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神狱
“所以快把它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红玉急忙说通过水镜她看到了无数黑色软体在宇宙中爬行的恐怖影像。
“嗯。”林达点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伸手在空中划出黑白空间单手穿透反空间抓住了正在仙界的死神镰刀再缩手而回。
果然死神镰刀在手那无数黑色软体爬虫立即像是闻到了味道一样齐齐改变方向爬向了林达。
“滚吧!”林达大叫用尽所有力气将死神镰刀抛向了宇宙深处。
看着无数爬虫远远的跟着死神镰刀而去林达松了一口气。
“……儿子。”红玉声音响起。
“什么?”林达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掉了真是一场大战啊。
“看天顶方向。”红玉说。
于是林达抬头于是林达看到近在咫尺的神狱那个巨大的六色光体仿佛梦魇一样悄悄出现直逼而来!
距离神狱与地球重合只余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
林达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宇宙里看着越来越大的魔方世界。
红玉正在计划如何逃走并用水镜传递信息给林达但在看了林达表情后忽然意识到不妙。
“儿子你不会想用四圣器抗衡神狱吧!那会死的!”红玉说。
“就在刚才看到神狱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林达说”我这个三界毁灭者真正要毁灭的是仙族也是神族现在天帝都死掉了第一个任务完成现在该履行第二个任务了。”
“该死!该死!”红玉知道了林达的决定她立即愤怒的好像一头雌狮子如果林达在她身边估计又会挨到毒打吧。麒麟小说
“老婆……老婆你别急。”林守真温柔的搂住红玉。
“我不急?我不急!?”红玉狠狠抓住林守真手臂几乎失控的大喊:”那是我的亲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辛辛苦苦养他十八年他说死就死怎么办啊呜呜亲儿子啊……”
吼到最后红玉的眼泪夺眶而出完全不在乎任何仪态了她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他也是我的亲儿子……”林守真只觉得鼻子一阵犯酸他不心疼么?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地球上此刻完全是世界末日样的场景。
三个小时后在神狱即将砸中地球的那一刻林达才站起身来迎上了神狱。
神狱已经近在眼前林达骤然睁大眼睛准备迎接粉身碎骨的命运。他非常清楚四圣器越强大承受的压力就越大而第一个正面应对的他一定会死。那么这次死亡会换来什么?把神狱逐出三界么?那不可能林达只能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三界幸存并且包容神狱的机会在那之后就像林守真所说永生成为因果律法则之一众神可以在三界里威力全开人类和其他生灵会重新成为神祗的奴隶这样的结局悲惨么?不比起三界被神狱整个撞碎亿万众生尸骨无存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结局了。
毁灭众神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林达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与直面众神、与众神共存的机会换来将来会有另外一个英雄带领三界众生重新封印或者驱逐众神的机会林达认为非常值得!
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惜早就准备好的威胁众神的计划没办法实施了呢不过那无所谓总有别人会现这个秘密现众神的最大弱点未来值得期待。
来吧!
林达心中的狂呼神狱轰然而至硕大无朋的魔方世界散出的光映花了林达的眼这一刻在林达意识里时间仿佛变缓了短短二十四年的所有记忆都在眼前掠过从一个凡人到三界之主他今生无悔不是么?
四圣器从他体内弹出变化成了原始形态与神狱撞在一起。
重重叠叠仿佛亿万烟花齐爆的颜色猛得炸裂开来脱离了信仰力能量漩涡中心的林达立即被无与伦与的冲击力压得跌向地球。
爆炸的光映花了所有人的眼地球外太空的能量爆炸如此强烈直接催毁了所有正在观察此处的法宝和哈勃卫星。
电视机前、法宝之前被强光晃得愕然出神好半响才没有反应过来几分钟后伸手摸摸自己还是完整的欢呼声立即从压抑绝望了近百个小时的喉咙里爆出来!
地球渡过了这次灭世大劫!
无数凡人疯了似的跑出自家屋子在街上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拥抱狂欢地球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唯有那些越人类的存在才注意得到三界不同寻常的变化。
“是……修真界么?”
许多拥有大能力的存在怀疑着互相问他们看到了极限挥的四圣器在阻拦反弹神狱未果后就将其包容在内一起坠入了三界中的某个间界那个间界的名字叫修真界。
神狱与修真界的重合让整个修真界翻天覆地的变化全部修真被碾杀在刹那间换而言之神祗占据了修真界然后将以修真界为起点占领整个三界。
就是这样。
“无知的人们灾难才刚刚开始啊。”隐藏在人类世界的能力者看着欢呼狂吼以为自己渡过了灭世危机的凡人们叹着气然后深深的将自己掩埋起来希望能够躲过众神积蓄了万年的愤怒。
就这样了么?
仙界里林守真看着水镜中完全变异了的修真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准备收起水镜逃命去泰山君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等等!”红玉忽然尖叫起来。
“怎么了?”林守真问。
“你看、你看啊!那是、那……”红玉颤抖着手指难以置信的指着水镜。
林守真疑惑着去看他看了仿佛末日世界一般的修真界中有个矮小身影在其中行走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林守真有揉眼睛的冲动。
“儿子啊!”红玉又哭了。
水镜上的画面疾拉近由高而低那的确是林达无比虚弱、却又一步又一步走得非常坚定的林达在他脚下是焦黑的大地在他面前是正在复苏的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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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封神(全书完)
众神就在眼前了林达的视线却已经模糊摇摇晃晃步伐像是一根手指就能将其戳倒先战蚩尤再集亿万信仰去抗拒神狱林达真的到了极限疲惫和伤痛仿佛潮水那样将他掩埋可是他不能倒下。wwww.uu234.net书友整~理提~供麒麟小说
林达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火辣的太阳下他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震撼场面。
林林立立的黑色雕像仿佛黑色森林一样立在他的面前或大或小或人形或奇形怪状每个雕像都代表着一个神祗在林达抵达众神森林时众神已经苏醒黑色泥盔从祂们身上剥落一注又一注神祗气息直冲天际。
“泰山君!!!”站在众神之间林达仰天大吼吼得太过用力他不得不弯腰大口喘气。
脚步声踢踏轻响泰山君的黑袍出现在林达视线里静静停止。
“想用性命来求得众神的宽恕么?”泰山君带着嘲讽的冷冷声音响起”那不可能众神将在下一秒钟血洗三界做为凡人万年来忘却神名的惩罚……嗯?”
泰山君之所以停下话语是因为林达高高举起了一本书一本黄色扉页上面用小篆写着’中国历代符箓大全’的书。
见着这本书泰山君有如见到克星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想知道封神书里所藏的最后秘密是什么?”林达直起身子把封神书捧在手心里。
泰山君皱起眉祂意识到似乎林达还掌握着某个足以翻盘的关键。
“是混沌。”林达再说。
听到这个名字已经苏醒的众神在一瞬间变得窒息遍布数十里的众神森林在这一刻静谧如荒野只有风在轻轻吹抚。
“封神书的前八页写着八个神祗的名字孙悟空、大禹、女娲、伏羲、黄帝、蚩尤、遂人氏还有你泰山君这八个神祗就是混沌开天后所化第一批的神祗而你们在分隔了混沌神力而拥有神格后却不愿回归不愿履行你们对父神混沌许下的承诺因此混沌降下了惩罚就是我手中这本书……”林达说。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bsp;“你想说什么!”泰山君有些失态。
“不用那么紧张让我说完这些话说不定我就累死了……”林达苦笑”其实我见过混沌。”
“什么!”这句话又让众神吸了一口凉气对祂们而言混沌是至少无上的存在。
“混沌告诉我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我了然后五块钱卖了这本书给我。”林达说上次地狱一行他见到了清醒的仓颉比对仓颉口中的混沌相貌后林达终于意识到卖给他这本封神书的老人就是众神之王混沌!
“什么维护世界和平?什么五块钱?”泰山君焦燥起来。
“总之唤醒混沌的奥秘就在这本封神书中现在我只要完成你们八个创始神祗的灵体合一混沌就将复活。”林达继续说。
“你……!”泰山君狠狠踏前一步杀气腾腾就要杀掉林达并且夺取他手中的封神书。
“没用的。”林达急忙后退一步却因为太过虚弱差点跌倒”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累么因为就在刚才我借用潘多拉魔盒之力化出分身并且每个分身都拿着一本封神书……”
“无底稷墟是蚩尤所化内藏泰山君遗骸金乌山是黄帝所化孙悟空身坠四极天柱遂人氏是不绝连衡……”林达一一报出其他八个始神遗骸所藏之地看着泰山君震惊神色他现出狡猾的笑容。
“现在我的八个分身就在那八个地方只要我一声令下创世八神就会被封入封神书中当然也包括你泰山君。”林达笑着说。
“如果不信的话请看……”林达抖动封神书一页页翻开只见前八页都有光华闪动那代表着某神的诸神遗骸就在林达控制下随时可以完成灵体合一。
将泰山君的地府尽毁就是为了实行这最后的威胁计划走到这一步三界和林达已经到绝境没什么可失去了泰山君能够感应到林达的决心。
“混沌复活又怎样?你也要死!”泰山君冷哼。
“没错我会死。世界万物每一个神祗每一个凡人每一根草都是混沌所化混沌复活会怎样?祂会将世界万物都回归已身完成另一个轮回那是越神、越仙、也越一切的最高轮回到时候大家都玩完。”林达说。
“而如今让诸神血洗三界我们一样会玩完你觉得选择这个或者选择那个对我和三界众生来说有什么区别?”林达轻声问泰山君。
“……你想怎样?”泰山君盯着林达。
“我希望众神以我之命立誓有我存在的一天众神不能踏出修真界一步!”林达大声说。
“以你之命?”泰山君的目光深邃起来。
“我不是神也不是仙我不是永生存在的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这个誓言就没有约束力很公平。”林达微笑。
“好。”泰山君答应了对拥有无穷无尽生命的众神而言几百年只不过是一转即逝的光阴不过泰山君也有条件:”我以众神之王之名与凡人林达立誓只要林达所唤神名都会陷入无止尽沉睡中直至林达死亡。”
“我必须唤出神名?这是附加条件么?”林达皱眉。
“凡人与神祗是不平等的。”泰山君微笑”但是要记住如果遗漏了任何一个名字那么你的死亡就将很快到来。”
“那我试试好了。”林达说继尔复述出从仓颉里听到来众神族谱”盘古开天身陨清气化女娲、伏羲浊气生蚩尤眼成烛阴心化无碍神此为阴阳二界之祖神……”
“你……!”泰山君没想到林达竟然能完全清楚神族的族系。
不过以众神之王的名字出的誓言是无可更改的在林达说出泰山君之名后那剥落的黑土外壳又化成泥浆重新流回到泰山君身上继尔凝固将泰山君封在其中。
这样的过程重复在所有众神身上。
整个天地只回荡着林达一人的声音:”女娲、伏羲与蚩尤交战蚩尤败北阴生土气二宗化后土氏与泰山君……”
在点完了所有神名之后林达叹口气看着驾着五彩祥云从天而落的林守真和红玉呵呵直笑……
(全书完)
新书试阅(废弃版)
在大纲里,这是个古修真+穿越+时空流浪者+王朝争霸的故事,主角闻仲,其父母体质特殊,是某一文明达到极限程度时造就的两个时空流浪者,自由来往于各个不同时空,这次落到蜀山世界时,由于其子闻仲沾染了魔气,无法进入时空隧道,只好暂时定居下来,另外,此蜀山非彼《蜀山》,只是借个名字、有个蜀山剑派而已,若说是昆仑也并无不可。
评价:进入主题节奏太慢,文字剧情太古近似修仙没有市场,另外人物无性格,剧情无起伏,这个最令人发指。。。(仰天长叹,低头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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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赤水中游,有山岭纵横之地,名为八百山,此处群山叠翠,或险峻、或秀雅、或大气磅礴,为神州大地上一处景致绝美之所在。八百山中,凡人难近的深远之处,有一峰名为孤峰,此峰特异,上下寸草不生,且山体呈赤红色,若有游人不畏艰苦、劈荆斩棘行至此处,必叹为观止,谓谓称奇。
今日,这常日里人迹寥寥的孤峰,却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热闹。
那身着白衣的俊秀少年,正持剑立于孤峰之下,他面前是一位年近四旬的道人,道人面沉似水,往日里的儒雅君子风范早就不见,双目烔烔,眼底尽是森森寒意。
“燕赵师兄。”少年恭身一礼,双手抱拳持剑,剑尖向下,倒也算恭敬,“我称你声师兄,是因你有可敬之处,我赤松子叛出蜀山,即便为天下敌,也不愿为你敌,这孤峰我是非上不可,请让路!”
少年语意狂傲,虽带着一点难得的谦恭,但眼前燕赵道人亦非善与之辈,平日里在蜀山内享尽众弟子尊崇,怎容眼前小辈轻乎?
“赤松子!我蜀山派岂是你说退便退的,依照门规,勾结妖**乱神州大地,是为何罪?”
“抽筋离骨,取三花,置肉身于孤峰之上,任万鹫吞食……,嘿嘿。”赤松子想起了入门一年内背熟的千条门规,不禁哈哈一笑,高声喝道:“何为妖?何为魔?怜丹儿不过是天生天养、无父无母,便被尔等诬为原始天魔三魂之一,又是何道理!想来是妖是魔,你们可一言定之?这门规又非天条,为何要天下人守!”
“小辈大胆!”
燕赵道人听闻此语,顿时大怒,须发皆张,背上所负松纹古剑骤然离鞘,龙吟之声乍起,但见那柄青锋,游龙一般盘于道人左近,剑光皎皎若月,端得是气象万千。
见燕赵道人飞剑出鞘,赤松子神色心下一凛,他知燕赵实为蜀山内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手中之剑名为‘十方崩劫’,击出时有可裂山可崩地,有不测之威。
赤松子长剑一竖,剑尖碰至自己额心处。
那剑看似寻常,黑沉沉的似未开锋,但碰到赤松子额头,却是一触即伤,鲜血泊泊而出。奇异的是那血并不下落,似被磁石吸引一般,延着剑尖一路下滑,直坠剑柄。
血滴流过,一抹晶赤血痕现在剑身上,那抹赤红在剑身上蜿蜒流转,似活物一般,诡异非常。
贪命之剑,大凶之剑!
燕赵道人手捏剑诀,随手一指,但见白虹经天,向赤松子疾扑而至!
赤松子亦手捏同样剑诀,手中‘贪命’无声无息的迎上了‘十方崩劫’。
……
孤峰上下,只有绝径一条,自此径向上一千八百丈,便到了峰顶,这一路处处天险、时时是临堑危路,待到了峰顶,却是骤觉眼前豁然开朗,那一处足有千余尺的石坪,实让人有天高地阔之感。
这孤峰虽是寸草不生,但峰顶石坪正中,却生着一棵古木。
此木名为若木,为上古神物,枝红而叶青,通体上下闪耀着微微的莹火之色。其势参天,高足数十丈,浓密的树冠遮掩了大半个石坪。此时正是午时,骄阳之下,树体莹光更甚,远远望去犹若灿烂火树。
若木可集九天之火气,日日吸纳、夜夜涵养,至阳火气早就随着根隙遍布山体,没有任何生灵可在此久居,即便是修道之人,常居于此也会被这九天阳火侵了心神、大折修行,有此种种,此地实为禁忌之地,亦被蜀山派划为圈禁囚牢之所在。
可是此时,这若木之下,却正摆开了一桌棋局。
观那对奕之人,一道一俗,道人长髯三绺,面如冠玉,宽幅长袖,一身的出尘之气,望之好似神仙中人,而坐在道人对面的俗家汉子,却是袒胸露乳,神态豪爽,手中还持着一个碧绿葫芦,不时的长灌于口,想来葫芦中定是好酒。
此刻正是道人持子,只见他修长如玉的双指,捏着一枚白子,悬于棋盘之上,久久不落。
大汉见道人持子不落,便知他心神不在此处,哈哈一笑,抖手拂乱了棋盘:“顾佛颜,你这人做事就是不爽快,山下打得正热闹,你偏要与我下棋,下棋又静不下心,这是何苦来着。”
“高兄。”顾佛颜苦笑着,“那赤松子为我蜀山百年难得一出的灵秀子弟,却为妖邪所惑,不但叛出蜀山,还持剑行凶伤了慈航宗的祖树大师,这一条条的罪过……,唉,令我这个做师父的如何自处?”
那汉子还未答话,却听得若木之上传来一阵清脆话音。
“妖邪?哼!本姑娘就妖邪了,就勾引你家灵秀弟子了,你能把本姑娘怎么样?我告诉你,赤松子是本姑娘的裙下之臣,让他往东,他不敢向西,让他杀你,他不敢留你一条狗命……”
这声音传自若木之上,浓密青叶中,隐见一窈窕影子被缚于其内,此女子,想来便是顾佛颜口中的‘妖邪’,亦是赤松子口中的‘怜丹儿’。
这一声声的反驳斥责,自怜丹儿口中吐出,如银铃乱响,又似骤雨打青荷,脆生生的直灌树下二人耳中。
大汉闻言,面上怒容一现,回身出掌拍在若木之上,这一掌来得蹊跷,落势夹杂风雷,触于若木之时却又寂然无声。然瞬息之后,若木之上立有一声痛哼响起,想来是这大汉嫌怜丹儿聒噪,给了她一点教训。
顾佛颜见状,微微摇头,叹道:“高兄,何必如此,她也是可怜之人。”
“顾佛颜啊顾佛颜,你心之软,可谓天下第一,若是那叛师逆徒赤松子负伤闯到峰顶,你是否要为他疗伤呢?”
“这个……”顾佛颜想了想,半响才正色道:“那要看他伤得如何。”
大汉猛得站起,面上尽是怒其不争之色,指着顾佛颜正要开口责难,却猛见天际一抹赤红经天,映得半边天尽是鲜艳红色,他不禁为之一惊。
顾佛颜也是兀然挺身,长袖一展,一抹凄厉金色猛得窜出,旋即,他面上又掠过一丝迟疑,那抹金色又被收于袖中,再吐出时,却成了一抹温吞水色光华。
“哼!”
见顾佛颜值此紧要关头却仍然心存犹豫,大汉心头恼怒更甚。
“顾佛颜!贪命剑本就不凡,你传了赤松子,‘上青天’心决为蜀山最为玄奥的诀法,你也传了他,现在他已入魔道,用这两样东西来对付蜀山同门,你也该大义灭亲了吧!”
“高兄,你也知道,赤松子没有伤他性命。”那抹温吞光华在顾佛颜身周游动,带出一缕缕的游曳霞光,宛若碧水荡漾,“金乌剑锐气太盛,还是骊水剑比较好……”
“大五行剑给了你,真是暴殓天物!”
大汉此言方毕,却见峰顶猛得赤红一盛,向赤红处望去,那里已多了一人。
赤松子依旧是白衣无尘,翩然而立,然而他手中之剑,却早已赤红尽染,那剑上之光芒上下游动,不时向外喷溅,宛如活物。
顾佛颜的目光却不在赤松子手中之剑上,他望着赤松子额心处,那如同第三只眼般的深深伤痕。
“赤松子,为何要以精血祭剑?”
“如果我说,只是好奇这剑最终会有多大威力,师父你信是不信?”
赤松子淡淡言道,看着峰顶这二人,他心中已是一凉,即便他再自命不凡,也没想到过能在神州七圣手底下抢人,更何况还是二圣联手。
“赤松子,你此刻收手,仍不算迟,我可以禀明掌门师兄……”
顾佛颜之言未毕,赤松子脸上已现嘲讽之色,然而他尚未开口,若木之上,那银铃般的话声便再度传来。
“赤松子!你来干什么!本姑娘不要你救!快滚!”
“救你?”赤松子哈哈一笑,“怜丹儿你太自命不凡了,我是来试剑的,与你有何干系?”
“滚!我不要见你,去别的地方试你的破剑!”那怜丹儿的声音越发的急切冷酷。
“那可不行,神州二圣在此,天底下哪有比这更好的试剑对手?”
赤松子的语气桀骜不驯,大汉在旁听着,不由得心生怒意,他踏步、上前,这一步踏出,轰然落地,宛如天石陨落,整个孤峰之顶都晃了一晃,而承受整个威力的赤松子,却只是身形一晃,便立稳了。
“好小子!”大汉哈哈大笑。
“领教了。”赤松子也是哈哈一笑:“豪侠高天阔也不过如此!”
口中说着张狂之言,赤松子手中之剑,却忽的有了变化,但见剑上赤红之色横溢,一点点的染上了他的身体,再过片刻,这剑便犹若流质一般消失在赤松子的手中。
“以身弑剑!赤松子你要做什么?”
顾佛颜一惊,身周的碧蓝光华,猛得上前,犹如流光一般,将赤松子罩于其内。
“师父,我曾于怜丹儿言过,此生唯一所求,便是二人同生共死,今天看来她是活不成了,为了应誓,我便与她一同去死,是不是应该如此?怜丹儿?”
“唉。”一声悠悠叹息,自若木之上传来,此声悠然,而接下来的怜丹儿的声音,已不如初时的伶俐刺耳,其中多有悲哀婉约之意,令人闻之心伤,“赤郎,何必如何?”
“生死相随而已。”
话音落,赤松子周身赤红之焰猛然冲起,他双手合什高举,便有一道十余丈长的剑芒直冲天际,顾佛颜的骊水剑华,顷刻间便被冲破。
下一刻,赤红经天,向若木疾劈而下!
轰然响声中,这柄锋芒长达十余丈的惊世之剑,已然劈上了若木,若木立时艳光大盛,树冠上燃起了火样的光芒,犹如焚天烈焰,旋即,焰光便被赤红血光压下,眼见性命不保,赤木有灵,竟然枝叶一抖,猛得将一女子自冠中抛出,此女的身形却在赤红血光中一闪即没……
剑芒吞噬了女子后,仍不停留,竟自劈上了若木,若木断!
剑芒再展,又劈上了孤峰,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荡中,孤峰竟似要被这剑一分为二!然剑芒再下十丈,终无力而止。
此刻,脚踏青冥,浮于空中的一道一俗,彼此一顾,眼中尽是无奈之色。贪命剑为大凶之剑,剑主越是以精血饲之,此剑威力便越加不凡,而能用一把贪命剑破开小孤峰,这赤松子的修为,在神州六派年轻一辈里,已为侥楚,可惜了……
顾佛颜袍袖一展,乃见无数条莹绿丝芒,向一片狼藉的小孤峰罩去,绿意纷纷,万千丝绦,盈盈碧光闪耀不尽,犹如一场温柔春雨。
这场春雨中,那柄赤芒尽褪,伏于孤峰之上犹若死物的贪命剑,却染上了一抹绿意,旋即,此剑骤然一动,化为经天长虹,向东方天际疾飞而去。
“顾佛颜。”高天阔见顾佛颜动作,本欲阻止,一想这老朋友的秉性,却又罢手,只是叹了一口气:“舍了大五行剑的青木知雨,只为留这逆徒一命,值么?”
“他伤得如此之重,我怎能不理?”
顾佛颜微微一笑,烈日光华中,他身周似有金光笼罩,宛如济世神佛。
高天阔却连连摇首,又道:“那贪命剑可吞噬饲主魂魄,此刻,不但赤松子之魂魂在其中,就连天魔元魄也被吞噬,以天魔威力,不出十年,当破剑而出,这要如何应对?”
“便是强留天魔魂魄在此,又有何法应对?若木为上古至阳神物,三十个日出仍未耐何得了她,我们虽为半仙之体,却仍是**俗身,去哪里弄那天外九阳真火来毁掉这至阴之物?”
“那也不能坐视!”
“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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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地七州之一,莫州。
这座北地最为繁华的城市,位于赤水南岸,有常驻人口近百万,繁华之处尤胜朝歌,今日正是莫州一月两次的“易货”之日,往来于此的商贾,正成群结队的在街市上驻足,或是兜售,或是讨价还价,更频繁的出入于各大酒楼之中,为这座巨大的城市添加了一抹嘈杂的风景色。
归去楼在莫州城南部,正在几条热闹集市的交汇之处,此刻店内尽是腰缠宝玉的商贾,这“易货”之日,渔利甚丰,无论是贩运北地盛产的角金兽皮至南方,抑或是将南方所制一些生活所需运来北地,只要商人目光犀利,均可赚个兜囊满塞,因此这归去楼中所坐商贾,个个踌躇满志,口中交谈的,也都是此行所贩奇物所获巨利。
归去楼的布局大抵于寻常酒楼相似,不同处只在于“进厅”所占比例极大,从朱红镂花的青雅木正门而入,才不过二十余步,便是一层角金漆所涂的楼梯,此梯之上,便为“进厅”,可在进厅上端坐之人,均非寻常人物。
“诸位且看。”
进厅最南角,那卷水意潋空图下,一个身披晶白狐裘的中年商贾,正将一物置于桌上,早就围在四周的七八个商贾,眼中立时有了一抹亮色。
“冯爷,此物便是你口中所言不世出的奇珍?”
中年商贾冯爷的左首,坐着一位老者,此老年约七旬,长髯及胸,一双眼睛看似混沌不明,但盯着桌上之物时,偶尔掠过的那丝亮芒,却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精明。
“正是,有劳季老掌掌眼。”
季老应了一声,双手端起桌上之物,那是一方锦盒,盒面绢布逞淡金色,上面绷着墨黑的繁复纹理。
季老并未忙着打开锦盒,而是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锦盒,沉吟半响,这才言道:“金盏颜,紫离仙纹……”
此言一出,冯爷眼中掠过一抹得色,揣起茶碗,茶盖轻扣碗中茶水,不置可否的笑着。
而周遭所围几位商贾,却是纷纷讶然出声,急忙凑身前去,恨不得将眼珠子贴在这方锦盒上,以便见识一下传说中金盏颜与紫离仙纹。
金盏颜是一种绸料,织绸所用之丝均出异种烈金蚕,此蚕只食种于万仞绝壁之上的日桑之叶,种种特异之处,让它成了凡人难见的仙家用品,相传以此绸所织就的衣服,无用缝补,只需将几块料子并于一处,置在火中焚烤,几息之后便可成衣,衣成无缝,疑似天物,名曰天衣。身着天衣可辟世间百火,身处烈焰之中而不能伤。
而那紫离仙纹,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传说,此纹为仙家设下,用途多变,上可开天辟地,下能驱鬼请神,足见其神异。
此二者均为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便是朝歌之内,也视为珍宝,如今只沦为包裹之用,可见锦盒中的那件宝贝,又该是怎样的珍奇!
想及此处,围观几人眼中的神色,又热烈了几分。
“这盒内,可是仙物?”
季老又出一言,此言虽轻,却如白日惊雷,惊得诸人面上失了颜色。
这句话不止是引起了几位商贾的惊讶,十几步外的临窗方桌旁,一位原本正在浅酌轻饮怀中之酒的道人,听得此言,却是忽的抬首朝这边望了一眼,眼中异光乍现,有若实质,让人触之惊心。然此刻诸人目光俱是集中在那方锦盒上,无人察觉道人的异状,而那道人眼中之光亦是一闪即没,随即回头,再伏首,持杯轻尝。
何为仙物?便是仙人所用,仙人能上九天揽月,可下四海屠龙,是超乎一切的至高存在,虽然几大仙派在神州大地上素有义名,门下弟子也常在世间行走,但是仍然改不了凡人眼中对于仙人的绝对敬畏,因此一听仙物之名,众人立时愕然。
看季老只凭着锦盒外貌,便断定出盒中之物,冯爷眼中也不禁有了尊敬之色,但面对这个问题,他却是颇为茫然的摇了摇头。
“冯某不知。”
“不知?”
季老一愣,随即笑而摇首:“冯爷莫要欺我,若是不知,怎会用这金盏紫纹盒装置此物,分明是要隔绝仙气,以防仙人觊觎。”
“冯某确实不知。”冯爷无奈一笑,“季老看看便是。”
季老端详冯爷神情,似是真的不知,不禁来了兴致,心道此人为商贾世家,几代族主均是北地知名的大商贾,聚财亿万不说,族中更是藏奇珍异宝无数,他家学如斯渊源,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宝贝?
将锦盒置于桌上,季老神色凝重,用双手推开了锦盒盖,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了那处,盒中就算是爆出了漫天的珠光宝气,或是有凤翔龙吟之声,谁也不会奇怪,毕竟这应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宝贝。
可是,锦盒缓缓打开,应有的异状,却一样皆无,没有流光涨眼,没有清音悦耳,什么都没有。
凑在季老背后的那几位商人,已然看清了盒中之物,他们眼中,立时有了疑色。
“这……”
季老小心翼翼的将一物从锦盒中取出,这是一枚天圆之珠,约莫婴儿拳大小,晶莹通透,材质莫名,更奇异的是,珠内嵌有一间别致小屋,屋前一架高塔,塔上挂着四叶圆轮,小屋左右,埋得尽是洁白微粒,仿佛雪花。
“这珠内景致,是天生?或是巧手所制?”
季老喃喃自语,神色间尽是疑惑,他见过世上奇珍异宝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物件。
“季老所言,正是冯某心中不解之处。”冯爷微微叹气,看来季老也不知此物来历。
“此珠虽然通体晶莹,材质特异,可单就此处来说,世上奇珍中却有相类之物,诸如东海琉璃龟、万载玄青等等。但此珠内嵌之景,确为冯某毕生仅见,说是天生,未免讨巧,若说是巧手天工所制,冯某亦不信世上有此能匠,左思右想,冯某只能其归为仙物……”
说到这,冯爷顿了一顿,看周遭人脸上均是赞同之色,然他目光掠过南角那处方桌时,却忽的见到,那个道人在笑而摇首,冯爷微微一愕,心中犯开了寻思。
早在踏入这归去楼时,冯爷便注意到了那个道人,只因这道人虽是一身破旧,但大咧咧的居于进厅之上,却无丝毫窘迫之意,气度非凡,再加上此刻胸有成竹的神色……,冯爷经商几十年,何等人物未曾见过?立时觉出了此人的不同之处,并在心中将此人归为异人一类,定下心思,寻个时机与之亲近一二,看看能否结纳。
冯爷这千般心思,却只是一瞬,目光收回,他神秘一笑,又道:“况且此物另有神异之处……”
此言一出,旁观诸人眼中好奇之色更浓,那季老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神异?”
“正是。”
冯爷一笑,自盒中取出那枚珠子,凑至近前,撮嘴一吹,顿时有了一幕奇景。
但见那珠内小房四近所埋洁白颗粒,纷纷扬扬的舞上了天,在球体内部四散飘落,小珠内一时间雪意婉扬,天地尽染,宛如一场新雪骤然天降,将珠内裹成了冰雪世界。诸人在旁观瞧,胸口亦多了一分清冷之意。
“这……!”
季老指着此珠说不出话来。
冯爷微微笑着,说不出的得意。
便在此时,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是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来势极快,一掠而过,冯爷掌中的宝贝珠子便不见了。
并且,伴着一声清脆童音。
“抢别人玩具,羞不羞?”
话声出,人已远去,这时诸人才从愕然中清醒,同时凝目而望,便见一个小小身影,正一溜烟的朝门口跑去。
“抢、抢东西啦!”
此事来得着实太过突然,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竟有强盗!况且众人又被宝珠之神异惊得心头愕然,于是,过了几息,才有人开口大喝。
北地一向民风纯仆,一见有人光天化日的敢强抢财物,店内众食客立时炸开了锅,七手八脚的向这小小人影捉去,可此童着实灵俐,尽捡没人之处一通乱跑,且身形小巧,桌椅板凳之下尽可藏身,虽后有追兵前有拦截,竟被他一一甩开,眼看便要到了门口。
这时,一个人影猛得拦在了出口处,是那店小二,小二再伸手一揽,便将小童的冲天辫扯在手中。
“小强盗,你竟然敢……,哎哟!”
小二话未出口,便惨叫一声,捂着下体栽倒在地。
原来小童被拦后,二话不说,提脚便是一踹,且所瞄之位置,恰是人体要害,虽然此童年小力弱,但无甚防备之下,那小二也是遭了秧,这一脚,那临窗道人看得真切,不禁莞尔,心道此童身手不错,哈哈。
归去楼内一时间乱做一团,有大呼小叫的,有起身相追的,再看那失物之主冯爷,更是神色愤怒的挺身站起。
便在这时,已然追出店门的那几位却忽的回来了,看他们步步后退,眼睛直盯着门口,似有了什么稀奇事,诸人不禁都将目光凝在那处,下一刻,一个浑身泥土的小童,便悬空着出现在门口,再看小童衣领上的那只手,原是被人擒到了!
看着此景,冯爷心中的石头立时落了地,他急忙起身走至店门处,打算恭身谢礼,不过,抓着小童衣领这人跨入楼门后,他的相貌却让冯爷一愣。
肤如凝脂,峨眉轻扫,眼窝中还描着淡淡的粉脂,单看这张脸,应为绝色佳人,但往下一瞧,只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体形健壮,明明是个魁梧汉子,这上下两处并在一起,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诡异至极,有股莫名的阴森冷气扑面而至。
见着此人进了归去楼,那临窗道人却是微微一惊,但却是没有旁的动作,只是静静观瞧着。
“嘻嘻,小鬼头你跑什么呀?”
那人开口,声音婉约悠扬,略带沙哑之意,缠缠绵绵的令人心神一荡。
“你个死人妖臭人妖!放开小爷!要不然小爷踢死你!”
小童这厢骂着,那边手脚也不老实,拼命挣扎着,仿佛一只掉进陷井的小兽。
“哟哟,小鬼头你骂得好生奇怪?何谓人妖,难不成是指姐姐么?”
小童的骂声,不但没有激怒这个怪异男子,他反而凑近了小童,笑意更甚。
“不男不女的就是死人妖!你这个死人妖,生儿子没**!”
小童骂声更为激烈,且所吐之语句,均是那人闻所未闻的,他不禁掩口直笑:“这小家伙太有趣了,我喜欢。”
听闻此语,那临窗道人神色一变。
这时,被冷落在一旁的冯爷终于凑上了话,他拱手一礼:“这位……壮士,多谢您帮我擒到了此贼……”
“帮你?”怪异男子瞟了冯爷一眼,没理他,反而对仍然骂声激烈的小童笑而言道:“小家伙,你偷他东西了?”
“放屁!”小童登时大怒,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冯爷一眼,这时,冯爷才注意到了这小童的长像,只见他虽是尘土满脸,看不清面目,但只瞧那双黑黝晶亮、仿佛两眼清泉的眼睛,便知此童应是异常俊秀。
“这满天星是我的东西,偷你娘咧!”
“你的东西?”怪异男子微微一笑,眼中媚意如丝,“就是说他冤枉你喽。”
说着,怪异男子瞥了一眼冯爷,这男子原本是称得上娇媚的笑意,在转向冯爷时,却在猛然间变得冰寒凛冽,那眼神之怨毒,仿佛来自九幽的恶鬼,冯爷立时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解释。
“不、不是,这东西确是我用两万金自一个女子手中买的!”
此言出口,小童顿时一愣,随即咬牙窃齿的喃喃自语了几句,像是恨极了想咬什么一口的样子。
怪异男子离得近,只听到了“臭老妈”等几个字,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他问的本就并非是非,而是恩怨。
“不管怎么说,他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还没等小童回答,怪异男子便抬首朝冯爷笑笑,笑容艳丽如花,冯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眼前赤焰一盛,血一般的颜色,铺天盖地的砸过来,耳中更是听到了阵阵怨魂哭嚎,一刹那如同身置九幽地狱!
然而,就在冯爷惊得魂飞天外,以为会就此告别人世的时候,一道玉白光芒乍现,瞬间便满满溢溢的涨满了冯爷的眼。
血焰与玉光撞至一处,冯爷只觉耳间一阵爆响,仿佛是将千百道炸雷碾碎了揉实了撮在一处,再扔进他的耳朵里,立时被炸得七窃淌血,萎蘼倒地。
奇怪的是,这雷声,仿佛只响在冯爷耳边,其他人只看到那怪异男子手掌中红芒一现,便又有一道玉白光芒飞至,抵在了红光近前,两光相持不下,却是无声无息,冯爷倒地后,两道光又回到各自主人手中。
这一幕演过,在坐诸人却全都知道了这怪异男子是何等人物,有人愕然开口,结结巴巴的道了一声“仙人”,便拔腿开跑,一时间屋内诸人作鸟兽散,便是那垂垂老矣的季老,亦是三步并做两步,逃至窗口,一跃而下,迅捷若猿。
因为,神州大地上,任谁都知道,那原本浮游在九霄之上的仙人,若是偶尔涉足凡间,并打起架来,威力所波及之处,绝对是摧枯拉朽的只剩尘埃废墟。朝歌的流金城就是一个绝佳范例,那座占地十余倾,集十万人力修建三年方成的巍巍楼群,便在三五个剑仙的打斗中化为一堆残碴,参与重建的工匠曾言,废墟中竟然没剩下一根完整木料,由此可见,神仙打架,遭秧的总是凡人,能避则避,不能避只有等死。
倾刻间,高朋满座的归去楼便空荡如也,只有原本临窗的那个道人,与手擒小童的怪异男子遥遥对峙着,两人之间,冯爷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
“十方崩劫?蜀山燕赵?”
怪异男子手掐兰花,将那枚血红玉簪插回发髻,原来那抹赤红血光,便是出自此簪。
“正是。”
一身破旧袍子的道人,依旧神色淡然的立在那处,那支玉色长剑,正飘飘游游的浮在他的左近,剑长三尺,无锋无刃,如玉雕成。
“我是九黎方横眉。”名为方横眉的怪异男子呵呵一笑,看似艳丽,但他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我知道,千娇百媚方横眉,鼎鼎大名。”
燕赵道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全无诚意。
“我们九黎,与蜀山并无过节吧,如今这档子事,你横下一栏,算是什么意思?”
方横眉娇嗔般的责怪着,语气温温柔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不过在他口中说出就令人牙根发痒了,被他拎在手中的小童,便被腻得浑身一颤,但他强自忍着,仍旧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不顺眼,就管了,怎么着吧。”
燕赵道人无赖的很,也不解释,斜着眼睛藐视方横眉,似乎打定主意要干上一架。
“你!”方横眉怒色浮上,脸蛋红得通透,瞪了燕赵道人好一会儿,终于咽下了这口恶气,“此事我也不与你多计较,燕赵,这小孩我要带走……”
方横眉原本的意思是,他不计较燕赵道人自他手下救人,代价是燕赵道人不能阻止他将小童带走,结果话未说完,燕赵便干脆利落的摇摇头,口中吐出两个字。
“不成!”
“燕赵,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横眉连连遭燕赵道人羞辱,不禁怒发冲冠。
“我蜀山燕赵若是任由你将这小童带走,成了你的孪童,才是欺我太甚!”
燕赵道人出声轻喝,怒目笃张,刹那间一个风轻云淡的落魄道人,便化为咤目金刚,一喝一瞪,端得的气势逼人!
与之相随着,在他身左游走的那枚长剑,亦是光艳大盛,宛如一轮新月。
“气杀我也!”
方横眉眼中泛出血一般的颜色,他举手欲将小童置于地上,要与燕赵一决生死,便在此刻,一个清悦童音,适时响起。
“那个,大叔,什么是孪童?”
此声来自那个小童,他一开口,方横眉与燕赵道人均有些愕然,举目望去,便见这小童瞪着两只满是疑惑的晶亮眼睛,左看右看,非常好奇的模样。
这小童,大不一般啊。
方横眉与燕赵道人同时冒出这个心思,能在两人如斯凌厉的气势中开口说话,并且出言无忌,是因年幼懵懂,或者敢言无畏?
不过,面对小童的问题,燕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予做答。
“这种事,小孩子不应知道。”
这个答案虽然不能让小童满意,不过,他也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瞅瞅近在咫尺的方横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怪叔叔啊……”
“什么?”
方横眉满溢的怒气,本欲发作,却让小童打断了,静下心来一想,他也知自己应不是蜀山燕赵的对手,此人在神州大地上纵横几十年,手刃魔物无数,妖魔闻之丧胆,此名当然并非虚妄。
如此想着,他便将小童提回胸前,一边笑问着刚才小童说了什么,一边眯起眼盯了燕赵道人一眼,想来是要将小童做为抵挡,来逼燕赵退却了。
燕赵道人看出了方横眉的心思,不禁皱了皱眉,此人不但喜好**,还性极卑劣,若非他是九黎宗主之弟,以他的作为,早就横死在几派高人手下了。如今,他不能眼看着一个璞玉般的孩子落入他手,也不能用绝技强杀此人,以免招来两派交恶,这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那小童又说话了。
“怪叔叔,你来,有话对你说。”
小童声音极为清脆,犹如雨落翠岩,当他天真娇憨的嗓音响在方横眉耳际时,方横眉心中顿时起了波澜,他好男色,最喜小童,此刻手中这名小童,无疑是其中的极品,童音入耳,他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何事?”
方横眉的脸凑近了小童。
“妈妈说,怪叔叔是要被推倒的……”
莫名其妙的话语入耳,方横眉不解其意,便在这时,他骤觉肩膀一痛,还没来得反应,眼中小童却是不见了。
咦?
方横眉惑然,欲伸手去捉,却发觉手臂无法挥动,低首一看,自己原本捉着小童的左臂,却是不见了……
这时,剧痛才袭上了心头,方横眉惨叫声出口,同时明白了,那小童竟然不知用什么物件割下了他的左臂!
“小畜牲!”
痛极之下,方横眉怒吼着,同时猛得施出手中法宝,但见那一抹血光经天而现,化为一幕巨帘,直向小童罩下。
“救命啊!”
小童刚将方横眉的断臂自身上甩下,便见妖人发怒,这血光罩到身上下场肯定凄惨无比,他二话不说,拔腿便跑,方向正是燕赵道人。
可这血光降得急,小童便是再跑,又能跑到哪去,幸好在血光及身的那一刻,温温玉光又现,不但抵住了血光,还将小童罩住,那声曾经将冯爷炸晕的响雷,没有暴在小童身上。
“小畜牲你纳命来!”
方横眉的模样如疯似狂,几般法宝尽皆施出,一时间归去楼中凶焰大盛,一抹抹凄厉颜色直扑小童而去。
“哼!无耻!”
燕赵道人一声怒哼,剑化飞虹,将这些法宝一一击破。
须叟间,两人已是交手了数个回合,方横眉法宝换了几般,燕赵道人均是一支长剑应之,蜀山剑道之“承天御剑诸决”,一剑破万法,打得方横眉步步败退。
“燕赵,日后我必取尔命!”
见事不可为,方横眉哀嚎一声,如同孤狼,便向东疾退而去,撞得那面墙壁分裂崩塌,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燕赵道人冷哼一声,收了宝剑。
这时,两位仙人虽然交手未久,但各般法宝威力非同寻常,二人又未曾刻意的敛收法宝威力,这归去楼,已是摇摇欲堕,那厢方横眉又撞破了一面东墙之后,更是梁木砖瓦纷纷而落,眼看倾覆在即。
燕赵道人本欲携着小童退出楼去,然回目四顾,却不见了小童踪影,心中一惊之余,便已是醒得,这小童,竟是独自溜了。他皱皱眉,拎起仍然昏迷未醒的冯爷,踏飞剑,化长虹,冲天而起。
下一刻,整幢归去楼便轰然倒塌。
燕赵道人毫不在意,乘剑低飞,将冯爷置于地上后,不理跪伏在地的诸人,剑光一展,人已上了青天,在九霄之上,燕赵道人低首一顾,便看到了小巷里正在狼狈逃窜的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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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田间垄头 坐忘可问道
盛夏午后,黄土道上,行来一个道人,道人年约四十左右,灰色道衣污杂,肩上所负褡裢处处磨损,已不见了原本颜色,想来行路已久。
前方便是一处村庄,土屋竹蓠,村口有绿柳相迎,燕赵道人凝目一望,沉吟片刻,便抬步进了村子。
此刻正有两个小童在村口玩耍,燕赵道人行至两个小童近前,笑而言道:“两位小菩萨,贫道可否上门讨碗水喝?”
这两个小童,一男一女,两童闻言都向道人望去,一望之下,那男童顿时大惊,手中原本玩耍的一只水晶小球亦是跌落尘埃。
“哇!”
看着小童如见恶鬼的模样,女童惑然,道人却是微微笑着,不言不语。
“闻仲,你怎么了?”
面对女童的疑问,名为闻仲的男童面如苦瓜,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却是寻不出个主意来。
“小菩萨,我们见过?”
燕赵道人倒是得意的很,从莫州至此,一路上自己跟在这个顽劣小童身后,看尽了他的百般顽劣,至家门近前,这小闻仲还耍了个大大的心机,差点把燕赵甩开,如今寻上门来,还不吓煞这个调皮小子。
“没、没有。”
闻仲也是聪明,看到燕赵暂时没有揭穿他的意思,便跟着糊弄过去。
一大一小这二人在这里装糊涂弄玄机,那个女童却是迷糊的很,眯着眼睛看看这二人,忽然开口。
“道人,难不成,你也是神仙?”
道人听了顿时一愣,心中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所谓仙人,大抵是指可脚踏青冥、长生百载的世外人物,在神州大地上并不算稀奇,六派中人,大半可以做到此处,然而道人并未露得半点仙术法力,眼前这女童为何可以一眼认出?这岂不稀奇?
道人微微愕然,然细细打量这这个女童后,却是心中微微一惊。那名为闻仲的小童,不但心知聪敏,且是意志坚定百折不悔之人,一路上两人相伴行了半月,燕赵心中早有定数,欲磨其心智再收归门下,而眼下这个女童,眉目清秀如画,虽年龄尚幼,但行止之间已显风韵,竟也是一身难得的修仙根基。
面对女童的问话,燕赵欲否认,可看着女童这双清清亮亮的眸子,道人竟有说不出假话之感。
“贫道算是半个神仙吧。”
这句话也算实话,女童听闻此言之后,却是喜上眉梢,闻仲一看不妙,急忙叫了一句:“燕子别闹,这个和你家里的那个不一样,他是、他是坏的!”
此言诡异,道人听了心中不免一愣,心思百转,什么叫他是坏的?难不成他们还见过旁的好神仙?
却听那名为燕子的女童言道:“坏的?道人你是坏人?”
“当然不是。”
燕赵微微摇头,这个回答他并不亏心,虽然手下亡魂无数,但他自问不曾枉杀一人。
“那就对了,小仲方才还吵嚷着要捡个神仙当师傅,这个来了,怎么不应?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燕子也是机灵,乌黑的大眼睛仔细看着闻仲,似乎要看破他的心虚。
“哪有!”
闻仲强言辨之。
既然如此说了,也就拦不得道人进村,看着燕子兴高采烈的走在前方,闻仲在后踽踽而行,他尾甩那无良商人,偷跑去莫州,抢回了那满天星一事,父母并不知晓,问起了他也只说在外玩耍迷路了半月,此言虽是荒谬,但父母面对闭口禁言的闻仲,也是问不出究竟来,只是罚了他一整月不可出村了事。
那道人在他身后跟了好久,虽是承他情一路无事,但闻仲知道此人也没什么好心肠,这才用计将他甩开,没想到才过了三天,这又是寻上门来,真是阴魂不散!
若是这臭道人来到将事情揭开,想着父亲的板子和母亲的搓衣板,闻仲顿时心底发寒。
三人各怀心肠,进了村子。
进村之后,眼见道路阡陌,耳中听得鸡犬相闻,还有三五村妇在自家树下乘凉,道人见了,心道此处与平常村落无异,为何竟能生出这样的两个灵秀人物?
再前行几许,偶见一景,道人顿时心中讶然,此讶然是真真的讶然,道人几欲擦拭双眼,辨认自己所见是否为真!
景中之人,是一个和尚,若是普通和尚,断不会引得道人如此惊讶,此和尚却并不普通,他乃是慈航宗十代弟子,当下慈航宗宗主祖树大师之徒,冲虚和尚。
若单是冲虚在此,道人也不会如许吃惊,令他惊讶的,是冲虚手中的活计,但见他一手砖头一手泥浆,再看冲虚之前的半垛砖瓦,这慈航宗掌教祖树大师的亲传子弟,六大派后起之秀中的侥侥者,竟然是在搭墙垒院!
“这……”
燕赵疑似梦中。
冲虚与道人原是旧识,蜀山与慈航宗同为正道两大巨擎,两派弟子,几有同宗之宜。
却看冲虚回首,望着道人打了个佛号,佛吟声虽是沉静若常,但道人却已看出,冲虚的脸,红了。
“冲虚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燕赵师兄,小僧在苦行。”
道人名为燕赵,提起蜀山燕赵,神州大地上妖魔之物可谓望风披糜。正因他杀性太重,蜀山长辈才令他入世苦行一载,兼带着四处寻访灵秀子弟,为蜀山光耀门宗。
这两个目的,孰轻孰重,燕赵道人一直在怀疑,因为他知道同一时间,慈航宗亦是在神州大地散开了数十名高僧,同是名为苦行,其内中因由,怕是与蜀山一致吧。
他与冲虚在此相遇,是巧合,似也是注定。这两个小童资质太佳,蜀山上下新进子弟中,应在前三之数,蜀山不能放过,慈航宗见了,也必是心喜不已。
可为什么这冲虚在砌墙垒院呢?
燕赵道人心中惑然,正欲开口细询,却只觉袖口一紧,向下望去,那男童早已不耐,拉着他向前行去,口中还道:“燕子,我先走了,这几天一直被娘责怪,说白白放走了一个壮劳力,今天总算又逮着一个,娘晚上一定给我做好吃的。”
壮劳力?
燕赵道人心头灵光一闪,似乎明白冲虚为何在此干这个活计了。
这时,男童拉着燕赵道人,已至一所宅屋之旁,这宅屋前后两间,门前竖有一圈竹蓠,院内有鸡鸭争食,土墙上还挂着辣椒等一些农家之物,看起来与普通农家并无不同。
“娘!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却听那小童一至院内,便扯开嗓子高声大吼起来,语中之意,似是把堂堂燕赵道人当成了什么宝贵物件一般,燕赵道人听了,不禁心头微愠。
而小童此声吼过,便见门帘卷动,屋内走出一农妇来,此女布衣荆钗,面目轮廓很是秀美,却带着烟尘之色,想来是长日劳作所致。燕赵道人定睛一瞧,这妇人根骨也是不凡,若生在富贵人家,必是一天姿国色的佳人,可惜落在了这农户之口,白白糟蹋了老天爷的恩赐。
那农妇自屋内出来,一见小童身边的燕赵道人,便是一喜,她快步上前,不与燕赵道人打招呼,反而一巴掌拍在了小童头上。
“你这倒霉孩子,说什么呢!仙长来咱们家,是咱们几世积来的福气,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将小童骂的缩首畏尾之后,这妇人才施施然对燕赵道人一福,嫣然笑着:“这位仙长,不知仙家何处?”
“贫道是蜀山中人。”
燕赵道人合什回礼。
“蜀山?可是那个门徒三千,有天下第一派之称的蜀山?”
妇人眼角眉梢尽是惊喜,这让燕赵道人大是得意,不过,转念一想,却也知此言有些虚夸。蜀山派有门徒三千不假,可是并未号称过天下第一,而且,就在蜀山说自己门徒三千之时,那慈航宗便称自己九千袈裟……,想来便是再脱凡出尘的仙人,也脱不出名之一字。
“谬赞了,不敢不敢。”
燕赵道人正谦虚着,妇人却已是高声开喊:“孩子他爹,有蜀山的仙长来咱们家了,你还不出来看看!”
此女呼喝之姿态,令燕赵道人眉头一皱,心道怎么和那小童一个模样……
“哪里?蜀山的高人在哪?”
妇人声毕,屋内便又奔出一人,此人身形瘦弱,眉目之间,颇有几分文气,想来是读书不第的举子,便走下田间,拿起了锄头。
这男子走至燕赵道人之前,长揖一礼,偷眼打量了燕赵道人一翻,却是略有失望之色。
“仙长,不知高姓大名?小生闻达,此为拙荆红玉,那是犬子闻仲。”
“贫道名为燕赵……”燕赵道人想了想,便欲将收归这小童闻达入蜀山一事提出,然还未等他开口,闻达已极为热情的招呼着:“仙长,吃了没,一起吃一口吧!”
青菜萝卜,粗茶淡饭,虽说做得还算美味,富贵人物却是怎么也入不了口的,燕赵道人却是不在乎,他十几年前便已抛去了口腹之欲,但凡能够下口之物,他便是食之若甘。
然而,不知为何,这一餐却吃得他味同嚼蜡,心中思及的,全是餐上这闻达红玉夫妻二人的一唱一和。
“仙长为蜀山仙派高人,我家小儿早就想拜个明师,没想到今日便撞上了,仙长你说巧是不巧?”
“可惜的是,仙长来得却是不巧,您看眼下,再过几日便是秋收之季,我家中又无甚劳力,小儿虽小,却能派上大用处,田间劳作少不得他,我欲让他投明师,却不是此时,实在让人为难啊。”
劳力?一个十余岁的孩童,能做甚劳力?燕赵道人开始腹诽。
“不如道长且先行去,过得几月再来此处,到时便让小儿与仙长同去如何?”
“相公,那慈航宗的和尚大师怎么办?不是约好了他替苏家干完活,再干完咱家的,两个孩子都归他么……”
“哦,这却是有些为难。”
这一对夫妻把自家孩子当什么了?又把自己这样的修仙人物当什么了?全是劳力么?燕赵道人听至此处,不禁目瞪口呆。
不过,干点农活事小,收徒之事为大,燕赵道人瞧瞧正在一边玩耍的小闻仲,心道此子着实灵秀,想那冲虚和尚可为收徒做一劳力,自己又为何不可?
“这个,不知两位施主家中有何活计,贫道不才,倒可以帮上一帮。”
“仙长,您身形如此单簿,田间劳作又是辛苦,我怕您受不来啊。”
这时燕赵道人才明白,为何初见时,闻达上下打量他后,便现出失望之色,原来是在打量他的身板如何,能不能干活。
想至此处,燕赵道人不禁苦笑,他燕赵是何等人物?纵横神州时,尊如帝王也曾倒履相迎,今日却要向一村妇展示一膀子力气,这般境遇,又是何等怪异?
燕赵道人左右一顾,见井边有只石碾,宽及人抱,道人上前几步,单手提碾,那碾便轻轻举起,道人举碾左右走了几步,端得是举重若轻,神态轻松有若手中无物。
“好!”
小童闻达当即拍手叫好,随即闻仲红玉亦是齐声喝好。
燕赵道人闻声却是脸色微红,恍惚间真是错以为自己正在街头卖上了把式,心道这一家子的习惯怎么如此张扬,听他们的言词,也是颇多怪异之处,难道说这村子地处偏南之地,与中原风俗人情有诸多不同?
不论这曾经威名震神州的燕赵道士如何腹诽,实情是,自这日起,他便在此村扎下了营寨,每日里修墙补屋、打水劈柴,这一家子人倒也不见外,完全将道人当作了自家长工使唤,如此几日后,燕赵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初上蜀山为一新进弟子的辛苦日子。
便是泥人,还有那三分土性,燕赵道士被使唤了几日后,已颇觉不耐,然闻达好似晓得燕赵的心事,忽有一日晚饭前,答应了燕赵几日来的要求,让他为闻达量量筋骨。
那日见面时,只是粗略一眼,燕赵虽看出此子根骨非凡,但实情如何,却还要一摸才知,在燕赵默运玄诀,掌量手捏一翻之后,心中的惊喜,已是难以掩饰。
“是否服食过一些天才地宝之物,诸如十叶紫金参,万年玄青。”
燕赵向闻达开口相询,他玄功过处,已知闻仲不但根骨超凡,其体内更有磅礴灵气,这灵气属木,绝非天生,是以问闻仲此子是否服食过天地间的某种灵物。
“倒是没有,就是喜食拙荆所煮地瓜……”闻达左思右想,蓦然想起一事,喃喃自语着:“难不成那传说是真的!”
“是何传说?”
“没事没事。”闻达摇头,自嘲一笑,正色道:“此子好像没有服食过仙长所说之异宝。”
“这却是奇怪……”
燕赵心中惑然,天生万物,必有其存在之理。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五行之一的木属灵气,亦是绝无可能单独存于人体,必是有了某种际遇才获得此物。
何况,此物虽算得上是天地恩赐,但久居人体,得不到其他四行的调合,盛生孤长,反而有害。此子身内有这木属灵性,想来不久,所以才未见异常,若是时日一久,必生祸端。
还是及早将其带回蜀山,教其蜀山玄法,免得耽误了此子才好。
想及此处,燕赵便要开口提及这收徒之事,闻达却好似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已是先开了口。
“仙长,您看这秋收之季已到,明日咱们便开始收割如何?我家有地不多,想来有仙长这般气力,几日内便可料理干净。”
这……,燕赵担心闻仲,却也知既然那灵气之祸既然未露端倪,耽误几日也没什么大碍,既然如此,那便再等几日。
然第二日清早,闻达引着燕赵,来到村外,眼见麦田金黄连天,遥遥数里,方圆百余顷,但见那闻仲伸手当中一划,似在虚空中立了个界限,言道:“仙长,那一半是苏家的,不用管他,这一半是咱家的,收拾干净就好。”
啊?
燕赵一惊,闻仲所言范围,怕有近百顷之数,况且这村外麦田,难道只属这闻苏两家,村中其他农户呢?从未劳作不成?
心中犹疑,燕赵却未开口相询,这几日在村中,诡异之事见了不少,虽每每闻仲都有合理解释,燕赵已隐约觉得这闻仲有些不寻常,或许,或许此人亦有师承?为神仙中人?却又不像……
自这日起,燕赵便挽起了裤角,拿起镰刀,每日里收割打捆,若有熟识之人来此,绝不会相信这个浑身黄泥的小老头,会是那昔日里威名赫赫的蜀山燕赵。
冲虚和尚也是这般形状,田间垄头,燕赵与冲虚日日相见,彼此都处于如斯尴尬之境,心中的窘意,却是淡了,目光相接时哈哈一笑,你来声道号,我宣个佛吟,别有一翻雅致情趣,料想两人百年后,为一派之尊长时,再回味当初,此情此景绝不会忘,更是令有滋味在心头吧。
有了这般领悟,燕赵某日清晨醒来,却忽觉体内久未精进的气机,悠然一动,仿佛雨化春笋,在这一日,悄然的冒出了头,如此感觉让他不由的心中一喜,他修的是蜀山派威力最大的‘承天御剑诸诀’,此法以剑入道,入门易,越往后却越是艰难,他已十年没有寸进,这个要命的桎梏,却在今日松动了,叫他如何不喜。
心中狂喜化为喉头清啸,这啸声有若九天鹤鸣,直入云端,而与此相伴的,却是一声满是慈悲之意的悦耳佛吟。
燕赵心知,冲虚也是有所领悟了。
第二章 伶俐小童 叹子太聪明
“吵死人了!”
燕赵心中壁垒豁然而开,放声高啸,他是心中爽快,却吵到了小童闻仲,只见小童一把推开燕赵的房门,嚷了几句。
“大清早的叫什么叫,快干活去!今天我与你一起去!”
若说无礼,闻家三人中当以闻仲为最,蜀山燕赵在他中,或许真的只是闯进家里的一个免费劳力而已。
放在平日里,闻仲的无礼态度必会惹得燕赵心中不快,不过今日领悟太多,燕赵心情之舒畅是十余年来从未有的,不但毫不为忤,反而连声的答应下来。
说话间,燕赵起身洗梳完毕,闻仲便拉着他急冲冲的出了门去,连早饭也没让燕赵吃上一口。
闻仲如此急切,顿让燕赵不解,不过,行至村口,看见女童苏梦离正在那处相候时,一切便已明了。
这几日里,闻仲之母红玉,不知怎么的,为闻仲留了许多功课。整日时这对母子就是躲在屋中用功,也不知在教些什么,闻仲是个天生的好动性子,又怎么忍得了如此枯燥?今日借着帮燕赵收割之名出来,想必是要好好的玩上一番了。
“离离,今天我们去哪玩?”
果然闻仲一见苏梦离,便顾不上燕赵了,舍下他便凑到了苏梦离身旁,苏梦离一见闻仲,也是喜上眉梢,眼中波光流转,在这一刻,虽只是十余岁的小女童,却让燕赵有眼前是位绝色佳人之感。
竟是天生魅惑!
燕赵与苏梦离相见不过几次,也未曾为与摸骨断脉,虽心知此女童亦是如闻达一般根骨不凡,却没料到她身上还有如此特质。
那天生魅惑之气,多生于狐媚妖物之身,妖物若有此气,便为妖中之王,他日必成一方之霸,要是把持得住,不近色字,甚至还有证因果铸金身的大道可行。
然这魅惑之气却生于一个女童之身,此女未来虽是必定不凡,但会走到何种境地,却是难说了。
苏梦离之父名为苏护,燕赵也曾见过,却是想不出那么个满面虬髯的豪爽汉子,怎会生出如此可爱的女儿来。
造物之稀奇,可见一般。
“闻哥哥,今日不行呢,爹爹他非要给我讲什么经,我也是偷溜出来跟你说上一声的。”
苏梦离笑过之后,想起此事,又是愁容遮面,闻仲听闻此事,更是郁闷,可怜巴巴的瞅着苏梦离,想必是期望苏梦离顾念这两小无猜之情宜,与他一同逃了父母的说教。
“不行不行。”
苏梦离却是连连摇头,见闻仲面上苦色甚重,低头想了想,嘻嘻一笑,上前一步,小嘴凑在闻仲脸上,一个香吻过去。
“还要,离离,像那天那样玩耍可好?”
闻仲也是嘻嘻笑开了,他凑到苏梦离近前,用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声,说着,又指着自己的脸,再指指苏梦离的唇。
苏梦离听了,却是小脸羞红,这一红,竟是云霞般艳丽的颜色,燕赵看了都觉心神一荡,恍惚之后,他又是一醒,心中暗叹此女真是天生尤物!
燕赵虽然有能力去听到两个小童在讲什么,却是不屑于如此之做。所以,他没听到能令他吐血的对话。
“不好,爹爹都说了,那种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做,要长大了才好,可那次、那次你偏要……,我都容你一回了,要是爹知道了,非要骂死我不可,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听到没有!”
苏梦离言词坚决,语气与眼神却不是那么坚定,娇艳欲滴的柔柔色彩,正在她的眸子里荡漾着,那里似乎有另一个五彩缤纷的奇异世界,粉红色的桃花瓣,四散飘摇……
“啊?”
闻仲呆呆的盯着苏梦离。
“我走了。”
梦苏离抿嘴一笑,转身离去。
愣了半响,想着苏梦离绝情而去,闻仲呆立着,眼神愣滞,满脸都是苦大仇深,燕赵却是呵呵一笑,心道你小子也有吃憋的时候,如此想着,便更是脚步轻快的自闻达身边经过,洒然而去。
走得半响,却听身后脚步声传来,想是闻仲跟上来了。
“咦?”燕赵回首笑笑,“真要与我一同去干活?”
“那是自然,母亲曾教我言必行行必果,答应你的事,我当然要做。”
气慨倒还不小,燕赵听了不禁心头暗笑,忍不住打趣道:“要是你的离离仍在的话,言还必行?行也必果?”
“这……”倒底只是十龄小童,闻仲一时间被问得有些**,随即,眼珠一转,却也有了应对之言:“母亲还教我,行事守规却也不必拘于规矩,情非得已之时,要用破字。”
哦?此等言词颇具气量,那名为红玉的村妇,却也不能小瞧了,燕赵心中思量着,不过,这想法也不能表现于言词间,他摇首笑道:“是也是她,非也是她,是非都被她一人说尽,这前后矛盾之言,又哪能寻出个道理来?”
“母亲还说了,这世上警戒之言太多,是善是恶都可从这些警言中寻着出处,所以,就当这些名言警名都是狗屁好了,不必太在意,想为自己的行为冠个大义名头之时,随便拿来一用就好。更何况,强者制定规则,而不是被规则所束缚。”
闻仲再度说出了红玉的名言,然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撼,却让燕赵心中讶然,那最后一句,虽然偏激不堪有离正道,但细细一想,却处处与世情相符,非有大智慧之人不能说出,这红玉,究竟是何许人物?
心中虽是惊讶莫名,但燕赵望望闻仲那清澈若泉的眼睛,心知从他这是问不出个究竟来的,索性压下心中的愕然,缓步向田前走去,闻达跟在他身前身后,时而去草丛中采朵小花,时而路边追追蟋蟀,笑笑闹闹的,自己一个人玩,也不寂寞。
“闻仲,你就在那处玩耍吧,不要走远。”
到了田间,燕赵熟练的挽起衣袖裤角,拎出镰刀,便要开始干活,同时嘱咐闻仲自己玩耍,没想到闻仲却是大眼一瞪,叫道:“我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玩的!”
“真要来干活啊?”燕赵见闻仲强辩的样子,不禁笑了,“收割麦子要有工具才好,你的镰刀呢?”
这句本是玩笑话,看闻仲身高不足两尺,燕赵真不以为他会有什么用处,可此句问过之后,燕赵道人却是大大的一惊。
只见闻仲右手当空一挥,白光闪过,小手中便多了一物,那东西真是个镰刀模样,只不过刃口比镰刀要弯上许多,闻仲拿着它,上下挥动,脸上尽是得意笑容。
这!
燕赵道人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那镰刀模样的东西,足有尺长,是绝不可能藏在闻仲身上任何一处的,但他却是真的拿出来了!
要是任何一个得道高人露出这一手,燕赵绝对不会惊讶。藏须弥于芥子,此术看似神奇,也只是一个贮物的手段,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大多有此能耐。
可眼前是个十龄小童,还不会任何仙家道法,他凭什么能轻易的招出这柄镰刀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闻仲的笑容更是得意,他举起雪白粉嫩的小胳膊,炫耀着腕子上的一串饰物,“看着没有,这东西叫‘乾坤环’,和尚送我的,我和燕子一人一个,嘿嘿,人家和尚可是大方的很,不像你,见面就只会盯着看,连点礼物都没有。”
这时燕赵才注意到闻仲腕上的手环,只见那手环由数颗佛珠穿成,颗颗佛珠均是黑沉如玉,其上还隐有光芒流动。
燕赵知道,穿成手环的佛珠共有十八颗,上有蝇头小字,楔着佛家十八大因果,这是件佛家贮物法宝,每一颗均可容纳一件东西,且这件东西长方不能超过三尺,也不能是活物……
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手环是慈航宗的法宝,不算稀奇,每个慈航宗和尚都有一件,也算是慈航宗的信物。
燕赵想至此处,不禁有点脸红,心道自己在闻家这几日间,见得怪异之景着实太多,以至于有惊弓之鸟之感,普通的一件法宝而已,自己却偏向深处想,惊得失色,真是惭愧。
不过,那冲虚真是大方的很,这法宝虽然数目众多,却也不是什么易得之物,初见面的小孩便送上两件,真是心宽。而且,这乾坤环储物取物,各有一套繁复口诀,听说慈航宗新进弟子,均得需要数月才能背熟……,想到这,燕赵心头灵光一闪,也许,也许冲虚和尚送这两个孩子法宝,只是为了一测他们灵性如何?
那结果呢?
“用这乾坤环藏物,需要口诀吧,你和苏梦离各背了多久?谁比较快一些?”
“这个……”燕赵的问题,让闻仲有些迟疑,燕赵一看便知,闻仲定是输于燕子了,然闻仲的答案,却又让他一惊。
“离离大半个时辰就背熟了,我用了差不多一整个,不过我手势比她学得快!算起来我们差不多。”
闻仲性子好强,虽是输了,却也如实相告。
不过,燕赵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心中直叫老天不公,为何生出如此灵秀的人物在凡间?与这两个孩子一比,其他之人,岂不是其蠢如猪!
也无怪乎冲虚心甘情愿的在此为苏家垒墙彻院,便是换做慈航宗的掌门来了,见此英才,能不心动?
“真是好孩子。”
燕赵抚了抚闻仲梳成牛角的发髻,这突如其来的温和与亲近,却让闻仲有些不习惯,他向后一退,叫了一声:“我去干活了。”
说着,便挥舞着手中镰刀模样的家什,蹦蹦跳跳的向麦田跑去。
“好……,等等!”
燕赵随口应了声好,接着,闻仲手中挥舞着的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一看之下,还没觉得什么,等意识与记忆的某处联系起来,却让他骤然一惊,不禁惊叫出口。
“怎、怎么了?”
燕赵的兀然失色,让闻仲有些惊恐。
“好孩子,你手里的东西,能不能借我看看。”
燕赵努力将脸上的表情摆至最温和状态,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是好人’了,可越是如此,越显得不自然,也幸好闻达幼小,没甚心机,否则必被他吓到。
“好啊。”
闻仲答应的痛快,快步跑来,手一伸,镰刀模样的东西已到了燕赵手中,燕赵接过它,却是严肃的如临大敌,目光上下巡视,越看越是心中疑惑。
这明明是……,形状却又不对……
“看够了没有啊?快来干活啊,你不想偷懒吧?”
闻仲虽小,却已有了地主资质,非常关心自家地里的活计,深怕收割不力,耽误了收成。
“好好,看好了。”燕赵答着,再是小心翼翼的将这东西交回闻仲手中,看这小童上下左右的挥舞着,几欲开口叮嘱,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半响,也只是问出一句。
“闻仲,这东西到你手中之时,就是这个形状么?”
“不是啊,原来像把剑似的,就和你背的那把差不多,后来我请苏大叔帮我打造成了这个形态,看起来顺眼多了吧?”
“……是啊是啊。”
燕赵苦笑着,心道有必要和闻达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了。
是夜。
盛夏夜晚,难得的悠闲时光,一卷竹席,闻仲闻达红玉一家三口席地而坐,三五角西瓜放在盘中,吃上一口,汁水横流,酷热顿解,再看空中莹火飞舞,遥望天际繁星点点,天是宇宙,夜绸如幕,天公开物当是雄奇壮观,然此刻最温馨的,却是人间。
燕赵出得门来,见这一幕和谐风光,欲开口提那煞风景之事,却是有些犹豫。
“仙长快来,一起吃点西瓜。”
闻达还是老习惯,好吃的好喝的都会与人一同分享,每日清晨见着燕赵便是一句‘吃了么?’,初几日燕赵还有些不习惯,最近却也是习以为常了。
燕赵的心思当然不在吃食上,他缓步走过,心中琢磨着如何开口,不知不觉间,亦是与闻家三人用同样的姿势席地而坐,口中,也是不知何时啃开了一块西瓜。
“闻官人……”
“仙长称弟子为闻达便可。”
“哦,闻达,我有一事相询,不知……”
燕赵话至半途,却听耳边闻仲与红玉兀然一声尖叫:“流星诶!”
燕赵抬首,只见天际东南角有扫帚形的光芒划过,荧亮悬空,久久不散,他不禁心中一惊。此星名为荧惑,是大凶之星,每逢此星出现,必有妖魔乱世,此刻这荧惑横空,还有白日时见闻仲手中之剑,难道?
难道天魔之魂即将现世!
想至此处,燕赵惑然心惊,然左右一顾,却见闻家三口却正做着奇怪的动作。
那红玉操着一根红绳,飞快的打了个结,结的样子很奇怪,似是个蝴蝶模样,而小童闻仲,也学着他母亲模样,笨手笨脚的系着红绳,可此绳系起来相当复杂,摆弄几次后,闻达欲哭无泪的瞅着他的母亲。
“笨啊。”红玉举起手来,非常熟练的敲在闻达后脑,“这东西要自己系,否则不灵的。”
“别总打我儿子。”闻达见状不满的言道:“再说那是慧星不是流星,打绳结也没用,你自己笨就好,别教坏了儿子。”
“啊!是慧星啊?慧星干嘛长的那么像流星啊,真讨厌!”
三人的奇怪言词,听在燕赵耳中,疑在燕赵心里。不过,此刻不是研究他们奇怪风俗的时候,燕赵兀然起身,也不顾高手风范了,拉起闻达便进了内室,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母子二人。
内室之中,燕赵神色凝重,闻达莫名其妙。
半响,燕赵缓缓开口,自十年前孤峰之上,蜀山叛徒赤松子以贪命之威,强上孤峰开始讲起,将诸事一一说出。
赤松子贪命逞威,两圣之前,强劈若木,遂了其与怜丹儿同生共死之盟,济世金佛顾佛颜,怜赤松子一身聪明,散尽大五行剑中最为养命的青木古雨之气,留了赤松子一点魂魄,贪命剑凌空飞去,然此剑有吞噬魂魄之能,不但吞了赤松子魂魄,还将天魔之魂一并吞噬,豪侠高天阔曾言,十年内,天魔之魄必将脱困,到时神州大地又将是生灵屠炭……
听至此处,闻仲开口问道:“天魔之魂,那是什么?”
“此世有天人冥三界,天界属众仙,人界便为此界,那冥界,却有尊名为原始天魔。原始天魔威力强横,众仙遇之也要退避三舍。百年前,原始天魔破界而出,天下大劫,建木崩,赤水决口,神州子民死伤数以十万计,幸得天仙相偌,神州六派合力将天魔驱回冥界,其人间化身,被当场击杀,然天魔化身魂魄不灭,散为三魂,投于神州大地,若是三魂合一,原始天魔当再履人界,到时将是一场浩劫!可建木已断,此世再无仙人可下到人间……”
燕赵虽不知闻达出身何处,此时据实相告,已不将闻达当做一介凡夫俗子,只希望他识大体,教他立即带闻达回蜀山,蜀山有济世金佛坐镇,当能对付贪命剑中的天魔魂魄。
“令郎所拾之物,必是贪命无疑,我曾问他是否服食过灵物,现在看来,是青木古雨之气已被天魔魂魄逼出贪命剑,被他所获,还有刚才荧惑横空,天魔魂魄现世之时,当就在最近几日!”
“原来如此。”
没想到闻达听了这些,竟然毫无急色,而是沉吟起来,口中喃喃自语。
“闻达,请允我即刻将闻达带至蜀山,神州七圣之济世金佛此时正在那处,当能对付得了这天魔之魂!”
“这个……”闻达搔搔头,脸上尽是无奈,“好像有点晚了,根据能量……,哦,不,据我推算,你口中的天魔之魂现世之日,当为明日午时,短短半日之内,你携剑带人,能到得了蜀山么?即便是到得了,天魔之魄如此凶悍,在无甚准备之下,就算是济世金佛,也没办法将其摧毁吧?”
“这……!”
燕赵闻言大是惊疑,惊得是天魔之魂现世之日,竟就在明日,疑的是眼前闻仲究竟为何人?竟能算出济世金佛也算不出的天魔现世之时。
“仙长,世上大道万千,你修的仙道,与我修的道,大不相同,别问我为什么能算出那个日子,如果信我的话,你便帮我一回……”
说着,闻达凑至燕赵近前,附耳低语着,燕赵不知为何闻达做此姿态,然说了几句之后,却听门扉乍响,从屋外跌进二人来。
那一大一小的母子俩,在地上跌作一团,疼倒是不着紧,要命的是偷听别人说话,听不见了,大力之下,竟然挤开了门,以至于跌成一团被人发现……
这番尴尬放在任何人身上,均要面红耳赤一下。诸如闻仲,便在那嘿嘿傻笑,想是要以天真无邪之姿态混过惩罚,而红玉呢,此女面皮之厚,却远超诸人想像,但见她姿态优雅的挺起身形,左手拍拍尘土,右手携起闻达,道了一声:“走,娘带你去看星星。”
言罢,浑若屋中无人一般,施施然离去。
“呵呵,犬子玩劣,拙荆不识大体,仙长勿怪。”
闻达亦是嘿嘿笑着,笑容中多有尴尬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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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东方金乌刚刚冒头,燕赵便闯至闻仲室内,携起仍在贪睡的小童,一溜烟的跑出了村子。
虽是盛夏,晨风仍有些凉意,穿着短裤和对襟小褂的闻仲,被凉风吹了一会儿,终于悠悠转醒。
梦中正骑着传说中铁骏马在奔驰,醒来后,亦见到两边景物飞速后退,闻仲眨眨眼,晃晃小脑袋,似梦似醒。
闻仲确定自己是否仍在梦中的方法倒也简单,他以往每日清晨醒来,必觉下腹坠涨,六龄之前常常尿床,后经红玉苦口婆心外加拳打脚踢的爱式教育,终于养成一个绝佳的好习惯,梦中撒不出尿来。
此刻既然迷惑,便小腹一松,泊泊泉水,立时流淌而出。
原来不是梦哦……
觉得裤底一湿,闻仲当即知道眼前这个离奇遭遇不是在梦中,那么,又在何处?
然未等他查探四周景致,便听身下一声暴喝乍响。
“闻仲,你干什么!”
“啊?”闻仲向下观瞧,便见自家的燕赵苦力,又觉身形一轻,已被燕赵扔了出来,还没等他惊恐,却已头上脚下的安然落地。
那边,燕赵抖着自己湿漉漉的道袍,抖了几下,又颓然放弃,只是瞪眼瞅着闻仲。
“大胆贼人!你为什么把我偷出来?是不是想绑票?我告诉你,我家没钱!”
闻仲却恶人先开口,指着燕赵破口大骂,尤其最后一句,锵铿有力,无愧平日里红玉的遵遵教诲——红玉常言:遇到贼人之时,只有一句应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燕赵眼睛瞪得更大,欲开口,却又知此子古灵精怪,纠缠起来无休无止,索性不去理他,毕竟此时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做。
想及此处,燕赵便不再理会闻仲的叫嚣,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只罗盘,仔细的度量起方位来。
闻仲指着燕赵又叫骂一阵,显是累了,才闭口不言,他虽然幼小,亦知燕赵绝非苟且之辈,此刻出言无状,只不过因为被惊扰了好梦,心中闷气而已,如若燕赵回口,他定会纠缠个不休,然燕口却闭口不语,他骂得无趣,便也竭了。
左右望望,闻仲见此处约离自家村子三五里地,也不太远,不知燕赵将他带来此处,是何用意?
“喂,燕赵,你大清早的带我来这干嘛?”
“我是大胆贼人,抓你来是绑票用的,想换你家几块地瓜吃,可满意了?”
燕赵头也不抬,闷声闷气的回答。
“嘿嘿。”闻仲嘻嘻一笑,心知燕赵是有点生气了,便开口道:“燕赵仙长,我错了啊,不该淋你一身童子尿的,不过你也知道人有三急么,再说了,你突然把我从床上弄起来,也是你不对啊。”
燕赵却已收了罗盘,在方圆三丈之内,步履疾动,一圈圈的转起圈子来,理也不理闻达。
闻达心中啧啧称奇,不知这燕赵发哪门子的疯,又凑上前去,厚颜无耻的与燕赵搭话,却始终得不到回答,如此几次,他也累了,望望远处的村子,寻思着是走回去,还是等燕赵发完疯背他回去。
后者吧,三五里之遥,走起来着实累人,等好了。
于是,闻仲寻了一块高耸土包,端坐其上,双手支着下巴,静待燕赵发疯完毕。
只见踩着奇异步伐的燕赵,却是愈奔愈急,眨眼间已是势若流光,身形过处,烟尘四起,气势着实了得。
啊?
闻仲看着看着,嘴巴大张,惊羡之情溢于言表。
却听得燕赵一声轻喝,身形兀然而定,站势渊停岳立,旋即长袖一摆,但见流光溢色的数道颜色自袖中脱出,当空而舞,一道道流彩曳影,织成了一张五色大网,炫人耳目,谓为奇观!
“字承仓颉意,形晓鬼神知,太上奉旨,风、火、雷、电、冰,化形落定!”
燕赵法咒喝出,便见那五色之光兀然堕地,闻仲定睛一瞧,这五色落地后化为五个繁复的大字,字形甚美,上有光泽流动,宛如流动之光芒绘成,至于写的是什么……,闻仲掻掻头,不认识。
此刻,五字落土。而方才燕赵急转之步伐,步步留痕,亦在地上层层叠叠的画出了一个方圆三丈的天圆图案,那图案繁复错杂之极,闻仲看来望去,也看不出个端倪。
五个流光之字,与脚踏图案,仿佛循着某种天道定理画成,一眼望去,虽是小小三丈之地,却让人有天高地阔之感,像是那里便藏着一个宇宙。
“神奇哇!”
燕赵一番施为下来,总算换得了闻仲有史以来的半点尊敬,只见此童蹲在阵法之前,低头研究研究阵法,抬眼望望燕赵,眼眸中全是小星星。
“仙长!仙长?燕赵大叔!燕赵大叔?师父!师父?”
见燕赵仍不理他,闻仲小口不停,转眼之中,已有三个称呼变换,燕赵听着,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此子也太过机变了吧。
“师父你真厉害啊,我原来还以为你只会割麦子呢,原来你还会仙法,仙法诶!教我好不好?”
燕赵听了,胸中一窒,他本来就是仙道中人好不好?这些阵法符咒才是看家本事,割麦子……,那是你们逼得!
“闻仲。”燕赵望着蹦来蹦去,猴子一般高兴的闻仲,忽然正色道:“这些本事,你早晚能领会的,终于一日,你的成就当在我之上,不要叫我师父,我还没有资格教导你。而且,我知你心性机敏通达,但为人处事,应秉刚正之道,不为富贵折腰,不为强势低头,你方才的举动,很令我失望。”
“啊?”
闻仲毕竟是个小孩子,不知什么是机敏通达,也不知什么是刚正,只听懂了燕赵对他很失望这一句,立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他盯了燕赵一眼,眼圈发红,却是没哭,而是转过身去,重回方才端坐的土包之前,坐下,瞅也不瞅燕赵。
燕赵心头一愕,暗道自己的话说重了?
的确,燕赵无子,不知小孩心性,方才闻仲求着燕赵,其形状与向父母撒骄没什么不用,并没有什么不堪心性在其中。燕赵呢,平日里隐忍,但前半生养成的刚正性子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闻仲若是大声骂他,他可能会说闻仲有风骨,若是求着他,便是趋颜附势之徒了,燕赵最恨的,便是这种人。
此刻一老一小之间,一个误会产生,燕赵虽是有心弥补,却不知如何做才好。而闻仲呢,却是非常好强的性子,这下子就是燕赵来求他学习仙术道法,他也未必答应了。
如此僵持着,不多久,金乌当空,燕赵掐掐指头算了下时间,知道时辰快到了,斜眼瞅瞅闻仲,见此子仍在那时生闷气,便暗暗叹气,旋即转身立于阵中,收敛心神,目视东方,等待着闻达所言那惊天动地的一刻。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燕赵虽是巍然不动,但心头的紧张,却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
百年前的那次大劫,他只是耳闻,不曾见识过,也幸亏如此,因为见识过那场神魔之战的蜀山前辈们,十去**,大都殉身此役,面对着原始天魔,无论你是修至何种境界的仙人,即便是能够开山立府的宗师级,亦如蝼蚁一般,原如天魔随手一挥,便能夺了你的性命,而且被原始天魔送入地府之魂,终世不得转生,永受地狱轮劫之苦……
这一条条一件件,均是燕赵无意间自顾佛颜口中听出,做为身历此役的盖世高手,顾佛颜不如其他人般,对此事绝口不提,只要燕赵询问了,顾佛颜便倾囊相告,然燕赵知道实情后,却是宁愿自己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与天魔有关之事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着天魔魂魄即将现世的事实,燕赵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能留它存于世间,必要之时,当舍身葬之。
身法蜀山剑术传人,燕赵在阵法符咒上的造诣并不太深,许多阵法只是学过,却从未施展,此刻他脚下踩着的,便是其中之一,传闻此阵威力极大,直憾鬼神。
希望如此才好……
昨晚闻仲与他说过,要借仙力一用,希望他到时用最凌厉的招式,击入天魔魂魄腾空而起之处。
承天御剑诸诀,仓颉惊神阵,此二者便为燕赵一身所学的巅峰,十年磨剑,只为今朝,就不知是诛魔,或是被魔所诛了。
此刻,日已当空,燕赵指掐剑诀,背后‘十方崩劫’悠然离鞘,悬在燕赵身左,当空而浮,莹白剑焰离体足有一丈,浩荡荡有若劲燃之焰。
啊?
闻仲兀自在一边生着闷气,然此刻看飞剑出鞘,其势威猛至此,不禁盯了过去,羡艳之余,心中寻思着方才燕赵说过的话:终有一日你的成就将远超于我……
我也行么?
闻仲舔舔嘴唇,首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平凡。
燕赵的心神,却不在闻仲身上,或者说,他的目光只集中在东方,心中回响着闻达曾经说过的话,午时一刻,应有烟云腾空而起,黑雾尽头,便是天魔之魄,当一击灭之。
然此刻已至午时,为何前方毫无异状?难道?难道闻仲法力不够,低估了天魔之魂,被天魔之魂无声所害?
闻达自许能灭魔之语,燕赵本就不信,此刻见状况与闻达之语很有误差,不禁惊疑顿生,气流意转,便要起剑奔赴那处。
可就在此时,一缕袅袅之烟,在东方悠然腾起,那烟色墨黑,其状极怪,直通而起,天风刮过,也不能动其分毫。
就是这个了!
喝!
燕赵一声咤喝,声若奔雷,惊得闻仲失神坐地,等他起身欲骂时,却见燕赵已经没了……,哦,不,不是没了。
闻仲循着五彩流光的曳影,向东方望去,只见一抹白虹在前,凌空疾飞,而燕赵蹈空在后,他足下是五个流光大字,曳出千条彩带,紧紧随之,其形若仙,其势若神!
啊!
闻仲大叫一声,撒丫子开跑,一溜烟的向村子奔去。
奔了几步,却听得天空中佛吟顿起,抬首一望,又是一个异状现世。但见那是一尊身高万丈的金色坐佛,头顶青天,端坐大地,背后是三色佛光,身前身后有万千天女,若是个佛教信徒看到此景,非得叩首俯地三日不敢起身,即便是个普通人见此盛景,恐怕也得立时昄依佛门,终身不悔。
闻仲呢?他只是呆了一呆,再度大叫一声,随即起身开跑,步伐,又快了几分。
轰然巨响,闻仲停步抬首,眼见村子上的那抹烟柱,兀然四散,笼罩了三四里的天空,蔽日遮天,天色猛得阴沉下来,而这轰然响声,却是来自于那黑烟冲击燕赵的白色剑芒,与那个巨大的金色佛身,宛如巨浪击石,声势虽巨,燕赵与佛身却是巍然不动。
闻仲愣了一下,起身快步。
天空中异状连连,或是剑芒横空有若闪电,或是金佛喧号似为龙吟,或是墨烟罩世仿佛黑昼,这一连串的好看景致,让闻仲心中生出了百千万个向往,只恨自己不多生出一对翅膀,快快到近处看看热闹,又恨燕赵小气,竟然不带他去。
然就在闻仲离记忆中的村子,只有几步之遥,拐过一个弯便可看见村口之时,天空之中,却是响起了一声从未有过的暴响,像是把一千个炸雷揉碎了碾实了,聚在一团,再从天界扔下凡间,仿佛要把世界炸回洪荒宇宙一般!
此声过,闻仲骤然坐地,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待稍微有些清醒之时,已有一只大手将他拉起。
闻仲抬首,看着了燕赵那张老脸,这张脸不像往日那么沉稳严肃,看着自己,竟有几分怜爱之意,有点像是母亲看自己的眼神。
“我爸妈呢?啊?”
闻仲开口问着,早上的这一连串怪异事件,即便是幼小若闻仲,也看出有些不对,他直觉似的,开口问起了自己的父母。
“闻仲,以后你便为蜀山子弟了,你父母是蜀山,乃至全天下的恩主……”
“你说什么?臭燕赵,快带我去见我父母!”
闻仲听出了几分不详之意,神色凛冽,盯着燕赵。
“他们已然仙去了……,闻仲你去哪?”
仙去?闻仲听到这两个字,上前,抬腿,便给了燕赵一脚,随即转身向村子便跑,他才不相信呢!他才不相信昨天与他一起看星星的爸爸妈妈,会在一夜间就消失了!
然前行几步,转过一个弯,闻仲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愕然愣在当地,半响没有动上一动。
在他眼前,竟是一片旷野,哪有村落的半点影子!
却听得一阵幼稚哭声自对面传来,百丈之外,昔日里应是另一处村口的地方,那小童苏梦离,亦是呆坐当场,痛哭流泣。
他们的家,没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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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古道上,一道人一小童踽踽而行。
由淡黄到暗灰,天边云霞的色彩跳动了一下,日头便敛起了最后一点温暖,堕入了金乌山巅,世界陷进了浅灰色的夜,落日,残霞,黄沙铺就的古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冷清寂寞的,偶有微风吹过,拂起了几点黄沙,却又无法承载,只任由得沙砾颓然落下,直如闻仲此刻的心境。
“闻仲,死者已逝,你……莫要太过介怀。”
论起降妖伏魔,燕赵道人大有一套,可面对着一个伤心的孩子,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这句劝解之言,无疑是没甚用处的。
燕赵此言说罢,闻仲骤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神情倔将而又气愤。
“臭道人,你再胡说!他们根本就没死!”
小童声嘶力竭的喊着,两行泪水,流过他满是尘土的小脸,画出两道悲伤的痕迹来。
看着此景,燕赵的心不由得一痛,他蓦然醒悟到,这一切对于闻仲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孩子,从此便在天地间孤独行走了,再没人陪他月夜望星,没人任他撒娇顽皮,他原本拥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孤零零的一个人悬在世间,没有任何依凭,这又是怎样一种悲哀?
燕赵求仙近百载,原本以为世俗间的诸般情感早都忘却,如今那抹久别的愁绪,袭上心头,他不由得上前一步,将这可怜的孩子拥在怀中,口中虽是无言,但只是一个动作,就将他心中那份悲悯传递到了闻仲的心间。
“呜呜……”
伏在燕赵的怀中,闻仲哭了好久,直哭得双眼红肿,这才渐渐停了哭声。
燕赵静静的站在那,任由闻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月上中天,淡淡的月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
“天色晚了,我们找个地方竭息。”
情绪大恸之后,往往是身心俱疲,闻仲行走了一天,又大哭了一场,此刻更是累得睁不开眼来。
抱着几乎哭到睡熟的闻仲,燕赵在路边寻了处可遮风雨的老树,除下外袍,将闻仲轻轻置于其上,再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便入了定。
燕赵修的是承天御剑诸决,此决为蜀山剑之一道的极致,由剑入道,由繁入简,先以剑意化生天地,再回归本源,不像平常玄功心法一般非要养气结丹,因此这入定之举,可有可无,入定之时,也只有七分心意沉浸其中,随时可醒。
因此,那声哀怨哭嚎回荡在月夜时,燕赵几乎是瞬间警醒。
双目一睁,神光如电,那柄玉剑自袖中抖出,倾刻间便涨起长虹,悬于燕赵头顶,皎皎洁洁,可与明月争辉。
“何方妖物!”
燕赵怒目而喝,声传四野。
“燕、赵、贼、道、你、的、死、期、已、至……”
阴恻诡异的悠长语调,从四面传来,位置飘忽不定,宛若千百只孤魂冤鬼在齐声哭嚎。
“无胆辈类!”燕赵轻哼一声,随即闭目,纯以声音辨别此人位置。
“燕、赵、你、还、不、授、死……”
“咄!”
燕赵仍不睁目,只是手掐剑诀,口中轻喝,那飞剑十方崩劫,便向东方直击而出,千余步的距离,须叟便至。
“啊、啊、啊……”
仍是悠悠荡荡的嗓音,不过却是呼痛的哀嚎。
燕赵冷笑着,掐中指令飞剑回归,看剑口上有一抹血痕,满意的点点头。
“滚!再来烦我必令尔等授首!”
燕赵喝声如雷,小童闻仲睡梦中也隐约查觉,喃喃低语了一声打雷了,再翻个身,却是未醒。
经此一役,这一夜再无贼人搔扰,待得金乌东升,光霞遍地之时,一道一童收拾行装,吃了些干粮,便踏上了去路。
昨晚哭了一场,今日里闻仲便觉得燕赵亲近许多,燕赵也心有所悟,再不提闻仲父母逝去之事,一大一小渐有了默契,交谈也就多了起来。
“道人,你会飞呢,干嘛不带我一起飞着去蜀山呢,走路好累。”
闻仲走了里许,已经腰酸腿痛,想着还有千百里的遥遥去路,不禁更是惶然。
“九霄之上,有裂骨罡风,若带你乘飞剑,不消三刻你便会身受重伤。”
燕赵何尝不知如此步步行去,要到得蜀山非得三五月不可,他早就决定租车代步,可这荒野百里内并无城镇,需得再走几日方能租着车子。
“裂骨罡风?”
闻仲抬首望望青天,眼见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悠悠,一派太平景致,哪来的什么罡风?
“罡风平日里不得见,只有在御剑飞空时,方能查觉到。”
燕赵为闻仲解释。
“这个……”闻仲似乎明白了什么,记得以前母亲曾与他言过,他摸摸脑袋,有点懊恼起当初的不用功来,半响才犹豫着开口,“这个莫非是什么音障?”
“音障?”
燕赵惑然。
“就是速度太快了,所以空气变硬了,所以撞上去会受伤的样子……,啊,你当我没说好了。”
闻仲自觉解释的言不及意,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燕赵常听闻仲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言词,心中早已习惯,也不甚再意,笑着摇摇头,抬首向远方望去,于是,一旗风中飘摇的酒招进入了他的视线。
约莫三五里之外,有一座低矮平厌的黄土房,房前长杆上酒招飘扬,这应是个茶肆。
古道上常有这样的竭息之所。
“我们到前方竭竭脚吧。”
燕赵瞧瞧天色,见金乌正天,已是中午时分,便温言道,他倒是不累,可看着闻仲双腿若灌铅,步步挪动的可怜模样,心知这小童是累极了。
“好。”
闻仲急忙点头。
二人再行片刻,便进了这间茶肆,窄小的黄土房,摆了三五张粗木方桌与长条凳,内里并无其他客人,唯有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小二,在那以手拄桌打着瞌睡。
“小二,来点茶水和吃食。”
燕赵招呼一声,那小二却仍在瞌睡,燕赵不禁有点恼火,伸掌在那张方桌上猛得一拍,啪的一声,吓得小二立时惊醒。
“茶水,吃食。”
“……”
小二醒来后没甚废话,立时转进了店后去,动作之快,倒让燕赵有点奇怪了。
“好凉快好凉快!”
那边闻仲却没空注意这些,进了店来,第一件事便是寻了条长凳,半坐半躺的栽了上去,外面骄阳似火,这黄土屋内却满是阴凉,舒服得他连连**。
燕赵也不管他,只是寻思着回蜀山后,要好好教导他的日常仪态,再不能这般懒散。
这边两人刚刚坐妥,那边后堂门帘卷动,小二已是提着一个铜壶,端着一盘馒头来至二人桌前。
“来得蛮快。”
见小二来得这般迅速,燕赵不禁夸了一句,可此语过后,仍未听见那小二开口,燕赵不禁有些奇怪,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小二。
然一眼之后,燕赵便有些惊讶,让他惊讶的,是小二的这张脸。
从上至下,小二的整张脸都呈现出一致而又无奈的弧度,眉毛按着这种弧度向下倾斜,双眼的眼梢向下垂着,嘴角也是向下的,三者角度极其顺滑相似,再配上精瘦的脸与细长的眼,这张脸,不笑不哭不动时,望起来仍像是在痛哭流泣。
“大叔,你长得好好好好奇怪,你不是在哭吧?”
燕赵这里只是稀奇,那边闻仲已经问出口来。燕赵听了不禁瞪他一眼,怒他太过失仪,闻仲看到了燕赵瞪他,也只是吐吐舌头,全然不当一回事。
奇怪的是,闻仲这般问话,那小二仍是不理不答,转过身便欲走。
小二行为一直很是奇怪,燕赵心中立时起了疑窦,他眉头一皱,开口言道:“站住。”
此言过后,小二立时停住了脚步,且没有转回身来,身子轻颤,似乎……极为害怕的模样。
“开口说话!”
燕赵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想及一事,语声立时转寒。
此言一出,便见那小二身形猛得前窜,竟是要逃跑了,不过,没跑两步,他便被一支玉色飞剑逼在了胸前,不得不一步步退了回来。
燕赵掐着剑诀,十方崩劫悬而不放,只要稍稍发力,便可取了此人性命。
待将小**回近前,燕赵沉声道:“开口说话。”
仍是这句话,闻仲听了不禁心头奇怪,这道人干嘛总逼他说话呢?旋即,小二无奈张口吐出一言后,闻仲便一切明了。
“说、什、么?”
颤抖的语音,拉得长长的,飘飘渺渺,宛如怨鬼哭嚎,若是晚间听得,一听会被吓得够呛。
这声音好是奇特,闻仲登时愣在当场,待明白了自己听到什么,却是猛得捧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
“大叔你的声音好奇怪,哈哈哈!”
燕赵面上亦有笑意,然眼中的寒光却是不减。
“昨晚的宵小,是不是你?”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小二无奈转回身来,低眉顺目的,可怜兮兮,唯有声音依然如故。
啪的一声脆响。
原是燕赵听得不耐,掐诀令飞剑横下来猛得拍在小二脸上,立时将小二拍了个跟头。
“哎、哟……”
“好好说话!”燕赵怒道。
“我、我、不、会……”
虽说是在乞尾求怜,可仍旧被他说得鬼气森森,那边闻仲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燕赵抚额轻叹,这种对手,杀他都污了自己的宝剑。
“你为何出现在此处,是想暗算与我么?”
“我、奉、主、人、之、命……”
啪的二度脆响,十方崩劫又拍在小二头上。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
捂着红肿的脸,小二显得更是可怜。
“馒头里有毒?”
“……是。”
“茶水里也有毒?”
“……是。”
燕赵皱皱眉头,又问了一句:“你家主人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不能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小二跪在地上,抬头,可怜巴巴的瞅着燕赵。
“……可以多说几个字。”
燕赵感觉非常别扭。
“定、神、洲、镇、八、方、宇、内、无、敌、当、世、无、双……”
啪!!
十方崩劫这一下拍的狠,直如燕赵此刻忍无可忍的心境。
“没有简单一点的名字?”
燕赵呲着牙,仿佛欲择人而噬,那边闻仲却又是笑开了。
“……没。”
小二已经哭了。
“好吧。”燕赵仰天长叹,在世间行走几十载,快意恩仇,降妖伏魔,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郁闷过,“滚!不对,回来,你叫什么?”
听到滚字,小二如蒙大赦,转身爬着欲走,却又被叫了回来,他只得无奈开口:“多、鬼……”
“滚!”
多鬼静静瞅着燕赵,似乎怕他仍是反悔。
“我叫你滚,听不到么!”
厉声责问下,多鬼倒是听话,从怀中掏出一物置于桌上后,蜷着身子三滚两爬的出了黄土房。
燕赵微微皱眉,取过多鬼留下之物,那是一张烫金的言鉴,上面写着几个字。
“十里坟头,劳君一顾,陈年旧怨,不死难休……”闻仲凑过来,念出上面的字,然后又问:“什么意思?”
“有人想要找死。”
燕赵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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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到了,祝大家节日快乐,玩得开心。
首先是答记者问时间,acheng1982兄弟问我宅到什么程度,大概很初级的程度吧,宅男需要了解的漫画动画小说之类的知识,我造诣很浅,很惭愧,实际上我更喜欢台球保龄球滑冰游泳等非宅运动,但是由于码字原因,不得不宅在家里,因而交际圈子很窄,人情往来上也比较幼稚,不知道这算是宅到了哪种程度。
下面是闲聊时间。
话说前两天去健身的时候,教练忽然很严肃的盯着我,说:你肯定怕老婆。
我茫然之后愤愤不平,问他从哪看出来的,他很神秘的摇头不答,只问:对不对吧?
仔细回忆下来,我悲哀的发现,的确是这样,又反省到,连自己书里的主角也怕老婆,用易中天的话来说,就是,悲剧啊!遂决定下本书写个铁血男儿,每天杀老婆玩!(这是妄想,请不要相信。)
再话说,今天晚上坐268回家的时候,上车划卡,忽然坐车门口的mm说我踩了她的脚,我说不好意思。
“那怎么办呢?”嘻笑的口气。
“啊?”
“你踩我鞋了,那怎么办呢?”更加嘻笑的口气。
“啊。。。”
这时后面同住的哥们上来了,冒出一句:“那以身相许吧。”
“哈,那算了那算了。”mm这么说。
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头,直到在车厢后找了个位置,同住哥们儿就在我身后,他哈哈大笑:“被mm调戏了。”
我也回过味来,啼笑皆非。
这时又听到那个mm跟司机聊天。
“怎么还不开车呢?为什么呢?”
“后面车还没到。”
“那还有多久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走呢?”
“还有六分钟。。。”
mm口气一直很嘻笑,那种调笑般的语调绝对不属正常。
“磕药了。”同住哥们判断。
“我看她脸很红,喝多了?”我猜测。
笑。
过了几站mm下车,我笑着打量她,mm笑着避过头,我断定,没磕药也没喝醉,这却是奇怪了。
下车后,同住哥们说:“很丰满。”
我点头。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记得很清楚。
再说一件。
今天下午去洗澡,就在家对面的某洗浴,老字号,开了将近五年,我零零散散去过几次,今天很累,决定去按脚。
洗了澡,撮澡师父说去大堂按脚。
我真是第一次去这个浴池的大堂,就在男浴对面,掀开门帘子,嗬!我晕了。
昏暗室内,坐着n个mm,n大于5小于10,每个都穿着暴露,短裤没有过大腿的,短袖里面更是空空荡荡。
这、这就是传说中。。。!
我当时愣在那里三秒钟,然后在进与不进犹豫一秒,最终想到已经交了钱。。。,千万别误会!是按脚的20块。
灰溜溜的走进去。
那一个个的小间隔,极低极密,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mm。
耳边听人说“这么年轻”“还挺害羞”。。。,我觉得自己要疯了,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觉。
按脚师傅在最内侧,我找到他,说按脚,然后假装镇定跟他聊天,期间按脚师傅出去一次,便有个mm走过来,坐我身边,也许是写小说写到想像力太过丰富的原因吧,我当时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糟糕幻想,比如,假如现在警察进来扫黄,该怎么计算我呢?
“按摩么?”
“我这小身板,一按就散了!”
“。。。”走了。
我松口气。
然后,再发生一件事,有个男服务员坐在旁边那张床上,这时一个mm过来,男服务员将其一把拉过,伸手就进了。。。
我强自镇定。
后来,按脚师傅回来,手艺不错,但我决定再也不去了。
下午三点发生的真实经历,真没想到啊,回住处跟几个哥们一说,也是一顿感叹,然后纷纷问我价格多少,我说:滚!
以上都是废话。
现在呢,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的吧,经教师mm决定,暂停冻结教师mm相亲记,解冻日期未定。
好消息是,为了深刻反省自己以往的感情经历,决定开始写上一次相亲经历,就是去年冬天,差点结婚那次,如果大家很期待,那么这一两天内就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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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还没见到红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没有广告的”林达摇头。
“她来了。”泰山君说。
在万里之外的黄泉路444号地府门口红玉出现见到林达的分身她现出愉快神情。
“好交易成功。”林达把妖神镜抛出能量凝结成的虚无世界中妖神镜滴溜溜的旋转众神光影的目光都被其吸引借这个机会引力场全力动一条几乎笔直的真空通道带着林达向高处飞纵。
在地府门口林达分身挽着红玉的手大挪移术动消失在地府家将阿魁和灵儿面前。
“噫?”如此匆忙的林达惹起了泰山君怀疑操纵能量让妖神镜稳定下来之后他终于明白林达为何做出这般姿态了。
妖神镜原本完美无暇的镜面上几道宽阔裂纹清晰可见马上就要碎掉的感觉!
原来刚才林达用力猛握妖神镜毁了这面镜子他怕泰山君撒谎怕这妖神镜仍然在建木计划中有主要作用。
“林达!”
众神的愤怒吼声直冲而起林达此刻却已经完全脱出了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
冲出半碎巨蛋踏足龙岛之上林达背后喷涌的黑色泥浆轰然一爆想要吞没整个龙岛的气势仍然驻守在龙岛等候林达归来的许多天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吞入其中恐怖的神祗气息立即让他们心肝俱碎而死。
“天帝大人!”太上老君焦急呼唤”此地太过危险天帝大人还是……”
“回仙界。”林达有了决定。
于是在折损了数千仙兵四极天帝御驾亲征的大军回转了仙界只留下龙岛上喷溅泉涌的泥浆黑潮以及受此影响即将承受大灾变的人间界。
太上老君是经历过众神纪元的元老级金仙那奇异的黑色泥浆让他查觉到了熟悉的恐怖气息是众神么?
对太上老君的询问林达懒得回答他很清楚面对众神时什么中宫斗神、三清六御全部都是白费只有睚眦和冰璃还勉强帮得上忙而能够提供战略意见的却只有林守真和红玉。
阳明殿中林达终于见到了久别的红玉。
“了不得啊了不得。”眼见着阳明殿的豪奢浮华再见到连太上老君那厮都对林达恭敬称帝红玉只觉得面上大大的光彩。
“乖儿子你是四极天帝那你老妈我就是天帝老妈、三界太后了哈哈哈哈!”红玉笑得很是豪迈很有女王气势林达忽然觉得三界至尊应该是红玉才对她才是天生王者啊。
闻讯赶来的林守真恰好见到这一幕不禁吓了一跳。
“老公过来过来。”红玉见着林守真更是高兴挥手叫林守真过来不过看那姿势却有点像是召唤宠物一样呢……
“以后你就是天帝老子了。”红玉又给林守真封了个称号。
林守真和林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擦擦额上的汗渍。
“儿子你变回来了?”红玉看着林达眼中现出欣喜光芒。
“可能是因为四圣器的缘故。”林达看了一眼自称为八咫镜之影的林守真似乎这个影子还会在三界里留上很长一段时间呢。
接下来是一家人的闲聊加讨论。
关于龙族利用建木计划打通人间界与神狱的通道将神狱与三界重合这件事红玉却表示:”干得好我早知道这计划能行!”
“可是……”林达有点无奈”老妈现在您儿子是天帝了反仙界就等于反您儿子。”
“这倒是个问题。”红玉沉吟着一瞬后有了决定:”不过也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来一个咱们干掉一个来一双就砍死一双!”
看着红玉干脆利落的手势林达想问怎么弄死众神?用王者之气震死么?不过那肯定是没答案的于是林达想了想说:”老妈我想知道当初制定建木计划的时候对众神扰乱三界这种状况有没有应付的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控制众神只是让众神降临三界那椒图和红玉制定的这个计划就太蠢了。
“当然有办法。”红玉点头”椒图会制作一部级电脑用来控制众神能量的调配借此控制众神。”
“级电脑!”林达想起被自己扔进天坑的那一大坨不禁面色乍变。
“嗯?怎么?你见过?”红玉瞧见林达神色意识到了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一部电脑就可以控制众神?那太夸张了。”林达急忙摇头。
“因为建木是个很周密的计划一点一点的打开通道利用神祗力量反制神祗每一步都经过精密策划做到控制众神并不难。”红玉解释。
“那么建木计划会令整个神狱都降临人间界么?”林达再问。
“当然不会。”红玉很干脆的摇头”那样三界不就毁了?我是要利用众神干翻仙界又不是毁灭三界。”
“……也就是说整个计划都脱离了控制。”林达心中一沉想起妲已所说过的计划变动的话。看来自从红玉离开椒图设计拿走妖神镜做建木计划的启动能源后一切都脱离了控制所以椒图才会用龙族战士血祭吸引众神所以神狱才会一点点的与人间界重合。
“脱离控制?”红玉疑惑。
“是这样的……”林达把自己在建木内天坑所见详细和红玉说了一遍听过之后红玉也皱起眉头。
“这样的话就糟了。”红玉表情沉重起来看来那结果连胆大包天的红玉也不愿去想。
“有多糟?”林达急忙问做为最清楚建木计划的红玉应该建木失控造成的后果最清楚。
“神狱与人间界重合的那一刻四圣器即将面临最大考验如果挺得过去三界还是完整的如果不行三界即刻崩溃。”红玉说。
“啊……”林达也曾猜测过神狱和三界重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却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严重。
“而且就算三界撑得过这一关到了众神齐现三界并且可以尽展威力的时刻你能猜到那会怎样。”红玉继续说着。
会怎样?上百个能够颠覆世界的怪物在三界乱窜……世界末日这个四字完全可以不打任何折扣的去形容了。
“可神祗力量在三界不是受到最大程度压制么?而且诸神无法完成灵体合一祂们还是无所作为。”林达急忙说。
“这可以让你老爸来解释他是八咫镜所化清楚得很。”红玉把皮球踢给林守真并且语气不快。
“嘿老婆我真不是故意隐瞒身份……”林守真却赔着笑先向红玉解释。
“哼!”红玉哼了一声。
林守真呵呵干笑额上隐有汗渍。
“老爸?”林达提醒林守真儿女私情是小三界存亡这种大事还等着他呢。
“咳!”林守真干咳声看向林达面容转瞬就肃穆起来这一刹那林达不禁在想林守真这变脸绝技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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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六十四阵
“上帝啊……”总统在胸口划出了十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小时后美、中、俄三国布联合声明称有了一个可以挽救地球的计划计划内容暂时保密只公布了需要数量巨大的核武器为此三国督促其他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加入这一计划两个小时内法、英、德几国先后加入计划。
原本因为慧星临近完全动乱的人类社会终于有了一丝期望。
三个小时后几国脑紧急会晤并且以越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会议的度达成了诸多条款其中包括大灾难之前之后的许多共同工作。
为此拥有与上帝通话权利的美国总统第一次动用了手中的权利。
这时自称为上帝的林达正在龙岛附近监视金仙们干活三清六御四方四老还有其他成名金仙此刻都汇聚到龙岛上空凡人当然是无法看见金仙们的五彩祥云有着相当优良的隐身效果。
现在金仙们各施本事在抑制龙岛上的神祗能量喷泉效果并非太好就像红玉所说面对神祗虽然只是气息已经让这些金仙们腿脚软想用他们来和神狱正面对碰更像说笑话一样。
林达看着这一幕气愤于金仙们的畏缩恨不得手中有条鞭子抽在这些懦弱无能的金仙身上。
于是当怀中符纸嗡嗡响带来美国总统的通话要求时林达的语气不善。
“什么事!”林达问。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几国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愿意协助您的计划。”总统说。
“很好。”林达点头然后直接切断了对话他没时间和这家伙啰嗦。
也在这时就在林达眼前被诸仙用各样法宝合力压下去的龙岛神力喷泉又轰一声涨了回来直冲青天弹得多件法宝满天乱窜连同金仙们的大阵也摇曳不稳差点完全散掉。
“天帝大人!”太上老君向林达呼救他手中的金钢琢是仍然能够坚持压抑神力喷泉的法宝之一不过也挺不了多久了。
“一群废物!”林达狠狠的骂了一句飞临金仙大阵上空挥手祭出轩辕剑剑影扩散成了一柄足有百米长短的巨大光影之剑再凌空一压就压进了冲天而起的泥浆状神力喷泉中轩辕剑光耀大绽神力喷泉顿时被压制众仙的压力大减。
“配合轩辕剑压制神力喷泉给我死死守住!”林达下狠话。
“是!”众仙齐声应命。
怀中的符纸开始跳动林达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是美国总统要求通讯的请求后他心情不算太好。
“怎样?”林达把符纸握在手心里打开通讯语气不善。
“是、是这样的上帝先生。”见到了林达表现出的能力总统的语气变得更加崇敬”据我们观测那个慧星似乎分剥出了一小块正在以越慧星的度往地球撞过来……”
“啊!”林达惊讶耳边响着美国总统的声音:”……估计两个小时后将与地球相碰上帝先生?上帝先生?”
回过神来的林达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切断了和美国总统的通讯。
砰。
一个水镜展开在林达眼前影像中红玉神色凝重。
“儿子你知道了?”红玉问。
“我知道了蚩尤会在两个小时后到达三界。”林达点头。
“祂……是神祗中最强大的一个。”红玉说。
“祂怎么可能单独离开神狱?”林达非常不解并且很担心本来以为应付一个神狱就够却没到在那之前还要打退蚩尤的进攻这可真是令人绝望。
“可能是哥哥做的吧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红玉摇摇头。
“不论怎样不惜一切代价把祂干掉。”林达攥紧拳头。
林达带着从地球各国射的上万枚核弹飞升太空获得了第一、第二、第三宇宙度又用引力场以及巽卦加至四分之一光后终于在三十个小时后抵达了土星外围。
他在这里布下防线。
林达开始以土星小行星带的外沿为起点立先天六十四卦。
乾为天、天风诟、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
使用伏羲六十四卦虽然使用的是伏羲神力但林达也不是全无损耗六十四个卦象完全摆出林达已经累得气喘如牛并且他背后的八卦光影黯淡无光直至消失全部的伏羲神力都被他消耗一空。
而林达的成果则是遍布千米星际虚空的一个先天大阵六十四个先天卦象闪闪光平摆叠陈摆成八卦模样并且不断的缓缓旋转八色光四方辉映在宇宙映出无比梦幻的美丽。
这些动作足足用去了半个多小时在这个时间时蚩尤庞大的、带着毁灭黑潮身影已经变成了宇宙中的星云模样几乎遮掩住了神狱的光。
这个六十四阵图主要为了隔绝蚩尤的毁灭领域免得在神狱来临之前祂先毁掉地球。
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毁灭领域几乎遮蔽了半个宇宙蚩尤的庞大身影在黑潮中若隐若现而比这些更快的却是一件正在飞接近的黑色物体。
“那家伙把五兵抛过来了。”红玉在水镜里解释说五兵是蚩尤武器。
望着那根越空飞来仿佛狼牙棒一样的巨大奇形武器林达腾身而起抽出如意棒跃了出去口中大吼着。
林达此刻即将直面蚩尤武器五兵临近了林达这才注意到那五兵的巨大赫然就是一艘巨型轮船大小!林达手中的如意棒和它相比简直像绣花针一样袖珍。
这怎么挡啊……林达脑中冒出这样一个无力念头不过转瞬又被抛到脑后挡不住也要挡!
“极限神通!”林达大吼三头六臂神通运至极限浑身上下金光闪耀四射迸连同如意棒上也被裹了金灿灿的光林达此刻仿佛一整个金光四射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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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封神 全书完
众神就在眼前了林达的视线却已经模糊摇摇晃晃步伐像是一根手指就能将其戳倒先战蚩尤再集亿万信仰去抗拒神狱林达真的到了极限疲惫和伤痛仿佛潮水那样将他掩埋可是他不能倒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林达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火辣的太阳下他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震撼场面。
林林立立的黑色雕像仿佛黑色森林一样立在他的面前或大或小或人形或奇形怪状每个雕像都代表着一个神祗在林达抵达众神森林时众神已经苏醒黑色泥盔从祂们身上剥落一注又一注神祗气息直冲天际。
“泰山君!!!”站在众神之间林达仰天大吼吼得太过用力他不得不弯腰大口喘气。
脚步声踢踏轻响泰山君的黑袍出现在林达视线里静静停止。
“想用性命来求得众神的宽恕么?”泰山君带着嘲讽的冷冷声音响起”那不可能众神将在下一秒钟血洗三界做为凡人万年来忘却神名的惩罚……嗯?”
泰山君之所以停下话语是因为林达高高举起了一本书一本黄色扉页上面用小篆写着’中国历代符箓大全’的书。
见着这本书泰山君有如见到克星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想知道封神书里所藏的最后秘密是什么?”林达直起身子把封神书捧在手心里。
泰山君皱起眉祂意识到似乎林达还掌握着某个足以翻盘的关键。
“是混沌。”林达再说。
听到这个名字已经苏醒的众神在一瞬间变得窒息遍布数十里的众神森林在这一刻静谧如荒野只有风在轻轻吹抚。
“封神书的前八页写着八个神祗的名字孙悟空、大禹、女娲、伏羲、黄帝、蚩尤、遂人氏还有你泰山君这八个神祗就是混沌开天后所化第一批的神祗而你们在分隔了混沌神力而拥有神格后却不愿回归不愿履行你们对父神混沌许下的承诺因此混沌降下了惩罚就是我手中这本书……”林达说。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节请访问bsp;“你想说什么!”泰山君有些失态。
“不用那么紧张让我说完这些话说不定我就累死了……”林达苦笑”其实我见过混沌。”
“什么!”这句话又让众神吸了一口凉气对祂们而言混沌是至少无上的存在。
“混沌告诉我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我了然后五块钱卖了这本书给我。”林达说上次地狱一行他见到了清醒的仓颉比对仓颉口中的混沌相貌后林达终于意识到卖给他这本封神书的老人就是众神之王混沌!
“什么维护世界和平?什么五块钱?”泰山君焦燥起来。
“总之唤醒混沌的奥秘就在这本封神书中现在我只要完成你们八个创始神祗的灵体合一混沌就将复活。”林达继续说。
“你……!”泰山君狠狠踏前一步杀气腾腾就要杀掉林达并且夺取他手中的封神书。
“没用的。”林达急忙后退一步却因为太过虚弱差点跌倒”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累么因为就在刚才我借用潘多拉魔盒之力化出分身并且每个分身都拿着一本封神书……”
“无底稷墟是蚩尤所化内藏泰山君遗骸金乌山是黄帝所化孙悟空身坠四极天柱遂人氏是不绝连衡……”林达一一报出其他八个始神遗骸所藏之地看着泰山君震惊神色他现出狡猾的笑容。
“现在我的八个分身就在那八个地方只要我一声令下创世八神就会被封入封神书中当然也包括你泰山君。”林达笑着说。
“如果不信的话请看……”林达抖动封神书一页页翻开只见前八页都有光华闪动那代表着某神的诸神遗骸就在林达控制下随时可以完成灵体合一。
将泰山君的地府尽毁就是为了实行这最后的威胁计划走到这一步三界和林达已经到绝境没什么可失去了泰山君能够感应到林达的决心。
“混沌复活又怎样?你也要死!”泰山君冷哼。
“没错我会死。世界万物每一个神祗每一个凡人每一根草都是混沌所化混沌复活会怎样?祂会将世界万物都回归已身完成另一个轮回那是越神、越仙、也越一切的最高轮回到时候大家都玩完。”林达说。
“而如今让诸神血洗三界我们一样会玩完你觉得选择这个或者选择那个对我和三界众生来说有什么区别?”林达轻声问泰山君。
“……你想怎样?”泰山君盯着林达。
“我希望众神以我之命立誓有我存在的一天众神不能踏出修真界一步!”林达大声说。
“以你之命?”泰山君的目光深邃起来。
“我不是神也不是仙我不是永生存在的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这个誓言就没有约束力很公平。”林达微笑。
山君答应了对拥有无穷无尽生命的众神而言几百年只不过是一转即逝的光阴不过泰山君也有条件:”我以众神之王之名与凡人林达立誓只要林达所唤神名都会陷入无止尽沉睡中直至林达死亡。”
“我必须唤出神名?这是附加条件么?”林达皱眉。
“凡人与神祗是不平等的。”泰山君微笑”但是要记住如果遗漏了任何一个名字那么你的死亡就将很快到来。”
“那我试试好了。”林达说继尔复述出从仓颉里听到来众神族谱”盘古开天身陨清气化女娲、伏羲浊气生蚩尤眼成烛阴心化无碍神此为阴阳二界之祖神……”
“你……!”泰山君没想到林达竟然能完全清楚神族的族系。
不过以众神之王的名字出的誓言是无可更改的在林达说出泰山君之名后那剥落的黑土外壳又化成泥浆重新流回到泰山君身上继尔凝固将泰山君封在其中。
这样的过程重复在所有众神身上。
整个天地只回荡着林达一人的声音:”女娲、伏羲与蚩尤交战蚩尤败北阴生土气二宗化后土氏与泰山君……”
在点完了所有神名之后林达叹口气看着驾着五彩祥云从天而落的林守真和红玉呵呵直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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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柱尺余长盘龙香,插在山河鼎中,袅袅而起的青烟,犹如条条缠丝玉带,飘散在大殿中。
日光自殿门照入,清爽的光亮中,五十六名弟子分立殿门两侧,一直排到山河鼎前,在那处,面容古拙的老道人夏商周,正盘膝坐在一方蒲团上,闭目不语。
蓦然,三声悠远钟声传来,老道人睁开了眼,瞧了这些年青弟子一眼,开口言道。
“考较开始。”
此声一出,五十六名蜀山弟子立即打起精神,目光同时盯着夏商周,此次考较,关系着此代弟子能否获得进阶资格,从而习得更高深的仙功道法,每三载只得一次,不容轻忽。
“冯道元,陈平志,许诚……”
夏商周面无表情的开口言道,淡淡然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感情,可每个被叫到名字的蜀山弟子,均是心底一颤,不知是福是祸。
夏商周在蜀山地位非凡,虽然不属三峰四脉任何一系,却超然其上,有着七剑之主的美名,由他来考较后进弟子,为这些新进蜀山精英们排定资格,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更何况三年前的那次考较也是由他主审,众弟子都还记得,那次的题目是徒手攀山,攀的还是蜀山青天绝峰,这五十六人在三百余人中胜出,此刻才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不知今次的题目又为何?
夏商周一连点出了三十四人的名字,便有三十四双焦灼的眼睛在看着他。
然后,这老道人淡然一句。
“你们退下吧。”
宛如轰然一声炸雷,炸响在这五十六人的耳朵里,特别是那三十四个可怜的年轻人,他们难以置信的彼此对望着,确定大家都不在梦中后,无可抑制的愤怒,立时在心中漫延开来。
三年的勤力,三年的孜孜以求,三年来的渴望,便被这一言全盘否定!
“夏师叔,您的意思是?”
一个稀簿眉毛,细长眼睛的年轻人排众而出,面对七剑之主,没人敢逾礼,即使是心头恼怒,却也要揖身相问。
“你们不够资格,再等三年。”
夏商周没甚废话,然而单凭这一句说辞,又如何能让众弟子口服心服。
“不够资格?不够资格……”那年轻人低语几声,忽的笑了起来,面孔有些扭曲,声音中也带着怨毒:“我李至善不够资格,谁够?他?他?还是这个废物!”
李至善的手指,逐一点过几名没被点到名字的蜀山弟子,那几人均没甚反应,气定神闲,唯有最后被李至善称为废物的那个年轻人,蓦然抬起一直低垂着、疑似在瞌睡的脑袋来,对着李至善灿烂一笑。
那少年甚是俊逸,笑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黑黑亮亮的,带着一点好奇和几分热切,很是亲近,让人看了心头生出一丝暖意来。
可是现在的这个笑容让李至善感觉到了一种嘲弄,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所以他心中愈发的怒意勃发。
“闻仲!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没笑啊。”闻仲面上依旧是嘻嘻笑笑的表情,却矢口否认自己在笑,拍拍自己的脸,他有些苦恼,“每个月都有几天,吃不好睡不香,脸也有些抽筋,唉。”
此言出口,不禁李至善愕然,就连站在闻仲前列,面容绝美若仙,也保持着仙子般清雅风度的少女,也是微微皱眉,回过头来不满的盯了闻仲一眼。
“眉红师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闻仲叹气并且道歉。
李至善被弄了个莫名其妙,虽然觉得自己言语上吃亏,却不知输在何处,瞪了闻仲一眼,再转头望向夏商周。
“夏师叔,我不服!”
李至善辨声一出,其他人立时转头看他,蜀山门禁森严,尊卑之别犹如不可越的天堑,李至善敢直言辨驳,已有忤师之过,大殿内立时静寂无声,诸人看看满脸怨毒的李至善,再看看一脸木然的夏商周,不知道这七剑之主,会怎样处置这个胆大的家伙。
夏商周虽为七剑之主,但这些入蜀山才七八年的后进弟子,却从未见识过他的威力,毕竟这些人分拜在三峰四脉门下,都有自己的师父,每日里在居处勤修苦学,平日里极少与派内其他长辈相见,也不晓得这个所谓的七剑之主,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三年里,你学什么了。”
夏商周开口,声音依旧淡然。
“清世太平咒。”
李至善高声回答,眼睛挑畔似的望着夏商周。
“此法虽名为咒,却是一门心法,主在清平二字,凡我点名的弟子,只在殿中立了三个时辰,便已呼吸渐乱,心中魔障生,百般猜测,哪有半丝清明……”
夏商周徐徐言道,声音愈加的淡然与清疏。
众人听了却是心头恍然,原来,夏商周清晨便令他们在殿中相候,直到午时的三个时辰,便是今次的考较题目,真是令人讶然。
李至善听了眼中掠过一丝悔意,接着怒色更甚,他环目一顾,手再度指向了在一旁偷笑的闻仲。
“他呢!他根本就不会任何功法,为什么他也能过关!”
闻仲笑的更加灿烂。
“他的心,比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清静。”夏商周叹了口气,“李至善你心思不纯,好嫉喜怒,根本不是可证天道的根骨,今日起,你便下山吧。”
“哈哈,下山?去跟我姑姑说吧!”
李至善大吼一声,转身便走,态度极端恶劣。
看着他的背影,夏商周眼中寒光一闪。
见此情景,闻仲笑容一敛,上前几步,凑进了夏商周,用近似低语却足以让周遭人听清的音量言道:“夏师叔,千万小心,莫与他计较,李师兄的姑姑是青云之主,势力颇大,还是不惹他为妙……”
哼!
夏商周听闻此言,神色更怒,长袖猛然一抖,便听见已行至殿门口的李至善,瘦削的身子,骤然飘起,迎着金色日光冲上天去,惨叫声久久不落,半响后,才随着砰然落地之声,嘎然而止。
诸弟子俱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夏商周,夏商周怒色一闪而没,阴沉沉的目光,深深的盯了一眼闻仲,随即起身,拂袖而去。
“恭送师叔。”
闻仲在其后恭然一礼。
夏商周走了,众蜀山后进弟子也纷纷散去,入选的十几名弟子,可以习得更深一层的功法剑术,落选的那些,便要再等一个三年,诸人心中或是懊恼,或是兴奋,不一一而足,唯有刚刚挑拨成功的闻仲,立在大殿中,静静呆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欲走,结果便看到了立在他身后的仙子师姐。
“眉红师姐,你等我?”
闻仲笑嘻嘻的言道,眼中的寂寞,早已敛去,不见踪影。
“为什么要挑动夏师叔罚李至善?李至善早已对你不满,现在夏师叔也对你没了好感,这么做虽解一时之气,但……”
闻仲盯着眉红,淡淡的眉,红红的唇,鼻子有可爱的弧度,那双眼睛,却是冷清如月,这是一张可称完美的面孔,也让人有不可亵玩的距离感,这是修仙中人特有的气度,越是修为精深,就越多的远离尘世俗缘,可惜了,六年前,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萝莉啊。
现在,即便是正在说着担忧的话,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感情。
“眉红师姐,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
闻仲神神秘秘的言道。
“什么?”
眉红略显好奇,闻仲很少有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其实你穿道袍很好看,我以前说比较喜欢不穿衣服的你,是开玩笑的……,哎哟!”
闻仲终于从眉红眼中看到了怒气,代价却是胸口被撞了一肘。
而仙子般的眉红,用极不符气质的动作与敏捷,上前、进步、肘击后,小脸红着,抖袖甩出一枚天青色飞剑,踏在剑上,飘然而去。
“啊!”
闻仲惨叫一声,作势后仰躺在地上,只想惹眉红善心大发,回来救他,然闭目等了许久,也是不见芳踪回归,闻仲睁开眼,叹口气,心道自己这从小一同长大的小仙女,是越来越狠心了。
拍拍屁股起身走出了大殿之后,闻仲望望那澄碧颜色如同水洗的天,忽然有点犯愁,刚才只顾着掩饰心中情绪,去故意逗怒眉红,却忘了这大殿却是建在天柱峰上。
此峰高万仞,其形似柱,既陡且险,故名‘天柱’,身在其上,触手可及悠悠云气,山间无路,上山下山全凭御剑飞腾。
闻仲来的时候,便是眉红御剑带来的,这一刻,眉红负气而走,闻仲却是如何能下得山去?
“喂!我错了,我该死,眉红师姐你回来吧!”
闻仲冲至崖边,冲着渺茫翻腾的云气,开口大吼。
可惜佳人一去仙踪缥缈,任闻仲吼破了喉咙,也没见其回来,无奈之下,闻仲只得放弃努力,他心知眉红断不会如此狠心,弃他于绝地不顾,只不过是女孩子家耍耍小性子,气他出言无状而已,约莫也就三五个时辰,她必会回来救他。
于是闻仲寻了一方青石,盘距其上,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从金乌中天到玉免西腾,闻仲盘坐在青石上,双手拄着下颌,眼巴巴的望着,心中悔恨自己多嘴惹祸之余,更是在反省自己随口胡说的那句话,究竟有什么玄机,竟惹得眉红羞怒至此。
“唔,我说比较喜欢穿衣服的她,她生气了,难道说,我应该说比较不穿衣服的她么?”
“……估计会更生气吧。”
“也许她想起了三年前偷看她洗澡那件事,不会吧,那时不是整整解释了两个月,已经原谅我了么?”
闻仲正冲着手中的一颗圆珠子自言自语。
那珠子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透明,有若琉璃之球,奇异之处在于其内嵌之物,但见那一座尖顶木房之旁,有个小小的精致花园,一男一女在花园中并立,木房花园周遭,又堆着洁白的微粒,仿佛新雪。
“老妈,老爸,儿子要饿死了……”
已经有七八个时辰没有进食,闻仲听着自己腹中雷鸣,**着。
便在这时,忽闻背后脚步声轻响,闻仲登时大喜,转回头去,刚刚叫了一声‘眉红师姐’,便住了口,面上也微徽色变。
但见那皎皎月色下,闲步走来的,却不是救命的仙子,而是追命的对头。
“李师兄,长夜漫漫,你也无心睡眠,出来闲逛?”
悄悄来至闻仲背后的,正是白日里被夏商周教训过的李至善。
闻仲强笑着,心中忐忑,这李至善可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仗着他姑姑青云之主祝红颜的势力,这小子在蜀山后辈中可一向是横行惯了的,白日里在自己的挑拨下吃了暗亏,此时出现,莫不是来报复的吧?
“嘿嘿。”
李至善阴笑着,步步趋近,目光上下扫视着闻仲,开口道:“你这个废物,竟敢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倒是没错,可是你叫我废物就有点过份了,我告诉你,李至善,熟归熟,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的!”
闻仲皱起了眉,有点不满意的望着李至善。
“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李至善闻言更怒,‘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月色下,剑上寒光凛冽,直逼闻仲喉头。
剑气凛然,闻仲微微退了一步,身后却已然临着危崖,再无退路,步履轻移间,几颗小石子跌落悬崖,坠入云气之中,久久不闻落地之声。
回首瞧瞧悬崖,再转过头来望望李至善。
“说实话,李至善,你哪里都让我瞧不起,论气度,你不像修仙中人,论天资,我强你千百倍,你只不过靠着你姑姑的一点余威,才敢在这里横行霸道,你扪心自问,我该不该瞧得起你……”
“闭嘴!”
李至善怒极,青锋长剑兀然前吐,就要贯穿闻仲的喉咙,然闻仲却先他一步,纵身一跃,跳入了身后的无尽虚空中……
见闻仲如此动作,李至善顿时一愕,他的确想趁这个机会除了这碍眼的小子,然而怎么还没等他动手,这小子就自尽了?
不过,闻仲的身形刚刚消失崖边,悬崖下方,便冲起一道天青色长虹,那个身姿若仙的美妙女子,正足踏长剑,滞于空中,月色下,更显得如出尘仙子一般美丽,她的纤纤素手中,轻若无物的拎着闻仲。
“李师兄,残杀同门,在蜀山中可是不赦之罪。”
眉红冷声言道。
“哼!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与我何关?”
此次又没有杀得了闻仲这小子,李至善心中暗恨之余,狠狠的盯了一眼眉红,踏剑破空而去。
“李至善,加油啊,这是你第六次杀我不成了……,哎哟!”
闻仲正冲着李至善远去的身影大吼,却兀然感觉头上一痛,他抬起头,看着气得面色煞白的仙子师姐,不禁有点委屈。
“眉红,打我干嘛?”
“你为什么要跳崖。”
眉红的语气很愤怒。
“因为李至善要杀我,我想留个全尸……,好了好了,不要打我,我是知道你在一边瞧着,定不会看我去死,所以我才跳的。”
闻仲嘻嘻笑着。
“你怎知我在旁守候?这不可能,你不会任何仙术……”
眉红话至半途,骤然而停,她眼中掠过一丝歉然。
“眉红,不必如此。”闻仲哑然失笑,“蜀山只收不教这事,我已经看开了。”
“看开了?”眉红看看闻仲,别过头去,淡然开口:“那每天子夜偷窥我练剑的,又是谁?”
“那个……,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闻仲讪讪的摸着鼻子。
两人说话间,御剑飞腾的眉红,已带着闻仲绕过天柱峰,南行十余里,前方遥遥在望的,便是眉红与闻仲的习艺之处,蜀山四峰之一——上芜峰。
上芜峰山顶部,那一片井然有序的竹舍,便是平日里二人的居所。
踏剑缓缓飞临上芜峰,为避空中可裂骨的罡风,御剑带着闻仲时,眉红已经习惯了这种速度。
“闻仲,你还没说,为什么知道我在一旁呢。”
眉红开口问着。
“我猜到的。”闻仲神色郑重,“别忘了,咱们自小一同长大,不但青梅竹马,更是两心相印,你的心意我又怎会不知……,诶?眉红,你干嘛不往下飞了,这里离地可有好几丈高,你不会是想……!”
“你真是知道我的心思,又猜对了。”
眉红猛一松手,闻仲便跌了下去,伴随着一声惨号和重物落地声。
“哼!”
眉红撅起红嘟嘟的小嘴,哼了一声,飞剑展开光华万道,人已飘然远去。(未完待续)
7
拂晓,金乌在东方将升未升,红彤彤的犹如一颗剥皮鸡蛋。
上芜峰顶,一处光滑若刀削的石台上,闻仲正迎着朝霞,抬步挺身,不时的做出一些奇怪动作,举手抬足之间,很是缓慢,仿佛负重而行,没过多久,已是额头隐有汗渍,极为吃力的样子。
“闻仲。”
随着这个声音,半空中亮起一道青虹,在晨光下更显得飘逸轻灵若仙子的眉红,踏剑来至闻仲近前。
轻轻的跃下飞剑,那天青色长剑悄然归至她背上的剑鞘中,眉红看着闻仲怪模怪样的做出各种动作,不禁皱起了眉。
“闻仲,师父找你。”
“嗯。”
闻仲用鼻子哼了一声,手中动作却是仍然不停。
眉红看了心中更气,心道自己不计较他昨天晚上发疯似的胡言乱语,他倒摆起架子来了?
“师父找你有急事!”
她加重语气。
“师父,他老人家,找人,会有急事?”
闻仲这时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他单手撑地,倒立起来,接着整个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向后折去,双脚挨地后,又一个翻腾,再单手撑地,这么来来回回几个反复,犹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虾。
眉红看呆了。
“你?”
闻仲连翻几个跟头后,立在当地,做收功状。
“这是我新练出的玩意儿,好看吧?”
他回头笑嘻嘻的看向眉红。
“哼!”眉红冷哼,“杂耍玩意儿,没一点用处。”
“错、错,大错特错。”
闻仲连连摇头,“眉红,我早就跟你说过,蜀山的仙法,修器不修体,只是依仗外物外丹,即便是把这些法宝飞剑练到能覆山倾海的地步,修炼者本身依旧是脆弱无比,所以,以外法入内,或者内法炼心再发乎于外,才是正道……”
“别胡说!”
眉红娇斥一声,“这话欺师叛道,再乱说我就大义灭亲斩了你。”
“眉红师姐才不会这么狠心呢……”
闻仲面上的笑容不变。
眉红也知吓不住他,没奈何,只好皱眉开口劝道:“闻仲,这话可说不得,若是外人听去了,可是你的大罪过。”
“罪过又怎样?能赶我下山?大不了再在石梁面壁几个月,到时可劳烦师姐你送上几回牢饭。”
笑嘻嘻的脸,不在乎的语气,如此惫懒的家伙,真让人气得心中燥闷不安。
眉红盯着闻仲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想要甩袖而去。
“师姐师姐,别走别走,我这正有一个好玩的玩意儿给你看呢。”
闻仲急忙上前几步,拉住眉红的袖子。
“什么玩意儿?”
眉红冷着脸问。
“好玩意儿!”
闻仲神秘一笑,向后退了几步,空开了场子。
“师姐,往这里施一道五阳真火符。”
眉红看着闻仲指向的那块石地,心中虽是不解,却也伸手自袖中抽出一张黄色符纸,掐诀一掷,那处石地上顿时燃起了丈许方圆的火头。
蜀山的仙法,分为剑符阵心四种,其中又以心诀为重,剑阵二道次之,凡蜀山弟子,只有心诀修到一定程度,才能习到相应的剑术与阵法,而符箓之术,却是与其他三样不相甘的小道,一只朱笔一张符纸外加几点朱砂,便可画成一张符,符箓之术威力虽小,使用起来却很是方便,凡是有一点仙术修为,就能使用。
符箓之术亦有五行之分,眉红用出的这道五阳真火符,便为火字。
“且看。”
闻仲凑近那堆火前,伸右手在火势中一挽。
眉红看了,一声轻呼,那火虽说来自于符箓,却是五阳之火,远比平常焰火更加伤人,闻仲他身无仙气,又怎能靠近?然就在她心中讶然之时,眼中所见的一幕奇迹,却让她忘了惊呼。
只见那烈烈火势中,骤然升腾起了一点绿意,这点绿意虽是身处雄雄火焰之中,却鲜明无比,接着这点绿色便开始拔节生长,片刻功夫,一株翠生生的小草,已然傲然立于火中。
“这?”
眉红说不出话来。
“嘻嘻。”
闻仲得意的笑笑,再伸手在火中,拨弄拨弄那株小草,但见这小草的叶子尖端,竟然结了苞,旋即,几瓣洁白如雪的花叶,悠然绽开。
那是烈焰中的白莲花。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闻仲一向令眉红惊奇不断,但以往的次次种种加在一处,也不如今天这幕场景带来的震憾。
这时,五阳真火符燃起的火势已然熄灭,那朵莲花也随着烈焰的熄灭而无影无踪。
“我也早就说过,蜀山中人,虽是时时苦修日日勤练,你们却不知自己修的是何道,求得的又是何物!”
闻仲说此语时,负手而立,面上中尽是傲然神色,仿佛他便是浊世中独清的那位得道者。
这种气度,一时间让眉红有点迷惑,也就忘了去细品他话中的不敬之意。
然片刻之后,眉红终于清醒过来,心中立即恼怒不已,就像闻仲所言,他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这小子有几斤几两,眉红怎会不晓得,细想之后立即明白,一向爱说空口白话的闻仲,又在骗人了!
“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眉红上前一把拎住闻仲的耳朵,左拧三下右拧三下,闻仲立即开始告饶。
“我说我说,是济世金佛他老人传给燕赵师叔又传给我的‘云体风身’,今天早上我练出了一点心得……”
“哼,我就知道。”
眉红松开了闻仲的耳朵,她知道闻仲虽然聪明无比,资质远超蜀山内的所有弟子,但因为师长之命,从来不曾习得蜀山内任何仙术的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领悟出这么神奇的仙术,若说是济世金佛所创‘云体风身’的大能耐,倒是有可能。
不过……
“那个不是只及身体的体术么?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眉红仍然很疑惑,所谓‘体术’,这个词是她自闻仲这里听说的,其意指的是只是及于身体的锻炼法,既然只涉及到身体,又怎能控制火气流动?
“别以为我前面说蜀山仙术的缺点是胡编的。”
闻仲捂着自己的耳朵使劲揉,“济世金佛他老人家也看出了这个缺失,云体风身之术,便是他创出来的内外及内之术,练到至高境界,可以与万般仙术互通有无。”
“这么说……”眉红眼中现出惊喜的神色,“你由此术,亦能悟出仙法,这不违背不传仙法与你的戒条,那不是太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
闻仲暗自摇头,不过看着眉红的喜悦,却是不忍开口,只是点头附和。
上芜峰顶,一间竹舍之前。
“师父,师父?你找我?”
闻仲敲敲竹舍的门,半响不见回声,便推门而入,竹舍之门刚开,迎面扑来的一股冲鼻酒气,呛得闻仲直皱眉头。
竹舍内一团混乱,藤椅竹桌七倒八歪,地上还有酒醉吐出的秽物,闻仲捂着鼻子,在竹舍内翻翻找找,好半响才在木榻之下拎出了自己的师父,这是个满脸胡子碴的邋塌道人,一身道袍早就分不清原本颜色,甚至连脚上的靴子都丢了一只。
这便是闻仲的师父,蜀山三峰四脉之中的上芜峰之主——陈终。
“师父?师父?”
闻仲极其不敬的拍打着自己师父陈终的脸,然醉酒道人却只是吱唔几声,没理他。
于是,闻仲毫不客气的倒拉着陈终的腿,将其拖出了竹舍。
“咦?”
眉红正在竹舍外的院子里等着,见到这般形状的师父,不禁讶然出声。
“就在方才,师父他还清醒着,特别吩咐我尽快将你带来,有要紧事与你说呢,怎么刚刚这片刻功夫就醉了?”
“咱师父可不是平常酒鬼,刚才在屋子里我数了数,你猜有几只酒坛子?七个!”
闻仲将陈终拖到院子里的井边,一边打水一边说话。
“你要怎么样?”
眉红戒备的望着正在打水的闻仲。
“当然是让咱们尊敬的师父清醒清醒。”
“你这么做是辱师之罪。”
眉红望着正提水欲往陈终头上浇的闻仲,提醒他。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说着话,‘哗啦’一声,半桶清水浇在了陈终头上。
“啊!”陈终一个激灵,猛得站起身来,满面怆惶,“下雨了?下雨了!”
眉红为之莞尔。
闻仲抬眼望着万里无云的天,自顾自的言道:“怎么刚刚下了一盆雨,这天就放晴了?”
陈终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天,然后猛抖身子,但见那盆清水自他身上流下后,竟被乌得漆黑似墨,这件道袍真是脏得离奇。而陈终这一抖,正将这些脏水抖得四溅飞散,那边眉红甚是机警,已然抖手出剑化出一道水晶壁般的屏障,将脏水隔开,闻仲一是没有眉红那般能耐,二是距离着实太近,刹那间便被溅了满身满脸,乍遭此难,闻仲不禁愣住了。
“自作孽,哈哈哈哈。”
见闻仲这般模样,眉红哑然失笑。
闻仲无奈的抹抹脸,叹着气,开口言道:“师父,您多久没洗澡没洗衣服了?”
“唔。”
陈终似醒未醒,打了个酒嗝,口中喃喃言道:“三五个月吧,不算久。”
“您真行。”闻仲朝陈终竖起了大拇指。
拍拍自己的脸,陈终终于清醒过来,转头看看眉红和闻仲——自己唯二的两个徒弟,被酒麻痹到瘫痪的神经,好半响,才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来。
“哈哈哈哈。”
陈终猛得仰天长笑。
眉红和闻仲同时一惊,相互对望一眼,难道这个自他们上山起,便在酒坛子里泡着的师父,终于完全疯了不成?
“师父,您没事吧?”
闻仲小心翼翼的问着,并且慢慢移着脚步,离自己师父远点,听说疯子会咬人的呢。
“师父高兴啊!”
陈终的声音又哽咽了,他猛得扑过来,一把抱住还没来得逃离的闻仲,那犹如墨涂的颜色,顿时印在了闻仲的道袍上,眉红在一边看得直皱眉头。
“师父您有话好说……”闻仲侧过头,让自己的鼻子远离陈终身上的可怖气味,身体也在不断挣扎,可惜陈终力气极大,挣是挣不开了。
“我陈终的所有徒弟,都入了登仙阁,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
陈终的声音哽咽着。
眉红听了却是一愣,昨日里的那次考较,便是在考蜀山后进弟子是否有资格进入登仙阁,习得真正的蜀山仙术,她自己入选,当在预料之中,然闻仲呢,师门不是早就下了严令,不允其修习仙术,难道他也能进登仙阁?
“师父,闻仲也进登仙阁了?”
眉红急忙问着。
“当然了!”
陈终点头应道。
眉红立即攥紧了拳头,面上是无法压抑的喜色,闻仲他六年的苦苦期盼,终于成了现实,如何不令人欣喜。
“闻仲,听到了没有?你可以修行仙术了!”
眉红的声音很兴奋,然而,却没得来闻仲的回应,讶然之余,眉红仔细瞧着正被陈终拥在怀中的闻仲,立时愕然。
“师父您快松手,闻仲晕过去了!”
“啊?”
陈终愕然松手,闻仲立即软软的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8
蜀山位于神州之北,赤水西岸,周遭有群山拱卫,其中有三峰之景最盛,分别名为青云、上芜、稷虚,此为蜀山之外的三个分支,蜀山之上,又有清平、瑯桓、厉邪、计元四宗,这三峰四脉,合在一处,便是神州大陆上修仙道的巨挚——蜀山派。
蜀山山势巍峨,峰峦起伏,有七平十三现之名,虽有四宗弟子千余人常驻其上,但仍是绰绰有余,丝毫不见逼仄。
今日里,位于蜀山最高处的登仙阁,又迎来了蜀山里新一批的俊秀弟子。
蜀山遴选之仪,三年一次,每过三年,都有一批弟子被允进入登仙阁,人数或多或少,多则几十人,少则几人,然无论数目多寡,这些弟子均是千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无论灵慧心智或是根骨资质,都堪为一时之选。
登仙阁高七层,六角塔身,层层上叠,最顶处高足百丈,且晶岩为壁,角金为漆,玉石为饰,日光下巍巍耸立,绚烂夺目,宛若奇迹一般的美妙。
十余个蜀山年轻弟子,身着道袍,正立于登仙阁之前。
这十几人虽然平日里各自习艺于三峰四脉之下,但彼此均为各自门下的佼佼者,因而也大多相识,见面时点点头打个招呼,也算是颇为热闹,唯有一人孤零零的立在人群之外,既不开口,亦无表情,仿佛遗世独立。
“咦?李至善?这家伙不是被挂掉了么,怎么也在这?”
刚到此处的闻仲,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老对头李至善,不禁讶然开口。
“哼,还不是因为他姑姑。”
挨近闻仲身边,那个有一双弯弯眼睛的女孩接了话。
“哎呀,这不是燕子妹妹么?”闻仲望向那个女孩,作惊讶状,“怎么半月不见,燕子妹妹你的皮肤白了这么多,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啧啧,来,让哥哥摸摸。”
“讨厌!”
燕子拍开闻仲的手,语气中不但毫无恼怒之意,反而笑弯了眼睛,“上次跟你提过的,我求师父传了我种玉诀,效果很明显吧?嘻嘻。”
“非常漂亮。”
闻仲一副想流口水的模样,“不过燕子你要小心,再漂亮下去我可就要喜欢你了。”
“嘻嘻。”
燕子被闻仲哄得喜笑颜开。
闻仲正待再哄上燕子几句,却猛得感觉到右方有冰雪般冷清的视线,讶然回首,看到了眉红刚刚转过的俏脸,闻仲心中一凛,闭口不言了。
便在这时,登仙阁两扇朱红之门开启,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出现在门口,登仙阁前众蜀山弟子立即静了下来。
“秦铭,临清。”
白发道人没多废话,张口便言。
众蜀山弟子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一个男弟子走上前去,自白发道人身侧进了登仙阁。
蜀山之中,传承着各样仙法无数,心法剑术阵诀这三样,样样均是要钻研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深奥功法,因而在考较之中,主审会根据各弟子的资质心性,选一些适合此弟子的功法,让其在登仙阁中学习,若有疑惑,再有其师父在旁督导,这也是三年遴选的意义所在。
片刻功夫,登仙阁前十余名弟子已经所剩无几。
眉红进了上清,闻仲曾听陈终言过,上清是剑房,以剑术为主,其中藏着蜀山派最为犀利的剑诀,倒是与眉红的凛然气质相符,只希望她不要越练越难以接近才好。
闻仲心中胡思乱想着,这时,那白发道人又点了最后一人李至善的名字,然后便收起手中帛布,欲关上登仙阁的大门。
“喂喂!等等等等!”
闻仲讶然,急忙上前拦住白发道人。
“您还有个名字没念呢。”
白发道人皱眉看看闻仲,慢悠悠的开口:“何人未念及?”
“闻仲啊,闻就是闻仲的闻,仲就是闻仲的仲。”闻仲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是我。”
“此次获准进入登仙阁后辈弟子二十二人,全在此处,并无闻仲此人。”
白发道人一展手中帛布,闻仲伸手夺过,展布一看,从头至尾,细细的读了一遍,越读心中越凉,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嘿嘿。”
一个轻笑声自登仙阁门内传来,接着,李至善的身影从暗处走出。
“失望透顶的感觉如何?闻仲,你真好笑,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丧家狗。”
如同身堕无底深渊,便是闻仲此刻的心情,在蜀山六年,本以为能习得一身仙法,却只落得个只收不教的境遇,他还有父母失踪之谜待查,有燕赵师叔之仇未报,此二者时时刻刻在纠缠着闻仲的心,本以为这次能身入登仙阁,却又是一次作弄,一次失望,蜀山,你究竟当我闻仲是什么!
闻仲恶狠狠的盯着李至善。
“是你从中作梗!”
闻仲越是气愤,李至善便越开怀。
“若是我,不单不让你进登仙阁,更会把你赶下蜀山,可惜的是,并非是我。”
闻仲方才是怒极而言,此刻略微沉静,一想便明,李至善根本没资格在遴选这事上作梗,若说是他的姑姑祝红颜倒还有可能,那么,此事是她所为?
“哈哈,丧家狗,不要胡思乱想了,不允你学习仙法的戒令,是自掌门手中发下,无人能改,你就当一辈子丧家狗吧!陈终那个酒鬼传错话了吧?你该来的地方不是登仙阁,而是三阶之下的流金阁!哈哈!”
说罢此语,李至善转身而去,片刻后,登仙阁的大门,在闻仲面前静静关闭。
也关闭了闻仲的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