生怜爱之心,“你会保护我?真的么?”
“嗯,是真的。修仙的人是很厉害的,连妖魔鬼怪都不怕哦!”云忆伸出手,就在掌中施法唤出了一个金色的光环,“你看!”
“是法术,好厉害!”明明桐芳比云忆还年长,但疯癫的时候,智商是和小孩子差不多的,因为注意力被光环吸引,所以狂乱的情绪也开始平复了下来,“那……你可以帮助我么?”
“你说,我一定全力帮助你!”云忆看样子桐芳还挺吃这套,不禁心生欣慰,只想多帮她一点。
“我……我……我好困,你能扶我休息一会么。”桐芳犹豫了一会,一张嘴却语出惊人,然后捂着额头就起身摇摇晃晃要往床榻走去。
“好,好,好。”云忆虽然好奇这算什么帮助,人还是跟着扶她在床榻上躺下,替她盖好了锦被。
“我这个人睡觉喜欢安静,你退下吧!”桐芳淡淡道,扭头就睡,分明是一副主人模样。
“哦,好。”云忆直到快出了门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修仙的哎,什么时候也成了李家的丫环?
算了算了,和病人还计较什么?云忆摇摇头,无奈的扇扇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忆儿,怎么样了?”李镇着急的问。
“李叔,没事了,桐芳姐大概是累了,已经睡了,你让小望守着她就好。”云忆轻描淡写的说道,试图安抚李镇紧张的神经,“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已经查过了,小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应该是投池自尽的。听说最近她家里父母得了暴病突然身亡,大概是觉得了无生趣,这才做出傻事吧。”李镇让大夫检查过后,已经安排家丁把小菱的尸体抬走妥善处理,可是想到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就没了,还是忍不住要叹出一口气来,“唉,想她和桐芳感情极好,桐芳待她就像亲生的妹妹,眼见她这般死状,受了刺激倒也在情理之中!”
云忆看着小菱尸身在地上留下的那滩水迹,突然想起了小葵,自然能体会桐芳心中的痛苦。那时她失去小葵的时候,却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如果不是无痕说有办法复活小葵,现在的自己倒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一四七话 八卦天王
“丫头,你睡了没有?”子夜时分,云忆的房外被人轻叩,门外传来了无痕的声音。
“没有,我来了。”云忆翻身起床就打开了房门,赶紧将无痕迎进房内。
“你们也进来吧。”无痕对着天空示意道,就见那三只彩头青鸟扑扇着翅膀就飞了进来停在桌上,前前不甘落后也从一旁蹦跳了进来。
前前动作很快,一下就窜到了桌上,看着三只彩头青鸟互相叽喳不休,突然想起旧怨就想在背后挠上它们几爪,谁知道刚摆好动作就迎上六只绿豆眼睛里迸出的凌厉杀气,只得悻悻收起爪子,老实蹲在一旁,卖萌的摇起了尾巴。
无痕关上门,和云忆一人坐在一个椅子上,准备就今天的事和智囊团诸位精英进行商量。前前踱到云忆面前,这才胆子大了点,一边接受着云忆的抚摸一边点头晃脑对着彩头青鸟得瑟起来。
“喵!喵!喵……”前前仗着有云忆保护,决定先发制人,抢个头功,率先开口向无痕汇报起来。
三只彩头青鸟眼珠子一转自然也不示弱,小猫崽子乳臭未干也敢和我们鸟爷爷斗?干脆一起开口发出猛烈的叽喳攻势,与其说是汇报不如说是干扰,它们杂乱的叫声像三把锋利的小刀,把前前流利的猫语割得是七零八落。
“好吵!”云忆虽然听不懂前前和彩头青鸟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光看无痕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和自己一样的不舒服。
“你们不要一起说,一个一个来!”无痕出声喝住了它们,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一个一个来?谁是第一个?前前和彩头青鸟面面相觑,然后皆是点点头认定说的是自己,于是那四个声音停下了数秒,结果又一起发出了嘈音,而且有主人的撑腰,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似乎连房顶都要被它们的声浪掀翻了。
啪!
无痕看着那四个家伙满面春风的得意模样,只恨不得每张脸赏上一巴掌,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们都给我闭嘴!”
桌上的四个活宝浑身抖了一抖,瞬间,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算了,我来决定顺序,赤焰,你先说!”无痕手指指红头青鸟道,“然后是黄丽,蓝浪,最后是前前!”
哼,最后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
赤焰扫了前前一眼,那种不言而喻的嘲弄气息顿现,再把头上的红毛一甩,这才站在了桌子的中心,开始进行今天的成果展示。
随着三只彩头青鸟的轮流汇报越来越激动,云忆却看着无痕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郁闷,云忆很想扯起耳朵听明白它们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失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打听一些市井八卦,真正有用的情报就没有几个!”无痕听着彩头青鸟讲着这李府上下丫环对李小虎的同情,家丁对桐芳的爱慕,管家对李镇的担心,以及丫环家丁之间的爱恨情仇史,俨然快要成了一部轰轰烈烈的狗血大剧,一个头都有了两个大。
“走吧,今晚月色甚好,你们一边玩去吧!”无痕起身拉开了房门,对着三只彩头青鸟满脸嫌弃道。
黄丽和蓝浪眨巴眨巴眼睛,眼睛里亮着晶莹的光芒,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又怕停留主人会生气,只得发出一声哀鸣就飞了出去。
前前见彩头青鸟失势,心里比谁都开心,此时看着赤焰孤单留下沮丧的脸,嘴角顿时咧出一道报复性极强的弧线,伸了伸手,展示了下自己锃亮的利爪。
“哇,前前你的爪子好漂亮哦,是无痕帮你剪的么?”云忆捉过前前的一只前爪,激动的问道。
“喵……”前前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拜托,现在根本不是讨论爪子是谁剪的问题,是讨论谁才是这个情报搜集圈里的老大的时候,愚蠢的人类你懂不懂啊?
“你怎么还不走?”无痕看着赤焰问道。
赤焰瞪起那双虽然不大但此时水汪汪的眼睛,以近乎哀求的声音向无痕叫道,“叽,叽,喳,喳!”
我不说话,我就听听,我想看看前前怎么说,然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们都是为了帮主人,主人你说好不好嘛?
赤焰算是彩头青鸟中的老大,心思缜密极为聪明,它知道如果此时匆匆离去那必然是前前占了所有的功劳,以后它们就可能失势,那还不如以退为进,听听前前怎么说,若是能因此想起什么重要的环节来,倒是可以挽回一些印象分。
运气好,借机打击对手都很有可能!
“罢了,你不许插话就行!”无痕对赤焰的扮可怜造型明显没有抵抗力,轻轻答应道。
赤焰使劲点点头,难得乖得好像一只小白兔。
前前接下来提供了一份有价值的线索,小菱之前找不着是因为她去找了李小虎,两人在房间里谈过一些事,虽然声音低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但李小虎语气加强的地方分明有“桐芳”二字;后来,前前在小菱从李小虎房内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手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盒子往桐芳房里走去,似乎是李小虎要拿给桐芳的;见小菱进房后,前前就去了一处丫环休息的地方,无意中听到,丫环们说,小菱其实以前是李小虎的丫环,私下很是爱慕少爷,后来被李镇发现才派给桐芳的,就是要断了她的念想,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会见面,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都情同姐妹知道也不好揭穿罢了。
“怎么看,都像是李小虎和小菱余情未了,难道是他们因为小虎娘的事,憎恨桐芳过门合谋逼疯了桐芳?最后小菱经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投水自尽了?”云忆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无痕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他觉得,仅凭这点证据,顶多只能叫怀疑,根本无法定论。
赤焰见前前说完,大家又陷入沉思,脑袋瓜子里面突然闪过几句丫环家丁家的碎语,赶紧适时甩了出来。
本来以为是不重要的事情,所以关注点全在八卦上,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有可能扭转整个局面!
其实,翠萍的死,李小虎根本不难过!虽然当时人前一副悲伤难过的样子,但他背地里却是开心得很,甚至,感觉人像重生了一样,反倒是越活越精神了。
原本他根本无心打理家事整天关在房间里,后来竟然主动提出要和李镇一起外出做生意,父子俩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世面见得多了,李小虎性格都变得开朗不少。
那时候,跟在李小虎身边打理一切的,就是小菱,还有一个叫大壮的仆人。
只是大壮在桐芳过门前一个月,就说家里父母都生了重病需要照顾,李镇给了他银两便匆匆回家了,自此,与李府再无交集。
听说,大壮倒是对小菱有好感,还特地练字写了情诗送上,可惜小菱一心喜欢李小虎,始终除了公事对大壮不理不睬,大壮有段时间还为此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实在是可怜啊……
“停!停!停!怎么又开始八卦了?”无痕看着赤焰脸上入戏极深的痛苦表情,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三句话不离八卦,你们这些青鸟是不是也到思春的年纪了?
该嫁嫁,该娶娶,该滚滚!
“无痕,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找小虎哥谈谈,我想这事,和他一定有什么关系!”云忆看着无痕起身驱走了赤焰,决定道。
云忆怕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一定要把无痕给拖着!有了他,就是会觉得安心很多。
“嗯,好的。”无痕看着云忆脸上的倦意,一手提着前前就走出房门,回头映着清亮的月色笑着,让人心头暖暖的甜,“丫头,既然决定了,你就快睡吧,放心吧,有我陪着你,没事的!”
第一四八话 一波三折
“对不起,少爷昨天晚上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呢!”任云忆和无痕准备得再好,李小虎让家丁大雄守门,直接甩了他们一个闭门羹。
“喝醉了?”云忆半信半疑道。
“怎么?你是怀疑我骗你罗?”大雄面相本来就有些凶煞,满脸横肉,鸢肩豺目,现在眼睛一瞪,更活像是庙里面的金刚。
“没,没,没。”云忆连连摆手道,“既然小虎哥醉了,那就算了吧!”
云忆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她总有种感觉,李小虎是在故意避着他们,可既然让大雄看门,硬闯怕是让李镇难堪,于是转念心想,有无痕在呢,大不了观微便是。
两人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无痕就在空中拉出了镜面大的影像,只见李小虎分明坐在桌边喝着茶水一脸精神的模样,果然是在装睡!
此时,房门一开,大雄走了进来,一脸讨好的说,“少爷,按你的话说了,他们都走了!”
“很好,你下去吧。”李小虎挥挥手,面色有些阴沉,似乎连大雄的出现都有些不烦恼。
“少爷,大雄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大雄搓搓手,一向语拙的他想起那个人还是难免想斗胆一问。
“什么?快说!”李小虎一声厉喝道。
“小菱毕竟也是少爷你以前的丫环,她今天马上就要火化将骨灰送回家乡了,你真的不去看她一眼么?”大雄昨天听到小菱死掉的消息,都偷偷大哭了一场,他不信李小虎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小菱生前漂亮可爱,又活泼风趣,何止是大壮喜欢,大雄也爱慕她,大壮为她写过多少情诗,大雄就为她打过多少架。
只可惜,小菱每次看到大雄鼻青脸肿的样总是面露鄙视,说大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介武夫,她还是喜欢斯文一点的男子。
“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一具尸体!”李小虎缓缓站起,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她要自尽,没有人逼她!既然她都舍得离开我们,我干嘛还要去看她?不过桐芳那样疯癫,她天天伺侍于前担惊受怕的,这般倒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少爷,你……”大雄没想到李小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哀伤的脸色中悄悄泛上了一层怒气,手中的拳头紧了紧,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黑着脸不再说一句话狂奔就跑了出去。
大雄的脚步重重踏在地上,有如一串轰雷响过,少爷不能得罪,便只能用这个以示他内心的愤怒。
“小菱?蠢货!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决一切了?你别忘了,我可是这个李府的少爷,我想要什么谁敢不从?”看着大雄跑了出去,李小虎一把将桌上的壶碗推到了地上,暴怒喊道。
“小菱的死果然和他有关系!”云忆看着李小虎那张青筋暴出的脸,简直难以相信他就是当年那个腼腆胆小的小男孩了,“小菱都死了,他还说这种难听的话,真可恶!”
“不急着下定论,我们再看看,会不会有其他的线索!”无痕淡定道。
之后,李小虎喊了几嗓子,似乎是情绪得到了发泄,但是依然看上去心情烦躁,就从床边摸出一壶酒,躺在床上对着嘴巴就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自此,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既然舍不得小菱,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在这里喝酒骂人,有什么用?”云忆看着李小虎那颓废的样子,刚才的怒气顿时减去一半。
“傻丫头,感情的事,哪里像你想的这般简单?”无痕握过云忆的手道,“孰是孰非,不是你我可以判断的!”
“既然李小虎这里也没有线索了,无痕,下面要怎么办?”云忆只觉得手中一阵酥麻,赶紧抽回小手问道。
“桐芳还是少刺激她为妙,我们先去找找大壮吧!”无痕心中早有打算。
既然大壮这么喜欢小菱,就算他和李小虎的主仆情深有心隐瞒,听到小菱在李府自尽而死,也会难以接受,兴许就会说出什么来吧!
“什么?小菱她自尽了!”无痕所料没错,大壮一听到噩耗虎躯一震,顿时瘫坐在云忆和无痕的面前,一个壮硕的汉子哭得是泪如雨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大壮那时回到家,一直忙着为父母到处治病,可惜直到把家里的积蓄全花光了也没有救回二老的性命。
要不是大壮抱着小菱还在李府,自己要努力挣钱娶小菱的希望,每天辛苦劳作忘记痛苦,在极度绝望之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不在人世了。
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自己终于有可以娶小菱的资本了,大壮本准备过些日子就去李府商议迎娶小菱,谁知道只道自此天人永隔。
当然,其实就算大壮来找她,小菱也不会跟他走的,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李小虎!
但是在当时的绝望之中,小菱就是一道光,足以指引大壮重燃生活的希望,哪怕小菱并不知情。
“明明……只要再等我一会,我就会……来娶你的,你为什么……要自尽呢?”大壮抱着头,现在最亲最爱的人都离开了,只觉得连呼吸都痛。
“听说是小菱家里父母得了暴病突然身亡,她应该也是一时承受不了想不开的吧!”云忆看着这么个七尺男儿热泪纵横,也不知道从何安慰,看着大壮泪水渐止,情绪有所平复,才出言安慰道。
“不可能!别人不知道,我最了解小菱了,她的娘亲早死了,后来爹爹找了个二娘,两个人对她不好还虐待她,小菱无奈才逃到外面被老爷的收留的!”大壮断然否定,却是语出惊人,“就算之后,她的爹爹有所悔悟派人到处找她,她得知消息虽然通报了自己的去处也还是没有跟他们回去,而且入府以来对于家里的人和事从来只字不提!她既然没有完全原谅他们,也不和他们多有往来,又怎么会因为他们而死?”
“那按大壮兄所言,小菱的死另有蹊跷罗?”无痕明知故问道。
“我和小菱随侍少爷多年,我对她的性格很了解,一定有问题!”大壮伸出袖子抹了把眼泪,一拳砸在地面上道,“是谁害了我的小菱,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你们且告诉我,小菱死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无痕看着大壮通红的眼睛,知道时机到了,点头示意云忆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桐芳?可是扬州的舞姬?”大壮听到这名字,似乎在脑袋里面搜索了一圈,问道。
为什么是她?刚好嫁进了李府!
“正是!”云忆道,“只是现在的她,已经疯了!”
“唉,这可真是冤孽啊!”大壮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长长叹出一口气,小菱去世的伤痛刚缓,胸中又开始隐隐郁结出难以启齿的尴尬,他看着云忆和无痕神色紧张道,“我要说的可都是少爷的秘密,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们么?”
第一四九话 阴差阳错
“桐芳夫人正在休息,你们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小望看着风风火火赶回来的云忆和无痕,伸手拦道,“夫人之前刚发过病,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莫要刺激了她!”
“小望,我是发现了线索过来调查的,这可事关桐芳姐的病情,你确定你要拦我?”云忆想起大壮的话,恨不得一头就冲进桐芳的房间里找到那些东西,“放心,我们动作很轻,不会吵醒她的!”
大壮骑马赶过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云忆可不想浪费这一个时辰的时候,只想立刻就把证据找出来,和幕后黑手对质。
“那,万一发生什么事,老爷责怪起来,小望要怎么办?”小望绕了半天,倒不是担心桐芳的病情,只是害怕会被李镇责骂。
“由我云忆一人承担便是!”云忆目光坚定的说,那气势顿时让小望心头一震,闪到了一边。
云忆和无痕进了桐芳的房间,果然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处于睡眠中,便互相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在房间里面翻找起来。
“就是这个!”云忆在梳妆台上找到一个瓶子,打开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兴奋的喊了起来。
玉肌膏!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可以美白皮肤的护肤秘膏,其实里面掺了不少**菇的粉末。云忆对昆仑山下的花草不太熟悉,若不是大壮提点**菇的特异之处,却也是分辨不出的。
只是**菇虽然有致幻成份,但是这桐芳每天涂抹的含量还不足以达到让桐芳疯癫的程度,所以需要另外一样引子,天灵香!
天灵香和**菇一旦同时出现,就会让**菇的药力倍增,足以让桐芳在天灵香持续期间产生大量幻觉,失去正常的理智,陷身在精神错乱的世界里形如发疯。
而这天灵香,就是云忆刚见到桐芳的时候闻到的香味,也是桐芳房内每天都要点燃一次用来净化空气的香料。
“嘘,轻一点。”无痕小声告诫着云忆。
“李小虎好狠的心,竟然这样对待桐芳姐,看我怎么去找他算账!”云忆拿起玉肌膏的瓶子,就气势汹汹的要向外面走。
桐芳姐就算再有错,也不能这用种方式来对待她啊!让一个正常的人疯疯癫癫,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报仇的快感,太可怕了!
“云忆姑娘,求求你,不要去找小虎!”桐芳听到云忆的话,再也装睡不下去了,赶紧在后面喊了一句,“他心里恨我,我不怪他,这都是我的错!”
“桐芳姐,你醒了!”云忆回头看看桐芳,只见她一脸着急混合着憔悴,却靠一股信念支持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将她一把扶住揽在怀中。
“其实,我刚才并没有睡,我一直在听着。”桐芳靠在云忆怀里,只觉得悠悠有了一点力气,“想必,大壮已经把事情都和你们说了吧。”
“是的,大壮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别说是为了你,就是为了小菱,我们也不能让小虎再这样下去了!”云忆看着桐芳苍白的脸,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的确,我曾经和小虎是一对情侣,我们是在扬州相识的。”桐芳想到这里,不禁脸上浮过一丝美好,仿佛回到了那个最初相识的时光里。
那时候李镇带着李小虎去扬州做生意,李镇个性保守,是除了和商户谈生意就是在客栈里面休息,李小虎却自从翠萍去世后就外向了很多,一心就想要去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开开眼界,所以经常晚上带着大壮和小菱就去外面闲逛,这才认识了桐芳。
那时候的桐芳在扬州也算是出了名的舞姬,不但容貌出众而且舞艺超群,所以看中她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只是桐芳为人冰清玉洁个性孤傲,所以一直守身如玉没有婚娶,直到有一天,在街市与李小虎的偶然相遇,不过与君相望一眼,便让她感觉到了真爱的滋味。
李小虎当时害怕自己的家财外露会有危险,所以用了假名与桐芳交往,还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小伙计,桐芳欣赏的是他的性格所以并不在乎他的身份,两个年轻人很是投机一见如故,没多久就如胶似漆恨不得形影不离。
那时候李小虎当着桐芳的面发誓非桐芳不娶,并准备回去向爹爹提出迎娶桐芳的建议,谁知道,当第二日李小虎兴奋的准备告诉桐芳自己爹爹已经答应婚事的时候,桐芳却翻了脸冷冷提出了分手,并且提出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李小虎是带着愤怒不解和伤心离开的,他却不知道,桐芳的心里其实也是滴着血的,比他更要痛上千倍。
前夜,桐芳在和李小虎分别返回住宅的时候,半路上被早已垂涎她很久的张家大公子张弥带着几个家丁强行掳住,失去了清白之身。
桐芳深爱着李小虎,道德感极强,经历了这种事,又怎么能允许自己这样一个肮脏的身体嫁给心爱的男人?想来想去,与其给李小虎蒙上了一段耻辱,倒不如让他断了念头另觅别家的姑娘,这才狠下心来拒绝了李小虎。
眼看幸福就差一步可以获得,却生生失去,桐芳的心中自然有不甘,有遗憾,更有无穷无尽的痛!
李小虎内心受重创,从此果然再也没有来找过桐芳,桐芳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有如行尸走肉,便想投河了结性命,谁也没有想到,救下她的,刚好是外出和商户谈好生意准备回客栈的李镇!
李镇虽然吃惊于桐芳的美貌和她令人唏嘘的身世,一开始却也没有非份之想,他只是以一个长者的角度耐心劝着桐芳要鼓起勇气面对生活,这对于从小就缺少父爱的桐芳来说,就像是黑暗里的一道阳光,让她冰冷的心渐渐温暖了起来。
之后,桐芳称李镇为李叔,李镇称桐芳为芳儿,就好像一对父女般,只要李镇在扬州双方都有空的时候就会出来聊聊天,李镇还会带去其他地方的特产送给桐芳讨她欢心,给她讲外面有趣的事,十足的暖叔模样。
只是李镇顾及翠萍的事,怕李小虎误会,自然从未在李小虎面前提起过桐芳的事,直到,李镇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疯狂爱上了桐芳这个温柔美丽的小姑娘,不能自拔!
想到翠萍过世这么久,家里都没有个夫人,桐芳这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又聪明伶俐,必然能给自己莫大的帮助,加上李镇那颗青春复燃的心(这才是重点),李镇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向桐芳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桐芳心里记挂着李小虎,却道自己伤了李小虎再无复合可能,而眼前的李镇对自己不离不弃照顾有加,再想想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还有人这般疼爱很是感动,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应允。
于是,当李镇带着桐芳去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李小虎的时候,命运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嘴脸,以及满嘴可怕的獠牙!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他?!
两双错愕的眼睛,两颗狂乱的心,从此无尽的怨恨和痛苦,便像一条毒蛇般,将这一对男女从此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第一五零话 情义两难
“也就是说,你要嫁的人,其实就是李叔,你心上人李小虎的爹爹?”云忆听到这里忍不住发问,简直不敢相信。
虽然说是世事无常,只是这样的巧合,似乎不但不是一种荣幸,反而是一种更深的悲哀吧。
“嗯,是的。”桐芳说到这里眼圈就泛红了,“我本以为,嫁到落花村,虽然他和我再无机会复合,但离小虎哥能近一点,我却也渴望能得到一丝安慰,谁知道,天意弄人,我竟然会成他的后娘!”
若不是李小虎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桐芳害怕伤到李小虎选择分手,若不是李镇怕李小虎介意没有说出实情,这一切的一切,也许早已戛然而止,虽有遗憾,倒也不至于如此痛入心扉。
无痕听到这里也知道了大概,李小虎眼见最爱的人竟然嫁给自己的爹爹,被抛弃的旧恨加上新进后娘的新仇,对桐芳做出这等事来,倒也不难理解了。
“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要和李小虎说清楚,让他……”云忆话刚要说出来,无痕就抢了过来,“就算他知道了,你想让他怎么办?”
让李小虎娶了桐芳么?于理,那就是**!让李镇继续和桐芳在一起么,于情,那李小虎要如何相处?
云忆被无痕一点,顿时语塞,不甘心的望着无痕,却咬着红唇说不出话来。
“云忆姑娘,所以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如果这是能让他觉得舒服的方式,我成全他倒也无妨,毕竟这是我欠他的!”桐芳眼睛里掉下两串闪亮的眼泪,脸上装着无所谓实则心如刀绞,“李镇是他的爹爹,我既然知道了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李镇同房,用这个疯癫的理由来拒绝倒也不坏!”
“疯癫的理由?难道你是装的?”云忆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追着问道。
“一开始,我的确是真的疯了,在那混乱的脑海里,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夜晚。只是那个拥抱我亲吻我的人不是张弥,而是李小虎,是我桐芳最爱的男人!相思入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再也顾不得任何顾忌,只想和他缠绵无尽,白头到老!”桐芳还能记得那个幻觉,有如时光倒流美梦成真,只是幻觉越美,醒来就越痛,“直到小菱死去,我乘小望吓晕看了小菱放在住房的遗书,我才知道了真相,所以之后,我虽然扮做受刺激惊恐的样子,却再也没有涂过玉肌膏!”
既然清醒,桐芳再也不能装出那副让人羞愧的发疯模样,便借发现小菱尸体的机会,改成被惊吓状,倒也不至于让人生疑。
“小菱!那她是不是被李小虎害死的?”云忆关心的问道,急于确认自己的直觉。
“小菱她喜欢李小虎,李小虎便以此威逼她来给我替换天灵香。”桐芳伸手擦去泪痕,叹了口气道,“至于玉肌膏,先前他虽然不太和我说话,却是私下托小菱送我的,说是不管如何还是要给后娘送礼祝我青春永驻和李镇百年好合。我当时也以为他是对我旧情未了,心下感激便每日涂抹。后来,小菱看我对她极好,她却亲手害我入疯癫,但又怕停手不敢面对李小虎的责问,两难之下才选择了自尽!”
“桐芳姐,那遗书现在在哪里?”云忆伸出手来问,这是铁证,李小虎是如何也赖不掉的,“不管如何,小菱还是因为李小虎而死,不能让她含冤!”
“我烧掉了!”桐芳双目低垂,淡淡道,“既然小菱心里还有李小虎,她一定也不希望李小虎为难吧!”
毕竟桐芳和小菱都是爱过李小虎的人,为心爱的人着想不让他为难,这样的心情倒是一致的。
“桐芳姐,你……”云忆明明都要气炸了,看着桐芳如花的脸又生不起来,只能眼睛一转嘟起嘴巴说,“好吧,好吧,既然证据都没有了,我找李小虎有什么用?可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装疯下去么?”
“既然幻觉已经消失了,我就要面对现实,不是么?”桐芳心里无数次想再次涂上那玉肌膏,在那短暂的幻觉中寻求内心的释放,可是既然已经明白了一切,强烈的道德感自然束缚住她,让她望而却步。
已经让李小虎蒙羞一次,难道还要让李镇蒙羞么?
让自己爱的人觉得耻辱,桐芳,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么?
“这算什么面对现实?”云忆情绪起来了,一把拉过桐芳的手,“你跟我去找李小虎,我不能让你们再这样彼此折磨下去了!”
“你别逼我!”桐芳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
“丫头,小心!”无痕眼见着桐芳眼里波光一闪,迅速就从头上拔下一根锋利的簪子,心里担心她会攻击云忆一把就将云忆抢在怀里。
“呵呵,这位公子还真是对云忆妹妹情深意切啊!”桐芳凄然一笑,手中的簪子此时分明抵的是自己的咽喉,“可惜桐芳福薄,只有羡慕妹妹的份儿了!”
“桐芳姐,你别冲动!”云忆这才知道,桐芳是以死相逼让自己放弃找李小虎的念头,赶紧摆摆手道,“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你一定要冷静!”
“希望?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桐芳心里一沉,手中的簪子倒是没有放下半分,“谢谢你们的好心,可是一切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心里悲凉,桐芳浑身的力气就有如被抽走般,任由无尽的痛苦在身体里游走,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将来也好,都像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迷住了双眼,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桐芳姐!”云忆一把从无痕的怀里跳出,上前去看桐芳,谁知道伸手一探,竟然发现她的鼻息全无,凑到胸前发现心跳也没有了动静,刚才活生生的人已经成一具渐凉的尸体。
“想必是太过悲痛,身子又虚,一时情绪激动猝死了吧!”无痕看着桐芳那双目紧闭还挂着泪痕的脸,只叹是红颜薄命,可惜可怜。
“李小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云忆双手紧握拳头,脸上气得铁青,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就迈开大步向着李小虎的房间奔去。
第一五一话 因爱成痴
“李小虎,你是个男人就给我出来!”云忆看见大雄拦门,再也顾不得形象,叉着腰扯开嗓门就喊了起来。
“云忆姑娘,少爷喜欢清静,你若是打扰了他,我可要不客气了!”大雄虽然心知和修仙的人动手根本没胜算,但本着气势不能输的原则,眼睛一瞪拳头一握警告道。
怎么?想动手啊?谁怕谁啊?忆儿我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大雄你想送上门来,我可没有不接招的道理!
别说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你,无痕在我身后也不会让你欺负我的!
大雄眼看这云忆一副不怕没架打就怕不过瘾的样子,自己反倒给架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心里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后悔刚才逞什么威风。
罢了,大雄我皮粗肉厚,不过就是挨一顿打,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可若是让少爷知道我有心相让云忆背叛于他,反而以后的日子倒是不好过,大雄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终于打定了作势要攻击云忆的决定。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大雄手下不留情了!”大雄鼓足了勇气吼了一嗓子,却分明能感觉到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好吵!大雄,你到底在干什么?”大雄正犹豫要如何动手的时候,房里李小虎的呼声及时“拯救”了他。
两扇雕花木门缓缓从内打开,李小虎此时手里端着一杯茶,面有愠怒,用极为冰冷的眼光扫视了在场的三位一圈。
“少爷,你特意交代不许外人打扰,可这云忆姑娘非要见你,还在外面大喊大叫,我自然要为你将她驱逐!”大雄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李小虎,你个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啊!”云忆恨不得上去狠狠打他一顿,看到无痕使了个眼色才没有动作,口里却是不依不挠,“你记恨桐芳姐,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害她,还连累了小菱!现在,桐芳姐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吧!”
“什么?夫人她……”大雄听着云忆这短短的一句话,只感觉信息量太大脑袋都不够分析了。
“什么?桐芳……她死了?”李小虎的脸上分明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浓眉一竖否定道,“我知道你和她要好,但你休想骗我!”
“骗你?哼,可惜桐芳姐那么喜欢你,为了怕你伤心选择和你分手,又为了让你心中痛快选择装疯,还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以死相逼,现在她人在那里尸骨未寒,你竟然还怀疑我在骗你?李小虎,你果然变了,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云忆再也忍不住,干脆一股脑就吐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李小虎问道,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碎为一堆白色的瓷片。
“我说,她的尸身现在就躺在她的房里,信不信你看了就知道了!”云忆心想,李小虎总算还有良心,桐芳的事她还是关心的了。但她偏不肯再说一遍,故意吊着他,想看他接下来着急的模样。
越着急,就代表他越在乎桐芳姐吧!
“既然她要死,我何必要去看她?她欠我的,就算是死也补偿不清!”李小虎喃喃念着,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就往房间里走,“大雄,把住门,别让他们进来,既然桐芳死了,我大仇已报,我要好好沐浴喝酒庆祝一下!”
“你……”云忆刚要发作把李小虎拖出来,无痕倒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把云忆一把拉走了。
“为什么拦住我啊?我要狠狠打他一顿,为桐芳姐报仇!”云忆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一点也没反抗,因为她知道,无痕自有无痕的道理。
“李小虎说的是反话!他的动作早就出卖了他的心!他现在只是想回去冷静一下整理思绪,很快就会来的,我们不用着急在桐芳那里等着就好!”无痕眼中清澈见底,无论李小虎再怎么掩饰,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李小虎的心,恐怕已经和他手中的茶杯一般,摔为万千碎片了吧!
小望得了云忆的交代,虽然知道桐芳的死讯,却没有向李镇和管家汇报,但她想想之前还美若天仙的桐芳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不由吓得心跳都变快了,怕鬼的她不敢进房,只能蹲在房门外抱着头瑟瑟发抖。
“他来了!”无痕指着快步向桐芳房门跑来的李小虎,微微一笑道。
“桐芳呢?”李小虎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小望,发现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是多余。
小望抽噎了半天,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李小虎心急如焚,将小望一把推开就流星般踏了进去,“你在外面看好门,谁都不许放进来!”
云忆冲着无痕点点头,无痕扬手在房顶上打开观微,镜像正对的就是桐芳所躺的床榻。
“芳儿,我来了!”李小虎见四下无人,只有桐芳渐凉的尸身,这才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跪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失声痛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我李小虎有什么好,要让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
李小虎当年和桐芳分手的原因,李小虎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还派人打听到,那夜有人看到桐芳是从张弥府里出来的。怒火中烧的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假穷人身份被桐芳嫌弃,桐芳根本就是另攀了高枝才对自己如此冷淡,自然也不会前去向桐芳求证,就此愤愤断了联系。
虽然断了联系,李小虎却一直忘了不了桐芳,他安慰自己这是恨,殊不知恨的反面就是爱!在此之后,李小虎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每次心下烦闷,就会喝酒麻痹,原本要跟着李镇一起打拼的梦想,也渐渐破灭殆尽。
李小虎,本以为,自己的余生就在这般醉生梦死中度过,却没想到,桐芳竟然会成为后娘进了自己的家门!
李小虎看着桐芳的脸,只觉得堆积的怒气像火山一般爆发,这个女人被那叫张弥的人抛弃了,嫌贫爱富的她竟然打上了自己爹爹的主意!
自己和爹爹爱上同一个女人,根本就是一种耻辱!
李小虎每晚躺在床上,想着桐芳那美丽的身子却在和自己的爹爹缠绵,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不行,他不能让桐芳如此得意,他要报复!
想起过去得到的那个秘方,李小虎叫过伺候自己的小菱,借机把她调到桐芳身边,精心安排一番,这才有了桐芳发疯的一幕。
只是,李小虎却发现,桐芳的发疯,虽然让自己有一时的快感,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绝望。
明明自己,是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厮守到老的,可因为猜疑和愤怒,选择一次次伤害对方,也深深伤害了自己。
可就是这样,桐芳也选择原谅自己,甚至明知道自己在害她也欣然接受,她是真疯了么?
因恨成魔,因爱成痴!
李小虎看着桐芳手中垂着的簪子,凄然一笑,这想必就是刚才她拿来要胁云忆不出卖自己的武器吧!
“傻瓜,你还真是笨得可以呢!”李小虎将桐芳轻轻搂在怀中,只想用自己的体温来焐热她冰凉的身体,声音温软得好像一团云朵,带着嗔怪却满是心疼,“芳儿,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孤单的活着?你,好坏呢!”
李小虎话刚说完,只觉得胸中一阵剧痛袭来,像要将人的心肺绞碎一般,紧接着喉头一甜,便“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