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 地裂天动魔穴现
晃眼之间,就是四年过去。
东华洲成江中游,一处无名山峰之中,藏有一处深入山腹的洞窟,元阳派大弟子乔正道正默默坐在此间。
他来此已有半载,而凤来山中主持之人乃是一个替身,因那人功法道行与他相近,不过已有容貌改换,并不常露面。
为防浑成教杨破玉再出来捣乱,停了修筑法坛,是以至今为止,还无人看破。
据他所知,非但他如此,此欲暗中潜往北域真穴之人,都是这番作为。
此举不单是为瞒过魔宗修士,还为骗过溟沧派,指望能先一步抢下魔穴,
这时他却忽然心生感应,拿起一道灵符一晃,身前摆放的一面银镜之中就现出一幕景象来,白浪之中,有数条青鲤来回巡弋,其中有一条眼神格外灵动的,似是察觉到有气机变化,故而在地下暗河中徘徊不去。
乔正道眉头皱起,他看出这是张衍布置在各大水系的北冥鱼妖,是被其当作耳目来用的,原来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大麻烦。
哪怕在地下飞遁,由灵脉经行之处遁行自是更快,这里也多是魔宗禁制布置之地,不过仗着神符遮掩,却不用惧怕。
可而今北地大大小小的灵机郁结之地,有半数被溟沧派门下各派小宗法坛占据,只要在地底穿行,难免会撞了上去,要知玄门两家手段皆不相同。神符能绕过魔宗,却未必不会被玄门察知。
眼下还有一桩麻烦事,再有三十余日,其余几人便会到此与他汇合,可照眼下情形看,很难不被发现。
他面色一沉,举起手来,想要将外间那头青鲤杀死,可想了一想,却又把拳头捏紧。放了下来。
“闻得北余渊部有不少长老投靠了张衍。打了小的,若是引得老的出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还是要忍耐才是,不可因一时冲动坏了大局。”
他想了许久。除了绕路而行。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也不能让另几人来此前出得意外,自己需得提醒一声才是。
于是自袖中取出一枚法碟来,此物灵光浮动。甫一出来,便就映照眼眉,只是过有短短几个呼吸,又把光鸿收尽,变得如同凡物。
他运起法力,在上面书写了一行字,
这物名为“玄机飞符”,乃是由补天阁所炼,发出时无形无影,不是洞天真人刻意查看,无人可以发现。
不过此物难得,就是他身为门中大弟子,分到手的只有三张而已。
待写完之后,轻轻一挥袖,便将其发出,而后便就入定去了。
大约过去一月,这间洞窟之中忽有四道灵光闪现,接连出现四个人影,皆是对着坐上乔正道一揖:
“见过乔道兄。”
“拜见大师兄。”
乔正道睁开眼帘一看,他环望一圈,沉声道:“你等来此时,未曾被他人发觉吧?”
太昊派史慕华很是自信道:“乔道兄放心就是了,我等早有防备,接到你通传后,来时路上极为小心。”
师寒山也道:“大师兄,我等在路上足足行了十多日,就是为了避开各处耳目探查。”
乔正道颌首道:“如此便好,待魔穴现世,我等往北处去时,也需这般小心。”
史慕华眉毛挑起,大声道:“乔道兄,窃以为不必如此,溟沧派不似我等有地行神符,只能由地表杀来,魔宗大半布置都在此处,我等只需动作够快,就是发现我等又能如何?等其杀到,我等早已攻下魔穴,按照诸派议定,后续之事,自有洞天真人出面料理,何须畏首畏尾?”
师寒山也附和道:“大师兄,小弟亦赞同所言,地行神符纵然遁行飞快,但毕竟只有一个时辰,一旦绕路,谁知会多上什么变数,唯有越快越好,抢在几家反应之前杀入到魔穴之中!”
乔正道沉吟一会儿,转而最右侧一个羽衣星冠,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人,问道:“袁师弟,你的意思呢?”
袁子嵘笑嘻嘻道:“来时黄真人叫我听诸位师兄的,几位师兄如何说,小弟便如何做。”
乔正道沉声道:“史师弟所言不无道理,就照此施为吧。”
史慕华喜道:“好,只等魔穴一出,我等杀奔过去,立此不世之功!”
五人商议完毕之后,就各自择了一处坐下,随后心神一沉,将全身气息收敛,闭目不动,只等魔穴现世。
眨眼又是一载过去。
昭幽天池之中,张衍正指点门下三代弟子修行,然而才说了几句,忽然停下,随后目起精芒,往外看去。
许多弟子面现茫然,只有刘雁依、田坤、魏子宏三人亦是心有所感,神情渐渐变得凝肃起来。
过不多久,诸弟子察觉到脚底下传来一阵阵震动,起初还极是微小,后来越发剧烈,再接着整个昭幽天池都是摇晃起来,耳边也是闻得轰轰作响之声,震动愈发剧烈。
然而就在其演化至最为猛烈的时刻,却忽然敛去,天地之间重归一片寂静。
好似过了一瞬,又好似过去许久,但闻轰隆隆数声爆裂巨响,地表上下一跳,东华洲各处方向接连冲起五道灵光,似虹霓流光,闪耀天穹,蔽日遮空,一时难分昼夜,其涌动强烈,几如山呼海啸,哪怕远隔重洋的东胜洲,洲中修士也是生出一丝丝异样感应。
张衍仰望天穹,目光深远,沉声言道:“魔穴已是现世,传我首座谕令,命诸人速至昭幽天池汇合,随我前往镇压!”
几乎同一时刻,乔正道忽然从定中醒转,仔细感应了片刻,眼中放出亮芒,他长身而起,深吸了一口气,道:“时机到了!”
身旁四人也是同时醒了过来,各自站起。
乔正道沉声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山门兴旺,皆在你我肩上,莫要辜负师长信任!”
四人皆是肃容点首。
乔正道自袖中取出地行神符,只轻轻一拍,骤然间,一股清风环身,整个人变得好若雾云,时隐时现。
四人也是依法施为。
乔正道见俱是准备稳妥,冲他们一点头,五人各把玄功一转,霎时之间,五道微弱灵光,就自地底之下,以迅雷疾电之势,直往北地冲去。
这地行神符,虽只能支撑一个时辰,但其速之快,几能比拟元婴修士在极天之上借罡风飞行,所过之处,搅起的灵机也是不小,可魔宗禁制,却偏偏无一有感。
但玄门方面,却又有不同。
北辰派,丹阳山前一处法坛之上,一名弟子忽然惊咦了一声,旁侧同门乃是严氏族人,方才洲中动静异常之大,哪还不知魔穴现世,此刻正是紧张之时,闻听动静,立刻上来道:“怎么了?”
那弟子指着法坛上化为灰烬的符箓,道:“下方方才有数道灵机,正以极快速度往北行去。”
那严氏弟子神色一变,急急道:“可是魔宗修士?”
先前那弟子摇头道:“不像,看那气机,却似我玄门中人。”
严氏弟子道:“张真人曾有令,任何微小之处也不能放过,不去管他,立刻将此处情形上报。”
那弟子马上提笔写书,封好之后,待要投入湖中,那严氏弟子却是吼道:“这个时候还用什么鱼妖递书,给我用飞书传信。”
那弟子不敢有违,诺诺称是,连忙拿了飞书,往山外发出。
与此同时,乔正道五人所经过的一路之上,却是接连惊动了十来座法坛,一道道飞书冲天而起,不断往昭幽天池飞去。
龙渊大泽,长观渊湛和光洞天之中,孙真人正斜倚玉榻之上,这时他忽有所觉,陡然坐了起来,推开身旁美婢,目中现出一缕清清神芒,往西南方向看了数眼,忽然冷笑一声,起手一拿,就凝华出一道符书,随后屈指一弹,咻的一声,往半空中窜去。
张衍这时已是收得各出发来的书信,闻得竟有玄门中人在地底穿行,且往北去,不由目光一凝,思忖其用意为何。
未过几息,忽然又是一缕灵光飞来,
他神情一动,伸出手去在其上一点,立时耳畔浮起孙真人语声,“元阳大弟子乔正道及门下一对夫妇,另有太昊、南华两派两名弟子,共是五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正往北地所现出魔穴赶去。”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忽然问道:“而今凤来山东西两处魔穴而今是什么情形?”
当下有弟子拿起一份飞书,看了看,言道:“太昊、南华两派修士此刻已是与魔宗交上了手,凤来山西那处魔穴,元阳派并未出手,连弟子也未出动一个。”
张衍再问:“还真、骊山、平都、补天四派弟子到了何处了?”
那弟子拿起书信,道:“回师祖,这四派弟子半途为冥泉宗长老寇英龙所阻,此刻正在缠斗之中。”
张衍下来问了其余数个方向,听完之后,他目光变得无比幽深,短短一瞬间,他已是有了清楚判断。
纵观全局来看,五处魔穴中有四处还算正常,皆有玄门弟子盯着,然而独独凤来山西侧那处魔穴,却是由于各种缘由,忽然间变得无人理会,此刻已是异常空虚!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章 灵华一聚撼四方
张衍心念电转,元阳派此举目的何在,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看透,许是彼辈认为北方魔穴是为真穴,意欲抢在溟沧派之前攻打下来,又或者那处有什么其必得之物。
然而不管真正情由为何,对一处尚未辨清虚实的魔穴放任不顾,那绝然不妥。
从明面上看,元阳派此刻已有三名元婴三重境修士奔赴北方魔穴,其中甚至还包括大弟子乔正道,而留下之人,面对有浑成教杨破玉镇守的魔穴,恐已无法保持迫压之力。
而还真、骊山、平都、补天等四派虽在途中,但却被冥泉宗长老寇英龙阻拦,此人成名已久,与宇文洪阳乃是同辈,不是好相与之人,况且此派修士最擅群战,遁法又是高明,想击败四派弟子虽是不能,但要拖住其等一时半刻却也不难。
假使那处确为真穴,魔宗赢得了这段喘息之机,便足够其在那处布置下了一圈禁阵了,到时再想要突破入内,必是难度倍增。
张衍深思下来,决定不能任其从容布置。
但如今有能力攻袭此处,又相距不远的势力,环顾诸派,也就只有他这一处了。
只是荡平溟沧派门前魔穴乃是既定之策,也不能弃之不理,这样推断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
他目光一闪,把韩王客找来身边,将一枚符令取出,交予他手,言道:“韩师兄。如今情势有变,不可再按原先定计行事,我等需得分头进击,你率领所有门下,火速前往凤来山西那处魔穴,务必要在四派到来之前阻止魔宗修筑阵法,若有违令不遵者,可下重手处罚。”
韩王客迟疑了一下,把令符收下,道:“为兄把人俱是带走。那师弟这处如何办?可需留得几人?”
“不必如此。”张衍声音平静。但却透着一股无匹自信,“我一人足矣。”
以方才飞书来看,乔正道等五人行速极,想来杀至那处魔穴中无需多久。如此他必得以最快速度赶去。其余人等。未必能够跟上。
再则,那五人毕竟是玄门一脉,若算上他在内。那便是六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攻打一处魔穴,便是无有他人,实力也是足够了。
张衍为主事之人,既做决定,韩王客只有奉令遵从,当即郑重一礼,道:“师弟保重。”
张衍颌首道:“师兄也要小心了。”
现下情势颇紧,容不得在此多做拖延,因而一众人俱都免了拜别礼数,不多时,昭幽天池上灵光如烟,腾腾而起,百余驾星枢飞宫自里飞出,排开风云,齐往南方浩荡行去。
张衍此刻驾遁光亦是出了洞府,身临半空,他回首望了一眼,这一战可谓数千载以来玄魔两家最为直接的碰撞,此回去者,不知有多少人能再次回得此处。
不过一瞬,他便收回目光,把衣袖一振,霎时间,一声剑鸣响彻云霄,煌煌剑光涌了上来,将他身躯一裹,而后化一道飒飒惊虹,往西方疾驰。
凤来山西,天穹之中,杨破玉坐云筏之上,看着那道连天通地灵光,以他城府,也不觉心生振奋。
此次他成功施计,引得元阳、太昊、南华三派无暇顾及自己,却是给了他足够布置阵法的时间。
不过也并非就可高枕无忧了,此刻虽是无人相扰,但那是近在咫尺的元阳派认定此处为假穴,不愿白白消耗实力之故,但随着灵机流转,至多一天之后,玄门一方洞天真人便可彻底辨出虚实。
到得那时,其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杀过来,甚至连太昊、南华两派修士亦会一同前来。
按照魔宗诸派洞天真人事先推断,到灵穴最终凝化,至少需两日,是以他只需守到那个时候,便可借此机缘,一举成就洞天。
这时一道灵光飞至,一名长老见了,伸手接了下来,打开一看,忽然大声道:“大师兄,事情不妙,溟沧派修士不知何故,正往此处而来。”
杨破玉心下一凛,道:“可是确认?”
那长老道:“这书信乃是金师弟传来,当不会有误。”
杨破玉暗自皱眉,不过面上却是神情不变,沉声言道:“张衍擅长剑遁,来我处不用多久,看来需我亲自上去应付了。”
那长老一怔,随后忙是一揖,道:“是小弟一是心急,未曾说得明白,那书信上言,张衍却是一人往北去了,并未与其门下同行。”
杨破玉稍觉诧异,随后却是一阵轻松。
张衍乃是十八派斗剑第一,自从主事以来,魔宗无有一次在其身上占过便宜,若是对上,他也把握不大,但若只需应付此人门下,那却是容易许多了。
旁侧另一名长老言道:“大师兄,张衍此人将来有极大可能成得洞天之位,现下他只一人往北而去,却是失策之举,若是血魄宗能够此机会将之除去,便可为我灵门除一大敌。”
杨破玉冷笑道:“张衍既敢一人前往,必有所持,不定身上还携有师门所赐真器。”
众人听得此语,脸色登时凝重起来,玄魔两家数千年来第一次斗法,当然是各出手段,就连杨破玉身上也携了不少好物,似溟沧派那等万载玄门,带有真器未必不可能。
那长老呵呵一笑,道:“便是此人再厉害,也自有百里真人应付,我等暂且不必去管,溟沧派修士到此再快,至少也需一日夜路程,足够我等在灵穴出入门户前布置下一座法阵了。”
杨破玉点首道:“不错,此次我等非是要与玄门分个胜败,而是守住灵穴,其等到此,不必与之硬拼,守住出入门户便可。”
众人说话间,一道遁光自地下飞出,而后一名修士落在坛上,满脸兴奋道:“大师兄,门下弟子已是寻得灵穴聚气之地。”
杨破玉精神一振,霍然起身,道:“速速引路。”
那道人道:“请师兄随我来。”
说完,当即一纵身,腾起半空,随后往那道灵光喷泻之处投入进去。
杨破玉脚下一点,身上就有一道白气环笼,跟了上去,法坛同时飞起二十余道光华,紧随其后而来。
众人下至地底后,便各施神通道术,沿灵脉飞遁,大约行有半个时辰,那名弟子便降在一处灵机卷荡之处,指着前方道:“大师兄,便是此处了。”
杨破玉走出一步,放目看去,见前方一处不可揣度的深窟,条条灵光自四面八方而来,以浩荡奔腾之实,往内里冲入进去。
这里灵机之浓郁,比他往日修行之地更盛数倍,顷刻间,他微微恍惚了一声,冥冥中一丝奇妙感应与他周身气机相应和,似是只要一脚踏入其中,便可成就洞天。
然而他知晓眼下尚还远远未到合适时机,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胸中翻腾气息,生生站住不动。
众人虽是魔宗门下,但多数人实则并未入过灵眼,今日也是头次见得这景象,有两名长老面对周围这等灵机却是忍耐不住,贪婪吞吸了几口,这一举动立时被杨破玉察觉,神色一变,道:“不可!”
只是已是晚了,这两人气息与那灵机一合,顿时无数灵气席卷过来,轰地一声,就将两人卷入进去。
杨破玉把袖一挥,荡起一股灰白烟雾,往两人所在之地罩去,但他反应虽快,却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一人救下, 而另一人连声音也未来得及发出,顷刻之间就被卷荡灵机搅成一团碎肉。
杨破玉哼了一声,将那名惊魂未定的长老甩在一边,下令道:“非至元婴三重境者,不可再往前去,亦不可在此调息运气。”
灵穴虽出,但仍在吞吸地下久蓄灵气,尚不算彻底凝就,此刻若修吐纳灵气,等若以自身之力与那浩大奔腾之势相抗,道行若是不够,立时就要被其绞散。
与此同时,乔正道等人已是在地底急速穿行了大半个时辰,现下已是入到了地底深处,已是愈发迫近那魔穴凝气之地。
这一行来,并未遇到任何阻拦,行程之顺利,实是超出五人事先预料。
然而此刻,乔正道却是感到什么地方不妥,他忽然把身形一顿,警惕看着四周。
身后四人见状,也是一并停下,师寒山诧异问道:“师兄何事?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乔正道转目四顾,神色沉凝道:“方才似有人窥看我等。”
史慕华笑道:“乔道兄,为应对溟沧派进袭,魔宗定是把大半气力用在地表之上,便是此处有魔宗弟子,也无需多做理会,不如趁着那神符法力未消,快些找到穴眼所在,才是正理。”
乔正道并未放松,道:“不对,魔宗布置有年,不会毫无防备,恐是我等行踪此刻已被其察知了,下来之路却需加倍小心了。”
他话音方落,远处石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大笑,“乔道兄不愧元阳派高弟,贫道早便有意一会。”
史穆华一惊,转目朝声音所在方向看去,厉喝道:“谁人在那处?”
前方血光一闪,出来一道人影,站在石崖上,其身形高大挺拔,犹如松柏,却偏偏貌相柔美,肌肤如玉,仿若处子,冲着五人一个稽首,道:“几位道兄,百里青殷恭候有时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一章 地阴窟血云遮道
乔正道看了百里青殷一眼,拦住身后想要动手的几人,镇定言道:“无需慌张,方圆十五里内,并未见得此人踪迹,我等面前的,不过是一头血魄而已。”
百里青殷不觉一讶,道:“乔道友好眼力。”
史穆华听闻面前这百里青竟是一头血魄分身到此,却是心下暗凛,对方道术无疑已是到了极高境界,他适才以气机辨别,竟是丝毫分不出真假来。
不过乔正道一口道出其底细,却是更令他吃惊。
修士到了元婴三重境后,若是想要查看方圆数里乃至更远范围内的气机,却是先要将对方笼在禁锁天地之术内,可他此前竟是并未察觉到任何灵机变化。
此刻再是细细一察,这才发现,正有一缕气机盘旋头顶,只是未曾降下,这分明是施术之人已到了御法自如的极高境地,不由忖道:“主父师兄比这乔正道,好似还有所不如。”
乔正道这时目光平视过去,沉声言道:“百里青殷,我倒是希望你就在近前,那样我便可立刻起剑杀你。”
到了他此等境界,元阳派命杀之剑可展出十二道剑光,这点距离之内,百里青就算分化神魂抵挡,也是万万来不及。
百里青殷一声大笑,声音洪亮无比,“贫道极愿领教道友高明,就在前方等候诸位了。”
乔正道并不答话,把手一挥,数十道剑光如星火迸出。百里青殷一笑,也未曾抵挡,任由那剑光落在身上,只顷刻之间,这头血魄就被绞散了去。
师寒山移步上来,略显担忧问道:“师兄,我等行踪既是已被发现,下来该如何做?”
史穆华插言道:“既是魔宗已注意到我等,那么下面路途,可不由灵脉经行之处走动。如此便能避开他们耳目。”
师韩山夫妇一听。觉得不错,他们有地行神符在身,那些硬岩坚石对他们毫无阻碍,只要往里一钻。魔宗弟子纵使查探。也是毫无头绪可言。如此虽是慢了些,但却胜在稳妥。
乔正道却是道:“我却认为无需如此,此人若有办法对付我等。便不必出现在此,直接出手就是了,方才应是虚张声势,这地底之下千沟万壑,曲折百回,若无地行神符,极难找到去路,而此符只能支持两刻,若是绕行,谁知能否到及时得魔穴之前?我等万万不可被其吓阻住,反而误了最佳时机。”
师寒山夫妇对视一眼,齐声道:“大师兄说得是。”
史穆华虽是心下不太赞同,但元阳派三人占据主导之势,袁子嵘又从不在这等事上说话,便也只好不再开口。
五人议定之后,依旧借了地行神符,不闪不躲,似是无所顾忌一般,径直往那灵机最为强盛之处纵去。
百里青殷此刻正坐于灵穴深处,感觉着四周奔涌灵机,与自己似有某种吸引,他虽然表面上虽是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是波澜起伏。
数载前,浑成教桓真人提出故意放出消息,引得三派北上的策略后,其余四派真人却是认为可行。
只是此事毕竟是节外生枝,血魄宗若是不同意,诸派也不会刻意强压。
但血魄宗门内却是为此起了争执,最后温青象力排众议,认为以百里青殷的资质,根本无需急于求成,便是不借魔穴,也有极大机缘成就洞天。
而以北方那处真穴看似是一极大机缘,但实则暗存隐患。
西、南两地乃是虚穴,便是挡不住少清、玉霄两派,冥泉、九灵两宗还可及时退去。
然而血魄宗却需单独硬撼溟沧,因事先能够布置阵法的时间实则太少,所占优势并不大,并不见得能守住灵穴,既是如此,那还不如卖个人情给浑成教,再顺便其余四派讨要些好处。
出行之前,温青象还特意关照百里青殷,在不敌之时可弃穴而走,不必太过坚持。
然而百里青殷却有自己的打算。
似宇文洪阳那般了悟玄机,固然是上法,但此法太难,踏上此路后,到最后能否功成,谁也说不准。而此刻成就洞天的机缘就在眼前,若要他轻易放弃,却也并不甘愿。
“此处至多只需坚守三日,如我设下计谋能成,未必不能借此得那洞天之位。”
他正思索时,天中有一道光华飞至,一名血魄宗长老停在他身侧,打个稽首道:“百里师兄,师兄血魄现身之后,乔正道等人并未改换路途,仍是往此处过来。”
百里青殷哦了一声,面上浮起一抹赞赏之色,道:“乔正道果是元阳派大弟子,关键之时,行事果决,又有胆略,既是如此,就由我亲自出手对付其等。”
那长老道:“此五人俱为玄门英杰,尤其那乔正道,我方才借法宝暗中窥看,此人纵然法力稍有不及,但道行却丝毫不在师兄之下,师兄当真无需我等帮衬么?”
百里青殷朗笑道:“我自有办法应付,溟沧张衍随时可能来此,时机紧迫,等不必管我,速去布置法阵。”
那长老不再劝说,一礼之后,乘起一道血光,往地表上去。
乔正道五人一路纵光驰骋,就是察觉到两侧有少许魔宗修士躲藏,也丝毫不作理会,只管一味向前。
再行一刻后,前方却突然有一座阵法横亘面前,却是不得不止住遁光。
萧月回首言道:“大师兄,可要绕路?”
乔正道把手一摆,十分沉着道:“不必,魔宗就算比我等先一步入得魔穴,也早不了多少,如此短暂时间内,至多插上些许阵旗罢了,想要布置如何出厉害的法阵,却无有可能。将之打破即可。”
史穆华看了几眼,讽笑道:“确如乔道兄所言,此阵不过看去厉害,实则外强中干,不堪一击,诸位,且往后退得几步,看小弟破它。”
其余四人皆知他跟随史真人精研过阵法,乃是此中好手,便依言往后退避。
史穆华纵身到了那阵法前方,起得三指,轻轻一搓,就见一道烟气飞起,在半空化为一株三尺高下的青树,枝叶繁茂,苍翠欲滴,树冠之中,果实累累,只只皆如拇指大小,看去五光十色,异彩缤纷。
此宝名为“六实宝树”,虽非真器,但亦是颇为珍奇,上有六种不同果实,每一种皆破解一门道法。
他把此树轻轻一摇,把那树上青色果实震落下来许多,而后向前一指,道了声:“去!”
那些青果齐向阵中飞去,不过片刻之后,但见数十道青雷在阵中炸起,此雷炸裂之后,又化无数小雷,且威势不减半分,只是十几呼吸,就变成万千之数,震得这地下一片隆隆声响。
再有片刻,他把青树一摇,收了回来,此时前方阵法已被彻底毁去,还可见得不少残破阵旗散在四处。
他满意一笑,做了一个相请手势,道:“诸位,可往前行了。”
前方阻碍既去,五人再次上路,然而这一回,去得不过一刻,身躯齐齐一震,脸上都是露出可惜之色,却是地行神符法力耗尽。
乔正道在五人中道行最高,他默默感应了片刻,道:“诸位,距离那处魔穴已是不远了。”
可虽如此说,但少了神符毕竟不便,在沟壑地窟之中绕转穿行,差不多行出百十里后,却见前方有一团不知道多少大小的血云弥漫,却是把去路堵住了。
五人不得已再次停下身形。
史穆华辨认片刻,言道:“此并非阵法,倒像是一门厉害神通。”
乔正道看着前方,沉声道:“我感应不到此团血云尽处在何方,能一气把神通展出如此之远,怕也唯有百里青殷了。”
五人商议了一阵后,却认不出这是何等神通道术,遍搜记忆,也找不出半点端倪,不由得心下一沉。
若是在别处交手,他们定会好好察看一番,若无把握,宁可退走,也不会贸然上前。
但此刻不同,他们来此目的是为镇压灵穴,无论如何不可能退缩,而且还必得速战速决,因为拖延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而血魄宗一方以逸待劳,拿捏住了他们的短处,所占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乔正道沉声道:“内中只有百里青殷一人气机,这团血云便是有什么门道,我五人大可闯上一闯。”
史慕华道:“乔道兄说得是,都已到了此处,莫非还被此吓退不成?必得上前一斗了。”
师韩山低头想了一想,道:“大师兄,与其我五人一起上前,还不如我夫妇二人前去探路,若有意外,师兄和两位道兄也可及时接应。”
史穆华当即否定道:“不妥,我等本是人少,若是分散,极可能被个个击破。”
袁子嵘却是笑了一笑,道:“无需两位亲身犯险,且看小弟施术。”
他袍袖一甩,一道清气飞出,落地化为一只短尾细腰的白犬,此犬抖了抖身躯,对他轻叫了两声,便蹬云向前,朝阵中冲去。
南华派修士,到得元婴三重境后,可身携一十八种奇兽,此时不似初入元婴境时那般只能勉力驱使,无法尽数发挥其能,而是可将其精魄融汇己身,收放由心,斗法时更能借用其一二神通,甚少有外人能摸透底细的。
那白犬眨眼入了血云之中,等了许久,袁子嵘忽然有些诧异之色,自语道:“奇怪!”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二章 血玉烟罗气 正气辟魔符
袁子嵘与自身所驭奇兽心神相连,哪怕遭受任何损伤,都可知晓的一清二楚。
方才那头白犬乃是专以用来探敌之用,可在血云中走了一圈,却是未曾察觉到任何异样。
对方摆出这阵仗来,他却不信未曾施加入任何手段,只可能是自己未曾探得明白。
心中暗道:“可惜,此次若是带来的是百巧鸟,许能窥破眼前这片血云虚实。”
他在自家兽苑中,有百余种经过祭炼过的异类精魄,与人斗法时,每次携得何种奇兽,皆可因对手而异,虽每次只得一十八数出游,但变化起来,却可令人难知底细。
而这其中,百巧鸟有通神明灵之用,只是毫无斗法之能,因考虑到此次突袭魔穴,是以倒未曾携得,可眼下却有些后悔了。
史穆华见他许久不出声,上前问道:“袁道兄,如何了?”
袁子嵘并不先答话,而是心中传命那白犬转了一圈,可仍是未曾有半点头绪,便摇了摇头,把情形如实对四人说了。
乔正道略作沉思,随后纵身起来,化一道金光腾空,而后绕着那血云转了一圈,见有无数灵气飞来,如百川汇海一般,往其中聚集,猜测下方当是一个大穴口,直通灵穴所在之地,只是除此之外,四周却并无他路可行。
他回了原地之后,沉声道:“无有余暇在这里耽搁了,纵是百里青殷布下了陷阱。也要闯上一闯。”
史穆华知他说得不错,除非此刻他们选择退去,否则总要往里去的,于是言道:“乔道兄,我们五人合在一处,魔宗便有花招,想来也能应付。”
师寒山夫妇也是一同出言附和,此来戴罪立功,自然是愿意听从乔正道的吩咐,何况他们身上也有师门所赐秘宝。遇上险恶情形。也是机会逃出。
袁子嵘这时一招手,听得一声犬吠,那头白毛犬已是从血云中跑了出来,
师寒山见此犬丝毫无伤。心下略略放松。笑道:“看来如方才我等过来时一般。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乔正道脸容沉凝依旧,他抬起袖,自袖囊中取了一把匕首。往外一抛,灿光一闪,化作一驾轻舟,他丢下一句,“随我上来。”说完,便先上了此舟。
四人也依言到了舟上。
乔正道看了看四人,道:“我方才探过,这血云展开约有三十余里,不过百里青殷纵然法力高绝,其上下界限亦不会超出五十里,稍加使力,就能冲了过去,稍候若遇危险,不可胡乱窜动,由我挡在前路,史道友、袁道友,你们护住左右,萧师弟,你与弟妹二人留在最后。”
吩咐完之后,他手掌一翻,把法力一阵调拨,脚下金舟腹底倏尔涌出朵朵云团,把舟身推动,往血云里闯去。
不过一息之后,金舟就毫不客气将血云撞破,冲至里间,五人环顾四周,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红彤彤艳如朝晚霞的血气,远处更有一缕缕光亮闪动,耀得众人眼眉借化赤色。
乔正道捉了一丝气息过来,稍稍一辨,却是眉头微皱。
袁子嵘见状,忙是言道:“乔师兄,这血云之中暗藏有污秽之气,不过却奈何不得我等。”
乔正道点点头,这些秽气若是元婴一二重修士到此,难免要些影响,不过他们五人皆是法身到此,却是不怕,也难怪袁子嵘方才并未提及。
他目光在四下里扫视,竭力感应之下,发现这四处并无任何一人气机存在,便道:“小心戒备了。”
等众人都是应下,他发声一喝,金舟被法力催动,速度增加了一倍,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下方窜去。
此刻在血云深处,有一处寂寥空旷之所,一缕血烟袅袅而上,到百丈高空之上,便就凝聚成一朵莲花模样,百里青殷一身大红血袍,正坐于上端。
就在五人闯入的一瞬间,他本是危坐不动的身躯轻轻一颤,双目陡睁,甩袖站起,朝着几人所在方向凝望,双目中露出光芒,大笑道:“终是入我彀中了。”
他虽然在此辈之中法力之深厚,不做第二人想,但却不是蛮打硬拼之辈。
乔正道等五人皆是一时之选,玄门俊彦,放在平日里,任何一人皆可与他斗上一斗,纵然能胜,也不是轻松之举。
可若五人联手,哪怕对方不用什么神通**,只消轮番使出禁锁天地之术,他根本无从抽手去解,只有设法退避一途。
然而一旦入了这血云之中,局势便就可倒转过来。
此物乃是他特意请了温青象出手,费了百万之数宝材奇药,以神通**炼合一桩法宝残片而成,名为“血玉烟罗气”,可布下一处似阵非阵玄机所在,来者若是入得此间,如无特殊手段,就休想再能出去。
昔年茹荒真人随身法宝之中,便有此物在,时常仗之肆意捕杀修士。
只是用得此宝,却需练就一门功法相契,否则无法驾驭,现今这一辈中,能修成此法之人者,只得二人,而他恰是其中之一。
有了这等奇物,他才有把握与来袭数名玄门弟子抗衡。
不过以他道行,只可勉强驾驭此宝,要想完全发挥其中真正妙用,非到洞天之境不可。
然而神通之术,妙用无穷,换在不同人手中就不同用法,他用此宝物,不过借用其困人蔽气之能,对付乔正道等五人,却是另有手段。
他再看几眼,心下暗忖:“这五人聚在一处,不好下手,且待我将他们分开,再一一料理。”
思定之后,他瞅准那五人此刻所在方位,祭起一枚青珠在天,在头顶转动几圈之后,喝了一声,便打了下去。
乔正道一边驱舟前行,一边把天地禁锁之术展开,时时感应四周,以防对手暗袭。
虽到此刻为止,还曾遇上碍难,但他知晓此地绝然无有那么简单,百里青殷绝不会容他们这么轻易就到得魔穴之中。
袁子嵘正立在船舷左侧,他放出白毛犬后,就留在身边,未曾收起,此刻这白犬忽然双耳立起,然后朝着上空狂吠了两声。
他神色一变,不及说话,朝上扔出一枚色泽玄墨的鳞片,上去之后,仿若化开墨汁,浓浓一团,化开五丈大小,将众人挡在其下。
可方才做完此举,只听得头上喀喇一声,那甲鳞顿时碎裂开来,而后就见一枚龙眼大小,浑身闪烁青青光泽的玉珠朝下落来。
史穆华一瞧,神色大变,道:“不好,是‘一阳祸难珠’!快闪!”言讫,当即往旁侧闪出。
此珠乃是血魄宗中极有名的一桩法宝,一旦打了出来,在三十丈之外毫无威力可言,哪怕寻常元婴修士出手,也可轻易将其击走。
但其若飞入内圈之中,与生人气机一呼应,立时生出无穷威力,哪怕对面守御之宝是玄器一流,亦可当场打碎。
而在此刻,五人谁也不想拿自家法宝去试是否能挡下此宝,那么就唯有闪躲一途了。
当即就见五道遁光自舟中纵起,按照先前说定方位散开,才方离去,便听得“咔嚓”一声,金舟已是被击了个粉碎!
那青玉珠子在半空一转,不再进击,而是徐徐隐入血雾之中,消失不见。
乔正道自舟上退避后,本想立刻与另四人回合,可前去百十丈,仍是不见其等身影,忽觉不对,再用心感应了一阵,却连气机也是消失不见,心下不禁一沉,暗道:“方才那祸难珠打来时,我居然是未有丝毫感应,定是这方血云有古怪。”
他转了转念,拿出一张法符,轻轻一弹,登时燃起,放出莹亮光华不说,还一缕缕青烟冒出,凡所及处,血云如遇天敌,纷纷向后退去,不多时就把百丈之内的雾气清扫一空。
他仔细看了几眼,再一摆袖,就往前行去。
百里青殷在血莲上把情形看得清楚,双眉扬起,道:“正气神符?”
此处魔穴之战,可不像在上回星石之中,双方许多手段无法施展,某些情形下,除了神通道术外,更需比拼法宝法器,宗门底蕴稍差的一方,一个失差,便极易吃得大亏。
乔正道此符,乃是门中洞天真人所赐,持在手中,符纸燃尽之前,诸邪辟易,涤荡魔氛,任何迷乱之法也难动摇心志。
他深知既是来得这血云中,便是入了百里青殷执掌之所在,斗起法来那是吃亏定了的,此刻唯有找到同行四人,才有胜算。
非但是他,师氏夫妇及史、袁二人此刻也是察觉到不妥,纷纷各施手段,一时血云竟被驱散了一大片。
百里青殷却并不去阻止,反是淡淡一笑。
对比这五人,他胜在提前知晓三派弟子会来进袭,因而此次斗法,他早就有所准备,便是五人再次聚合,他也有办法将其打散,对方此刻手段暴露越多,对他下来出手越是有利。
可恰在此时,却有一道飞书过来,他接过一看,神情不由微微一变,“怎来得如此之快?”他把书信一把捏碎,凌厉目光投向下方,“需得快些将这几人拿下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三章 借物代形术 界岳金剑碑
百里青殷思定之后,当即盘膝坐下,目光注视下方,缓缓转动法力,随着时间过去,整片血云忽而涌动起来,而后便降下一片淅淅沥沥的血雨。
他费尽心思把五人请入此处,目的并非是要将之杀死,而是要施展一门神通**。若是侥幸得以功成,哪怕再多人来攻他也不惧,拖到灵穴凝成那一刻,就可借此一举踏破洞天。
此术名为“借物代形”,神通转动之间,便可把来敌攻势尽数转嫁至他人头上,将之玩弄于鼓掌之中。
虽是看去厉害,但亦有一个苛刻条件,那便是事先需对代形之物施以法箓污秽。
但法箓极是显眼,加之飞动迟缓,任谁也可一眼看破,提前躲了过去,是以血魄宗中高辈修士纵然对此法有所有涉猎,但因其缺漏太大,也甚少在斗法之中施展。
而百里青殷今日所施却是有所不同,得了“血玉烟罗”之助,可把法箓化为血雨,不但让人避无可避,亦是使得玄机深藏,难以察觉内中奥妙。
只是他也明白,以这五人斗法经验,甫一上来便就用上此法,其实很难奏效。
按他愿意,是要慢慢试探拿捏,待其神疲力弱之际,再突然发动,却不想张衍来得太快,打乱了他的计划。
照书信中所言推算,至多再有半个时辰,其人就可到得此地了。
纵然地表有同门负责抵御,可因时间太过仓促。难以布置出什么厉害阵法来,对付寻常修士还好说道,但用来对付张衍这等人物,未见得能阻住多久。
百里青殷眼神冷冽,既然稳妥之法已是不可行,那唯有冒险行事了。
乔正道正行进间,却忽感有异,抬头一看,见天空之中有血丝飘下,只是到了百丈外。俱被正气神符清光挡住。化为烟气散去。
可他神色却是一沉,以他道行,往常灵机哪怕有些许变化,他也能立时感应。但在此间。却是到了自家头顶之上才被发觉。
现在还好说。待到符纸燃尽,那必是应对吃力,唯有设法把这主持血云之人斩杀。才可摆脱这等局面。
他寻思片刻,把身躯一晃,顶上浮出一缕气烟,内里托出一尊大碑,上有雌雄双剑交错,气机缠旋,此物名为 “界岳剑碑”,里间自成一片天地,一旦收摄到敌手足够气机,只要对方身在五十里之内,就可把其拖入碑中斗法。
元阳派修士一旦到了里间,法力神通之威,立时陡长三成有余,几乎无有可能败北。
百里青殷在外看得真切,见乔正道浑身金泽剑气环绕,几如火阳一团,光华照出百余丈,不由眉关轻皱。
那剑碑确然是一大威胁,他若施展道术神通,难免会有气机泄出,要是被吸了去,积少成多,难免失机,因而决定尽量把自身气机遮掩,暂且不去招惹此人。
而血云中另几人察觉到血雨淋下,各自也是反映不一。
太昊派史穆华只是冷眼看了看,露出不屑之色,猛然喝了一声,先是周身法力罡风一涌,将雨丝排挤在外,再把手一摊,掌心之中竟喷出一道灵光,而后自里现出一株青竹,碧油油叶绿枝嫩,不过几个呼吸,便就个头猛长,便做了十丈高下。
把双袖一展,就身化一缕碧虹,钻入里间。
此物唤作“万寿竹”,乃是太昊派都广山三宝之一。有百节、千节、万节之分,他这根为百节竹,人若躲藏其中,能守不能攻,法宝过来,至多打去一节,连击百次,方可彻底破去。
不过一战下来,哪怕只余一截尚存,取了回去,拿灵液灌溉滋养,依旧可以在旬月间长了出来。
此宝贵重,他临行前采摘了两根藏在身上,但他吃不准这血雨有何古怪,宁可先入内躲避,也不愿被其沾染。
而在他另一侧,南华派袁子嵘见得血雨,状极潇洒,笑了一笑,轻弹一指,就有无数轻轻白羽,如雪纷纷,环绕身周,雨丝虽密,却概不能入。
同时又起手捏一个法诀,一条玄鳞大蟒自脚底罡云之中缓缓爬出,身长十丈,顶上一朵血红大冠鲜丽夺目,冠中深处,则蹲有一只碧色蟾蜍,拳头大小,晶亮双目转个不停,看去极是灵动。
此二兽一出,他便把其置于前方探路,而后认准一个方向,不疾不徐往遁行,才不过百来步,耳畔嗤嗤有声,迎面有无数鬼头血箭射来,他不由笑道:“正要等你来。”
他在五人之中看去最无主见,然而胆子却要大得多,此刻故意不放法宝遮挡,大摇大摆行进,正是存了引动对方来攻,再与其交手的心思。
那血箭还未过来,地上那条大蟒把身躯一盘,竖起盘在前方,仗着一身坚鳞硬甲,将之尽数挡下。
而在此时,有一柄银勾自他背后血云之中浮出,晃了几晃之后,倏尔一闪,化流光杀至。
袁子嵘似未察觉,竟是动也不动,而那只碧蟾呱的一声大叫,忽然胀大一圈,乍然自大蟒冠上跃起,一口就把那长钩吞下,随后在其主肩上,邀功似地叫唤了两声。
袁子嵘等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攻,轻轻一笑,依旧是朝着原先所行方向飞遁。
师氏夫妇方才下了飞舟之后,便想要与其余四人汇合,然而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诸人所在,亦是猜出这片血云有古怪。
萧月神情略紧,拉着师寒山袖口,道:“夫君,你我道行比不了大师兄,较之史、袁二位道友也差了一些,如今我等分开来,魔宗中人会否先找我二人下手。”
师寒山冷笑道:“夫人莫怕,若是敢来。便让他试试我元阳派命杀之剑的厉害。”
虽是嘴上如此说,可他也是心下有些忐忑。
现下他们已算是入了魔穴腹地,不知有多少魔宗修士在此,这里应还一处真穴,要是上回斗败他们夫妇二人的杨破玉也在此处,那又该如何对敌?
前次他们是仗着师门宝物脱逃,这次对方要是有了克制法宝,那便很难抵挡了。
正不安时,上下四方忽有血影浮动,霎时出来十余头血魄。向着二人扑杀过来。
师寒山见状,法力一转,就见一面剑盘浮起,随着锵锵鸣声响起。百十道灼灼剑光飞射而去。
只是那些血魄极其灵活。只是一闪。齐齐化作血光,一眨眼间,就躲过剑光。冲入三十丈内圈之中。
师韩山不由一凛,忙把剑盘一震,千万道剑光洒布开来,笼罩百丈周域,这些血魄一时躲无可躲,眨眼被其切割得直至破碎。再无一丝残痕。
可恰在此时,他忽闻上空似有动静,抬头一看,见不知何时,有血雨纷洒而下,此刻已是快要落到了自家头顶之上,再想以罡风荡开已是不及。
好在他非是一人在此,萧月不待吩咐,娇叱一声,放出一柄秀纹宝伞,伞骨一撑,将雨水遮挡开来。
可她却未曾留意,方才鬼头血箭过去后,有一枚莹亮青珠正自血云中飞跟随在后,已是无声无息到了三十丈内。
师寒山较为警觉,目光一瞥,大惊道:“祸难珠!师妹小心!”
萧月闻言也是一惊,赶忙抖腕弃伞,抛出一只奁盒,顷刻宝气遮身,同时足下轻点,身化遁光避开。
几乎就在一时刻,青珠落下,啪的一声,将那柄宝伞被打了个稀烂,再在半空一转,却是盯住她不放,追了过来。
师寒山大急,连发百余道剑光出去,可撞在祸难珠上,却是毫无作用。
此珠到了近处,与人气机一合,那几乎无法可破,唯有躲到三十丈外,方可用他物击开。
但萧月遁法寻常,一时难以甩脱,师寒山见她岌岌可危,顾不上自身安危,甩袖扔了一副画像出来。
那画上人与萧月一般无二,飞至前方,就一步自上走了下来,主动与那祸难珠一撞,扑哧一声,顷刻化为乌有。
而萧月也是借此机会脱身,师寒山上来一抓她手,道了声:“走!”
夫妇二人携手遁出数里,见再无物追来,这才把心神落定。
只是两人并未发觉,方才急于闪躲之时,却是叫血雨沾了几滴上身,闪了一闪后,就隐没不见。
与此同时,地表之上。
谭长老正站在一处高丘上,催促着下方布阵弟子快些布阵,时不时又抬起头,遥望东方天际,似在戒备什么。
过有半个时辰,底下一名长老飞身上来,稽首道:“师叔,十一处阵图已是布下。”
谭长老皱眉道:“太少,门中不是炼得二十数,怎么才携得这些来?”
那名长老苦笑道:“师叔,已是不少了,不可都放在外间,地下亦要排布,何况阵图若不经数百年全心祭炼,威势有限,能拿出这些来,已是不易。”
谭长老也知,阵图所能圈罩范围虽是不小,但主要还是依靠主阵者法力施展,要是来人法力高出太多,同时又精通阵道,轻易就能闯了出来,是以此也不过权宜之计,要想守护此间,终究要借布下大阵才可。
他叹一声,道:“张衍随时可能到得此间,只望此些阵图能延阻其片刻了。”
那长老却不服气道:“师叔,总说那张衍如何如何厉害,可今朝他不过一人到来,我却不信他能闯破这些阵……”
话未说完,谭长老忽然面色一凝,抬手阻止他说话,同时抬首朝天上看去。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此间所有都往天中看去,过不多时,就闻天际中传来轰轰啸鸣之声,仿若从极之处传来,然后愈来愈响,只是几个呼吸后,震得诸人耳膜欲裂。
到了最后,忽迸发出一声裂天之音,就见天穹之上,一道极亮剑光撞开罡云,如流星疾电般射出,霎时间,就有一股弥天盖地的气势笼罩下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四章 万里裂虹锥 五鱼血鲵阵
底下血魄宗修士受这股庞然气势一压,顿时面色齐变。面对可能是玄门此辈中斗法之能最为强横的修士,人人皆是如临大敌。
通往灵穴的入口四周,早有千数名低辈修士捏动法诀,晃动阵旗,不旋踵,下方云烟弥漫,千峰俱蔽,与那冲霄灵光浑作一体,看去霞霓乱闪,飞火流虹。
谭长老因深知今日对手非同一般,这阵法虽看来尚可,但至多能挡下寻常玄门修士,要是遇到身怀厉害神通法宝的,却未必能够抵敌,除非在外布下一个连山大阵,那才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可眼下因时间紧迫,根本做不到此点,故而他仍是神情绷紧,一脸肃容。
上方剑光因飞遁极快,直射而下时,由天至地划出一道千丈长虹,
到得上空后,剑光洒开,自里步出一名丰神轩洒的年轻道人,着玄色大氅,身绕剑虹,周遭灵机呼啸回荡,汹汹涌涌,如海似潮。
谭长老看其身侧翻腾罡云,不觉眼皮直跳,他想了一想,稍稍侧首,对身旁一名弟子沉声道:“你去关照下方,小心迎敌,若是敌手强横,允他们不支时自行退去,无需死拼。”
那弟子也是同样感受到天中隐隐传来得浩大压力,听得此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躬身一揖,立时把此谕令传了下去。
先前那名长老走了上来,道:“师叔,你在此处。门下弟子无法施展手脚,还请入阵。”
谭长老点了点首,“便听蒙师侄的。”玄功一转,身起遁光下了高丘,退入地穴之中。
张衍驻临长空,往下扫了一眼,见下方早已严阵以待,稍稍一思,把手一翻,自袖囊里取出一件锥状长梭来。
此物通体幽光耀目。浑身上下有细小电蛇窜闪游走。
此为孙真人所予法宝。名曰“万里裂虹锥”,专以破阵之用,内间藏有孙真人自身澜云密气所化玄冥天雷。
此为洞天真人术法神通再显化,道行不够者。根本无法驱用。甚至可能因按压不住其中法力崩体而亡。
好在他同样修习过澜云密册。可以以同源法力驾驭,不过洞天真人秘法非同小可,他至多只能发挥出此宝十之一二的威能。
可即便如此。用来对付下面匆忙立起的阵法,却也足够了。
把裂虹锥在掌中运化片刻后,便将其往半空中一祭,锥身入空,无声震动,先是乌云黑雾自四方聚来,日月光尽,天地昏瞑,过去半刻,仿佛被一只无形大力揉捏一团,天幕立显阴阳,黑白乍分,继而狂风大作,百万幽黑墨云分出,满布苍穹,每一团中皆有霹雳金电流动,闪烁不止。
他立在云中,抬起飘扬欲飞的大袖,朝下轻轻向下一按,万钧雷霆轰然撕开束缚,肆无忌惮轰泄下来。
这一瞬,好似千万山峦自空齐坠,地表上那些不过是以阵旗布置的阵法哪经得起如此狂猛轰击,但闻一连串劈天裂地的震响,不过几息之间,其就崩散而去。
整整百息时间,待张衍起全身法力收去此宝后,雷光已是把方圆数千里尽数犁了一遍,所有山丘土坡尽被夷平,只余一个个深深穴坑残留。
谭长老心下大凛,未想只一照面,本拟指望能拖住对方一刻的阵法便被破去。
好在方才下令及时,门下修士见对手势大难挡,都是提前避入地下,除了最外一层旗阵被毁,实则并未受得多少损伤。
身旁蒙长老上来建言道:“师叔,张衍手中法宝强悍绝伦,难以硬拼,不过看去需先蓄势,与天中清灵之气交接,始能发威,我等不如退入地下,在下方穴道中层层立阵,以此消磨他锐气,至不济也能阻他脚步。”
潭长老叹道:“暂且也只好如此了。”
一众修士听了传命,没有耽搁,十一名血魄宗长老,当即在通往灵穴的必经之路上摆开一座座阵图,一时间,十余道其色不一的灵光地穴上飞腾闪耀。
张衍将魔宗修士尽数逼退地下后,并未立时冲下,而是在四周转了一圈,见地穴之上灵光似是丝毫不受方才雷击影响,仍是光芒冲霄,他目光微闪,道:“灵机清明无扰,此处看来当是真穴了。”
他若是只为破阵,只用紫霄神雷也是可以,用此宝有牛刀杀鸡之嫌,只是这雷光之中蕴有孙真人一丝气机,若是这处灵穴为魔宗修士以大神通布置出来的假穴,有极大可能受其侵染,露出破绽,而现在却是半点不显异状,再加上之前三派弟子突袭举动,那么下方有半数以上的可能是为真穴。
他目显锐光,既是如此,自然不用留手了,把袖一甩,脚踏遁光俯冲而下,然而才一入地穴,前面忽然光华腾起,跃空出来一名头带金环的魔宗长老,拦在面前,身后摆开一面阵图,稽首道:“张真人,可敢入阵一会?”
张衍一笑,他有土遁之术在身,若是自别绕路而行,倒也可行,不过此法虽是玄妙,但遁行之速比之一些厉害遁法便远远不如了,还见比自己正面突破来得迅快。
再则自上回斩杀封请平后,他隐隐感觉到,自身参神契玄功已是快至四重圆满之境,而在阵图之中斗法,外人难窥内情,他可毫无顾忌施展伏魔简,摄吸精气,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那便不妨收下,因而毫不迟疑,一步踏入阵中!
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阵图之中,若不把主持之人击败,那是难以闯出来的,纵然来犯者是元婴三重修士,但要是守者一心周旋,那很是难以打破的。
谭长老辈分极高,平日只是修行,甚少不出来行走,对门下修士并非每一个都识得,立时问道:“第一阵何人,有何手段?”
蒙长老回道:“禀师叔,那是盛师兄那阵图名为‘五鱼阵’,内有五头血鲵,不定能叫张衍吃一大亏。”
谭长老诧异道:“以血鲵为阵,这位盛师侄倒是舍得,他养了多少年头了?”
蒙长老低首道:“已是以精血喂养七载。”
谭长老听得吃惊,血鲵乃是血魄宗四池之一垣池中天生地长的魔物,但因天性残虐,修士若要驱使,需以自身精血喂养,此还不算,这魔物每养一载,便需修士付出十载寿数,但亦会比原先凶横一倍,豢养五头,只那多出一年,就要削去五十年寿数,七载就是载就是三百五十载寿数,便是能换取来莫大威能,还能剩得多少性命?
他抚了抚须,正容吩咐道:“无论此战结局如何,你需记得日后照拂好这位盛师侄的门下弟子。”
蒙长老当即应下。
谭长老本以为有血鲵相助,那盛姓长老至少也可拖住一刻半刻,然而方才过去百来息,便听轰隆一声,阵机大裂,灵光破碎,但见一道恢弘剑光自里杀出,进而主动往第二处阵图投去。
第二阵修士猝不及防,匆忙迎战,然而此回不到十息功夫,又闻一声天阙开裂之声,无数灵光爆洒,一泓剑光再度自里杀出,竟是直奔第三阵去!
未过多久,此阵即重蹈覆辙,被那剑光一气杀穿,接着是四座、第五阵……
不过一刻,张衍竟是势如破竹,连斩七阵,各个长老精心布置的阵法在其面前好似纸糊一般,丝毫阻不得其脚步。
谭长老看得骇惧异常,往日听得张衍如何如何厉害,而今亲见,却是比传闻中更是强横,这短短片刻内接连战死七名长老,看去连神魂也未逃了出来,眼见得十一处阵图已是抵挡不了多久,他脸上不觉笼上了一片惶惑。
蒙长老也瞧出势头不妙,急切言道:“师叔,只守不攻,恐不妥当。”
谭长老忙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
蒙长老道:“需派出门中弟子上去缠斗,从旁牵制,使此人无法从容破阵。”
潭长老沉默一会儿,道:“张衍乃是元婴三重境修士,寻常弟子上去又有何用?不过送命之举。”
蒙长老道:“可请我元婴三重境界修士在后施以援手,解那禁锁之术,师叔,眼下顾不得其余了,能拖一刻是一刻,百里真人谋算若成,那一切都是值得。”
见谭长老仍是迟疑,蒙长老咬牙道:“师侄愿带门下弟子上去一战。”
谭长老望他一眼,沉重一叹,道:“虽然冒险,但亦有可取之处,你去吧,我会请动辛长老在后助你。”
蒙长老精神振起,冲着身后招呼了一声,立时有两名修士跟着纵起血光,朝半空迎去。
谭长老吸了口气,拿了一封飞书出来,往地穴下方一抛,暗道:“百里师兄,小弟只能尽力而为了。”
不多时,尚在地穴深处与五人缠战的百里青殷就收得来书。
看完书信后,他神容虽是平静镇定,但却知自己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若要与张衍一斗,那必得快些在诸人身上种下神通不可,否则到时内外交攻,他便唯有败退一途可走了。
目中血芒一现,就自顶上飞出一口大井来,而其中所盛,竟是一滩浓稠血水。
此物为宗中血池所赐,经主人炼化之后,血水不枯,则法力不竭,而这一口,足够他挥霍一日有余。
有了血井相助,他法力充裕,大可放开手脚行事,口中一声清喝,身躯之中飞出五头与他容貌一般的血魄,带着罡风旋动之声,各自朝着目标杀去!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五章 引龙还阴水 七星小剑灯
蒙长老三人飞升入天,各自把随身法宝扣在手中,神情异常凝肃地盯着下方。
此刻张衍已是冲入第八座阵图之中,他们以先前情形判断,认为此阵应是扛不了多久,只有待其闯了出来,上去设法缠战,才能拖住其前行脚步。
数十呼吸后,下方便已分出胜负。
原本被灵气回环笼盖,足有十来里方圆的阵图在一声巨响中炸裂塌碎,一道刚锐剑光横穿而出,其后荡出了一痕长长气虹,竟是丝毫不停往第九座阵图冲去。
蒙长老等三人见了,哪能容他如此,口中叱喝一声,同时将手中法宝掷下!
张衍正飞遁时,忽觉有异,瞥了一眼,去势却是不变,自袖中伸出手来,对着三人所在方向随意一弹指。
轰隆!
无数小五行诛魔雷光自他指尖爆射,那三道下落灵光还未近身,就被层层雷芒阻住,而后被击打得不停哀鸣震颤,再过片刻,听得一连串爆裂之声,就被齐齐消去灵光,化残片而坠。
见法宝被毁,却是丝毫不能留住张衍半步,蒙长老又惊又怒,此刻已是不顾上其他,把心一横,说了声,“两位师弟小心!”
自袖中飞快无比地摸出一只玉瓶,然而往下一投,一点白光下沉,落在一处坚岩之上,噼啪炸裂,出来一滩黑色浓水。
此水一接触四周而来的灵气,便呜呜一声。天地间乍起呼啸狂风,内有无数晶莹赤砂旋动,旁处一根在地下不知存有多少载天生地长的玄柱只被其轻轻一刮,立刻消去一层。
投去此物后,蒙长老根本不去看结果,急急向后退去十数里,取了护身法宝出来,将自己遮护在内。
那瓶中所盛之水为“引龙还**”,遇灵气则化大风,可伤蛟龙。加之内中炼有万枚血煞阴砂。玄门法宝与之一触,立被污秽,不用多久便会被消磨而去,用来对付玄门修士最为合适不过。
这其中他实则还暗藏一招杀手。若是在平常时候。对付此阴风其实不难。
可一旦阴风与灵穴气机交缠一处。若是意图以神通道术制止,那便等若是与奔流经行的灵机相抗衡,法力稍有不济。便被会扯入其中卷个粉碎。
谭长老在阵后见了,却也是一惊,那阴风可是不分敌我的,纵然他不惧法宝被污,可也怕血砂袭身。急忙拿了一枚玉贝出来,一手在上盖,倏忽间周身腾起氤氲光气,将身后千余名门人弟子一起笼罩入内。
而地穴甬道之中,狂风不多时填满天地,张衍自是首当其冲,他看出其中血砂古怪,似有污秽之能,也未曾使出什么法宝,轻轻一抬手,方圆数十里内,立时罡风鼓荡,意图将之推开,只是气机才方与之一触,却忽觉一股强横气机将身躯一带,似要将他卷吞入内。
若是换了他人在此,或许已然中了算计,不过此回出战,不知要对上多少魔宗修士,张衍知自己必尽全力不可,为多得几门手段护身,故而乃是肉身出行,此刻大喝了一声,把参神契玄功一运,生生把身躯刹住,而后浑身法力一转,挥袖一拂,汇成一股庞然灵机往下一拍,竟是生生将已是成势的阴风反手镇压了下去!
蒙长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身后一名同门师弟看得心惊胆战,喃喃道:“师兄,此人岂能我等能斗过的,不如早退为妙。”
蒙长老心下也是懊悔,先前之所以敢出战,就是有这一瓶“引龙**”在手,可现下此物无功而返,他哪能不知仅凭自己之力阻不得对手了。
可此前他乃是自家主动请命而出,按门中之规,不得门中长老相召,不得私自退去,否则必受重惩,已是无了后退之路,因而强作镇定,道:“两位师弟不必慌乱,我等身后还有诸位同门,四池长老相助,又有何惧?速随为兄下去迎敌。”
言罢,当即祭出数十把飞钩在天,驾起遁光,往下冲去。
身后二名修士也是无奈,对视一眼后,只得硬着头皮随他冲杀,
张衍一路过来,见得两旁着实有不少血魄宗弟子,但其修为有低有高,若是一一停下斩杀,势必耽误不少功夫,因而没有多作理会,此刻见有人上来,心念一起,霎时一股浩荡法力攀起,将四周笼住。
蒙长老三人忽觉身躯一僵,似被一股绝大力量拘摄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立时知晓是入了禁锁天地术中。
而在此时,远处山崖之上,一名白面长须的中年道人一声冷笑,把手中拂尘一挥,施了一个解咒,当即去了锁拿之力。
张衍见了,哂然一笑,随意一挥手,还未等三人来得及高兴,就骤然自原处消失,身不由主被摄到了三十丈内,而后就见面前有无数雷光飞闪,三人大骇之下,连忙起得护身法宝,拼命运转法力遮挡。
不过此无疑是徒劳之举,一道剑光飞纵而起,强行杀破护持灵光,在三人颈脖上轻轻一旋,便把三颗头颅摘下,一息之后,就被紧随而来的暴虐雷潮彻底淹没。
中年道人皱了皱眉,把已是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方才他本欲出手相救,然而那雷芒炸裂之时,身躯之中气息莫名滞了滞,以至于动作也是慢了半拍。
而远处观战的血魄宗修士却是个个色变,不说蒙长老两名师弟,只他自身,便是元婴二重修士,修为也算深厚,但在对手手下,却是如同玩偶一般,一点反抗之力也无,若待此人杀破最后三阵,那自己这边又该如何抵挡?
张衍斩了三人,却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脚下一点,纵身化作一道剑虹,往挡在前路的第九座阵图中冲入进去。
此时第十一座大阵忽然一阵波动,自里飞出一名老道,神色张皇,竟是见张衍强悍难挡,熄了与之对敌的念头,意欲退回。
谭长老看了一眼,神情漠然道:“刘修身不战而退,请辛真人出手料理。”
那名中年道人一语不发。只是拿了一法诀。
那名逃遁忽然修士身躯一震。被定在了半空,他察觉不大事不好,嘶声大吼道:“辛广应,你这是做什么?我又非是你血魄宗门人。也未签得死契。还轮不到你等来处置!”
谭长老叹气道:“派外之人。果是靠不住。”
中年道人却是丝毫不去理会,手中如意一抛,咔嚓一声。就将那人头颅打裂,只是他也算留得一点情面,并未将其元灵一并打散,由得其逃去了。
随后对谭长老一稽首,道:“那剩下两个阵图想来撑不了多久,终需为兄上去一会,若是不敌,门下弟子就交予师弟照拂了。
谭长老暗暗一叹,朝他郑重一揖,道:“辛师兄小心了。”
中年道人漠然一点头,他寿数早枯,且身为三重境大修士,早有分魂供奉洞府之中,此刻上阵,却是抱了与敌偕亡的念头。
过不多时,前方一声大响,第九座阵图便被一道冲天剑光生生撕开。
他朝上望了一眼,口中道:“今日乘风去,舍身了尘扰,明朝得金丸,再入神仙道!”
随他曼吟之声,一道遁光飞起,已是朝那剑光飞去。
地穴深处,此刻硕大血云之中,有无数剑气爆射,万千金虹冲荡一阵,将困入其中的一头血魄斩杀。
乔正道把手一指,头上剑盘一转,将金气剑光尽数,这两刻之内,他已是接连斩杀了三头血魄,不过令他心凛的是,其中每一头竟是皆有与他法力相当,若非无有什么神通,他几乎以为是百里青殷亲来动手,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侧首望了望,“界岳剑碑”仍在浮在身后,其中小半截碑身,已由本来的玄黑色泽化为青灰,那是方才交手时吸纳了不少气机的缘故在内,只要等整座转为素白,就能把对手拖入进来,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本来环在四周的灵光忽然了一圈,继而黯淡下去。
他转目一撇,原来不知不觉中,身旁正气神符已是快要燃尽。
一旦少了此符护持,顶上血雨就难免会侵袭上身。
他并不着慌,而是沉稳无比自袖中取出一盏铜灯,往上一祭,恰在神符堪堪就要燃尽之际,灯火一跳,已是亮起。
此为七星小剑灯,元阳派傅真人前后炼有一十二盏,只有一盏成了气候,其余皆是不如他意,便都赐予给了门下,而他便得了其中一盏。
洞天真人手笔自是非同凡响,此灯虽是光火如豆,闪烁微微,但在灯油耗尽前,却是仍能将无数血雨挡在外间。
而在另一处,百里青殷亦是留意到这处变化,眉头微微一紧,他看了看身前血井,已是比之前低了下去一截。
不过这却值得,现在五人之中,除却乔正道一如初入之时,未曾有半点损伤外,其余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血雨侵染。
顶上一道灵光飞至,却是又来一封飞书。
他接入手中,打开一看,忖道:“辛师兄也是上阵了,他虽入得三重境已久,可寿数将尽,灵魄已衰,斗法之能恐还比不上封师弟,定不是张衍对手,
不过这时他已不似方才那样急切了,方才他要同时对付五人,势必难以兼顾,而接下来,他只需集中全力,倾力对付一人便可,若是顺利,便可在张衍赶到之前完成布置。
他自血莲站起,目中神光熠熠,道:“乔正道,就由我亲自来与你一回。”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六章 血煞魔魄 云宫闯关
张衍打破第九座图后,乘剑光转至上空,此刻面前只余一座阵图挡路,只要上前打破,就可直入魔穴深处。
只是方要动手,忽然自侧前方有传来异样动静。
举目一看,却见一道宽有三丈许的强猛血光自地拔起,朝着他这处飞来。
只从气机上分辨,他就知此人道行绝不逊于自己。
此是到他得此地后所遇到的第一位元婴三重境修士,料来不是等闲人物,故而止住前冲之势,脚下轻轻一跺,一条大浪奔涌而出,横铺在了面前。
辛道人飞至途中,身上血肉居然逐渐干枯渐褪去,先是面目颈脖,再是躯壳四肢,露出里间森森白骨。到了最后,连整副骨筋亦是化去,变作一头嘶啸震空,狰厉狞恶的血魄,周身上下,更是缠有一缕缕浓稠血光。
此是他舍去全身血肉,喂养出来的一头“血煞魔魄”,同时灭其灵性,以自己法身与之相合,进而便可驭之与人斗法。
此法一成,已是不惧寻常法宝,且飞遁更为迅捷,甚至比那剑遁之术还要高上一筹,尤其身上血光,只需沾染敌身,就可吞尽其精血,化为自身法力,可谓凶横无伦。
但如此魔物,他便是以精血祭炼出来,要想驱用自如,还需时时刻刻以元灵喂养,是以至多只能存世两刻而已。
瞧那道血光呼啸飞来,张衍自不会被动应敌。展袖一甩,一道剑光自正面杀去。
他看得出来,对方似有拼命之意,一名婴三重境修士如是不在乎自身性命,决意以死相拼,那其所能展出的威能绝然不可小视,而此一剑旨在试探。
只是剑光落下,那血光居然拔身一长,如游鱼一般,轻而易举就躲了过去。
剑光忽然一抖。霎时分开十几道。追了上去,有数道从中辛道人身躯之中穿了过去,然而他晃了晃身,却是丝毫未损。
若按常理。此刻该当趁势突进。掌握主动之势。可他却并不上来,只是围着张衍身侧那条水光大浪绕转一圈,便往远处退走。
他肉身虽去。但心性未失,天下无有破不了的神通道术,就算得了魔魄在身,可他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占得上风了。
他之目的是为延阻张衍脚步,时间拖得越久,那百里青殷的布置就越是周全,若是能拖到后者借灵穴成就洞天,那便是不胜而胜了。
而此刻只需把握住遁法迅疾的优势,在外游走,就能牵制威慑对手,而适才故意现出自身遁速,正是要使张衍有所顾忌。
张衍见其遁法如此之快,且还无惧剑光劈斩,亦是微讶,不过他手段颇多,若对方只此一点长处,应付起来倒也不难。
他心念稍稍一转,已是有了对策。
心意一动,剑丸倏尔震动,化了数十道剑光飞去四下,随后不去理会对方,反而驾起罡风,往前方阵图行去。
此是他故意设下一个陷阱,若是对方敢突入进来,大就可把其圈入了剑阵之中收拾。
辛道人固然道行深湛,却因寿数剩不多少,如今论及法力,还不及封清平等后进之辈,但他斗法经验尚有一些,一眼出此举暗藏杀机,把身躯一晃,分出一头血魄分身来,将之留在原处,而后奋身腾起,化一道血虹往里冲来。
张衍起指一划,一道剑圈平地升起,“神光一气剑阵”经他二十余载磨练,几随心意而动,顷刻间就将其圈住,而后法力一催,阵中飞起一道灼亮神光,朝其斩去。
这剑光非同小可,内含一道可斩神魂金行真光在内,要是对方被大意劈中,十有**可取其性命。
辛道人心头忽起一阵警兆,在金光及身之前,哼了一声,当即起了“微尘过影”之术,身躯骤然自原处消失无踪。
张衍血魄宗弟子前后数次交手,其中以封清平道行最深,手段最为诡谲高妙,因而印象颇深,而眼前这名对手所施手段,与上回比斗中所见颇为相似,能在片刻之间,把法身转至另一头血魄分身之上,此回显是剑阵无功而回了。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神光剑阵随手可以为之,再兼外有水行真光护持,内圈外圈皆是守得风雨不透,任凭对手分化多少血魄来闯,也可反手破去,自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如是对手不介意耗费法力反复施展神通,他也乐意奉陪。
等了片刻,见其不再上来,朝那头魔魄淡淡看了一眼,便把袖一摆,鼓起罡风,往前方阵图中投入进去。
辛道人方才逃开之后,却是站在原处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他直往阵图中去,并不上前阻拦。
直到张衍身影没入阵中之后,他才回过身来,对着远处崖上道:“谭长老,我稍候要施展厉害手段,且待弟子远远退去,免得误伤了你等。”
谭长老沉吟了一会儿,对身边人道:“退吧。”
实则血魄宗接受了九灵宗计策之后,已是不太愿意把门中力量消耗在此,选他来主持此地局面,就是看中他谨慎稳重,事先还特意交代过要见机行事。
但他昔日曾欠百里青殷一个人情,不得不还,是以出了大力阻拦,而今次一战下来,接连亡故十余名元婴修士,眼看还有一名元婴三重境大修士也要折损在此,恐已是到了门中最后底线了。
未来百里青殷能成洞天,那一切皆是好说,要是失败,那么追究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以手中的力量,便是上去,不过徒然送死而已,也就没有必要再拖在此处了。
他下令之后,身旁千多名弟子如释重负。各起遁光,纷纷往灵穴深处退走。
不到十来呼吸,此间所有血魄宗弟子已是走得一干二净。
辛道人把身一晃,化作上万头血魄,分布阵图四周。同时自衣袖内取了两百多粒“元罡雷珠”出来,暗持在手,准备待张衍出阵之后,一气投了下去,自忖便是伤不得其人,也可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就可趁隙伤敌。
等了半柱香。地穴之内灵机乍然喧腾,轰然响声中,血魄宗摆在此处的最后一座阵图也是被一股浩荡法力撕扯开来。
辛道人瞪着一双血红凶眸,盯着里间直瞄。
过有片刻。忽见一虹剑芒自里穿出。他再不迟疑。狂喝一声,四面八方万余头血魄发声咆哮,齐齐朝着那处冲去。
张衍见得此景。目光一闪,把剑光一按,止住身形前冲之势,随后面前真光一冲,继而浪潮声大作,轰然一卷之下,飞来血魄都是被收入进去。
辛道人抓住这个短暂时机,一挥手,将所有雷珠朝下投去。
两百多粒雷珠炸裂之威,足可说得上是惊天动地,寻常元婴一炸之下,就要魂飞魄散,元婴三重境修士,若不防备,也要化为飞灰,水行真光丝毫裹卷不住,浪头一个个炸裂开来,眨眼就被排荡一空。
辛道人大喜,又运化出了上万头血魄出来,他知晓张衍会小诸天挪移遁法,很可能在危机关头会挪遁出去,此举便是意在封锁退路。
张衍神情平静,从容在袖口上一弹,打碎了一道符箓,身上大氅立时闪耀出一片清清灵光。
这法袍乃是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方可穿得,上有三道法禁,可抵御三次神通道术攻袭。
雷珠虽是在身旁不停炸裂,可那清光只轻轻一阵晃动,就挡下了来。
好一会儿,光烟散去。
辛道人愕然发现,下方竟是现出一座长宽数百丈的巍峨宫阙,云涌雾聚,灵气氤氲,他不禁失声道:“大巍云阙?”
此次魔穴之争,非但是修士之间的较量,亦可说是两家底蕴的比拼。
而溟沧派万载玄门,所祭炼出来的法宝符器数量远胜血魄宗,尤其大魏云阙,连洞天真人一击亦可挡下,仗此硬闯,无人可以阻拦,张衍当然没有理由不用。如此可不必再去理会辛道人的纠缠,可早些到魔穴深处。
先前因路途之上有阵图禁制摆下,难以前行,现下经他手清理干净之后,已是无了阻碍。
云阙在天中一震,便朝地穴深处飞去。
辛道人神情数变,知晓自己拿此物无有任何办法,在原地转了半天念头,忽然纵起血光抢先一步往下方纵去。
云阙行有一刻之后,张衍朝下一望,却见一片约莫大有四五十里的血云堵在了去路上,以他经验判断,这里间定是有阵法布置,便是云阙往里闯入,也见得能突了出去。
此处乃是地下,裂虹锥与紫霄神雷网无法与天清之气交接,便是使了出来,也无法发挥出最大威能,唯有另择他法。
他思忖了一会儿,从容收了大巍云阙回来。
随后默运玄功,不过片刻,无数黄烟升腾而起,在头顶之上渐渐汇聚成一只大手,且随心意驱使,不断有一道道黄光飞去,使得此手愈加坚凝厚实,到得后来,看去已不是再是雾蒙蒙一团,而是五指宛然,掌中纹路亦是清晰可辨。
待法力运转到极致后,他一声大喝,已是化作血云大小的玄黄大手就朝下拍落。
然而此刻,底下血色雾气一阵涌动,朝上蔓延,亦是自里化为一只血红大手,裹着绝**力向上一托。
轰隆一声,两只大手生生撞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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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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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七章 玄手斗法力 亡魂驱魔魄
霎时间,仿佛一条蛰伏沉睡已久的大蟒醒来,在地底使全力扭动了一下身躯,此刻地表上方,方圆百里内竟是自传出隆隆沉闷回响,裂开了几道深深沟壑。
两只大手一同溃散,一化血气,一化黄烟,天地顿化为一赤一黄,漫漫荡开。
只是过得几息,又同时凝聚团集。
下一刻,重又轰击在了一处。
轰隆!
这一回比上次更为猛烈,不但大手齐齐散开,连带两相交击的狂猛罡风往四面八方扩散,以至于自四方奔腾而来的灵机气河也因此断流了一刹那。
但两边施法之人似皆是不愿收手,再度把大手凝合出来,又上前对撞交击,这一回,却是打完又散,散而又聚,一连对拼了十数次,仍是不分胜负。
此番动静震得整个地穴颤动,宽广洞厅之内,无数断石泥土剥落崩塌,几有将这处掩埋淹没之势。
张衍站在在高空之上,大袖飘摆,俯视下方。
自他丹成一品以来,法力之深厚,同辈中无人可比,少有对手敢与他正面硬撼的。
这一次对手却是主动挑起比拼法力,却是正合他意。
血魄宗中能做到此点的,此辈除了号称法力第一的百里青殷,想来无有他人了。
他能感应到,这团血云之下方灵机沛然莫测,想是能够从此处直达灵穴,然而在他到来之前,这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斗法迹象。
那么即是说。先前来此的乔正道等五人,要么已是被血魄宗修士收拾了,要么就是止步于此,被围困在了这座似阵非阵的所在之中。
血云深处,百里青殷负手立于血莲之上,身躯笔直,神情却是稍显凝重。
今次无论所在之地,还是斗法方式,可以说皆是由他所选,再加魔宗气数正盛。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概不缺。
自他开脉之后。便就修习血云大手这门道术,到了如今,早已臻至倏忽凝聚,施放自如的境地。
往常遇到敌手。只消分化血魄四面围困。封锁去路。再起大手拍去,就便可一举奠定胜局。
这非是说他斗法之能粗陋,而只是充分利用了自身法力强横的长处。走得乃是以法力强压对手的路数。
然而方才比拼下来,身前“血井”却是降下了一大截,这仅仅只是数十对撼而已,所耗去的法力,却比方才对付乔正道等五人还要多,可以想见,假使无有此宝及事先准备的其他手段,似此举若再来得多次,恐是难以支撑过一日去。
正他思索是否要提前使出应对手段之际,却见一道虹光自旁成石隙之中杀出,直往张衍所在杀去,其遁光之快,着实匪夷所思。
他目光一闪,“辛长老?”
方才谭长老引弟子退走他也知晓,原以为张衍来得此处,辛道人应已战死,却不想却是暗中藏在了暗处等待机会。
他精神一振,若是有一名三重境修士从旁协助,助他牵制对手,那么支撑过去的把握便就大了许多。
当即伸手一点,一道血箭朝上射去,到了百丈远后,逐渐淡去,出得一里之外,已是转化为无形之质。
而后大袖一抖,不断把法力运转,顶上虚空处,先是有两团血云翻滚,过得少时,就有一对血色大手凝成,缓缓把五指舒展开来。
辛道人方才奈何不了大巍云阙,只是早一步来得此地,暗藏在了一边,本想等到张衍与百里青殷交上手的时候上前突袭,可两方这一碰撞,却发现在绝强法力激荡之下,他根本无法近前。
此刻瞅准空隙,却是哪肯放过,只要沾得他周身血光一点,任凭对方法力再高,也可在顷刻间夺其血肉。
张衍适才为及时冲入魔穴深处,未曾去理会辛道人,知晓此人定不会甘心,是以哪怕与百里青殷比拼时,也是时刻防范四周,此刻其甫一动作,他便立刻有所感应。可方欲抵御,耳畔却是传来清鸿剑丸一声清鸣。
他心下一动,当即收手,脚下一转,身影骤然自原处消失,几乎就在他挪开同时,一支血箭他原先所在之处穿了过去,忽的一声,直直没入了地穴深处。
千丈之外,张衍身形又是显现出来,同时背后水行真光扬起,哗啦一声奔涌而出,如一条玉龙盘旋而上,环绕身侧。
恰在此际,下方又有动静,血云一涌,就见两只血色探出,一左一右向他抓来。
辛道人看出机会来了,为防他再次挪遁,伸手一抓,施展了一个禁锁天地之术。
张衍微微一笑,随手将禁术解了去,再一声清喝,一道苍翠碧芒自脚下拔起,霎时冲上高空,堪堪将两只即将合拢的大手抵住,而后如开枝散叶也似,不断分化出一缕缕细小绿光,向外扩张,竟是将其缓缓推挤开来。
辛道人待要再冲,忽然气息一滞,心下一凛,明白是自己连续运转法力,导致魔魄反复噬咬自己神魂,恐已法如方才一般正面进袭了,这片刻耽搁,看似无碍,可实则出手的最佳时机已失,他无奈之下,只得朝外圈转开。
百里青殷留意辛道人所化遁光黯淡下去,知晓他已支撑不了多久了,用不了盏茶功夫就会彻底消亡。
他在血云之中,与张衍相隔数十里,只有寥寥一二手段能对后者造成威胁,而对方玄黄大手若是拍来,却是不得不以血云大手硬接。
此等情况下,有一个同辈修士在旁边牵制,局面却要好上太多,故而现下还少不得此人。
他为血魄宗此辈大弟子,自是深悉血煞魔魄的底细。
修士使出此法后,全身血肉化尽,按常理只有两刻好活,但只要吸纳了新鲜血肉神魂,补益自身,却可稍加延长存世时间,所吞修士道行越高,则效用越强。
而他血云之中,恰是困有五名大修士,皆是被他种下了“借物代形”神通,正可取其一二,供其吞食。
不过如此施为,亦有一个弊端,神智会慢慢丧失,用不多久,最终变为只知吞噬血肉,不分敌我的真正魔物。
对此他却并不在乎,哪怕真正到了那一步,魔魄也是进不来他这片“血玉烟罗”中的,只会不停寻张衍麻烦。
张衍此刻稳住局面之后,轻轻一抬袖,自肩头两侧各一道赤色火光腾起,火借木生,其势骤然大盛,如两翅火翼一扇,登时将两只血手燃作飞灰。
同时黄烟徐徐漫来,大有数十里的玄黄大手背后头顶出来。
他判断下方应是一座似阵,除了法宝之外,除非冲入其中,不然就需法力在外攻破。
既然到了这一步,根本不用去思虑其他,只要鼓荡起周身法力,将对手强压下去便可!
于是法力一转,玄黄大手五指大张,带着轰轰如雷之声,又一次向下压来。
百里青殷目现精芒,紧紧盯着落下大手,就在其击打在血云之上的一刹那,他手中掐动了一古怪法诀,却是把“借物代形”之术施展了出来。
他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冲来法力骤然不见,这威势狂猛的一击居然消散于无形之中。
此刻血云一侧,师氏夫妇正与数十只血魄厮杀,对他们而言,本是游刃有余,可突然之间,身上法衣却是暴起灵光亮芒,随后衣袖上金纹法禁全数破碎,不但如此,连两人所携玉佩金珠亦是一起崩散,身躯如遭锤砸,齐齐吐出了一口鲜血。
张衍这一击何等强横,可因百里青殷神通之故,威力却是全数转嫁在了他们夫妇二人头上,就算护身衣袍也遮护不住,当即深受重创。
二人此刻正与血魄争斗,露出这一破绽,空门大露,围绕在四侧的数十血魄哪会放过,顿时一起啸叫冲上。
师寒山勉强振作,因不及守御,只得转动法力,再次吐出一口精血,血沫喷出,倏尔凝化为一柄精气小剑,绕着身躯一转,就将来袭血魄全数斩断。
可施展此术后,他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身躯摇晃,似已驾不住罡风,随时可能跌落,萧月此刻稍稍缓过劲来,见他如此,登时花容失色,不顾擦拭唇角血迹,将他一把扶住,惶急道:“夫君,你怎样了?”
师寒山颤声道:“快祭师门宝符。”
萧月也晓得生死关头,未敢迟疑,正要自香囊中拿出宝符,可还未等拿了出来,一枚青色玉珠无声无息自暗处飞来,正正砸在了她的背上,
两人而今身受重伤,感应已是大不如平常时候,祸难珠又是极擅隐匿,因而未曾察觉,这一砸之下,不但将她衣袍上最后一点灵光击去,还将身躯洞穿,自前胸飞出,进而打在了师寒山颈脖之间,咔嚓一声,竟是将他头颅打飞,夫妇二人几乎同时毙命。
百里青殷看得真切,暗起法力一拿,将二人身躯连带元灵自阵中摄出,而后向外一扔,传音道:“辛长老,此有两具元婴三重修士尸骨,且接好了。”
辛道人远远闻得血腥气,顿觉身心一阵悸动,立时循着尸骸所在急速遁来,待见得尸身之后,当即合身一扑,血光一卷,就将二人筋骨血肉尽数化入魔躯之内。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八章 全月半阳 浑光鉴影
辛道人吞下二人后,立感一股美妙滋味涌遍周身,法力陡长,忍不住仰天咆哮一声,眼中也是透出一股不类修道人的嗜血疯狂之色,身躯猛然一抖,化出千余头血魄,顷刻占据了大片天幕。
张衍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他微微一眯眼,对方本是虚弱,吞了不知何人尸身后,血气却又复完满,虽对自己威胁不大,但若放任不管,却也是一桩麻烦,尤其与百里青殷联手合攻,更不易对付,需得先行设法除去。
只是此人化为魔躯之后,飞遁之速还在自己之上,不可主动去寻,唯有诱其来攻,才好了结。
他在脑海中快速盘算了一遍,便立刻就有了对策。
浑身法力翻腾,无数灵气自四处汇来,顷刻间把玄黄大手凝显,再发力一催,便朝着血云轰然拍落。
这一击并未如何蓄势,出手极快,与方才大为迥异。
百里青殷在下方见了,亦是毫不示弱,低喝一声,两只血云大掌翻空相迎。
辛道人在旁见有空隙可钻,忍不住纵躯向前,再次冲上。
张衍等得便是这一刻,心下冷笑一声,袖袍之中忽然飞出一物,白光一道到了他头顶之上,观去好似一块打磨光滑的玉片,薄如纸翼,剔透莹润。
这地穴之中,忽有耀眼光华闪了一闪,好似大日临空,霎时扫遍全场,将此间一切物事映照得纤毫毕现。
张衍目光瞥去,此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千头血魄皆为血气一团,其中唯有一头面目清晰,不似同类。
被那光华照中之时,辛道人升起一股莫名感应,好似自己所有外壳被尽皆剥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此为沈柏霜所赐“浑光鉴影”,魔宗修士纵有万千化身,但在此宝之下,皆是无可隐藏。
张衍寻得辛道人真身所在,紧跟着就起两指夹出一张法符。轻轻一抖。倏尔在天中展开,化为一高有百五十丈的玄色大符,磅礴法力滚滚涌出。
刹那间,数里方圆之内。所有灵机皆被定住!
辛道人猝不及防。身躯一僵。登时被定在了半空中。他乍然遭遇此等情况,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被困入了禁锁天地之中,忙起了解咒。然而施为之下,却是发现全然无用,心下一惊,欲待起“微尘过影”之术,把法身转去他处。
可一念方起,却是大骇不已,身躯之内的法力好似一潭死水,居然丝毫搬挪不动。
修士斗法之时,任何疏忽错漏迟疑都足以致命,遑论这片刻耽搁。
张衍捉到机会,哪会错过,当即运足了法力,背后飞出一道金光,好似细细一线,在场中只闪动一闪,便即消隐。
辛道人怔怔站着不动,少顷,一只淡淡魔头影子自身上掠过,无声咆哮一声,便消散而去,他身形剧烈一颤,便闻一声崩响,爆散为无数乌黑血块,如雨点落下。
同一时刻,漫天血魄分身也是恰如水中倒影遭微风吹皱,纷纷破碎。
张衍把袍袖一荡,身后滔滔水光形如潮涨,向上一个冲卷,就将所有精气血块俱都裹入里间。
百里青殷见此,不觉眉头一皱。
才送了师氏夫妇二人供给辛道人吞食,哪知过去还未有百息,其便殒命,先前所为等若徒费手脚。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在与张衍的比斗中失了一局。
少了一名三重境大修士从旁牵制,应付起来就不免有些勉强,想要稳住局面,那就只有动用先前准备的后手了。
他自袖中拿了一只琉璃玉壶出来,掀开壶盖,对天一晃,自里喷出一缕红烟,等其上得天际,对着瓶口轻轻吹了一口气,烟气一荡,晃出万数血魄。
他起手一拨,一股狂风涌来,就将之尽数送至血云之外。
这些血魄乃是用地底捉来魔头祭炼而出,非是他自身精血法力转化所得,内中也并无神魂,不受他束缚,但因此也维持了魔物本性,凶残暴虐,无惧生死,一入半空,见得张衍这个生人在此,立时不管不顾上来扑咬。
百里青殷心下清楚,只这些血魄是奈何不了张衍的,不过此刻拿了出来,也非为克敌,不过上去拖住张衍片刻而已,自己好腾出手来施展法诀。
口中念了一句秘咒,骈指往胸口一点,忽然间,场中传来铮的一声吗鸣响,好似是利刃出鞘之音,一把有虚虚血刀浮现半空,对着他颈脖就是一斩,刀影过处,当即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右手边。
此门神通名为“全月半阳”,以此法可斩下一个法力分身。
这可非是那些寻常血魄可比,而是占了自身一半法力,小半神魂。
凡他所会得神通道术,这具分身皆是通晓,可以说与真身几无二致。
因他法力为魔宗同辈第一,这神通一出,便就等若以二敌一,以此法对付寻常三重境修士,那几无失败可能,但用来对付张衍,他却还嫌不够。
心意一动,那头分身忽然俯下身来,凑着血井井口,猛吸了一口,内中血水顿时又下降了一大截。
他不为所动,起手一指,这法宝飞起,到了上空,再斜斜朝下一倾,血水自里泊泊流出,他仰脖凑去,当即灌下不少下去,待躯内精足气满,这才停下。
这井中之水本是感气便可增补法力,而现在却是直接饮下,不论分身本尊,一时间俱都法力尽复。只是现下只余下两指厚,已然用不了几回,无法如先前一般挥霍了。
但他却是不慌,血魄宗中自有法门可吸食玄门修士元灵精血为己用,血玉烟罗阵中尚还困有三人,皆是三重境大修士,对他来说不啻大补之药,届时只消借神通之术除了去,就可拿来补益己身,如此还可支撑一段时间。
眼下分身虽成,可他并不急着驱使上前,斗法亦讲究策略进退,对出手时机的把握尤为重要,此般杀招留在关键时候放出,却是远比仓促上阵来得有用。
这时天中,张衍举动从容,只驱使水行光来回一冲,就将那万头血魄扫荡干净,随后负手身后,朝下看去,目光微微闪动。
先前几次攻袭,对手莫不是以力对力,想方设法不令自己攻袭落到血云之中,说明此法应对正确,足以对其构成威胁。
既是如此,他也不准备更换手段。
身躯之中法力一阵流转,大手虚影显然出来,再缓缓凝实,只是此次,却比前番所施大了足有一倍。
这等堂堂正正的碰撞,看得就是谁人法力更高,强即是强,弱即是弱,来不得半点虚假,
对方纵然有手段可以化解,却也同样耗损法力,纵可解一时之危,却也又改变不了大局。
他一声大喝,把灵机鼓荡,便把其悍然朝下按去。
百里青殷见此回出手,威势前所未见,似是动了真章,心下一凛,却是不欲硬接。
俄顷,玄黄大手轰落至下方,就在与血云相触的瞬间,他吐气开声,起法力一运,又一次以物代形之术把全数威能迁转了出去。
这回他所选之人。乃是南华派袁子嵘。
这刻此人身边正有九只有异兽精魄围绕,面对汹汹来袭的血魄应付自如,
他表情虽是看去轻松,心中却已是萌生退意。
他来此是为镇灭魔穴,可困在此间迟迟不得出去,纵然无损,于大局却是无补,随着时间推移,成事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小。
正思索时,忽然旁侧碧蟾与白毛犬一同嘶鸣起来,其声凄厉无比。
猛然间,他察觉一股庞大至不可思议的法力凭空降下,似要将自己压扁挤垮,神情顿时为之大变。
在这生死关头,他狂喊一声,不顾一切把所有法力调动起来,一瞬间,自他身上忽然显现出一只支天撑地的鼋龟虚影,背甲往上一顶,竟是生生把那股大力扛住了。
过不多时,那股大力终是徐徐散去,他却是神情萎靡,两目无神,显是元气耗损过重,因全副心神放在应付此一击上,不经意间,又有不少血雨落在了他身上。
他原先只是以为这不过是污秽之物,并未十分在意,可方才吃过一次亏,顿时起了警惕之心。
思来想去,发现若当真是这些血雨在作祟,自己如何对付,也难保不失手,唯有及早退走方是上策,心下暗叹一声,道:“几位道兄,袁某已是尽力,而今局势不妙,只能先走一步了。”
拿定主意,他也是果断,当即撮唇一吹,一条百丈长的蛟龙忽从眉心之中飞出,把他身躯裹住,竟视诸般阻碍如无误,轰隆一声,自血云之中冲出,再蛮横无比的撞开前路,出了地穴后,往天中一腾,眨眼飞去无踪,只留下袅袅龙吟之声。
他离去未久,就在那被撞开沟壑中,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灵机灌入进来,直往地穴中去。
与此同时,好似推波助澜一般,此间所有灵机流动骤急,轰轰有声,生生快了一倍有余。
百里青殷先是一怔,继而猛然朝天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狂喜之色,“果是气运在我么?”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九章 贯通天地界 惊雷落彼方
按百里青殷原先推算,灵穴凝化,至少也要两天左右。
由于山门支持不足,在玄门步步进逼之下,要想挺过这段时间极不容易,是以他从一开始便极尽所能,费尽心机布下血玉烟罗。
可不想方才袁子嵘离去时,竟是打破了一层藩篱,使得各方涌入此间的灵机为之一旺。
自然,地气流转非人力可以左右,即便强如洞天真人,也不过是借宝器营造出某种假象而已,袁子嵘不过无疑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便是无有他,此事迟早也会发生。
照眼下这般下去,灵穴至多两三个时辰就可最终凝化。
那即是说,自己成就洞天的机会已是近在眼前了。
随着一个个念头转过,他精神也是逐渐振奋,眼中亮芒越来越盛。
虽是面对张衍威胁,但他有一具法力不下自身的分身在,下来只需依托血玉烟罗,以攻代守,主动出击,周旋上数个时辰却是丝毫不难。
因心情振奋之故,他浑身法力涌动激荡,引得涵盖方圆数十里的血云也是缓缓挪动。
张衍身在场中,对近在咫尺的变化也是同样看得一清二楚。
因周围灵机变化,此先定计已不可行,再如此斗下去,最后只能成全了对手。
这一瞬间,他眼神变得深邃无比。
非常之时,那就需用非常手段了。
不去管那自血云中纷纷飞出的血魄,他把身一拔。直往上空遁行,到了顶处尽头,伸手一指,无数细细碧芒自他身后飞出,如无数枝条藤蔓,沿着先前所有地缝穴洞,沟壑甬道,向着地表蔓延升去。
一时间,地底方圆百里,皆是被笼入一片繁盛绿意之中。
百里青殷眉头一皱。他虽看不出张衍在做什么。但也知定是不利于自己,决计不能放任,因而驱了所有血魄上来围攻。
张衍却理也不理,身旁清鸿剑丸一声清清长鸣。铮然一声化为百零八道剑光。疾光如雨。丝丝挂下,竟是于瞬息间布下了一座守御剑阵,一头头血魄飞来。却仿若飞蛾扑火,还未近前,便被无数凌厉细碎剑光的扯碎。
百里青殷摇了摇头,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哪个身上没有两三样利害手段,正如方才张衍与他对峙一般,当一方一力主守时,另一方短时内是拿其无可奈何的。
若换个地界,他自问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但他要压住此刻血云之中余下二人,须臾离开不得,那所能动用的方法就极为有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施为。
在张衍全力转运法力之下,木行真光行进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已是沿着地底各处壑道到了窜上地表,仿若枝苗破土,无数碧色光华自沟隙之中冒了出来。
他目光闪动如电,既然此处深陷地底,与天清之气不相交接,无法使用神雷宝器,那么就用法力辟开一条道途来!
此刻见时机已到,他舌绽春雷,猛然放声大喝。
轰隆!
地动山摇!
在这一声之下,所有绿芒猛然撑大数十千百倍,整座地穴便是曾经过灵机洗刷,有些地方坚若金石,却也经不起如此摧残,纷纷崩散垮塌,浩浩水光上来一卷,无数泥石岩块尽没其中。
张衍仰头一望,大日临空,灿光照下,霎时沟通天地。
手掌一翻,把万里裂虹锥取入手中,随后往天中一抛。
霎时,狂风大作,四方风云来投,隐隐有雷霆声轰传而来。
百里青殷神情数变,他事先也未曾想到,对方竟有手段贯通地穴,如此几门厉害手段可就再无限制了。
此次已是不及多思,唯有全力应付接下来的攻势。
他两掌交错一拍,啪的一声,一面银镜自身后浮起,其镜背之后有无数缕细小血蚕缠绕。
此镜一出,便缓缓向上飘去,到了血云上空,刹那长大,镜面一横,仿如一轮皎洁圆月,恰好将血云遮住。
方才做完一切,万钧雷霆已是轰然临头!
遭无数雷光轰击,宝镜剧烈一震,随后不断摇颤。
百里青殷不断将法力往里灌入,维系此宝,血井之中的血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去,不一会儿,便已见底。
他哼了一声,显是有些支持不住,宝镜也是堪堪破散。
旁侧分身见了,忽然上前一步,顶上冒出两团虚烟,随后凝聚两只血云大手,朝天拍去。
这裂虹锥本是用来破阵,对血云大手这等神通道术,虽也能伤到,但不是顷刻可破,
张衍见了,把袖一抖,无数黄烟飞来凝作一只坚厚大手,朝下稳稳一压。
那具分身目光闪烁了一下,在者将要撞上的前一刻,一掐法诀,却是主动将血手化去,只把血气往上一送,同时起了借物代形之术,将其力挪去他处。
太昊派史穆华此刻仍在血云找寻出路,只是数息前,他察觉到四周压力轻了许多,冥冥中似乎感应到了正途所在,正在疑虑是否是敌方故意布置的陷阱时,忽然身上一枚葫芦形的玉符一声轻响,裂成无数碎块,掉落云头。
乍见此景,他浑身一个激灵,似是见了什么恐惧事物,抄手夹出一根碧莹莹柳枝,一口真元精气喷去,便以他身躯法力为根,自手心之中不断长高,眨眼间就了三丈高下,万条柳枝如丝绦垂下,左右拂动,
只是还未升至最高处,一股令人胆颤心惊的法力临身,整株柳树仿佛被山峦压住,整个弯了下来,看上去随时可能这段。
史穆华感觉体内法力已飞快速度消耗下去,看着一根根柳枝断折飘落下来。顿时大感不妙,他虽不知这是什么手段,可要是再来得几次,自己哪里挡得住?
神情变幻几次后,他伸手一拍,腰际一面木牌符放出一道清光,直射天际,不知通向何处,看那模样,好似一柱顶天立地的挺拔青松。他矮身往里一钻。那青光倏尔一卷,就把人收去不见。
百里青殷察觉到史穆华被逼走,心下稍稍一松。
今次这成就洞天的机缘他是绝然不愿舍弃的,但要阻止雷锥相攻。唯有自身主动上前迎敌。
只是自己一旦离阵。下方二人脱身而出。那时便需面对三名玄门大修士,势必更为凶险。
但若少得一个,就可由得分身代替自己主持阵法。集齐全阵之力,困住最后一人当不成问题。
他低低一喝,腾身而起,化一道好若赤炎的血光冲天飞起,头次自阵中杀出。
张衍微笑一下,对方忍不住杀出,那主客之势就要倒转过来了。
顶上“浑光鉴影”照下,立刻辨出此为对方真身,待对方稍稍靠近,他又取了一张定符出来,向外一投。
此符一出,立化百丈大小,周遭有无穷清光洒开。
百里青殷才拉近二者距离,身躯就被锁住,就连体内法力也是调拨不动。
只是他虽惊不乱,方才才见识过这法符厉害,在吃不准张衍是否还持有此等宝物的情形下,若无把握接下,他又怎敢上前?
张衍瞧见已将百里青殷定住,毫不迟疑一抬手,身后飞出一道细细金光,直往后者身上斩去。
可才到得此人身前,忽然起身上有一团琥珀也似的光华爆出,细细观去,还可见其中有一道道绚烂夺目的色泽流转,竟是将此击轻松挡了下来。
张衍面上丝毫不显意外,反是淡淡一笑,心下暗忖道:“血琉璃?果是此物。”
诸如以百里青殷此等人,在宗门中地位极高,身上必定秘藏护身至宝,很是难以杀死。
但若说血魄宗中防身至宝,却非火赤血琉璃莫属。
此物血池之中为凝化,千年才得一块,极是稀少,便连杀伐真器斩去,亦可挡下,只是有一桩不美,放出之后,数息间便会散去。
张衍本未听说过此物,还是翻阅了一遍还真观的《降魔宝录》,才得知晓。
若非如此,他自忖自己必定以北冥都天剑斩去,以图一击破敌。但要是当真那样做了,白费一道北冥剑分身不说,还顺带被对手破解了一道杀招。
这时天中定符散去,虽是一击无功,但他仍是占据先手,是以从容出手,当即又起飞剑去攻,不止如此,剑光之中时不时还夹杂其中一二道金行真光。
百里青殷从定符中脱身之后,因在浑天鉴影之下无所遁形,便是分化血魄也是无用,是以只得闪身躲避。
张衍早在发动定符就想好了后招,因比对手多一息出手时间,是以攻势连绵不断,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此刻他已把斗法节奏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只待对手露出破绽,就可一举致敌死命。
百里青殷显也知晓这其中的关窍,再这般战下去,那是必输无疑,必须快些找到对策。
脑海中千回百转,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心意一动,此刻躲在血云之中的血魄忽然立起,随后就朝着云中喷了一口灵气。
与此同时,血云另一处,乔正道背后那界岳剑碑忽然一震,其色骤然转至灰白,随后忽然放出两道灵光,同时喷在了百里青殷与那头血魄分身上。
“成了!”
百里青殷一亮,身躯居然凭空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发现自己已是到了一片满是金剑悬浮的地界之中。
他竟是巧妙借用乔正道“界岳界碑”可吸纳对手气机,进而拖入里间一战的妙处,自张衍剑下及时脱身而出。
此虽非借物代形之术,但亦是借力使力,却是更显高明,只瞬息间便扭转了局势。
不过到了这处,却需面对另一个玄门高弟,且对方法力甚至比原先还多出三成
但百里青殷却并不畏惧,血魄分身之中因有他自身神魂,也是同样拖入此间,此刻以二对一,胜机尤在对方之上,只消灭杀此人,吞了对法身方元灵,去了后顾之忧,便是血云被打破也是无碍了,稍候出去,仍可与张衍一战!
……
……(未完待续。。)
第两三十章 大元正心剑 索灵阴血刀
元阳、太昊、南华三派此来弟子共是五人,师氏夫妇二人战殁,袁子嵘、史穆华二人各借师长所授护命法宝逃回山门,不复得回。
此刻这血云之中,眨眼只剩乔正道一人。
先前袁、史二人离去之时,因动静极大,他也是隐隐有所察觉。
然而他人可走,他身为元阳派大弟子,此次主事之人,却万万不可轻易言退。
况且袁、史二人虽去,但因撞破血云时同样搅乱了灵机,致使出现了几处裂隙,是以他也不是无有收获,凭借着出发时门中所赐勘盘,已是寻到了几许破阵头绪,若再给他半刻时间,指不定就可找到出去之路,直入下方魔穴所在。
然而恰在此时,身后界岳剑碑忽然震动起来,而后便有两道灵光飞去天中。
乔正道眼中泛起神光,此分明是这宝物吸纳了足够多的气机,要把人拘摄入此才有的异象。
当即半丝犹豫也无,身形一转,便步至剑碑之中。
只一入此间,一股洋洋灵气沁胸腹,顿时浑身一轻,头脑清明,精气法力随之节节攀高,举手之间,似有用不完的法力。
等了不过一二呼吸,剑碑一震,两道灵光入内,就见两道人影在百丈之外现出。
他知是正主已至,目中精芒乍现,伸手一指,顶上剑盘突然爆出万千剑光,如火似金,好似朝霞铺染,层层叠叠。直奔来者杀去。
此法使出之后,他动作不停,手中连连掐动法诀,躯内法力沸腾,自法身窍穴中喷出无数灵气,化为一道道灼火剑芒,形如飞霞,拖着如虹焰痕,咻咻飞出。
此为“赤龙云霓剑”,乃是他辛苦修炼数百年的“太白元辰金气”。再混入天外“融阳罡英”所化。无惧污秽,专破邪祟,魔宗修士少有能挡。
只是如此还不算完,他又把大袖一甩。抛出一物。好似一只金印。在半天中翻翻滚滚,朝着下方打来。
这界岳剑碑之中,地界狭小。毫无转圜余地,要想飞遁躲闪也是不能,极是适合他这等元阳派修士,故而出手毫无顾忌。
况且此刻法力又暴涨三成,无论道术神通之威,都是远在平日之上,更是占足了优势。
百里青殷反应极快,见有剑光过来,立时起了血云大手一掌拍去,与之撞在了一处,可那如瀑剑光源源不断,只挡得片刻,便就崩散。
但他却毫不惊慌。乔正道出手如疾风暴雨,若叫他一人来接,就算承受了下来,也必被压在下风,依对方道行法力来看,下来结局不问可知,然而此刻他有法力分身在旁,却又大有不同。
心意一转,那具法身忽然一招手,就又有一只血云大手飞出,朝前拍了过去,堪堪将攻势这一轮当下。
百里青殷赢得一丝喘息,振作起来,亦是同样驱法施为。
两者一起发力,血云大手不断凝聚,轮番拍落,几无间歇,登时把局面稳住。
他分身与法力一般深厚,现下以二对一,不必用什么法宝,单单只这门神通就可力压对方。
乔正道本待一鼓作气杀灭敌手,却不想对面竟能撑住,而且这一番斗法,竟无意中被拖入了法力比拼之中。
这却非他所愿,元阳派神通道术胜在攻势凌厉,但后劲略有不足,迁延越久,变数越多。
他一低头,于心中默念道:“大元真人,请助晚辈一臂之力。”
随他起得此念,自虚空中走出一名面庞棱角分明的英伟修士,冲他一点头,再把身躯一晃,化为一柄长三尺余,青光盈盈,寒光闪烁不停的法剑。
此为名为“大元正心剑”,为元阳派中一柄杀伐真器,这方是他真正杀招,先前元阳派掌门出面求请,才勉强答应为他出手一次。
此剑一入天中,便化一道流光斩去,数十丈距离一晃而过。
然而才至百里青殷头顶,其身后出现一面目阴鸷的黑袍老道, 化为一柄两头尖尖,肚腹宽圆,形如梭状的赤红两刃刀。
乔正道一惊,脱口道:“索灵阴血刀?”
大元剑见得此刀,却似犹豫,并不斩下,而是在外转圈,索灵刀也只是在原处威慑,亦不上去追击。
这两把真器好像皆存忌惮,对峙一会儿,似是达成了什么默契,就又各自退回,任凭两人再怎么驱唤,也不做理睬。
似真器一流,生得性灵后,也有惜身保命之心,这两相交击,必是有损,若是随了自家主人还有说道,可在眼下,却是绝然不肯为了两个小辈弟子拼命的。
乔正道见无法以真器杀敌,便又鼓动全身法力精气,汇集一处,随后张嘴一喷,十余道白芒芒的灵气飞出,须臾化作十二把半尺长短晶莹小剑,晃了一晃,就朝他这处飞来。
百里青殷目瞳一缩,他认出此为元阳派命杀之剑,此剑循敌手气机而走,如附骨之疽,若被斩中,则必死无疑,平日便是一剑也难抵挡,未想到乔正道竟能一气放出十二道!
好在世上无有不破神通,他提前知晓元阳派要来动手,是以早就有所准备,喝了一声,身前浮出一幢三丈高的牌楼,随后身躯一晃,把血魄分身暂且收上身来,再往门中一步,就隐没其中。
命杀剑乃无形之物,毫无阻碍便往门中跟入进去。
只是下一刻,百里青殷却又从里踏步而出,而那些名剑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牌楼名为“千里楼关”,正是他此次为对付元阳派修士而炼,一旦到了牌楼之内,不得出入之法者,要行上数千里,才可出来,到得那时,就算剑中精气仍是不散,他也不过是再往里走上一遭罢了,迟早能把其消磨干净。
他举目一瞧,见乔正道法身比之方才明显黯淡了一些,正低着头盘膝而坐,眼中不由透出一缕寒芒。
他深知命杀之剑为修士精气神所聚,对方放出一十二剑来,此刻定是陷入虚弱之中,此刻却是自己诛杀此人的上好时机!
身躯轻轻一抖,分身自背后步出,而后法力一起,毫不迟疑祭出血云大手,就要将这名对手打杀。
可就在此时,乔正道忽然抬起头来,向他伸手一指。
百里青殷忽觉不妙,法力方才提起,身躯气息一滞,而后忽然自原处不见,再出现时,却已是被送到了界碑之外。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金光自剑碑之中杀出,其速如电火流星,待他惊觉之时,已是到了颈脖之上。
剑碑之中,乔正道见得此景,神情略松,这是他早已准备好一个妙招,如是命杀之剑奏功,便不必再使,若是不成,必会以为自己已无反抗之力,就在对方自认胜券在握,有所松懈的一刹那,将之转出剑碑。
如此虽伤不了对方,但体内法力转动却会因此缓上一缓。
尽管只短短一瞬,但抓住这一线机会祭出杀招,就可将对手斩杀当场!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变数陡生!
那具血魄分身因他法力不济,方才未曾转了出去,此刻却是忽然拿了一个法诀。
借物代形。
乔正道身躯剧烈一颤,前胸被好似被无形之物狠狠凿了一下,身上道袍碎开,生出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整个人也是向后仰面倒下。
若非他所传衣袍乃是门中宝衣,怕已是一击毙命。
虽是身受重创,但他神智仍是清醒,心知此阵是自己输了,暗叹一声,神意一起,便启了师长所授护命法宝,眉心之中忽然飞出一道如火光霞,将他如茧子一般包裹住,轰隆一声,竟是将剑碑撞破,瞬息飞去天外。
百里青殷望了一眼,此次未能吞了此人元灵法身,他略觉可惜,不过乔正道乃一门大弟子,身上总有护命法宝,自己败他可以,杀他确实很是不易。
这时头顶之上,忽然生出隆隆震动之声,继而整片血云也是颤动起来,竟是有溃散之兆,不由心下一惊。
他明白无了自己主持,血云定会遭受张衍攻袭,可休看剑碑中斗法虽是用时不短,外界实则只过去一瞬,他也是知晓此物之性才敢放心去斗,可未想到张衍攻势如此之猛烈,只这片刻时间就令血玉烟罗无法支撑了。
忙把身躯一纵,到了血莲之上坐好,方要命分身上去阻止对方,脚下咔嚓一声,座下血莲竟然崩裂开来。
他怔了一怔,喟然一叹,心知已是晚了。
仰首望去,见四周密布血雾渐渐散逸,万丈金光之中,有一座四角高楼如柱,上下罡风环绕的巨大宫阙,正挟带风雷,缓缓往下行来。
“大巍云阙……”
百里青殷神色不太好看,他吸了口气,低声道:“索灵真人,此物难破,若闯去灵穴,晚辈无法阻止,可否请真人相助?”
随他呼唤,一名黑袍冷面的老道转了出来,他面无表情道:“方才见大元小儿时,我未曾相助,算是欠你一回,再为你出手一次,自此两清,你看如何?”
这把索灵阴血刀乃是血魄宗中杀伐真器,掌门所携玄血双刀之一,百里青殷哪敢与他讨价还价,稽首道:“不敢,就依真人。”
黑袍老道不再多言,当即身躯一长,化一缕百丈长短的冲天赤芒,就朝着大巍云阙劈斩了下去。
……
……(未完待续。。)
第两三十一章 至宝再护身 入灵争胜手
张衍见下方一抹惊天血光飞起,朝着自己这处斩来,非但不慌,反而微微一笑。
早在放出大巍云阙之时,他便猜到对方或有此一招。
倘无洞天真人出手,对付大巍云阙唯一办法,就是动用真器相阻。
设若百里青殷身上藏有一件,那么登时就可把这手段给逼了出来,无法再隐匿下去,下来再战,就可有所防备。
如其无有真器在手,那么他就可不作理会,直接摆法驾直闯魔穴,提前底定胜局。
刀光须臾挨近,有无数血腥气过来,将周遭灵机俱是压住。
张衍伸手一拿枢机牌符,晃动起层层叠叠法箓禁制,环裹而上,将云阙护住。
咔嚓一声,好似斩泥切腐,一刀下来,就将大巍云阙剖开大半,随后却停也不停,依旧往下而来,大有挟势将他一举斩杀的气势。
然而他站在那处,身形纹丝不动,未曾出现半点惊慌怯惧之色。
倏忽间,眼神眉心轻轻一跳,黑气隐然,一股浩大森严之威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他身周围灵机暴躁,一股凶煞灵机作势欲腾。
这两股气机往上一冲,竟使得索灵刀凶焰一消,滞了一滞,迟迟未有落下,转了一圈之后,不再坚持,便就退了回去。
张衍见其撤走,知晓下来不会再出来碍事了。
这等凶器真灵,能被小辈驱使已是难得。要是见得敌手有能伤及自己的手段,更不可能为出来拼死拼活。
自然,若是此刀已认百里青殷为主,那又另当别论。
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无论索灵阴血刀,还是另一柄夺魄化阳刀,皆为血魄宗掌门所持,不会轻易落到弟子手中。
且还真观《降魔宝录》中曾言,此刀除却攻伐犀利外,内中还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玄虚。若是百里青殷能够驾驭。则绝不会不用出其中手段,亦不会轻易退走。
他一招手,将已是半毁的大巍云阙收了回来。
此物需回去入地火天炉重作炼化,才可能拿出来再施。
百里青殷瞧见最大阻碍已去。不由奋起斗志。
他提转法力。化出万余头血魄。阻在下方去路之上,并命分身前行迎战,自己在站于战圈之外。
如此作为。乃是出于谨慎。
先前他被那定身法符锁住,纯靠血琉璃才得脱身,而若张衍身上还有此物,贸然靠前,必是遭遇一般下场,而自身躲在远处,分身置于内,就可相互呼应,哪怕一方失手,另一方也可随时救援。
他也不求击杀对手,只要拖到灵穴凝化,自己借势成得洞天,那么一切碍难就可随手摆平。
张衍朝下看了一眼,眼下天地贯通,对付魔宗修士,按理说施展紫霄神雷网最是合适。
只是他想了一想,却又放弃。
百里青殷这般人物,既是知道要对付自己,这等神通不会忽视不顾,应也有所防备,此刻使了出来,十有**会被其设法挡下,如此耗时费力不说,还白白折损法力,唯选他法克敌才是上策。
顶上“浑光鉴影”一转,洒出一道白光,当即从漫空血魄之中找到百里青殷真身,不理其余,催起百余道剑光,就往其所在之处斩去。
百里青殷见剑光杀来,目现精芒,此刻非比方才,那时他受乔正道等人牵制,彼此相隔又远,可以动用手段并不多,是以只得以法力比拼,而现下却去了束缚,却是可摆开阵势来一战。
他知在那鉴光之下,无论自己藏到何处,都会被找了出来,是以未曾加以掩饰,立在原处不动,手中抛出一只陀螺,祭在顶上,轻轻一旋,立时生出一股无边牵扯之力,飞去剑光一颤,好似拽上重物一般,进速顿时缓了一缓。
斗战之中,一线之隔,便是天差地远,何况迟上片刻,那些血魄只往侧边一纵,便就轻松闪开。
为了今日之战,他准备多时,自然也会防备张衍飞剑之术,这“元磁旋斗”,正是用来克制飞剑。
张衍见状,神色仍是平静,暗忖道:“果是如此,此人早有应对。”
若按常理,此刻要改变局面,便先要破去那旋斗,只是这样一来,很可能会落入对方算中,自己决不能被其牵着鼻子走,是以他不去管飞剑如何,脚下一踏,须臾遁出千丈,立时就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
百里青殷神色微凝,因忌惮那定符,他哪敢被张衍近身,刚要转动,却觉身躯忽然一僵,只是中了禁锁天地之术。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斩来,来势奇快无比。
此时便是发得解咒,也来不及闪避,他忙起“微尘过影”之术,欲待转去远处另一头血魄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衍双眉好若火燃一般,飘动赤紫烟霞,随后开口一声大喝!
轰隆一声,满天血魄一齐爆开,粉碎为无数精气!
百里青殷本已挪动法力,可远处血魄散去,一下变得转无可转,此等若神通被破,身躯不由剧烈一颤。
张衍这番突袭,乃是一招奇计。
天下无不破之神通,他前后曾与封清平和辛道人交过手,而这二人皆会“微尘过影”之术,是以几番下来,对此术已是有所了然,暗中早是谋算好了破法。
现下他看出百里青殷不敢与自己近身,那么一旦遭受自己进逼,其十有**会施展出来这门转挪之术。
对方一旦如此做了,他立刻就可抓住这一点破绽,进而发动猛袭。
下来局势发展,果如他所料,百里青殷不曾想及他有此一招,露出了一个致命破绽。
张衍凝视下方,此时斩杀对手的机会近在眼前,便一抬手,欲待祭出定符,以确保战果。
可才要动作时,却忽然心头一动,冥冥中感应到有一丝不妥之处,他并未犹豫,立时顺从本心,不再拿出,伸手一点,又是一道金光杀去。
此时场中,所有血魄虽去,却还有一具法力分身尚在,虽同样可施展神通道术,可其内有神魂存在,便是舍了自己去,也无法转挪法身,情急之下,只得在远处再度化出分数头血魄来,指望真身能够逃出。
然而百里青殷一着失算,此时浑身灵机震荡,再想发动神通已是不及,
眼见金光杀来,恰在这危机时刻,他身上忽然腾起一道绚烂流光,还能望见内中有一抹抹瑰丽血丝流动。
二道金光先后落下,却是闻得铮铮两声,皆是被此光挡了下来。
张衍微露讶色,那竟又是一枚血琉璃!
按《降魔宝录》中言,此宝极为稀少,连血魄宗中也是所余不多,未想到对方身上竟是携有两枚,所幸方才未曾起得定符,否则也是徒然无功。
得至宝护身,百里青殷终是缓过气来,不敢再起神通,而是招了法力分身上来拖住张衍,自己则起了遁法,远远退避。
此时他心中也是万般可惜,前一枚血琉璃乃是温青象所赠,而这一枚才是自身所有,却不想皆在此处舍了去。
张衍一挑眉,几番交手了下来,他认识到这名对手非但法力不弱,非但遁法也不在自己之下,实则斗法之能也是颇为高明,只是最为关键的是,此人不愧血魄宗此辈大弟子,身上不知携有多少护身法宝,自己将之压在下风不难,可要杀死或逼退,却是很难做到。
再这般缠斗下去,要真正分出胜负,至少也要数个时辰开外。
而此刻四周灵机流速愈来愈快,距离魔穴凝成,怕是用不了一个时辰了。
他转了转念,眼中浮起一抹锐利之色,既然局势不容许,要想功成,那只有行险一途了。
把袖一摆,不去与对手斗法,反而化一道剑虹,冲身向下,直往魔穴深处而去。
百里青殷稍稍一怔,不解他用意为何。
只是片刻之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神色陡然一变,厉喝一声,也是疾起一道血光,跟随追来。
张衍丝毫不理,只管一味向前飞遁。
要镇灭魔穴,非元婴修士可为,唯洞天真人出手方能做成,而在此之前,需得到得魔穴之中,点上一炷清灵香,而魔宗一方若在此香燃尽之前不曾将其打灭,那便是自承认输,到时门中洞天便会到来。
先前乔正道五人暗渡此间,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只要点了灵香,五名元婴三重大修士足以守御,到时三派门中洞天到来,溟沧派明面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他此刻前去,就是为点上灵香。
百里青殷若不主动来攻,想法设法破坏此物,等溟沧派中洞天真人一到,那么也不必再斗下去了。
如此一来,就可倒转形势。
不过五人护香,与一人护持截然不同,难度相差何止数倍。
且这灵香只得一支,破去便无,但他却偏偏敢如此做。
约莫一刻之后,他已是到得下方,忽见灵光如炽,明似天日,无数湍流灵机往此间来,涌动如海,已不如此前遁形时那般顺畅,且越往里去,阻碍之力越大。
他大喝一声,浑身法力暴涨,剑芒烈烈,如霄虹匹练,强行往里破入!
……
……(未完待续。。)
第两三十二章 妖珠平魔定灵穴
张衍往里又飞一刻,已是逐渐到了魔穴外围。
他自袖中抽出一根有三尺长的灵香出来看了看,起手在上一抚,却发现其毫无动静。
明白是此处灵气仍嫌薄弱,还不足引动灵机,要想点燃此香,尚需再往里去。
于是将灵香收起,起得往遁光继续往魔穴深处飞遁。
这一路下行,又是一刻过去。
因无数灵潮往此处汇聚而来,灵机震荡剧烈,有愈演愈烈之时,看去随时可能掀起滔天之威。
他心中清楚,待得灵机积蓄到顶点之时,若无意外,就会重归安稳,进而凝化魔穴。
只是在此之前,便以自己修为,一旦被灵流卷入,恐也会遭遇不测,是以遁速缓下,比方才小心了不止数倍。
前后用去大约小半时辰后,他觉察到自身法力被隐隐被勾动,气息似周围灵机呼应,好像一个放松,就会被整个吸扯出去。
他目光一闪,便就把身形稳住,幸好他一身力道玄功,尚还能够承受得住,若是寻常元婴修士到此,在周围如此暴虐灵机冲刷之下,则必死无疑。
又把灵香抽出半截来看了看,却毫无动静,见还是不成,于是再往下行。
去得数里后,他才缓缓止步。
把那清灵香再度取了出来,却见此物轻轻颤了颤,随后就有道道灵机往此处汇聚过来。
几个呼吸之后,香头忽然一亮。冒出一缕青烟,手中顿时传来一股挣扎之力。
他微微一笑,抖袖一抛,任由其飞去。
此香脱离他手之后,缓缓飘至地穴之中,忽然立起,好似有星火闪灭了一下,便有一缕灵烟袅袅而起,往上飞腾。
他仰首看了看,把袖一摆。脚下水浪冲奔。浪花翻腾,不旋踵就蔓延开去,但因受此间灵机压制,他只荡开数里。非是不能再展动法力。而是再继续下去。便等若是在与灵穴相抗,是以必须稍作收敛。
摆开水光之后,他再是一转念。轻轻弹指,就见一点灵光飞去,到了一处隐藏起来。
百里青殷这时亦往下寻来,只是初时他还能跟上,到了后来,因受灵潮压制,却不得不放缓遁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因周遭在灵机不断消磨法身,是故他只好将法力分身收了上来,并祭出法宝相护持。
但不过救得一时之急而已。
法宝在此间也是同样受得损伤,若不退了出去,迟早还是要靠自身硬抗。
随着逐渐入得灵穴深处,百里青殷的神情也是凝重起来。
他很是清楚,越往下行,修士所需法力越高,尽管他算得上是同辈翘楚,可依然有些支撑不住,然而直到此刻,却还是未能见得张衍身影,可以想见,其法力究竟高到何等地步,就是寻到了,果能在此胜过此人么?
他心下暗忖,不如就听从温真人之意,就此退去?
这个念头才从心底冒出,转瞬间就又他镇压下去。
若是之前审时度势,及早抽身,或还可以为之,但若此时退走,分明是畏危避难,就连近在咫尺的机缘都把握不住,不敢争夺,将来又谈成就洞天?
到了这一步,已无退走可能,唯有拼力向前了。
他抛开一切杂念,拿出一只玉瓶,往嘴中一倒,吞了数枚丹药下去,待得折损法力渐渐恢复上来,扬声一喝,发力撞开灵潮,以比方才快上许多遁速往魔穴深处遁行。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察觉到一条孤直青烟,仿若通天之柱一般,自底下冒出,再往顶上飘去。
转首往下一望,见下方一片疾涛惊流之中,张衍正负手而立,身上大氅正随四周狂风飘动,顶上则悬有一枚剔透晶莹的玉片,在那处转来动去,而一支灵香就在其身侧不远处,看去只一伸手,就可护住了。
他眼神一厉,若要毁去那灵香,看来只能从正面攻袭了。
身躯轻轻一抖,把法力挪转,就欲化出血魄分身,只是这一次,才出来数头,忽然被四周灵机一带,连反应也无,就被卷入进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张衍淡然一笑,在这魔穴深处,不但身形转动艰难,难以飞遁,可以动用的手段和法宝也是少之又少,就连修士自身感应也是被削弱到最低,这一点连他事先也未曾想到。
也只有深悉灵机转挪之妙的元婴三重境大修士,才能在此间动作,且还保存些许战力。
而似血魄分身,不过是以法力转出,或许还有一缕微弱神魂,但却根本无力抵挡这里来回的冲荡灵潮。
百里青殷又看了一眼那灵香,过去时间虽是不多,可已是烧去了短短一截,按此推算,至多还有半刻就会燃尽。
这也即是说,他必得在这段时间内将张衍拿下,才有可能阻止溟沧派洞天真人到来,与方才相比,可以说得上是主客易位,局面对自己大为不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晃肩,将另一个法力分身放出,后者除了神魂较之真身稍差外,其余皆无二致,亦能在此站住脚跟,以二斗一,未必没有胜算。
此时片刻都不能耽搁,他二话不说,与分身同时转动法力,祭出血云大手,朝下拍落。
这一击并未指望能压倒对手,而是为掩护自己暗招。
大手发动之后,他便自袖中取了两百余粒元罡雷珠在手,等待机会出手。
张衍见得其攻势到来,身上法力舒展,倏尔运化出一只黄烟滚滚的大手,对着上方就是一托。
三只大手霎时狠狠对撼了一下,闷雷般的震响之中,赤黄两色同时崩裂开来,继而搅在了一处。
只是忽然间,有许多乌沉沉的雷珠自里洒落下来。
张衍不由微微一眯眼,从辛道人身上他见识过这些雷珠的厉害,确实威力非但,炸裂之时,连水行真光也是收卷不住,若任其到来,纵然自己不惧,可灵香未必不受影响。
当即心意一动,身畔乍起剑鸣之声,随后百余道剑光同时飞起,上前相迎。
百里青殷露出冷哂之色,手一抬,把“元磁旋斗”祭了出来,可正要发力吸扯飞剑时,忽然之间,一点清光不知从何处飞出,往其上轻轻一附,元磁旋斗似被什么拿捏住了,登时被定在半空,竟是再也转挪不动。
与此同时,道道剑光飞来纵去,准确无误的命中雷珠,将之一枚枚斩爆在半途之中。
这一切皆在不足一息之间发生,等到百里青殷发力,把附在旋斗之上的锁阳蝉震开时,所有雷珠皆被清理干净。
张衍不待对手出招,自己已是抢先发动,把袍袖一甩,将一枚晶莹夺目的玉珠抖了出来,随后再是抛出一枚,接着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到得最后,共是九枚晶珠悬浮在空,前后相逐,绕作一轮,不停旋转。
这九珠一出,仿佛是将一头上古妖魔放出,一股凶悍绝伦的暴虐气息顿时在魔穴之中弥散开来。
此九珠乃是上古天妖过元君所遗元命珠,若在全盛之时,每一枚皆有撼天动地之能。
纵然在张衍手中无法发挥全数威力,可其中有六枚仍含有天妖精血在内,威力之宏,不下寻常真器,这九枚若同时打出,洞天之下,除了设法躲闪,无有他途可走。
百里青殷早在在他祭出第一枚元命珠时,就是大为警凛,待得九珠凌空,不由自嘲一笑,知是今番斗法是自己输了。
要是在别处,他仗着神通法宝或还逃生有望,可灵穴深处转挪不易,飞遁过快,不用等人来杀,自家就会被卷入撕碎。
不过他身为血魄宗此代大弟子,自也不会甘愿束手待毙。
放声一笑,身躯一晃,将法力分身收了上来,随后一掐法诀,以秘法运化,不过须臾之间,他法力层层攀上,暴增了一倍有余。
而后叱喝一声,起得鼓全身气力,化为一道十丈余宽,赫咺无伦的血光,朝下俯冲而来。
这是百里青殷以全数法力寿数施出的“涵阳解命真法”,只是他之目的,非是要靠这击杀张衍,而是要舍弃自身性命,进而牵动这灵穴之内的灵机,与他来个同归于尽,至不济也要毁去灵香!
张衍目光之中一片平静,弹指轻叩,将九枚元珠逐个击出,场中只见一道道玉光飞去,随后一连串地动山摇般的响声爆发出来,只是晃眼之间,就将那抹血影淹没在了一片片灿耀夺目的的珠光之内。
只是确如百里青殷所愿,灵机经他这么一搅动,登时不停翻动,好似海啸一般一**涌了上来。
张衍先将九枚元命珠收回,随后大喝了一声,脚下一顿,将参神契法力转动到了极致,将身形牢牢定在远处,同时展开大袖,竭力护住清灵香。
这时他眉心忽然一声仙乐响,一道晶莹灿光飞去,在外转了一转,就又飞回,前后不过短短一瞬。
好一会儿后,天地陡然一静,汹涌灵潮莫名平息下来,好似被一双无形之力制压住了。
张衍心中一动,扭头一看,见那清灵香不知何时已是烧到了尽头,只;留一滩残灰还留在袖口上。
只片刻之后,一股宏盛无比的灵机便自天降下!
……
……(未完待续。。)
第两三十三章 两真镇魔穴 四重大圆满
这股灵机毫无阻碍地往魔穴深处压下,恰似劈山开海,势若奔雷,堂堂皇皇而来,轻易就将这魔穴之中的灵机向两边拨去,自上下开出一条大路来。
少顷,四溢云光之中,现出一个骑鹤道人。
一袭白色道袍,头不戴冠,只道髻一束,身背后清气上蒸,霜云蔽空,内中有山峦虚影若隐若现。
张衍望见来人,打个稽首,道:“弟子见过沈真人。”
沈柏霜到了近处,上下看了他一眼,起手虚虚一抬,神色和缓道:“不必多礼。”
他看向四周,不觉点首道:“洲中有一处灵穴异动与此处颇是相同,想来也是真穴了,呵,未想到此番竟然有两处魔穴出世,我玄门倒是让魔宗算计了一回。”
灵机变动,固然使得魔穴凝化之速快上许多,但此事连魔宗事先也未曾预料到,虚穴之中灵机虽也随之变化,但却慢了一步,这却是露出了破绽。
只是眼下玄门一方还不能确定此是否是魔宗故意设局,是以还有所顾虑,但溟沧派这里却是不同,因张衍拿下一处真穴,因而能够认准另一处异动魔穴亦是为真。
张衍听闻,心下微动,道:“沈真人所言那处真穴,可是在凤来山西?”
沈柏霜笑道:“正是那处,你先前兵分两路,此举做得甚好,若我溟沧派此回能一举镇灭两处魔穴,此皆是你的功劳。”
实则张衍打斗杀百里青殷。放在门中,亦是奇功一件,不过其在血魄宗中地位虽高,也还是元婴修士,尚还不值得他这位洞天真人拿出来说。
张衍并不居功,只道:“弟子不过侥幸而已。”
沈柏霜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过谦,换了他人,可未必有你这份决断和胆魄。”
说到此处,他语声稍顿。“我出来之时。有人托我问你一句,下来你欲如何打算?是就此回了山门叙功,还是洲中驰援?”
张衍略一琢磨,便辨出其中隐含的意思来。不由一笑。道:“可是诸位真人的意思?”
十大弟子除他之外。其余九人也是一样欲在此战中获取功劳,此意明显是在暗示,他既已打下一处真穴。那不如早些回去,不要一人把功劳都占尽了。
沈柏霜淡声道:“以你今日为山门立下的功劳,回去之后,门中必会倾力助你成就洞天,不过你若不愿,也也不会有人来强逼于你。”
张衍转了转念,道:“弟子此番攻打魔穴,却血魄宗抵御之力并不如何强,半路就把人手撤走,只有百里青殷一人战至最后,可见其并不愿死守此处。”
沈柏霜听此一言,稍作沉吟,便把目光投来,“你是说六大魔宗有一舍一取之意?”
张衍点首道:“极有可能,数千载才等来的机缘,魔宗一方哪会轻易舍弃?既然这处空虚,那另一处必会拼力死守,弟子恐韩师兄他们应付不了,当前去施援。”
沈柏霜目注他道:“你若不去,就此折返山门,便是那一路多些伤亡,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可你若去得,如是拿不下那处魔穴,却要担下所有罪责,你可想清楚了?”
张衍微微一笑,道:“弟子为此次主事之人,此事自当有始有终,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沈柏霜欣然颌首,道:“好!你既已决定,那便放手去做,先前那株清灵香已是用去,我便再给你一株。”
他伸手一抖,将一只玉匣抛来。
张衍伸手接了过来,灵机一转,却发现内中不止清灵香,似还有存有他物,他心中一动,收入袖中,正要动身,沈柏霜却又把他喊住,道:“慢来,且待我等镇灭了这处魔穴,你再上路不迟。”
张衍讶道:“真人可是有事需交代弟子去办?”
沈柏霜笑道:“非是如此,你当知晓,这魔穴散去后,当会留下元炉丹玉,这可是好物,不过若是拿回门中,那便没你的份了,还不如在此下手。”
张衍一笑,道:“那弟子就先行谢过沈师叔了。
沈柏霜正声道:“不必谢我,此你应得之物。”
说到此处,他忽然朝外一望,目中透出一缕神光,道:“杜真人和彭真人也到了,我三人这便要镇压魔穴,只是稍候动手时需尽全力,恐是照拂不到你,你且到外间等候,去得远些,免受波及。”
张衍也是察觉到有两道惊人气机往此处而来,他神色一肃,打个稽首,依言往外走,出了地穴之后,驱使飞剑,往远处飞遁。
去得约莫有千里之地后,他忽听得身后一声塌天般的震响,回首一看,见那地穴之中积蓄起来的庞大灵机仿佛一瞬间都被逼了出来,天地间形成了一个大漏斗,看那模样,足有数百里,连天接地,好似龙吸鲸吞一般,所有散去灵气皆是被带动起来。
随后三道惊天法相冲天而起,一为撑天山岳,一是炎炎炫烟,一似金霞渊薮,却是各占一方,互不相扰,灵光之盛,几是将整片天空都是遮住。
张衍此刻便是身在千里之外,但那外泄出来的罡风灵息亦是扯得他身形微晃。虽已不是首次得见洞天真人出手,可仍是让他心生感叹。
传闻上古之时,大德之士与天妖斗法,打得天崩地陷,江海倒倾,显然不是虚语。
看了许久之后,他转身而去,在附近找了一处山头落下,以神通之力开辟了出了一处洞府,随后入到里间,来至一块石上坐定。
先把前沈柏霜所赠玉匣拿出,打开一看,见内中除了一支清灵香外,还有一枚玉符,拿了出来,仔细一辨,面上浮出若有所思之色,点了点头,将玉匣重又盖起,郑重收入囊中。
随后把袖一甩,抛出一面面阵旗,落在洞门前,法诀一拿,就将洞府封闭,又把乾坤叶唤了出来,此宝到了头顶之上,霎时垂下一缕金帘,将他所坐丈许之地俱是是罩住。
他轻轻一抬手,荡起一道水光,再是心神一引,九摄伏魔简自眉心窍中飞出,落入水光之中。
过去约莫一个时辰,但闻一声欢畅至极清鸣,魔简自里飞出,而后化一道玉虹在他身边绕旋飞走,显是欢呼雀跃。
张衍微微一笑,这一次攻打魔穴,他共是打杀了十三名元婴修士,其中只元婴三重境大修士就有二人,对魔简来说,此番收纳来的精气可谓丰盛无比。
他预感此回往赴凤来山,恐是凶险程度远胜以往,哪怕能提升些许实力也是好的,而如此多的精气,却是足够自己迈入参神契四重圆满之境了。
伸手出去,魔简乖觉无比地落入掌心之中,轻轻握住,身躯不由一震,霎时间,一股庞大如江河的精气便反哺入他身躯之内。
与此同时,连他未曾察觉,随气机凝聚,背后竟是渐渐浮现出一尊淡至几不可见凶狞魔像来。
一晃之间,就是六个时辰过去。
他缓缓睁目,法力一转,似在感应什么,半晌之后,心下略觉遗憾,暗道:“果与常法不同,我虽已修至四重圆满之地,但却未得什么神通道术。”
参神契玄功虽是走得力道之途,可他也是知晓,两者其实截然不同。不但源流迥异,连修行之法也是天差地别,寻常力道功法虽在修至圆满时,会自感一门神通之术,可他却未必能得了。
他正待把魔简收起,可就在这时,魔简却是轻轻一震,似是不愿回去。
他微微有些诧异,目光下移,起了灵机往里一转,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一篇法诀来。
“这是……”
张衍事先也未想到,自己未曾在修至圆满时感应神通,魔简却是传了一门法诀来。
仔细看了下来,微觉可惜,此法虽也不失一门厉害神通,但不是旦夕可成,眼下却无暇去练,只得此番事了之后,再行参悟了。
他将魔简收起,去了洞府门前禁制,自里步出。
前方那煊天赫地的灵气已然渐渐被抚平下去,想是用不了多久就可彻底平息。
他纵身来至山头之上,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后,就见一道白光飞至,耳畔有声音响起道:“这丹玉有不少玄妙之处,你现下还用不到,且先收好了,来日自能明白。”
张衍探手接下,对着北方行了一礼,便驾起剑光,冲天而去,过不多时,轰隆一声,撞入极天,便驾得罡风,往凤来山方向一路飞驰而去。
这一番急趋猛赶,大概到了午时,他已是行了一半路程,这时忽然心有所感,把身一顿,抬头一瞧,就见上方垂下一道横长数里幡旗,在前招摇飘荡,其上似有无数冤魂厉魄呼号。
自那幡旗中出来一名麻衣老道,手托一盅,扶有一根枯木杖,对一个稽首道:“张真人,许久不见了。”
张衍一见,却也识得,淡声还礼道:“原来是九灵宗蔡长老。”
蔡德延抚须道:“蔡某今奉门中之命,在此拦阻张道友,蔡某虽自负手段,却未必能拦住道友,道友看如此可好,只要你愿在此处等上一日,蔡某情愿奉上一件至宝,如此就可免却一场争杀无谓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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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ps: 标题是应该“三真镇魔穴”,不过发了就没法改了,明天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