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万载秘辛得与闻
ps: 带病码字,躺了一天了,我现在头不晕,就是浑身酸,那个难过啊。
张衍自那日与宁冲玄、洛清羽二人商议过后,便回府闭门不出,此刻无需他来做什么,师徒一脉自会向世家施压,若是对方执意不肯让步,那时才需他出面与杜德邀战。
接下来几日,他只是指点门下弟子修行,间中又去昭幽天池深处转了一圈。
那神兽卵胎此时尚无动静,仍在那处吞吸灵气,想来短时内难以孕化而出,便就不去多加理会了。
到了第五日头上,忽然有书信到来,他看过之后,微微一笑,便放下书信,身躯轻轻一晃,法身现出,把肉身留下,自起一道清湛虹光,就往龙渊大泽飞腾而去。
以法身飞遁虽比剑遁慢了一线,但看去道气盎溢,霞伴云拥,少了几许锋锐。
不多时,来至丹鼎院中,见平如明镜的湖水之上,周崇举站在舱外,早已是催舟迎客,于是化光遁下,待落地站稳,稽首言道:“一别百余载,不知师兄可好?”
周崇举笑道:“为兄不过一个烧炉老道,落拓无为数百载,还能有甚不好。”
这时他看了张衍几眼,忽然轻咦了一声,又围着其转了几圈,目光中现出许多疑惑,又带有一些惊异,最后不确定地问道:“师弟,你可是成了?”
张衍拱了拱手,笑言道:“幸得师兄所赐秘法。师弟已然成就一等元真法身。”
周崇举诧异万分,道:“这可是奇了,元真法身我虽曾未见过,但玉霄成就此法者万载之中亦有二三人,可书册中所载种种外兆,却与你这法身是大有不同啊……”
他捋须深思一会儿,又问了几句,还是不得要领,最后只得把这归咎为丹成一品的缘故。
两人在外言语几句,就入舱中坐下详谈。
张衍把自己在东华洲经历大略说了遍。周崇举听得频频点头。最后轻拍桌案,神情振奋道:“当年沈真人自东胜回来之后,便就有所布置,然而为兄看来。世家这一回受挫。非是他者功劳。而是败在了师弟你的手中!”
他心下感慨,自己这位师弟百年成婴,又复百余年成就元婴法身。而今寿数尚且不到三百,或许自己有生之年,当真能看到周族覆灭的那一日。
念及此处,他激动起身,走了两步,才自站定,缓缓转回头,望向张衍道:“昨日杜德已推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师弟,乘风凌霄,当其时也!”
张衍目光闪动,成就元婴三重后,他便思虑该如何成就洞天了。
只是该如何走,尚还一知半解,迈到此步上,周崇举却是无法帮到他了,只能依靠山门。
门中对登临十大首座之人向来是化大力气扶持的,绝非其余九人可比,自己若能在此位上有所建树,或是再为门中立得大功,那更是非同小可。
而眼下魔劫已起,机会正在眼前,只要抓住了,必能一飞冲天!
这时门外传来药童声音,道:“院主,玄水真宫处来人,说请张真人过去一叙。”
周崇举忙道:“必是为那十大首座之事,师弟且快些去吧。”
张衍略一沉吟,拿出一物摆在案上,道:“此是自东胜洲得来,还请师兄收下。”
说完,就化遁光飞出得鱼舟,往云中去了。
周崇举拿起一看,却是一块形如龟甲的温润美玉,只是背有深纹,望之玄奥,他身为炼丹宗师,熟知九洲奇物,自是能猜出此为何物,不由叹了一声,道:“师弟有心了。
张衍飞遁不过一刻,就到得玄水真宫,自有童子出来将他引到里间。
齐云天一身伏波玄清道衣,两袖飘飘,正站一头狰狞凶悍的独角龙鲤之上,脚下是滔滔江海,身后立有两名托盘侍婢,见他到来,笑道:“张师弟,此际正逢魔劫,十大首座之职当能者居之,由你来做,却是最为合适。”
他一抬手,身后婢女下得鲤背,脚踏荷花飘来,双手端上一只玉盘,上置金册玉章,玄袍如意、此为信物,亦是厉害法宝,唯有十大弟子首座方可用得。
张衍瞧去一眼,把袖一挥,便收了进来。
齐云天道:“这交托印信之事,原本当召齐其余九弟子,宣读金册,行尊拜之礼,只是霍师弟先前免了此节,这番世家受挫,不宜太过,只能委屈师弟了。”
张衍却不在意,微笑道:“虚礼而已。”
齐云天笑道:“束礼可废,威仪不可去,十大首座若是出外,若当乘双蛟车辇,你需记得了。”
张衍笑了一笑,点首表示知晓。
实则双蛟龙车不过是门众聚议,或是代溟沧派出行时彰显身份之用,若是一人往来,当然还是以遁法行走方便。
齐云天这时神情一肃,沉声道:“师弟你执掌首座之后,大可放心去做,不必有所顾忌,今时不比往日,为渡魔劫,常理情面可先放在一边,该当如何便如何,至于门内,只要为兄在一日,便可保你一日安稳!”
张衍看得出来,这是齐云天让自己尽管放开手脚,门中后方由其看顾,不至有人来拖他后腿。
要说门中压力,极有可能来自几位洞天真人,这位大师兄却愿意出面撑住,果是有担当的,这一句承诺顶得上千言万语,当即正容一礼,道:“谢过大师兄了。”
齐云天坦然受下,点头道:“师弟既已领了首座之职,当去拜见掌门真人,为兄便不多留你了。”
张衍打个稽首,就从玄水真宫辞别出来。到了外间,拿出掌门所赐符诏一拍,灵光一转,就将他身形带起,直往天中浮游天宫飞去,飞不多时,就在偏殿落下,把装束稍作整理,到得殿阶前,稽首道:“劳烦童儿通禀。弟子张衍拜见。”
百多年过去。以往殿前值守童儿早去了九院之中做了执事,这童子乃是新近来得此处,并不认得张衍,听得他自报家门。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十峰首座到此。还请稍候,小童这就进去通传。”
去了不久,他就转出来。口中道:“张真人,掌门唤你进去。”
张衍迈步入到里殿,见秦掌门在玉台之上对自己微微而笑,便上前几步,执礼道:“弟子张衍,见过掌门。”
秦掌门神情和悦道:“张衍,你在东胜所为,我早已听沈师弟言及,处置得甚是妥当。”
张衍打个道揖,道:“不敢当得掌门夸赞。”
秦掌门笑道:“你却当得起,你可知你却让我为难,我自执掌山门,赏罚公允,此番你又为门下立下大功,却不知改以何物相赐,久思下来,念及你擅长剑术,这份天资才情埋没也是可惜,昔年少清岳掌门曾欠我一个人情,少时我手书一封,你可携去往少清派求取真传,却不必经由守门一关。”
张衍脑海中念头一转,掌门真人每回举动,其背后必有深意,叫他去学剑,当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不过他剑术修炼到而今,也是到了关口,若不得正传,只靠自己摸索领悟,要想提升上去极是不易,若是能去少清门中修行,也正是符合自己意愿,便稽首道:“弟子谢掌门厚赐。”
秦掌门颌首道:“我在上极殿内曾以法器推演,四大魔穴之中,有一处在数十载内必将现世,而今你为十大弟子首座,有些事当也该知晓了。”
抖手抛了一枚玉简下来,“拿去看过了,明日再来见我。”
张衍不知此为何物,伸手接过,行了一礼,便自偏殿中退出,捏了法符,自浮游天宫下来,一路化光遁回洞府,然后起了禁阵,封闭府门,拿出玉简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却是吃惊,内中讲述的竟是东华洲灵穴由来。
自这一方天地形成后,地分九州,气机清升浊降,演五行之变,阴阳之分,清则为阳,浊气为阴。
清气飘游在天,若在灵机交合之处以**力点化,便可如汪洋汇集百川,成就灵穴。
东华洲北临北冥,南接南崖,西倚中柱,东朝大海,自身居于中,乃九州独一无二的灵华荟萃之池。
玉霄、少清、溟沧三家皆是占据上游,俯瞰洲中,截一洲灵机为己用,以此为立派之基。
张衍此时才知,前掌门秦清纲当年率十二洞天北上,其中主因便是妖族有意集众力在北冥洲再点一处灵穴。
看到此处,他不禁想到,想必少清派攻伐中柱一事,当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是有利益有弊,东华在三洲围抱之中,地势最低,加之海上又有诸岛如链拦阻,以至于浊气凝滞不去,盘缠沉淀,天生就易造就魔穴,进而生出魔头妖孽。
若按常理,此陆洲本该成一片阴地绝地,所幸后有旁门之士入地阴之穴铲灭魔头,不致其祸世间,此些人便是东华洲早先魔宗由来。
只是久处阴地,久而久之,心性也是受其影响,其后行事愈发偏激,又成一祸,到得此时,玄门正流只得将出手之压制,鏖战千年之后,玄门胜出,废去四处魔穴,遂成今日格局。
可魔穴不似灵穴,只要山势地理格局不变,无需人来点化,天时一到,便会自行生出。
张衍很是好奇,看这玉简中所言,万年之前玄门大能可谓比比皆是,此战虽也破散了不少宗门,吃了不小的亏,可总体而言,还是玄门占优,而那魔穴也早已不是九洲初成时那般势盛了,那为何不一鼓作气,将魔宗彻底除灭呢?
他再往后看去,方才了然,原来魔穴所孕魔头互相食噬后,极易诞出无形无质的玄阴天魔,其道行堪比飞升真人不说,又能窃据人身躯壳,吞食神魂。
这等魔物,全无人性可言,只凭借一己好恶行事,几是无法除灭,一旦开慧,几无人可制,连魔宗修士也是对其极为忌惮,但凡发现有半点凝魔征兆,便立时集众消杀。
若是将魔宗彻底剪除,却需玄门修士亲身上阵对付此物,此举可谓得不偿失。
张衍将这玉简所述看完之后,仿佛拨开心中一层迷雾,对过去万年以来玄魔之争有了深切认知。
若非成为十大首座,这些秘闻却是无从去打探的,可一旦坐到此位上,所思所虑需以全局为谋,以山门之利为先,门中不论愿意与否,此事都非要让他知晓的。
对这些了然之后,门中便可让他明白,需做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张衍淡淡一笑,放下玉简。
玄门所想,当非彻底铲除魔门,而是只要打散生出的这四处魔穴,维持原先十六派格局,再保东华洲万年安稳。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避灾劫攀昭幽
第二日,张衍又往浮游天宫而来,童子早已得了吩咐,见他到来,便就引至昨日偏殿之中。
张衍行步到得里间,见玉台之上,秦掌门手持拂尘,闭目端坐,便即刻上前拜见。
秦掌门睁目望来,温和问道:“张衍,那玉简之中所载,你可是看过了?”
张衍回道:“弟子已是看过,解了以往心中许多疑惑。”
秦掌门笑道:“如何做想你心中已是明白,我也不来多言了,今日唤你来,还为一事,而今你已有元婴三重修为,可请门中**力者打造精庐,护持**,你可有属意之人?”
张衍稍作思忖,抬头看去,问道:“可由弟子择选么?”
秦掌门颌首道:“自是如此。”
张衍起手一礼,问:“那弟子可否劳动掌门真人出手?”
秦掌门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亦不是不可,只是你果真定下了么?”
大能修士为门下弟子炼造寄身法器,乃是在彼此间结下善缘因果,就是与拜师相比,也只差了少许而已。
张衍要是请得孟真人或者孙真人为自己打造精舍,其必会视他如同子侄。
可秦墨白身为掌门,表面上行事却必须不偏不倚,有些事还不方便直接出面,反而不如选其门下来得有利。
张衍态度坚决,道:“弟子已是定下了。”
秦掌门缓缓点头,道:“此物约半载光景便可炼成。你且回去等候消息就是了。”
张衍道:“弟子有一事,欲求掌门允准。”
秦掌门和蔼言道:“且讲来。”
“弟子在东胜洲时曾收了一个徒儿,现为山门护守下院,弟子因不能时时指点,念他修道不易,故而想求得掌门赐下《云霄千夺剑经》,传其修习。”
秦掌门思虑片刻,道:“东胜情形,我略知一二,你这徒儿一人独镇外洲。既无同门帮衬。又无师门可以倚靠,确实不易,此议我可准你,再赐他一个真传弟子的名分。着他在东胜洲安心修炼。好好看顾下院就是了。”
张衍执礼道:“弟子代徒儿谢过掌门厚恩。”
溟沧派五功三经。若不得门中师长前辈指点,便是拿了经书去也是无用,多半是练不成的。不过他眼下只要请得掌门准许就可,至于具体如何修行,大可以自宁冲玄那处求来。
秦掌门一摆拂尘,就有一道书信飞下,道:“此是我亲笔手书,手持此物,自可见得少清岳掌门。”
张衍接了书信,躬身一揖,就从浮游天宫告退出里,一路回了昭幽天池。
方回门中,镜灵张境便来通禀,道:“老爷,碧羽轩言掌门登门造访,现在殿前候着,是否要见?”
张衍笑道:“消息倒是传得快,总也是一派掌门,既是来了,也当见上一见。”
他一甩袖,挥开阵门,就举步往里跨入,再出来时,已是到了正殿之中。
言语情母子三人实则三日前就到得昭幽天池,只是忽听得溟沧中似起十大首座之争,登时有些心惊,因一时弄不清楚内中情形,怕被牵扯进去,故而只是在外观望。
等门中传出张衍已然为门中十大弟子首座后,不觉惊喜非常,立刻决定趁这消息还未传开时,先自前去拜访。
此刻见张衍出来,三人忙是起身行礼,言语情垂首道:“冒昧前来,打搅真人清修了。”
她修炼近六百载,才险险过了关隘,得以成就元婴,原还有些自喜,然而张衍一比,却是有些自惭形秽。
张衍笑道:“言掌门来意贫道已是知晓,你可回去与交好宗门言说,我既承替十大首座之位,便不会对各家宗门弃之不顾,此前驻守弟子仍旧往各派前去驻守,望你等戮力同心,共御魔劫。”
言语情大喜,连声称谢。
她做了这许多年掌门,也是老练世故,既已得了准信,又见张衍无有陪客之意,便就告辞出来。
到了门外后,言晓阳见自己阿母一脸思索,似在考虑一桩疑难之事,便忍不住问道:“娘亲在想什么?张真人已然应允,莫非还有什么不高兴么?”
言语情叹道:“为娘是在想,张真人此番回来,再遣驻守弟子固然是好,可这首座之位迟早是要交予同门的,恐到时有所反复,终究不太稳当。”
言晓阳一听也是,有张衍在,这百多年当无碍难了,可一旦其去了渡真殿,接替其位之人可未必会对他们小派加以扶持,也是皱眉道:“这事确实不得不虑,那娘亲以为该当如何?”
言语情道:“我闻张真人有五徒姜峥,与蓬远派单慧真结为连理,魔宗肆虐海上多年,蓬远无力相争,只得闭门苦守,然而张真人自外洲回来后,第一件事便去蓬远为其弟子解围,为娘若将你阿姐许配给张真人徒儿……”
言晓阳一听此语,却是跳了起来,激动吼道:“什么,将阿姐许配出去?”
言语情不悦道:“你喊什么?”
言晓阳涨红了脸,心里莫名有一股情绪在翻滚,好似屈辱,又好似不甘,咬牙道:“将阿姐许配出去,我是万万不从的。”
言语情蹙眉道:“轩中之事自有为娘做主,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言惜月倒是未曾反对,只是静静道:“娘亲如此说,想是已有合适人选了?”
言语情上去拿起自家女儿的手,拍了拍道:“张真人门下六徒韩佐成,亦有化丹修为,若是此事能成,也不算委屈了你。”
言惜月仔细想了一想,道:“娘亲说得有道理。就只怕昭幽门下瞧不起我等是小宗出身。”
言语情笑道:“为娘若无把握,岂会随意胡言?早已打听过了,张真人这位六徒儿喜御奇禽异兽对敌,已至痴迷地步,在自家洞府中豢养了不少异种,我碧羽轩开派祖师原是南华弟子,这驭兽降妖之法是得了正传的,正可把此法当嫁妆送上。”
言惜月轻点螓首,道:“女儿全凭娘亲做主。”
言晓阳呆呆看着,有些不信道:“阿姐。你果真是要答应么?”
言惜月认真道:“小弟。碧羽轩若是能和张衍门下攀上关系,就等若与昭幽一脉结好,你可明白?”
言语情赞道:“还是月儿懂事理。”
而今昭幽天池一脉,便是不算张衍。其弟子亦有两人成就元婴。而其二弟子闭关数十载。传闻亦有破境之望,难保不再出一个真人,若不趁别家还未反应过来时先搭上线。未来恐就没这等机会了。
此刻洞府深处,昭幽弟子晋鸿濂正盘膝而坐,以手支头,在蒲团之上打盹,这时听得铃铛响声,不觉一个激灵,抬眼一看,见是韩佐成牵着一头白犀走了进来,不由瞪大眼睛,吃惊道:“师父,这头白犀笼鞍齐整,定是原先有主,莫不是师父你顺手牵来的吧?”
韩佐不满道:“休得胡言,为师岂是这等人?这头白犀乃是陶真人坐骑,暂且寄放在你师祖处的,只是你师祖看我擅养奇兽,才交由我看管。”
晋鸿濂嘿嘿一笑,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韩佐成为人随意,平日又无什么师长威仪,从来不强求弟子如何,是以师徒之间关系颇为融洽,常说些玩笑之语。
韩佐成解了白犀口上笼头,却忽然闻到一股酒气,诧异问道:“你可是喜爱饮酒?”
白犀晃了晃身躯,喝道:“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见识,每日五缸酒水,一滴也不得少,否则你这洞府可不见得能安稳!”
韩佐成面色有些古怪,朝府中水池之中望了一眼,摇头道:“又是一个酒鬼。”转身吩咐晋鸿濂道:“你去我那库中搬五缸美酒来。”
晋鸿濂跟随他久了,什么怪脾气的妖物都见过,早已见怪不怪,答应一声,就往后府去了。
这时门外婢女进来报道,“老爷,审道长来访。”
韩佐成神色一振,高声道:“快请。”
不多时,审峒迈入里间,拱手道:“韩道兄有礼。”
韩佐成笑道:“不必多礼,来来来,且先坐下,昨日被大师姐唤去查验功行,却是不能尽兴,今日你可要再给我说说那炼妖之法。”
审峒笑着坐下,道:“敢不从命。”
他虽是自傲,可也知要在此处立足,便需与昭幽一脉打好关系。
而张衍门下,刘雁依和魏子宏皆是元婴修士,自觉难打交道;田坤整日闭关,足不出户,面都见不着;汪氏姐妹乃是女修,无法太过亲近。
倒是韩佐成与自己修为相同,且喜爱珍奇异类,偏巧这归灵宗中有不少记述,甚至还有一门以壶养妖之法,是以刻意接近之下,这几日一来二去,也是熟悉了。
两人这一番言语,就是数个时辰过去,韩佐成兴致极高,道:“师兄还无自家洞府吧,若不嫌弃,今日不必走了,就在我府中住下,彻夜长谈可好?”
审峒自无不允,应了下来。
韩佐成更是高兴,命下人摆上宴席,边饮边谈,又谈了几句后,审峒找了个机会,道:“小弟有一小事,想师兄帮忙。”
韩佐成入门百多载,可真正交好之人却是少有,难得遇上一个谈得来的,道:“师弟请讲,师兄可帮上的,绝不推辞!”
审峒目沉声道:“我所习功法神通,需得与人杀伐争斗,方能有所感悟,只是不识东华洲山川地理,故而想问师兄讨要一份舆图,好出外斩魔!”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海眼功德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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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继任十大首座之职消息传开后,山门内外交好之辈或是送来贺礼,或是亲自上门道贺。
又过几日,不少意欲依附溟沧派的小宗门皆是上门拜谒,且还隐隐然露出与昭幽天池门下结亲之意。
不过此辈多数还只是把目光投在三代弟子身上,一来此事相对容易做成,二来既可与溟沧派扯上关系,又不易受人反制。
张衍对此一概不去过问,由得门下弟子自择,倒也有几人忍不住应下来。
言语情经数日反复思量后,终是定下决心,托了一人前去试探韩佐成口风。
韩佐成起先并不在意,只是后来闻得只要与碧羽轩结亲,其愿将南华派降妖秘法送上,当即就是心动。
但他乃是二代弟子,张衍七徒,身份非同一般,不知此事能否自家做主,便先含糊应付过去。
因一时找不到商量之人,便把审峒请了来,详细说了事情原委,问道:“审师弟,你看此事,为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审峒想了想,问道:“师兄对那言道友可是有意么?”
韩佐成点了点头,抛开秘法不提,言惜月自身也是化丹修士,又貌相上佳,性情温婉,将来还极有可能会承继碧羽轩掌门之职,这等佳偶哪里去找。他心下是十分愿意的。
审峒奇怪道:“那还犹豫什么,尽管应下就是。”
韩佐成犹豫道:“只是恩师那里,却不知该如何说?”
若说做弟子,多是恨不得往师父身边凑,可他却是不同,入门后不久便犯了个大错,差点连累同门,此后张衍往十六派斗剑,接着又去东胜洲游历,他与这位师父接触甚少。心中着实是对其有些畏惧。怕贸然提出此事会挨了责骂。
审峒看得很透,当即道:“韩师兄又何必亲自去说?既是那言掌门主动说及此事,那是他们有所求,自会设法玉成。师兄只需给个准信。等着就是了。”
韩佐成恍然。兴冲冲道:“那为兄这就去与回言,说应下此事了。”
审峒却一把抓住他,道:“慢来。那碧羽轩来人是何时与师兄说得此事?”
韩佐成不假思索道:“一个时辰前。”
审峒摇头笑道:“师兄太过着紧此事反而不美,倒显得你迫不及待,先等个几日,再回信不迟。”
韩佐成了然点头,定了定心神,道:“都听师弟的。”
洞府之内,张衍坐于榻上,手持门中弟子名册,正思忖安排人手去往各派驻守一事。
只是遣谁人前去却有讲究,不但修为要过得去,还有尊听他号令,是以需要细心斟酌。
他心下实则属意先前被杜德唤回那些人,此些皆是熟手不说,还与各派各派打了百多年交道,互相援手也是方便,不过这些人都是霍轩昔年安排下去,其中还几个是玄水真宫门下,心下不由暗道:“该去霍师兄处走动一回了。”
这时门外景游来报,说是洛清羽到访,他稍稍一思,就放下名此册,出来相迎。
不一会儿到得门外,却见洛清羽身边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与之见礼之后,便笑问道:“此是洛师兄新收得弟子么?”
洛清羽笑道:“非也,此是我小师弟章上闳,现已入下院修道,还需师弟多多照拂。”
至多再有数十载,他便要退下十大弟子之位,去渡真殿中受长老一职,而对接替之人,却不得不先有一番布置。
而若要争十大弟子,则必须先为真传弟子,若不做绝争之举,便需在下院中修持满一十六载方得晋入上院。
张衍而今虽不管下院之事,可仍是下院院主,是以洛清羽先来带其打一个招呼。
那少年模样老实,看张衍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敬畏,上来规规矩矩一礼,不敢称师兄,只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一点头,就请了二人到洞府内,坐下方说了没有几句,却听景游来报:“老爷,琴真人来了。”
洛清羽,又一想,道:“却是巧了,琴师妹平日少与同门走动,今日找师弟必是有事,为兄来的恐不是时候。”
张衍抬手虚虚一按,笑道:“洛师兄且安坐就是。”又转首对景游道:“去把琴师妹请来。”
景游忙领命出去。
过不多时,只听环佩叮咚,香风袭来,一名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少女进得门来,她头梳双椎髻,身着垂髾广袖轻云衣,腰系碧水丝绦,小带缀有玲珑玉环,下身是及足长裙,顶上一团罡云轻轻飘荡,恍若新晕流霞,烨烨生辉。
她亮晶晶的眸子往里一瞧,却是一亮,一个万福,欢喜道:“张师兄,许久不见了。”又对洛清羽一礼,道:“原来洛师兄也在。”
张衍一笑,起身道:“师妹不必多礼,且坐下说话。”
洛清羽也是站起,还了一礼。
琴楠天性纯真,心若赤子,虽是与张衍许多年未曾见面,可并不见有丝毫生分,待坐下后,一时好奇心起,便打听起东胜洲之事来。
张衍无有不耐,含笑将东胜洲大致经历大略说了说,只那天妖之事因涉及祖师封禁,是以避过不谈。
洛清羽也不知张衍这些年经历,听得他曾与数位元婴三重修士动手,心下也是吃惊不已,既叹且佩。
过去一个多时辰,琴楠呀了一声,垂下首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差点忘了今日来此之事,是小妹想请师兄帮一个忙。”
张衍微笑道:“师妹但说无妨。”
琴楠道:“恩师五十年前闭关潜修。那镇守魔穴之事就交由小妹处置,只是这些年来魔头渐增,小妹渐有力不从心之感,又不好为此事打搅恩师修行,想来想去,只好求到师兄这里。”
她与刘雁依交谊甚好,前些时日还请去帮衬,可眼下正逢魔劫,那魔头被清理之后,无需多久却又冒了出来。屠之不灭。杀之不尽,是以她也很是苦恼。
张衍而今身为十大弟子首座,此事理当过问,便点头道:“此乃兄分内之事。”
琴楠离席站起。敛衽一礼。喜道:“谢过师兄帮衬。”
洛清羽眉头一皱。道:“当年庄师弟当年以化丹修为便可镇压小魔穴一十六载,如今以琴师妹元婴修为,应付尚且吃力。可见随魔劫渐深,此间魔头会愈发壮大,我曾向恩师请教,问为何不设法将之除散,来个一劳永逸,可恩师却言这里面自有计较,叫我不必多管。”
琴楠点头道:“小妹问过恩师此语,回言大致也是如此。”
他们不解,可张衍看过玉简之后,却是知道其中的缘故。
守名宫那处小魔穴在四代掌门之时便就在了,要是换了别家门派恐怕是急急封镇捣毁,可溟沧派却不如此做,此后数千年,此处皆有一名洞天真人镇守,名义上是镇压魔头,暗地里却是设法引得四方极有浊阴灵气汇聚。
其用意是使之在魔劫时成为一处真正魔穴,因在自家山门之中,那到时不需多大气力,便能在六大魔宗反应过来前消杀干净。
据张衍所知,不单是溟沧派在做此事,玉霄派也同样在做,唯有少清派不屑如此。
只是他眼下不便明言,笑道:“不必探究了,诸位真人如此说,想来里间必有道理。”顿了顿,又道:“此乃非常之时,遣一二修士镇压已是不合时宜,当另择手段。”
琴楠好奇问道:“师兄认为该如何?”
张衍肃声道:“如今魔焰嚣腾,大可放开海底魔穴,送门下低辈弟子前去历练,再取功德院之法,若有杀灭魔头足数之人,亦可论功叙赏,如此既可助长神通功行,又能剿灭魔头。”
洛清羽一怔,随即暗呼这法子厉害,是灭魔头还在其次,溟沧派门中弟子,除非真传弟子,才得占有一处灵岛洞府,余者修行起来颇不容易,多是投附在师长亲朋门下,往往数十上百人居于一处。
而那处小魔穴可是堪比洞天福地,要是当真能放开了关门,如此既能立功,又能兼顾修行的好去处,门下弟子哪还不趋之如骛?世家弟子不好说,可师徒一脉门下势必会对张衍感恩戴德,这一下却是轻易收拢住了人心。
至于那如何过那海眼,却是次要之事,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有手段送得弟子往里去。
琴楠欢欣道:“师兄这主意好,恩师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多半是会答应的。”
洛清羽却提醒道:“师弟,那魔头非是妖物或是魔宗修士,杀之论功,并无先例可循,功德院恐不答应。”
张衍慨然道:“那处自有我去分说。”
洛清羽想了一想,此举对全派上下低辈弟子都有好处,功德院未必敢阻拦,只是院主恐要头疼如何赐赏了。
张衍这时念及一事,问道:“琴师妹,你在那小魔穴下可曾见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琴楠细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张衍目光微闪,这处小魔穴存世数千载,消息又早就泄露出去,他不信魔宗猜不到溟沧派的打算,肯定会有所布置,现下越是看去平常,便越是有问题。
于是道:“昔日为兄入魔穴两回,每次皆是遇上魔宗弟子,虽是后来被我杀死数人,可这许多年过去,难保不再有魔宗修士深入其中,是故开得那处海眼之前,我需亲去查看一番,免出意外。”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灰复燃升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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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名宫飞鹤楼前,琴楠正与一名少女在门下等候。
少女五官精致,头梳双螺髻,身着交领襦裙,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短鼻白犬,时不时逗弄一下,她翘首望了望半空,道:“恩师,师伯快要到了吧?”
琴楠嗯了一声,道:“你张师伯乃是元婴三重境大修士,若是展开剑遁之术,至多半刻就可到得此间。”
少女不由流露出钦羡之色,向往道:“飞天遁地,好生逍遥,徒儿不知何时才能如此?”
琴楠认真想了想,道:“不难,以青芹你的资质,用心修炼十余载或也可以了。”
少女啊一声,脑袋耷拉下来,苦恼道:“还要这么久啊。”
正说话时,忽闻剑气破空之声,一道夭矫剑光自西而来,顷刻由远及近,到得守名宫上方时陡得一顿,天中流云纷纷被舞动气罡撕扯得支离破碎,一时天澄如洗,而后就见那遁光一敛,现出一名清光罩身的英毅道人,大袖一荡,飘飘乘风,踏云而下。
那少女睁大秀眸,一眨不眨看天中,心道:“师姐总说彭师伯俊雅脱俗,乃人中龙凤,哼,张师伯可比他好看多了。”她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听得耳畔有声道:“青芹,还不过来拜见张师伯?”
她这才醒过神来,俏脸一红,急急忙忙上来一揖,用软糯声音道:“师侄孟青芹,拜见师伯。”
琴楠道:“师兄。此是小妹新近收得的徒儿,入门方才一载,不懂规矩,若有失礼,师兄勿怪。”
张衍瞥了一眼,此女秀骨清肌,神华内蕴,应也是守名宫千挑万选出来,便对其微一颌首,而后看向琴楠。言道:“师妹书信中言及彭真人已是应承海眼开关一事。只是还有些许话要与为兄当面说,却不知为何?”
琴楠轻声道:“恩师有言,往日弟子去往海眼,每人需得上缴五百灵贝。如今为门中大计。这规例可改。但修为未至化丹者,却不得在岛上驻留,入海眼除魔。一人也需纳百枚灵贝,小妹也无法违得师命,还望师兄见谅。”
那日别过后,她便去彭真人父处禀明此事,果如之前所想,彭真人并无反对之举,反而颇是赞同。
守名宫虽有洞天真人在此坐镇,可终究不可能事事亲躬,而宫中又弟子稀少,以往镇压魔头之事皆是交由十大弟子来做,就算换了各家门下弟子前来,也无什么打紧。
不过海眼一开,许多低辈弟子必是蜂拥而来,守名宫毕竟是清修之地,不容喧哗,是以定下了这条规矩。
张衍笑道:“原来如此,此议合情合理,便是真人不说,为兄亦有意如此。”
他放开海眼的目的,是要众弟子在此间磨砺心境功行,好应付魔劫,可若是平白赐下,难免有得来容易之感,势必有弟子不珍惜此番机缘,有所加限才是正理。
琴楠甜美一笑,道:“小妹便知师兄是不会不讲理的。”
张衍听得这话,心下微动,察觉到这背后好似另有文章,不过既已言妥,也就不必去深究了,又提起另一事,“这些年中入得魔穴修行弟子,师妹可记得名姓么?”
琴楠笑道:“小妹记得。”
她轻轻抬手,拿了一枚花瓣来,在白腻手心中绕指一划,便就生成一张法箓,再递来道:“师兄,两百年来所有入得海眼潜修的弟子名姓,尽在其中了。”
张衍接了过来,拿眼一瞧,就把所有名姓记下,便道:“师妹,为兄这便往海眼去了,告辞。”
他稽首一礼,随后似若无意朝守名宫方向看了一眼,就起了五行遁法,化一清光往水中投去了。
守名宫一处飞阁上,正坐有二人,一人高冠博带,风采翩翩,此刻正阴沉脸,盯着飞鹤楼处直看。
而他对面坐有一人,乃是一五旬老道,头戴逍遥巾,身着开胯交领衫,开襟敞胸,双眼半开半闭,酒意熏熏,看同伴目望外间,也是朝那处瞧了几瞧,眼睛一眯,故意道:“彭道兄,张真人果是不凡,三百年不到,便修至元婴三重境,确实厉害,厉害啊。”
彭道人哼了一声,一拍桌案,道:“当年齐师兄自魔穴中救他出来时,我亦与他见过一面,那时不过区区一名玄光弟子,本还未放在心上,不想两百余年后,就是有了这般造化。”
那老道望他一眼,端起酒杯,笑言道:“天机难测,运数使然,彭道兄又何必挂怀呢?昔日你若与齐真人同去斗剑,怕是早早就坐上此位了。”
彭道人心下一绞,这是他平生最为懊悔的一桩事。
他乃彭氏族人,也是陈族赘婿,与齐云天乃是同辈,亦曾为十大弟子之一,当年溟沧派门中遭逢内乱时,他恰巧在外访友,是以侥幸逃过一劫。
只是此后听到消息,因畏惧凶人出手追杀自己,却是躲在外间不敢回山,直至齐云天自斗剑法会上回来,方才悄悄潜回门中,此举虽为自保,可陈族却因此对他大失所望,令其去位,改为扶持霍轩及方振鹭等人。
而今虽他已是入了元婴三重境,却只能在昼空殿中领个值役长老之职,眼见得张衍后来居上,难免心生妒恨。
老道把手中酒喝了,又自顾自斟上一杯,道:“道兄何必消沉,莫不知魔劫一起,却是你的机会来了。”
彭道人哂道:“而今他为十大首座,我这长老名头虽听上去不差,可实则除门下弟子,谁也驱使不动,又能如何?”
老道哈哈大笑,道:“道兄乃是彭真人族侄。又是陈族女婿,而今世家之中,有几人比得过师兄?杜真人退去首座之位,下来百年之内,你溟沧派中必是师徒一脉手掌大局,我却不信那几位真人会当真服气,不过是此时无有人能与张真人相争罢了。”
顿了顿,把声音放沉,带了些许诱惑,道:“道兄若此时站了出来。与张真人争一争短长。只要站住脚跟,再立下几个大功,将来昼空殿主一职,怕就非师兄莫属了。”
彭道人嗤笑道:“你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那你元阳派想在魔劫中趁势而起。我溟沧派若是门中一乱。无暇顾及他处,怕正遂了你们的意吧?”
老道坦承道:“明人不说暗话,老道我正是如此打算。只是道兄若无此意,我再多说又能如何?”
彭道人陷入沉思之中,他虽修道近六百载,可因并无拿得出手的功绩,陈族也不再背后出力扶持,若无意外,此生想要窥望洞天几是无有可能了,可要是能在魔劫中有一番作为,保不准还有机会。
他也是清楚,关键是此刻世家弟子之中,确实找不出一人出来与张衍相抗衡,拿准这一点,只要做出一二大事来,重获陈族欢心也未必不可能。
这一番思量下来,他却是有些心动,可面上却不能如此说,脸色一沉,故作不悦道:“以后道友休得在我面前提及此事。”言罢,起身一拂袖,便就扬长而去了。
老道却是玩味看着离去身影,神情悠悠,又给自己添上了一杯酒,慢慢饮下,自语道:“有好戏看了。”
海底穴眼之内,正轰轰冲刷而下的水瀑忽然一阵涌动,水势如卷帘一般,竟自两旁分出,而后一股贯通上下如柱清光罩下,轰隆一声,冲在下方石台之上,连带洞顶石笋也震落下来不少,再见其中似有一道清光一转,张衍便自里踱步出来,踏入穴窟之内。
他目光来回一扫,距上回来此,已相隔两百余年,此间却之前更为明朗空旷,此刻脚下所站之处,还只是海眼出入之地,但灵气之浓郁,却已与昭幽天池相仿佛了。
他双眉一挑,对魔宗如此有利之地,却不信会其会不拿来做文章,不过既要放开海眼,使弟子下来历练,那不管有无魔宗修士潜入,此番都要查个通透。
玄功一转,脚下漫起一团青云,负袖在后,便展开罡风,往魔穴深处行去。
这一下,却似在此间掀起了一阵狂涛骇浪,他为元婴三重大修士,加之法力远比同辈强横,所驭灵机几是笼罩方圆数十里,一路经行之处,许多魔头往往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生生碾成了破散精气。
入得千丈之深后,他身形一顿,稍稍收敛身上气机,站在远处闭目运法片刻,随后信手一抓,就把一物凭空抓来,只见其好似一团虚雾,形貌变幻不定,时而为男,时而为女,浑身上下也是虚实不定,乃是一头自幽冥精阴中滋生而出的幻魔。
此正是他欲找寻之物,魔穴宽广,要是当真有魔宗修士来此,多半会有秘法躲避,未必能搜索的出来。
但能瞒过他,却无法骗过这魔头,此物只要感应生气,必会变幻形貌,不过再是如何变化,必也会仿照生人,不会自己无中生有。由于魔穴之中此物杀之不尽,除而又生,便是要想防备也是无从谈起。
他神念一转,就有一方玉印倏地飞起,在半空一转,便就放出一道光华照下。
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是冷笑一声,
他身为诸弟子首座,对门下弟子有处断监察之权,这枚首座玉印,除门中十大弟子及长老之外,可查探任何弟子姓名师承及模样形貌,哪怕真传弟子也无有例外。
可此番一照之下,却有一变幻相貌自己分辨不出来历,那不是这些年中又有外人潜入,便极可能正有魔宗修士躲藏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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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魔晶珠筑血魄
魔穴深处,一名高结发髻的白衣修士惶恐遁行,直至到得一块石壁之前,才把身停下,躬身一拜,急促言道:“尊上,海眼那处起有动静了,像是溟沧派又遣修士下来查探了。”
半晌,那块石壁一震,随后簌簌干硬灰泥自上掉落下来,露出一对血红双眸,干哑着声音道: “这许多年不是每年都有人下来么?你小心应付就是了,又何来必唤醒我?”
白衣修士听他语声不悦,连忙解释道:“非是弟子有意惊扰尊上,只是此回下来之人不同以往,法力强横不提,且已一路不停而下,已是深入数十里,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哦?”
那被称为尊上之人也是动容,脸上灰泥又是扑簌簌落下了数块,思考片刻后,声音冰寒道:“想是你那师叔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不过不打紧,他也不知我等在此处,你自去好生躲着,莫要被来人察觉,否则本座也救不了你。”
白衣修士低声道:“是,弟子告退。”他一礼之后,脚步一转,便就匆匆去了。
待其走后,那被称为尊上之人忽然身躯一抖,起了一阵罡风,将所有覆盖泥污皆是除了干净,露出了自身形貌来,却是一个不知岁寿的枯瘦道人。
他眼窝深陷,披发垂肩,脸颊内凹,形如枯鬼,身上披了一件灰羽大氅,随眼帘掀开,顶上三团血色罡云也是随之飘出。晃动来去,幽幽闪烁,仿若鬼烛。
他摇了摇脑袋,把放出去近三百缕分神一一召回。
魔宗修士分化神魂出去捕杀魔头,此举能使修炼进境更快,可弊端也是不小,分神一旦过多,却会使人头脑昏沉,神志不清,就算是元婴修为。三百之数已是极限。一个不小心,就易变为痴愚之人。
但此处乃是溟沧派地界之下,他不得不抓紧每一分时机增强实力,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随神魂饱满。他精神逐渐振作。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此刻却是发现一丝不对,暗道:“不对,记得上次溟沧派人下来时。乃是一月之前,怎过不去未久,又遣得人来?此番动静怕是有些不太寻常。”
他越想越是不安,犹豫许久之后,拿出一面铜镜,咬破舌尖,连喷了两口精血上去,不多时,镜面之中立时现出一道模糊人影来,只是看了几眼,却是眼睛瞪大,惊得站起,道:“此人莫非是张衍不成?此人不是出外游历了么?怎么会来此处?”
因在地窟之内修行,又为独享这处魔穴,他刻意与同门之间断了联系,是以对于外界消息却是闭塞不通,毫不不知晓张衍月前已然回转山门,又接任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
不过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想到其居然先不去理会门外乱局,反而把目光投到这处小魔穴上。
他脸色凝重异常,暗暗道:“此人手段非同小可,当年连高师弟那等人物都被为他所杀,而今过去百多年,想是功行又有长进,与之对上绝非明智举动……”
可他来此目的眼见有达成之望,眼下放弃却是不舍,艰难考虑了许久之后,咬牙道:“且先躲着他,若是实在不成,那便只有设法退出此地,待风头过去,找个机会再回来就是了。”
有了主意后,他把身一转,化一道血光飞去,眨眼不见。
张衍深入小魔穴后,先是往当日通往枭蛰山的洞门前走了一圈。
这处为防魔宗弟子到来,早已封死,琴楠和刘功垣雁依每次下得海眼后,也特意回来此转上一圈,看封禁有未被人破去,
他亲自查看了一番后,也并未见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不过小魔穴中地阴之气几如蛛网一般密布,气机处处勾通相连,否则也无法因灵气积淤过多而成灵眼,
魔宗修士只要知晓此地大略位置所在,只需循着气机追摄,总有办法可找得空隙钻了进来。
若是他人在此,恐是难以找出其下落,不过张衍自有办法。
仗着飞遁迅快,气机感应又能至数十里外,他准备用上数日,把整个小魔穴都来回转上几圈。
此举纯是依靠自身雄浑法力,堂堂正正一路碾压过去,对方要么选择退避逃出,要么上来一战,除此之外,一旦撞上,任何遮掩之法都是无用。
行有半日后,他果是有所发现,二十余里外,一道诡谲灵机朝东南方向飞速窜去。
当下玄功一转,起了小诸天遁法追去,不多时便已追至那人近处,抬头一瞧,前方有一道血色光华正急速飞遁,只是对方似是未曾料到他来得如此之快,狂叫一声,把身躯一抖,忽然化为十余道血魄,往四面八方散去。
张衍微微一哂,并不去追,只把玄功一转,当即起了禁锁之术,霎时之间,一股庞然灵机蔓延而出,将方圆数十里尽数笼住,仿若天罗地网,所有血魄一齐制住,而后一抖袖,一道灿灿剑光飞去,临空一旋,似要斩落。
其中一头血魄顿时大骇,道:“张真人莫要动手,小道愿降,小道愿降。”说话之间,那人就撤去身上法力,显出本来面目。
张衍把袖一卷,将此人摄拿至了跟前,见这人相貌也算清秀端正,可与那幻魔所显却截然不同,显然潜入此间魔宗非止其一个,目光凝注其面,道:“你认得贫道?”
这人身躯一抖,道:“张真人乃十八派斗剑第一,画影图形早已传遍六宗,小道又岂会不知。”
张衍淡笑道:“我观你所使遁术与化血遁法有几分相似,可是血魄宗门下弟子?”
这人叹了声,丧气道:“是,小道孙百祥,正是血魄宗弟子,本想借此地灵气魔头,修炼得一门门中神通,可未想时运不济,却是撞在了真人手中。”
张衍稍作思忖,又问:“你有几名同门随你到得此处?”
孙百祥苦笑道:“小道来时,共是带得三名弟子,可因修为低微,皆已是死在魔头手中,而今只剩小道一人而已。”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此人之言难以判断真假,不过这已无关紧要,自己只需依照先前之法行事,此处便是还潜藏有人,迟早也能将之逼了出来。
他再问明这人从何处进来此地后,便一抖袖,放出一道滔滔水流,将此其卷入其中,而后乘光而起,直往那处遁去。
行有一个时辰,他便寻得那处通路,这处壑道直通地表,不过半丈来高,四壁光滑,看得出乃是来人以法力生生开辟而出。
他冷笑一声,当即抛出几面阵旗,布在了四周。
这禁制一起,哪怕元婴修士要从此闯过去,也不是轻松之事,若是来人未曾多留一条退路,那可就是瓮中捉鳖之局了。
布置完后,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便驾起青云,又往他处前去查探。
而另一边,枯瘦道人自镜中窥见这一幕,却是脸色大变。
此举等若把他后路断去,心下却是后悔方才没有及早离开,此刻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他神情变幻几次之后,恨恨一咬牙,拿出一个琉璃玉瓶,内中有两个半寸小人蜷缩一团,乃是一对晶珠,可再仔细一看,珠内却各有一皮肤白腻无比的女子,身上不着片缕,粉弯雪股,神情楚楚可怜。
他看了几眼,目光中满是惋惜之色,自语道:“可惜了,若是再找得一头千年真魔,三头一同炼化,就有望一窥三重大境,那时便是那张衍未见得是我对手,只是眼下形势危急,唯有先应付过去这一关,才有望谈及此后之事,总算我原先也只想用其补上自身缺漏一环,看来也是天意如此。”
每一名修士自身法门皆有长短,无人不想弥补完美,如此斗法时才不致因此被逼落下风。
只是此举太过不易,除非门中嫡传,有洞天真人为其操持,否则还需自己来法子慢慢补上缺漏,这却需用上漫长时日,许多人还未等到那时便已身亡陨落。
枯瘦道人来此目的,本就是找来两头真魔补全自身短板,一旦成功,不敢说日后能与元婴三重大修士相争,只说多了两头与自己修为接近的血魄,可用手段立时要翻上一翻,至少在修为还未迈入更高境界前,已无明显破绽可寻了。
若不是他后来得陇望蜀,妄图更进一步,又哪会困在此处。
再不舍看了那两粒丹珠几眼,最后一狠心,撮唇一吸,一道血光就将其裹其往口中飞去,待气息一定,他便盘膝打坐,闭目炼化。
这真魔所炼晶珠只消服下,再用精血滋养,顷刻间便可转炼为自身血魄,约莫几息之后,就见他顶上罡云之中翻翻滚滚,血浪涌出,渐渐凝聚为两具凝实人影来。
这时他心念一转,两具血魄便就飘至眼前,见其形貌与自家一模一样,连表情细微之处也无不同,不觉满意。
此时他忽然觉察远处灵机涌动,知是张衍距此不远,知是不能耽搁了,怪啸一声,腾空而起,而那两头血魄也是一道飞起,三道血光在半空之中忽然一分,便各自往不同方向飞遁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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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涵阳解命魂转阴
枯瘦道人而今不过元婴二重修为,自忖与能力克风海洋的张衍比起来,毫无胜算可言,因而并无与之斗法念头,只是想着如何早些从此处脱身。
眼下他所用计策,是准备先以血魄迷惑耳目,把张衍往魔穴深处引去,到时自己再暗暗潜回那处出入穴口,起全力破开阵旗,在张衍赶来之前逃遁出去。
他自恃有化血遁法傍身,只要能先行一步,却是无需惧怕对方追杀上来。
故而他一去天中,就认准一个方向,急急往远处避退,只把一头与自身毫无二致的血魄留下,并且扬声道:“可是溟沧张真人当面?血魄宗垣池长老刘南松在此,愿意领教高明!”
垣池乃是血魄宗四池之一,其地位在门中等若溟沧派三大上殿,他此刻呼喊出来,是为使对手有所顾忌。
张衍远远闻得声响,却是一哂,对其身份毫不在意。
如今他多半能够确定,方才被自己阵旗堵上的洞穴,当是对方唯一出入此间的门户,否则根本不必急急跳了出来,大可以暗中藏起身,自他处从容退走。
他身躯一晃,立化一道虹光,朝那声音所在破空遁去。
追有半刻,气机之中已是有所感应,立时振袖一拿法诀,运了天地禁锁之法,于二十里之外就将对方生生定住。
这一施法,他立刻察觉到对方法力远远不及自己,便起得五行遁术。伸手向外一抓,眨眼就将其外转挪而来,投在脚下。
目光向下瞧去,见对方乃是一干瘦老道,虽被捉住,可却是神容平静,毫无惊慌之色。
张衍与血魄宗弟子交手多次,对其也算说得上熟悉,清楚此宗修士能以血魄化为自家形貌,眼前所站之人十有**不是正主。因而也不多言。把其样子记下之后,随手一挥,数十道紫霄神雷飞出,乱闪一阵后。登时就炸了个粉碎。
了结这头血魄后。他抬起头来。环目一扫,这小魔穴深处千孔万洞,曲折回绕。对方在此藏身时日当是不短,比自己更为熟悉地形,上去追杀乃是下下之策。
在原处思索片刻,他便就有了计议,旋身驾云,往回折返而去。
未有多久,便就到了方才那处摆下阵旗的穴口前,找了块大石,往上盘膝一坐,取了一封符书出来,起法力往上一附,再伸手一点,登时一道灵光飞掠而起,往外驰去。
这里毕竟是溟沧派地界,既已确认有魔修在此,那么只要堵住了这处出入口,他身为十大弟子首座,大可唤门中弟子下来合力围剿,将此人除去。
刘南松遣出得那头血魄道行不在元婴修士之下,仍而不出半刻就被灭杀,他也心下骇然,“这张衍修为怎如此之高?居然能使得禁锁天地之术,莫不是已修到了元婴三重境中?”
他深知元婴三重修士的厉害,未到此境者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
他越想越是不安,惶急退避数十里,途中又分出数十血魄,只为能把此人引去别处。
可过去半晌,竟无一头血魄发现这名对手踪迹,他不觉奇怪,忙翻了铜镜出来,喷了两口精血上去,内中慢慢现出景物来。凝目一瞧,见张衍居然坐在那处出入穴口前,哪还猜不出这是想要做什么,顿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一下以退为进,却是将他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刘南松拧着眉头,闭目想了许久后,冷笑道:“休以为如此就能困住我。”
他心神一转,起了化血遁法,往一处方向飞速遁去。
大约两个时辰后,便就到得一处地界,此地赫然便是通往枭蛰山的那处洞门!
他落下之后,运功于双目之中,望向此间封禁,过有片刻,原地盘膝坐下,拿出竹筹来推算破阵之法。
他乃是阵法能手,不过半个时辰,就找出了其中关窍。
当即自袖中取了一对龙首金戟出来,起诀祭在半空,再起手向前一指,便带着奇异尖啸之声狠狠向下凿去,只闻一声闷响,就把一处禁制凿散。
他冷笑一声,原先是怕一旦开禁,就会惊动守名宫中人,方才不敢有所动作,现下却是无有顾忌了。
若是张衍不来阻止自己,那至多只需半日,就能赶在溟沧修士到来前破开此处,从而逃出生天。
要是其往此处来,那另一处出入穴口却无人看管,自己正好遣另一头真魔血魄前去破禁。
那处阵门遭了猛攻,立时有警讯传出,同在魔穴之中的张衍立时便就有了感应。
刘南松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其用意不难猜测,他稍稍一思,便就有了对策,把身形一转,使得定真篇上的法门,留了一个假身在原地,而自己则隐去身形,起了五行遁法,由地下朝那处穿行而去。
刘南松轰击了一阵禁阵后,再以精血相祭,起铜境暗中窥看张衍动静,却见坐在那处,不为所动,心下不禁疑惑,道:“莫非此人以为我破不开这处封禁?还是在弄是其他什么玄虚?”
他琢磨下来,玄门中也不是无有障眼之法,却是不可不防,因而一抖身躯,化出数十道血魄往来路上飞去,在四下里埋伏下来,最远布置到了百里之外。
此举非为攻敌,而旨在戒备,在他想来,要是张衍果是用了瞒天过海之策,那么暗中过来时,必会被自己血魄提前察觉,那么就可提前有了提防。
做完此事后,他自忖已是无疏漏,便自安心下来,起了全力攻打面前封禁。
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张衍是以土遁之术行来,血魄却难以察觉其踪迹。
张衍土遁之术虽是不及剑遁迅快,可不必在曲折洞壑之内穿行,却未并不未慢上多少,差不多用了小半日,便到得近处,却在方圆三十里内感应到了不下百十余道一模一样的气机。
如此众多的血魄,他能确定那刘南松真身必是躲藏其中,于是也不上前一一查看了,大喝一声,悍然将天地禁锁之术放出,顷刻之间,一股庞然灵机笼罩下来,登时就将这百余道气机尽数压制住。
而后心念一转,数十道剑光飞出,如击电奔星,向着四面八方杀去,所过之处,就将血魄纷纷斩灭。
刘南松见封阵破开在即,本是欣喜,可忽然间却觉身躯一僵,被一股庞然灵机笼住,当下就知不妙。
可他怎么也未曾想到,张衍竟能一举把数十里地的灵机尽数镇压,瞧那飞剑好似用不多久就要找到此处,再也顾不得其他,忙起了全身法力,运起化血遁法向外遁走。
可他这一动,却也立时也暴露自家所在,张衍双目如冷电一扫,冷喝一声,当即身剑合一,化一道煌煌剑光,笔直杀来,所有横在路上的石块岩壁皆如朽木腐土一般,被轻易洞穿而去,丝毫阻挡不了那股前行剑气。
刘南松纵然有上乘遁法在身,可两者法力相差甚远,遁飞时犹如身陷泥沼,迟缓飘忽,出去不过半里地,还未脱开锁拿法力,便就被张衍从后追上。
眼见剑光杀至,自己却无法躲闪,他浑身一颤,当即将顶上三朵罡云一齐抖落下来,护在胸前,而后心意一引,飞出一面鬼面玉符,放出如霞宝光,重重叠叠,横在来路之上。
剑光眨眼杀至,好似一道虹矢射来,咔嚓一声,那玉符当即碎成齑粉,三团罡云同时破散,刘南松胸前破开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被仰首震飞了出去。
虽是受创不轻,可他总算在此惊天一击保下了性命,缓得一口气,忙起得秘法,神魂一转,将浑身精血裹住,一道血光自囟门之上腾出,晃眼一闪,就以极快速度冲了出来,直朝张衍冲去,而身躯却如扎破气的口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
他这法门名为“涵阳解命真法”,可以舍去寿元为代价,如血箭射出,若是刺中对手,立时能灭杀其神魂,若是功行较之对手深厚,还能一举夺了躯壳过来。
张衍见其过来,目芒一闪,微微开口,呵的一声,霎时喷出了一口紫气,倏尔一跃,化做一道紫电雷霆,就在半途之中将之击中,轰隆一声,那道血光立时爆散开来,化为无数散逸精气,缓缓消散在天地之中。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
一名白衣修士正在小魔穴深处遁形,可突然之间,他扼住了自家喉咙,发出痛苦声响,自半空跌落下来,衣衫上有无数符箓闪动,自里冒出一缕缕黑气,再汇作七道,自眼耳口鼻之内钻入进去,他挣扎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过去数十息,他又缓缓站了,只是眼中神采却似换了另一个人,口中幽幽道:“亮儿,你也莫怪我夺了你的躯壳,你若不死,我刘松南便无活路。”
此是他最后一个手段,名为“血魂转阴之术”,可在弟子身上施下手段,再附着一缕神魂,若是自家肉身被人斩杀,那便可在片刻内把其身躯夺为己用,借此以逃过劫难。
这白衣修士乃是他自族人中精挑细选而来,血脉相合不说,资质也是不差,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其带得此地。若能逃了回去,再用上数百年,不定还有机会把修为慢慢炼了回来。
只是现在他不过是化丹修为,即便张衍不来搜寻,一时却也出不去,只能先借法宝躲藏起来,等日后再找机会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玄幽精珠合重水
刘南松浑身精血一去,肉身不多时便化如枯骨,只余一层薄皮披盖在上。
张衍想了一想,探手一取,就将此人袖囊摄拿了过来。
他怀疑此间还有魔宗修士未曾肃清,是以看能否从其随身携带之物上推测一二线索来,若是有书信或是往来符简一类的物什,那是最好不过了。
翻了一翻,他先是寻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光滑玉碟,拿出一看,见上面写有“垣池乙从下”,背后又有“上尊值役刘”等十个字,说明此人确为垣池长老,且为元婴二重境修士,才以“乙”字排位,身份也算不低了。
血魄宗四池分为血池、祸池、垣池及残池,若论实力,传闻垣池仅只排在第三位,而昔年肆虐天下的茹荒真人便是当时祸池池主。
将此玉碟收起,他继续往下翻,却是到了四五件法宝。
不过皆是些灵器罢了,玄器一件无有,还多是凶毒阴损之物,与玄门功法不合,因而不去多瞧,只往袖囊最深处探去,灵机却遭受了阻碍,好撞上了一层封禁。
他登时来了兴趣,连放在袖囊中也是这般慎重,里间所放之物显然并不简单。
起法力稍稍一冲,不过半个呼吸,就将那曾禁制破开,刹那间,一股浓郁灵气外泄,似要整个从袖囊中冲出,他早有准备,灵机一转,就全数镇压了下去。
只是与那气机一触,却觉窍内三百余幽阴重水猛地跳了跳。似是要跃将出来,亟欲与那灵气糅合,与先前无意化炼那一滴玄冥重水时的情形极为相似,他心下不禁一动,往里一探,却是发现这其中放得乃是满满一袋玄色精珠。
此物是刘南松在这两百余年间,费了无数心血,不断采集地底深处幽冥之精炼化得来,原是待修成三重境后,回去习练一门厉害神通所用。然而弃肉身之后。此物也是同样抛下了。
张衍取了一粒出来,感应片刻之后,微微一笑,却不想此回无意中还有这番收获。便一甩袍袖。将拿之全数收入囊中。抛出一道雷霆将那朽烂肉身打灭,而后纵空而起,卷动风云。就往来路飞回。
出去不远,就见前方有数十道灵光飞纵而来,当前一人正是琴楠,身后随有三十余名守名宫弟子,而她身旁一名高冠博带的道人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衍一眼便能看出,此人乃是法身出游,与自己一般也是元婴三重修士,只是脸容看去有些印象,再一转念,却是忆起昔年自己在守名宫外曾与此人见过一面。
琴楠也是远远瞧见他,立刻把遁光加快了几分,到得近前后,命身后弟子留下,独自一人上来,万福道:“师兄,收到你灵符传书,小妹便就立刻带弟子赶来了,不知需我等做何事?”
张衍将事情来去简略说了说,而后道:“为兄怀疑此间还有魔宗修士潜藏,需得用心彻查一变,请师妹代为镇守一日,为兄明日会调人来将此处彻底清剿一遍。”
琴楠欣然应下,“小妹领命。”
这时那道人忽然一笑,却是飘身上来,言道:“张师弟不愧为十大弟子首座,一来便就查到此间有魔宗修士,不过此等小事,却是不用劳琴师妹费心了,我为彭真人子侄,也算半个守名宫中人,自当为此事出份心力。”
张衍转目看来,“不知这位同门如何称呼?”
那道人打个稽首,道:“在下彭誉舟,而今在昼空殿中修道。”
“原来是昼空殿彭长老。”张衍看他几眼,淡笑道:“既是彭长老有意接手此事,我自无不允,只是有言在先,魔劫汹汹,不可大意,此事涉及我溟沧弟子性命,若出差池,到时我少不得要拿人问罪。”
彭誉舟见他答应,却是心头窃喜。他已是打定主意,先安排人手稍作查探,虚应一番,然后暗中命人将此事宣扬夸大几分,尽量把开海眼、立功德一事揽一部分到自己头上,那不用出什么大力气,就可拉拢不少人心过来。
至于张衍后面一句,却是并未放在心上。
魔穴之中到处都是魔头,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便是未曾把此间躲藏的魔宗修士料理干净,可到时谁又分辨的清楚,其究竟是从外间潜入的,还是本来就在此间的呢?
况且他乃昼空殿长老,十大弟子首座是管不到自己头上的,根本无需理会。
张衍与二人又说几句后,便告辞离去,自海眼之下起了遁法出来,方至地表之上,还未踏出飞鹤楼,就见有一道灵光飞至,到了身前悬住不动。
他神情微动,拿下拆开一看,却是霍轩所发来书,言及若是有暇,可定一时日,在十峰山上一会。
为那派外驻守弟子一事,他前日便就发出书信,欲与霍轩见上一面,只是因其如今在昼空殿中修持,此为世家大族把持之地,自己非是门中长老,不方便入内拜访,因而只能约其出来商谈。
事不宜迟,张衍也不回府,当即写书一封,发去天中,随后纵空飞起,驾遁光往十峰飞去,用不多时到得地界,便就往下一落,站在山巅之上,负袖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见天穹中有一团金光火焰往下落来,到了百丈之外,光气被轻巧分开,霍轩一身朱雀衔日袍,腰缠飘羽玄带,信步自里踏出,其顶上三团罡云,此刻看去已有合一抱团之象,显是即将迈入三重境中。
张衍打个稽首,笑道:“霍师兄功行渐深,破境指日可待,到时可要知会小弟一声,好奉上贺礼。”
霍轩摇了摇头,似是有感而发道:“张师弟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不入洞天,皆是虚妄。”
随即看了仔细张衍一眼,叹道:“张师弟在我辈之中果是天资独秀,为兄远远不及。”
张衍曾闻霍轩得入了昼空殿后,陈族对其支持远不及先前,现下看其神情,觉得传言当有几分为真。
不过霍轩终究是自斗剑法会上夺了钧阳精气后全身而退的,在首座之位上又无任何差池,去位之后,仍是领了偏殿殿主一职,有了这等身份,不管世家如何看待,背后自有宗门大加扶持,若无人与他相争,日后一旦成就洞天,殿主之位总是跑不掉的。
霍轩抬起袖,自里取出一物,往前一送,飘了过来,道:“为兄继任首座之位后,两百余年间所用弟子名姓皆在其内,其中不少虽为世家弟子,但皆有独当一面之力。”
张衍接过,收入袖中,笑道:“皆为我溟沧门下,魔劫之前,何分世家师徒。”
霍轩缓缓点头,道:“师弟言之有理,只是而今师弟所需面对的局势,比为兄那时更为险恶,当要小心应付了,若有什么需为兄帮衬的,遣一人来昼空殿中知会一声,为兄若能援手,不会坐视。”
张衍打个稽首,道:“多谢师兄。”
与霍轩别过之后,他便回转昭幽天池,事情紧要,是以他也不耽搁,即刻按名册发书下去,命一应人等,皆往昭幽天池中来候命。
去书之后半日间,百余名化丹弟子尽数到来,却是无一人敢不至。
世家中许多人不忿张衍夺去首座之位,但迫于他威名,却不敢阳奉阴违,再则,除此位之外,张衍还身兼下院掌院一职,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于他。
待众人到来之后,张衍勉励一番,便命其回去准备,最迟明日便需启程往各家宗门驻守。
不过这些人毕竟非是他门下,又各有师承来头,为防备招呼不力,是以他又自自门内又调选出百多名化丹修士,以副手名义与其一同前往。
安排完这一切后,景游上来,小声道:“老爷,审峒在外求见。”
张衍略一点首,道:“传他进来。”
审峒到了殿中,恭敬一礼,道:“真人,弟子愿请法谕外出,随贵派弟子一同出外剿杀魔头。”
张衍似早有所料,笑了一笑,道:“你既有此心,我自当成全于你,只你欲去何处?”
审峒见张衍答应,喜不自胜,他看过山川地理图,早已定下属意之地,当即一躬身,大声言道:“弟子愿去临清观驻守。”
临清观远在西地,与其他宗门比较起来,距离溟沧最为远,周围几个相邻宗门也早已覆灭,可以说是孤悬在外,几乎十天半月就要遭受魔宗修士侵扰,要不是门中有尚两名元婴修士坐镇,这几年又有昭幽府不断派出弟子相助,怕是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张衍颌首道:“你此行也算是为我溟沧出力,我当一视同仁,你若立功,府中亦有赐赏,可临阵若有退缩之举,我也会以重重处置,你可愿意么?”
审峒却是一阵激动,道:“弟子求之不得。”
张衍一笑,挥袖道:“退下吧。”
审峒再是一礼,便就退出殿外。
张衍待其走后,沉吟片刻,又拿了一封书信出来看了看,他从秦掌门初得知,数十年中,那四大魔穴必有一处现世,到那时玄魔双方定会有一场激烈冲突,而此前双方当会继续积蓄实力,自己待把门中事务安排妥当后,正好趁着这段时日去往少清学剑。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临清门前覆魔尘
审峒得了张衍准许,立刻自府中取了符令,又去韩佐成处道了声别,也不等那两名本要往临清观去的溟沧弟子,当夜便驾烟煞出得洞府,往西纵行而去。
黑夜中魔宗门下有些手段更是难以提放,是以玄门弟子便是出行,也尽量选在白日,可他所习为归灵宗道统,此派乃是万年前东胜第一邪宗,很多诡谲法门恰恰能在夜间使出,是以并无顾忌。
且他到了东华洲之后,还未曾有过斗法,若有对手出来与自己过招,那是求之不得。
堪堪飞渡了二十余日后,他却有些失望,这一路过来,竟是不曾见得半个魔宗修士影子。
半途中他还特意在一名为“晓星门”被灭宗派处转了半日,本拟当有魔宗弟子在,可查看下来,却一样是渺无人踪。
他心下也是无奈,不由感慨为何无有赵阳那般好运,当日其甫回东华,只随意转上一圈,就能撞上魔宗中人,而自己欲求一战,却始终不能如愿。
带着遗憾心情又西行五日,无垠大地之上遥遥见一座山梁高高耸起,其势向东倾去,宛若一头背脊高隆,俯首抵角的壮牛,此便是临清观山门所在青牛山。
到了此处,他却不似先前一般招摇,而是收敛行踪,不起云烟,只纵风自密林之中穿行。
来时已是探得明白,临清观中至少有两名元婴修士,而魔宗修士能逼得其不能动弹。那其一方至少也该有相应对手才是,贸然上去,那是取死之道。
到了千里之外,他却隐隐觉得气机有些不对,也就不忙着前去,而是取了一块琉璃石出来,此宝乃是观潭院院主吴素筌所赠,能在极远之处查看灵机变化。
他托在掌心,施法一运,其中便显现周围山川气象来。可这一看之下。却是吃了一惊,青牛山下魔气冲霄,凝结而起的气团几若实质,密布数百里方圆。此刻不知有多少魔宗修士聚集。
他不觉皱起眉头。这却叫自己如何往里去。莫非等那两位溟沧弟子到来再一起往里去么?
他想了一想,却是摇头,对方至多与他修为相近。应也没有别的办法,又拿出地理图仔细看过,便就下定决心,设法先抓一名魔宗修士来,把此间情形问明再说。
他把图收起,纵身飞去,找了足有半日之后,在一处山麓底下停住,此处山势东西走向,东侧微微高抬,有若鸟首,而下端却往岩壁内陷,一条河流恰在此打了一个弯,对岸不到三十丈,却是一个低矮山丘,并无多少树木,一览无余。
他转了几圈后,露出满意之色,先往水下抛去了一只袖囊,又丢下数枚明珠,而后便在那处土丘上落下,拿了一件大氅出来,往身上一遮,此不过是一个法器,只能暂时遮蔽身形,要是有所动作,甚至有心人多瞧几眼,便会露出破绽。
可他却有把握不被人察觉,无论来人自何处过来,在山势内弯之处必会提防是否有人伏击,但却多半不会想到,暴露在外的土坡之上会有人潜藏。
明珠在夜间闪烁生光,灵气外溢,不过两日之后,就被路过之人留意到,往下寻来。
可审峒原先设想不同的是,来人却有三个,其中一人下去查探,而另外二人却是在外戒备。
要是设法将这三人杀死,还有可能,但若要活擒,又不能使消息走漏,这却叫他犯难了。
可他也知这陷阱布得粗陋无比,说破绽百出也为过,此回若是错过,对方想到疑点,必回过来探查,其一旦有了防备,那再想下手,便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此处,他眼神一凝,暗道:“瞻前顾后,岂是我辈所为,大丈夫当断则断!”
归灵功法本是需习练之人一往无前,他本是豪勇之人,拿定主意后,立刻决定付诸行动。
双手一探,自袖囊中拿了两枚玉牌出来,此是碧羽门赠给韩佐成的法器,内中囚有两头玄鸟精魄,道行修为堪比化丹修士,如是放了出来,对上这三人,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他这一动,便暴露了身形,不过面对三人,隐藏已是无意,因而将两块玉牌往空中一抛,自己也是大喝一声,祭起一道灵光,便朝对面之人杀了过去!
昭幽天池水下深处,三百六十滴幽阴重水飞在水中不断旋游,下方张衍坐于悬台之上,身前摆有一只玉瓶,自瓶口中飘出一缕缕深黑如墨的精气,不断被上方重水吸入进去。
这些玄幽精珠化入重水中后,还需设法炼去其中积孕数千载的浊阴之气,方能彻底化为己用。
玄冥重水在以往斗法之中颇见威能,只是修炼起来颇耗时日,所需条件也算得上苛刻,加之他手段也算不少,是以之前一直未曾特意修炼,而白白捡得这精珠,他却不会轻易浪费了。
若是放他在初离东华洲时,一滴重水若要化炼为玄冥重水,或许要用上数日之功,但以他今时今日的法力,却是毫不费力,只消两个时辰,便能化炼一滴。
一月之后,他已是炼出两百多滴玄冥重水,这才停了下来,非是法力不济,而是那玄幽精珠已用去多数,还余十余粒剩下,已不足炼化余下重水了。
但他也不觉可惜,此次收获全是意外之喜,何况若不是熟识之人,幽阴重水与玄冥重水外表看去毫无二致,对敌时若是混杂一处使了出来,反而更易得手。
便就身躯一晃,将重水收入法身之内,化一道清光往水上去,须臾到了得洞府内,回了榻上一坐,便道:“景游,我叫你留意海眼之处动静,而今如何了?”
景游忙自门外转来,恭敬道:“老爷,自十日前开得海眼后,小的一直遣人留意,只是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张衍微微颌首,若是无事,那是最好,嘱咐道:“若是有事,需立刻前来报我。”
景游道:“小的有数了。”又自袖中拿出两封书信,送上道:“此是一个时辰前送来,还未曾交予老爷查看。”
张衍拿过,翻开一看,却遣去临清观的两名弟子所寄飞书,大意只言此宗正被数量众多的魔宗修士围困,二人在外驻留十余日,仍是无法入内,故而报于门中,盼乞援手。
而第二封书信却是审峒写来,却是言及他已入得临清观中,见得翁知远师、袁燕回师兄妹二人,只是目前观中情形不妙,山门大阵多处被攻破,据观中元婴真人所言,山外至少有五位以上元婴修士合力攻山,形势岌岌可危。
张衍一挑眉,有些意外,临清观可不似广源、蓬远等派,门中从未曾出过什么了得人物,怎值得魔宗如此兴师动众?
实则这也与他有关,自他继任十大弟子首座之后,重往各家宗门派出驻守弟子,看去动作极大,魔宗修士多是眼色灵光之辈,闻得此事后,不不得不躲去远处找寻下手目标。
而临清派距离溟沧派最远,周围交好宗门又尽数被灭,门中只两位元婴真人,在此前数度围袭之中早已力竭,是以一时汇聚了百多名化丹修士及五名元婴真人。
张衍沉思起来,自魔劫起后,玄门一直处于被动守御之中,从未有过主动寻敌之举。
这其中并非无因,首先是魔宗修士行踪飘忽,要是遇到厉害对手若无把握,宁可退去也不会轻举妄动;其次魔门宗派山门多是在地底秘穴之中,甚难搜寻到其所在,在外杀掉几人,也于大势无补。更为关键的是,六大魔宗到现在为止,都只挑小宗小派下手,对十大玄门仍是无一进犯。
这也是先前杜德把要把驻守弟子撤回山门的主因之一,其认为溟沧派无需为其那些小宗门出力。
张衍冷笑一声,自己既为十大首座,就必须设法改变这等局面,至少要找个机会将其气焰打压下去几分。
他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洞壁上一幅东华山川地理图,最后渐渐落在临清观上,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那处是魔宗修士大力围攻之处,那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不过这其中有一事不得不虑,他能确信,山门之内必有窥探眼线,寻常元婴修士出门还好,若是他门下弟子如刘雁依、魏子宏等辈出行,会引起其警惕,是以若要这一股魔修彻底除去,必要用一个方法设法瞒过其耳目才可。
他在洞室走了几步,便回头对景游道:“去把佐成唤来。”
未有多久,韩佐成便入得洞府,躬身一拜,忐忑不安道:“不知恩师召弟子来有何吩咐?”
张衍温和言道:“月前言掌门曾到为师处,说欲把她女儿言惜月许配于你,不知徒儿你意下如何?”
韩佐成低下头去,道:“恩师恕罪,言掌门早已与弟子说过此事,只是弟子不敢以这等小事打搅恩师,是以未曾先来禀告。”
张衍点首笑道:“看来你是早已中意此女了,既是如此,那此事便就定下吧。”
韩佐成面露喜色,忙跪下一拜,道:“弟子多谢恩师成全。”
张衍伸手将他扶起,正容道:“还有一事,为师需得与你明说,山外魔焰正盛,需得打压一番,到时恐会借你喜宴做一些文章,事后无论事成与否,皆会为你记上一大功。”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敕符问罪正门法
ps: 明天有两更
三天之后,守名宫中有一道灵光飞起,直往昭幽天池中来,到了门前,自有镜灵开了阵门,放其往洞府深处去。
景游得了张衍关照,这几日来一直留意小魔穴处情形,每日一书一回,不敢有丝毫懈怠。见灵光飞入,知是今日书信到了,取过一瞧,却是吃了一惊,急匆匆转入洞府中,躬身道:“老爷,海眼那处值守弟子有报,昨夜入魔穴修行的弟子,有二十余人忽然不知所踪。”
张衍一听,眼中微露寒意,魔穴中有魔头勾动人心,弟子要是心性不坚,被害也是难免,可一夜不见二十余人,这却是非是寻常理由说得通了,沉声道:“拿来我看。”
景游忙把书信递上。
张衍看过之后,把书信往案上一抛,冷声道:“月前巡查魔穴一事,为何人肩责?”
景游忙道:“是彭真人弟子薛嵩。”
张衍冷笑一声,因开海眼非是小事,他唯恐内中魔宗修士未曾清剿干净,是以又曾命弟子前去查看,只彭誉舟信誓旦旦,言称有其门下看护,必定无事,把他派去之人挡了回来。
此人昔年也是十大弟子,若说连这点事都曾办不妥,那却是笑话,十有**是其未曾把门中弟子性命放在心上,便道:“传我谕令,命子宏去往魔穴之中护持那班弟子。”稍稍一顿,又道:“再把采薇、采婷二人唤来。”
景游立刻下去传命。
不多时。汪氏姐妹入得洞中,到他跟前参礼拜见。
张衍在榻上一甩袖,扔下一枚牌符,道:“你二人拿好这枚首座令符,去把彭誉舟弟子薛嵩拘来,若是有人阻拦,不必顾忌,尽管出手拿下。”
汪采薇起双手接过符令,她转念一思,欠身问道:“敢问恩师。若是彭长老出面相阻。弟子该当如何?”
张衍言道:“为师自会有所安排,你二人放心去就是了。”
汪氏姐妹不再多问,一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张衍坐有片刻。便一抄袖口。自案上提笔起来。刷刷写了两封书信,再运法力一点,就化两道灵光飞起。齐往府外而走。
看那飞书出去,他目光微微闪动,昼空殿乃三大上殿之一,彭誉舟为殿中长老,门中地位颇高,他是管束不到的,不过并非说无人可以制得此辈。
龙渊大泽之上,彭誉舟乘于飞车之内,由一辆双头赤翼朱鸟拉拽,驱云荡风,往守名宫行去。
他脸上带有些许笑意,这一月之间,他接连拜访了门中数位世家族长,已是有数家答应为自己造动声势,不少族门因看重他昼空殿长老的身份,还把自家弟子送过来以供驱使。
他自觉这数百年中,似眼下这等有利局面,却还从未有过。
杜德一去,张衍登位十大首座,可以想见,未来百数年内必是世家被师徒一脉牢牢压制,而此时他站了出来,可谓掐准了关节,因为除他之外,世家之中几无一人能出来一争短长了。
他冷笑一声,别人畏惧张衍,他却不怕。
齐云天为十大弟子首座时,已然是三代大弟子,自身道行又高,还在斗剑法会上为门中立下大功,其背后有掌门及整个师徒一脉洞天真人支持,可以说无人敢有所不敬。
而霍轩为登上此位,却是有四大族门为依仗,到得后来,杜德也是同样如此。
可在他看来,张衍虽修至元婴三重境,又是十八派斗剑第一,同辈中的确无人能与之相较,但与齐、霍二人相比,却有一个大大缺陷,那便是无有洞天真人在上面照应,似他这等昼空殿长老的身份,其就无有办法拿捏。
如今魔穴现世之日,他若是能为门中立下大功,重获世家青睐,继而压张衍一头,之后挟功而上,到时便可与霍轩争一争那昼空殿殿主之位了。
想到此处,他不觉踌躇满志,这时眼角余光一瞥,却见有一道遁烟飞来,看去正是自家徒儿薛高,便命前方弟子把飞车缓住,待其迎了上来,便问道:“我不是嘱咐你这几日在洞府用心修持么,跑这处作什甚?”
薛嵩面上有些慌张,跪下道:“恩师,弟子恐是犯了事,是来求恩师求托庇的。”
彭誉舟皱眉道:“何事?”
薛高低头道:“昨日小魔穴中,一夜之间不见了二十多名弟子,弟子心下惶恐,怕门中怪责,只有来寻恩师。”
彭誉舟看他几眼,道:“便是为了此事?”
薛高惴惴道:“就是此事。”
彭誉舟嗤了一声,不悦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摇了摇头,“那魔穴之下,你不是前去查看过了么?”
薛嵩道:“是,依弟子当时所见,确是未曾探得异状。”
魔穴地域广大,遍布魔头,他不过一个化丹修士,又怎敢轻易深入?况且彭誉舟早已说过不必太过认真,便就随意应付一番,哪想得好似真有魔宗修士躲藏其间,彭誉舟可以不理会昭幽天池一脉,他却是有些畏惧。
彭誉舟不以为然道:“既是如此,那便与你无关,不过是死上几个低辈弟子而已,弄得这么慌慌张张,为师这要去守名宫议事,若是真有人来问罪于你,尽管让他来寻我就是。”说完,便就命前面弟子拽动朱鸟,重又上路。
薛嵩听了这句话,心下大定,恭敬拜了一拜,站在云上目送飞车远去,而后一踏烟煞,便往洞府转回。
可他还未行出多远,忽然有两名相貌相肖似的少女驾烟煞过来,其中一女上来。手托一物,道:“可是薛嵩么,奉恩师之命,带你回去问话。”
薛嵩一看那令符,不由大惊,后退几步,强作镇定道:“不知张真人何事找我?”
汪采婷呵的一笑,道:“姐姐,何必他多说,他心中明白的很。正装糊涂呢。”
薛嵩厉声道:“我乃彭师门下。他老人家乃昼空殿长老,你们敢来拿我?”
汪采薇肃容道:“薛师兄,你师父是昼空殿长老不假,但你只要一日还是我溟沧门中弟子。便要受我恩师一日管束。”
薛嵩自忖一人斗不过二人联手。要是反抗。难保不被其捉了回去,因而脚下一纵,就往云中遁走。只要能到彭誉舟中,二女就不能把自己如何了。
汪采婷看他目光闪烁时就有防备,此刻见他耸身逃去,立时拿出一条罗带,轻轻一挥,闪出七彩霞色,化条条虹光追逐过去,同时道:“姐姐拦住他。”
汪采薇法诀一拿,已然遁入阴戮刀中,刀光一折,霎时闪去天中,一个呼吸便就赶在了薛嵩前方,纤手一挥,一阴一阳两道离元刀光迎头劈下。
薛嵩不得已往旁处躲去,避开刀光,只是经由这么一阻,去势却也缓了,只得停下身来迎战,嘿了一声,顶上飞起一只酒爵,旋了一旋,洒下红芒罩身,再把双手一拨,抖了抖肩膀,身后腾起一股烟煞,汇聚成无数金光飞刃,向汪氏姐妹二人杀去。
汪采婷轻哼一声,把手暗藏袖中,起指一弹,一枚玉珠飞出,前方汪采薇与她心意相通,几是同时起手向下轻轻一按,周遭忽起阵阵幽香,一缕缕飘渺青烟洒下,凡那金刃上来,都是一一消去。
薛嵩一看不好,正待再施手段,此时那玉珠已到,忽然一窜,朝那酒爵撞去,只闻一声震响,他身上红芒竟被破去,不觉胸前一闷,浑身酸软,几是要从云上掉落,骇得他赶忙稳住身形,可如此一耽搁,汪采婷手中霞带飞至,晃眼间就将他困了个结实,再也无法动弹。
薛嵩挣了一挣,见无法脱去,心下不禁又惊又慌,嘴上却不认输,叫嚷道:“好,你们尽管捉我回去,我恩师乃昼空殿长老,看你等到时如何收场。”
汪氏姐妹不来理睬他,又在其身上贴了几道符纸,这才起了烟煞,腾身往北纵去。
同一时刻,彭誉舟已是到了守名宫中,琴楠出来相迎,到了殿中坐下,寒暄几句,便问道:“琴师妹,唤书找为兄来,可是彭真人有事相召?”
他意图出来一争,也不是未曾想过求得彭真人支持,自己好歹也是彭氏族人,只是几番去书,都是未得回应,而琴楠对他向来冷淡,今次忽然有书前来,他便联想或许是此事有了回应,心下微微有些激动,这才立刻放下手边事赶了过来。
琴楠道:“非是恩师请师兄前来,而是另有其人。”
彭誉舟诧异道:“谁?”
这时听得脚步声起,转目看去,见张衍自后殿缓步踱出,到了近前,稽首道:“彭长老有礼。”
彭誉舟眉毛耸起,看了看张衍,又望了望琴楠,登时明白了过来,冷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真人,不知唤本座来此,有何见教?”
张衍目光投来,望着他道:“昨日小魔穴中,无故折了二十余名弟子,彭长老可是知晓?”
彭誉舟听得又是这事,便有些不耐烦。道:“有所耳闻。”
张衍点点头,道:“我之前有言在先,清剿小魔穴一事,涉及我溟沧弟子安危,若出差池,要拿人问罪,既然彭长老已知此事,那休怪贫道不讲同门情谊了。”
彭誉舟警惕起来,道:“你待如何?”
张衍淡声道:“我已命人去把薛嵩拘拿,到时便要按罪论处。”
彭誉舟霍地起身,脸上现出怒意,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强压下来,道:“张真人,你为十大弟子首座,怎得自降身份,为几个低辈弟子出头?”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度魔穴遮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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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听得彭誉舟如此不把门下性命当回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门外却有汪采薇声音传入进来,道:“恩师,薛嵩已是带到,敢问如何处置?”
她声音方落,薛嵩声音随即响起,呼道:“恩师,恩师救我!”
张衍冷哂一声,大袖一摆,当即纵身往宫外行去。
彭誉舟大急,喝了一声,立刻发动天地禁锁之术,要想将其定住片刻,好使自己先一步赶去。
可才使得法诀,身躯却是一紧,仿若万钧巨石压了上来,知晓张衍同样施了此术,哼了一声,拿了一个法诀,反手解去,待要再动,可四周又是一阵灵机涌至,脚下立足不稳,好似一个放松就要被转挪出去,不得已强运法力相抗,可如此一来,却是缓了半拍,脸上不由变色,低声道:“五行遁法?”
禁锁天地之术他或可解去,可五行遁法却不是那么容易破去的,虽他用法力强行运化,一样能够挣脱出来,但若当真斗起法来,只这片刻间搁,就足够对方攻他数回了。
张衍这时已是轻松解开禁法,到得外间,看了一眼被丢在脚下的薛嵩,对汪氏姐妹言道:“此人就交予为师,稍候或有争斗,你二人且先回府,免受波及。”
汪氏姐妹万福一礼,便遵师命驾云飞去。
彭誉舟从殿中出来后。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他并不认为张衍真会为了几个弟子兴师问罪,这一会儿思忖下来,觉得应是自己拉拢世家的族之举惹恼了对方,这才来对付自己,如此倒不是不可商量,便抬头道:“张师弟,何苦为难我门下弟子?若是不喜我近日所为,我可允你日后互不相扰,凡昭幽天池插手之事,本座门下一律回避。你看如何?”
张衍冷然道:“我捉薛嵩非为别事。而是因他不用心清查魔穴,致诸多同门失陷,其罪不可轻恕,彭长老且勿误会了。”
彭誉舟这回再也忍不住了。怒笑一声。道:“好好。既是如此,我也告诉你,他此举乃是奉我之命。你待如何?”
张衍目如冷电,刷地看过来,道:“彭长老请慎言,若真是如此,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彭誉舟不屑道:“那又如何?我为昼空殿长老,你能动我不成?”
就这个时候,却见龙渊大泽之水陡往上一涨,身下万顷水波好似要翻腾而起,随后有滚滚声响自云中传来,沉声喝问道:“彭誉舟,张师弟不能拿你,那我来如何?”
彭誉舟神色一紧,有些不能置信看向天中,失声道:“齐师兄?”
天中罡流一分,就见一名英姿伟岸的道人自天外而来,甫一现身,大泽之水忽有一股拔起,形如龙卷飞上,他往上一立,目光扫来,沉声道:“彭师弟,你管教门下不力且不去说,又罔顾弟子性命,若不惩处,门中人心难安,随我去掌门面前请罪吧。”
彭誉舟暗叫大意,要是他身在昼空殿中,就算齐云天也无法硬闯,以他道行和身份,就算犯了罪责,只要不是什么大过错,稍稍辩驳几句,总能把此事揭过。
可在外间却是不同,无人为他出头,要是去浮游天宫中认罪,一旦坐实了此事,到时只消罚一个坐关禁囚,便就翻不过身了。世家大族若是闻得此事,势必会毫无犹豫将他放弃,那过去一月以来的辛苦努力,可便要尽数化为流水了。
若是设法脱身呢?可这念头只想了一想,便颓然放弃。
齐云天修道六百载,道行神通远在他之上,又擅长小诸天挪移遁法,而张衍更不用说,十八派斗剑第一,身怀剑遁之术,同辈中人莫能与之争胜,面对其中任何一个他也无有把握胜过,更何况二人俱在,要是真的动起手,那是自讨苦吃。
彭誉舟思来想去,发觉自己碰上的居然是个死局,索性弃了抗拒之念,恨恨道:“张师弟你好本事,竟然能请动齐师兄,今日是我棋差一招,输给了你,来日必有回报。”又转过首来,沉着脸道:“齐师兄,我随你前去认罪。”
齐云天沉声道:“彭师弟,得罪了。”语声一落,忽然大水翻腾,漫涌进来,将他卷住,而后对着张衍一点首,便起一道滔滔水浪往浮游天宫而去。
张衍见他离去,也是一卷袖,把薛嵩收入水光之中,与琴楠打了声招呼,往昭幽天池回返。
半刻之后,他回至府中,命人将薛嵩押了下去,而后回了榻上打坐,过去半日,景游来报道:“老爷,前日约得客人到了。”
张衍精神略振,道:“快请。”
不一会儿,韩王客与其师弟蔡荣举二人一并步入洞中,前者上来稽首道:“张师弟有礼,师弟登位十大首座,为兄与蔡师弟因闭关无法亲来道喜,还请恕罪。”
张衍知二人身份特殊,不愿引人过多注意,这才躲着不出,是以也不在意,客套几句,请了他们坐下,这才道:“两位师兄想也知晓,小弟请二位来是为何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韩王客道:“略微知晓一些,沈师叔有过关照,叫我师兄弟听由师弟驱用,张师弟看着安排就是。”
他二人本为洞天真人正经传人,便是去不了渡真殿,也可去九院之中做个值役长老,但因曾被逐出过门去,地位却是尴尬,故而想借着魔劫这个机会立下些许功劳,好为门中重新接纳,而要做到此点,在十大首座门下出力却是最为容易。
张衍点了点头,道:“天下玄门,而今除还真、少清两派之外,多是闭门守关,不理外事,小弟以为此举不妥,我溟沧为玄门大宗,怎可坐视魔宗在外间屠戮同道,当要设法破局才是。”
韩王客正容道:“不知师弟想如何做?”
张衍长身而起,指着洞壁之上的舆图,道:“两位师兄过来看,临清观此处,现正被五名魔宗长老围困,化丹弟子更是数以百计,小弟有意遣人前去援手,顺道狠狠重挫魔宗锐气。”
韩王客对着这幅山川地理图看了看,抚着胡须思索片刻,道:“临清观距我山门虽不过数日路程,但如今山门内外,遍布魔宗耳目,现要设法瞒过此辈。”
张衍微微一笑,道:“此事我已有了安排,守名宫海眼之下有一条密径直通绝机山,两位到时可从那处行走,当能避开眼线。”
“守名宫?小魔穴?”
韩王客一怔,忽然想起张衍这几日布置,不觉恍然,道:“原来张师弟早就在着手谋划了。”
蔡荣举这时也起身走了上来,观图少时,才转身过来道:“张师弟,对上五名元婴长老,我师兄弟虽是足以应付,但若其见势不对,一心要走,却至多只能留下二三人。”
韩王客赞同点首,这事确实有些难为。
张衍笑道:“此事小弟还另有后手,二位师兄到时只需尽力就是。”
韩王客见他不点破,也识趣不去追问,只问:“何时动手?”
张衍言道:“三日后乃我徒儿韩佐成喜宴,那时魔宗修士必来探我虚实,二位可趁此良机,由小魔穴借道,杀奔青牛山!”
溟沧派山门外,一名黑衣道人自藏身石窟中走来,目运功法,使了个“烛照九幽”之术,按例观望云气,看有半晌之后,正待收功回去,目光无意中一瞥,却是见着一个模糊人影,连忙把目光投去,可任他怎么看也辨不清楚,皱眉一想,心下了然,使了个传音法门,招呼道:“那边可是元蜃门的同道?”
过不多时,面前人影一晃,出来一个看去半百年纪的老者,胡须霜白,两目很是有神,稽首道:“不想此处能遇到浑成教道友。”
黑衣道人呵呵一笑,还了一礼,道:“这位同道好胆量,敢去前面窥看,不怕被溟沧派山外巡游弟子发现么?”
老道自信言道:“老道自问还有几分本事,不怕被人认出。”
黑衣道人道:“道友若是方便,不妨下来一叙?”
老道欣然应从,落下身来。他们身为魔门各派安插在此的眼线,彼此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帮衬一把,因为并不排斥接触,况且一人总有疏漏之处,互通有无,有什么消息也能提前察知。
二人互相道了名姓,说了几句话后,就都不约而同都把话题转到张衍身上。
老道言道:“张衍此人,与霍轩、杜德不同,能做到十大弟子首座,是靠着自家本事杀出来的,只看他上位之后所作所为,就知其行事强硬,恐怕下来会有大动作。”
黑袍道人深以为然,叹道:“这一月来门外巡视弟子几是增了一倍,累得在下也只能远远探看,不敢过于接近。”
老道默默点头。
黑袍道人想了想,忽然道:“听闻三日后,张衍七徒韩佐成与碧羽轩掌门之女结为道侣,届时会在昭幽天池大摆喜宴,不知道友如何看待此事?”
老道神色微动,道:“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异状?”
黑袍道人笑道:“异状倒未发现,不过似你我做这等被遣出来探查玄门动静的,无事也要疑三分,更何况是涉及张衍此人的?”说到此处,他吸了口气,加重了语气,沉声道:“要格外留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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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万事俱备来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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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张衍表面在府中安坐不动,实则暗做布置,准备打魔宗一个措手不及。
他身为十大首座,在名义上,其余九人皆需听他号命,可这里却有个难处,这些人皆是洞天真人门下,他或可以人情请动,但若发去谕令,那定然是不管用的。
而再看门内,凡有元婴修为之人,多任门中长老,也非他可以驱用,
如此一来,他手中所能利用的力量却是不多。
寻常时候,所能调用的也就是自家门下弟子,如刘雁依与魏子宏二人,是以在外人看来,只要这二人还在府中,那便说明他做不出什么大动作来。
这情形不但门中有心人清楚,魔宗修士也是一样明白。
而韩王客师兄弟这时候便显出用处来了,这二人被门中驱逐数百年,无人知其是否还存身世间,随沈柏霜回来之后,又是潜修不出,正可起到出其不意之效,算得上是是于他手中的一招暗棋。
但若单靠这二人,只能见胜一时,非是长久之计。
若放在齐云天、霍轩等人身上,这却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其背后各自师长和族门支撑,只需一道法旨,或是与师门说一句,就能请动元婴修士为自己出力。
而张衍没有洞天真人为老师,却是无有这等便利了。
眼下双方争斗尚不涉及十大玄门,或还看不出什么来。可再过数十年,魔穴一旦现世,玄魔之间那必有一场惨烈厮杀,手中只这点实力,却是大为不够。
是以他深思下来,决定要设法扭转这等局面。
他在十大首座之位上至少还能坐个百数年,需尽可能提升自家门下弟子功行,这样既能帮衬自己,也能使其在三大重劫中有一拼之力。
如此便能看出他登上首座之位的好处来了,门中自化丹修士以下一应修道外物。诸如洞府灵贝、法器丹药。大半调拨之权都在他手,大可设法先行壮大昭幽天池一脉。
这却不是他只为私利,而是门中默许的规矩,齐云天执掌此位时。玄水真宫门人多了数倍。范长青就是为他打理俗物之人。之后霍轩继替,却是陈族后辈利最多,便是杜德在位的不足十年中。火啸宫和杜氏也是同样得了不少好处。
昭幽天池门下,田坤不必去说,汪氏姐妹、袁燕回、翁知远这四人皆是化丹三重修为,未来数十年内,若能有一二入得元婴境,那到魔穴现世时,便可为他出力。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在东胜洲中还有一个盘面,关键时刻,不但能调涵渊门中几人来此,还可许下厚利,诱得洲中四派修士前来助阵。
只是在此之前,自家门中需保得安稳,不能任由魔宗窥伺,否则先自输了一招。
张衍思虑片刻,关照道:“景游,去把许经唤来。”
景游在洞外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等不多时,一个狮鼻阔口,神态昂扬的道人步入进来,拜揖道:“许经见过真人。”
他到昭幽府中已有百多载,一直苦心研修阵法,在其主持之下,以小壶镜为阵器,把在昭幽府中阵法重又布置了一番,守御之力比原先高出了数筹不止,魔劫起后,他虽未出去厮杀,可若衡量起功劳来,却是着实不小。
张衍看他几眼,笑道:“阵法虽为你擅长之事,可道行方为根本,却也不能放下了。”
许经连声称是。
张衍伸手指着案上一只瓷瓶,道:“此是我师所炼丹药,可增长功行,你拿去取用。”
许经听得此药是周崇举亲手所炼,哪敢去拿,忙道:“魏真人传了小道不少瑶阴派法门,已是知足,不敢再要府主赏赐。”
张衍和颜悦色道:“不必推辞,我而今修为,已是无需这等丹药了,我闻得你也收了几个弟子,皆在随你精研阵法,平日疏于修持,便是你自家不用,也可给了他们。”
许经犹豫了一下,上前拿过,躬身一拜,口中道:“多谢府主。”
张衍与他又言谈几句,这才转入正题,“寻你来此,是为一事,溟沧山门外虽有巡值弟子,可仍是难以防备魔宗窥觊,因而我有意在千里方圆之内布下百座法坛,此便交予你去布置,有何所需,可去与景游说,他自会替你安排。”
许经凛然受命,言道:“小道定会用心,不辜负府主厚恩。”
张衍微微颌首,挥手命其退下,他再反复思虑一遍,自忖至少眼下已无疏漏,便去了榻上打坐调息,只待明日喜宴。
约莫到了子时时分,小壶镜镜面一闪,那镜灵忽然自里转了出来,小声禀道:“老爷,门外来了两人,为首乃是一童儿,说是奉掌门之命到访。”
张衍睁开双目,稍稍一思,却也想不出来何事,便言道:“请他请来。”
不一会儿,有两人步入洞中,一人是在浮游天宫中见过的殿前值事童子,另一人令他有些意外,却是被齐云天捉去的彭誉舟,只是他黑着一张脸,神色不太好看。
那道童上来打个躬,托上一物,道:“张真人,此是掌门手书,请真人过目。”
张衍拿过一瞧,不觉双眉一挑。
道童言道:“掌门有旨,罚彭誉舟在昭幽门下驱用六十载,以恕前罪。”说到此,他稍稍一顿,又道:“自然,掌门说了,真人若是不愿,也不强求,小童这便锁了他回去,于上极殿中禁囚,待真人去位之后,自会放他出来。”
张衍见那书信后尚有一道法契,乃是彭誉舟所立,并言明其乃是待罪之身,若是不听谕令,可随自己处置,不觉笑了笑,道:“掌门真人之意,弟子已是明白,彭长老可以留下。”
道童笑道:“那小童这便去复命了。”
张衍点头道:“景游,代我送客。”
那道童躬身一揖,就告退出去了。
张衍转目看去,见彭誉舟站于那处不动,朝其一挥袖,解了他身上封禁符印,道:“彭长老,请坐下说话。”
彭誉舟身上印禁一去,总算能动弹了,哼了一声,到了一旁坐下,漠然道:“张真人可是要彭某做什么?
到张衍门下听命,他虽对此极不甘心,可也无有办法,他已近六百岁,要是被罚坐关百数年,等若断了大道之途,世家中人定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而比起这些,现下不过是损些脸面罢了,当年他为保命不去斗剑,已是丢过一回脸,如今再丢一次,却算不得什么了。
况且掌门对他许过诺,要是立下功劳,门中一样为他叙功赐赏,总算还有些指望。
张衍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有法契在手,却是不怕其翻起风浪来。
他心下暗赞掌门这一步棋走得高明,此人到了自己门下效力过后,那就算在大劫之下立下大功,世家中人也必不会再信任他了,既然到了自己手中,那当要物尽其用才是,便道:“眼下正好有一事,非彭长老不能为。”于是便将自己这几日谋划说与其知晓。
原先他打算命韩王客师兄弟二人正面进袭,再由章伯彦从旁策应,如此便可最大限度重创围困临清观的魔宗修士,但若而有彭誉舟这等元婴三重修士出面,却又不同了,禁锁天地之术一出,有极大可能将之一网打尽。
彭誉舟一听此事,不觉大皱眉头,道:“张师弟这么做,却易引发不测后果,你可曾想清楚了么?”
收拾几个魔宗修士他并不放在心上,眼下多是化丹修士争斗,双方元婴修士虽有上阵,可少有对面拼杀的,但门中一旦遣出三重境大修士,那魔宗一方也必不甘示弱,极有可能引得其发狠反扑。
到得那时,自己对手很可能就是与自己修为仿佛的魔宗英杰,这却让他有些担心了。
魔宗中三重修士他也略微知晓几个,诸如冥泉宗宇文洪阳,血魄宗百里青殷,九灵宗晁岳等辈,个个都不是等闲人物,他是想立功,可不愿为此丢了性命。
张衍淡然一笑,道:“他们若是敢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魔劫不过过去两百余年,四大魔穴尚未现世,魔宗势力尚未积蓄到顶点,若是敢现在便把利爪露出,他却不介意上一一斩断,他囊中九摄伏魔简,可是摆在那里许久未曾用了。
彭誉舟听他话中杀机隐现,不觉一惊,再是一想,自觉猜出了他目的,暗道: “张衍在十大首座不过百数载,这分明是想提前逼得魔宗出手,好为自己赚足功劳,如真是做成,等将来去位之后,门中无论如何也会助其入得洞天,可我难免成他垫脚石。”
张衍见他面色难看,哪会看不出他心思,笑道:“彭长老且请放心,你我份属同门,我却不会故意令你去送死,若遇大敌,自有我去应付,无需你出面。”
彭誉舟却是不信,但自己为法誓所制,却不得不听其命令,站起身道:“既然张师弟如此安排了,那便如此吧,只是此事我自会禀明掌门。”
张衍笑言道:“这却由得你。”随即语声之中微露几分寒意,“不过彭长老却需记住一点,此事不得走漏半分消息,否则休怪贫道不讲同门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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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云阙迎喜琴瑟和
碧羽轩山门前,言惜月满头珠翠,栖霞披帔,身着凰羽霓裳衣,斜乘于雌燕背上,一只展翅十丈的红羽大燕,躯体上挂满赤穗,望去宛如一团火云。
她凤冠上有一顶大赤罗盖悬空,盖面锈有缠枝连理花,系绾百对红绳青丝结,根根垂下,下挂百巧姻缘珠,风拂过来,不时发出清脆响声,还在拖曳出一道道流光溢彩。
碧羽轩此番为显门中底蕴,把家底都拿了出来,门前立有两百多侍女,皆是悬空而立,叫下踩着数里长的连云百花踏环,一名端庄丰腴的美妇人,手捧金枝银露宝瓶,站于侍婢最前方。
其后是一对同胞姊妹,皆是端有一只青涓敛气覆裙盆,左手阿姐捧着一株托阳万籽莲,而妹妹则是挽着一株抱月合和花。
二人身后,又是一对相貌相同的婢女,各自手持交颈鸳鸯大团扇,再往后,乃是一对童子,齐端鸾凤同心盏,余者婢女皆是手提青篮,泼洒凝珠花瓣,香云阵阵,瑞光四溢。
只是站于言惜月身侧的言晓阳却是满脸的不情愿,言道:“阿姐,你真要与那什么韩佐成结为道侣么?听闻他乃是半人半妖,非我族类,与你并不班配,只要阿姐你开口说一句,你阿弟马上带你回去,不去理会他们。”
言惜月瞪他一眼,嗔怪道:“小弟你说什么胡话,阿姐可告诉你,稍候昭幽府中来人,可不要再如此说了。否则便请你回去。”
言晓阳悻悻闭嘴。
这时那美貌夫人面带喜色,一摇一摆走了上来,道:“大娘子,姑爷到了。”
言惜月美目看去,见前方云中飞腾来一条金蛟龙,上方站有一名俊朗青年,头戴法弁,玄衣纁裳,蔽膝褶裙,脚下踏云高头履。身后跟着十余名朱衣力士。
言晓阳见只来了这寥寥几人。完全无法与自己这边相比,不由撇嘴道:“昭幽天池,也不过如此嘛。”
莫说是他,就是碧羽轩中几名长老也看得直皱眉头。按说昭幽天池也是一处洞天福地。张衍又是十大弟子首座。门下弟子结亲,也不至于如此寒酸,莫非是看不上这个徒儿么?想到此处。他们望向韩佐成的目光就有些怪异。
言惜月隐隐有些失望,虽她并不重视这些门面功夫,但夫家如此做,却难免显得有些看轻她了。
就在此时,却听半空轰隆一声,好似霹雳震响,只见云虹一分,出来一座四角各是大阁的飞宫来,长宽各有五百丈,底下望去,几是占据半边天穹,金庭玉柱,云气缭绕,内中还能隐约闻听鹤舞凤鸣之声,碧羽轩中一名长老失声惊呼道:“大巍云阙?”
大巍云阙乃地火天炉中炼造出来,只有溟沧派十大弟子才可乘坐,传闻连洞天修士手段亦能挡下,却不想张衍竟是拿出来借给了这个徒儿,这一下,却是不由得他们重新审视韩佐成在昭幽门中的地位了。
言晓阳嘀咕几声道:“有什么稀罕,还不是靠了师恩,又不是自家之物。”
韩佐成驾动金蛟上来,到了言惜月近前,看着新妇,伸出手来,温声言道:“娘子,恩师唯恐路途不靖,是以借了大巍云阙下来,不妨随为夫上得云阙同行。”
言惜月听他称呼,俏脸微红,垂首下来,低低嗯了一声,起柔荑在他手上一搭。
韩佐成紧紧握住,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言惜月不解望来,他笑了笑,道:“恩师临行赐我两座星枢飞宫,我思忖下来,你我夫妻乃是一体,有一座便就够了,还有一座不妨留给阿弟。”
言惜月美眸亮起,欣喜道:“夫君真是有心了。”
言晓阳哼了一声,却是不想领这个请,只是被那名美妇在背后一推,只好生硬道:“谢过韩道友了。”
韩佐成笑道:“阿弟何必客气,日后都是一家。”
言晓阳心里骂道:“谁与你是一家。”
昭幽天池之内,此刻宾客云集,各家交好之人都是送来贺礼,不过韩佐成毕竟只是张衍弟子,是以登门之人除却一些小宗门尊长亲至外,大多都属后辈。
其中有一青衫修士眼神乱闪,转了一圈后,便到了僻静处,点了一根短香,随后默默念祷,待那香头焚尽,他把白灰吸入腹中,不留一点痕迹,又不动声色回了正殿之中。
张衍坐在小壶镜前,把此人方才一举一动皆是看在眼中,他有首座印信在,稍稍一辨,就认出了这人身份,似这等魔宗眼线,他方才已是瞧见了三人,皆是出自师徒门下,世家弟子倒是一个未见。
不过他对此并不意外,师徒门下弟子来源复杂,有从九城之中出身,亦有自山外收来的,而世家聚族而居,多是血亲一脉,外人很难混入进来。
镜灵在旁道:“老爷,可要小的施禁拘拿?”
张衍笑道:“不必,这三人留着尚有用处,别去轻易惊动。”
昭幽天池之外,两名魔宗弟子也是远远观望。那老道摸着胡须道:“方才安插在溟沧派中的同门传书过来,刘雁依、魏子宏二人皆在,看来是你我多虑了,当不会有什么大事。”
黑袍道人疑心极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沉声道:“道兄还是不必先下定论,只要喜宴未撤,我等就清闲不得,还有十大弟子另几人也需留意,只我手下人手不够,照看不过来,道兄可有办法?”
老道言撇他一眼,却不言语。
黑袍道人语重心长道:“道兄可不要大意啊,要是张衍故意设宴,把我等目光吸引在此处,另去做什么布置。若是因此折了你我门中弟子,那可是罪责不浅。”
老道暗笑他疑神疑鬼,不过想起门中酷刑,他也胆寒,想了想,最终还是道:“道兄却是令我为难了,不过可此事确是不能大意,贫道来想法子吧。”
同一时刻,彭誉舟已是穿过守名宫下海眼魔穴,到了地表上。举目一扫。见有两个人影早在那里等候,便冷声道:“你们两个可是张师弟弟子么?”
却听其中一人道:“彭师侄,你可是来晚了。”
彭誉舟听得这称呼,先是一怒。再是目露疑惑之色。随即想起什么般盯了过去。待看清对方样貌后,有些不信道:“韩长老?”
这时旁侧另一人走了出来,叹道:“当初论修为。彭师侄你还比不过我等,不想而今已是先行一步了。”
彭誉舟退后一步,转目看去,惊疑道:“蔡长老?你怎也在此处?你,你二位不是被逐出门去了么?”
韩王客道:“多亏沈师叔帮衬,吾等才能回返门中,此回也是受了沈师叔法旨,一同襄助张师弟,好应对魔劫。”
他看着彭誉舟,眼神复杂,听闻这位师侄因畏惧那位师伯,不敢去十六派法会上斗剑,后被陈族强令去位,可就算如此,在能浮游天宫昼空殿中修行,进境也远胜他们二人,要不是受当年之事牵累,他们何至于在外蹉跎?恐也能修至三重境中了,而眼下因耽误过久,寿数将尽,已是无望洞天,不过能重归门墙,还可收得弟子,来日转生,总还有入道之望。
他摇了摇头,道:“眼下正事紧要,闲话不必多说,且放一边吧,彭师侄,此处你道行最高,不如你来主持此事。”
彭誉舟连忙摆手,道:“师侄我说穿了不过是待罪之身,两位师叔在此,怎敢越俎代庖。”
韩王客方才也不过是客气一句,点首道:“既是如此,不必耽搁,我等这便启程。”
彭誉舟自无不允。
三人各是运起遁法,往西飞驰,因防备魔宗修士提前察觉,是以皆未入得极天,而是于地表飞遁,两日两夜之后,青牛山已然在望,只是却见前方浊气冲天,灵光乱闪,震响不停,看去有不少正在猛攻那护山大阵。
韩王客并不急着冲上,而是停下了来,抬眼望片刻,问道:“彭师弟,你禁锁之术可展多远?”
彭誉舟回言道:“寻常六七里方圆,若是全力施为,可勉强达到十里,但至多支撑一个时辰。”
韩王客不由低头思量,他方才望去时,见青牛山前有四道遁光最盛,但并不聚在一处,而是彼此相隔数里,显然就是为了提防天地禁锁之术,才故意这般分散,免得被人一网打尽。
而据飞书中言,对方至少有五名元婴长老在,还有一人此刻不见踪影,要么是早已离去,要么就是躲藏了在一边,以防备有人忽施突袭,他推测下来,因是后者居多。
由此就可看出,这几名魔宗修士行事狡猾老辣,非是易与之辈。
他不禁觉得棘手,倒是不怕了对方,而是唯恐贸然前往,会惊走了对方,那样一来,至多能留下一二人。
彭誉舟考虑了一会儿,目光闪烁道:“师侄倒是有一策,可破眼前之局。”
韩王客哦了一声,期待看来道:“师侄请言。”
彭誉舟道:“韩长老可发一封飞书,让临清观中设法装作禁阵被破,放这四人进去,然后再把阵门闭上,我等可先把外面魔宗修士,包括那暗中潜藏之人一并收拾,再回过头去,将那四人斩杀。”
韩王客闭起双目,这法子不能说不好,但四名魔修杀入临清观中,其门中两名元婴长老就算能抵挡得住,也必是损失惨重。
此举实则是以临清观弟子的性命,换得己方斩杀魔宗修士的机会,而且其在危局之下,还没得选择,要是成了,的确有机会将魔宗一方尽数诛杀在此,只是此举有拿同道当饵食之嫌,究竟是做还是不做呢?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峰回路转得全功
见韩王客沉吟不语,迟迟不下决断,蔡荣举想了想,上来道:“小弟以为,彭师侄此法,虽可把一干魔修尽灭,可传扬出去,却与我溟沧名声有损,师兄不如在书信上写明缘由,让临清观同道自择之,若是他们不愿,再择他法吧。”
韩王客摇摇头,沉声道:“师弟,你不知晓,临清观中有张真人三名门客,其中二人还是我溟沧门下,为兄不得不慎。”
蔡荣举立时收声不言,韩王客能知晓此事,那说明张衍出来前曾特意关照过,显然对这几人极为重视,那便不能不顾及其性命了。
这时他念头再是一转,忽然想起一事,扭头道:“师兄,好似门中前次遣来过两名弟子,只是碍于魔修势大,故而被相阻在外,他们来了许久,或许知晓一些对面详情也未可知,何不找了过来问上一问?”
韩王客开始并未把两名化丹修士放心上,这时得了提醒,顿觉有理,他们主要不明对方虚实,而这二人早已到了此处,说不定真能问出些什么来,便道:“师弟说得是,待我发书唤他们来此。”
议定之后,三人各自降下云头,隐在一片树林中,随后便将一封符信发了出去。
过有半个多时辰,就有两道遁烟飞至,只是到了约见之地,却并未停下,而是自三人所在之处越了过去。
韩王客赞道:“嗯,这二人倒也谨慎。”
蔡荣举也是点头赞同。这两名弟子非是错过了地头,而是故意如此,此举是为防备有魔修在后面暗中跟随,如此一来,便是他们自己看不出来,韩王客等人却能有所察知。
彭誉舟却是不屑,暗道:“自作聪明。”
他自恃有禁锁天地之法,只要有敌入得身周六七里之内,必能被他感应,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那两名弟子便又转了回来。由那封飞书在前指引,一路寻得三人近前。
为首弟子降下身来,恭敬一礼,道:“悬石岛弟子胡坚玉。曾广倾。拜见三位真人。”
韩王客班把二人稍作抚慰。问起具体情形来。
胡坚玉道:“魔修势众,我与师弟无法太过接近,但借了法宝之助。在这处小心探看了多日,见得驾罡风出行者共有五人,而使烟煞来回者,共有三十余数。”
韩王客缓缓点首,这里元婴修士人数与书信中所言大致相仿,应当便是五人不会错了。
至于会否再多得几个出来,那根本不必多想,其数目若到了六人,就可联手在百里方圆之内展下魔云,哪怕修为高过彼辈之人到来,也无法看清他们底细了。
韩王客又道:“现下我观去,只却见四人,你等可知另一人通常躲在何处?”
眼下关键,是在那藏身暗中之人,要是能找了出来解决,那或许可以打那四个人一个出其不意。
胡坚玉为难道:“那几人行踪飘忽,弟子二人碍于修为,也无法看得太过明白。”
韩王客又问几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先命二人退下。
彭誉舟有些不耐,道:“二位师叔何必再多想,我溟沧来援,乃是示恩之举,料那临清观也不敢不敬,大可在书信中言明,命他们加以照拂我溟沧弟子就是了。”
韩王客思来想去,眼下没有太好办法,叹道:“那便且试上一试了。”
他当即写了一封飞书法去,不过等了一刻,就书信回来,他打起精神,拿来打开一看,却是目光中泛出惊喜之色,转手送到蔡荣举手中,道:“师弟且去看来。”
蔡荣举目光扫去,也是露出意外之色,讶道:“不想临清观还有这么一个后手,当可做一番文章了。”
这封书信中言,临清观地下有一处宫观,与山外门那条河水相接,并指出了具体方位及解禁之法,请三人入观来商议对策。
韩王客也未想到此番柳暗花明,若是他们能入得青牛山,哪怕什么都不做,以逸待劳,也可坐等魔宗修士自投罗网,便道:“先入临清观,再做计议。”
三人把胡坚玉二人唤上,依着信中所言寻去,很是轻易便找到了那处请河支流,而后便往水下遁去。
三人所修功法皆是玄泽真妙功,水中穿行毫无滞碍,只一个时辰,就在一处崖底找到了禁门所在,去了符禁,果有一处壑道,遁身往里去,不多时前面见有灿烂明珠指路,又有光波荡起阵阵涟漪,知晓距离出口不远,便齐齐耸身往上行去。
宋泓如今已是临清观观主,从书信中得知三人身份后,不敢怠慢,早已率了几名弟子出来迎候,只是门下两位长老需守御阵门,却是无法抽身。
这时见脚下湖水之中一阵旋转,知是来人到了。
四周灵机一阵翻涌,水面忽现三个涡团,而后玉泉喷涌,水沫四溅,就见三名道人各是脚踏玄浪,袖袍随风,自里从容而出。
他连忙走上前去,稽首道:“临清观宋泓恭迎上宗来使。”
韩王客还礼道:“宋观主多礼了。”
叙礼之后,宋泓请了三人往正殿中去,才一坐下,他便连连致歉道:“魔宗日夜围攻,门下弟子长老多是在守御阵门,难免招呼不周,还望三位见谅。”
韩王客也是理解,眼下局面也不适合做太多客套,直接就问:“贵派山门大阵还可支撑几日?”
宋泓叹了一声,涩声道:“要是三位不至,恐至多撑到今夜。”
三人未来之前,临清观形势说得上危如累卵,就连翁知远、袁燕回、审峒这等溟沧派弟子。也是亲自上去镇守阵位,须臾离开不得,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临清观中隐秘之地告与外人知晓。
韩王客符抚须道:“宋观主不必忧急,我等既来,便无需畏惧其等,只是若想将犯之敌尽数除去,却还需观主配合出力。”
宋泓站起郑重一礼,道:“危急之际,上宗能来援手。我临清观上下感激不尽。有何吩咐,宋某必定依言而为。”
韩王客以传音之法,将自家打算说出,末了道:“宋观主意下如何?”
他此番安排与彭誉舟之策大致相仿。不过他们而今已到了观中。却不致临清观弟子有所损伤。
宋泓毫无犹豫之色。道:“此法甚好,宋某这就前去安排。”他告罪一声,急急下去了。
韩王客道:“蔡师弟。你遁法在为兄之上,外间那人便交予你去扫除,此处我有与彭师侄二人,足可应付了。”
蔡荣举起得身来,从容道:“师兄放心,小弟不会放了那人走脱。”他一个稽首,便循来路出去。
宋泓很快回来,言已布置稳妥,四人又商议了一阵,感觉再无疏漏,便就各自打坐调息,只等时机到来。
晃眼过去两个时辰,天色已黯,临清观山门大阵上忽然一声震雷大响,好似山岳裂塌,显然已被破去。
天中那四道盘旋来去遁光见了,都是大喜,彼此招呼一声,便毫不犹豫往里投去,随其一同闯入山中的,还有百多名低辈弟子,霎时间,漫天乌风黑烟直往山内灌入进来。
四人一入内,就往正殿冲去,可才到里间,当先一名银须老道却觉身形一顿,似被一股无形气机生生定住,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嘶吼道:“是禁锁天地,快退!”
可此时已是迟了,殿外早已隐伏在旁的两名临清观长老同时出手,堵了他们后路。
韩王客冷冷看了一眼,双袖一抖,就有无数浩荡大水自背后升起,汹涌漫上。
这四人被禁锁之术困住,又前后遭人夹攻,只得放出法宝死命抵挡,可这回临清观这一方思虑稳妥,早把其可能后手可能都已考虑在内,不过一刻之后,四人手段用尽,便在围攻之下被一一斩杀。
宋泓见最大威胁已除,再无惧意,立刻命两名长老带了弟子杀得观去,想要将此次来犯之敌彻底斩尽杀绝。
韩王客与彭誉舟自持身份,还不至于放下身段去追杀那些小辈,便就坐于观前,等候消息。
很快一夜过去,到了卯时初刻,天已微微发亮,就见远处有一道遁光飞来,韩王客精神振起,道:“蔡师弟回来了。”
那遁光往下一落,蔡荣举现出身来,摆了摆袖,走上前来,稽首道:“师兄,小弟幸不辱命。”
韩王客露出笑意,这一回把五名元婴长老尽数杀死,此行已是圆满,回去可以有个交代了。
蔡荣举这时却压低声音道:“那人遁法也自不落,小弟追踪了一夜方才追上,只是无意中发现,距此两百里外,有一处秘窟,直达地穴深处,疑似是浊阴灵气汇聚之地。”
韩王客有些意外,皱眉道:“难怪那许多魔修盯着临清观不放,原来有这原因在此。”
浊阴灵气汇聚之地,极有可能化为魔穴,换了他们是魔宗一方,那定会设法占下,而临清观距离那处如此之近,好似骨鲠在喉,无论如何也在必除之列。
宋泓闻得距离山门如此近就有一处浊阴地窟,也是心惊不已,要是那处真成了一处魔穴,那临清观可就永无宁日了,便道:“恳请上宗出力,将那处地穴镇压。”
彭誉舟这时插言道:“何必如此之急,不若当鱼饵留着,引其上钩,再一一铲除。”
韩王客并不同意,摇头道:“不可如此,此是养虎为患。”而今东华洲中魔宗修士何其之多,聚藏浊阴灵气的地方更多,哪有盯着一处的道理,唯有见一处打散一处。
他当机立断道:“那处或许还有魔修存身,蔡师弟、彭师侄,速随我同行,务要将此座浊阴地穴除去!”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古春台上论大势
临清观解围之后,不过半日,张衍便就收得了消息,来犯百余名魔修已被尽数剿灭,一个也未曾逃脱,算得上是魔宗自斗剑后百多年来最大损失了。
而令他意外的是,信中提及,三人还意外发现了一处浊阴灵气汇聚之地,是以已前去查探,看能否将之打散。
他微微点头,若是他在他那处,也会如此做。
上万年来,被玄门攻灭的魔宗不知凡几,但魔宗之中,除却六大宗之外,仍有不少小宗门存于世间,有许多并非无有上好传承,只缺一处灵地福地罢了。
这处地穴若不是设法除了,仍会把无数魔宗吸引过来。
不过因地形不同,地穴灵洞也各有差别,那处若是一寻常阴气积沉之所那还好对付,要是那等潜藏地底深处,直达万丈地渊的深穴,那便非元婴修士可以应付了。
他将书信放在一边,目光忽然变得幽深了几分,此番他直接动用元婴修士上去争斗,尤其还有彭誉舟这等三重境修士出面,等若向六大魔宗下了一封战贴,下来就看其如何接招了。
可不管如何,有一事需先防备,既然彼辈在临清观铩羽,若是有所动作,便极有可能在那处设法找回脸面,遣去这三人也不必立刻招了回来,可在那处先候上一段时日。
待昭幽天池法坛立起之后,可命许经前去此观,将其破损大半的山门大阵再重做布置。
血魄宗。古春台。
千丈地穴之下,有一处自山体中开凿出来宽敞石台,此间明光辉珠,光彩堂堂,暖风融融,繁花鲜盛,两侧盘缠数里的青藤老根之上,站有成千上百鲜丽禽鸟,各自啄弄羽毛,啼鸣不绝。
台左过去三里。是一片坡地。再往远去,则是一片烟雨朦胧的湖海,珠芒宝气映照之下,光影迷离。色彩缤纷。有百数只舟楫泛波湖上。乘舟之人皆是门中女弟子,素衣轻纱,头戴雨笠。看去个个身姿窈窕,娇柔妩媚。
此间之人,有血魄宗本门弟子,亦有旁附宗门弟子,只台上在座,便足有千数,此时正议论纷纷,似为一事吵嚷。
其中一名高冠广袖的弟子举着一封书信,恨恨言道:“此次失利,尤以我血魄宗弟子损折最重,还有一位池中长老殁于此战,那张衍实是可恶。”
坐在旁侧一人却是一脸云淡风轻,道:“那又如何?张衍百余年前斗剑第一,那高师伯那等天纵奇才都被他杀了,天行有常,汰弱存强,此人有这本事,自有资格去做此等事,吴师弟你若是不服,待道行有成,大可去寻其一决胜负。”
吴道人被这一驳,登时有些下来台,但却也无话可说。
虽是许多魔宗修士自觉魔劫一起,玄门必是要被打压下去,可实则数千载压在顶上,深心之中存有的一份畏惧,却不是这短短百余年就能消磨干净的。
而在座之人,多是明气玄光弟子,修为最高也不过他们这些化丹修士,对上身为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的张衍,漫说他们不成,便连自家师长都未必有这个本事。
吴道人这时向一个方向看去,道:“韩济,听闻你原为溟沧五大族之一的韩氏弟子,却不知如何品评张衍此人?”
众弟子一齐望去,连湖海中女弟子也是看来,见人众之中坐有一名年轻修士,头戴缁撮,一袭右衽深衣,宽衣大袖,腰束大带,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神态悠闲洒脱,两眉青青,只是身形稍嫌瘦弱,令人印象极是深刻。
他迎着众人目光站起身,拱手道:“小弟与张真人当年虽是见过一面,但并无深交,对其品性为人皆是不熟,无从作评,非要言说,便只有一一言。”
吴道人道:“说来听听。”
众人也是露出好奇之色。
韩济环视一圈,沉声道:“小弟而今寿有两百八十六,修得化丹二重,而张真人年岁还不及我,当年我破门而出时,他方是方有明气修为,而今已经是元婴三重大修士。”
说完之后,他对着四面一揖,便就坐下。
全场变得鸦雀无声,在场之人虽是对此事早有耳闻,可平日都是下意识忽略,此刻听韩济说起,所有人心头都觉震撼。
丹成一品,百年成婴,不到三百年就修至元婴三重境,此等人物,其天资已无法言语去衡量了,恰如皓月当空,可望而不可及,有些弟子喃喃道:“我辈之中,当真有人可以胜过此人么?”
有几名弟子紧紧攥紧拳头,甚至有些人觉得胸口如压大石,有些喘息不过来。
吴道人看着不对,忽然大笑一声,待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后,他对着几人指了指,道:“瞧瞧你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枉为我血魄宗弟子,如今气运在我,我灵门崛起乃是大势,无人可阻,这张衍再强也只一人,又能如何?”
听得此语,下面许多弟子总算恢复些了脸色。
吴道人趁势道:“我血魄宗修士不可白白死了,现今虽还无法覆灭溟沧这等玄门巨派,但小小临清观,却还不放在眼中,当请门中派出长老,杀上青牛山,将其彻底铲平,以慰为同门之灵!”
底下登时多出不少附和之音,韩济却又一次站起,大声道:“不可!”
吴师弟脸有不悦,哼了一声,道:“为何不可?韩师弟,你莫非还心向溟沧不成?”
霎时间,有不少不善目光盯在韩济身上,似乎要将他生生扒下一层皮来,可他却视若不见,正要开口之时,却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道:“真人来了。”
在场所有弟子神色一凛,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出一声。
韩济也是连忙收声,俯身跪下。
不过几息之后,一道昌晖虹光如瀑泄下,带着清脆响声,不断倾在玉石台上,滴滴碎玉击撞无数妙乐,四散飞洒,晶珠纷坠,半晌方歇。
而后光霓一拢,便见一名年轻道人现于孤耸石笋之上。其人肤色白腻,宛如美玉,毫无半点瑕疵,两目如孩童般清澈,唇角微带笑意,极是好看悦目,然而众人却是个个谨凛,口中齐声道:“弟子恭迎温真人。”而后齐刷刷重礼跪拜下去。
此人乃是血魄宗垣池池主温青象,乃门中四位洞天真人之一,他轻轻一笑,道:“方才我听你等说起那张衍,此人乃是溟沧派此辈翘楚,只是可惜,我血魄宗中,如今还找不出此等人物。”
他话语声透着惋惜,怅然之意,底下一众弟子听了,立时心生不服,可对方乃是洞天真人,无人敢出言反驳。
温青象看向韩济,微笑道:“因我之故,方才你言语未尽,不妨说下去,我亦想听听你的道理。”
韩济道了声是,他直起身来,神情从容道:“我溟沧派中,能登十大首座之人,多为洞天真人嫡传,唯独张衍此人是个异数,他在门中根基不深,势必会四处求战,以巩固自家地位,吾等若是报复回去,那正是遂了此人之意。”
有人不忿道:“莫非就这么置之不理么?”
韩济摇头道:“非也,我辈修道之士,成败岂在一时?何必计较眼下一点得失,待修为有成之后,找了回来也是不迟,再则张衍此人,观以往行事,非是不计后果之人,他既然敢如此做,在下判断也当是后招应付,我等若急急跳了出去,岂不是正中此人下怀?”
温青象不吝夸赞,道:“说得不错。”
实则这事无有那么复杂,玄门出动了元婴三重修士,那么要与其对上,那至少也需同等修为的修士,可凡是到得此等境界之人,都是有望成就洞天之人,这却是不可轻易折损的。
张衍并未掩盖自己目的,是以温青象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其仗着玄门现今仍是势大的优势,以堂堂之法推压过来,就看己方敢不敢现在去接招。
他们魔宗被压制数千载,底蕴可没玄门修士那般深厚,为这桩不涉及根本利益的小事就遣出三重境修士厮杀,这显然是不可能,六大宗派也无人会如此做。
可这一退缩,却带来一个恶果,而今在外走动魔修必会因此生出怯惧之心,行事也多半会变得有所收敛,至少短时之内不会再先前那般无所顾忌了。
此是阳谋,这一局无论接不接,魔宗这方都是输家。
不过魔宗眼下不如玄门虽是事实,可这些话却是万万不能对旁附宗门和那些低辈弟子说起,否则这百多年好不容易积蓄起来心气必会被重新打压下去。
而韩济这番说辞却是极佳诠释,甚合他意,听上去理由也是充分,关键是其人还是溟沧韩氏弟子,更显有说服力,可拿用来安抚下面,便道:“韩济,你明日午时到我洞府来。”
在座同门各是投来羡慕之色,更多是却是嫉恨目光夹杂其中。
石台百丈高处,有一凌空洞府,另一个温青象却是坐在此处,而他对面所坐之人,也是与他一模一样,二人好似对镜相照一般,此刻正在那处执子对弈。
前一个笑道:“你如此说,少不得为那韩济引来同门嫉恨,出了这古春台,可未必能保住性命。”
而对面那个却不在乎地言道:“正要如此,且看他如何应付,若是明日午时果真能入得洞府来,我何妨给他一场机缘。”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印神精庐存壳躯
韩王客等人在地下穿行一日夜,仍是未曾到得灵窟底部,且越往下去,支道岔路便越是繁多。
又绕过一处弯道后,韩王客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停下,三人便在一处怪石上落住。
他目光看向那似若无底的幽深壑洞,沉声道:“这处穴地藏得委实太深,再往下去,恐要到得地肺了,魔修若占据此地,那必会留下禁制,可我等一路行来,未见得任何阻拦,这其中必有问题。”
蔡荣举若有所悟,忽然抬头道:“师兄是言,此处实则并未被魔修占据?”
他昨日暗中追摄那人到此,与其争斗时,法宝误击山石,撞塌山壁,这才发现这处隐秘之地,当时思虑此事极为紧要,便急着先转了回来,确实未曾再仔细查看。
韩王客沉声道:“非是如此,彼等集力围攻临清观了,当就是为了这处灵窟,为兄意思是,此处灵机不宣,我等应是寻偏了路径,正道当在别处。”
彭誉舟道:“不管如何,魔穴浊阴之气借是沉积于下,我等只要把那处打散了,来个断根,也就不必去虑及其余了。”
韩王客却摇头道:“不可再往下走了,谁知还要再行几日,此来是我思虑不周,未作准备,若是魔宗在上方有什么布置,那是自陷险地,且回头吧。”
彭誉舟却是极不情愿,大声言道:“师叔,你也太过小心了。此次来犯魔宗修士已被我等杀死,连一个漏网之鱼也无,还怕有什么埋伏不成?”
韩王客不由失笑,暗道:“这位彭师侄方才还劝说我等留下此处灵窟,好引魔宗修士上钩,现又急于建功,前后如此反复,难怪沈师叔评他‘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难成大器’。看来当年陈族将他拿下。果非无由。”
他摇了摇头,语带深意道:“彭师侄,这地穴在此处也跑不掉,待准备稳妥之后。再来清扫也不迟。你且放心。此回能剿灭来敌,你功劳甚大,我回去之后会向昭幽府中言明。”
言罢。他便转身往上返回,蔡荣举毫不迟疑跟了上去。
彭誉舟本有心自己一人下去独自解决这处,谋个大功,可韩王客话中隐约点明,自己功劳还需其来证实,顿感被拿捏住了要害,看了看地底,极不情愿的一跺脚,身化遁光飞上。
此时地表之上,忽然自虚空中跃出一驾奇形飞梭,内中乘有二人,一人驼背赤足,长发披散,瘦若枯骨,身笼罩翻腾气雾,只露出两只幽幽闪烁的双目,另一人相貌奇特,额头高高,面目并无五官,皮肤惨白,整个人好若虚无一团。
奇貌修士忽然面孔一裂,露出一个缝隙来,里间有个凶厉眼珠骨碌滚动了一会儿,才缓缓合上,道:“此地毫无我灵门弟子气息,当时都死绝了。”
干瘦修士冷笑道:“溟沧派势大,早就规劝过他们不要冒然前去招惹,如今吃了个大亏,却去向门中诉苦了,反而累得我等跑来此处料理手尾。”
奇貌修士道:“这处灵窟眼下虽还不成气候,但却深及地窍,若是积蓄个数百载,少说也是一处小灵穴,也难怪门中如此重视。”
两人说着话,便压着飞梭小心翼翼往下来,这时那奇貌突然神情一变,道:“师兄你看处。”
干瘦修士两眼一凝,见山壁上方豁开了一个大缺口,看那模样是被法宝破开的,神情凝重道:“不好,我等晚来一步,此处已被玄门中人发现了。”
奇貌修士突然身躯一震,急急道:“师兄,下方有人上来了,修为远胜我等,速退。”
干瘦修士悚然一惊,飞书中可是言对方有元婴三重境大修士在,若是被其以禁锁之术困住,那便难以逃脱了,因而不敢迟疑,一拨飞梭,倏尔一震,已是到了数百丈外,再是一窜,就往云中没入。
两人出去千里地后,自觉已无危险,这才把飞梭顿住。
干瘦修士双手往袖中一笼,叹道:“可惜了那处灵窟了。”
奇貌修士反是庆幸道:“师兄何故如此说,那处地界距离临清观如此之近,早晚也会泄露出去,到时张衍要是再来动手,师兄与小弟又如何自处?”
干瘦修士深以为然,他们当初好不容才从张衍手中捡回一条性命,可不愿再回去面对此人了。
此刻忽然见远处飞来一道黑烟,他神情一肃,探手拿了过来,当即将黑烟凝聚成团,化作一封飞书,他拆开一看,不由跳脚,破口大骂道:“混账!此是谁人出的主意?”
奇貌相修士不解道:“师兄何事动怒?”
干瘦修士手有些颤抖,恼怒道:“门中传书,命我等速去昭幽天池,务要盯着那张衍一举一动。”
奇貌修士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沉声道:“那处不是早是安排有门宗弟子么,为何突然需我等去?”
干瘦修士有些烦躁地将那飞书收起,唉声叹气道:“不用说,当是又出了什么纰漏了,这才想到了我师兄弟,不过有上谕在,却是不得不遵啊。”
两人商议一阵后,这才磨磨蹭蹭往龙渊大泽赶去,这飞梭遁迅捷,可两人用了四五日来才到昭幽天池,可因为心中忌惮,不敢太过接近,远远便发出符书相召。
等候有一个时辰,才见一道烟煞贴着地表飞来,立时发了一发道法诀过去招呼。
那人很是谨慎,又转了两圈后,才往上来,到得云中,就见一名黑袍道人收了丹煞,把身现出,上来一礼,道:“弟子廖逢通,拜见两位师叔。”
干瘦修士寒着脸道:“门中急匆匆唤我等来此。你可知晓缘由?”
廖逢通硬着头皮道:“此事说起来还是师侄的不是,近日昭幽天池中派了不少弟子出来,在千里方圆之内修筑法坛,看去是要内立起阵门,弟子修为低微,自觉难当大任,只得往门中去书……”
干瘦修士一怔,警惕望了望四周,见无异状才稍稍放下心,沉吟一会儿。道:“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你,你回门中去吧,此处就交由我等了。”
廖逢通双手递上一枚玉简,“此是弟子述记。对两位师叔许是有所助益。”
待对方收下后。他躬身一礼。矮身下去云头,依旧由地表遁走。
一晃之间,就是数月过去。张衍未曾等来魔宗报复,反是东华北地魔修闻得此事,都大感惊惶,纷纷不见了影踪。
但他并非就以为这便海不扬波了,即便六大魔宗不动,也难免会一些小宗小派出头挑事,因而四处发出飞书,命各自驻守弟子要比以往更为小心。
这一日,他于门中打坐,却是自浮游天宫来了一名童子,言那座精庐已是炼造出来,着他去方尘院中去取。
张衍命景游送走那童儿后,将法身与肉身一合,就自洞府出来,乘动云气往东行去,不到半刻,就到得方尘院前。
似是感应到他到来,自下方两座对峙飞峰中飞起无数符箓,浩浩荡荡汇聚成一道宽大云梯,向前延伸,直到他脚下方才顿住,同时自里走出一名孤高清俊的黄袍道人,顶上一团罡云似晶结冰团,正是有溟沧双秀之称的岳重阳,他上来稽首道:“张真人,久违了。”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原来是岳真人,未知乔副掌门可在?”
岳重阳回道:“乔掌院已于十多年前兵解转生去了,而今副掌门一职由贫道所领。”
张衍微微有些讶异,不想百多年过去,乔掌院已是故去。
溟沧派九院,院主多是由门中位辈颇高,却又无望成道的元婴长老担任,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平日并不露面,而俗务皆是副掌院打理,后者方是事实上的院主。
只是此辈若非十大弟子或洞天门下,则无望入得三大上殿,如无机缘,恐难在道行上再进一步了。
这岳重阳年岁比他稍大几分,眼下修成元婴,资质在同辈中也是不凡,在此次埋没却是有些可惜。
他转了几个念头之后,便言道:“今日来此,是奉掌门之命来取‘印神精庐’。”
岳重阳侧身一让,道:“掌门已有法旨到,请真人这边走。”
张衍笑了一笑,轻乘清风,随他沿云梯入山,不多时就到得峰巅道宫前。
在殿前空地落下,岳重阳起指弹出一道符箓,正中两侧石碑,禁制立时被他拨动,只闻隆隆声响,下方开了一处阵门,露出一方石坛,上摆一幢高有三丈,飞檐高翘的精舍。
岳重阳看去,眼中也是露出一抹艳羡之色。
此物乃溟沧掌门秦墨白亲手所炼,就算被洞天真人拿去,恐怕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
他暗叹了一声,道:“真人且请观之,在下便先退下了。”
张衍微微点首,道:“岳掌院若是在门中待得烦闷,可来昭幽天池寻我。”
岳重阳深深看他一眼,打一个稽首,就退下去了。
张衍摆了摆袖,往精舍中去,到了里间,目光换扫,见此处古朴厚重,尽去奢饰,正中则是一处隆起半尺高的池台,内中积蕴清澈灵水,乃是法身出游后,存驻肉身之所。
四角之上,挂有铜铃,可感八方气机风云,但有危机,立可察知。
殿中上方,则悬有一块剔透无暇,润洁晶莹的丹玉。此物乃是自溟沧派灵眼之中孕化而出,对此物吐纳调息,不亚在浮游天宫之内修行,只此一枚,便足够一甲子之用。
池台上摆有一只巴掌大的狻猊香炉,正喷吐三气宝烟,此烟一分润灵,一分养身,一分温神,此宝非元婴三重境修士不可用,天长日久温养之后,神气感应,便极有可能炼化真灵,既可助修士打理精庐,亦能调运禁制,御守外敌。
张衍踱步上前,到了池中,便往下沉去,不多时,上下皆有灵气玉水往窍穴泊泊而入,津润周身。他神念一动,霎时间,这幢精庐便化起得一道清光,劈空虚遁而去。
待精庐稳住,凝目往下看去,见不过一息之间,自己竟是就从方尘院中遁出,到得昭幽天池上空。
他不由微微一笑,而今得了此物,内外又皆已无事,只需往掌门处交代一声,这几日就可动身前往少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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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