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三百零二章 玄洞归墟万皆空
张衍落足所在,乃是一处高崖,这本就是原来灵崖上人打坐运功所在。UU小说,www.uu234.com
那蒲团之上,正有一名少年道人端坐不动,此是灵崖上人肉身躯壳,而那一具分身,此刻正寄居于其中,运转灵机,见他到来,眼帘微睁,神情之中,却丝毫不见惊慌。
张衍扫去一眼,将北冥剑一祭,寒光一闪,便将此具身躯斩成两段,连那分身一起斩了。
天中那少年道人面色淡漠,到了他这般境界,肉身对早已是无关紧要之物,随时可以丢弃,便是被斩了去,那也算不得什么,况且等过去此劫,连九洲天地都归他统属,对比下来,此只小节。
张衍一挥袖,把那躯壳化作一团飞灰。
他也是知道,凭此就想把灵崖上人吸引过来,那是绝然不可能的,是以这并非是他真正目的,只不过是恰好撞上,顺手为之。
脚步在崖上微微一顿,似在辨察什么,随后他便向着一处地界走去。
少年道人见他转去他处,本还疑惑,但见他去往方向,却是一下脸色变了,再也不见先前从容之态,眼中微露惊怒。
那处乃是玉霄派历代祖师供奉所在,那里不但有其开派祖师及历代掌门牌位,连所有飞升真人遗蜕也在其中。
他若不上前维护,那便是欺师灭祖。
想到这里,神情变幻不定,犹豫着是否要放弃维系神通,赶去相救。
但是片刻之后,他神色却变得坚定起来。
若是去救,必会干扰到他此刻大计,而这是祖师亲口吩咐之事,绝不能因此半途而废。除此之外,其余任何事宜,都可抛在一边,不予理会。
他整了整道袍,对天一揖,道:“弟子周阳廷。得祖师授命,为我族之大计,不得不暂作隐忍,将来若得机会面见先人,甘愿受得任何责罚。”
张衍行不多时,就到得一处巍峨宫阙之前,目运法力,起一道神光照去,见殿宇之下。还哟一处庞大地宫。
他一闪身,到了入口面前,环扫一圈,以他眼力,自能看得出来,这里本是布设有不少厉害禁阵,但是在那玄术“无法无界”之下,已是尽皆破碎。
不过即便如此。还有数枚禁石在前,封闭了出入门户。
心下忖道:“此处布置如此严密。当是我欲寻之地了。”
他一挥袖,将禁制扫开,大步踏入里间。
殿内宽阔宏大,有三名道人坐于法坛之上,依次列阶,层层而上。而最上方,供奉有曜汉真人牌位。
只是他目光方才投去,那曜汉祖师牌位却是砰地一声,化为一团飞灰。
他微微眯眼,换了别人。或许会以为这位上界真人已有所察觉,可他身为溟沧派渡真殿主,却是十分明白,此间之事便是当真被曜汉真人所得知,那也不知是多少年后了,哪可能即刻做出回应,这不过是提先施了一道法诀在上而已。
他思忖道:“这位曜汉祖师,当是一位心机深沉,思虑深远之人。”
这般举动,既起到了震慑后辈的用意,又免去了自身牌位遭辱,连这么一件小事都算计在内,可见其人性情如何。
张衍再看几眼之后,一点指,将渡真殿主之印祭出,正正盖在大殿之上,随后一甩袖,转身而走。
他并未作难这些遗蜕,倒非是敬畏其等,他出身溟沧,眼下彼此既为敌对,便是出手,也无人说得什么,只是这几人当都是周崇举先辈,虽玉崖破碎之后,其也难以保全,但至少在眼下,他并不会去刻意针对。
话说回来,灵崖上人若真是在意其等,那在他踏入此间第一步时,就当已是赶了过来,而此刻还不见其身影,应是不会来了。
不过不妨事,此策不成,他还有一计。
行步外间,将玄武唤来,便将那“虚元玄洞”拿了出来,随后举手一抛,玄武背上蛇身一盘,昂首吐气,凌空托住。
先前他怕一旦拿出此物,会逼得灵崖上人提前飞升,但看其为了炼合九洲一事,竟连祖师堂都可弃之不顾,可见此事在其心中何等重要,若见此物能伤及玉崖,那十有**会过来相阻。
况且其先前便是能走,可容他在对方祖师堂中转上这么一圈后,便已再无退路了。
历代祖师受辱,九洲若当真能炼合,倒也罢了,可要是最后仍是失败,还有何颜面到自家祖师面前?
他对玄武点了下头,这神兽顿知他意,起法力一催,猛然间脚下一阵剧烈震荡,那“虚元玄洞”好如海中涡旋一般运转而起。
这一瞬间,仿佛此间天地突然多了一个缺口,无数灵机疯狂涌入其中,整座玉崖眼看便开始晃动。
少年道人也是察觉到崖中灵机大变,顿生不安之感。
然而目光投去,却因“虚元玄洞”运转之时,将所有灵机都是吞入,望去虚虚荡荡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何物,不但如此,他连感应也辨之不得。
他神色凝重无比,虽无法窥看此物底细,但只从表面情形判断,若置之不理,那必会动摇玉崖根基,此宝是若是坏了,也便意味着万年谋划彻底失败。
他喟叹一声,道:“万不想此人还有这等宝物,看来避之不得,唯有上前做过一场了。”
他撤了神通,身化恢宏星河一道,往张衍这处过来。
须臾到得上方,他一弹指,团团银火,道道星流,齐往张衍所在之落下。
张衍站着不动,这一道星光方才落下,玄武一声嘶吼,四周有水气蔓延,环如阵壁,将其拒挡在外。
少年道人沉吟一下,将那定秀神光拿了出来。
张衍冷哂一声,于心下一唤。那妖蝗顿时飞临顶上。
少年道人目光撇见,微一皱眉,此刻要是打出神光,那妖蝗必以身遮挡,定是无法落中的,出于是慎重。他按下未动,一扬袖,仍先以神通击来。
一时万轮星光,映照得满空灿烂。
张衍一见他如此,目光一闪,心下判断道:“看来如我所料,此人身上定秀神光果然只剩下一道,无有多余了。”
这是一个狠简单的道理,这个时候灵崖上人已无留手可能。要是两道定秀神光,那么大可先定住妖蝗,再去对付玄武。
他向上一拳打出,将那些星光震散,而后仰首观空,目中神采奕奕。
“既是如此,我也少了一分顾忌,用那法门。或可就此终了此战,免去一场缠斗。”
他一招手。那妖蝗便向灵崖上人飞掠过来。
少年道人一怔,把妖蝗放过来袭他,这分明是给他机会定拿玄武,他立时意识到这极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一转念后,他却仍是决定出手。
这玉崖方才是一切根本。哪怕是诱饵,他也要吞下,至于此后之事,再想办法化解就是。
于是他毫不犹豫将定秀神光洒向那玄武。
那妖蝗此刻已飞至近前,眸中神光一动。当即放了一个“无方劫煞”。
此煞气可把方圆万里之内所有物事皆是定住,灵崖上人身形顿时一沉,可如此一来,心下反而一定,这等举动,下来不外是张衍过来攻袭自己。
他法力深厚,又有诸多护身法宝,自忖即便挡不住力道修士连番进攻,但捱上几下还是挡得住的。
张衍这时身形一纵,轰隆一声,已是遁破虚空,来至天穹之中,但他并未上前攻打对手,而是一运法力,身躯之外顿生一股无边牵扯之力。
此法乃是力道神通,名为“立地擎天”,只要在方圆万里之地,他自身不动,敌手也是同样动弹不得。
同手他一招手,从玄武那处将那“虚元玄洞”拿了过来,不断把法力灌入进去,整个天地又一次晃动起来。
这一回,非但有他自身施加的法力,还动用了秦掌门留在此物之上的一道符印,故波动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少年道人脸色微变,他虽不能动弹,但是法力未被禁绝,意念一动,连连发动星雷银芒轰来。
然而这时,那妖蝗往两人之中一横,所有攻袭都是被他遮挡了下来。
少年道人见此法无用,便停下手来,沉声言道:“张真人,此物想必是你溟沧派至宝,但我可看出,你这般下去,纵然可坏了这玉崖,可你自家也是逃不过去的。”
张衍淡声言道:“贫道自是知晓。”
若是正经斗法,他与灵崖上人便是斗上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分出胜负。
唯有如此,才可速战速决。
至于将虚元玄洞掷去,此举并不稳妥,灵崖上人若是还有避灾替死之法,在崖中别处复命,那反还浪费了一次机会,唯有连人带玉崖一起毁去,方才可杜绝一切后患!
少年道人哪会想到张衍居然会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不过他仍是冷静,问道:“张真人,你修道不易,也称得上是资才天纵,便万载以来,也少有你这等人物,你如此做,可是值得么?”
张衍笑了一笑,道:“我应承过周师,不杀崖主,难了因果,故今必杀你,便舍了此身,也在所不惜。”
少年道人一怔, 他一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点头道:“是了,你定是把法身留在了外间,嗯,凭你本事,便是抛开力道,行那气道,来日也不难飞升仙阙。”
张衍淡笑一下,不置可否。
少年道人见心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不由长叹一声,在这等般情形之下,他纵有万般计策后手,却一样也施展不出。
沉默许久之后,他双目照出一道灵光。
张衍看去,微微一讶,面前却是显现出无数功诀,看得出俱是玉霄门中秘传。
少年道人言道:“我周氏一门,今日到此终了,我周阳廷愧对祖师,你若得活,把这些交由崇举,他本来便是正支嫡传,是否延续道统,便由他自作决断吧。”
约有一刻之后,九洲上空,传出一声惊天大震,然后那玉崖之中不知绵延多少万里的洲陆山川,轰然破碎,再被玄洞以绝快之势吞没进去,只是一瞬之间,便尽皆消失不见。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三百零三章 日月行空海波平
虚元玄洞将玉崖之上诸物吞去后,就还化为一团玄气珠,因无人御使,便自天而落。
秦掌门此刻正站在下方,起心意一唤,将之摄来,他拿在手中,看有一眼之后,将其放入了袖中。
岳轩霄举目一观天穹,见此刻已是还归一片青碧澄朗,他略作感叹,言道:“灵崖气机已断,两洲崩裂,其一门上下,当已破灭于此,只是张真人似不曾出来?”
梁循义目注过来,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只看方才那几乎吞灭一切威势,却不信还有人能在那般劫难之中存身下来。
秦掌门神色如常,言道:“不妨事,渡真殿主自有脱身之法,稍候自会归来,我等等他片刻便是。”
九洲某一处洞府之中,魔藏静静矗立此间,张衍法身正坐于此,九慑伏魔简则悬在一侧,微微放光。
此处所在,正是先前他力成六转之地,早在去往玉崖之前,他便将法身与所有法宝寄托于此,不过这并非是而为了护住法身,而是为了另一物。
他摊开手掌,其上有一滴精血,有拇指大小,观去滞重厚沉,如水银铅汞,其表质光滑,似能倒映诸物,此时似如活物一般,正缓缓滚动。
目注片刻,却见那血珠之中一道玄光暴涨,霎时将他裹住,整个人看去直如琥珀琉璃也似,过去有百息功夫,那光华破散,那一具力道身躯,重又是还得本来。
他一握拳,不但魔藏一个晃动,连外间洞府也是一震,顶上咔咔多出几条裂纹。有石砾簌簌而落,
心下暗忖道:“这门血肉重塑之法果是有用,不过却也耗去我颇多元气,想要恢复全盛,非用数十载之功不可。”
血肉重塑之法,那是力道六转之后的本元神通之一。便身躯化作飞灰,哪怕只一滴精血或是一截残肢存留,若是元气足够,便可复得全身。
此法无需修炼,一入此境,便自会得。
实则那些上古天妖也同样有这般本事,比如妖蝗,就有代命、还生二法,乃是其天生神通。
除了本元神通之外。到此境界后,还有不少厉害法门需得定下心思苦修,方能有成。若非此次形势危急,着实拖延不得,他未曾熟悉诸般神通,此战许会轻松许多。
比如其中有一门神通名唤“目匡日月”,只要对手在他目光所及范围之内,就可定住一瞬。若他精通此道,灵崖上人那远遁之法。在非完满之前,当时便可破了。
他将身上诸物稍作收拾,起得身来,行至出外,再将魔藏收起,信步出了洞府。
一至外间。便见玄武那庞大身影正卧伏在外,此头神兽乃是天外一点性灵照入此间,身躯本是外物,只要助他入世之人不亡,便无所谓生死。
张衍微微一笑。飘身踏足其背,望向四周。
随玉霄一方败亡,此刻所有玄术已是消散,四海之水也都是放归了原处。
只是经此一战,九洲处处残破,西三洲几乎是分崩离析,化作无数残岛洲。
东胜洲半塌沉海、望去满目疮痍。而东莱洲灵机稀薄,又因为地域狭小,放在九洲之地,只是沧海一粟,却是得以逃过一劫。
至于东华四洲之地,南崖、北冥两洲俱毁,中柱缺裂七成,再不复先前雄拔之姿。
唯有东华洲,先后得至宝神木庇护,后来斗战又少,倒是不曾遭劫,虽边角之上有些残破,但大致仍是完好。
此刻大战喧嚣已然平复,茫茫天地之间,四周只余海波涌动,鸥鸟鸣叫之声。
张衍任由衣袍被迎面而来的海风拂动,久久伫立不动。
安享这片刻宁静之后,他吸了口气,目中光芒复又盛起,言道:“走吧,回去山门。”
玄武低吼一声,霎时化身万丈水波,卷起滚滚浪涛,往东华方向飞腾而来。
大约数个时辰之后,他般回得东华洲,举目一望,先是见得悬浮在那天云气海之上大鲲巨影,随后昭幽天池那通天身影也是映入眼帘,自中柱洲两历劫难之后,此处已是算得上九洲至高所在了。
心下忽有所感,目往下投,却见秦掌门站在龙渊大泽上方,含笑微微,与他并列站立的,还有岳轩霄、梁循义二人,看那模样,似在等待自己。
他到得近前,自玄武背上下来,稽首言道:“有劳掌门与两位真人久候。”
秦掌门起手虚托,欣慰点头道:“渡真殿主安然得返,实为我溟沧之幸。”
岳轩霄笑道:“张殿主亲赴险境,斩杀灵崖上人,碎裂玉崖,做到我与秦掌门未曾做到之事,论及斗战之能,实为我九洲第一。”
梁循义知张衍回来后,溟沧、少清两派定是有话要商量,不过这一切与他已是无关,便道:“三位真人,灵崖已亡,此间事机已了,梁某也将遵守前诺,不会再滞留此间,稍候对门下弟子略作交代,便就去往上界了,他日若是有缘,或可再见。”
说完之后,他打一个稽首,就此飘然而去。
三人目送他离去后,岳轩霄言道:“秦掌门,今大敌已除,前方再无阻路之人,地气采摘已不必那般急切,可缓上几日,免得其等功行耗损过重。”
秦掌门颌首道:“眼下已不必与玉霄争抢时机,地气取得足数后,可待众人法力完满,再启程不迟。”
张衍这时想起一事,道:“弟子与灵崖上人斗法时,他曾言说,天外格局未必安稳,渡真殿中过往书册,对此也有隐约有所提及,只皆是言辞模糊,难知具体情由,未知掌门真人可否释疑?”
秦掌门言道:“天外确不安稳,不过此事另有说道,也不尽如灵崖所想,便渡真殿主不问,去往新天之前,我也当道与你知晓。”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玉符,道:“此是祖师所留,渡真殿主可拿去一观。”
张衍接了过来,并不立刻观看,而是打个稽首,道:“此回诛杀灵崖,了结过往因果,弟子当往周师驾前一行,做个回禀。”
秦掌门点头道:“此事理所应当,渡真殿主自去便是。”
张衍再是一礼,就离了此间,踏起玄烟,往龙渊大泽方向行去。
梁循义离了龙渊大泽后,一路回至冥泉宗山门所在之地,并不入得地穴,而是在一处山头盘膝坐下,打一道灵光出去。
过去不久,便远远过来一名面容俊朗,沉着稳重年轻道人,其人到了驾前,躬身一揖,道:“掌门真人。”
梁循义点了点头,道:“门下弟子如何?”
宇文洪阳道:“一切安好。”
冥泉虽洞天真人只余他一位,但门下弟子却还是有半数得活,毕竟万载传承,根底雄厚,若无外扰,再得足够修道外物,那么数千载后,不难恢复元气。
梁循义又问:“那五宗同道如今可还好?”
宇文洪阳回道:“除我与元蜃宗外,四派镇派法宝皆失,而浑成、骸阴两宗,洞天修士俱是在劫中亡殁,要想复得旧观,恐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梁循义道:“毕竟我灵门六宗同气连枝,若得机会,也当尽力相助。”沉吟一下,又道:“血魄宗温青象,其人素来有主意,你若有事拿不定,可寻他商量。”
宇文洪阳道:“弟子知道了。”
梁循义道:“我稍候便要破界而去,你与溟沧、少清两派同去彼方,可知该做些什么?”
宇文洪阳沉声言道:“不过顺其自然而已。”
此言听去极是消极,但梁循义却不见恼,反而称许道:“若你当真如此想,我却放心将道统交予你。”
他一点指,将一道灵光送入其眉心之中,并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冥泉宗第八代掌门。”
宇文洪阳站有片刻,意念一动,身外便飘出一道滚滚荡荡,如烟似雾的浑浊冥河。
梁循义道:“这镇派之宝,以你眼下法力,尚还不能施展出多少威能,不过平日护身保命也是足够了,他日你到我这般修为,方知其中妙用,你需记得,哪怕门下弟子尽亡,只要此物不失,我冥泉宗便可道统不绝。”
宇文洪阳打个道躬,道:“弟子定当谨记在心。”
梁循义又道:“我不便久留,你还有何话要问么?”
宇文洪阳略略一思,道:“敢问掌门,我若功行到得那一步,可能顺利得见诸位祖师?”
梁循义摇了摇头,道:“一切皆看缘法吧。”
他此刻飞升,尚能借得祖师遗符指引,但此辈去往新天之后,却等若断了此路,而虚天界空何等广大,再想碰面,可以说是希望渺茫。
宇文洪阳沉声道:“弟子明白了。”
梁循义见他再无疑问,又叮嘱几句,就道:“你退下吧,此去莫要回头。”
宇文洪阳依言退了出来,方才行出千余里,身后有浑光大闪,一时天日齐黯,好似堕入冥世之中,他不由顿下身形,但仍是遵照法旨,未曾回头去看。
过去许久之后,身后那动静渐渐歇止,他转过半身,对空一拜,便起一道黄烟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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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三百零四章 此去玄天外 一脉道传留
鱼船之内,张衍与周崇举对面而坐。↗UU小说,www.uu234.com
“灵崖伏诛,周氏覆灭,为兄此生,已再无牵挂了。”
千载执念,周崇举伴随着一声悠长叹息尽皆消散,他摇了摇头,立起身来,来至栏杆之前,望向阁外湖水,久久不语。
张衍也是来至外间,凭栏而望。
许久之后,周崇举感慨言道:“那位前辈未曾欺我,师弟果然是那翻覆天地之人。”
张衍目光微动,他以往也曾思量那名老道身份,不过对此人记忆全是来自前身,此刻回想起来,其相貌身形居然全是模糊不清。
便以他眼下修为,也仍感觉看之不透,他心下判断,或许此人境界修为远超自己所想。
不过有些事眼下无有答案,那也不必深究,若是有缘,将来自会有分晓之日。
他一弹指,一道灵光飞出,在面前化出一道光幕,内中有无数功诀秘法飘过,他言道:“周阳廷殒命之前,曾将玉霄功诀秘法,神通道术示于我观,说是交予师兄处断。”
周崇举有些意外,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言道:“这些功法神通汇聚前人智慧心血,的确不该就此毁弃,不过既入我手,日后再有传续,也当不再是那一家一姓之法!”
张衍微微一笑,言道:“师兄这些年来并未收徒,去往新天之后,不妨可考虑择选几名弟子,延续玉霄真法。”
他对玉霄派并无什么偏见,于公而言,溟沧派与玉霄派只是道念之争,没有对错之分,于私而言。周族覆灭,因果已了,哪怕灵崖上人此刻再度出现面前,只要不来招惹他,也不会去多作理会。
周崇举笑了笑,迎着湖面上吹来的和煦微风。道:“为兄余下寿数不多,也的确是该寻觅几个弟子了。”
东华洲高空之上,吉襄平、甘守廷二人正往东胜洲方向飞驰。
因此刻大战已定,溟沧派此前又承诺过可携得两家同去他外,故是允他们去将接门人弟子接来。
他们看着身后残破洲陆,神情之中,既有惊骇,又有一丝庆幸。
若非被溟沧派强请过来掘取地气,说不定早已亡在大劫之中了。虽自开战以来,他们一刻不停摄取地气,着实损了不少本元精气,但与自身性命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吉襄平感应了下四周,道:“甘道兄,你有无感觉,这天地灵机似又比往日浓盛了不少?”
甘守廷道:“天下小界洞天八成以上俱是破散。洞天真人更是亡去大半,自是富余了不少。只这不过是昙花一现,待地气摄去过后,灵机必衰,数万载也不见得能恢复如今之局面。”
吉襄平哈哈一笑,道:“我等既去新天,那也不必去管日后如何了。”
甘守廷沉声道:“可惜九洲之地。此后恐再无修道人了。”
吉襄平不以为然,嗤笑道:“九洲?早已无有什么九洲了,便再无修道人,又能如何?天地犹可衰,日月终须落。我辈寿数纵长,与此比起来,不过匆匆一瞬,又何必去想这么多,不是自寻烦恼么。”
甘守廷一怔,随即点头道:“还是吉道兄看得通透,也罢,不去想这许多,想将我门下接来就是,日后之事,日后再言。”
数日之后,龙渊大泽之前,一团雾气正隐隐漂浮,此是那补天阁山门所在,此间所有弟子已是尽数亡在迁羽量胜之术最后一击之下,不过因此派山门乃是一张阵图,倒是不曾毁坏。
四道清气一闪,杜云瞻、霍轩、宁冲玄、吕钧阳四人现出身形来,他们此行是受山门之命,设法将这方阵图收了。
纵然补天阁已是断了传承,但其门中诸多法宝和炼器功诀仍是存在。
去往新天之后,恐仍是免不了杀伐斗法,这些物事与其放在这里朽烂,还不如一同带走。
与此同时,南华派山门之前,陶真人驾得一头青鸾而来,此刻因南华弟子上下俱亡,诸多灵禽走兽已是无了主人,其中有不少察觉到豢主身故,都是撞壁殉死,还有一些,也是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不饮不食。
陶真宏看过之后,微叹一声,他将南华派掌门印信拿出一照,将山中所有豢养生灵都是收了,又在门中走了一圈,将所有有价值之物也是一并取了,这才离去。
不仅这两派,余下玄门之中也同样有溟沧派遣出去的修士收缴修道外物,丹玉更是重中之重。
至于那些功法密册,虽溟沧、少清两派修士并不十分看得上,但却可大大充实府库,供给后来人参鉴观摩。
三月之后。
虽然诸多真人还未能安全恢复元气,不过地气渐枯,灵机渐竭,天中残存灵穴也是一个个崩散。
秦、岳两位掌门已是意识到,不可再等下去,于是溟沧、少清两派在东华洲上开了一座小界门户,并颁下告令,两派半月后即将动身前往天外,欲同去之人,可入界内栖身。
这些时日内,九洲所有大劫之后幸存下来的修士,包括一些散修,都是察觉天地灵机正由盛转衰,闻得此讯,大部分都是急急往东华北地而来,唯恐错过了机会,被留在了九洲这片绝地上。
这一日,界门之前,来了一名戴着伏兽圈的青年道人,其人衣着朴素,混在一众散修之中并不起眼。。
他对着腰间一枚玉佩以心念传音道:“师尊,溟沧派叫我等入得那小界,却又如何去那天外他界?”
那玉佩之中浮出一道人影,道:“你可看见那头大鲲了?”
青年道人望了望天空上如同山脉一般大小的身影,回道:“想不瞧见也难。”
那人影道:“我那些分身听得言语,说是这头大鲲乃是溟沧派祖师太冥真人所留,能携得诸多小界一同去往新天。”
青年道人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他抬目看去,见界门前有两道光亮照下。神色一凛,道:“师尊,门前果是悬有还真观伏魔双镜,稍候弟子过去,师尊可千万小心了。”
那人影叹道:“为师如今实力衰微,帮不得你什么了。实则你无需带我去,那样反有可能将你暴露出来。”
青年道人却是摇头,道:“恩师,若非你提醒,及时出得小界,弟子也难避此劫,师恩难报,纵然过不去,我亦不会弃师独走。”
人劫起时。他本在那洞天之中修行,但得那无形人影提醒,玉霄门中弟子居然一个都未曾入得小界,他顿知其中必有文章,立刻从里退出,这才逃过一命,以往他拜在此人门下只有托庇之心,但那一刻。却是由衷感激。
他吸了口气,尽量使得自己神情变得自然一些。道:“师尊,得罪了。”
说着,自袖中取了两枚铜片出来,将玉佩裹住。
既知有降魔双镜把关,他事先也不是无有准备,这两枚铜片乃是取自天外而来的铜鼎残片。将之又重新祭炼了一番,作那遮掩之用。
他心下道:“能否过去,就看这一关了。”
脚下迈步走去,到那界关之前停下,那镜光自他头上一照而过。
可就在此时。门前把守的一名女修忽然咦了一声,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他不由心下一紧,但神情却是不变,只是暗暗扣住伏兽圈,随时准备动手。
那女修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笑容,道:“这位师兄好精纯的玄门法力,可是哪派下宗弟子么?”
青年道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侧过首来,回以一笑,道:“在下不过一介散修,只是侥幸得了一些先人传承罢了。”
那女修瞪大美目,惊叹道:“那师兄能修到如今这境地,可是极为不易呢。”
许是少有见得他这般修为的散修,故她又兴致勃勃问了几个问题。
青年道人勉强应付几句,终被放行,过了界门之后,他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稍稍运转法力,才恢复几分精神,他望着小界之内诸多在门前结庐打坐的修士,暗道:“我方心岸迟早有一日要超脱众真之上,不再由他人左右性命!”
转瞬间,又是十日过去,终是到了启行之日。
张衍站在昭幽天池之上,俯瞰苍茫大地。
地气经由番宣泄之后,不知多少万年才会得复,天地灵机不再,日后之人想求长生之道,怕是再也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如此,他却是可将那一门功法传下,给后来人留下一线入道之机。
他起指一划,滴落一滴精血在地。
少时,那精血便变化为变化出一个道人,大约三旬上下,额头高高,双目明亮,看去渊博雅正,智慧过人,大约力道四转修为。
张衍言道:“此处便拜托于你了。”
那道人笑了笑,道::“有我在此,你放心去便是,若是有缘人,自能领会我等妙法。”
说完之后,他躬身一揖,就驾起云光,飘身下山去了。
一道光华过来,汪采薇现出在他身侧,俯身一拜,道:“恩师,时辰已到。”
张衍点首道:“知晓了。”
他一晃身,霎时遁破虚空,来至一处大殿之上。
此刻九洲之上所有洞天真人都是聚集在此,见他到来,齐齐起身稽首,口称张真人。
张衍点了点头,踏步穿过大殿,在众人目光之中上得台阶,与秦、岳两位掌门见礼之后,便在玉台上落座下来。
秦掌门半转过身,对他言道:“稍候我将打通天地之门,便请渡真殿主为我护法。”
张衍神色一正,言道:“弟子领法谕。”
秦掌门微一颌首,他把拂尘一摆,默坐片刻,少时,殿内似起得洪浪奔流,整个大殿都开始颤颤摇晃。
众人仰头看去,见天穹之上豁开一个裂口,好似无底玄洞,就在这等时候,大殿之上轰然升起一股宏光,直直灌入其中,霎时间,天地九洲,仿佛连接在了一处!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三百零五章 遥渡虚海开天地
张衍抬眼看去时,秦掌门整个人已是化作为那一道贯天彻地的清光,而原处蒲团之上,只余下那蜕去躯壳存在。…≦UU小说,www.uu234.com
他看过太冥祖师留下那符书,才得知晓,九洲之地,天地关门之固远甚他处,出入很是不易。
修士到了洞天之境,实则有一件法宝护身,就可设法遨游虚空,但因此之故,只有修至凡蜕之境,方可做到这一步。
若是此刻秦掌门是独自一人去往上界,那不难办到,但要带得全天下修士,便需维系这天地关门不在短时内合闭,这却比原先困难上数倍不止。
而这等事,外人也帮不上忙,此刻若另一名凡蜕修士插手进来,因气机不合,最后结果定会导致二人法力碰撞,那破界之人就此身陨亦有可能。
此前剿灭玉霄之战,不但是为收得地气,更是为防备灵崖出手搅扰。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岳轩霄,此刻都是神色镇定。
靠秦掌门一人的确无法做到此事,但有法宝相助,却又不同,而为应付眼前局面,两派早是有所准备。
只一二呼吸之后,便见一竹节形状的鱼飞出,化一道青光遁出浮游天宫,直直闯入天中穹洞另一端。
与此同时,听得下方擂鼓阵阵,每敲动一下,那天地关门便似被震荡一次,好似不断有一股浑然莫测之力从中穿透,致其怎么也无法合拢。
此是溟沧派至宝“合空鼓”,本是用来驾驭大鲲之宝,不过其还一个作用,只要有气机相连未断之物在前,哪怕是分别落不同界空之内,只要鼓声一响。亦可震开一条去路。
张衍见这两件宝物差不多已然是把这方天地之桥定住, 便清声言道:“诸真速速过去,不可延误。”
岳轩霄此时也是沉声喝道:“迟疑徘徊之辈,皆斩!”
众真一听此言,多数人都是心下一凛,无有一人敢有所迟疑。纷纷祭起遁光,往天门之内冲入。
不过是一瞬之间,数十道青光皆是消散不见。
张衍身躯一晃,来至那合空鼓处,也不用那鼓槌,只起指轻轻在上一敲,那大鲲如山峦一般大小的身躯立便动了,
先是上得前来,张口一吞。把浮游天宫与天青殿俱是吞入腹内,随后鲲缓缓挪动身躯,亦是往天门之上行去。
其因虚弱太久,眼下所能做得,仅是在破界之时护住众多小界,连洞天真人藏身其中亦是负担,要是换做其全盛时期,全然不必管这些。只要指明前路,就能凭借自身之力破开天门。撞去彼界。
不过此去新天之后,若得足够紫清灵机,再有数百上前载休养,却不难恢复过来。
在众人行动之际,先前抽取得来的地气不断往大鲲及合空鼓中涌入进来,而东华洲上原本稀薄无比的灵机。更是早已涓滴不剩了。
大约有半刻之后,随那地气愈来愈少,那大鲲那庞大身影终是成功过得天地界关。
张衍心下一定,只要这头大鲲过去,那么事机已是成了一半。
而此刻九洲之上。只剩下他与岳轩霄二人。
他言道:“岳掌门,贫道需收拢法宝地气,便请你先行一步了。”
岳轩霄点了点头,仰首一顾,身躯便化一道恢宏剑光射去,眨眼消失于那天门之中。
张衍目光转过,再最后望了一眼九洲大地,便一抖袖,将余下所有地气和合空鼓卷了起来,而后一个纵身,往上方纵去。
几乎就是在他起身飞遁的一瞬间,那一道勾连天地的清光也是随之收去,待他整个人没入那穹洞之中后,那天关便就轰然合闭!
张衍放自跃出九洲,便觉身躯一浮,自身好如在无限延伸,又仿佛在急骤飞驰之中。
举目一扫,见周围有无数华芒星云,璀璨光明,绚烂多姿。
而此此刻有一道道星屑旋光如亿万利箭攒射而来,只是一触他身,皆是消失不见,似都被吞收入内。
对此情形,他早在太冥祖师玉符记载之上看过,故并不觉得意外。
抬头观去,见那大鲲此刻正在前方,便把身一晃,赶了过去。
只是这个时候,他却生出一股奇异之感,那力成六转之时,曾得一种莫名之物相助,而此刻,那物似又一次出现了。
可这等感觉也是一瞬即逝,待他再想去寻,已是不见了影踪。
他沉吟一下,也不去纠缠,赶至那大鲲上方,往下一沉,已是稳稳落在其上,向着前方迈步而去。
路过鲲背之上,见所有洞天真人都是盘膝而坐,不言不动。
其等一入此间,精气灵机便向外散发,虽此前便炼成了法宝用以遮护,但因不知会在此处耽搁多久,故为减少耗损,都是封闭自身感应窍穴。
而秦掌门和岳轩霄二人,此刻正立鲲首之上等候他到来。
张衍步上前去,觉得两位掌门神意过来,知是事要与商量,便顺势一投,入到一片冥空之中。
到了此处,三人彼此交言再不受外界所限。
秦掌门言道:“我等已是入得虚空元界,有三代掌门神意指引,只要能感应得那处天地所在,便不难破入其中。”
张衍与岳轩霄都是点头。
飞升之法,若不知内里之人,以为只需破空而去,便可到得彼方,实则这其中远无那么简单。甚至因修士功行并不同,身上所俱法宝奇物不同,所用方法也是各是不同, 除非那等大神通者,可窥破混沌迷障,直指彼端。
他们此刻所用之法,乃是先破开天地界关,跃去虚空元界之内,这处比起其他所在,至少还有过往未来之分,而到了此处,可再找寻那他界遁入。
这也是溟沧派历代飞升真人所用之法。
此间若有先人符箓接引,则立可在茫茫虚空海中寻得出路。但若无有,便只能一个个寻了过去,一个不小心,陷入那等毫无灵机之地也不无可能,那时便只能老死在那处,而更多可能,则是还未找到上界便是失陷于此,再不得脱。
他们有三代掌门所留神意,虽能准确指引至那方天地所在,但毕竟无人在彼端接应,便是找得那处,也需自己撞开天地关门。
秦掌门又道:“只是这处有一个变数,原本我以为当有充裕功夫找出那处所在,但此间那‘先天混灭元光’比记载所言强盛数倍不止,若可在数载之内寻到,当是无惊无险,要是用时长久,则可能会生出变故。”
所谓“先天混灭元光” 乃是虚空元界独有之物,此光直指先天本来,哪怕用法宝相护,小界遮掩,也抵挡不住,不过初时便被击中也是无事,但在虚空元界之中待得越长,对此光承受之力越弱,最后一道落来,便可消杀神魂肉身。
修士到了凡蜕之境,此光已奈何其不得,可对那些洞天真人而言,却极易被损伤根本,至于寻常弟子,更是无力抵御。
张衍微一思索,道:“掌门真人,既然如此,那便按先前商议之策,弟子与岳掌门一同助你感应,尽快找到那处所在。”
岳轩霄神色肃然道:“正是如此。”
迁渡新天,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覆灭于虚空之中,是以他们为此行做好了周密安排,对可能发生的情形都是提前想好了对策。
秦掌门一颌首,他起指一点,两人同时感得一股浩大神意与他们彼此相汇。
张衍只觉身躯微微一震,便见眼前景物一变,自己仍是立身在虚空元界之中,而这刻观去时,却有一个个玄洞起落不定,没有大小之别,无有头尾经过,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而每一玄洞之中,皆似存一方天地。
而其中有一处,却是生机勃勃,无限广大,并隐隐与自身灵机相呼应,似乎只要自己念头一动,便可投入其中。
他心下明白,这等景象,正是当年三代掌门所亲历。
眼下他只力道之身,气道却还未臻至此等境地,能得来一观,却有莫大好处。
他把神意从冥空之中退了出来,坐下仔细感应,不一会儿,眼前也是出现了一个个玄洞起浮生灭,与方才所见极为相似,于是用心细察起来。
一晃之间,以九洲时历而言,已是六载过去。
这一日,张衍于定坐中神情一动,他虽未找得那处,却亦感得一处天地,与原先九洲之地,却有几分仿佛,而正在这个时候,却觉秦掌门神意传来道:“寻到了!”
张衍立刻收摄心神,沿着秦掌门神意所指观去,果是见得那处所在,他缓缓立起身来,与秦掌门,岳轩霄二人一同站在鲲首之上,并以神意传言道:“诸位真人,到了!”
与此同时,鲲背之上原本端坐不动的洞天真人也是一个个睁开双目,站立起来。靠着三人神意相助,他们同样也是望向那了那处所在,目光之中既有期切,又有戒备,只是这一放开感应窍穴,其等身上灵机顿时向外发散。
不过此刻,已是无人在意此点了。
虚空元海之中,只见一道道清气灵光冲天而起,而后便见那一头庞大无匹的大鲲跨过茫茫虚天,以翻天覆地之势,轰然冲在了一处玄洞之上。
霎时之间,那一方天地之门便被撞了开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章 天外寻道入海荒
东荒地陆宽阔无边,其地势山形由西向东南延伸出去,最后演化为一个乱崖突角,深入到那浩淼壮阔的幂海之中,而占据此处的,乃是一名唤占氏的小部族。
近海一侧,十来丈高的白浪汹涌而来,不断拍击在岸滩礁石之上,时时撞出巨大声响,人若站在前方,心神亦为这磅礴气势所撼动。
而就在不远处,黄橙橙的沙滩上,一名十一二岁,身形瘦小的少年正拿着一把木铲,奋力挖着什么,就在脚边,则摆着一只草篮。
他十分专注小心,随着那坑洞越来越深,小小身躯也是陷了进去,只能望见一蓬蓬泥沙自里飞出,此刻若有人把两侧沙堆一推,立可把他埋了出去。
忽然,他手底下一顿,听得咯噔一声闷音,似乎碰到了什么。
他眼中一亮,立刻弃了小木铲,双手用力扒动,却是挖出一枚边沿有不少缺口的贝壳,只是表面光滑,分明是被人打磨的。
他小心将泥沙拂去,见上面刻有一个古怪纹路,尽管笔划简单,但望去古拙有力,渗透着一股荒蛮苍凉之感。
“便是这个了。”
他雀跃一呼,这时忽听得沙沙声响。却见一只只小蟹从脚边草篮中争先恐后爬了出来。
“不好!”
他紧紧抓住那贝壳,连木铲也是不顾,从沙坑之中一跃而出,就在他离去的一瞬间,沙滩霎时炸开,轰地窜出一头身长三尺,生有两爪的白腹怪鱼。
少年在沙地上翻了一个身,顺势站起,看着那怪鱼利齿在下方嚓嚓乱咬。一抹脸上混合泥沙的汗水,暗道一声好险。
不敢在此多留,撒开腿往远处一座座矗立在岸旁的岩崖跑去。
出去三四里,才跑至那高崖之下。
却见峭壁之上,沿着山岩缝壑有一座座屋舍行廊,看去竟是花费大气力在坚岩上凿开孔洞。插入木楔石,再在其上搭建而成。
上方有人拢手大喊:“小猴儿,快些上来,咎鸟要来了。
小猴儿应了一声,道:“知道了。”
他把贝壳含在嘴里,疾步冲上一个高坡,然后一个跃空,抓住一根挂下来粗索,沿其往上攀爬。三下两下就爬到了第一个落足之处,随后借助岩壁上一块块突出来的木楔,一口气登上了足有三十来丈高的石台之上,身形果真灵活敏捷的如同一只小猴。
不过到了此处,距离到那最上方还有丈许高,四处无有任何借力之物,而一条本该挂在此处的软索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焦急催促声,“快。小猴儿快。”
小猴儿只觉海风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嘶啸之音。回头一看,见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之上,有一点点黑影在天际尽头浮现出现,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在岩壁上一个踏步,后退几步,几乎是到了石台边上,再发力一冲。踩着微微向里倾斜的都崖壁蹬蹬几步踏了上去,再伸出手尽量去勾搭上方跳板,可他毕竟人小力弱,待冲力消尽,还是堪堪差了一点。
眼见着要掉落下去时,上方伸出一只粗壮手臂,一把将他抓住,随后拽了上去。
那手主人乃是一个精瘦汉子,一把将他丢在地上,狠狠骂道:“小猴精,看在你姐姐面上我拉你一把,下回再在这个时候出去,我可不来管你。”
小猴儿吐出贝壳,一咕噜爬起来,嬉皮笑脸道:“多谢由哥。”
那汉子却脸色一板,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往一旁凹洞塞去,催促道:“还有闲心笑,快躲起来。”
小猴儿顺势一弯腰,就到一个狭小逼仄的岩隙之中,这里面已是有好几个孩童,都是冲着他挤眉弄眼,他嘿嘿一笑,钻到一处角落,把那贝壳小心放到怀里。
外间那汉子脸色一肃,往远处眺望,此时已能看那黑点模样,却是一只只白羽赤睛,喙粗身巨的大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凶戾之气。
他也不敢耽搁,闪过几步,钻入了事先开凿好的岩穴之中藏身。
过得大约十几呼吸,那厉啸声越发尖锐急促,汇成大潮而来,仿佛要将人耳膜撕裂。
那些妖鸟冲到近处后,一头头往在岩壁之上的灰色色藤蔓冲去,砸得咚咚直响。
小猴儿抱头蜷缩,死死缩在角落里,听得外间狂风骤雨一般地撞击,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足足有半个时辰,外间声息才平复下来。
又过一会儿,听得嗵嗵鼓响,小猴儿与这几个孩童知道危机解除,都是欢呼一声,迫不及待从里爬了出来。
不但是他们,上上下下,绵延十数里的岩穴悬舍之中,也有一个个人影走了出来,看去足有万余之数。
不过其中有不少屋舍却是破损断裂,还有人被咎鸟从崖洞中拖出来啄死,残尸坠在崖下,凄惨无比,只是海边存活的部族,每天都可能有人死去,部族中人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是赤囊!”
小猴儿一激灵,扒着栏杆看去,见下方石台上留着一只差不多有半个人头大小囊包,看去鲜艳夺目,十分勾人。
只是可惜,此刻已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一名披着厚羽袍的老者带着几名壮汉将那囊包小心拿起,认真辨别了一下,欣喜唤道:“是百载囊,衮儿快来饮了。”
“走开,走开,”一个壮的如同牛犊一般的少年走了过来,把挡在身前的孩童蛮横挤开,沿着绳索下到下方,一把夺过那囊包,仰头灌下去,红色汁液自他口角胸脯流淌出来,滴答落地,顿时一股香味飘散出去。
那老者无比心疼道:“慢点,慢点。莫要糟践了。”
小猴儿无比羡慕地看着这一切,许多年龄与他差不多一般的孩童,也是留着口涎,瞪大眼睛,含着脏兮兮的手指,用力吞咽着。
咎鸟有把吞咽下去的食物存在颌囊的习惯。因其经常吞食能相互补益的草木精华,久而久之,里间所积蓄的汁液足可比拟天材地宝。
哪怕族中成丁喝上一口,哪怕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觉疲惫。
不过这通常只有打熬过筋骨,由祭师传授壮元秘法之人,才能一口气吞上这许多,要是寻常孩童,则能一滴滴品味。
这唤名“占衮”的少年乃是族长之孙。自三岁起便开始习练内壮之术,远远不是同龄人可比。
待把汁液喝完之后,浑身变得赤红无比,他打了饱嗝,吐出一股热气,把囊包往崖下一甩,此举顿时引得不少孩童沿着绳索攀滑而下,赶着前去争抢剩食。
占衮哈哈一笑。
小猴儿犹豫一下。未曾去争,只是把手中贝壳抓得越发紧了。
羽袍老者十分宠溺地望了占衮几眼后。翻上一头大鹰之背,一声呼哨,便驾着其来至位于峭壁最顶端的崖洞中,这里十分宽敞,长宽足有十来丈,从岩壁痕迹来看。都是以人力凿出来的。
行步到里间,他把羽衣解下,甩给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到了一个满铺皮毛的软榻上躺下,自有侍女跪在榻前过来捶背捏腿。
这时又一名少女进来道:“族长。大祭师已是来了。”
老族长赶忙道:“快请。”
少顷,进来一名麻衣长发,眼神深邃的壮年男子。
老族长一挥手,道:“你等都下去。”
所有侍女都是退出穴洞,待这里只剩他们二人后,他撑起身来,坐正言道:“大祭师,这已是这月来第三波咎鸟群了,蟆腹藤快要不足用了,不知大祭师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这些膜腹藤可食人兽,绝精怪,占氏族民将之种在崖壁上,利用这些精藤来保护自己免受各种外敌侵扰,但此藤一旦生长太多,亦会对整个部族造成危险。
不过此腾亦是咎鸟喜食之物,每隔一月就要过来捕食,但这些鸟类蠢笨,比那些凶悍妖物不知道好应付多少。
如此一来,既可令膜腹藤不至于太多,又避免了妖物侵袭,占族之人巧妙利用了平衡,得以在海崖这处繁衍了百余载。
不过这一切从上月开始便不同了,每隔**日,就有一群飞来,大大异于往日。
大祭师道:“这些鸟群非是来觅食的,倒像从北方迁徙过来的。”
老者一怔,拧眉道:“北方,可是那处出现了什么变故么?”
大祭师言道:“不好说,许是多了一头古妖。”
老族长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古妖,如此说法也有几分可能。”
往日古妖一出,会把周边所有生灵当做口粮,导致数个精怪种群纷纷出逃,虽然咎鸟智慧低下,可一旦危机来临,也会设法躲避。
老族长叹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还会有更多鸟群过来,可蟆腹藤一旦被食尽,无有这些精藤遮挡,休说海中妖物,就是远处林子来那些精怪,闻着我等血肉味道,就会爬上来将我吞吃干净。”
大祭师不由沉默,虽然他有一些“神通”,可要对付成千上万的咎鸟却是无能为力。
老族长显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盯着言大祭司言道:“我只求大祭师一事,要是我占部撑不住了,请你走时把衮儿一起带上,送他去东荒上国。”他解下颈脖上的兽骨项链,扔了过去,“你答应,便是你的。”
大祭师一把接过,看了两眼,想了一想,道:“上国距此路途遥远,我只能尽力而为。”
老族长咧嘴一笑,道:“只要有你这一句话便好,外间几个侍女,你看上哪个,带走就是。”
大祭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夜幕很快降临,小猴儿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在老族长那里做侍婢,平日也无人来管他,回到住处后,啃了姐姐特意留给他的干面。就又出了门,沿着一条悬廊走了两三里,来至一处崖洞中。
此处乃是一座天然穴洞,一年前,有一名来自覆亡部落的瘸腿祭师前来投奔部族,老族长见他能说会道。又粗通药石之理,便允他寄居于此。
不过此人似在荒陆上游历过,又擅长讲古,故而每日都有不少孩童少年被吸引到此听他说那些趣闻怪谈。
小猴儿最是喜爱听这人说那些上古之事,故而早早到了此地。
此时天光黯淡,洞中湿冷,已是提前点起了篝火,那瘸腿祭师看不出具体年纪,头发枯白。胡须稀疏,身上照着厚厚麻衣,正坐在那里打盹。
过有一刻,陆陆续续有人到来,多数都是脏兮兮的孩童少年,他们自发围一圈坐下。
瘸腿祭师睁开眼睛,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咳嗽一声。便准备开口。
“闪开,闪开。”
外间一声喝骂传来。占衮在几个结实少年簇拥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不待他吩咐,便有手下人将几个孩童驱赶至一边,连小猴儿也是被迫让开,到了角落中。
他在那瘸腿祭师正对面坐下,一扬下巴。道:“那瘸腿老头,你可开始说了。
瘸腿祭师晓得对方是族长之孙,如今他寄人篱下,也不想得罪,便道:“今日便说那元伯开天之事。”
占衮不耐烦地摆手道:“不就是元伯身化天地后。伯白、伯玄两兄弟各司日月之事么,我早已听过了,换一个。”
他身边少年一起嚷道:“换一个,换一个。”
瘸腿祭师也不动气,道:“好,那便说荒陆生万灵,清灵演人果,浊灵化魔妖……”
占衮打断道:“这个也听过了,听闻你是从荒陆中来的,东荒上国听过吧,造了不少土台,连古妖大魔都可拿来煮的那个,便说这个。”
瘸腿祭师一笑,道:“少族长那是说得东荒神国,而非东荒上国,那也不是土台,而是屠台,本是斩杀妖魔的刑台,后来有人嫌弃杀气太重,改成了图台。”
占衮疑惑道:“东荒上国不就是东荒神国么。”
瘸腿祭师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万余年前,一千三百部族迫于妖魔威势,在大项山歃血为盟,祭天祝地,立国东荒,镇压天原,国中勇壮,能与海中蛟龙相搏,能与山中精怪较力!而七千载前,神国崩塌,分散为百余国度,东荒上国乃是神国公氏后裔所立,在诸国之中算得势力最大,但远不能当年神国相比。”
占衮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略带烦躁道:“那便说东荒神国。”
瘸腿祭师点点头,便将上国诸多流传下来的故事传闻一桩桩,一件件说来。
他口才了得,无论是占衮还是小猴儿,甚或是那些孩童,都是被那数千年前,在荒陆上所演绎出来的雄奇篇章所吸引,尤其是说到那举手投足可呼风唤雨,奴役妖魔的玄士时,更是让他们发出阵阵惊呼,恨不得以身代之。
瘸腿祭师已是连连不断说了一个多时辰,但他显然越说越是神采激昂,目中也渐渐放出光华来。
“东荒神国之所以能与古妖大魔匹敌,靠得乃是玄士,但国弱难养士,士寡难兴国!”
“什么是国?”
“数十上百,乃至上千部族,众志成城,上下一心,有开荒劈林,平山填海之力,有斩妖除魔,卫护人间之能,方能称国!”
“有国必守疆,守僵必举力,举力必养士,养士必重才,重才必兴学!”
“当年神国之中,立有是三千牍学,刀刻金篆,针刺线纹,载文字于玉骨皮毛之上,纵观神国万载,虽出无数勇壮,但最后能成大器者。无不是智慧通透,嚼烂文骨之人,只以一身蛮力,是斗不过荒古大妖的。”
说到兴起,他当场拿起树枝,在地面上勾勒出几个字符。
小猴儿伸长脖子,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只是这些少年孩童听他来讲故事的,对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枯燥文字却不感兴趣,再加听得乏力,有不少人都是打起了哈欠。
占衮站了起来,不屑道:“嘁,学这些有什么用。能打得过荒古兽妖么?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烤两条肥鱼,看得见摸得着,今天吃下去,明天还能拉出来,回去回去。”
他一挥手。几个少年跟着他走了出去,还有声音自外传来,“少族长说得对,什么文骨,就是一把老骨头,我一拳就能打死他,识多少字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又有什么鸟用?”
“嘿,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多开几次强弓,多举几次力石。”
剩下一些孩童还不舍得离去,眼巴巴等着讲下面之事,只是看瘸腿祭师一笔一划,十分专注的模样也觉无趣,一个个离去了,最后只有小猴儿一人留了下来。
许久之后,瘸腿祭师终于写完。他放下树枝,看过来道:“你为什么不走?”
小猴儿拿出那白日得来的贝壳。往前一递,道:“玄师,你说过,我只要找到一个字,就给我起名字。”
瘸腿祭师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果真寻到了。”
他拿过一看。道:“这是一个‘陆’字,嗯,八千载前,东荒神国曾在此设陆渡塔,方便抵御海中古妖。你既与此字有缘,你们占部都以占为姓,我便叫‘占陆’如何?”
小猴儿连连点头,他十分高兴的拿起树枝,在地上把自己名字写了出来。
瘸腿祭师看了看,见他写得像模像样,奇道:“你学过字?”
小猴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占字到处都是,好多人都认得,陆字就那么几划,好记得很。”
瘸腿祭师看他几眼,突然一伸脚,把地上那些字抹去,问道:“地上方才写得那些,你可能默写得出来?”
小猴儿抓了抓头皮,一笔一划认真写了起来,虽然七歪八扭,但那百来个字中,居然被他写出来八十多个。
瘸腿祭师点头道:“不错,你可愿跟我学字?”
小猴儿双目亮起,拼命点头。
瘸腿祭师又问:“你为什么要学?”
小猴儿道:“小猴觉得有用。”
瘸腿祭师叹一声,道:“你是有缘法之人,我问你,你可知人与妖鬼最大分别在何处么?”
小猴儿想了想,道:“妖魔吃人。”
瘸腿祭师笑了笑:“妖魔吃人,也吃妖魔,你记着,我等生而为人,有别与禽兽妖魔,便是生而有智,但只有智,无有识,仍是不成,智乃天授,识乃后天成就,你看那老族长,算得上有智有识之人,是以能带领占部能在海畔繁衍生息,但若换了那少族长上去,你觉得能成么?”
小猴儿赶忙摇头。
瘸腿祭师道:“所以啊,智识兼有,还缺了一样,那便是学,唯有学,才可承递前人识见智慧,但一人精力有限,他若学不来,又如何传递下去呢?那便需文字了。”
“把文字录于骨甲,一代代传承下去,薪火不绝,十代、百代,千代,把所有人智慧学融汇在一处,供后来人学用,那么有迟早有一天,我等可将妖魔精怪斩尽杀绝,立起一个地上神国,人道乐土!”
瘸腿祭师一番话,仿佛在小猴儿面前展开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他听得心中热血沸腾,胸腔被一股豪情壮志所填满,忍不住捏紧了双拳。
瘸腿祭师一笑,道:“不过那一天尚还遥远,你先学好眼下这些字再说吧。”
他似又想到一事,“还有,别叫我玄师,在这里说说无妨,若是将来到了荒陆诸国中,那是要闹笑话的,只有修至灵形之境,又专修纹符之道,才称得上玄师,我不过是方才通窍,尚还差得远。”
小猴儿不知什么是灵形通窍,只抬头问道:“那我该怎么叫?”
瘸腿祭师道:“你若高兴,称呼叫一声墨老即可,或者叫墨老头也无不妥。”
小猴儿点头道:“墨老。”
墨老嗯了一声,“今日我便不留你了,以后每日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我来教你辨字。”
小猴儿不懂礼数,但也按着族中见长老的规矩,拜了一拜,然后带着一脸兴奋之色出去了。
待他走后,墨老的眼睛双目一下浑浊变得清晰起来,身上放出一股摄人气魄,一条腿似也不瘸了,稳稳当当走到崖洞边。
看着月下翻涌海水,暗忖道:“一年之前,大玄师观览星象,推算出海北有异变,祸及东南, 疑天地间又要多出一尊古妖,看近日之变,倒也有几分可能,是否当真如此,我且再等待些时日,想来便能窥看清楚了。”
在他身后,洞中篝火渐渐黯淡下去了。
下来一月之中,小猴儿每日坚持过来学字,他十分聪慧,每日都能记下数十字,令墨老十分满意,已经有心提前传授他修行之法,只是出于某种考量,还是未能下定决心。
这段时日内,占部遭受的侵袭越来越多,林中鸟兽早早不见了影踪,而且许多闻所未闻的妖物从海中爬了出来,拼命往陆地深处窜去,每日都有体驱庞大的水族搁浅在沙滩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这也越发让墨老肯定了心下猜测,然而才过得几天,就让他打碎了这个想法。
这日夜中,北方天空中有一头足有万丈大小的身影过来,其头扁身长,如鱼似蜥,尾生透明蹼膜,漂浮之时,有璀璨晶彩飘出,在月夜之下,可谓美轮美奂。
此妖物一出现,无论海中陆上,所有生灵都是露出绝望惊恐之色,瑟瑟发抖,占族中人更是一个个好若身背巨石,一个个被压得伏趴在地,无法动弹。
唯独墨老一人还能挺立不动,不过也是浑身颤抖,满头大汗,“原来雄霸北海六洲的古妖‘璃螈大圣’,千年约期未到,她怎又敢来犯我东荒?”
只是下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想岔了,那妖物未曾来理会他们,而是急匆匆往东荒内陆而去,看那仓皇模样,倒像也是在逃难一般,而且身后许多晶亮细线,分明就是她得亲族。
墨老看得目瞪口呆,连古妖都在逃避,他实在难以想象,北海之上到底出了何等巨变。
就在他胡乱猜测时,忽然间,一声响彻整个东荒地陆的轰雷大响在上方爆开!
那般动静,好似天塌了一般!
墨老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他急急抬头看去,便见远方天幕之中,不知何时被撕裂开一个不见头尾巨大裂痕,而后便一道遮蔽苍穹的巨影自里缓缓穿出。
而随其到来,似是整个天地都在激荡震颤!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二章 立名山海论玄经
当大鲲身躯完全浮现出来后,一股磅礴浩大,仿若气吞乾坤的威势顿时笼罩在了荒陆之上。UU小说,www.uu234.com
其身躯四周,灵机剧烈动荡,有电光缭绕,却是其在将一路携来小界设法嵌入这方天地之中。
随一道道灵光闪现,传来滚滚声响,小界之门骤然洞开!
溟沧派、少清派、平都教、还真观,冥泉宗、血魄宗、九灵宗、元蜃门、清羽门、骊山派、延重观、崇越真观这些崛起于九洲的修道宗门,此刻却是籍借大鲲之力跨界而来,一个个出现在了这片荒陆之上!
三大凡蜕,近三十位洞天真人,数以百万计的修士,或凭虚凌空,或乘舟浮渡,或御踏云筏,或骑坐灵禽,占据青空碧海,一时灵光漫天,耀照万古荒陆,清气卷空,冲荡苍茫天云!
如此庞大的灵机剧变,从西空绝域到东荒地陆,从北天寒渊到罗南百洲,所有玄灵之士,大妖巨魔,精怪异种,无不为之震骇惊凛。
张衍、秦掌门、岳轩霄三人鲲首之上,俯视下方,几乎一入此地,他们便能感受到那笼罩天地四极,几无绝尽的紫清灵机,神情都是为之一振。
三人身后,所有洞天真人都是盘坐下来,尽情吐纳灵机,填补本元亏空。
而那大鲲仿佛久旱沐甘霖,顶上须孔大口,吞吸紫青,原来略显干瘪的身躯也是缓缓膨胀起来。
秦掌门放了神意出去,略略一察,却见这方世界天圆地方,无边无涯,便以他之能,也无法探得尽头。他一摆拂尘,点头言道:“此当为立基之地!”
岳轩霄感应下来,评价道:“灵机略浮,稍显粗糙,不过好在弥而广大,足堪我辈取用。”
张衍也是点头。虽不知这方天地自开辟之后,到底历经多少岁月,但他自能判断得出,其应是不及九洲久远,灵机冲盛浮躁,少了几分积淀,这就好比那少年人,正值生长上升之时。
不过对九洲修士而言,却反是一桩好事。日后不必再为灵机不足所困扰。
岳轩霄笑道:“既有别与九洲,我等不妨在此定个称呼。”
张衍看了下四周,稍作沉吟,言道:“此处海辽山荒,莽莽苍苍,不如就唤山海界如何?”
秦掌门笑道:“颇是应景。”
岳轩霄道:“那此后便以此名称呼此方界域。”
张衍建言道:“掌门真人,此地既然灵机兴盛,当也有修炼之士。妖物想来更是不少,诸位真人经人劫一战后。又横渡虚空,法力尚还未曾恢复过来,为稳妥起见,不妨先设下禁制大阵,护我门人弟子,再遣人前去找寻适合立派之所在。”
岳轩霄赞同道:“我等破界而来。动静极大,此界若有那感应通神之人,当不难提早发现我等将至,而我对其还一无所知,的确需提防一二。”
入这山海界中时。虽穿过天地关门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瞬,但对此世之人而言,或许数十上百载前便有所预兆,若其警惕戒备,却不那排除那敌对可能。
秦掌门颌首道:“两位所言不差,当下之计,是先有一立足之地。”
他把大袖轻轻一抖,一点灵光飞出,霎时铺开,化作一座浮天洲屿,此是补天阁那方山门阵图,此刻正好拿来用使。
这阵图展开之后,已是暂且站稳了脚跟,至于找寻灵山秀水,立下山门一事,在未明此界具体情形前,却不可贸然而动。
岳轩霄找来十多名极剑修士,关照其出外探询,了解此地详情,并设法探明四周山水地势。
冥泉、血魄,乃至浑成门下弟子虽也擅长遁法,但其灵机邪而不正,在摸清此间修炼之士具体路数前,暂不宜动用。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一名唤作陈原宁的少清长老先自转了回来,他来至三人前,一个稽首,言道:“禀告掌门,弟子已是打听清楚,这处名为北海六洲,本是在一名大妖统摄之下,不过此妖似早一步察觉到我等到来,已是带着徒子徒孙离去了。”
岳轩霄道:“可曾查探出此界之人如何修行么?”
陈原宁自袖中取出上一张柔滑皮毛,起手一递,道:“弟子从一大妖行宫之处得来此物,当与那修炼之法有关。”
岳轩霄拿过一看,见皮毛刺有许多古怪文字,与蚀文有些相似,不过修至他这般境地,只要承载道法玄理之文,以剑心一辨,便可返本归原,直落本来,看罢之后,便往秦掌门处一传,笑道:“请道友一观。”
秦掌门略略一看,递给张衍,“渡真殿主且观之。”
张衍接过,只一眼扫去,便已看了清楚,“壮元,生力,内固,通窍,灵形……这后面传意未绝,当还有后续之法,只此上并未能够书尽,只是这等修炼之法,虽颇有可取之处,却略显杂乱粗糙,倒像是气、力、法三道兼而有之,还糅杂一些巫蛊之术。”
秦掌门点首道:“这并不出奇,我九洲在百万载前,修行之法,也是这般模样,只是续传久远之后,才自干中生出枝叶脉络,将三道划分开来。”
张衍点点头,九洲修道之法,最早是先民在对抗妖魔之中,为磨砺血气,强壮筋骨而成。而再进一步,便是师法天地,观摹自然万物,汲取天灵地气,日月之精,若无意外,山海界中人当也是如此,不过从此中看来,其脱离蒙昧不明,怕也是未久。
但他并未因此看轻了此界修道人,这法门毕竟是一代代人智慧累积,或许不是最为上乘,但必是十分契合此方天地。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心血来潮,仿佛似冥冥中多出了什么因果牵扯,不觉一挑眉,掐指拿诀,起神意推算片刻,便微微一笑,与秦掌门交言几句,便发一道灵光出去,把九弟子元景清唤至驾前,言道:“为师记得你修道至今,已有三百余载,却尚未收过一个弟子。”
元景清俯身一拜,道:“是,有劳恩师记挂,却是徒儿的不是。”
本来溟沧派弟子到得化丹境后,都该收得弟子,不过他早年在东莱修行,后来才来得东华,到了昭幽天池后,也是一门心思修道,不问外事,便连一些后辈弟子也有许多不知他的来历,此事自然也是耽搁下来。
张衍笑了笑,起指在半空中勾画出一个古拙字符,道:“你往南去九万里,寻一名姓中有这‘陆’字之人,设法将他收至门下。”
元景清未问具体原由,躬身一揖,就腾空而去。
行得未久,他却觉遁光比平日快上许多,暗忖道:“在这片天地之中,似我所能施展出来的手段比在九洲时更盛几分,应是此间灵机足旺之故了。”
把气机稍作调理,他便遵照师言,往南行去。
他十分谨慎,知道此世有妖魔修士,唯恐撞得什么意外,这一路之上,见得人踪,便下去起得神梭,把灵光照入其心神之中,霎时看遍其生平经历。
但或许是因此方天地太过广袤之故,这些常年囿于一隅之人,连话都说不利索,所知晓得,也不过是一些山野怪谈,最后所得收获,只是知晓了当地言语习俗,但他瞬息间就可遁去百千里,往往到了下一处地头,便是另一种言语了,是以对他用处也是不大。
遁有半个时辰之后,便见不得任何洲陆身影,唯有一片茫茫大海,但他身形并未有所停留,遁光一道,往南方深处行去。
此刻海崖占氏族部族之内,墨老察觉到北天天象异变,知是出了大事,他不敢部族多有停留,决定立刻回去国中,向大玄师禀明此地一切。
他本有意带得小猴儿一同走,但此番回去,因事机急切,需行那飘空之术,后者恐无法受得天中罡风之苦,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把其暂留下来,
他拿出一把火把,只是一晃,其中飞出一簇火星,往外飘走,便跟着其走了出去。
因古妖方才过去未久,占部之中,到处人心惶惶,乱成了一片,他未曾去理会,很快找到占陆住处。
占陆见了他,十分惊喜,道:“墨老,你怎么来了。”
墨老神情严肃道:“占陆,我有要事,需得离去,此物你拿着。”
他将颈上一枚系着骨片的项链取下,塞入他手,并道:“我教你那些字可还记得?”
占陆用力点头。
墨老道:“好,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字读通读顺,刻入心中,那便能看懂骨片中的意思了,那时你便可来申方国来寻我,我传你修玄之法。”
占陆经他这些天教导,眼界已是开阔了不少,闻言眼睛亮起,一把抓住他袖子,道:“墨老,你是玄士,你是玄士对不对?”
墨老呵了一声,点头承认道:“我是玄士。”
他伸手摸了摸占陆脑袋,“记着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师传,便言你是墨衣台的学童。”
说完之后,身上腾起一团烟雾,就卷着他出了穴洞,往天中飘去,
占陆不由瞪大眼,跟着跑了出去,就见那一道烟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之中。他紧紧抓着那骨片,小脸之上,眼神坚定,似是在这一刻下定了什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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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三章 可斩妖魔同问玄
墨老离了占部后,便开了窍穴,激发浑身血气,霎时间,那由国中玄师亲手刻画在他身上的纹图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化赤芒将他裹住,骤然洞破云层,以迅捷无伦之速往一处方向行去。UU小说,www.uu234.com
只一日之后,他便回了位于万里之外的申方国,此时那纹图已是黯淡下来,原先鲜艳色彩也变得灰白无比,好似身上涂了一层灰泥。
他暗叹道:“这绘纹符图果是好物,我方才飞空之速,几可比拟灵形玄士了,此回交令必在众人之前,当能得不少血药,下回要不要再去设法绘些在身……”
但是想到素风学宫中那一个个眼高于顶玄师和所需付出的代价,他不由叹了口气,暗道:“我墨衣台玄师还是太少了,不然大可请他们出手。”
申方国中,有墨衣台、素风台、采芣台、干戈台四大学宫,每座学宫都有一名大玄士坐镇,不过各自司职不同,墨衣之学,擅长刺杀探查,干戈之学,乃是征战杀伐,采芣之学,精研药石医理,素风之学,专从纹图绘符之道。
四学也非一味分开,墨衣台中也有玄师,不过那些多是被宫师收在身侧,等闲学役也见不到。
正思考之时,面前出现了一座大城,此城矗立平阳大原之上,背倚堑山,南邻白水,宫阙壮丽,规制宏巨,城中有六丘八池,一十三座大台,城外更有别馆离宫无数。
他未有入城,看了几眼,身形缓缓飘落,已是到了一处离宫之前。
到了此处,他不必再掩藏自己身份,将原来深藏在髓中的血气搬挪出来。两目由浑浊变作清澈,枯白发须缓缓化回黑色,那干瘦身形也是渐渐饱满挺拔起来,竟是于一瞬间,还作壮年之龄。
门前侍者见了他,躬身一礼。道“文上学回来了。”
“文”是他的本名,“墨”则是指他在墨衣台学法,而只有修至通窍之境,才能称一声“上学”,但如此还不是宫师,无法登台授业,仍只是一名学役。
墨文将信物拿出一示,便入至离宫内,迈过前廷后。拾级而上,脱履上台,由侍女过来,引他转入一处汤池内,先是梳发去纹,以药水将一层层身纹剥了下来,而后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墨袍出来。
这时自有侍者引路。带他来至一石阁前,这处地上砖石打磨光滑。顶上则挂有数十盏金鸟啄日火盆,照得两侧金池明亮异常,正面却是一面大漆璧,上绘有风星玄龙。
到了这里,他神色一肃,两手伸出一合。拜揖下来,道:“上学墨文,奉谕出教,完甲归令,恭台请验。”
他将手中一片打磨精致的甲片高高托起。立刻有人上前接过,转过一处石屏,将那枚甲片挂在一面大墙上,可见那处有一龟甲大图,由数千枚甲片串凑而成,不过此刻有一角之上,还缺有数十枚。
墨文等有一会儿,一名黑袍老者走至他面前,他不禁抬头一看,又是急急拜下,言道::“上学墨文,见过介宫师。”
那老者神情严肃,道:“文上学,你是从第一个回来缴令之人,大宫师要见你,随我来吧。”说着,转身便走。
墨文身躯一震,躬身道:“是。”急走几步,跟上了老者步伐。
一天过去,东荒北海上空,一座座矗有宫阁殿宇的浮屿飞峰已是升腾起来,围绕在补天阵图之外.
此些物事,俱是东华诸多小派自东华洲中携来,权作眼前落脚之地。
这班修士修为虽不高,但此时背靠补天阵图,他们也不怕遇得外敌攻袭。
张衍坐于一处殿阁之中,随着那十数个少清弟子回来,他已是渐渐对周围情势有了几分了解。
此方世界,还到处是蛮荒地域,人、妖杂处、精怪异种数不胜数,
他脚下所在之地,名唤东荒,只这一处所在,便大过九洲数倍不止,而东去往海上之后,更似无有尽头。
这一片荒陆之中,人道诸国只是蜷缩在一小片地域内繁衍生息,而其中大部分,俱被那妖魔精怪占了去,甚至还有不是少类人异种部族,其等皆把人种视作为牲畜奴隶,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冲入东荒诸国大肆掳掠。
好在诸国之中有那些玄士支撑,也并非是无有还手之力,单独对上某一异族,大部分情形下都能占得上风。
不过因那异族之数,远远大于百国,故而外疆一些诸侯不得不与异族联姻通婚,以此平息干戈。
这还只是表面上,东荒之中,更有不少古妖大圣,这般大妖若来兴风作浪,东荒诸国虽也能勉力挡住,可若国中玄士伤亡太重,不说与异族相争了,甚至可能遭别国吞并,是故对这些妖魔每隔百年一小祭,千年一大奉,只求一个安稳。
总体而言,山海界中人道诸国处于弱势一方,甚至随时可能有覆亡之危,远不能和九洲相提并论。
他稍作思索,忖道:“或许可从此处打开局面。”
把神意一起,与秦、岳两位掌门商量了一番,只一瞬之后,便又退了出来,关照下面人道:“把宁真人、陶真人、还有血魄宗温真人请来此处。”
不一会儿,宁冲玄、陶真宏、温青象三人来至塔阁之内。
见礼之后,张衍请得他们坐下,并将三枚玉简抛去,道:“此中记有这东荒地荒大概情状,三位请观之。”
三人各自看过之后,宁充玄先言道:“殿主唤我来此,当是已有对策,不知我等下来该如何做?”
张衍微微一笑,言道:“我九洲修士毕竟是他界而来,非是此地土著,上来便侵占地界,难免会惹得此界生灵敌视,而若能结好一方,便可占得一个大义名分,日后行事,也便能方便许多。”
陶真人言道:“真人是想与东荒诸国结好?”
张衍点头道:“妖魔精怪乃是异类,先天与我不合,偏偏又占据东荒地陆大半疆域,我若要于此重辟山门,却绕不过此辈去,而我九洲修士与东荒诸国同属人种,同是戴天履地,清升浊降之体,若能彼此引援,对双方都是有利,只我与东荒诸国彼此并不熟悉,贸然寻去,其必疑虑重重,不会轻易允我。”
三人都是赞同,换了他们在九洲时,要是有人自天外破界而来,纵然表面不说什么,也必是戒备警惕,当年天外修士,也是通过数场论法,又驻留有数百上千年后,才渐渐为西洲修士所接纳。
张衍看了三人一眼,又道:“故我若欲与之交好,便需先给出一个诚意。”
宁冲玄一沉吟,目中现出冷芒,言道:“古妖。”
张衍点头一笑,道:“我若能送去一头古妖,东荒百国当能明我诚意了。”
他一抖袖,三道法符飘出,“此是东荒地陆中,两头古妖盘踞之地,三位可去设法拿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三人,又道:“古妖之能,不在寻常洞天修士之下,三位法力未曾尽复,此战若需借用什么法宝,可提先说了,我皆可设法调拨。”
宁冲玄与陶真人皆是不言,他们身上自有趁手法宝,自需无需多携。
温青象打个稽首,道:“张殿主,那血神瀑可否赐温某一用。”
张衍并未回绝,一甩袖,便一道血光涌出,并道:“温真人,此宝可先还了你血魄宗,望你能于此事之中用心出力。”
此宝需血魄宗功法方能运使,对他毫无用处,眼下玄魔两家同属九洲修士,需得齐心一力对外,还了回去,反能发挥更大作用。
温青象称谢一声,肃容言道:“敢不尽力!”
张衍淡声道:“两位掌门正于穹天之上采摄紫清灵机,三位若能将此事办妥,自能得此赐赏。”
三人都是精神一振,紫清灵机乃是凡蜕修士日常修行所用,若经其手加以祭炼一番,便可为洞天修士所用,若时时得此气吐纳,那功行进境必可快上许多。
张衍此时该交代得已然交代清楚,把手一抬,三人起身一礼,便就告退下去。
把此事安排下去后,他也暂得空闲,便开始考虑自身修行之事。
他现在力道虽是上了六转之境,但并不会因此放弃了气道,这里有取之不尽的紫清灵机,他以力道六转身采摄此气,乃是轻而易举之事,相信很快便能破开后面数重障关,继而修得元胎之境,去往凡蜕之路,可谓平坦无比。
而到了凡蜕之境,若修行之地紫清灵机稀缺,那么至多可寿至九千,但若此气充盈,寿过万载也非是什么难事,也是因此,低辈弟子祷祝之语,有贺万寿一说。
至于再往上去……
正思索之间,忽然外间传来隆隆雷声,随后就有瓢泼大雨降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方世界的雨水,果然是蛮荒地域,此雨简直如同那四海之水般倾倒下来。
他目光微闪,东荒诸国非但需抵御妖魔异族,还需时时面对这等自然伟力,其生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不过这不见得全是坏事,结盟一事,许比原先所想更是易成。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四章 独向天楼探真由
墨文跟着那介宫师出了石阁,却并未往外去,而是转入一处暗阁,径直往地下行走。∈♀UU小说,www.uu234.com
不知多久之后,面前敞开一扇石门,隆隆声中,两侧火炬一起,骤然明亮起来,可以望见此是一处宽敞大殿,四周伫立有一根根鬼纹铜柱。
介宫师扔下一句,“在此等着,”便就往内殿走去。
墨文仍是立在那处,不敢动弹。
过了有一会儿,旁侧殿廊之中走出来一名长须男子,披发赤足,肤色白皙,面目硬朗,眼窝深深陷下,两道眸光如幽夜剑光,极是刺人,而介宫师正垂首跟在此人身后。
墨文认得此人正是大宫师墨独,赶忙依照礼数,三揖一叩,合掌于前一敬,恭声道:“学役墨文,见过大宫师。”
大宫师便是国中大玄士,其能足可与古妖相斗,四大学宫之中,墨衣台虽排在最末,但历来最得国君信任,这位大宫师便是公族中人,在此人面前,他不敢以上学称呼,只能自称“学役”。
墨独在台前跽坐下来,神容倒是和蔼,道:“你第一个回来,当是用了借了纹图之助,足见你比他人更是用心。”
墨文道:“不敢当大宫师夸赞。”
墨独嗯了一声,伸一手按住案角,直视过来道:“把你海疆外观得之事详细说与我知。”
墨文道了声是,他在占部足足一年,省去枝节,拣了紧要几桩道了出来。
墨独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你说观得那天外飞大鱼似有人驾驭?”
墨文肯定道:“是,学役以台中所赐镜盆观之,隐约见得那大鱼头首之上。有几个模糊人影,只是方才看有一瞬,那镜盆便自裂了,学役身上那可用来护命的阳纹尽皆化裂,无有半分残留。”
介宫师这时一揖,道:“大宫师。那镜盆乃是呙辛所制。”
墨独神情凝重起来,言道:“这等大匠所制之物,便是古妖也可远远察看得,居然看不得来人形貌,难道其已是到了那般境地么……”
介宫师脸露惊容,骇道:“这,大宫师是言……”
墨独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转首看向墨文。道:“你方才言,在占部遇得一个小童,从未识字,乍一见下,却能把百字学经记下七八成?”
墨文一欠身,道:“是,学役见他是一个可造之才,便把法骨给了他。”
墨独道:“你此事办差了。”
墨文大恐。往下一伏,以额击地。道:“是学役自作主张了。”
墨独摇头道:“我非是说此事,而是你不曾将他带了回来。”
墨文不禁一怔。
墨独叹一声,道:“七八岁模样便能看得八成以上学经,这般天资,在素风台中也是少见,若能好好栽培。来日必成玄师,我墨衣台便可少了几分掣肘,为了这等人才,你纵然晚上两日到此,又能如何?”
墨文更为惶恐。道:“确是学役做差了。”
介宫师在旁说清道:“大宫师,文学役也是一心为了学宫。”
墨独言道:“我向来赏罚分明,墨文此行仍是有功,可赐双倍血药,但失落人才,罚减半数,何时寻回,何时补足。”
墨文郑重道:“多谢大学宫高赏,学役这便动身,不把那孩童寻得,绝不回宫!”
说完,重重一叩首。
墨独看了一眼介宫师,后者点点头,他走至一边,推开一扇暗门,道:“随我来。”
墨文再是一拜,便跟着介宫师退了回去。
二人退出去后,自石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一人,三旬年纪,留着短须,步履甚是沉稳。此人乃是申方国公子束淆,因国主老迈,无心打理国事,是故国中权柄早就操诸于他手。
他摸了摸胡须,言道:“大宫师以为,自天外到来的,会否是那凶物?”
墨独想了想,摇头道:“不像,传闻那凶物残暴狠毒,且万年一临,如今才过去七千载,怎么也不会这时到来。”
七千载前,正是东荒神国兴盛之时,然而记载之中,却有一凶物自天外而来,神国大祭公公拓率众迎敌,传言一场大战之后,公拓虽将此物击退,但自身也受创极重,其人死后,神国也就分崩离析了。
公子淆一笑,道:“说得是,况且这也仅是传闻罢了,有些地方还太过离奇,是否当真有那凶物谁也说不清,便真是如此,我人道之国不仍是存续未断么,所以也算不得什么。”
墨独神色认真道:“纵然不是那等凶物,来人之能,也不可小觑,很可能也是到了那般境地之中。”
公子淆讶道:“可能么?”
墨独淡声言道:“来者能破开这方天地,与七千年前记载有几分相似,且这回来人许还不止一个。”
灵形之上,便为通玄,到了这般地步,便能称之为大玄士了,这也是玄士之称的由来,然而在此之上,实则还有一层境界。
到了那般境地,就可试着到天穹之上,捉来一缕九天紫气,和着丹药吞入身躯,便能行渡日月上,乘舟银河间,传闻当年公拓便得此能,只是数千载下来,再无一个大玄士能跨过这一关口。
公子淆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拧起眉头,他想了想,道:“昨日那天象异变,不知东荒国是个什么说法?”
东荒公氏乃是神国后裔,故东荒众国给一个上国敬称,但是数千年来,有不少诸侯国渐渐崛起,论及国力,也不输多少,譬如申方国,因效仿古时牍学,立学台之制,国中玄士,数以万计,再加之这数百年来,更是吞并了不少小国,疆土之大,已是超出东荒不少,俨然南方大国,故而言辞之中,并无那般客气。
墨独抽出一张绢帛,道:“东荒国廷议对答,大半皆在此,公子可拿去一阅。”
公子淆接过,饶有兴趣地看了下来,嗤笑道:“什么晓谕诸国,未得明令,不得擅与天外来人交通,还当真以为是神国统摄人道之时么?”
墨独淡声道:“公子如何想?”
公子淆面露不屑,道:“我申方国行事,与东荒国何干?其也管束不到我这里,大宫师可遣一得力之人,去探探那些天外来人的底细。”
墨独摇了摇头,言道:“若是公子执意如此,那此事唯有臣下亲去,他人是做不来此事的。”
“这般……”公子淆沉吟片刻,便同意道:“也好,也只有你去,我才可放心,但务必要在抢在东荒国使者前面与之会面。”
他可非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觉得那些天外来人若怀有恶意,那么东荒诸国怎么也是躲不过去的,但若可以坐下相商,作为第一个与之接触的诸侯国,必可得到莫大好处。
他相信东荒国也应是存着这个念头,其应当在打着一边稳住诸国,一边派出使臣的主意,他可不会让机会白白从手中错失。
墨独起身,把手一合,作了一揖。道:“独明白了,稍作准备,一个时辰后便就启程。”
公子淆后退一步,还了一礼,肃容道:“那便拜托大宫首了。”
占氏部落之中,此刻喊杀声一片,上千部落丁壮站在悬廊上,在老族长指挥之下不断将打磨尖锐的利石投枪向下投掷,将一头头攀壁而上的妖物打落下去,每有一头落地,必被其余妖物一拥而上,顷刻间撕咬得粉身碎骨。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下方仍是有源源不断的妖物攀爬上来。
一名丁壮匆匆跑来,惶急道:“族长,投枪快要不够了。”
老族长十分镇定,道:“崖上有的是石头,我已命族里妇人在打磨了,况且这些妖物乃是海中水族,无法在陆上久待,再支撑一会儿,到得正午,它们忍受不了日头,自会退去。”
丁壮听他说得有理,又被他冷静情绪所感染,顿时信心大增,抹了一把脸上汗水,高呼一声,又跑了回去。
然而谁也未曾发现,老族长眼底却有一丝阴霾。
妖物虽然凶悍,但通常以自保为第一,便再是饥肠辘辘,也绝不会如此悍不畏死,且眼前妖物并非来自一个族群,而是数个,这便更是不同寻常了,很可能是有一个妖首在背后驱使。
他暗叹道:“看来部族是守不住了,不过好在衮儿方才已是送了出去,哪怕族中丁口尽亡,我也要为他争到充裕时间。”
占陆此刻正小心翼翼趴在一块大石上方看着下面,得了墨文月余教授,他与月前已是判若两人,见识远在占部族众之上,他知道眼前情形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他焦躁不安的来回张望,许久之后,忽然身躯一抖,眼睛蓦然瞪大,就见远处海涛之中,有一双凶睛潜藏其中,正带着一丝戏谑残忍看着这里。
他赶忙趴伏下来,心中咚咚跳动不止,虽不知那是何物,但能感觉到留在部落中很可能会丧命,唯有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这等念头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想的,可此刻很是自然无比地生了出来。
他知这岩壁后有一个软梯,平日藏在蟆腹藤中,只要在身上涂抹了一种药液,可在危急时候退走,不过蟆腹藤这一月来几乎被咎鸟吃净,他有把握不用药液也能溜走。
只是他还有一个姐姐在老族长处服侍,不愿一个人独走,便偷偷向崖顶爬去,好在这时也无人来注意他一个孩童。
而就在这边人妖搏斗激烈时,数千里外,一名神容冷峻的黑道袍人正御空行气,足踏罡风而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五章 只求玄灵不取仙
老族长所宿之地,通常需乘坐大鹰上下,不过这毕竟只是一头禽鸟,并不能完全让人放心,是以其在崖壁上留下不少圆洞,必要时只要插入木楔,自己就能上下攀爬。
占陆先前也曾多次偷偷来此看望自家姐姐,也是熟门熟路,他虽身躯瘦小,但只比年老体衰的老族长稍稍矮了些,且又很是灵活,根本不用木楔,抠着石眼往噌噌爬上去了。
快要到上方时,手一搭一处突出边沿,嘿地一使力,就入到了一条石隙中。
这石缝上下十多丈,但不过成人肩膀那么宽,他需起双手双脚在两旁凿出的凹洞上蹬踏攀行,百来个呼吸后,就到了那石窟之中,自下方探出头来。
崖上几个侍女此刻也是忐忑不安,忽见有一个脑袋冒出,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才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原来是这小皮猴,吓死人了。”
占陆才一上来,便瞪大眼东张西望,道:“阿姐在哪里?”
“找你阿姐啊,”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笑盈盈上前将他拉起,并拍了拍他身上灰尘,道:“你阿姐被祭师相中贴身服侍,出去有半日了。”
还有一名女侍羡慕道:“小猴儿,你可真是好福气呢,小萦成了祭师身边人,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怜我们就苦多了,整日还要伺候那个老家伙。”
“阿姐跟着祭师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占陆嘟哝了一句,他毕竟年纪小,孩童心性,没那么多复杂情绪,阿姐既然走了,那么自己早些离开的好。
他抬起头。认真言道:“那些妖怪快要上来了,几位姐姐也快些走吧。”
这些侍女有多已是十**岁,看他一个小孩儿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那个年纪稍长的上来摸摸他脑袋,道:“小猴儿莫怕。有老族长带着人对付妖物,怎么也是没事得的。”
占陆还想说什么,忽然下方传来一阵动静,而后听得一声凄厉惨嘶,
几个侍女对视一眼,小心走过几步,探首一看,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其中更有年纪稍小的女子惊叫出声。
却见一头红冠怪鸟将那乘鹰扑压在地。此刻正用那一只略带弯曲的喙钩叼啄血肉,弄得到处都是残羽血污。
还有两头怪鸟在一边转圈,但是摄于那头红冠怪鸟威势,不敢上去挣抢,这时上方传来的惊叫却是惊动了它们,两对眼眸立刻盯了过来,呱呱一叫,一个盘旋。就往上冲来。
上方洞厅宽大,根本是挡不住这两只怪鸟。其中一头凶悍无比,方才窜了进来,就把一个女侍叼入嘴中。
余下女侍顿时尖叫逃散,这些女子身上长久涂抹有香草熬成的汁液,馥郁芬芳,本来很好的掩盖去了身上的气味。若不发出任何声息,那怪鸟便近在咫尺,也无发现她们,可那一声惊呼,却是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这时另一头怪鸟也是纵了上来。爪蹱提起,双翅张开,头颅毛发一炸,对着场中咕咕一叫,场中女侍脑袋中如同挨了重重一击,皆是一个个口鼻流血,软到在地。
占陆也觉头脑一晕,但这时颈脖之上那悬有骨片的项链一闪,却又一下清醒过来,他就地一滚,就跃入方才那上来的那处岩峰之中。
上方一暗,传来震动扑翅之声,并一股腥风飘下,随即那怪鸟把头探了进来,差一点便能把他钩住。
然而这处岩峰逼仄狭小,它那庞大身躯根本挤不进来,便又振翅而下,试图在外间找寻一处较大的缝隙,好钻了进来。
占陆虽然十分害怕,但并未因此放弃求存,尽一切可能贴着岩壁。
那怪鸟试了多次不成后,怒啸一声,两只利爪扣往岩石上,用利喙不断去啄旁处岩石,弄得碎石飞溅,似是想要强行开出一个可供穿行的通道。
但是外间岩石久受风雨侵蚀,有些松散,里间却十分坚硬,不是一时可破开的,这妖物几次欲把头探进来,都是差得一点点才能碰到占陆。
这妖鸟名为“攫角”,向来性贪少智,往往会盯着一个目标不放,纵然外间那些侍女已是够它果腹,也仍是不肯放过面前这个能够活动的猎物。
占陆此刻也无处可去,上方还有一头怪鸟,下方则是悬崖,只能乖乖待在这里,于是一人一鸟便在此处僵持住了。
元景清已经是接近了这一片海角乱崖所在之地,他放出神梭探询,这方圆数千里之内,只有这一处有部族聚集,然而此时望去,整个占氏族已被攻破,远远望得一片混乱之象,不少妖物在岩壁上啃食人肢,不觉皱了皱眉,目光下移,一股浩大气机投机,所有妖物先是身躯一僵,随后一头头惊恐逃窜。
他一甩袖,一团黑雾闪过,出来一个清秀小童,躬身一拜,道:“老爷。”
元景清冷声道:“料理干净,跑了一头,拿你是问。”
那小童道一声是,把身一晃,变化为一条两丈来长的墨鳞黑蛟,便冲着那些妖物追逐而去。
元景清再是一扫,却是忽然察觉到,崖壁一侧似还有些许微弱气机,
腾身一纵,见一岩缝中还躲藏有一个孩童,便把气机收敛入身,法力一卷,将之带了上来。
占陆只觉眼前一花,便觉自己已是被移动到了上方,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墨色长袍,头挽髻结之人,肌肤如玉石,眼神锐利异常,好似不太好接近,不禁有些畏惧。
元景清问道:“你是这部落之人?”
占陆点了点头,他往周围看去,见到处都是残肢断躯,血污狼藉一片。
元景清言道:“不必看了,我到来时,此处部落,活着的只余下你一个了。”
占部生存不易,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生生死死乃是常事,占陆从小已是习惯,但此刻听得只剩下他一人,心里却是觉得空空落落,很是难过,他抬头问道:“先生是玄士?”
元景清微微有些意外, 这一番路途下来,他也知晓,玄士便是此界之中修道人,不过多是部落族长头人才知之事,现下一个孩童居然知晓,显然背景有些不简单。
“我非是玄士,你叫何名?”
占陆见他不是玄士,不觉有些失望,他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姓,低头道:“他们都叫我小猴儿。”
元景清道:“他人是如此唤你的,那你本名为何?”
占陆眼珠一转,道:“我叫占衮。”
元景清淡声道:“声调高促,眼神飘忽,底气不足,或许真有此人,但你绝不是他。”
他要查探一人,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起神梭照入其心中,但见占陆年纪幼小,如此做恐会伤了其神魂,是以并未如此做。
占陆还想说什么,元景清目光忽然投下,“你部族之中可有人名姓中带有‘陆’字。”
占陆被那目光一刺,小脸一紧,连连摇头。
元景清道:“你部族中人差不多已是死绝,便有逃生之人你也没必要否认,故而这人多半便是你了,你部族以占氏为名,你可是叫占陆么?”
占陆大声道:“不是我。”
元景清更为肯定,上下扫了其两眼,忽有一物自占陆身上飞了出来,悬在半空,却是一枚贝壳,上面有一古拙字符,恰与张衍所示一般无二,知晓自己找对了人,不过也不会去和一个孩童争辩,便道:“跪下,拜师。”
占陆转身就跑,
元景清却是站着不动,看着他离去。
占陆自崖上攀下,借着绳索滑下山崖,往后崖林子中跑去,当中还摔了几跤,但仍是咬牙站了起来,毕竟心思单纯,惶急之中,他也未去想自己究竟能不能跑掉。
只他方才与妖魔对峙许久,早已疲惫,平日又吃得少,本身也无多少气力,未跑出多远,便气喘吁吁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道:“你如此跑是无用的,不过徒使蛮力,照我所言而为,身本金桥勾天地,呼吸清浊转阴阳……”
占陆只感觉那一个个字塞入他脑袋里,不自觉便按着其所言去做,便觉有一股热气自头顶上灌入下来,开始细小一缕,后来越来越多,很快行走于四肢百骸之间,呼吸竟然也平稳下来,感觉自己好似沉浸入一片温汤热水之中,渐渐忘却了自我。
待他醒来时,却见自己躺在一片密林之中,日光从枝叶之间照下,洒在身上,看去竟已是过去了一日。
他是一转头,却是发现身旁不远处摆着一只狰狞巨大的妖颅,顿时一吓,一咕噜爬了起来,往后退去。
身后有声传来:“你醒了。”
占陆回头一看,却见昨日那黑袍人正站在不远处,身旁站着和一个他年龄差不多的小童,其正用好奇目光看着他。
元景清道:“这妖物是昨日攻灭你村落的罪魁祸首 ,我已将它斩杀,你可愿跟走了。”
占陆仍是摇头。
元景清平静问道:“为何?”
占陆一把抓住挂在颈脖之上的骨片,高高举起,道:“我是墨衣台学童,你不是玄士,我要做玄士!”
“玄士?”元景清稍作思索,道:“你说得墨衣台在何处?
占陆也不知在何处,只照着墨文所言道:“申方国。”
元景清点头道:“好,我便去看一看,你口中所言的玄士究竟有何手段。”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六章 八鼓山中伏吞云
东荒八鼓山,宁冲玄、陶真宏、温青象三人身影在山顶上方浮现出来。
看着下方怪石遍地,几无草木的山谷,宁冲玄言道:“按张真人所给舆图所指,此处是就那头古妖所在之地了。”
根据玉简之中记载,能成古妖,至少也要三千寿之上,且古妖与天妖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也是为天地所钟,无需如何修行,便有神通上身,天长日久,自然可成得一方大能。
天妖之能,三人都是知晓的,尤其陶真人还与碧玉天蜈斗过法,若非后者不在全盛之时,那决计是对付不了的,故而他们未敢有任何轻视。
三人来时便各自收敛了气机,就是同辈在此,不到百里之内,也难察觉。
此举倒并非是为了方便突袭,而是了解到古妖也趋利避害,若是远远惊走,再要对付起来就多了许多麻烦。
宁冲玄扫去数眼后,又道:“此间盘踞的这头妖物传闻本体乃一头妖虫,成得古妖之后,自号‘吞云大圣’,到底有何本事,却也知之不详,可先试探一二。”
陶真人打个稽首,道:“且待贫道试上一试。”
若在九洲之上,九成以上奇禽异兽他都能辨识出来,甚至能说出来历及强弱之处,但到了山海界,以往经验却不足用了,
他将《源纲走兽图》拿了出来,搁在臂上一展,这一方图卷霎时展开,伸指一弹,一头赤猿跃了出来,眼珠子骨碌乱转,纵跳着就往谷中落去。
才到得那谷地之中。忽然有一张狞恶大口凭空生出,范围之大,几乎将整个山谷都是占据,那只赤猿精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吞了下去,而后那大口晃了一晃,又自不见。
虽只一瞬。三人已是能看出很多东西。
宁冲玄修习云霄千夺剑经,擅长削夺气机,对精元感应很是拿手,他把方才捉来的一道气机稍作辨察,言道:“此妖本元精气与象相一重境修士相仿佛,其之岁寿,当在六千至七千上下。”
温青象稍作思量,道:“血气广而发散,并不浓烈。这妖物肉身好似从未经过锤炼,只如此看,似难与天妖身躯相比,其极可能因为这个缘由,此妖才不愿把本体暴露人前。”
陶真宏道:“有一长必有一短,方才那赤猿名唤烈金猿,其蜷缩一抱,便外物难伤。照理不便被强横妖物吞去,也该坚持数刻。然而图谱之上,其一缕精魄已散,显是那一瞬间,便已神魂俱灭。当是其天生神通所致,只眼下还不知其到底胃口有多大,两位稍候当要小心了。”
宁、温二人都是点头。此战算得上是九洲修士入得山海界第一战,根本不容有失,是以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陶真人又把《南华总御灵禽谱》取了出来,此物本来他无法运使,后来在南华派中寻等掌门一脉秘传心法。方才能够打开。
他起手一抹,却是一口气放出上千头灵禽出来,但其中只分了三个种属。
一种名为鸿鹭鸟,身形庞巨,双翅展开,可遮山峦;第二种乃是寻常青雁,擅结群而战;而最后一种小巧玲珑,只指头大小,名唤“精微”,飞遁之速,快如闪电。
这些灵禽才冲了下去,却闻轰隆一声,那大口又一次出现在下方山谷之中,然而这一回非是一个,而是大大小小足有数百,只一晃眼间,就将禽鸟群吞去大半,其中包括那十二头鸿鹭鸟,下一瞬,巨口再一次现出,将余下禽鸟吞去九成,只有少数逃了出去,其中大部分都是精微鸟。
宁冲玄冷声言道:“方才那一气之间,此妖所施展出来的吞口共计是六百三十八张,其中有些威能极大,比之第一次攻袭时还要强上数分,不过如此施为,其本元精气却是降去不少,若他能一气解决所有麻烦,便无需二次,故这数目便不是其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差之不远了。”
温青象感应了一下,道:“此妖血气略有上涨,显是吞去那些灵禽对其有莫大好处,如此看来,吞入猎物越多,对其好处越大。”
陶真宏沉吟片刻,道:“那些精微鸟离了山谷之后,此妖便不再追击,其神通涵捺广度,大约在千里方圆上下,其身形当是挪动不易,又为减少灵机损耗,故只局限在这山谷,不愿离了此处,如此我稍候可在外遥击,看它如何应对。”
三人短短只两次试探,便把这古妖优劣长短弄明白了不少,不过为谨慎几次,又再试了数次,却发现此妖来来去去有就这一个神通变化。
纵然这神通威能不小,但手段也太过单一,知其效用如何后,不难设法克制,照眼下来看,其要是未作其他隐藏,那么对付起来也不是太难。
三人再商量了几句后,便就决定动手。
三道清气往外一分,各自站定一个方位,便起法力打来。
山谷之中,顿时乱石崩飞,崖塌峰倒,那吞云大圣似被激怒,整个身躯自地底钻了出来,其长有三千丈,状如同一条长虫,无耳无眼,浑身上下只有一只只满含利齿的大口,间中乃是无数飘舞须毛,看去极是狰狞丑陋。
而三人法力神通过去,却被其身上那些大口吞了下去。
宁冲玄敏锐察觉到,其身躯之内本元精气在不断减弱,很显然这对其并非没有损伤。
吞云大圣出来之后,似乎是因为方才试探皆是陶真人所发动,故而先朝他冲了过去,方才到了千里之内,一张大口凭空在他所立之处浮现出来,然后一口吞下,
只是才过一瞬,陶真人身影又在远处出现,未见任何损伤。
既知此妖之能,他又怎会去以身试法,方才被吞去得不过只是一缕气机变化的化影分身罢了,倒是这妖物未曾分辨出来真假,却令他有些意外,这说明此妖智慧当真不高。
宁冲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立刻转变对策,骈指一点,足有数百道剑光斩下,然而其中有虚有实,真正能用来伤敌的,尚还不足五分之一。
那妖物果然不去分辨,放出数百利口,将袭来剑气全数吞下。
温青象这时一笑,一扬袖,天中血丝一合,化一道道浓稠血箭射落下来。
他适才已是试出,那大口吞去第一物后,再想出来发威,却需等得一瞬,这便是一个极大破绽。
那血箭一落,立时在吞云大圣身上融出一个个窟窿,其所有大口一齐发出凄厉嘶叫,立刻放弃了陶真人,转头向着温青象处冲来。
与此同时,其身上伤口在慢慢复原。
三人不以为意,不说天妖,九洲之上力道修士也有这般本事,而对付此辈,只需将其本元之精慢慢削夺,待油尽灯枯,便不难压服。
温青象那妖物过来,便就凝神以待,他向来心细,此刻见那妖物转挪之间似是有些迟钝,与方才大为不同,不禁有些奇怪,他深知自己方才那一击还不足以对其造成重创,于是稍作辨别,待看了下来后,却已是找到了缘由,暗忖道:“原来此妖并非是靠灵机感应辨识敌手,而是靠身上须毛。”
这个时候,吞云大圣见始终无法拉近对手距离,便把身躯一顿,忽自原处消失,而后便见半空之中浮出一个大口,其身却是从中跃出。
但在三人眼中看来,这更像是此妖把自己给吐了出来。
这等挪遁之法极为突然,若是无有准备,保不准要着了道,温青象十分小心,哪怕斗到现在,占据了绝大优势,也未曾有任何大意,身躯一晃,就提先化血光一道遁了出来。。
吞云大圣见对手逃走,似乎也是急了,再次在半空中放出一张大口来,霎时就有一股庞大吸力生出,一下便将那血光摄住,再拽入口中,吞了下去。
宁冲玄与陶真人神情毫无任何变化,灵门中人擅长替死之术,若能如此轻易便杀了温青象,那便是笑话了。
而吞云大圣此刻却是变得委顿了几分,似乎方才之举耗费了大量元气。
宁冲玄感应之中,其本元精气却是足足少了三四成,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扬手,千百剑气,再度劈击而下,只要那剑气斩中妖身,或与之气机纠缠碰撞,则必可斩下一道精气回来,还化入剑气之中。
他与人斗战之时,若敌手正面纠缠,而不通化解之道,那只会令他越战越强。
陶真人与温青象自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已是完全看透了这妖物本事,每回攻袭,都是对着其弱点短处而去。
下来斗战无有任何悬念,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便生生将这吞云大圣耗磨至死,并由宁冲玄将之身躯收了去,准备看回去能否用来炼制法宝。
此战完全没有费得什么力气,也未曾动用任何法宝,这倒并非说这头古妖太过弱小,反而其神通之能很是强横,但关键是其只会蛮横使动天生得来的神通,而无甚战术策略。
反观九洲天妖,却是大为不同,不但个个凶狡异常,还会从别处取长补短,甚至祭炼法宝为己用。
但这只是他们所遇上的第一头古妖,其余是否也都是如此,还需加设法以印证,不能妄下结论。
三人在原处稍作调息之后,互相商量了几句,便就纵起遁光,往下一头古妖所在之处寻去。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七章 星辰列日月 乘风言经纶
张衍坐在蒲团之上,看着天中星象。
这方天地与九洲大为不同,年月计数自也有所差异。
他清清楚楚能感觉到,此界一天,差不多是九洲两日,偏偏每一日寿数减衰仍与原先一般无二。
那即是说,若舍去表面年月不谈,自身寿命等若是增加了一倍。
他目光一移,往那大日所在方位看去。
原先九洲所在,日月绕九洲而动,这处却有些不同,日月之光乃是每时每刻由不同星辰把光华照入山海界内而成。
因其前退后进,增替而来,几是连成了一片,故而地面之人看上去,只一个大日东升西坠,往返来去,实则那不过是一个虚影罢了,下一刻所见之日,并非上一刻之所见。
而十二个时辰一过,山海界上空便生出一层气障相掩,那大日便化身为月,其实本为一体。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这山海界似与生灵一般,也有呼吸吐纳,一吸之下,气收而天明,一呼之下,气出而天昏,这才分了白日黑夜。
他看到这里,不禁隐有所悟。
景游这时小心走了过来,躬身道:“老爷,方才有下面有弟子传书,言有一人驾云飞空,正往我这处来,看去是此间土著修士,是否要唤人前去相阻?”
“土著修士?”
张衍念头一转,笑了一笑,言道:“不必相阻,若其到我处,可请孟真人出面招待。”
景游答应一声,便就退去传命。
相距数千里之外,有一头身长百余丈的大青鹰飞来,此鹰颈脖之上套有宽松锁扣。一根根长刺串在其中,脊背之上,有五人在后牵绳驾驭,若其偏离方位,只稍稍一拉,此鹰吃痛。就又可拉了回来。
鹰身背部宽阔,可容百人乘坐,在那最平缓处,此时支有一个庐蓬,墨独此刻正一人坐于蓬下,而在他身后,则侍立着数十名神容谨肃的甲士侍从。
其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神情姿态与旁人截然不同,目光之中有几分激动期待。也有几分忐忑不安。
此是公子淆之弟,公子淮,此回出使,不可少了公族中人,故也是将他一同派了出来。
鹰首之上一直蹲有一个两目奇大的侏儒,这时他伸手向上一指,道:“大宫师,就在前面了。过了那片雾障就是。”
墨独抬头一望,上方是一团浓雾。无边无界,广大无边,绝非天地自然形成,应是那天外来人所做布置。
他自忖到了这里,以天外来人之能,不会无有发现。眼下不出来阻拦,显然对自己一行人过来取了默许态度,便肃声言道:“稍候不管见得任何动静,不得我命,你等谁都不可妄动。”
身后众侍从都是凛然应命。
墨独把手一抬。前面驭鹰之人会意,将纤绳一拉,大青鹰一声啸,就平平往上腾飞,钻入了那云雾之中。
众人都是屏住呼吸,待过去云层之后,忽然眼前景物一变,只见祥光道道,瑞气条条,一座座飞峰浮屿飘散在广阔天地之中,遥遥可见有羽衣星冠之人踏空来去,更有飞舟灵禽遥渡天穹,绕峰而行。
那些个悬山之上,雾气飘渺,处处瀑布流泉,无数殿阁殿宇矗于其上,青枝秀木掩映之间,隐隐可见飞檐翘角,金铃铜兽。
此间所有,不管是衣冠配饰,还是殿阁峰峦,无不华美精丽,与东荒之中处处透着蛮荒气息的景象大为不同,鹰背之上众人乍然得睹此景,一时间竟都是看得呆住了。
公子淮却是大为兴奋,眼中发亮。
墨独见脚下是翻滚飘荡的浩荡云海,铺展至天边尽头,已是望不见东荒地陆半分,仿佛是置身于另一个界域之中。
而把山屿悬去天上,不说申方国四大学宫无这等本事,便连东荒国也做不到,神国记载之中,或可寻得只言片语,但他敢断定,便放在那时,此等物事,也绝然不多。
只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天外来人神通之能远胜东荒诸国。
他目光看去,落在那一个个修士身上,心下道:“观那些人气度风采,大大有别于我等玄士,当是行得另一条炼玄之路,不过其脚下用以飞渡之物着实是军国利器,看去也只是寻常之物,若能为我所用,必可令我申方国国势大增。”
诸侯国中虽也有鹰鸟可以骑乘,但这些禽鸟捕捉不易,还需专以用仆从驾驭照看,且其每日所食也是一个绝大消耗,体型稍小一些的还好说,稍大一些的,只有公卿贵戚之家才豢养的起,难以上得一定数目。
但若有成千上万这等飞舟,国中玄士随时可去往千万里外,不但可连通四方,也可随时兵临一方城下,用以威慑诸国。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设法将此物设法得入手中。
这时有一只小翠鸟扑翅飞来,围着众人绕了一圈之后,忽然变化一个粉妆玉琢的女童,她背着手,踮起脚,仰着小脸问道:“你们是从何处来得呀?”
众人神色一紧,“灵妖?”
东荒地陆之上,能在人形与妖身之中变化来去的妖物,皆被称作灵妖,这等妖物,多是上古妖魔大圣后裔。
公子淮上来一步,对着她一礼,道:“这位淑女有礼。”
他所用得乃是东荒国国音,毕竟昔年神国一统人道,举凡诸国会盟,或是两国君臣交言,仍是取此为正音。
然而翠鸟所化女童却是听不懂他话语,她唔了一声,偏头想了想,随后眸中一亮,双手一送,却是递出一枚青绿柳叶来。
公子淮接过之后,见那女童双手捧起,小口作势一咬,做了一个吃得动作,便领会其意,看了看那柳叶,往口中送去。
“公子!”
旁侧侍从大惊,要想上前阻拦。
公子淮却一摆手,示意不碍事,把树叶往嘴中一松,方至舌上,便觉其化为一股清气,浸透入脑海之中,顿时感觉身躯内似有了一些玄妙变化。
那女童一眨不眨望着他,道:“你可能听懂我说话了么?”
公子淮一点头,那女童十分高兴,便与他兴致勃勃谈论起来,但是说了没几句,忽听得天中一声悠长啸音,似有人唤那女童,于是她便冲着公子淮摇了摇手,重又化为一只翠鸟,振翅飞去。
墨独方才一直看着,并未出来阻拦,直到此刻,才把公子淮唤了过来,询问道:“公子是如何听懂那女童之言的?”
公子淮回想了一下,言道:“并非是淮听懂了对方言语,而是得那柳叶之助,我与那女童心念相通,便无口语音声,也能明其意。”
墨独不禁点头,他心下忖道:“我申方国西南山林内有不少族聚野人,只是言语不通,难以招揽,若是得了此法,或可大大充实人口。”
他又问:“可曾问得那些天外之人来历?”
公子淮遗憾摇头,道:“方才只说得寥寥几句,只知那灵鸟名为惜翠,其自言是出自一个名唤碧羽轩的门派,是其门中一个长老门下灵禽。”
他末了又加了一句,“淮私下猜想,那所谓门派,可能有如我学宫一般,而那长老,可能便是有如宫师这般人物。”
墨独嗯了一声,具体情形虽未必这么简单,但却可由此做个粗略了解。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声悠长鸣音,他转头看去,却见有一道清光射来,其速之快,如电闪光纵,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是到了近处。
那光华倏尔一散,一名头挽结髻,腰悬长带的美貌女子自里出来,她冲众人打个万福道:“尊客到来,有失远迎。”
墨独虽听不懂她言语,但也能明白其中之意,双手一合,向前一送,还了一礼。
那女子探出玉腕,捧出一枚玉简,而后轻轻往前一送。
墨独一转念,伸出手去一招,天中忽生一条晶莹剔透的灵鸟,将这玉简一抓,送了过来。
待拿入手中,灵机一触,顿有清光升起,一列列章句文字便自眼前飘过,耳畔还响起念诵之声。
他立刻知晓,这必是天外来人所用言语。
实则他此行也不是无有准备,随身带了一只学舌鸟,此鸟天生能懂有情灵长之音,可居中作译,可对方送出此物,分明有考校之意,他身为申方国大宫师,自然也不能示弱,堕了国威。
究竟是大玄士,修行到这一步,区区文字言语,对他来说毫无难度,看有一遍,便已是了然于胸,冲着那女子点了一下头,道:“有劳。”
那女子一笑,又是一福,道:“孟真人已在前方等候,列位尊客,请随小女子来。”
说着,乘光而走,在前引路。
墨独示意跟上,那大青鹰纵起风云,随后跟来。
行去千余里,飘渺云雾开散,前方现出一座庞大无比的浮空洲陆,与此相比,方才那些飞峰浮岛几如渺小虫蚁一般。
一名大约四旬年齿,清须长袍之人站在一处飞空楼台之上相迎,其浑身清气浩荡,顶上气光之中,有水潮翻卷,声息似自远方来,又似徊在近处,见众人到来,目光一转,落在墨独身上,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
墨独咀嚼了一下“道友”这两个字,只觉回味无穷,于是神色一正,郑重一揖,道:“道友有礼。”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八章 谈玄说法论短长
在楼台前见礼之后,双方彼此道了名姓称呼,孟真人便将墨独迎入楼阁之内,公子淮身为副使,自也是随在一旁。UU小说,www.uu234.com
至于余下一行人,则有弟子过来,为其安排下榻之处。
三人方才步入阁内,外间有一声传来,道:“听闻大师兄在招待客人,小弟也欲来一睹此界修士风采。”
墨独转首看去,却见一名头束金观的翩然少年走了进来,一身气机宏大异常,他心下猜测,这当也是天外来人之中极有分量的人物。
孟真人言道:“墨道友,此是贫道师弟孙至言。”
墨独合手一揖为礼,道:“孙道友。”
孙至言他来至此间,是因为对此界玄士有些兴趣,在他眼中,墨独气息虽是不强,但却已是在元婴修士上,纵不及象相修士,也差不太多,且其与此方天地似能相为呼应,猜测身上还有不凡手段,于是也抬手还了一礼。
这时公子淮微微晃动,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他往日里与大玄士也常有接触,但其与古妖不同,神通不动时,也与常人无甚两样,而方才孟真人也刻意收敛了灵机,故也未觉如何,可未想到孙真人身上灵潮如此浩大,简单如同汪洋大潮般一**涌来,压得他几乎就要站立不稳,若非他自身也是一名灵形境玄士,恐怕早已软到在了。
孙真人一见,立知何故,便把身上气机收敛下去。
公子淮这才恢复过来,一揖到底,道:“淮失仪,望乞原宥。”
孟真人略一思索。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言道:“我这有一方‘镇心龙虎玉’,可助人扶正神气,不染外邪,今便就赠了副使。”
公子淮看了一眼墨独,后者一点头。他把袍冠一正,走上前去,道谢收下。
此玉一到手上,他顿觉精气饱满,呼吸畅达,耳清目明,足下仿若有根,方才那不适之感已是一扫而空。
他知这必是宝物,便从拿一个绣有鬼纹神图的扁平袋囊出来。自里取出一枚形如印章的龙首金镇,双手相托,躬身送上,道:“也请高士收下此物。”
孟真人一颌首,自有旁侧小童上前接了。
孙真人饶有兴趣地看了那袋囊一眼,言道:“尊驾这乾坤囊,可否给贫道一览?”
公子淮微怔,忙道:“有何不可。”
孙真人目光一注。那袋囊便自飞至面前,他看了两眼之后。道:“此物浑然一体,虽经修饰,仍有皮毛纹理,当是自活物身上取下,非是经人手祭炼而成。”
公子淮不禁佩服道:“高士说得极准,此囊乃是自一种‘句干’的兽类身上取拿下来。再由匠师炼制而成,高士若是喜欢,我回头可送数个过来。”
这“句干”很是捕捉不易,又数量稀少,故这载物之囊。也只有墨独这等大玄师或是王公卿室才能携得,这却不似九洲,只低辈修士就可用上乾坤袖囊了。
孙真人看得出来,公子淮所言炼制,不过是在外绘上图纹装点,看起来精巧一些罢了,于内里却无有什么太大变化,由此可以判断,此界便有炼器一道,当也很是粗糙,可未登堂入室。
双方言语一阵后,彼此也算熟悉了一些,就渐渐转入正题之上。
墨独道:“独冒昧问上一句,不知诸位道友是来自何方?”
此回出使,无非是想弄清楚这些天外之人从哪里来,又要做些什么,唯有这两处了解明白,彼此才有继续谈论下去的可能。
孟真人并未隐瞒,言道:“我等原先所在之地,名唤九洲,只此界开辟有亿万载,灵机早是衰退,故敝派掌门率诸派修士来至贵地。”
说到这里,他打个稽首,“我辈之所求,便是在此界言法传道,开宗立派,好延续我山门道统。”
“原来如此。”
墨独对此倒不难理解,便是申方国中学宫,也唯有承继不绝,才可把前人智慧一代代传递下去,至于对方所言是真是假,日后自可慢慢求证,眼下却不必究根问底。
他考虑了一下,言道:“贵方想要在东荒立派,怕是不易,这片地陆之上,绝大多数地域都已是被那异类妖魔所占据,我东荒自神国崩塌以来,而今诸国,也只能偏安一隅,勉强抵挡妖魔,再无力出外征伐,收复失地了。”
孙真人冷笑一声,言道:“贵方这处,有古妖肆虐,而我九洲之地,原也有天妖这等祸患,此辈当年被我诸派先贤斩尽杀绝,后便在其尸骸之上立门兴派,在孙某看来,如今不过再行一次前人之事罢了。”
公子淮听得心惊胆战。
墨独却是不动声色,对方既然在他面前这么说,那么就是把目标对准了东荒妖魔了,这与此来初衷并无任何冲突。
孟真人沉声道:“如此说来,原先这东荒地陆,在数千载前,本在贵方神国治下。”
墨独肃容道:“正是如此。”
孟真人点点头,并没有继续再言。
这是双方头回接触,有些话可慢慢再提,不必急着抛出,于是又将言语转到了修炼一途上。
九洲修士先前虽得了玉简,得知此界修炼之道略有了解,但对细节却知之不详,与墨独这一番言语下来,方才知晓,所谓玄士,便先以壮元之法,服食外药,调理自身内腑筋骨,精元神气,这一步可谓气、力两道皆有涉及。
而到得自身外阳内阴皆是足满之后,就是到了内固之境,这一步却是舍了气道,进一步强健体驱,好如将那池水蓄满。至那通窍之境,便可以自身血气沟通天地,使出种种莫测手段,不过此一境界还有诸多不足,但可通过纹符之道外物来弥补。
等到了灵形境,玄士就可在自身血气基础上,以识念幻化“灵形”,此刻斗战之力,绝不是先前可比。
不过这等修炼法门,每一层境界之中并无任何重关之分,很是粗糙模糊,好在一名玄士若天资不是太差,只要舍得足够外药,不难将之推送至灵形境中,但要再往前行,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孙真人一扬眉,言道:“墨道友已是修炼到通玄境中,不知孙某可否有幸讨教一二?”
墨独也也知,若自己这方不表示足够实力,这些修士不必要来理会他们,便就点头应下。
孙真人乃是想做就做之人,也不客气,袍袖一拂,变化一道遁光出了阁楼,飞上天穹。
墨独默念几句,身外冒出一团黑云,将他裹住,也是飞身而上。
孟真人把袖一拂,身外殿阁顿时化去,不再遮挡视界,公子淮见了这等手段,不觉为之惊叹。
孙、墨二人到了上方之后,各是立定。
孙真人身后渐渐有一团气海浮出,雷声隆隆震响,无数重水上下沉浮,一道道电光霹雳在里来回穿走,气势惊人异样。
而墨独所立这处,渐渐有血气蔓延而出,而后一个凝聚,却是变化为一头两翼舒展,有尾有鳍,头生独角,齿牙如剑,似鸟似鱼之物,看去与活物并非任何分别。
孟真人看得点头,忖道:“原来这便是通玄境,当真是可以人身化大妖,与力道有所同,但又有所不同。”
这时天中两者已是碰撞到了一处,因非生死相搏,只是试探手段,故而交战十数合之后,便就各自罢手,从天中落下。
孙真人待身形立定之后,毫不客气地言道:“墨道友这得法门威力虽宏,但却非是自家之能,于此世或能强绝一时,但若是到了虚天之中,便就要被打回原形。”
他看得出来,墨独自身之能,大约在元胎修士之上,但又比洞天真人稍弱一分,其神通法术变化也是不多,但其有一桩本事,可调动天地灵机为己用,一旦其如此做,却可发挥强于自身数倍之力。
墨独言道:“独不求长生,只求国祚绵长。”
两者所求不同,道途也自不同。
九洲修士功法,不管源流如何,最终目的为得都是破界飞升,问道长生。故所有神通道术都是来自自身,哪怕去得无有半分灵机之地,仍可保得战力不失。
而玄士不同,其之所以修炼,是为了抵御妖魔精怪,好繁衍存续,故只一味追求神通威能,至于其余,只要不是对斗战有利,那都是可以放弃的。
孟真人言道:“墨道友若能舍得红尘之事,或可于道途之上再进一步。”
墨独摇头道:“国不可无士,士亦不可无国。”
诸国养士,正是要其为国效命,既然承此惠,便当担此责,是不可能舍弃的。
而且玄士一旦离了家国,也无法再享用国中祭奉,无了诸般修炼外物,更不可能在遍地妖魔的荒陆中存身下来。
可以说,两者互为依存,任何一边都缺失不得。
孙真人这时言道:“敢问一句,东荒之上,似墨道友这般大玄士,不知有多少?”
墨独想了想,觉得这无有什么好隐瞒的,便他不说,对方也可从别处寻到答案,便道:“我东荒诸国,有六大国,十三小国,其余皆属弱国,而国中至少要有二位大玄士,方才算得大国,东荒国有五位大玄士,我申方国,连独在内,共是四人,余下四国,皆有三位大玄士,百国之中,约有三十余位大玄士,明面看去不少,只是诸国分散,要面对各部异族,并无法合力一处,若有数头古妖联手进袭,就有国灭之危。”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九章 取宝求真为兴国
墨独与孟、孙二人言谈半日,觉得收获也是不少。
他虽有与这些修士结好意愿,但此事也不是一时可定。
从楼阁出来,二人便下榻于客馆之中。
此时金乌西坠,已到晚膳之时,自然有侍女送上一道道蔬果佳肴,美酒仙酿。
公子淮看这些菜肴做地做得十分精致,便举箸一品,却觉入口鲜香异常,落得腹中,顿化暖流清气,流淌全身,不觉赞叹一声。
玄士未到通玄之境,对补益自身血精之物尤为重视,但所取食材多是妖物血肉,而此些皆需生食,至多只是在上抹了一层盐泥,他平日也不觉如何,但与眼下这等美味一比,却是再也不敢去想。
墨独也是举箸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美味,但药力有些不足。”
公子淮忍不住道:“纵然药力不足,那大不了多食几餐,若日日能享用此等美食,也不枉世上走一遭,淮已决定,回去之后,要遣得宫中庖厨来此学一学这般烹食手段。”
墨独没有多言,到了通玄境,他可吞食之物唯有妖魔血髓,寻常之物对他用处已是不大,是否美味,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公子淮再吃了几口后,忽似是想到什么,放下玉箸,小声问道:“大宫师,你白日与那位孙高士比斗时,为何不使用神通之法?”
墨独摇头道:“只是彼此试探切磋罢了,不用如此认真,我有神通未动,那位孙道人一样也有所留手。”
公子淮笑道:“那几位九洲高士怕是不知,若是墨师与国中几位大宫师联手,那所举之力。不只是四人相合,而是数以倍计。”
玄士并不是一味强调个人战力,申方国四位大宫师联手,所能调动的天地灵机又可在原来根底上翻上数翻。
而大玄士人数越多,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是越强。
但这等法门,有若小童舞大锤。若是一个不小心,反而会伤了自己,是故必须彼此可以依托信赖之人一同施展,至少也当是出自一国,换了外人,却是无法做到的。
墨独言道:“公子,我申方国不必去争这些,不说独比那孙道友尚有不如,便是赢得。又能如何?这些九洲修士能跨越天地而来,说明在这几位之上,还有更为了得的人物。”
公子淮听了此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担忧之色,道:“大宫师,以你之间,这些九洲之士会不会来侵夺我东荒诸国?”
墨独道:“独也不敢断言其无这等打算。不过东荒足够广大,我百国这一点地界。怕还不在这些九洲修士眼中,退一步言,便算覆灭东荒诸国,其等不还一样要面对妖魔异类,至少眼下我等是无需为此烦恼的。”
公子淮点点头,心下安定了许多。
与此同时。孟真人却是来至张衍所在楼阁之中,将今日所得所闻皆是报于他知晓。
张衍言道:“把这一行人设法招待好了,其若有求,只要非是什么过分之举,都可应下。”
孟真人颌首应下。道:“渡真殿主下来是否要借那东荒神国之名,剿杀陆上妖魔,占夺山水地陆?”
张衍微微一笑,道:“凡间国度征战,尚还讲究师出有名,斩除妖魔,兴复人道疆土,此便是大义名分。”
孟真人不觉点头,他略略一思,道:“东荒玄士与我炼气之士大不不相同,但其修炼之法,有不少却也值得借鉴,譬如那纹符之法,于身上绘纹,颇能提升战力,或可派遣一些低辈弟子前往东荒学宫之中研修此道。”
张衍赞同道:“世上并无完满无缺之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那申方国有意,亦可准他国中学役来我诸派门中修行。”
孟真人把须一抚,言道:“以渡真殿主之见,这玄士之法,可否修炼到飞升境地?”
张衍稍作考虑,摇头道:“难之又难,此辈只求斗战之能,这也是形势使然,在妖魔围困逼迫之下,不得不如此,但却也因此得小失大,若无法彻底解决外患,哪怕再过数千上万载,也无法出得媲美凡蜕修士之人。”
修炼之道,既讲究“修”,也需讲究“炼”。
九洲修士一个坐观,可数十上百载,而东荒这处,诸国斗战不止,同时又要防备妖魔异类,有炼无修,本元亏耗极大,补益又少,日久天长,甚至寿元也会因此折损。
事实这也是玄士一个最大短板,此辈不求长生,又因外敌之故,年年斗战不休,便是大玄士,寿数通常只得千余载,少数人能活至两千余,注定其没有足够时间去攀登更高境界。
若是东荒百国合力,使得一部分大玄士得以解脱出来,专事修行,那么或可尝试迈向更高层次,眼下是绝无可能了。
一晃半月过去。
墨独手中握着一枚玉珠,正默默感应其中气机。
此是一件玄器,乃是孟真人赠他之礼。
他先前已是试过,此物虽小,却蕴含有莫大威能。
那日与孟、孙二人一席话后,气、力、法三分也是给了他莫大启发,只是到了他这一步,再想走回头路已无可能了,要想提升战力,只能设法在外物之上做文章,而法器无疑是最好选择。
但他自身气机混杂,要想沟通其中灵识,将之祭炼为自家所有,绝不是一件简单之事,故这几天,他未曾出得阁门一步。
“九洲炼器之法非同凡响,要是能国中匠师能学得一二,造得法宝为我所用,对付古妖异族当更是容易了。”
他正思忖之时,阁门一开,公子淮兴冲冲跑了进来。
墨独叹一声,将玉珠收起,道:“公子,可是又见得什么好物了?”
公子淮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一行人在此宿住下来后,一旦见得新奇之物,他都忍不住就要回来告与墨独知晓,但有许多东西看着是好,偏偏只有修士能用,最后白白欢喜了一场。
他合手一揖,道:“大宫师,此回淮实是得知了一个极为重要之事,若能求得九洲修士相助,我申方国便再也用畏惧古妖异族了。”
墨独并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壮大申方国的机会,便正声言道:“公子请说来。”
公子淮道:“大宫师,淮方才知晓,似孙、孟此等高士,此处低位之人,皆以‘洞天真人’相称呼。”
墨独一琢磨,道:“可是有什么讲究?”
公子淮道:“淮初时不解其意,后来探听下来才知,举凡到得这般境地之修士,就可设法在此世之中开辟一处小天地,内可容千山万水,日月星辰。”
“什么?”
墨独霍地立起,道:“此言当真?”
公子淮用力点头,道:“确为真事,淮起先也不信,后来特意问了许多修士,回答都是一般无二。”
墨独心下震动,不单单是为洞天真人之手段,而是想到,要是申方国能得一方洞天,好处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随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暗自思索道:“这等小天地便能开辟,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却可试着一谈,便是孟、孙两位道友不愿,也可设法去寻别家。”
这些时日下来,他已是知晓,九洲修士也并非出自一家,而是如东荒百国一般,分作为一个个门派,孟真人所在溟沧派与另一家少清,好比东荒与申方两国,乃是最为强盛的两个宗派,除此之外,还有别家宗门,实力相对就弱上许多了。
修士修道也需外物,他认为只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说不定便能将其说动。
就在这时,外间忽有嘈杂声起,他不觉一讶,到了这里之后,每日都是安宁清静,这般响动却是少见。
公子淮来至门口,找了两名侍从过来,道:“你二人去打听一下,究竟出了何事。”
两名侍从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两人转回,其中一人道:“禀公子,听闻是此间三位高士先前出外斩杀古妖,如今已是回来了。”
“斩杀古妖?”
公子淮一怔,随后急急问道:“可是得手了么?”
两个侍从皆言不知,
公子淮一跺足,向外一指,道:“怎不问个清楚!再去打探!”
两个侍从连声称是,又转身跑了出去。
墨独判断道:“若是那出外斩杀古妖的三人不弱那位孙道友,想来得手不难,却不知此回被斩杀得哪一位大圣。”
许久之后,一名侍从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道:“禀公子,打听清楚了,斩杀了两头古妖,一是吞云大圣,一是斑霞大圣。”
公子淮不由发出一声畅快大笑,拍掌道:“杀得好,杀得好,这两头妖物都是曾害过我国中子民!”
他骂了一会儿,就又转首向外,感叹道:“不知何时,我东荒诸国也外出讨伐古妖!”
墨独只是摇头。
诸国大玄士,通常需在国中守卫疆土,出去斗战,那是不可能之事。
一旦国中空虚,怕就有外敌来犯,而且妖魔数目众多,便能杀得一二,对大局也无用处,反会惹得其余妖魔敌视,申方国虽是大国,可若被数头古妖围攻,也一样抵挡不住,若只为逞一时之快,那么早被灭国了。
这时他一转念,暗道:“这三位真人不知是出自哪一个门派,不妨借此机会上前结识,不准能请动一人为我开辟洞天。”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十章 羽蔚行空擒掖扬
宁冲玄等人回到补天阵图时,东荒国使臣也是一路出了都城,往北海方向而来。
与申方国驾大鹰而行不同,其所乘坐的乃是“空竹金织羽蔚”,此物大比宫城,叠有三层,筑、庐、亭、厨、兵、学、问等七室俱全,内可宿住数千人。
尤其二层之中,有一片良田沃土,内中栽有百谷,在四壁纹符昼夜不休催动之下,三天一熟,供以下人及妖禽食用。
如此大的座驾,共由六万只身绘纹图的金翼小凤鸟身栓系丝,托风扬翼而行。
羽蔚之上,前后左右同时皆有人吹篪擂鼓,使得群鸟飞驰,划一齐整,不见分毫杂乱。
而鼓乐之音,雄浑激烈,动去千里,声势煊赫。
尤其引人注目的,乃是灵领头而行的一对妖鸟,其各自生有六翼,羽如霞波,滑如锦绣,日光之下,光彩艳艳,晃动闪目。
此是古妖掖扬大圣一对子女,被东荒国使计诱捕,这才成了车前之奴。
东荒百国之中,也就东荒上国敢不把古妖放在眼里,一则是其自身实力强横,二则有近万年前神国留下的伯都大城相护,不怕古妖能拿他们如何。
此刻宫城高处,居中所在,正坐有一名衮衣高冠的老者,衣袍之上,绣有神人相逐之图,此是东荒国祭阳公佥造,其人形貌威严,目光冷酷霸道。
而在其两侧,各自是坐有三名公氏王孙,分别是公子佑、公子昃以及公女琼,两名公子都是左顾右盼,神采飞扬,独独公女琼却似怀心事。
她明眸雪肤。琼鼻高挺,但一头银发与人迥异,极为引人注目,那是因为她生母本是一名来自玉人族的女奴。
玉人生活在东荒北疆,族中男子四肢僵硬,身重如象。而女子与人相仿,只是银发赤睛,晶肌雪肤,光照下来,仿若美玉雕琢。
只是也正是因此,她在国中并未任何地位,此次出使,若是双方谈得拢,便极可能以联姻为名被送了出去。
一只长嘴白鸟扑棱棱自外飞来。停在宫门前铜树之上,而后将一束笺吐在下方铜缸之中,发出“咚”的一声震响。
立刻有仆役过来,将那束笺拾出,半弯着身,捧书过顶,迈着小步,送至公子佑案几之前。
公子佑拿过。看了两眼,道:“祭阳。申方国使臣已是半月未归,看来这些时日都在那些天外之人处驻留,也不知究竟谈了些什么。”
公佥造慢悠悠道:“申方国不过崛起千数载而已,又懂得什么,当真以为能与我东荒上国相比么?怕是他们根本不知,就是天外之人。也有强弱之分,那些以纯以自身之力横渡虚天的,实则寥寥无几,多数只是借外力而行,神通之能至多与大玄士相仿佛。”
公子佑两手一抬。恭敬请教道:“那祭阳以为,这班天外来人是哪一种?”
公佥造言道:“此些人是乘大鱼而来,看着倒像是前者,不过便是后者也无妨,若是那些无有根脚的,却也算不得什么,不必太过恭敬。当年若不是两位大祭公受封去了天外,又恰好有凶物来犯,神国又怎会崩塌?休看我神国一时势衰,但待得那两位大祭公回转,那谁人也无需惧怕。”
公子佑心下想道:“话是如此说,但是七千载过去,谁也不知此是否为真事,而且远水解不了近火,我东荒国外敌已是够多,此番我为副使,还是要设法与这些天外来人结好为上,万可不使其倒向申方国那一边。”
他虽看去年轻,但已有六百余岁,又身为公氏王孙,对于自己国中一些上古传闻自然很是熟悉,可有些事由于过于久远,真假难辨,甚至很可能是后辈故意为前人粉饰捏造的,他并不是十分相信,可公佥造地位在他之上,其既如此说,他不管心中如何想,表面也只能附和认同。
再行出一段路后,天色已是渐渐黯,眼前一日就将过去,羽蔚之上已是点起了一只只火盆,然而就在这时,那数万头小凤鸟忽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便是那两头彩翼妖鸟则表现的更是反常,不断引颈高鸣,似在呼唤什么。
不多久,远空之中,也是传来一声长长鸣叫,与之相应和。
公佥造目光炯炯,看去外间,道:“果然来了。”
只是十来呼吸后,就一名容颜妩媚女子现身当空,拦在了去路之上,她望了一眼那两头彩翼鸟,脸上满是怜爱,随后容色一厉,喝骂道:“公氏贼子,敢奴我儿女,今日毁了你这羽蔚,无了此物,看你如何威慑诸国!”
东荒神国虽散,再无通玄境之上人物,但如今的东荒国,却是继承了前者绝大部分遗泽,在诸国之中,势力第一当之无愧。
而“空竹金织羽蔚”亦是上古之时传下,可载得千名玄士出外征伐,东荒国便以此物威慑不臣,镇服诸国。
此物筑炼之法虽还留存,但若是坏了,以国中眼下实力,想要再打造一驾出来,也再无可能了。
公佥造大步走出,看他神情,却是半分不怕,昂首站在殿前,宏声言道:“姝掖扬,我公佥造既敢出来,又怎会料不到你会来此,今日就要擒拿这头古妖,为我拉车背鞍!”
公子佑在旁合手一礼,道:“祭阳,这妖鸟也算美貌,可否赏佑做一名姬妾,想来也不算辱没了她。”
公佥造哈哈一笑,道:“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
掖扬大圣见两人肆无忌惮,更是怒不可遏,一声嘶啸,把原身显了出来,却是一头形如彩凤,背生八翼的妖鸟,七色彩翅一动,天中就有道道霞光扬起,往羽蔚上铺洒而来。
公佥造哼了一声,激荡身内血气。不旋踵,就化作一头庞大无比金鸟,双翅一扇,鼓荡起万丈金芒,将霞光阻隔在外。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掖扬大圣见不能胜。知是对方神通比此前又有所长进。放在以往,为避免下来自己受损,便应设法退去了,但此刻她却是发了狠,嘴中鸣叫不断,不停将霞光洒下。
那是因为她清楚,平日东荒国大玄士难得离开东荒百国疆域,这等机会少之又少,要是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把自家儿女解救出来。
公佥造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这等时候,本该稳妥守御,等对面疲惫力竭,再冲上去前去,然而后他却大吼一声,腾空一跃。悍勇无比冲了上来。
掖扬大圣一怔,厉啸一声。毫不示弱迎下。
玄士到了通玄境,固然肉身比古妖差得并不太远。但仍旧有许多不足,故这等比拼,她丝毫不惧。
眨眼之间,两个庞大身躯撞在了一处,此时公佥造却做了一个有违常理的动作,仍凭对方尖喙将自己贯穿。两只巨抓却牢牢扣住了其中一对彩翅。
掖扬大圣一惊,她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但本能觉得不妥,于是拼命挣扎起来。
但公佥造不管其如何疯狂撕咬,都是不肯放开。
此刻下方。公子佑大喝一声,腾身跃起,似是使力过大,使得整个金织羽蔚也是倾斜了数分,到得半空之时,把身一挺,陡然化作一名金甲神人,而后扬空一拳就打在掖扬大圣身上。
掖扬大圣被打得背上骨骼俱碎,一口黑血带着破碎内腑脏吐了出来,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尖声道:“公子佑,你,你何时成了大玄士的?”
公子佑冷笑一声,往日国中若多得一名大玄士,都是宣告天下,但此番故意秘而不宣,防备得就是出使路上有古妖来袭。
掖扬大圣满腔悔恨,要是早知有两名大玄士在此,她定然不会一人来此。
两名大玄士可并不单单只是人数相合,况且这二人血脉同源,修炼之法也是相似,可以发挥出来的神通之威顿又暴增数倍,
更何况,她方才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击,已然受了重创,又怎么和这两人相斗?
公子佑又不多说,背后纹图扭动,一道道璀璨纹符自身上落了下来,飘入这头大鸟华羽之中,后者便慢慢没了力气。
“神纹?”
掖扬大圣没想到为捉拿自己,肯付出如此代价,这神纹乃是东荒神国之时所绘,而今已是不多,用一张便少一张,想到自身很可能成为对方仆奴,她也是惊慌起来,于是便出言告饶,但无论她如何哀求,两人都是充耳不闻,最后她见无望,恨声道:“我阿父若知此事,必不会放过你等!”
公佥造哼了一声,道:“你父远在北天寒渊,怎可能为你一个下女出头,况他就算来了,我有伯都大城,也不畏惧。”
掖扬大圣知他说得是事实,咬牙道:“便你公氏能躲过,你东荒百国,也休想安稳。”
公佥造冷漠道:“那般乱臣贼子,生死与我公氏何干?”
掖扬大圣此时再也无力说话,慢慢委顿下来,公氏二人便将其拖到羽蔚之上,立刻有上百名玄师上前,在其身上刻画囚拘纹图。
公子佑把血气收了,回复原身,来至面色有些苍白的公佥造身侧,道:“祭阳准备拿这妖鸟如何处置?”
公佥造道:“姝掖扬说得不错,她父亲青璎大圣,确也是个麻烦,那便将她当做见面礼送与那些天外来人吧。”
公子佑一惊,以为他要用嫁祸之计,劝道:“祭阳,这恐怕不妥,那些天外来人若是事后知晓……”
公佥造摆手道:“我公氏不做那等卑劣之事,稍候可将此妖来头明明白白说与其知,便看其等敢不敢收了。”
公子佑一想,佩服道:“祭阳高明。”
他们此刻还不摸不清那些天外来人底细,正可籍由此举试出对方深浅,若其敢收,那便需加以正视,郑重相待,若是不敢,那就也不必太过放在眼中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十一章 疆图一顾揽北渊
擒下掖扬大圣后,东荒国出使之人又用了两日,方才来至补天阵图之前。
然而到了此地,公佥造却令羽蔚在此停下,他寿有千余,不但身见多识广,而且对危机感应也胜人一筹。
他能够察觉到,前方这团云雾之中,似蕴藏有一股能将他们绞碎的庞大威能,冒失上前,怕是不妥。
稍作思索,便一人来至前方,手合为礼,大声道:“东荒国祭阳公佥造,携公子佑为使,特来此地拜会。”
过有一会儿,仿若有一只无形之手在前拨动,那云雾缓缓散开,露出一条通路。
公子佑正要命织蔚向前,公佥造却是伸手将他拦住,道:“慢着,把神旗挂上。”
公子佑本想说不必如此,但想了一想,还是照做了。
他传令下去后,整整五十名玄士合力,方才将一面血红色的大旗抬了出来。
这旗帜名曰“镇国神旗”,当年东荒神国一统荒陆之后,集诸部之力,共是炼造了八十六面,玄士所到之处,展旗举扬,便能守正避邪,抵御外侵。
时至而今,多数旗帜已毁,东荒国手中也只剩下了一十八面,今番因知可能遇上古妖,才将其中一面放置在了羽蔚之上。
因此行是非是征伐,而是出使,故是并未抬到高处,而是将之挂了在羽蔚一侧。
就在旗帜展开来的那一刹那,轰然一声,一股酷烈刚绝,霸道无比的气势弥散开来,所有玄士顿觉心中热血翻沸,斗志昂扬。
公佥造这才放心。道:“走吧。”
公子佑也略略感到心绪激荡,他吸气稍作平复,一挥手,身后鼓乐齐动,数万妖鸟一同振翼飞驰,拽动那羽蔚徐徐前行。很快就没入了云雾之中。
此时馆阁之内,公子淮也是得到了消息,他挥退报信人,来至屋舍内,言道:“大宫师,东荒国的人也来了。”
墨独道:“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来了。”
公子淮急道:“那该如何是好,东荒国与我申方向来不对付,这些天外修士处有这许多好东西。东荒国若得了,必能国力大增。”
墨独平静道:“这却也是挡不住的,不过独与公子毕竟早来了半月,已是得了不少好处了,不可再奢求太多。”
公子淮试着问道:“大宫师,不知那开辟小天地一事……”
墨独皱眉道:“这几日独去拜会过那几位斩杀古妖的道友,不过他们好似都不愿意多谈此事。”
公子淮低头想了想,道:“眼下我与这些天外之人接触尚还不算深。也难免他们不肯。”
墨独摇头道:“非只是这个缘故,此事当无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能容后再议了,不过我等求不到,东荒国也一样无法求到。”
公子淮稍稍放松,道:“也好,只眼下所得这些,也足够我申方国国力抬升许多了。”
东荒国一行人到来后。同样也是被安置在了客馆之中,不过孟真人已知其与申方国并不对付,故而两方各在不同地界,这也避免了彼此照面。
到了晚暮时分,孟真人来至张衍所居阁楼处。见礼之后,落座下来,言道:“白日到来的这些东荒国使者,此却是送了我等一不大不小的见面礼。”
张衍问道:“什么礼物?”
孟真人言道:“乃是一头古妖,据传乃是北天寒渊一头妖王的子嗣。”
张衍并不在意那古妖身份,听得北天寒渊四字,目光微闪,问道:“此人知晓东荒地陆外间之事?”
九洲诸派要在这山海界中重立宗门,当然不会把眼光只局限在这东荒一地。
他们也曾向申方国之人问起过东荒以外情形如何,不过那墨独虽是大宫师,对此也难以说得清楚,故而对出了东荒是何等情形,现下他们还是模糊一片。
孟真人道:“若不为此,也不必来惊动渡真殿主,那东荒国从七千载延续至今,传承未断,观使者言语之中,颇知一些上古秘闻,对我当是有用。”
张衍稍作考虑,道:“明日带此人到此,我需见这二人一面。”
孟真人打个稽首,就告辞出去。
馆阁之内,公佥造正与公子佑说话。
白日所见的诸般景象,令他们大为震撼忌惮,尤其是这些天外来人在知晓掖扬大圣来历的情形下,还是毫不在意将之收下,使得他们再不敢存有半分小觑之心。
两人商议下来一步该如何走时,却听得外间有声传来道:“两位使者可在?”
公佥造道:“是哪一位道友?”
阁门一开,却是一名仪表不俗的年轻道人走了进来。
公佥造认得这是白日那位孟真人座下弟子周宣,起身合手一礼,道:“原来是周道友。”
周宣也是打一个稽首,道:“两位,小道奉谕,来此传命,明日我溟沧派渡真殿主要见两位,不知可是方便?”
公佥造通过一个白天了解,已是大约知晓此间情形,便问道:“不知这位渡真殿主在贵派之中高居何位?”
周宣笑了笑,道:“我溟沧派自掌门之下,设有三殿殿主,渡真殿主便是其中之一。”
公佥造点点头,合手一礼,道:“造此处并无不便。”
周宣道:“那贫道便告退了。”
等他出去后,公子佑对旁侧亲随挥了挥手,那亲随会意,也是退下,出去之时,顺手将阁门掩上。
公佥造沉声道:“白日所见那位孟真人,气机雄浑,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听闻此人非但身居长老之位,还是门中执掌座下大弟子,有这等神通,倒不奇怪,而这位渡真殿主看尊位还在这位孟真人之上,当是真正主事之人,只不知身上本事否更是高明。”
公子佑迟疑道:“以佑观之,那位孟真人怕还有一步就能到了那般境地,若是渡真殿主还在其上,难不成是那等人物不成?”
公佥造沉声道:“不管如何,明日便可得分晓了。”
周宣回了宿处后,唤来一名老道人,问道:“门中关照下去之事,你做得如何了?”
那老道人言道:“按照师叔嘱咐,已是将千余名妖部子弟派遣去了古妖地界上,不过这几日并无书信回来,当还无有什么收获。”
因选择与东荒诸国结好,是以妖魔之辈必是未来对手,虽从东荒诸国得来的消息虽也不少,但溟沧与少清两派都是认为此事仍需自己设法了解。
好在溟沧派门下有一部分归顺的北冥洲妖部,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故而挑拣出来不少妖部弟子,令其设法潜至那些古妖地界上,
周宣道:“给我盯仔细了,此是门中安排下来的,不可疏忽。”
那老道人道:“不敢误了门中大事,但有消息,必是及时回禀。”
一夜很快过去,到了第二日。
朝阳方出之时,公佥造与公子佑二人便在一名童子引路之下,来至一处殿宇之前。
那童儿言道:“渡真殿主就在里间,两位入内便是。”
公佥造点点头,把衣冠稍作整理,便举步踏入大殿之内,到了里间,一抬头,却见高处玉台之上坐有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
然而方才一眼看去,脑际轰隆一声,顿觉受得一股绝大压力落到身上,好似身上背负了一座大岳,脸色一时涨得通红,居然迈不动脚步。
公子佑更是不堪,身形弯曲,几乎要跪倒在了地上。
两人修炼之法,乃是壮大血气,沟通外阳,所行之道却是偏向力道多一些,而张衍力转六道之身,这气机碰撞之下,陡然便给了其无穷压迫。
在他们眼中看来,坐在玉台上方之人有如神魔,煌煌血气,直冲霄汉,只这点还罢了,更令他们为之震骇的是,站在此人面前,他们身内血气竟然无法沟通外界灵机,这仿若一下将他生生打落下了数重境界。
张衍一挑眉,把身上气息收敛下去,他伸手一请,道:“两位请坐。”
公佥造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却是未曾坐下,而是躬身一拜,道:“不敢,在尊驾座前,那有我二人座次。”
公子佑也是同样拜下。
他们虽是自视甚高,但整个东荒国上下,对力量却极其崇拜,孟真人那等气道修士他们虽也感觉到极厉害,但哪里有这等血气冲撞来得直接震撼。他们有种错觉,对面之人,只需轻轻一伸手,便能将他们二人碾成碎末。
在这般差距之下,他们早已没了傲气,心中只余下了深深敬服。
张衍也不勉强,道:“贫道对东荒地陆之事有些兴趣,听闻二位知之甚详细,还望不吝告知。”
公佥造躬身道:“不敢,上师尽管问来,佥造必不敢有半分隐瞒,”
这一谈,便是大半天过去,至到日落时分,两人才告退出去。
此时张衍身前案几之上,已是多了一副东荒神国昔年绘制的舆图,他目光在北天寒渊某处停留了几分,问道:“诸位真人恢复的如何了?”
景游回道:“此地灵机充盈,远胜我九洲之地,兼之有周院主在九洲时便备下的丹药,再有几日,众位真人差不多便能恢复法力了,老爷可是要对付那青璎大圣么?”
张衍淡笑一下,道:“一个妖魔算不得什么,不过那处地界看去倒是适合我溟沧立派,与其等他找上门来,还不如我先找上门去。”
他抬起头来,言道:“传我谕令,各派真人,十天之后,殿上议事!”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