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平山裂峰演阵机
守岁山中动静,余渊部也是所察觉,中年修士望了几眼后,匆匆奔至舟首,躬身道: “父王,那边似是张真人到了,”
诸伯皋沉声道:“来得却是时候,不去管他,传我谕令,命族众向前,不可后退一步!”
中年修士道:“孩儿这就去传令。”
他转去舟下,拿动阵旗一晃,各处阵门上族老瞧见,也是命族人摇晃阵旗应和,整座大阵已落雷滚石之势隆隆向前。
诸伯皋上前几步,眺望远空那驾双蛟飞车,虽是明日要与张衍斗法,可也不是说他就甘心受溟沧派逼迫了。这百万部族结阵,一路所过之处,能平山推峰,截水断江,如此压了过去,未必不能把对方赶出了守岁山去。
而此刻对面,那驾双蛟车往下一落,在山巅法坛前一片阔地上停伫下来,两头墨蛟四爪着地之后,一阵咆哮,腋下云气纷涌,车上御手紧紧拉住,不令其再动,过一会儿,才安稳下来,而后千道遁光如星虹纷落,却是那后面千数弟子到了。
塔阁中竹帘一掀,张衍一身法冠玄袍,自内步出,景游抱了一柄玉如意,随在身侧。
魏子宏赶忙上前,俯身一礼,言道:“弟子恭迎恩师。”
底下数百溟沧弟子一齐躬身行礼,道:“恭迎张真人法驾。”
张衍一摆衣袖,示意诸人免礼,而后转身上了法坛,魏子宏也是连忙跟上。
方才到了坛上。却见天穹中有三道遁光自南飞来,却时候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见他法驾往守岁山来,便也是鼓塌山中出来,移步至此。
三人落下后,上来与张衍见礼叙言,便各自落位坐定。
这处高于群山,四周景象一览无余,韩王客见前方妖风弥漫,飞沙走石,便道:“不想此辈竟会结阵对敌。”
彭誉舟嗤笑一声 。道:“而今北冥洲妖修早非古时天妖。也就那八部有些门道,其余修习力道之辈,皆是不通文字玄理,别休说操持这大阵了。此回定是有魔宗修士在背后指使。”
蔡荣举摇头道:“师侄未免有失偏颇。这诸氏本是出自鲤部渠氏。习得一二阵法并不稀奇,虽我也疑心其与魔宗勾结,可凭此尚还不能下那断论。”
彭誉舟不以为然。道:“蔡师叔此言,师侄不敢苟同,此阵一眼看去,就知未曾演练到那毫微精妙之处,有些地方还很是生疏,分明是匆忙布置出来,要是早便得了阵图,那应已是操练纯熟了,哪会似眼下这般粗劣?”
韩王客沉吟道:“不管如何,百万妖众不可小觑,张师弟,魏师侄此前布置是否能挡得住?可需我等帮衬?”
张衍看向前方,笑道:“百万妖众结阵,手笔不小,此举显是想看我如何破招。”
他一转念,把手一抖,一道金光飞下,入了魏子宏怀中,道:“子宏,你拿我这图去,压住阵位,再挑百名化丹弟子,按我之前授你阵图法门行事。”
魏子宏躬身道:“弟子领命。”
半刻之后,守岁山中禁阵气象陡然为之一变,有百余道灵光如柱升起,到了高空后,各自放出明光焰气,如烈阳融雪,便将山外围裹阴霾驱散开来。
诸伯皋看见变化,他神情不变,对着门下族众道:“无我谕令,不得停下,违令者斩!”在他驱迫之下,这座阵势维系不变,依旧向前滚滚而去。
这边剑拔弩张,天中却来了一驾奇形飞梭,到了近处,不敢靠得太近,灵巧一转,藏在了一座小丘背后。
一名奇貌修士自梭中探出头来,看着下方,诧异道:“好生奇怪,这余渊部既已能结阵对敌,为何不舍命一战,反而去主动邀张衍一战,岂不是舍长取短?”
身旁干瘦道人言道:“师弟你却是不明此中道理,余渊休看有百万部众,可多数不过才开了灵智而已,能得化形者,不过十之一二,此辈仍不脱禽兽之行,一日不食,肚腹必是饥饿难当,眼下虽是气势难挡,可盈不可久,便是不去管他,至多二三日必也必散了。”
奇貌修士恍然道:“难怪有人言此不过是闲棋,果是难堪大用,不过我若不曾看错,此阵乃是借了水势而行,似缓实快,距这守岁山至多也不过半日路程,一旦倾轧过去,就算张衍在那处,此山也多半是守不住的。”
干瘦道人捻着胡须道:“为兄想来,这应是诸伯皋故意弃了岸上之地,引得溟沧过来,再结阵压了过去,若是张衍此回被迫退回去,那可是大失颜面。”
奇貌修士兴奋起来,道:“诸伯皋若真能做到,我却要对其刮目相看了。
干瘦道人嘿嘿一笑,道:“且看溟沧派如何应对。”
诸伯皋看着大阵愈发迫近对手,不禁紧紧抓住了舟上扶栏。
今日要是真能迫得溟沧派后退,扫了张衍脸面,哪怕明日一战输了,魔宗那处也好有个交代了。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脚步声起,一名面容苍老的族老自下方上来,在舱板上站定,对他一礼,肃容道:“王上,不可再往前去了。”
诸伯皋手指前方,道:“曷老,你可能看出,只凭对面山中那处阵法,那是绝对挡不住我族部众的,今朝努力一番,定能把溟沧派赶回鼓塌山去!”
曷老冷冷言道:“那又如何?便是成了,也不过使得溟沧派更为恼怒而已,又救不了我百万族人,王上还不如多多休养调息,好应付明日之战。”
诸伯皋一滞,他不能对其说出自己真正理由,只好道:“曷老,你可曾想过,若是我明日不幸败北,溟沧派要屠戮我族部众,莫非诸位便引颈就戮不成?”
曷老一怔,道:“那自是不愿的。”
诸伯皋目中光芒闪动,道:“那我今日所为,就是要令其看看,我余渊部并不是无有还手之力,若是逼迫过甚,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曷老踌躇片刻,才勉强道:“便算王上说得有理。”
在诸伯皋以谕令强行推进下,大阵很快迫近到了守岁山三十里前,此已是到了禁阵守御范围之内,顿时引动灵机,就见天中隐隐显出一座座巍峨山岳来,皆是凌空飞起,散在穹碧,随后齐齐一震,纷纷坠压下来,妖众顿时一阵慌乱,竟有崩散之象。
这阵法平日操演虽多,但要把百万人聚集起来,毕竟是桩难事,而且自练成之后,还从与人对阵过,因而被此股气势一迫,百年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诸伯皋见势不对,忙大声一喝,持起一面阵旗,对空一晃,顷刻阵中冲起一道乌光,与那其中山峦一撞,顿时将其击散,而后又连连挥旗,将落下山峦一一震散,便是有些漏网砸在大阵之上,却未曾伤得阵中之人。
诸伯皋见下方妖众已是稍稍安定下来,便对身旁弟子道:“通传各家族老,此刻若退,大阵必是瓦解,到时溟沧派若是出手来攻,我等虽可脱身,可部众必无幸理,要他们约束好族人,戮力同心,拔除眼前山阵,将溟沧派弟子赶了回去。”
此时彼此两阵阵气抵触,仿佛雷凿天璧,轰隆有声,余渊部中二十余名族老本是心怀疑惧,瑟瑟缩缩,可眼下一瞧,见自家阵势却是滚荡向前,反观对面大阵却被逼得节节后退,不禁心下一阵振奋,更为卖力起来。
随着两者愈挨愈近,阵气交击更是厉害,灵光飞虹引得天地爆震,山峦摇晃,顶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觉得脚下飞梭连连颤动,似要被卷吹下去,忙牌符有一晃,远远退开。
魏子宏忍不住站起,到了崖前,又睁开额中神目看了一会儿,道:“恩师,余渊部已是到了十里外了。”
张衍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韩王客、蔡荣举二人脸色凝重,要是稍候与那等大阵正面对撼,眼下他们这几人仗着道行深厚,或许还可脱险而去,可底下弟子那就定然活不下来了。
连彭誉舟也是面露惊疑之色,虽他并不在乎那些弟子性命,可却不想不出张衍明知不敌,却为何不退?若是一不小心被圈入了对方阵气之中,可是全盘尽墨的下场。
又过一会儿,魏子宏回头道:“恩师,妖众已至五里外了。”
张衍点点头,仍是安坐不动。
诸伯皋紧紧盯着前方直看,要是对方要撤,此刻便是唯一机会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见溟沧派那处竟是毫无动静,好似要死守到底,他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上前几步。
他未想到情势会发展到这等地步,这等大阵展出,已非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挡,要是能一举破开对面阵势,撞塌守岁山,凭借这张扬百里的阵气,足以把对面大半人留了下来,那时便就与溟沧派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他按捺下激动心绪,将气息平复,冷静下来考虑这是否是张衍所留陷阱,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容多作思考了,于是把手中阵旗一晃,津河之水陡然暴涨,涌出河水,轰轰漫陆而来,被这水势一托,这座大阵灵机一转,收束气机,顷刻间合若磐石,百万妖众合力一道,猛然就朝守岁山撞了过去!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拔山破阵得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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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对面大阵撞来这一刻,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都是色变,霍然站起身来,罡风漫起,罡云之中皆是法宝飞出,一缕缕灵光沉降而下,将周身护住。
飞梭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一眨不眨盯着这处,他们皆是不信张衍会自陷险境,是以都在猜想,其会以何等手段挡住这惊天一撞。
张衍双目之中忽有精芒闪过,伸手朝下一指,一道黄芒闪过,霎时之间,将脚下山峦化土成钢,而后起一遁光到了半空,喝了一声,伸手向下一抓,将法力灵机展布而来,而后轻轻一使力,只闻轰隆一声,整座守岁山已是被生生拔起!
底下大阵本是如洪水汹涌向前,可守岁山一去,却是一下扑了个空。
诸伯皋本此前设想过多种应对之法,但万万没料到张衍居然会以此等方式化解攻势,登时有些措手不及。
抬首观去,见一名玄袍道人双袖飘扬,卓立半空,身旁罡风旋舞,将一座山峦虚托在天,脸上神情仍是从容自若,他怔怔看着,却是一时忘了下令。
韩王客等三人也是面露惊容,他们看得很是清楚,张衍此过程中他并无施展任何神通,只是纯凭法力,就将一座山峦摄拿起来。
韩王客不由叹道:“听闻张师弟门中论丹之时,曾力拔九鲸。论法力之雄浑,同辈无人可比,如今却是见识了。”
而妖部诸多族老见此震撼一幕,却是心神为之一夺。余渊部虽有百万众,可实际是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合聚而成,陡然间失了目标,一些部族并不甘心,仍是催促向前,而更多却是神色茫然,停了下来。原本严整阵势顷刻间便显散乱。
魏子宏反是最先镇定下来之人。眼见山下大阵已然不成形状,心下一动,知晓机会来了,把阵旗拿起一晃。霎时山中阵气化为浩荡奔流。向下泄去。
百名早已站住阵位的化丹弟子见他发动。也是醒转过来,立时催发阵气,演化出无数闪雷惊电。随其一并往下劈落。
诸伯皋闻得天中震鸣,顿时神情一紧,反应过来,急忙举了阵旗晃动,想要将之挡住。
可阵势一旦散乱,却不是能够匆忙间能够收拾起来的,此刻摄拿而来的阵气不足先前三成,对这漫天袭来的攻势只阻挡了片刻,便就没了后劲。
而各部妖将因要抵御天中泻下洪浪,一时间也是难以抽出手来,道道雷光毫无遮掩劈在妖众之中。
昏暗天幕之下,地表上好似有数十条电蛇扭动了一下身躯,照得天地一片光亮,而后忽又隐去,重归寂暗,几个呼吸之后,震天鸣声才轰轰在四下响起。
这一击之下,万余妖众化飞灰而去!
整座阵势再承受不住,轰然崩溃,百万妖众在嘶叫惨嚎声中纷纷朝津河逃去。
只是在这逃窜大潮之中,尚还有十数个小阵维持,仿若海中礁石,仍自屹立不倒。
余渊部万余亲族亦是身在其中,在诸多族老传命之下,还变化出一个小阵,抵御天山雷霆。
诸伯皋看着周围部众,见个个脸上皆是带有惶惑惊恐之色,知晓事不可为,喘息了几口气后,神情之中露出一股深深疲惫,挥手道:“撤吧。”
韩王客见了此等景象,纵身上得天穹,指着下方言道:“师弟,此刻正可命弟子前去,趁势将这百万妖众剿灭干净!”
溟沧派不少弟子皆是看了过来,这些妖修眼下不过砧案鱼肉,只消上前动手,便是自家功德了。
张衍却笑道:“师兄先不忙出手,此回我所携来弟子修道不久,尚缺历练,正好借此机会打磨打磨。”
韩王客念头一转,猜想张衍或许另有考量,便点头道:“也好,那我等便就在旁护持。”
张衍先把法力一撤,将守岁山还至地表,而后朝下看了几眼,言道:“子宏,你率众弟子前去,追杀诸氏亲族,从者你酌情料理,若不抵挡,可以放其离去。”
韩王客笑道:“师弟此计高明,不过诸氏阵势尚显完好,不是轻易可破,不妨做出驱杀他部模样,逼得那诸伯皋过来施救,如此便可解其阵势。”
张衍点头笑道:“也好。”
魏子宏一躬身,道:“弟子谨遵法旨。”言罢,下了法坛,便领了千余名弟子下去追杀。
出得守岁山后,他自袖内取出了一只乌黑蛟角来,往半空一祭,而后掐动法诀,登时传出一阵呜呜啸声,霎时传遍四野,但凡妖修,若是离得近了,只要闻得此声,便筋骨酸软,倒伏在地,若无同族伸手施救,便只能任由溟沧弟子上来屠戮。
这时那些未曾散乱的小阵之中,忽有四道浊雾冲起,散去之后,出来五名身有数十丈高下的妖将,各是顶盔戴甲,手舞神兵,口中传出雷霆暴喝之声,一些修为不济的溟沧弟子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纷纷自天中掉落下来。
韩王客一皱眉,袖子一卷,放出一道罡风出去,便将那些弟子卷了回来。
彭誉舟嘲弄一笑,脚下一踏,化遁光飞去,到了一名妖将身前,朝其一拂袖,一蓬飞火过处,那妖将一声也未发出,身躯便已烧做飞灰,随后看也不看,朝着下一人飞去,依旧如此施为,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将冒头之人尽数杀死。
这些妖将多是一族之首,这一死之后,脚下阵势立时分崩离析。
此刻只剩少数部族还能维系阵法,但见得此景,也是惶恐难安,若不是有族中王将死命压制,早就随众逃遁了,不少见情形不对,便遣了使者来余渊部前求援。
诸伯皋见溟沧派虽然气势汹汹,可对那些妖部实则未曾下得狠手,反而隐隐有将自己这处包围之象,哪还猜不出其中用意?
自己若是率领亲族上前施救,那阵势便无法维系,那非要举族葬送在此不可,因而不论何人来求,皆是一概不应,还关照底下之人道:“命族老约束部众,不得擅自出击,随我阵旗,撤回津河。”
中年修士冲至舟首,一把拉住他袖子,哀求道:“父王,不若你邀战张真人,或可解此危局。”
诸伯皋一把甩开他手,冷声道:“此你妄想而已,明日才是斗法之日,我此刻若是上前邀斗,莫非张衍会与我单打独斗不成?你方才难道未有瞧见,其阵中还有一名三重境大修士?若是两人一起上来,为父死在此处还是小事,这麾下族众势必难以保全了!还不快快退下!”
中年修士哀求道:“那莫非就对那些族众弃之不顾了么?”
诸伯皋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会他。
中年修士低头想了一想,随后抬头苦涩言道:“父王不出手,诸部人心必散,孩儿虽是无用,可毕竟是父王长子,若是死在此处,也算能对诸部有个交代了吧。”
诸伯皋一惊,道:“你……”
中年修士退后几步,跪下来重重一拜,回头招呼了自家部众,主动朝溟沧弟子迎了过去。
诸伯皋望着其离去身影,他本想阻拦,可话到了嘴边,却仍是未能说了出来。心下一叹,此刻他已是顾不上去想其余,只是竭力维护着族众缓缓后撤。
魏子宏见诸伯皋并不上当,决定改换策略,也不去管那些其余部众了,招了诸弟子过来,跟在余渊部后,而后把那蛟角祭半空,发出呜呜啸音。
哪怕有阵法阻挡,可每一回角声响起,有不少修为道行较浅的弟子却是频频倒下,虽不曾丢了性命,可阵势却有散乱迹象。
诸伯皋见势不妙,瞧了瞧身后,见还有两百多里地,咬了咬牙,自袖曾拿出一条长绫,抖手一晃,如虹光蔓开,也不管裹了多少人,便起得法诀,化光往津河之中投去。
远处飞梭之上,干瘦道人望着津河之上仍在盘旋飞舞的溟沧弟子,摇头道:“余渊部遭此重创,此番就是逃了回去,也是不成气候了。”
奇貌修士道:“还是阵法操演不熟之故,否则哪会露出这等破绽。”
干瘦道人言道:“彼等毕竟只是妖孽,虽有百万之众,可开化灵智者却只少数,能结阵法已是不错,还能指望其如何?”
奇貌修士点点头,道:“且看明日了。”
他们二人来此,不单是看此一战结局如何,还是为窥看张衍手段,好回去禀报门中,至于余渊部死活,却是与他们无关。
诸伯皋回了水底洞府,清点族人数目,发现原本万余亲族,而今只剩下了不足半数,又命人去打听自家长子下落,只是传回的消息却是让他一阵黯然。
这时那曷老步入洞府,看了看他脸上神情,沉声道:“王上,不曾想到那张衍有此手段,今日败阵实非你之过错,若是你明日能胜得那张真人,我部族还有生机,望你好生保重。”
诸伯皋沉默一会儿,强行振作起精神来,站起身来,沉声道:“曷老放心,拔山挪岳,我诸伯皋亦能为之,算不得什么,我还不至于因此丧胆,只是心下痛惜族众死伤。”
曷老面无表情道:“如此便好,各部自有老夫前去安抚,不叫他散了去,王上安心备战,万勿辜负族众期望,我知王上素有雄心,今日只要过得此劫,鱼跃龙门,未必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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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千眼迷影鎏金铍
诸伯皋闻听此语,诧异望来,道:“我不去救其等,莫非还愿归在我部门下?”
曷老言道:“还是王上英明,舍去一子,诸部感佩,因而不曾散了去。”
诸伯皋叹了一声,也不去作何解释。
实则他也明白,眼下诸部不散,是怕离去之后,反被溟沧弟子轻易截杀,故而选择留在此处,等待明日一战结果,而自己长子之死,不过正好给了其一个借口而已。
他想了想,道:“诸部还剩多少部众?”
曷老神情淡漠道:“尚幸津河距守岁山不过三百余里,七成族众皆是逃出,不过王上也无需去为其操心,只要各部王将族老尚在,不愁召聚不起部众。”
诸伯皋见局势并未如先前所想那般恶劣,脸上恢复了一点神采,拱手道:“曷老不愧为我族中定海神针,若不是有你在,部众必已是乱作一团了。”
曷老淡声道:“本是一族之人,何必说见外之言?今日之斗,王上耗费了不少精神,请好生休养吧,老夫这便告退了。”说完之后,他拱了拱手,就缓缓步出洞府。
诸伯皋看了其背影一眼,总觉这名族老似与往日不同,言语之中似还藏有深意。
随后摇了摇头,眼下已无暇去多想这些了,需得好生寻思,明日该如何与张衍一斗。
此前他也不是未有想过该如何对付其人,可今日一观。见张衍法力之浑厚,比想象中还要强横几分,虽是方才夸言自己亦能做到如此地步,但若不化身百丈高下,必定不如其这般举重若轻。
他转了转念,一抬手,将府门闭了,便自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来,打开仔细观读。
这是此前血魄宗命人送与他的,此中记述了张衍在十八派斗剑时所展露而出的诸多手段。可令他遗憾的是。那最为关键的星石斗法里面却不曾记述。
这其上所言。张衍明面看来,不算其飞剑之术,至少会得紫霄神雷、小诸天挪移遁法、玄黄擒龙大手等三门神通,但这还只是停在百多年前。至于今日如何。却是无从去窥测了。
至于禁锁天地之术。诸伯皋倒是未曾去多想,力道修士于遁法之道本就并不擅长,但因身具伟力。反而不怕此等拘拿,况且他自忖道行与对方相若,应是轻易就可挣脱出来。
他所虑者,是张衍能在斗剑法会上夺得第一,那自身神通道术应是大致无有短板了,纵有瑕疵,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找出来的,唯一能胜过对方的,就是自家底细不曾被对方知晓。
他心下暗忖道:“如此看来,战局拖得越久,对我越是不利,若被张衍摸清我手段,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可要在短时内杀死张衍,那又是无有可能之事。”
他深思之后,觉得要解决此点,也不是无有办法,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阵,心下稍稍有了些底。
有了决定之后,他便抛开一切,盘膝而坐,吐纳灵气,只待补养好自身后,明日可起全力与张衍一战。
守岁山中,魏子宏步上法坛,躬身道:“恩师,今日得韩真人出手回护,门下弟子无一人亡故。”
张衍问道:“子宏,你觉得这些弟子如何?”
魏子宏一怔,想了一会儿,才道:“此辈确如恩师所言,尚缺历练,只是徒儿观之,那些世家弟子还好说,师徒门下有些坚毅勇决之人,却因功法不济,难展其所长,若能得传上好传承,来日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张衍颌首道:“大浪淘沙,本是师徒一脉授徒之法,但千年内有三重大劫,非是洞天真人,人人皆难断言自家生死,也不必太过拘泥了,你若是见得可造之才,不妨稍作指点。”
魏子宏点头言是,正要退下,迟疑一下,道:“今日徒儿察看余渊部动,似是察觉到一缕魔气,只是当时未有分心去观,猜测许是有魔宗修士躲藏一旁,暗中窥看。”
张衍毫无意外之色,笑道:“魔穴现世已是为时不远,魔宗中人必是极欲知晓为师手段,为师与诸伯皋一战消息,应是早早传了出去,其等不来,那才是怪事。”
魏子宏道:“可要弟子明日……”
张衍一摆手,笑道:“其等来此,当是有了万全准备,不必去费那等力气了,明日之战,其若有本事,尽管看了去。”
魏子宏一听,就知自家师父有了应对之法,便就告退下去。
很快一夜过去。
到了第二日,诸伯皋将族众留在津河之中,自己只带了十余名随从,驾了一艘小舟往岸上来,到得守岁山前,便就悬住不动,只道:“张真人,诸某人前来践约。”
张衍见起过来,与魏子宏言语几句,就在众人目送之下,驾罡风到了天穹之中,稽首道:“诸妖王有礼。”
诸伯皋还了一礼,随后认真看张衍几眼,忽然叹了一声,道:“昨日一战,是诸某原想能压过真人一头去,却不想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今日若是输与真人,还请不要对诸某部众斩尽杀绝才好。”
张衍笑了一声,道:“诸真人何苦自贬,能在北冥洲中聚百万族众,已是不输八大部族,贫道安敢小瞧?”
诸伯皋目光闪了闪,呵呵一笑,道:“张真人,这战帖既是诸某人所下,斗法之地当有真人择选。”
张衍并未推却,略一思索,道:“既如此,去极天之上斗法如何?”
诸伯皋眼皮跳了跳,道:“甚好,甚好,正合吾意,请张真人先行。”
张衍一笑,肩膀轻轻一晃,便就化一阵清风往上飞去。
诸伯皋腾起罡风,也是耸身跟来。
韩王客仰首看了看,拦住一旁欲往天中遁行的蔡、彭二人,言道:“极天之上不比他处,我等上去,有以多欺少之嫌,还是不必观战了,且在此处等候吧。”
而远处两名魔宗见得此景,却是愣住,极天之上不似地表,四周可是无遮无挡,凭张衍之能,两人要是跟去,立时会被其察知,压根无从窥看。
奇貌修士低声道:“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干瘦道人犹豫道:“那漱阳水还有一瓶,遮掩行迹一个时辰当不成问题。”
奇貌修士有些心疼,道:“这水可是恩师给我等危急关头用来保命的。”
干瘦道仔细一想,道:“只要能把张衍手段看去,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再要讨要,想也不难吧?再说我等有脚下飞梭在,稍候离得远些,便是被发现也是脱身离开,又怕得什么?”
两人商量下来,决定冒险一试,于是远远退开,到了百里之外,将漱阳水洒在飞梭及自家身上,顿时身影变得若有若无,连气机也是变得微弱至极,外人若不到近处,万难察觉。
自觉妥当之后,两人便就纵起飞舟望天中行去。
与此同时,张衍与诸伯皋已是一前一后撞破罡云,到得极天之上。
方入此间,诸伯皋猛地一甩袍袖,哗啦一声,拍出一股罡风,张衍见了,神情不变,亦是轻轻一抖袍袖,两相一撞,各自借势退开百丈,各站一处,遥遥对峙。
诸伯皋面容一肃,把手一抬,身后有一团乌烟冒出,待散去后,就见有数百把跃鱼鎏金铍悬在天宇之中,只是下端无柄,唯有铍刃,在烈阳照射之下,皆是发出耀目金光。
张衍一眼看去,立时瞧出门道,微讶道:“不想诸道友还精擅阵法?”
诸伯皋目光投来,道:“只是粗通而已,不敢说精擅,对付张真人,却是不敢不慎,还望不要说诸某耍弄手段才好。”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我也算得上是生死之斗,任何本事皆可用上。”
诸伯皋这阵法其实并非用来围困张衍,他心下很是明白,以自家操驭阵法的本事,对付有擅长遁法之人可谓毫无用处,是以此不过是借来遮掩自身的。
他琢磨的是,万一不敌,就闪身避入阵中,如此就可赢得片刻喘息之机,待气力恢复之后,再出来与之相斗。
便是再不济,如此也可维持一个平手局面,只要自身立在不败之地,就可慢慢寻出对方疏漏之处。
他站在阵前不动,自袖中摸出了一把大弓出来,两脚一张,嘿了一声,身躯一沉,将弦拉如满月,瞄对张衍,只呼吸之间,指上一松,咻得一声,一道金光如虹,直射过去。
到了半途,那箭光忽然一分,变作两道,又行不远,化作四道,最后后半段时,已是成了八道箭光。
力道修士唯有与人近身相搏时,方能显出自家手段,只因在遁法之上委实有短板,因而凡是入此道者,大多皆觅得一张宝弓在手,如此与人斗法之时,可逼得对方上来交手。
他这弓名为“千眼迷影弓”,箭矢乃是弓上灵气聚化,威能虽并不如何强锐,但却可追摄敌踪,更能分出幻影,让人真假难辨。
张衍看那箭光过来,淡然一笑,并未祭出什么法宝,只把袍袖一拂,一阵浩荡罡风过处,就将其拔开到了一边。
不待对方再次张弓搭箭,他脚下轻轻一顿,便自身周围忽然漫出无数迷雾,不过须臾之间,身影便在茫茫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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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伏波绫收玄冥水 雷起穹霄网妖魔
周遭迷雾一起,诸伯皋眼前顿时失了张衍踪迹,然而他似是早有成算,神情未变,倒退几步,距阵门又近了一些,准备一个不对,可随时退入其中。
躯内则是玄功转动,眼中放出一缕赤芒,射出百丈,在天幕中来回一扫,意图窥破迷雾。看了一会儿,还未找到所在,这时忽有所觉,侧首一瞥,就见自雾中飞来百十滴墨色水珠。
眼下方才开始交手,他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家手段,心念一转,只是起了小臂,挡在身前。
可此物看似只是微小水珠,但却力有千钧,只闻“砰砰砰砰”数声连响,他感觉手臂剧震,身躯也是被其上传来大力推挤得连连摇晃,站不住脚。
他毕竟是一方妖主,怎甘愿一上来便就被人迫退,因而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往前冲了两步之后,猛然把臂膀用力一挥,就将这数十枚幽阴重水一齐甩开。
张衍在雾中瞧见此景,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若是换了寻常妖王到此,这百数幽阴重水上去,便是伤不了对方,其也无法应付得如此容易,由此可见,诸伯皋当已是修至力道四转圆满境地。
此等大妖,身坚体固,不惧禁锁天地之术,身后又有阵法为依托,不是短时内可以拿下,那便不妨先以小术试探,待摸其清路数后,再决定如何动手了。
有了决定之后,法力一转。又起得百数墨黑水珠在空,大袖轻描淡写一挥,其便如泼雨一般洒了过去。
诸伯皋经由方才一次试手,发觉此物不过势大力沉,对自己威胁却是不大,因而这回不闪不避,低吼一声,衣袍底下起了层层细密鳞片,蔓至两颊之下,望去金光灿灿。好似罩上了一层金甲。同时微微低头,准备硬捱过去。
只是他却不知,这一次来得非是幽阴重水,而是玄冥重水。待发现不对时。已是晚了。身躯如被百十把锤头同时砸中,鳞甲片片碎裂,整个人不停向后踉跄退去。
此时眼中瞥见又有百十滴墨珠过来。暗呼不好,把手一挥,身前浮荡起一条长绫,色如金霞,在空一晃,好似水波晃动,只轻轻一抖,就将飞来重水尽数收入其中。
他可非是那等落拓小妖,下御百万之众,身家丰厚,法宝神通一概不缺。
这条“金鲤伏波绫”,是取诸氏历代族长身上金鳞精血炼化而成,本就是为了对付玄门弟子神通法宝而炼,便是千顷水浪过来,也能轻易收了。
张衍看在眼中,神情却未见波动。
重水虽被收去,不过能逼得对方露出手中厉害法宝来,也算是达到了自己出手目的。
他记得昨日对方曾使了一条长绫,却是色作朱赤,与这条颇有不同,显然一可用以遁逃,一可使来收物,心下猜测其应还有更为厉害的法宝在身,决心再试探几回。
于是把袖一挥,又打了数十枚幽阴重水过去,用以牵制对方,自己则腾身到了高处,把法力一聚,背后便有滚滚黄烟凝集汇聚,
杜伯皋手持金绫,轻轻一抖,便把来袭重水再次收去,正待在气雾中找出张衍所在,忽闻上空沉闷声响,感应中正朝着自己这处愈迫愈近,不多时,就见头顶上方云雾破散开来,而后便是一只拿天盖地的大手向下拍来。
他面色一变,伸手在腹部一摸,仰首张嘴,哈的一声,吐出一粒莹白丹珠,到了空中,滚了一滚,放出刺目毫芒,好似融冰化雪,便在大手之中蚀出一个大窟窿来。
轰隆一声,大手落下,将数十里内罡云打得团团爆散,极天之上罡英无了阻碍,纷纷往下泄去。
下方守岁山中,溟沧弟子听得一声震耳大响后,就见天云绽裂,好似碎瓦般露出道道缝隙,其中又有霓虹金光来去窜动,仿若乌云走雷,霹雳耀闪。
魏子宏看了几眼后,上前几步,拿动阵旗一挥,起了山中阵法,罡英落下之后,打在禁阵之上,好似雹雨落下,顿时发出密集作响之声,激得大阵也灵机忽起忽落,明灭不定。
而那些躲避在津河之中的妖众却是遭了大难,罡英入水之后,便随水飘转,此物坚逾金铁,偏又细若尘屑,方自落下,又夹杂阳毒之气,道行低微之辈,稍稍被其一磨,立时就皮破肉烂,鲜血横流,各处皆是起了一片哀嚎之声。
各处妖部这才知躲在水底也不安稳,手忙脚乱起了阵法回护,好一阵后才镇住局势。
与此同时,两名魔宗修士已是乘动飞梭到了极天之上,可因迷雾遮掩,始终难以辨清其中情形。
奇貌修士正要起烛照九幽之术窥看,还未动作,却被干瘦道人所阻,言道:“师弟,你我修为比不过张衍,贸然用了此术,定会将他惊动,况且以你法力,又能观望多久?”
奇貌修士一想,也觉有道理,便问道:“师兄可是有了对策?”
干瘦道人道:“漱阳水只能掩盖我等行迹一个时辰,不能在此处坐等,不妨稍稍挨近一些。”
奇貌修士犹疑了一下,他知晓如此做很是危险,一个不好,就要丧命,可终是探看立功的心思占了上风,便就同意下来,循着声响,拨动飞梭往两人斗法之处悄悄潜去。
杜伯皋有丹玉之助,玄黄大手虽是势猛,但未曾沾得他身,可才应付过去,却见大手又化作团团黄烟散开,而后又到天中重聚,不由大皱眉头。
他自家知自家事,倚阵而战,有利亦有弊,守御有余,攻袭不足,若不尽快把这四周迷雾驱散,找出对手,那这被动挨打的局面注定还要延续下去,依着张衍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来看,自己迟早是会被逼出老底来的。
念及此处,他把丹珠一吐,仍是放去对付玄黄大手,又自袖囊之中取了八张符纸出来,此名“正气神符”,能拨乱反正,镇定灵机,专破各种幻术迷阵。
将之托在掌上,嘴中念了几句法诀,符纸便随风飘去,没入雾中,过不多时,四周那厚重云雾便就渐渐散了去。
这一下,诸伯皋立时看到了张衍身影所在,立刻一拉弓弦,对天连射三箭!
张衍看那箭光过来,微微一笑,身形未动,脚下却有浩荡大水过来,一个浪涌,就将那飞来箭矢齐皆卷去,同时屈指一弹,轰隆一声,朝下打出了一道霹雳雷光。
诸伯皋神色一凛,自囊中取了一长柄金乌殳在手,大喝一声,往上一驾,就将雷光抵住,随后把头一甩,唇角两根如玉长须忽然伸长百丈,如长鞭一般向上卷去。
这两根鲤须乃是他躯体之上天生奇物,经百八年来外药浇灌,内引精血祭炼,已是坚韧无俦,哪怕对面是玄器在前,若非上品,一抽之下,亦要片片碎裂,灵机散尽,化为凡品,要是抽中人身,轻则骨断筋折,重则气绝毙命。
张衍又接连两施了两道罡雷下去,可那根长须迎空一甩,啪啪两声,就将雷气打散,他看出此物似有门道,转了转念,并不去与之硬拼,而是心意一起,起了挪移之术,遁法身形忽自原处遁走,到了一里之外,方才显出。
把手一拿,摄了一道灵机过来,稍稍一辨,便知周围有异气镇压,至少一个时辰之内无法在再布气雾,目光一闪,把身躯一拔,往二重天中冲去。
诸伯皋见他倏忽间不见了影踪,正自疑惑,可过不多时,就见头顶有一团紫云浮出,随后以极快速度向外扩展,天中传来沉沉闷雷之音,先是微不可辨,随其占据数百里天穹之后,声响已宏大煊赫,浩啸震荡,直如天崩。
“此是……紫霄神雷?”
他听得头皮一阵阵发炸,心中升起一股深深战栗之感。
万载以来,北冥洲妖修与溟沧派多有交手,他纵是未曾见过这门神通,但对其威也是早有耳闻,虽是已有了应对之法,可却是从未想过,此术施展出来后,雷气竟能遮天数百里,声势之强猛,已可说得上是撼天动地。
对这等神通**,他哪里敢正面去接,想也未想,急忙往金铍阵中躲入进去。
才至阵中,盘膝坐下,掏了一把丹药往嘴里塞去,也不嚼咬,就一仰脖,囫囵吞下,随后法诀一拿,运起全身法力支撑大阵,过不多时,就有层层阵气漫来,结成一团厚茧。
这处紫霄神雷网一起,百里外两名魔修却是被殃及池鱼,他们二人虽已入得元婴境,可那是仰仗了门中助力,非是自家正经修来,且一身本事全在逃遁窥探之术上,自身功候不深,只是闻得雷声,便已是吐血不止。
奇貌修士一脸惊恐,捂着胸口道:“师兄,快,快离了此处。”说完,也咳了几口血出来。
干瘦修士不及开口,忍着阵阵震荡腑脏的轰雷之声,勉力起了法力驾驭飞梭,可转了几圈下来,却是骇然发现,是天地上下四方皆被一层雷网罩住,根本无有逃脱之路。
二人万没想到一时冒险,竟会被困入这等困境之中,顿时心生绝望,可也不甘束手待毙,状若疯狂般把所有随身法宝俱都祭出,想要把此次攻势抵挡过去。
张衍负手站于二重天中,俯视下方,对远处飞梭只是撇了一眼,便不去多管,待把法力运转到了极处,抬手朝下一点,顷刻间,万千雷芒撕裂天穹!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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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剑无形斩妖颅
诸伯皋身为妖修,最是惧怕玄门雷法,见落雷下来,也是紧张万分,自是卯足了全身抵挡。
这时天中万千紫电雷光轰轰直劈下来,以倾天之势砸在金铍阵上!
五百余把金铍齐齐一跳,灵光于其中一阵流转,就将此次雷击之力化了去。
诸伯皋只是觉得大阵先是一震,再猛烈晃动了一阵后,便就安稳下来,心下却是一松。暗自庆幸道:“这紫霄神雷确实厉害,幸好我这大阵已是准备多时,便是为了应付眼前此等光景,如今看来,却是不用惧他了。”
只是他方才起了此念,却又很快察觉出不对来,当那雷芒又一次劈来后,所引发的震荡却远比上回来厉害,而后数回,威力更是一次强猛过一次,阵法渐渐不堪重负。
心下不由有些慌神道:“怎会如此,纵然张衍眼下法力比斗剑法会时深厚许多,可神通之威又怎会大到这般地步?与那记述中所言,几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不知晓,张衍在斗剑法会上所用紫霄神雷其实并不完全,而如今这“紫霄神雷网”方才显现出了这门神通真正威势。
此术一旦罩住敌手,若是一击无法灭去,那便会退回积蓄,待力足之后再次发动,只要使动神通之人尚有法力存身,便可连绵不断施展下去,直至彻底灭杀敌手。
诸伯皋撑了不多时,就觉法力转动滞涩。感应之中,已是有十多把金铍的灵机被震散,化作一柄柄凡铁,坠落尘埃,与下方雷网一触,立时化去无踪。
他察觉不妥,立刻思忖自救之法。
随那金铍折损越来越多,整个大阵摇摇欲坠,好似随时可能崩塌,
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壶。看了看,叹了一声,才将此物抛去。
玉壶乘动一缕明澄清光,到了头顶中。便自壶嘴之中喷出一团如缎锦云。迅速包裹了他周身上下。但凡那雷光劈来,皆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
此壶再前后一晃。竟是主动吸纳雷气,不多时,便就将四周雷芒化解一空。
张衍在天中见此异状,微微一讶,把手一抬,便把别处雷光俱是引来,往其顶上劈落,然而不管多少霹雳雷芒落去,俱是被那其轻易化解,且那锦云也未见半分消损。
猜出可能是一桩奇宝,因而一转念,便不再耗费法力,一招手间,便把神通收了。
而此刻另一处,那两名魔宗修士在雷光轰击之下,法宝尽毁,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横死当场,却见漫天雷光忽然散去,虽不明缘由,可哪敢错过这逃生之机,抖抖索索拿动牌符,起了残存法力驭动飞梭,一路歪歪扭扭朝外逃去。
只是出去数百里后,就再也无力支撑,斜斜坠在了一处山头上。
此地靠近津河,正有两名巡河妖修,方才罡英落下时,两人掘地躲入穴坑,躲过了一灾,现下瞧得此物,远远看了几眼,却是不敢上前,其中一人道:“瞧他气机路数,似是魔宗中人,你速去禀曷老,看他老人家怎么拿主意。”
另一人立刻投入津河中,过不多久,曷老率一行人到来,他看了看那飞梭,目光有些深沉,随后一抬手,道:“带了回去,待此战之后,再做处置。”
极天之上,诸伯皋见天中紫华尽褪,穹宇重归澄朗,不觉大松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那玉壶,脸上却是露出了惋惜之色,暗道:“可惜了这宝贝。”
此壶名为“醒春壶”,乃是数代之前,余渊部老祖为祖庭立下大功,是以赐下此宝酬功,其内藏有一口上古之时的天妖精气。
妖修若是修持力道五转,便可用此物来避渡雷劫,可自天妖血脉断绝之后,再无人能炼得此境中,功用已是大大削减。
方才阵法一破,他别无办法应付这紫霄神雷,只得祭出此物来。
但这宝物一经祭出,沾了尘俗杂气,无论用与不用,四十九日之后便会自行散去,是故心下有些不舍。
张衍此时已是看出,自己施展神通道术诸伯皋皆有手段从容,绝非是三月时间能够做到,显然早就准备要对付自己了。
不过破了那座金铍阵法,少了存身之所,加之对方不擅遁法,先前所占优势已是不复存在。
然而诸伯皋却不如此看,自忖到了眼下,已是把张衍手段一一试过,再无可惧,于是抬首言道:“张真人,我知你神通厉害,只是此次你未必能拿得下诸某,不若就算个平手,我可发个誓言,我余渊部百万部众,百年之内,绝不踏入东华洲半步!”
此议他心下早已思量过数回了,张衍乃是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便是与自己战成平手,实则也是有损声望,魔宗决计不会计较他不入东华之事,如此便可全身而退。
张衍目光望下看来,淡笑了一声,道:“诸妖王何来此言?方才不过试手而已,莫非尊驾以为贫道手段已是穷尽么?”
话音方落,他脚下一踏,轰隆一声,身后霎时腾起千丈水光,如涨潮也似,愈起愈高,不多时遮天盖地,而后轰然倾泻过来。
这水行真光一发出,就如同倾海翻洋,气势几不是亚方才紫霄神雷网,诸伯皋看着几乎铺尽所有视界的水流,不觉大骇,芒把手中伏波金绫一晃,欲要如先前重水般把其收了去,可那水光委实太多,势头又一阵高过一阵,却是根本来不及收取。
且待那水光蔓上来后,便就生出一股吸拽之力,似要将他拖入进去,连忙运转玄功,在汹涌海潮中定住身躯,而后把头一甩,把那长须抽来,想要迫得张衍无法施展此术。
张衍哂然一笑,身躯动也不动,一枚贝叶忽然自窍穴中飞出,悬在顶上,垂下一帘金光,将他遮护了进去。
长须抽来,噼啪数声爆响,只是把金光打得一阵摇荡,却是不曾破开。
诸伯皋还不死心,擎起长弓一连射出十余箭,可箭光还未出去多远,半途就被浪潮裹去,根本未能到得张衍跟前。
他神色略略有些慌张,此刻他虽还有手段未用,可在在水潮之中却无法施展,而且一击未中,那便无了翻盘机会了。
“为今之计,唯有用险招了。”
他打定主意后,自袖中又取了一赤色条长绫来,把身躯一裹,就化起一道虹光飞去,欲待先从这水光之中脱身出去,然后再寻机会。
张衍一晃肩膀,收了漫天水光,立起一道遁光追来,只是并未靠得太近,而是远远吊在其后。
他却不怕对方走脱,气道修士法力远比力道修士来得悠长,若是不愿停下,那先一步耗尽法力的必是对方。
飞去一刻之后,诸伯皋遁速越来越慢,好似后力有些不继,两者之间距离却是拉近了许多。
到得彼此只差千丈后,却见他把身躯一抖,遁光之中闪过一阵灵光,竟是现了原形,化作一头十丈长大白鲤,腹鳍一划,往虚空一跃,仿入没入江河之中,突兀隐去不见。
下一刻,这头白鲤忽然出现了张衍顶上百丈之处,却是于瞬时间变回人身,而后两条长须一扬,起了道道玄异光华,竟是将周围灵机一起定住,不令人挪移出去,再抄起手中神兵,大吼一声,朝下猛地就是一砸!
可恰在此时,眼前闪了一闪,有百道剑光迎面飞来。
诸伯皋嘿了一声,把玄功运转到了极致,他很清楚,这飞剑虽是厉害,多半是杀不死自己的,故而准备硬扛了过去,而自己只要打中张衍一次,就可取了其性命了。
可那剑光飞来,却并未往他身上袭来,原地一旋一转,就将他圈入一片光华之中。
张衍淡然看了一眼,他这“神光一气剑阵”发动尤为迅捷,只要入了百丈内,就能立刻将对手困入进去,只是他毕竟还未曾以此会过对手,要是那金铍阵还在,以阵对阵,未必能破,如今对方主动闯了过来,却是正好发动。
诸伯皋只觉眼前一花,自己被困入了一片灿灿飞舞的剑阵之中,一道道剑光来回纵驰,往他身上切斩而来,顿时知晓自己中了算计,此刻已是不及懊悔,忙运起全身法力,将神兵及唇边两须舞动,将那如雨剑光格挡在外。
张衍有心试一试这阵法真正威力,看了片刻之后,便伸手一指,将阵气抽出,合了一道剑气,再把法力一催,就闻一声轻鸣,而后一道虹光飞起,那神兵长须中竟是丝毫不能阻挡这无形剑气,自其中穿过,噗地一声,一颗头颅已是掉落下来。
只是诸伯皋首级虽去,身躯却是未曾倒下,一息之后,自颈项中喷出一股乌烟,一放一收,待散去后,头颅又自长了出来,
张衍冷笑一声,道:“我且看你能长出几回。”
拿动法诀,又起一道剑光斩去,可那头颅方自削去,眨眼却又长出,如此数十次后,诸伯皋法力将尽,终是吃不消了,求饶道:“真人,莫要再下手,小妖愿意归降。”
张衍不为所动,仍旧催发剑光,又过十余次,其头颅被斩下之后,却再无乌烟冒出,而是一道血光迸现,鲜血咕嘟嘟向外冒了一阵后,手中神兵松脱,无头身躯向前一扑,便自云头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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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息团阳还命法
那无头身躯下落之后,似是因其身上道袍之故,只是坠下数丈,便就止住了去势,漂游在空。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轻轻一抬手,起了阵中剑光上去一磨,就将其搅成了一团烂肉,然而做完此事后,他却并不撤去剑阵,而是往下扫了一眼。
那处还有数十头颅,只是一颗颗坚固异常,虽被剑中阵气来回劈斩,但却传出金铁交响之音,未曾损得分毫。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哂然言道:“诸妖王神通也是不凡,不过既被困在贫道这剑阵之中,便休想再能逃了出去。”
就在开口说话之际,其中一颗头颅忽然一晃,自断口处喷出一大团乌烟,只是片刻,便就散去,竟是把那身躯又长了出来。
诸伯皋面色看看盯着张衍,道:“我自问未露破绽,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如气道修士修至元婴三重境后,便会得禁锁天地一般,力道修士在修至四转圆满境地之后,也自会了一门神通,此术因各家功法传承不同,所得也各是有异。
而他所领会的,名为“一息团阳术”,若是与人对敌时战败,哪怕只有一截残躯在,只要元灵不散,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再次长了回来。
他为骗过张衍,还用了魔宗一件宝物,假作元灵破散,想待张衍撤了剑阵之后,自己便能逃了出去,再转头来过,可未想到却是当场便被识破。
张衍淡淡一笑。道:“妖王那对玉须想是浸润精血,是以每回头颅斩下,则立失灵泽,可其中偏偏有一头颅能保得双须灵机不失,这却未免太过明显。”
诸伯皋沉默久时,叹一声道:“此战是真人胜了,诸某俯首认输。”
他往地上一伏,叩首道:“只是临死之时,想恳求真人一事,还请贵派高抬贵手。放过诸某部族。”
张衍稍作思索。沉声道:“若余渊部遵从你我斗书之约,诚心归附,我可不与他们计较,只是贫道有几句话想问妖王。望你如实回言。”
诸伯皋听得有望保全族众性命。忙道:“真人发问就是。”
张衍目光微寒。道:“敢问诸妖王,你在两洲山界处聚众百万,可是得了魔宗之助?”
诸伯皋承认道:“确是如此。百余年前,魔宗有几人寻到了诸某,要我在魔穴现世后率部众入掠东华,不瞒真人,诸某尚有一子在血魄宗中为,名为修道,实为质子。”
他知晓此事是瞒不过去,溟沧派也不是无有搜魂之法,大可擒了他元灵回去查问清楚,与其受一番折磨,还不如老实说出,再则为部众性命计,也不得不如此。
张衍下来又问了几句,此人皆是如实回答,待再无可问时,便掐起法诀,便要发动剑阵,将其了结。
诸伯皋却一伸手,道:“慢,就不劳张真人动手了。”
他双手一搭唇边两根玉须,嘿了一声,将之拽了下来,跪伏在地,双手呈上,道:“诸某已把八百载所炼精血化入其内,自信寻常法宝那难以遮挡,也算有几分用处,今便赠与真人,只望真人莫要忘了先前允诺才好。”
张衍微微一思,便抬手将那长须摄了过来,并不多看,便就收入了袖囊之中,颌首言道:“贫道收下了,诸妖王好生去吧。”
去了这两须之后,诸伯皋立时变得神情委顿,面目枯槁,他盘膝坐下,自囊中取了一把尖锥出来,在手中看了片刻,就猛然起手,自囟门之中插了下去,身躯忽地一颤,目中光芒淡去,脑袋耷拉至前胸处,随后便见一缕元灵飘了出来。
张衍一挥袖,无数剑光闪过,顷刻间便将之绞碎。
若在以往,这元灵也就放去转生了,可诸伯皋与他正面交过手,又曾见识过他手段,若是逃了去,难免不被魔宗修士知晓此战详情,故而必得彻底杀灭。
轻轻招手,将此人留下袖囊收了过来,翻了一翻,便就寻到了余渊部妖王玺印,不觉点了点头,也不去看囊中其余诸物,将之收起,而后撤去剑阵,轻身一纵,一道遁光撞破罡云,往下而来,不多时就到得守岁山前。
底下溟沧弟子见了,都是喜悦,纷纷大呼道:“真人回来了,真人回来了。”
遁光一转,降至法坛之上,张衍敛去周身光华,自里步出。魏子宏上来一礼,道:“恩师。”
张衍道:“诸伯皋已为我斩杀,而今尸骨无存,子宏,你遣一名弟子去往余渊部,命他们遵照斗书约言,三日之内出来归降,如若不从,为师便会起神通之术夷平其百万部众。”
韩王客这时上来一稽首,道:“师弟,为兄自来此处,也未曾出得多少力,此事不如就交予我吧。”
张衍看了过来,点首笑道:“既然韩师兄请命,那就劳烦师兄跑上一回了。”他抬起袖,取出那枚印玺,交至其手中,道:“师兄且把此物拿去。”
韩王客小心收好,再是一礼,纵起遁光,就往津河中来。
未有多时,就到得河畔,他对下方宏声言道:“我乃溟沧来使,诸伯皋已死,速叫可以做主之人出来说话。”
声音远远传出,过得片刻,河水中一阵翻腾,一名作文士打扮的小妖战战兢兢浮了上来,不停作揖道:“请真人等候片刻,已有人前去禀告。”
随后他对后招呼了一声,就有一名膀大腰圆,身有丈许高的鱼妖扛了一只云榻上来,随后还有两名美艳女婢,那文士点头哈腰道:“真人且请安坐。”
韩王客淡声道:“不必了。”
那文士一怔,便回头对呆在那里的美婢斥道:“真人说话未曾听见么。还不快滚。”
那两名美婢与鱼妖一听,忙慌慌张张退入河水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河水忽然一分,如泉喷涌,一缕缕妖气泄出,而后就见余渊部那艘角帐大舟自水下浮出,舟头站有百余名妖,其中有十余名乃是力道四转之士,个个身躯魁伟,顶盔戴甲。手中都是持拿神兵。看去桀骜悍勇。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清瘦老者,此人锦衣大袖,头戴梁冠,足蹬高履。目光与韩王可一对。便纵身上来。一拱手,道:“这位真人久等了,老夫曷弼。请教真人名讳。”
韩王客目光下移,见此老腰间系结的鲤龙大带上,竟是挂有数十余枚大小不同的鱼璧玉,不觉微讶。
他略知妖部规礼,至少是得了十部部族效命,才能挂有一枚鱼璧者,此人挂有这许多,在余渊部中地位比之诸伯皋也差不了多少了,便还了一礼,言道:“贫道溟沧派韩王客。”
曷老再道:“真人言诸妖王已死,可有凭证?”
韩王客拉开大袖,取了那枚印玺出来,置在掌中,摊开在众人面前,道:“诸位当是认得此物。”
舟上之人见了这印玺,都是脸上变色,有人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唯有曷老神情不变,仍是镇定,叹一声,道:“王上既去,那而今族中之事,老夫勉强可以做主,真人如有上旨,可与老夫说。”
韩王客听他这话,打量了其一眼,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便将来意说了一遍。
曷老沉吟片刻,才侧身做了一个相请手势,道:“此地非是说话之所,还请真人入舟一叙。”
韩王客当即应下,随他到了大舟之上,入到一间敞室之内,曷老请了他坐下,命人端上茶水来,便关照身旁服侍之人退下,再是一抬手,起了此间禁制,低声问道:“敢问真人,诸伯皋尸身何在?”
韩王客道:“已是化成齑粉。”
曷老似是放下心来,道:“老夫早有心投至上宗门下,奈何诸伯皋法力高强,又暗中与魔宗勾结,老夫及诸位族老也是有心无力,非是有心与上宗为难。”
韩王客哦了一声,把身子稍稍侧过,看来道:“恕韩某冒犯,曷道友身为妖修,却为何会动此念?”
曷老道:“不瞒真人,贵派前掌门率十二位洞天伐我北冥时,老朽祖上曾受过贵派敕封,族门因此才得兴旺,虽后来遗失了敕封章册,但无日不思如何能再为上宗出力效命。”
韩王客讶然道:“原来曷老与我溟沧派还有如此渊源,难怪难怪。”
他表面是一副吃惊模样,但心中并未如何当真,当年溟沧派征伐北冥时,受过敕封的妖修可是不在少数。
可数百年前门中内乱时,其等却多是撕毁了敕封章册,不是自立门户,便是转去投了八部。只是如今用得着此人,便也无需说穿了。
曷老又道:“诸伯皋虽亡,只是其亲族王将,却未必肯甘心服输,至多两日,老夫将之料理干净,便率部上岸,归服上宗。”
韩王客点首道:“如此便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韩王客便欲回去复命,这时曷老却将他拦住,道:“韩真人慢走,老朽这处有一件大礼要赠与张真人。”
他一挥手,解了周围禁制,而后发了一道法诀出去,等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高大鱼妖走了进来,左右腋下各是紧紧抱有一人。
韩王客目中浮出异色,立时站起,上去看了几眼,沉声道:“魔宗修士?”
曷老也是站起,道:“此二人是在河滩处寻得,当时已是受了重创,老朽推断,应是张真人与诸伯皋斗法时这二人意欲窥看,不小心受了神通波及,才致如此。”
韩王客笑了一声,转身过来,道:“曷道友你做得好,此二人韩某这便带走,回去之后,自会在张师弟面前为你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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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伏妖百万镇洲界
守岁山法坛之上,张衍抬袖,伸指一点,就有一赤一金两根长绫自座前飘起,在半空浮荡,放出一缕缕明光彩霞,把整个山巅都是映照得璀璨生辉。
只是半日光景,他便把这两件法宝原先精血印痕抹去,重又祭炼了一遍。不过他自忖这两件法宝对自己而言用处不大,日后门下若是立功,却可赐了下去。
他再把那两根长须取出,仔细打量了几眼,此物通体莹白如玉,上下无半点瑕疵,且有点点烁光萦绕其上,稍一抖动,便如飞尘漂游,闪烁夺目。
思忖片刻,他决定将此物留在身侧。
此物乃诸伯皋一身心血所系,祭炼八百余载,若不是斗法时恰恰对上乾坤叶这上等玄器,难保不被其一鞭抽裂,尤其还能在百丈之内震荡灵机,令人无法以遁法转挪出去,如果对敌时配合剑阵一起使出,许能收得奇效。
只是可惜的是,无了诸伯皋这正主,这对玉须便就是止步于此了,就是再如何祭炼,也无法提升品次了。
山下忽然传来不少响动,景游过去看了看,走过来道:“老爷,韩真人回来了。”
张衍一抖袖,将面前数物俱都收入囊中,道:“快请。”
过不多时,韩王客上得法坛,先是上来与他见礼,而后坐定下来,稽首道:“此行不负师弟所托,余渊部一名曷姓族老已是应允,三日后率部前来归顺。”
张衍问道:“未知此人在余渊部中威望如何?”
韩王客想了想。道:“便是不如诸伯皋,也差之不远,待其族中归附之后,师弟不妨寻个由头除去,如此便可安稳无忧了。”
张衍微微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韩王客这时自袖内取了一只人袋出来,抛在地上,指着道:“此中乃是两名魔修,便是这位曷长老所擒,为兄便交予师弟处置了。”
张衍目光投去。轻轻一弹指。一道灵机过去,便解了系口,露出两人面目来,不觉笑道:“果是这二人。”
韩王客讶道:“师弟莫非识得这二人么?”
张衍点首道:“打过几回交道。我若猜得不差。这二人应是魔宗眼线。”
韩王客目中亮起光芒。道:“那可要好好查问一番,不可轻易放过了,说不得能问出些什么来。”
张衍稍作思索。才道:“这二人定是既是韩师兄拿了人来,此事就交由师兄处断吧。”
韩王客一转念,便起身来,肃容道:“似这等人物,身上应有神通道术阻其泄露机密,自为兄不敢事先夸言,只能尽力而为了。”
张衍笑道:“便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妨事,师兄且放手去办就是。”
韩王客道了声好,打出一道法诀,把两人仍旧收入人袋中,随后打了一道揖,便带了人袋就退了下去。
三日后,津河之中翻动滔天巨浪,往岸上潮涌而来,只是到了守岁前百里外而,却似奔马被勒住缰绳,止出了冲势,只有水潮奔腾之声喧嚣闹耳。
魏子宏在山头见了,当即驾一道遁光到了天中,目光望着下方,虽是知晓余渊部来降的消息,可他未有大意,北冥妖修向来反复无常,需防备其使诈弄诡。
过有一刻,就见三日前所见那艘角帐大舟自河中升起,后有数十万妖众接连现身,妖气滚滚,直漫云上。
舟首老者朝后关照了几句,便留下部众,驾了大舟随波,往前而来。
彭誉舟望了望这些妖修,冷笑道:“若依我之意,此妖孽之辈当斩尽杀绝才是,否则还会迟早还会引出事端来。”
蔡荣举正站在一旁,听了此言,摇头道:“北冥千万妖类,你哪里能杀得干净。”
彭誉舟寒声道:“把眼前这些除了,自可清静不少时日,至于日后,若敢再来,再杀就是,祖师定下立派之地,不就是要借此辈磨砺我后辈弟子么,怕得什么。”
蔡荣举摆手道:“眼下我玄门大敌乃六大魔宗,而非是此辈,恩威并济方是上策。”
彭誉舟听了此言,却是冷笑不已。
此刻驶来大舟之上,曷老锦衣大袍,站于舟首,而身后一步远处,则是一名年轻修士,此人身形高大壮硕,显是力道修为不若,可神情看去却有些不安。
他靠前半步,言道:“阿翁,凭我部之力,再有那些个叔伯,不难杀了诸氏余孽,为何留下他们?如今就这么去见张真人,岂不叫溟沧派看轻了我等?”
曷老叹道:“我若当真顺利理清内外,令百万部众一呼百应,那岂不是就是另一个诸伯皋了,溟沧派岂能对我安心?”
年轻修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曷老关照道:“稍候见了溟沧派诸位真人,你恭敬一些,莫把族中架子摆出来。”
年轻修士道:“阿翁放心,孙儿也不是不是轻重之人。”顿了顿,他抬眼望来,道:“只是孙儿有一言堵在心中已久,想请阿翁释疑。”
曷老往后看了几眼,道:“你说。”
年轻修士低声道:“如今我余渊部投了溟沧,可若玄魔相争之时,八部妖众皆祖庭之名传下谕令,命我部撕了溟沧派敕封章册,我等遵是不遵?”
曷老摇头道:“八部是指望不上了,他们是决计不会为了我等得罪溟沧派的。”
年轻修士惊奇道:“阿翁何敢如此肯定?”
曷老望了望北面,一抚胡须,道:“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溟沧派北上时,诸伯皋曾着人去八部求援,当时祖庭亦有回应。曾遣使往溟沧去,只是到了龙渊大泽后,却见北冥都天剑悬于天中,玄光盈空,使者当即回转,之后再未有过问一句。”
年轻修士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翁,孙儿明白了。”
这时天中一道遁光飞至,到了舟前停下,魏子宏自出现出身来。对着下方道:“来者通名。”
曷老站了出来。对天一礼,道:“老朽曷弼,乃是余渊部族老,前与韩真人约定。来此归服上宗。现欲拜见张真人。还望道友通传。”
魏子宏言道:“在此等着。”
他抬手发了一道符书出去,十数个呼吸后,守岁山巅就有一道灵光飞下。接了过来一看,便道:“随我来吧。”
曷老这才知晓,对面之人是张衍弟子,赶紧又是一礼,道:“有劳真人了。”
他不敢乘舟往前,便与身后一行人下得舟来,借罡风随魏子宏往前行去,不出半刻,到了山脚下,魏子宏回首道:“曷长老,恩师只见你一人,随行之人皆留在此处吧。”
曷老忙道:“该是如此。”
他虽按约率族中大部王将来此,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甚怕溟沧派假言诓他,然后把来投之人来个一网打尽,如此就可轻松把百万部众杀灭了,
可已到了此地,也容不得多想了,把袍服稍作整理,也不敢飞遁,而是规规矩矩,一步步往法坛上来。
一刻之后,他到得山巅,见法坛上坐有一个目如朗星,神气轩昂的年轻道人,一名怀抱如意的童子站在身侧,忙疾走几步,弯腰躬身道:“余渊部曷弼拜见张真人。”
张衍目光投来,眼中神光湛然,曷老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正惶惑不安之时,却听耳畔响起声音道:“曷长老,百载之内,魔穴当现,你余渊部可愿为我溟沧出力?”
曷老身躯一颤,他也知晓,东华洲魔穴不久当会现世,玄魔之间届时必有一战,双方谁也不会退让半步。
余渊部力道四转之士虽不在少数,可一旦入得此战中,怕是无有几人能回得来了。
但眼下也无法回绝,唯有先硬着头皮应下了,便故作愤慨道:“数千年来,魔宗修士为修炼神通道术,常入我北冥捕杀族众,余渊部与也是深受其害,上宗若与魔宗斗法,我部定当出力。”
张衍颌首道:“如此便好。”
曷老自袖中端出一只大玉盘,起双手上一呈,道:“此是诸部印玺信物,以示归顺诚意。”
张衍示意景游上去拿了,随后问道:“曷长老,诸部族长可是都来了?”
曷老道:“余渊部而今尚有六百余部,今日随老朽来此者,只四百数,余者仍在津河之中,只把托老朽信物带来,说是请真人赐下敕封,才可前来拜见。”
张衍神色不动,道:“曷长老以为,对此些人当如何处置?”
曷老又把身躯压低了一些,道:“真人早有谕令,命其出来归降,彼等却不奉命,老朽以为……当诛!”
张衍淡然一笑,言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曷长老处断如何?”
曷老咬牙道:“老朽愿为上宗解忧。”
张衍笑了笑,道:“事毕之后,曷老可选两名子侄来我处,贫道当会择一良师,传其上乘气道功法。”
曷老一听,先是怔住,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赌咒发誓道:“真人厚恩,小妖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异心,必为雷击颅顶而死。”
张衍淡笑道:“曷长老,回去吧,望你牢记今日所言。”
曷老起得身来,深深一礼,就自法坛上告退下来,回了山脚后,那名年轻修士迎了上来,问道:“阿翁,如何了?”
曷老脸上露出一丝狠戾之色,道:“召集人手,随我回去,凡今日不到的部族族长,一个不留,尽数予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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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暗双子落山外
曷氏一族乃是古之水族大姓,在余渊部中权柄也就只比诸氏稍逊,而今诸伯皋一死,诸氏群龙无首,原本屈附其下的部族便就大半倒向了曷氏。
曷老得了此班人助力,回去之后,只用了不过半日,就把不肯归附的诸氏亲族及妖部一一剪除,连带其部众也杀了个干净。
因遭屠戮者不下十万数,以至于一夜之间,津河流水尽作赤色。
待做完此事,他又亲自在族中千挑万选,找来了两名资质上佳的嫡脉后辈,再唤至面前郑重交代一番,而后便命自家孙儿曷浚将其送至守岁山去。
等其回了津河之后,曷老立刻把他找了来,关切问道:“孙儿,你此去可曾见到张真人?”
曷浚如实回道:“只是见得了魏真人,不过阿翁放心,两名侄儿魏真人已是收下做弟子了。”
曷老听了,心下大喜,暗忖道:“原还以多半只是拜在溟沧派哪个不知名长老座下,不曾却是做了魏真的弟子,哈哈,魏真人可是张真人六徒,以后我那两个重孙也可算是昭幽门下了。”
他高兴了一阵,定下定心神,又问道:“魏真人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曷浚点头道:“孙儿出来时,韩真人确有一言,说阿翁可把我余渊部内族老嫡脉子孙也选得几人,同样送了过去,他自会分别授以玄门正法。”
说到这里,他略觉兴奋。“阿翁,溟沧派这是要扶持我等啊,以后再无无需看八部脸色了。”
曷老琢磨了片刻,便道:“上宗之命当要遵从,你去把几名叔翁唤来。”
曷浚道了声是,立时快步出去唤人。
曷老看着他那副兴冲冲的模样,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他是不愿看到其余族老后辈也去学那气道法门的,可这并非由他说了算。且这是溟沧派交由他做得第一桩事。若是推脱不做,或是阳奉阴违,那下场定然不妙。
溟沧派可以扶持自己,那同样可扶持他人。一步走错。可是身家性命都要搭上的。因而无论心中如何想,实际唯有照做。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六名族老联袂来至洞府内。行在最先的是一鼓腮突眼的老道,身上是半鳞紫熏袍,头戴鱼尾冠,身躯尤其雄壮,比旁人高了一尺有余。
此人一步踏入里间,就拱手道:“曷长老,溟沧派的意思,曷侄孙已与我等说了,只是小弟却有几分异议。”
曷老看了看这几人,呵呵笑道:“渑长老有何话,说来就是了,老朽洗耳恭听。”
渑长老大声道:“小弟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把我等子侄送去学那气道功法?若是旁支庶出倒也罢了,可却偏偏指明要我等送去嫡脉子孙,溟沧派就是传授功诀,左右也不可能是那直指大道的真法,定是成了不洞天的,既是如此,又何必费那功夫?不如就择几名资质寻常的子弟送去,曷兄看可好?”
他这话顿时引来一阵附和。
曷老抚须想了片刻,道:“诸位之意老夫已是明白,请先坐下说话。”
渑长老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便就到了席上落座,待坐定后,便大刺刺道:“曷长老,我等本是妖修,子孙后辈便是入了溟沧派,其也不会当我等是自家人,把那些资质不差的后辈送去,岂非白白耽误了?溟沧派不过是要一质子罢了,差点好点又有何关系,只要你不去说,我和几位长老都会记着你的情谊。”
曷老目光撇去,见其余几名族老也是频频点头,不由暗嘲道:“一班目光短浅之辈,张真人可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百年之后,那定是会入渡真殿为长老的,早晚会成就洞天之位,能拜在昭幽门下,那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竟还往外推?况且若不以嫡脉子嗣为质,那谁人会放在心上,此事却不能由着其胡来,我若办差了,溟沧派要找我问罪。”
他想了想,便沉声道:“诸位,溟沧派岂是好欺,此事恕老朽不能答应。”
渑长老拧起眉关,不悦道:“只要做得隐秘,溟沧派哪能知晓我等族中之事,曷长老你太过小心了。”
曷老不去理他,只对另几人道:“诸位可是自家子嗣入溟沧派受了欺辱?老朽以为,大可不必为此忧心,不说旁人,张真人那七弟子韩佐成,便是半人半妖之身。”
“老朽还听闻,百多年前,东海上有两位妖王还曾借昭幽天池洞府修道,可见得张真人并不视妖修为异类,况且我等子侄拜入昭幽门下,部族必可得了庇佑,日后不用理会八部谕令,也不必再纳供奉了。”
一名长老忍不住道:“莫非溟沧派不要我等供奉么?”
曷老笑道:“我等子侄若拜入其门下,那自然是自家人了,又何必收什么供奉。”
听了这话,在座几人不禁大为意动,太过往后之事他们不会去想,也无心思去想,可不用缴纳供奉,这实打实,近在眼前的好处,当即有人道:“既如此,小弟明日就把子侄送去守岁山。”
渑长老却是还不情愿,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僮仆进来道:“老爷,魏真人来了。”
曷老一惊,霍然站起,伸手道:“快请。”
他环顾一圈,道:“诸位长老,这位魏真人乃是张真人六弟子,前番打下率部打下鼓塌山的便是他,稍候到来,诸位可要恭敬一些。”
渑长老初时还坐得稳当,听得是来人是张衍弟子,顿时有些不安,不自觉站起来,强笑道:“既是张真人弟子,当要礼数周到些,不如出去相迎?”
曷老笑道:“渑长老说得是。”当即晃动袍袖。往外走去,渑长老几人也是跟上。
众人一齐涌到了洞府门口,不多时,见一名英武道人自外而来,眉心正中一道竖痕,曷老恭敬一礼,道:“魏真人,曷弼有礼。”
魏子宏还了一礼,随后目注过来,道:“先前魏某托令孙转告之言。曷长老可是收到?”
曷老道:“不敢隐瞒真人。方才便在商议此事。”
魏子宏道:“商议得如何了?”
曷老还未说话,渑长老却是抢先言道:“上宗有言,我余渊部哪敢不从?只是老夫大胆问一句,我等那些嫡脉后辈。不知是拜在何人门下啊?”
魏子宏笑道:“若无意外。便是魏某弟子了。自然,诸位若是以为不妥,也不强求。我自会禀明恩师,为你等后辈另择良师。”
张衍早已想过,若传溟沧派功法,有许多不妥当之处,但瑶阴功法却是不同了,魏子宏就是一派之掌,自能做主,况且此派功法原为泰衡老祖所创,这位老祖真身能乃是一头魔蛟,就功法而言,与这些妖修也颇为契合。
渑长老忙道:“不敢,不敢,能得魏真人教授,乃是我等后辈的大机缘,哪还敢有什么非分妄想。”
魏子宏点首道:“那就如此说定了,明日可否把人送来。”
曷老笑道:“何必明日,真人今日就可把人带走,”他目光撇去座下,道:“诸位说是也是不是?”
渑长老拱手道:“老夫这就去把自家儿孙带来。”言毕,就与另几名长老一起躬身告退。
待其等走后,曷老想要把魏子宏迎入洞府,却被他推辞了,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今日来此,是有恩师法旨要交予你,你且拿去看了。”
曷老神色一凛,郑重接了过来,随后屏退左右,打开看了看,未有多久,他把书信小心收入袖中,肃容拱手,道:“既然张真人法旨,老朽必会照办,不致有误。”
魏子宏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发现,需立刻飞书来报,恩师必不吝重赐。”
曷老听得此言,忙又表了一番忠心。
过了有一个时辰后,渑长老等人才匆匆赶至,各家嫡脉子侄也皆是带了来,合在一处共有一十七人。
魏子宏也不去与他们多言,把袖一扬,起了一阵罡风,将其尽数卷起,就分波开浪,出了津河水府,往来处回返。
与此同时,一封飞书却自北冥洲腹地而来,直奔守岁山飞去。
到了法坛上后,立刻被景游留意到了,他望了望,念了一句法诀,把其招了下来。拿来一望,立刻捧了书信快步到了张衍座前,躬身道:“老爷,是赵崇书信。”
张衍本在打坐,一听之下,双目立时睁开。
他这几日之所以不走,便是为了等这封书信,当即取来细观,许久之后,他起抬首来,观望前方滔滔大河,暗思道:“赵崇此事办得不错,如此我也安心回山了。”
赵崇此次出来,是奉他之命找寻其母族赵氏,并设法入得其部族,日后好掌握部族权柄。
这并非是张衍心血来潮,匆忙所定,而是早有定计。
赵崇在出生后,其母曾在顶门之上植入泉图部上代妖王一枚断骨,若非如此,泉和妖王也不会兴师动众来追。
虽赵崇并未修行力道法门,可此骨早已与他融为一体,身具两部血脉,说句天妖后裔毫不为过,以此名头入得赵氏,定能大有作为。
张衍眼下虽是打服了余渊部,可他绝不会把筹码全数下在一人身上,赵崇便是埋下的一枚暗子,如此随时可把握北冥洲中情势变换,诸部若有异动,也能提前有所防备。
这封书信一到,张衍自忖北冥洲这处局势已是大致梳理妥当,便就找来魏子宏,嘱咐其留下处置后续之事,自己则调息一夜,到了次日旭日初升之时,他便就上得双蛟飞车,带了千数弟子,乘动风云往溟沧派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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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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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打草惊蛇迫魔出
张衍此番回山,归路沿河道行走,一路缓驰,似在做什么布置,一月之后,才返转昭幽天池。
在山巅下了车辇,便驾遁光去浮游天宫面见秦掌门,将此行经过及布置详细禀明,待得午时,自天宫出来,方才回得洞府,景游过来禀告道:“老爷,韩真人来访,已经等有一个时辰了。”
张衍心念一转,言道:“快些请了进来。”
片刻后,韩王客行步入内,上来见礼道:“张师弟,为兄打扰你清修了。”
张衍还了一礼,请他安坐下来,问道:“师兄来此,可是从那两名魔宗修士处查问得什么消息了?”
韩王客叹道:“为兄惭愧,那二人神魂之中早被钉入禁法,凡涉及门中秘事,一旦开口,必是魂飞魄散,因而只是说了些无关重要的小事,我都已记在此枚玉简之中了。”
说着,便就递去一枚玉简。
张衍收了玉简过来,他清楚这其中的难处,并无见责之意,笑道:“却是难为师兄了。”
韩王客只是摇头,踌躇一会儿,才抬首道:“此来还有一事,近来为兄隐有破境之感,若得外物齐备,许在一二载内,就能有所成就。”
“哦?”
张衍坐直身躯,目中隐现光亮,拱手道:“那却要恭喜师兄了,不知缺何外物,我可为师兄寻来。”
韩王客已然寿数不多,不想还有机会提升道行。要是在魔穴之前,手边能再得一名元婴三重大修士,那对阵魔宗把握无疑又可多上一分把握了。
韩王客也不客气,直言道:“外药实则多已凑齐,而今只差千斛白茕罡英,只是此物采集不易,只有厚颜来求师弟了。”
若以罡英来说,以紫云罡英为最佳,但此物极少见,只在古籍中有见记述。其次便为青阳罡英。张衍去中柱洲突破关境时,便是用得此物,而次一等,就是这白茕罡英了。
不过若是用来突破关境。却并非罡英品次愈上乘愈好。而是看其是否对自身合用。
张衍却是一口答应下来。笑道:“此事容易,师兄且请等候片刻。”
现在他虽是手握大量修道外物,但只到化丹修士这一层面上。而凡是涉及是元婴修士修炼所用,却俱是把持在三大殿手中,非他所能轻易调用。
不过他却不急,偌大一个溟沧派,千斛白茕罡英却是不难找了出来。
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召了三弟子汪采薇过来,叮嘱其送至玄水真宫。
韩王客一见,就知此事定能办得妥当,当下也是轻松了几分。
虽因寿数之限,他即便提升功行,也无望洞天,可若能在魔穴之争时多立大功,门下弟子便能在山门中牢牢立稳脚跟了。
趁着有闲,他又说道:“为兄昨日收得书信,我那师弟葛童山,本是欲与我二人一同征伐北冥,可临了却被一名昔年好友邀去炼宝,这才错过了机会。他七日后便可回山,到时当会来拜见张师弟,前次爽约之举,实非有意,张师弟望勿怪罪。”
张衍自是不以为意,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汪采薇已是自外回转。
入了洞府后,她对两人一礼,作法诀放了一船罡英出来,道:“恩师,此间乃是两千斛白茕罡英,齐真人说若有缺,只消一封书信便可送来。”
张衍看向韩王客,笑道:“师兄看可还合意?”
韩王客见如此快就得了罡英,当下也是欣喜,站起道:“多谢张师弟厚赐。”
他急于回去修行,又言说几句,就起身告辞。
张衍也不挽留,命汪采薇代自己送了出去,随后回至榻上,望着石壁那副山川地理图,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北冥洲虽已抚平,但魔宗手段层出不穷,现距离魔穴现世还剩三十载,其极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做文章,因而不能被动应付,当要主动出手,迫其接招,绝不可令其安稳。
只是现如今魔宗蛰伏不出,至多不过袭扰些小宗,甚少与十大玄门正面交手,尤其那次临清观一战后,更是加倍小心,极少露头,找其来很是不易。
张衍冷笑一声,既然彼辈不肯动,那就设法逼了他们出来。
在收服余渊部之前,他就在做此打算,现下却可发动了。
他沉声道:“景游,我先前所拟飞书,现可尽数发出去了。”
景游精神一振,道:“小的这就去办。”
未有多时,昭幽天池之中,就有数十封飞书化作灵光飞起,往溟沧派周围各家宗门飞去。
半个时辰后,碧羽轩中,掌门言语情神色肃穆地看着手中书信,久久不语。
言晓阳则正焦躁不安地走来步去,看了看自家母亲脸色,忍不住问道:“娘亲,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言语情放下书信,叹道:“张真人来了法旨,命我等派遣弟子设法查探东华洲地脉灵机,并在灵机郁结之所布下法坛禁阵,以便日后能提前发现魔穴所在。”
“什么?”
言晓阳闻言立时跳了起来,情绪激动道:“我说得如何,我说得如何,就是阿姐和那韩小子结为道侣,溟沧派也不会拿我等当自家人看待,这不就来了,布置法坛?六大魔宗岂会坐视?这分明是叫我等去与其斗个你死我活。”
言语情面有不悦,斥责道:“吾儿休得胡言乱语,事情非你想得那般简单。”
言晓阳愤愤道:“莫非孩儿说得不对么?”
言语情抚了抚额头,似也拿这儿子无法。把书信收起,耐解释道:“我碧羽轩能在魔劫之中保全至今,这却全得益于溟沧派护持,如今有用得着我等地方,若是百般推拒,不说交恶溟沧,便是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况且张真人谋划深远,还另有后手布置,若是行事小心。便有折损。想也不会太大。”
言晓阳冷笑道:“溟沧派弟子不知多少,为何不派了出去,不外是拿我碧羽轩弟子的性命去换他溟沧弟子的性命罢了。”
言语情神情微变,疾言厉色道:“你这话绝不可到外面去说。听清楚了没有?”
言晓阳似也知晓自己失言。哼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言语情思索片刻,起手运转法力,凝化出一张符箓。随后装入一封飞书之中,正要发出,却见洞府外有灵光盘旋,不觉一讶,招手收了摄来,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临清观观主宋泓送来,便取了书信出来,看了好一会儿后,她暗道:“原来这许多同道皆是收得了书信,既如此,倒也不必再往别处去书了。”
她关照身旁婢女,道:“去把秋娘子请来。”
婢女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腰如细流,美目灵动的美貌女子跨入洞府内,上来一个万福,道:“秋涵月见过言轩主。”
言语情忙还礼道:“如何当得秋道友起大礼。”
她可是知晓的,这位秋娘子是范长青大徒儿,算起来乃是孟真人徒孙,与昭幽天池一脉又一向交好,是以她一向客气有加,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秋涵月秀眸眨动一下,盈盈一笑,道:“涵月收得张师叔一封书信,内中详情已是先行看过,言轩主请涵月到此,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吧?”
言语情见她说开了,也就点首道:“确实为此,我碧羽轩这两百年来得贵派庇佑,而今用得着我等,自当出力,只不知张真人书信中所言之事,需用多久才能布置稳妥?”
秋涵月轻轻一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否已成,试一下不就知晓了。”
言语情讶道:“莫非张真人已先一步安排好了不成?”
秋涵月笑道:“山门外就是曲河,乃是隆河支流,与东海相接,言轩主不如移步出外一观。”
言语情思忖片刻,点头道:“好。”
秋涵月轻轻一笑,道:“山门外那条曲河,乃是隆河支流,与东海相
二人动身来至山门之外,行出十余里后,便在一处湍急河流处落下身形。
秋涵月按来书中指点,在河岸边掐诀作法,言语情在旁紧紧盯着直看。
过不多时,就闻水中咕嘟一阵翻滚,一头青鲤探出头来,对二人摇头摆尾,只是留神细看,却能发现其鳍部好似一对薄翅飞翼,眼中极有灵性,显然乃是一头鱼妖。
言语情目光有些奇异,她走上前去,运化法诀,凝聚一枚符箓,往下一抛。
那青鲤往上一跃,把符箓含了去,随后跃入水中不见。
不到半刻,却见水面之上有一条极快细浪划来,到了近侧,轰隆一声,出来一名盔甲齐整、魁梧雄壮的妖将跃出水面,对着两人一抱拳,粗声粗气道:“小妖曷浊,两位上使呼唤小妖,不知有何吩咐?”
秋涵月淡淡言道:“我等唤你到此,只是看你是否有所懈怠。”
曷浊不觉惶恐,把身一俯,道:“张真人命我等在此驻守,小妖是万万不敢虚应敷衍的。”
秋涵月轻哼一声,素手一挥,道:“此回算你过关,去吧。”
曷浊躬身一礼,便就退下了。
秋涵月回转首来,对着言语情道:“言轩主,张师叔可是有言,至多一年,北地但有河水之处,必有一名妖将镇守,以护持我玄门弟子,如此贵派可能放心修筑法坛?”
言语情轻叹一声道:“张真人果然了得,竟能驱策北冥妖部为己用,我碧羽轩虽能骑禽驭兽,可与真人手段一比,却要自承不如,如此一来,门下弟子行走外间,却是不必再畏惧魔宗修士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会贤谋议取碧羽
血魄宗,会贤台上,三名值役长老正围在一处说话,此刻看去,个个神情凝重。
他们来此处是有要事求见百里青殷,只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仍不见唤他们入内。
一名俞姓长老等得实在不耐,几步来到旁处一名执事道童身前,道:“烦请童儿再去通禀一声。”
道童忙慌忙道:“不敢,老爷正待客,真人切勿令小童为难。”
俞姓长老皱眉问道:“究竟何人在里间?怎么这许久时候?”
道童连连作揖,只推说不知。
俞姓长老也自无奈,只好退了回来。
又过一刻,洞门一看,三人精神振起,抬首看去,却见自里出来一名风仪出众的白衣道人。
此人手持青玉箫,两眉入鬓,头戴高山冠,行步间顾盼神飞,到了外间,他双手负后,下巴微抬道:“百里师兄已是闭关,门内大小事,现由我来做主。”
他抬手指着一名老道人,道:“李岫,你先说。”
李岫笑着上来稽首,道:“原来是封师弟回来了,难怪百里师兄无暇见我等,此去冥泉宗可是顺利?”
封道人一摆手,冷声道:“容后叙旧,先说正事吧。”
他如此不客气,李岫不觉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斟酌了下语句,才道:“一月以来,北地各家宗门皆有异动,其等在灵机郁结之所布置法坛,设立禁阵。开掘河道,似有大图谋。”
封道人一扬眉,他又看了看其余几名长老,道:“你等也是为此而来么?”
那名俞姓长老上来一步,沉声道:“正是,老夫以为,此举当出自张衍授意,看其目的,似在查探地脉灵机走向,许是想找出了那灵穴凝汇之地!”
封道人哂道:“笑话。地脉灵机走向千回万转。无有头绪可寻,灵穴究竟会现于何处,诸位洞天真人眼下尚且推算不出,凭他区区几个法坛。就能找出来了?”
俞姓长老正容道:“封师弟。你切勿看轻此事。这一月中,这些小宗门已是修筑了不下二十座法坛,眼下看去数目虽少。可若是一年,十年,二十年,甚或三十年呢?若不设法遏制,于我大是不利。”
另一名长老也是站起附和道:“俞师兄说得不错,我宗地处北界,与溟沧派挨得最近,若是魔穴现世时,恰在北地,有这些法坛在,说不定会被其察知灵穴所在,那先机便就失去了。”
封道挑眉道:“便是如此,左右也不过二十座法坛,你等居然处置不了。”说到此,他目光来回在三人面上一扫,冷声问道:“缘由何在?”
李岫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些法坛多是修筑在江河湖溪旁,前次我等不是未曾派遣弟子前去阻止,只是每条河水中,皆有水族大妖暗潜藏潜伏,先前每回动手,不是被其所阻,就是先一步示警,致使其等有了防备……”
封道人戏谑道:“北冥妖修,不会那余渊部吧?”
李岫含糊道:“是哪一部还待查证。”
封道人冷嗤道:“我若记得不错,拉拢北冥妖修一事,当是出自李师兄的手笔,如今非但未把事情办成,反引火烧身,还要山门来为你等料理手尾,是何道理?”
李岫被他当面斥责,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俞长老忙来打圆场,道:“封师弟,现非追究对错之时,当要商量个对策出来。”
封道人淡淡言道:“那你们以为,眼下该如何?”
俞长老正色道:“眼下只靠化丹弟子却是不成了,唯有遣出门中元婴境长老,方能破局。”
封道人冷声道:“你们可曾想过,此事若是张衍所作谋划,不会这么简单。”
俞长老沉声道:“老夫也想过了,张衍无非是想逼了我等出来,正面对敌,进而削弱我灵门实力,可此为阳谋,无有退路,却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封道人看了过来,道:“俞长老,你可曾想过,守御法坛也需人手,张衍眼下是驱驰那些小宗门为己用,可其等能有多少弟子?又能布置多少法坛?若照李长老所言,不用十年,三年五载便就到头了。”
俞长老摇头道:“封师弟,是未看清此计很是狠辣之处,此番举动非在溟沧派一家,若是我等不回击,天下玄门群起效仿,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岫悚然动容,道:“不错,还是师弟深谋远虑,我未曾料到此一点。”
封道人听此一语,先是一怔,随后变得神情凝肃,显也是意识到,此事不得不慎重对待。
看他凝眉深思,俞长老与李岫对了下眼神,道:“百里师兄虽是让封师弟主持大局,可兹事体大,不如去去问一问百里师兄的意思?”
封道人一抬首,目光灼灼,道:“这点小事,我封清平还是担得起的。”
俞长老打个稽首,道:“晚动不如早动,那便请封师弟下谕令吧。”
封道人略一思索,道:“与张衍硬顶那是下策,我意先拿一家小宗门开刀,用以震慑诸派,诸位可知,此些宗门之中,哪一家与溟沧派最是交好?”
李岫道:“临清观、碧羽轩,北辰派,这三派与昭幽天池交情都是不浅,不过若要论个亲疏远近,那便是碧羽轩,此派轩主之女与张衍七弟子乃是道侣,因而两家走得极近。”
封道人言道:“那便是此派了!”
俞长老捋须道:“那碧羽轩山门大阵传自南华派,未知封师弟准备如何破解?”
封道人一摆袖,道:“此事易耳,我去问师伯借来‘血蝾地浑壶’,破其山门非是难事。”
李岫听得目光大亮,连连点头道:“若有血蝾壶,破开此派山门当是不难,不过此派一旦遭了围攻,张衍势必会来救援,若他亲自前来,那该如何对付?”
封道人大笑道:“怕个什么,若张衍当真来救,我自会在半途中拖住他,我道行与他相比,也不见得弱了,正好趁此机会,与他斗上一斗。”
俞长老点头道:“此计可行,张衍身后并无洞天真人,仓促间绝是无法调动不出多少人手,但有一人却需注意,溟沧派昼空殿长老彭誉舟,此人不知为何,如今张衍在门下效命,此人亦是三重境大修士,师弟去拦阻张衍,此人若来,何人去阻?”
封道人淡笑道:“骸阴宗素道友向来与我交好,我可去书请他出面,拖住彭誉舟。”
俞姓长老振奋起来,道:“好,如此大有可为,只要攻破碧羽轩山门,叫那些玄门小宗知晓溟沧派也护不得其等安稳,那必可叫其有所收敛。”
李岫这时眼光闪烁道:“李某以为,可先遣几人佯作围攻临清观,来个声东击西。”
封清平环顾全场,道:“便就如此,明日诸位随我动身,攻打碧羽轩,打破山门之后,满门诛绝!”
曲河上游,与隆水交汇之处,此时正起一座高有六丈的法坛,百数名碧羽轩弟子在下方作法搬挪玉石,布置禁制阵旗,而言晓阳则与门中一名顾姓长老在外警惕戒备。
虽是奉了溟沧派法旨,可二十余日来,碧羽轩尚且不敢去往陆内深处去,只在河道两岸修筑法坛。
顾长老望着眼前景象,感慨道:“幸好布置法坛的玉石阵旗皆是由溟沧派送来,若是我碧羽轩,这等法坛摆上个十来座,怕就要把家底掏空啰。”
言晓阳撇嘴道:“此本是溟沧派应为之事,否则既要我等出力,又要我等出财,哪有这般道理?”
顾长老听出他言语中似对溟沧派颇有微词,顿时一惊,看了看左右,道:“师侄慎言,溟沧派蔡真人就在不远处,如是被他听到了,恐伤两派情谊。”
张衍之策,不仅仅是要求各派在灵机汇集之地布置法坛,还把门中几名元婴修士派遣了出去,巡弋各处,此举一来是防备魔宗长,二来也可盯着各家宗门,使其不敢偷懒耍滑,而蔡荣举昨日到了碧羽轩中,因而门中弟子不得卖力做事。
言晓阳哼了一声,闷声道:“知道了。”
顾长老为怕他脾气上来,又有所失言,便转开话题道:“言师侄,以老朽之见,不如明日就把法坛往山川腹地中布置,师侄以为如何啊?”
言晓阳眉关拧起,道:“顾长老,你难到不知,若是离了河水遮护,门中弟子性命就难以保全了。”
顾长老笑道:“这却不难,我东华北洲水网密布,无有水路之处,就以法力设法挖一条出来就是了,况且灵机结郁之处,多是山明水秀之地……”
言晓阳忽然打断他道:“顾长老,此法乃是我阿母先前所定,就不劳那你多操心了。”
顾长老为之默然,随后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师侄,我知你是心虑为门中弟子安危,可别家宗门做得如何,想必你也知晓,我等与溟沧派也算有了姻亲,总不能做得差了吧?”
言晓阳听到姻亲二字,心下就没来由一阵不满,就在这时,河水中有咕咚翻滚之声,随后就见一条鲤鱼浮出水面,口中含有一封带有血迹的书信。
他神情一变,忙上去拿了过来,匆匆打开一看,却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顾长老关切问道:“何事?”
言晓阳吸了口气,沉声道:“下游两处法坛,方才被人打破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破法坛报恩示警
曲河中游处,秋涵月双手置膝,趺坐于一处法坛上。
碧羽轩山门前河道纵横,加之与昭幽天池关系匪浅,是以掌门言语情命门下弟子一气起了五座法坛。
不过法坛虽起,却还需布置阵旗,派遣弟子镇守,如此人手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而她在门内也是无事,故而主动请缨,来此看护有一处法坛。
这时水声一响,忽有一头妖鲤跃了出来,将一封符信吐在岸边,鳍对上,如人一般,拜了一拜,便就钻回了水下。
秋涵月探手取了符信过来,看了一眼,玉容露出讶色,“咦,下游两处法坛被人打破了?”
她摇摇头,语声带有一些埋怨道:“如此紧急之事,怎么还用妖鲤传书,该用飞书才是啊。”
法坛布下之后,约定每过半个时辰,便需往来传递一次,以防有变。
可如此一来,每日传书至少有二十余次。
大派修士所用传信飞书乃是由数十炼外药炼成,用上一回,灵机便失,故而若纯以飞书传递,除了玄门大派,哪一家小宗门都承受不起。
而用妖鲤传符,却是惠而不费。
只要在大江大河之边念咒,投下书信,其自会以极快速度接替传递,除稍稍慢于飞书这一项短处外,便无有什么缺陷了,甚至有时还更为隐秘。
可在紧急之时,若还不知变通,这却耽误事情了。
秋涵月猜测。那打破法坛之人,如是不曾退走,那么此刻距离自己这处应是不远了。
她素手一抹,拔起一根阵旗,轻轻一晃,霎时将法坛禁制拨动,荡起层层灵光,再以手指轻点,在几隐秘之处埋下了几件法器。
做完这一切后,她便把心思放定。
对方能在短短时间内接连攻破两座法坛。绝然不能等闲视之。此处能守则受守,万一自己不敌,也好籍此掩护,好方便抽身退走。
大约过有两刻。就见下游方向来了一驾墨色飞舟。其速不疾不徐。舟上站有二人,左边一名,乃是头戴缁撮。宽衣大袖的年轻修士,笑容温雅和煦。
而右手所站之人,身量稍矮,却很是壮实,容貌粗犷,两眼瞪得极大,一把浓密胡须随意撒在胸前,任凭劲风吹拂。
秋涵月见了二人,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有元婴修士到此,那可就万般棘手了,好在对方皆是化丹修为,自忖还可以应付。
心下暗忖道:“这二人既不是靠自身法力打破法坛的,那么必就是仰仗法宝了。
念及此处,她却是比方才从容许多,若是只比法宝,她自觉不惧同辈修士。
这驾飞舟到来之后,在法坛上空转了几圈,那名壮实修士朝下张望了几眼,道:“这处看守得力,怕不似前面那般好下手了。”
前面两座法坛主持阵法之人皆是有些稚嫩,应对时也是手忙脚乱,加之他们手持至宝,因而轻易便就破开了,而这处修士看去却是经验老道,非是好欺之人。
韩济看着下方,道:“往上游去就好了,碧羽轩有五座法坛,漏了一处也不打紧,若是顿足在此,反给后面之人准备时机。”
壮实修士哈哈大笑,道:“韩师弟你说笑了,凭你从温真人处借来的法宝,对付这些法坛不在话下,看这小娘子还有几分门道,老黄我倒愿试上一试。”
韩济笑道:“哪里是借,只是瞒着看守童儿取来的,用完还要还了回去,黄师兄可要嘴风紧些。”
黄道人连连摆手,“知晓,知晓,法宝你我都用过,若是传到了温真人耳中,谁也讨不了好,我岂会和自己过不去?”
他们二人在上面指指点点,却并不过来,秋涵月看着不觉生气,可这法坛不似山门大阵,也无攻敌之力,奈何不了对方。
心念一转,便起手抛出一朵七色香花,到了天中,花瓣扑的一声,纷纷散开,漫天飞舞,缤纷绚烂,起初不过数十瓣,可几息后已是化作千百数。
此是骊山派一位真人来溟沧派拜访齐云天时,当往来人情送与她的,名曰‘七杀香花阵’,能以一花演化禁阵,乃是此派最为著名的手段,门中化丹修士出外行走,多是依仗此法。
此刻她一使了出来,黄道人不免有些吃惊,随后嘿嘿一笑,把手一张,掌中立刻出来一团血光,如遮幕般泼下来,与那花瓣一触,发出嗤嗤声响,顿时失了灵光,变得干枯焦烂,大把大把掉落下来。
秋涵月立时认出了来历,心下道:“原来是血魄宗的修士。”
她也是不甘服输的性子,把玄功运转,身上丹煞尽数化为碧波清泉,向上一冲,顿时把血光冲散了大半。
韩济神色一动,朝下问道:“玄泽真妙上洞功?你是溟沧派哪位真人门下?”
便是溟沧派中,这门功法也不是谁人都可传授,能得此法者,多数是洞天门下。
秋涵月警惕道:“你是何人,先报上名来。”
韩济笑道:“在下姓韩,说来也与你溟沧大有渊源。”
黄道人大笑道:“韩师弟,有什么不好说的,那小娘子,我告诉你,我这位师弟,原本乃是云琅韩氏弟子,如此天资绝佳的人物,你溟沧派却留不住,反而却投到我血魄宗门下,可见我灵门合该趁运而起,早晚有一日,要把你玄门取而代之。”
秋涵月不觉惊讶,道:“云琅韩氏?”
韩济皱眉道:“黄师兄,与她说些做什么,别在此处纠缠了,还去往他处。”
黄道人见秋涵月应对从容,知晓要想顺利拿下此地却是不可能了。连声说好,再斗了一会儿,便就找了个机会,撞开水浪,拨转飞舟,往天中行去。
韩济顿时心下一松,暗忖:“今次示警,也算还了张师兄当初些许人情。”
他如今算是拜在了温青象门下,只是半日前闻得封清平要对碧羽轩动手,便起了示警之念。琢磨下来。就邀请一名同门来此打碎碧羽轩所造法坛。
此来虽未曾在言语上说什么,但他知晓,张衍只要听到自己的名字,再加这番举动。多半能领会其中深意。至不济也会有所警醒。
两人走后未久。法坛旁侧河水之中,却突然一阵翻滚,两名妖修自里冒出头来。其中一人赫然是余渊部渑长老,他站在水浪之上,言道:“可惜了,这两人若是再下来一些,我必要他们好看。”
另一人亦是妖部族老,他言道:“无甚可惜,溟沧派得罪不起,莫非就得罪的起血魄宗么?”
渑长老却是眯起眼,有些蠢蠢欲动道:“池道兄说得是啊,不过你说我等也如溟沧派一般,在北冥洲河流纵横之处修筑法坛,是否也可和玄魔两家一斗呢?”
他看得出来,这法坛这般修筑下去,天长日久,东华洲北地便会渐渐铺开一张大网,先前魔宗往来自如的局面必会改换。
此法既能东华洲,那说明同样也能用在北冥洲,若能做成了,那时溟沧派就休想再拿捏余渊部了,想到这里,他心下便有些火热。
池长老却不看好,摇头道:“渑道兄你莫忘了,此法出自张真人之手,又岂会对我等没有防备?何况溟沧派向来有海翻江之能,无论如何也是讨不了好的,再说设立法坛之事,不知要耗费多少宝材,也就溟沧派这等玄门大派能行此事,换了别家来,哪里能做得成?”
渑长老听到这里,如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方才起来的一点心思顿时又熄灭下去,沉吟道:“确实是为兄想多了,不过张真人今番这么大的手笔,时日一长,耗费宝材怕是不计其数,他又非是哪位洞天真人门下,难道不怕溟沧派门中有人对他不满么?”
池长老玩味一笑,道:“那便看谁能笑到最后了,张真人若是赢家,想来谁也不会拿此说事,可若是输了……呵呵,魔宗玄门,投谁不是一样呢?”
溟沧派,方尘院,地火天炉之前,百多名修士正调运地火,转动法旗,此刻热气渐敛,眼见一座星枢飞宫便将炼成。
张衍站在上方,而岳重阳则是陪行在侧,后者指着下面言道:“方尘院现今人手充足,再有真人送来的宝材,半年足可炼造五驾飞宫,当能二十年后造得两百数。”
张衍微微点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来方尘院中,就是督造星枢飞宫,好在日后魔穴现世时派上用处。
本来他最看为重的, 乃是元婴修士所用的“翱凤金观”及那“翔蛟飞车”,只是炼造此物所用的宝材,均是掌握在三大殿手中,非他眼下所能调用,便是能请动齐云天、霍轩二人相助,想也援手不了多少,与其如此,还不如多多炼造星枢飞宫。
他又看了一会儿,沉声道:“若是宝材有多,不必给我节省,能造多少就造多少。”
岳重阳不由侧目看来,目光有些复杂。
他自能看出,这些宝材数目,几乎已是张衍这首座身份所能动用的最大限度了,要知当初溟沧派与三泊妖修相争时,前后所造飞宫也不到四十数,若是此次玄魔之争不胜,可就没有退路了,其便是能去得渡真殿,本来有望晋升洞天的机缘,很可能便会落入他人手。
张衍半晌未听他回答,转首过来,淡声道:“可有碍难?”
岳重阳接触到他有若晨星的目光,不由把头一低,定了定神,正容稽道:“无有,岳某当竭力而为,必不会误了真人之事。”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渡凶流转北辰
酉时过后,张衍自方尘院中驾光飞出,才行不远,见迎面有一道灵光飞来,立时收住遁光,把其捉入手中,起目一扫,却发现是秋涵月送来急书。
内中所言,是说今晨有魔修来攻打法坛。
魔宗来攻并不奇怪,张衍当初建立法坛之目的,就是为了将此辈给逼了出来,如此才好一个个收拾了,只是看到后面,却有一个人名跃入眼帘。
“韩济?”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人自己却还是认得的。
当年他往小魔穴积养功行时,此人也是一同入海之人,后来自己顺手相助了其一把,此人便去投了血魄宗,后来零零碎碎得了其人一些消息,未想却突然在此现身。
可其中有一桩古怪,此人为何要把自家名姓露了出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来信中有详细叙述,韩济来得极是突然,把两座法坛打破之后,见下面两座法坛看守稳妥,便就掉头走了。
这举动看去看去很是平常,但稍加琢磨,其行动言语之中,却好似有一股别样意味在内。
想到这里,张衍心中微微一动,猜到了几许可能,把书信收起,重又祭起遁光,往昭幽天池回返。
不过半刻,他回转洞府,几步到了榻上坐下,
案上已是堆满了自各家宗门送来的文书,俱是禀报这一月来各家修筑法坛数目。
他也不嫌琐碎,把每封来书都仔细看过。见其中尤以临清、北辰、碧羽三家最是用心,不过这也有这三家山门皆在江河之畔,行起事来方便关系在内。
待这些看完之后,他在底下发现还另有一封书信,却是自还真观送来的。
来书之人也算旧识,乃是昔年曾来他洞府炼器的赵厚舟。
此次此人闻得张衍到处设立法坛禁阵,猜出魔宗或被逼得出来斗法,因而自愿前来相助。
玄门西南三派之中,唯有还真观算得上开派最为久远,只是数千载以来常行诛魔手段。以至于门人弟子死伤过甚。其中不乏俊秀之士,而今洞天真人只得二人,不过这也由其功法气性所定,若是闭门苦守。反而难栽培出出色人物来。
张衍为对付魔宗。从来不会嫌弃门下人手多。既有主动愿意来此的,当然不会推拒门外,当即提笔起来。准备亲书回信,以示郑重。
这时景游捧着着一摞符信走了进来,小心堆至桌案边,待摆放齐整了,便将最上一封拿了出来,轻言道:“老爷,这里一封飞书乃是临清观送来,说有急事,需老爷亲启。”
张衍一抖腕,把最后几字写下之后,便丢下笔,将先前那封书信拿过,拆开一看,却是哂笑一声,道:“此辈终是忍不住了。”
此书乃是袁燕回、翁知远二人送来,言及青牛山外魔云蔽天,不下六位魔宗长老在附近现身,看其模样,似欲围攻山门,恐是因上回之事前来报复,故而立时发书来门中求援。
若说他先前只是猜想韩济可能是前来提醒自己的,那么现在多半已能确定了,否则时间上绝不会如此凑巧。
不过看字里行间所透漏出来的情况来看,魔宗修士虽至青牛山外,好似情况十分紧急,可只是表面看去声势大了些而已,却并无实质攻山举动。
如此看来,其目不外两个,一是围住临清观,好围杀前来援手之人,以报复上次惨败。
另一个,便是声东击西之法,临清观只是为吸引自家注意,而主攻之地实则却选在他处。
张衍判断下来,前者可能不大,六大魔宗因较之玄门十派还属势弱一方,一直以来,总是尽量避免正面硬撼,如是此次当真这么做,他极愿与之一会。
假如是后者,那么对方真正目标会是在何处?
他联想到韩济先前举动,答案似乎已是呼之欲出了。
然而韩济此人往日虽曾受他恩惠,但这两百余年过去,谁知此人性情变得如何了?
若其非是示警,反而籍此故意设局呢?这不得不防。
他把书信往桌案上一摆,要是事到临头再去补漏,那就后人一步了。
早在之前下令诸派修筑法坛前,他便把可能发生的情形考虑清楚了,也已有了充分准备,只要自家不乱阵脚,便无大碍。
而眼下关键之处在于,好不容易才把此辈给逼了出来,自己起初目的已是达到了一半,下一步,便是如何将其设法留下了。
他目光陡然变得深邃了几分,鱼已到了饵食旁,只是现在还没有上钩,若是反应太过,被魔宗中人提先察觉到,其若退了回去,或是另择一家下手,那下次要找机会便就更难了。
是以必须做出一副“合情合理”的安排,才好顺利诱其前来。
沉思良久之后,他对景游道:“去把葛童山葛真人请来我处。”
大约半刻之后,一名青袍道人快步到来,此人举止翩然,神气轻狂,方至洞府之中,便笑嘻嘻稽首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葛师兄乃是门中长老,若觉合适,称呼贫道一声师弟便可。”
葛童山把身挺真,道:“葛某虽是回了门中,但还未复了旧日身份,长老之称名不副实,不过既然张师弟如此说,那葛某便放肆一回了。”
两人落座下来,互相客套了几句,张衍便道:“今请葛师兄,是欲拜托一事。”
葛童山精神一振,他可不似韩、蔡二人,回了山门后已是立下数次功劳,还未得允收得弟子,因而也正为此事焦急。当即正色道:“师弟请言,只要能为山门出力,我皆可应下。”
张衍笑道:“此事葛师兄必可胜任,我方才收得消息,魔宗此番或欲拿我门下小宗动手,只是究竟是哪一家尚还不得而知,现有两处最有可能,分别为临清观与碧羽轩,临清观我已有安排,碧羽轩想交由葛师兄前往镇护。”
葛童山想也不想。便就答应下来。道:“敢问何时动身?”
张衍道:“自是越快越好。”
葛童山也是洒脱,立刻甩袖站起,稽首道:“那葛某现在便就上路,只是魔宗此回既来。想是有厉害手段的。为兄厚颜一回。可否问张师弟借那大巍云阙一用?”
张衍一笑,自袖中取了一块牌符出来,放入他手中。道:“葛师兄拿去就是了。”
葛童山一拿到此物,登时信心百倍,打个道揖,道:“当不负师弟所托。”言讫,退出洞府,半刻也不迟疑,就纵起遁光往碧羽轩山门所在飞去了。
血魄宗中,会贤台上,封清平与六名值役长老聚于一处,正在等山外消息。
先前实则已是有飞书传至,只是封清平并不放心,且此刻还未到动身之时,因而又命亲信弟子前去查探。
一夜过去,到了平旦时分,又是一封飞书到来,在在众人头顶盘旋绕回,封清平一抬手,将其摄来,随后目注其上,足足看了百息,便把指一弹,此书立化点点灵光散去。
李岫侧首道:“封师弟,可否动身?”
封清平沉声道:“再等。”
又过一个时辰,到了卯时末刻,此时天已大亮,洞府外终是来了一道玄光。
到得台下,出来一名模样精干的弟子,对着封清平躬身一礼,道:“封真人,几位师兄查探明白了,溟沧派彭誉舟确是离了溟沧派,此刻已到了临清观中,而碧羽轩处,也有一名元婴修士前往,只是未能曾查出此是何人。”
封清平沉吟了好一会儿,把凌厉目光投来,问道:“除此外,溟沧派可还有其他动作?”
那弟子大声道:“未有。”
俞长老笑道:“看来溟沧派还不曾察觉出什么来,师弟,先前为把声势做足,临清观可是派去了六名长老,他们可无法应付彭誉舟此等三重境大修士,是否要命他们回来?”
封清平一抬手,道:“不必,既然去了,就要把功夫做足,我已请了素道友前去,如此可把彭誉舟盯死那处,不叫他来坏我们之事。”
俞长老道:“彭誉舟此人无甚胆魄,便是撤了围,他在未有弄清我目的前,是不敢出来的,如此素道友与封师弟两人便可联手,便是对上张衍,也有取胜之机。”
封清平似是有些心动,但仔细思考下来,还是否了此议,道:“此举太过冒险,休要再提。”
说完,他振袍而起,环顾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李岫身上,道:“李长老,你拿上血蝾壶,率余众前往北辰派,张衍若来,我自会拖住他,能否攻破此家山门,便看你的本事了。”
所有在场之人皆是一怔,李岫惊疑问道:“封师弟,此次不是攻打碧羽轩么?”
封清平淡淡道:“昨日我是做如此想,但今日却改主意了。”
他心中冷笑,对付张衍哪有这么简单,先前他是故意先说出此行目的,好把消息传了出去。
若是血魄宗中有玄门眼线,临行前把攻取对象一改,那对方布置必会因此落空,等到其醒悟过来时,也是赶不及调用人手了。
即便是自己多心,那也无甚打紧,北辰派与溟沧派交谊深厚,也是修筑法坛最为卖力的几家宗门之一,屠灭其等,一样可达到目的。
李岫念头一转,也是领会了这层用意,故而不再多说,对封清平一作揖,立时对其余五名长老招呼了一声,便就起了遁光,往地表呼啸行去。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血煞漫北辰 引妖护玄门
北辰派,丹阳山上,几名值守弟子看着天中滚滚而来,几将天日遮蔽的愁云惨雾,不禁脸色苍白,眼中俱是透出惊惧之色,良久之后,其中一人才算反应过来,声嘶力竭道:“快,快去禀报掌门,魔宗修士来犯我北辰。”
一名执事长老先是赶至,看四周乱成一片,情形很是不对,立刻怒喝道:“慌什么!有山门大阵在,彼辈到不了山中来,给我小心把脚下阵位守好了。”
在场弟子闻听此言,转念一想,觉得却是此理,这才稍觉心安。
过了不到百息功夫,一道自遁光左江庐中飞起,直往此处飞来。
有眼尖的弟子呼道:“严长老来了。”
那遁光来势不快,稳稳到了山前,这才往缓落而下,大长老严正亭自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周围众弟子,笑道:“不必聚在此处,都散了吧。”
诸弟子见他神态轻松,似乎未将眼前景象放在心上,也是不由受其感染,各自回了值守之位,原本慌乱局面很快复归安稳。
严长老看着天中缓缓旋动的魔云,心中却远不及表面上所显现出来那般轻松。
此等情形出现,说明至少对方来了六名元婴长老,方能弄出这般声势来。
早在奉溟沧派之命修筑法坛时,他便料到魔宗迟早会忍不住动手的,只是未曾想到头一个找上的是他北辰派,且一次就来了这许多人。就是前番围攻临清观,也没有如此大的阵仗。
这时不远处水潭之中一声响动,便见水花飞溅,自里飞出遁光道道,约有百多名弟子自水中现身,只是看去个个惊魂未定,其中为首之人,正是严长老之孙严振华,他见自家祖父在此,立刻上来行礼。道:“阿翁。”
严长老看了他一眼。叹道:“少了几人?”
严振华庆幸道:“都是顺利撤回来了,未曾损得一个。”
这些弟子乃是出外修筑法坛之人,道行多是不高,方才魔宗修士大张汹汹而来。罡风阴雷啸震天穹。都是震恐不已。本以为自家性命难保,可是不想未曾有人来理会他们,得以成功逃了回来。
严长老听了此言。神色不见轻松,反是变得凝重。
他暗忖道:“看对方模样,不像是来虚张声势的,任由外间弟子回来,这极可能是想把我北辰一网打尽,所以才不急着出手。”
虽然他此前已是有所防备,可此刻想了想,还觉有些不放心,便低声道:“把我左江庐中禁制起了,只是莫叫门中弟子察觉,免得动摇人心。”
严振华身躯一颤,道:“阿翁是说……”
严长老也不解释,只连连挥手道:“快些去,莫要多问,还有,顺道把你大母唤了过来。”
严振华躬身一礼,脚步匆忙去了。
严长老眼一瞥,见留下这百多名弟子都是茫然无措,不觉暗自皱眉,这班弟子方才受了惊吓,许还可能被魔宗秘法侵入心神,这却不能放任其散开了,否则门内必生大乱,便道:“你等不必惊慌,我北辰派山门大阵,乃是老祖师传自昔日玄门大派清栖观,只这几名魔修还奈何不得。”
他这话并非虚眼,北辰山门大阵虽非洞天真人布置,可毕竟是一门根本之所在,自开派以来,历代掌门都不曾轻忽,数百上千年维系下来,只要来得不是洞天真人,也足以拒敌于外了。
这些弟子得他安抚,虽是惧意未去,可也是慢慢定下心来,不再方才那么惊慌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名白衣女修远远飞至,落至山头上,弟子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严长老回首一看,道:“夫人来了。”
卢媚娘抬首看着天中,道:“老爷,来者不善,妾身以为,当立刻发书前往溟沧派求援。”
她见严长老只在那里深思,却不出言,便又道:“此刻非是顾虑脸面的时候,
严长老摇头道:“涉及宗门生死,为夫怎会看重这点脸面,只是方才在想,魔宗岂会不知我北辰派与张真人的交情?他们此来,若是只为我北辰,那还好说,可会否就是要引得我等发书求援呢?”
卢媚娘轻声言道:“老爷所思不无道理,只是这等时候,轮不到我等去想这些,该求则求,具体该如何行事,张真人自会决断。”
严长老不由拍了拍额头,道:“确实是为夫多虑了。”
卢媚娘嫣然一笑,道:“其实老爷若想知晓此班人目的为何,妾身倒是有一策。”
严长老把手一抬,道:“还要请教夫人。”
卢媚娘一手捏住袖角,一手起纤指向上一点,道:“老爷取一封飞书,什么都不必写,也不必加以掩饰,就如此发了出去,此辈若是冲我北辰来的,必会设法拦阻那,不叫消息走漏,若是只为引张真人而来,那便会视而不见。”
严长老一想,此法听着很是浅陋,但他自己若是魔宗,仓促之间恐亦会上当,当即取了一封书信出来,看准方位,起手一甩,便朝山外发了出去。
那书信方去天中,却见一道迅疾无伦的乌光出来,闪了几闪,便将之拦了下来。
严长老一看,却是心下微沉,转首对卢媚娘言道:“果是冲我等来的。”
天穹魔云之上,李岫在看了一眼出手截拿飞书之人,失笑道:“刘师弟,你却是中了算计了。”
那名刘姓长老可方才也是下意识出手,未曾思虑太多,只是飞书一拿入手,却也是反应过来了,要是对方真要发书求援,岂会故意往自己此处来?分明是试探之举。当下也是十分懊恼,连声道:“大意了,大意了。”
李岫却心下暗嘲,就是被对面知晓了己方目的又如何?只要有一个时辰,就足可平灭此处了。
他自袖内取了一只青釉宝壶出来,往天中一祭,把手一点,自壶嘴里倒出一团团粘稠血浆,落下云头后,就化作一条条独角大蝾。扭动身躯。飞快往护山大阵撞去。
此物由阴冥血煞之气凝聚而成,每遇法宝禁制之流阻挡,便就会将灵机污秽,直至消磨蚀去。
只是这宝物厉害非常。非他一人所能驾驭。只坚持了片刻。便觉乏力,便对左右道:“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
另五名长老听他招呼。忙各起法力,一同助他催动此壶。
刹那间,那血煞之气比方才浓郁了数倍不止,天地间好如血染,尽成一片赤色,一头头凶拧大蝾前赴后继,乱啸乱叫,不停对着禁制一处猛烈冲撞,轰轰有声,整座山峦也是震颤不止。
在煞气侵蚀之下,大阵灵机在被层层蚀去,尤其遭受轰击之处,渐渐塌陷,虽是门内弟子催动阵气竭力修补,奈何对面攻势实在太过猛烈,根本不及弥合。
不过一刻之后,忽闻一声大响,李岫觉得前方压力一轻,凝神看去,见那大阵一角灵光黯淡,能隐约见得山中景象,显已是被打穿,不由精神大振,便道:“诸位,快随我杀入山中!”
说话之时,他便当先纵起一道血光,冲了下去,身后五名魔宗长老见状,也是毫不迟疑,随他一齐往里冲入大阵。
这一回说是破阵,可实质并非如此,只是暂且凿开一条去路,过不多久,那阵门便会合拢。
可只要到了门内,坏那阵枢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且以他们六人之力,足以将北辰上下屠尽了。
李岫一到里间,把遁光按住,抬眼一瞧,见严长老与卢媚娘二人并肩立在百丈远处,他冷笑一声,把大袖甩了甩,嘲弄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待身后五名同门逐一入内,他正要上前动手,却陡地眼皮一跳,猛然扭头往旁侧一处水潭看去,就见其中水浪旋动,而后一道玉泉喷涌而起,到了十丈高下,自里出来两名身躯魁梧的锦袍老者,手中各是持有一把神兵。
渑长老看了一眼场中,对着严长老一拱手,道:“严长老,我二人可曾来迟?”
严长老呵呵一笑,道:“不迟,来得正是时候!”
余渊部被降伏之后,其中十六名族老被张衍抽调南下,分散在各处江河湖海之中,此举一来是为削弱余渊部实力,二来各派若遭魔宗围攻,此辈便负责往援。
故而北辰派一遇袭,其便立刻赶至。
李岫只是初时还以为来人是溟沧修士,露出了一副戒备模样,可见来人不过是两名妖修,却是不屑一笑。
区区两头鲤妖,他还不放在眼中,不说己方人数占多,就是单独放对,对方也无有取胜之可能,不过多费一些手脚罢了,当即把手一挥,大喝道:“动手!”
这六名血魄宗长老同时把法诀捏动,背后齐齐升起一面幡旗,霎时之间,无以计数的血魄自里飞出,呼啸而来,顿将整座丹阳山笼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与此同时,丹阳山五百里外,封清平一袭白衣,站于一头毛羽鲜艳的火鹤之上,目光正盯着昭幽天池方向,只要张衍一露面,他便会立刻上去前拦阻。
对于此次攻打北辰派,他自认十拿九稳,心下忖道:“幸好这张衍非是洞天真人门下,修道不过近三百载,根底尚浅,门下可供驱用的人手极少,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人,如今几是在靠他自身一人之力支撑大局,若是换了霍轩、杜德此辈来,背后有四姓鼎力支持,那可无有这么好应付了。”
正转念时,忽见天边有一道撕云裂气的剑光,光华耀耀,直往此处而来。
“来了!”
封清平神情一振,喝了一声,驾动脚下火鹤,化一道如虹赤芒,主动朝前迎去!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玄魔斗法掩天机
就在封清平主动迎击张衍之时,两人谁也未曾想到,此刻东华洲中许多大能之士,出于种种目的,皆是把目光往此处投来。
元婴三重大修士,在十六派中也是人数稀少,还多为洞天真人门下正传,未来承继成洞天之位者,多在此辈之中拔选而出,没有哪个宗门轻易折损的起。
故而,此等修士之间斗法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自魔劫起后的这数百年来,尚属首回。
血魄宗古春台,温青象坐在崖上,背倚一棵参天古松,正与一名丰标不凡的道人对弈。
此刻正轮到他落子,只是才自棋盒中夹起一枚棋子来,却似忽有所觉,把手一挥,半空中荡漾起一道灵光,好如明水照镜一般,立时把张衍、封清平二人此刻所在地界照见出来,他扭首对台下众弟子道:“难得机会,你等且来看看。”
对面那道人一笑,把手中棋子放下。
台下弟子闻言,纷纷抬头,往其中看去。
十六派斗剑时,因诸派弟子拿了符诏之后,皆是星石之中斗法,是以外界之人无从窥看,难知端倪。
而这一战下来,六大魔宗弟子或逃或亡,张衍最后究竟用何法夺了第一,暂还无人可知,而今次趁此机会,想来能看出些许门道来,对其真实实力也可有个把握,下来魔穴现世后,万一与其对上,也能做到有的放矢。
韩济亦是身在此辈之中,他正观望时。忽有一名童子自人群中走来,对他一礼,道:“可是韩师兄?”
韩济有些疑惑,道:“正是韩某,这位童儿寻在下,可是有事?”
那童子言道:“小童来此,只是奉真人之命传韩师兄一句话。”
韩济忙是站起,道:“敢问何言?”
童子道:“真人说,你那日到碧羽轩示警,往昔便有什么恩情。此回也算是还了。日后还需安心在门下修行,切勿再生异念。”
韩济听了,顿时大惊失色,脑海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后。他才回神过来。却发现那道童已是不见了影踪。而自己则是好端端坐在原处,周围诸弟子也无人生出异状,好似方才之事只是一场幻梦。
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头上冷汗,暗自苦笑一声,原来自己所做作为,皆在这位洞天温真人法眼之下,不过对方显然未有追究之意,否则恐是早遣人来拿自己了。
只是如此看来,自己所为,怕是非但未曾起到一点作用,反还极有可能使得张衍做出错误判断。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沉,现在也只能期望其不要落入这陷阱中了。
溟沧派,长观湛渊和光洞天。
孙真人正坐榻上参悟玄机,可却突然神情一动,双目睁了开来。
他察觉到外界灵机有所异动,那情形极似洞天真人做法,念头一转,立时作法默察。
过有片刻,他便知晓了前后缘由,神情微带不屑,道:“此等伎俩,也来卖弄!”
当下弹指发出一道灵光,直往天外而去。
血魄宗众弟子看着那一南一北两道遁光飞速挨近,不觉都是紧张起来,可恰在此时,天中那方水镜好似被人投入一枚大石,皱起波纹涟漪,景物立时变得破碎不堪。
那名道人抚须言道:“温道友,有人做法搅乱灵机。”
温青象一笑,道:“待我抚平就是。”
那名道人点头道:“我来为道友护法。”
言讫,两人便一去出手,前者意图平复灵机,而后者则是做法护持四周,防备方才那人再行搅扰。
就在他们作法同时,洲中别家宗门之内,忽有数道幽深法力一阵涌动,自不同方向飞来援手,两人不觉对视一笑。
过有片刻,便将那道灵光终究寡不敌众,被逐了出去,水镜渐复平稳。
可却是就在此时,却自极天之上飞下一道煊赫灵光,竟是霸道无比,轰然一声,生生将镜光打散。
与此同时,龙渊大泽方向,有数道雄浑莫测的法力攀起,其中一道尤其强横,好似一柱擎天大岳,坐镇中天,将外界投来之力纷纷拒挡在外间,竟无有一道可以破入。
过有片刻,作法之人似是知晓找不到机会,都是偃旗息鼓,各自转了回去。
那名道人见任凭如何施力,都无法把那片灵机复归原貌,不禁为之哑然,半晌才道:“彼辈人多势众,如之奈何?”
温青象眉头稍皱,随即又恢复平常那从容神色,道:“这张衍竟有少清溟沧两派合力为他遮掩,看来此次是无有机会了,便就放手吧,等清平回来,一样可以知晓详情。”
那道人深以为然,玄门两大派洞天真人出手,再纠缠下去也必是讨不了好。
他想了想,道:“张衍此人,乃是玄门中数千载才得一出的人物,此刻灵机混淆,他出手恐是再无顾忌,清平未必是他对手,不如把人唤了回来?”
温青象却是断然否定,道:“此次行事,自上到下,皆是清平亲手谋划,此刻招了回来,分明是告诉门下弟子,我等认为他不敌张衍,日后又何以服众?宁可一战,哪怕输了,也不失锐气。”
那道人一想,缓缓点首。
封清平身上携有护身牌符,就是不敌,也能逃了回来,到时他们一样可以知晓此战详情。
同一时刻,张衍正驾驭剑光,往北辰派山门所在疾驰。
实则他赶来前,北辰派求援飞书尚还未到他手中,不过眼下东华北洲大江湖海之中,皆有余渊部妖修潜藏,魔宗长老一路飞去时未曾隐藏行迹。自然很是轻易被其察觉到,得其通传,他很快就知晓了消息,便立时飞身赶来。
正在此刻,耳畔忽然传来沈柏霜的声音,“张衍,我等已为了遮掩了万里方圆之内灵机,无人可以窥觊此方,稍候你尽管出手就是,勿要堕了我溟沧派的威名。”
张衍遁光只是微微一顿。便又飞速向前。
再飞纵十来息。前方升起一道血色灵光,耀光照射出去数十里,一名手持青玉箫的白衣道人立在血光之上,居高临下对他稽首道:“张真人。贫道血魄宗封清平。在此恭候多时了。”
张衍把遁光按住。还了一礼,随后淡笑道:“道友在此阻拦于我,可是认为。少了贫道,便能拿下北辰派了?”
封清平面上一派笃定之色,道:“张真人,你昭幽天池能动多少弟子,又能驱驰多少人,封某早就探听的一清二楚,贵派彭誉舟已是去了临清观,此刻就是你门下弟子尽出,也不赶及援手了,这一局是封某赢了你。”
张衍微笑一下,道:“封道友,贫道所能驱用之人,可未必非是我溟沧修士。”
封清平哂然道:“道友何必故作镇定,我知道友降伏了余渊部,可那又有如何?此辈再多,也是于我无碍。”
只要不是元婴三重境修士,他自信六名门中元婴长老联手,足以应付任何局面了。
张衍笑道:“封道友怕是误会了,贫道所说之人,亦是我玄门之士,十八派斗剑时曾去过星石,而今他早已功行精进,早已如你我一般入了三重境中了。”
封清平一怔,忽然想起一人来,顿时脸色微变,察觉到自己此前把这人给漏算了。
就在此刻,他忽感身后灵机异动,忙扭头一看,就见数百里外,天中降下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随即一股浩大灵机降下,将整座丹阳山一起罩住,不由失声道:“禁锁天地?”
张衍这时淡笑一声,道:“封真人,你若退走,贫道也不来追你,只拿你几位同门动手。”
封清平听了此言,神情一变再变。
按他原先打算,并非是要与张衍作生死之斗,而是以拖延为主,若见形势不妙,就抽身退走。
可眼下不同,要是同门遇难,要是弃其而走,哪怕回到门中,也必受严厉惩处,换句话言,他已是被束缚在了此处,非但没了先前进退自如的优势,还要想法设法速战速决。
哪怕他此刻赶了过去,也不可能在两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手下讨得了好,还不如先拼死击退张衍,再回去救援,现下也只能指望这六名长老能支撑得久一些了。
他一咬牙,将全副杂念抛在了脑后,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凝厉,道:“封某棋差一招,既然中了道友算计,看来你我之间不做个了断,是走不了了。”
张衍点头道:“正是此理。”
封清平发一声大喊,把身一晃,忽然消失不见,便见数以万计的血魄分化而出,裹挟着充斥天地的血煞之气,隳突啸叫,朝张衍所在之处冲杀而来。
张衍站了不动,脚下轰隆一声,茫茫水光扬卷而上,一条浩荡水潮冲去数十里,哗哗响声震天动的。
这些血魄似是知道厉害,到了面前,不敢往里扑入,纷纷往两侧背后绕去。
他却把手一抬,一团团赤色焰光在自背后升起,光耀灼灼,如日初升,飘一道道瑰丽红霞,凡经行之处,血魄立作飞灰。
此是他纯以法力驾驭神通,看得就是谁法力深厚,在斗法之中,此举可谓最为蛮横不讲道理。
要在平常时候,对手见自己法力不及,定会设法退避,如此只会白白耗损了法力,还不见得能伤到对手。
可他此刻拿住了封清平的死穴,知晓对方非但走不了的,还不敢放任自己离去,已是被动到了极致,因而毫不留手,首次将自身法力全数放开。
一时之间,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灵机,尽被他浩荡法力所搅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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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凝真血魄玉箫音
张衍与血魄宗修士有过几回交手,对此派修士路数很是熟悉,从自身所掌握的手段来看,紫霄神雷无疑最是克制其等。
只是他并未上来便动用此法,原因是此宗弟子大多有化血遁法在身,这术为魔宗三大遁法之一,寻常紫霄神雷劈去,未必能够建功,若是织作雷网,对方仗着此法,大可先一步逃出去了,因而他只是以五行真光对敌。
此刻他将火行真光全力展动,渐渐向外撑开,只是到了十余里后,便自收住。
非是不能再扩展出去,而是不必要,真光范围越广,需要顾及守御的圈子便越大,而对方血魄数以万计,虽有水行真光在下守御,可毕竟其速飞快,闪挪如电,难免有疏漏之处。
此刻他内有火光旋绕,外有水光护持,已是将所有血魄逼在外间。
不过他却并未锁死门户,而是故意在某处留了一个薄弱之处。
如此斗下去,对方唯一取胜之机,就是设法欺入至内圈中,他早已备好了杀招,只等其闯入,就施展出来。
十数里外,封清平驾驭万头血魄围着张衍回旋飞舞,看去是压着后者打,可实际他心中却烦闷不已,寻常道术,能到千丈外已是极限,哪是像张衍一样动辄能去数十里。
现下他被逼迫在外间,无法靠近,就算法力神通再是高明,打不着对手也是无用。
而血魄虽多,可便是冲入进去。还未到得张衍身前,就在半途之中被灭了。
他很清楚,如此便是斗上数天,只要对方法力未曾耗尽,自己就拿其毫无办法。
此刻唯有三个办法,一是避开正锋,采取游斗之法;二是从正面破开守御,直入中宫;其三,就是寻隙突入,到了里间相机诛杀对手。
第一个法子实为上策。可同门危在旦夕。性命随时可能交代,容不得有片刻磨蹭。容不得他如此做。
至于第二个法子,张衍法力雄浑深厚,激荡百里。平辈之中无人可比。正面对拼。无疑是自寻死路。
是以只有取最后一种法子,可封清平也知道,这许是张衍设下的陷阱。正等着他往里钻。
可问题是除了此法,他已别无他策了。
“也罢,只要我小心一些,未必没有取胜之机。”
思定下来,他吸了口气,自袖中拿了一只小如碗盏的宝釜出来,扣在手中,对着下一晃,霎时血光扬空,千百血煞阴雷自里喷出,到了下方,纷纷炸裂,将水、火二光驱散开了大片。
眼见破出了一条去路,他却不敢自家入内,而把身一抖,驱动一头双目灵动的血魄,与千数寻常血魄混在一处,沿着此道往里冲入。
这血魄名为“凝真”,是他费了千辛万苦,百多年来,用了无数灵药,才只炼得两头。
其玄妙之处也极为难得,只要他所会神通道术,血魄一概能使,其半刻之内,其法力可维系的与真身不相上下,放了这头血魄去,等若是他自家出马一般。
那头血魄还与他面目相同,极易迷惑对手,哪怕对面布有什么陷阱手段,也能将之试了出来,那等到下回自己亲身前去,就能提前有所防备了。
实则他原本对敌,从来是把两头血魄一并放了出来,如此就等若三人齐上,少有敌手。可面对张衍,他心里却是没底,只能把其当成试探用的棋子。
张衍斗战经验丰富,见封清平并不从自己摆出的空门过来,而强行另辟去路,就知晓对方也能大致猜到自己用意,是以此番攻势当是旨在试探,并未存有立刻分出胜负的打算。
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只要未被逼迫最后关头,到那走投无路的地步,想来对方是不肯亲身犯险的。
不过主动权而今掌握在他手中,只要将对方手段一一破去,最后必能迫其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一挥大袖,轰隆一声,千数百紫电雷光迸发而出,如大瀑冲奔,千数血魄冲来在雷光扫荡之下,纷纷溃散。
封清平这头凝真血魄也是携带了几件法宝的,本还不想提前暴露出来,可面对这等排山倒海而来般的暴雷,若是不使出手段,只有退避一途,否则无有可能挺了下来。
可好不容闯入内圈,哪会放弃,只得把一枚玉石祭在当空,吐出缕缕宛如白丝般的烟岚,好如锦缎棉絮,雷光过来,俱是被一丝不剩吸入进去。
而那头血魄不去管其他,只是迎着雷潮拼命往里冲去,这玉石虽能吸纳雷电霹雳,但若吞入过多,亦会承受不住,只能在其崩裂前尽可能拉近与张衍之间的距离。
过不多时,此物“咔嚓”一声碎成粉末,只是此刻已然冲到近处,大喝一声,顶上飞起一团血色光华,而后凝聚成两只庞大血手,朝下一左一右包夹而下。
张衍见了,轻轻一抬手,背后腾起数道土行真光,跨过虚空,迎头往上一撞,砰砰两声,就将血手撞得粉碎。
血魄深入重围之中,随时可能被上下四方的真光灭杀,而在半刻之内,这身法力便要跌落至谷底,变得与寻常血魄一般无二,因并索性弃了守势,一按腹部,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嗖的一声,以迅疾无伦之势往前射去!
张衍脚下,一道土行真光缓缓升起,形如一墙,挡在前方,同时乾坤叶飞在头顶,垂下一道金帘,那血箭却是锋锐之极,居然毫无迟滞地穿透重重真光,最后当的一声,打在乾坤叶上,居然将金光撞得猛一阵摇晃,险险破碎。
他不禁一挑眉,他好似见过血魄宗修士使过这等法门,不过从来没有这等威力,若非土行真光挡了一回,说不定就能破开乾坤叶了。
动用了此法之后,那头血魄迅速衰败下去,身形也变得若有若无,好似一箭打出了全部精气。
张衍感应气机,看出其已势穷力蹙,根本与方才无法相较,随手打出几团罡雷,就将之彻底打散了。
封清平在外看得直皱眉头,他未曾指望一次便克敌制胜,此回本意是逼出张衍暗藏的手段来,可对方明显还没有用出真本事。
不得已,他唯有再行试探。
把身一抖,又放了一头凝真血魄出来,依旧用宝釜放出煞雷,炸开一条通途,随后又自天中抽调了千数魔头过来,与前者并做一道,驱其往里投入。
这一回仍是极是顺利的冲至内圈,到了近处后,那头凝真血魄诡异一笑,将手中那支青玉箫拿至嘴边,猛地吹出一声凄厉之音,呜呜一声,箫声所过之处,灵机紊乱,法力崩散,真光纷纷消融。
眼见张衍身前空门大露,再无丝毫阻挡,他不禁面露喜色,知晓机会到了,大喊一声,数千血魄登时一拥而上,好似要将前方所以物事一举淹没。
张衍听得那箫声,只觉身躯中气息一滞,法力运转不畅,也是微皱眉头。
看着漫天扑来的血魄,他眼中闪过一道幽光,眉宇间似有赤紫焰火飞起,微微抬去头来,随后对着半空,突然大喝一声!
轰隆!
仿若狂风巨浪自天中席卷而过,数千血魄如纸扎一般,接连破碎,再化为纯粹灵气被风旋带走,独有那凝真血魄未曾散去,可也是在云上一个摇晃。
就在这一刹那间,两道细细金线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场中闪了一闪,往其身上交错一斩,登时将之铡成三段!
封清平见又是一头凝真血魄被破,却是不惊反喜,暗忖道:“想来这便他深藏不露的手段了,果是厉害。”
同时心中庆幸不已,他能看出,就是自己法身亲临,被那金光一斩,怕是也要死在当场,幸而先一步给试了出来,对他这等得了正传的大宗弟子而言,任何道术神通,只要事先有所防备,做到心中有数,就不必畏惧了。
这个时候,他身躯忽然一震,忍不住回头往南看了一眼。
他能感觉到,身后北辰派方向传来灵机已从方才激烈之态,转而渐渐变得波澜不惊起来,战局应是趋于平稳。
他自是不会认为只靠六人就能就能胜过三重境大修士,显然己方之人已然支撑不了多久,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再度转首过来,凝望下方,他脸上浮起一抹决然之色,暗道:“不管那是否是张衍最后手段,都必得闯上一闯了,不过要胜过此人,唯有用那一招了!”
他身怀一门神通,名为“微尘过影”,可在一息之间,将法身转入在场任意一头血魄之中。
若在斗法时使出,能在不知不觉欺到敌方近处,然后突然杀出,使人防不胜防。
只是此法非但要元婴三重境修士法身才能施展,且还大耗法力,一场斗法,封清平自忖勉强只能施展个三四回,便有告罄之危。
自习成此法后,他一向是准备在关键时刻用来逃命的,原还不想此刻使出出,可两头血魄没有打开局面,还丢了不少法宝出去,身上剩下可以动用的手段越来越少,逼得他不得行此险招了。
他吸了口气,思忖道:“此次若是事败,还致同门失陷,回去门中之后,恐要受门规严厉惩处,不过只要能把张衍所有手段尽数逼出,再把消息带回门中去,想也能稍微将功补过了。”
念头转到这里,他再不犹豫,法力全力运转,身后血魄越聚越多,不多时,便铺满了整片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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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