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十章 救亦可,杀亦可
百余里距离,对元婴修士而言,纵然无有罡风助力,也不过是半刻光景而已。
而南华派有灵鸟骑乘,飞遁更是迅捷,想是不久即到。
风海洋深邃双目中幽光闪过,轻抖袍袖,将那劫水催动更急。
只是才过十来个呼吸,耳边却遥遥传来一声长鸣。
他把首抬起,展目看去,见远方已是现出两个黑点,正朝此处疾掠而来。. .
曹敏柔死命抵挡,已是把身躯之中仅剩法力也是运化出来,但在劫水加倍压迫之下,却是愈发难支。
眼见围护在侧的锦云不断散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把她压垮,一咬银牙,自香囊中拿出一只万花团簇的竹篮,端起来晃了一晃,顿时有缤纷花瓣洒出,香气扑鼻,围绕周身,立将劫水堪堪抵挡在三尺之外,使之不再侵近。
然而她脸上仍是满含忧sè,这桩法宝虽有护身奇效,却也不知在劫水污秽之下能抵敌多时。
正心焦之时,耳畔忽然听得长鸣之声,jīng神顿为之一振,心中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聂圭远远看到那劫水绕转旋动,似把什么人围在其中,指着言道:“那飞鸟传信之处距此不远,必是曹道友被困其中,大兄,我等需快些了。”. .
他正yù催动座下灵禽上前,聂璋却一伸手,拦住了他,道:“二弟,慢来!”
聂圭不得不把动作停下,急道:“兄长为何阻我?何事不可回头再言?”
两兄弟虽是一母同胞,但xìng格迥异,二弟聂圭傲气十足,满身锐意,而大兄聂璋xìng格较其弟趋于谨慎保守,他不停打量四周。目中现出jǐng惕之sè,沉声道:“魔宗弟子较我等早入此间,可现下只风海洋一人在此。其中恐是有诈,不可不防,二弟不必急着过去,待杨道友与童道友来此之后。再斗不迟。”
聂圭一挑眉毛,不悦道:“兄长此言差矣,曹道友在前苦斗。岌岌可危,若是我兄弟不救,定被害了,同为玄门一脉,又怎能见死不救?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亦不惧!”
聂璋与骊山派两名女弟子并无交情,就与不就在他看来只是小事。首先要考虑的只是自家安危。
曹敏柔那模样,似是大势已去,两人上前也未必能救得下来,而另五名魔宗弟子此刻却是一个不见,难保没有什么图谋。因而他不太情愿前去冒险。
可聂圭所言站在了大义之上,无可指摘,聂璋也不好明着反驳,只得悻悻言道:“那二弟你需小心了,我在旁为你掠阵。”
聂圭傲然言道:“兄长不必插手,看我如何斗他。”
他把脚下鸓鹊一催,赶上前去,不多时就到了风海洋百丈之外,仰起首来,嘴中发出一声悠长清啸,脚下双头鸓鹊闻他发声,右侧一只头颅立时昂起,吐出团团清火。
此火有荡浊去秽之能,就是有甚招数暗伏在前,也是扫荡干净,威力也是不凡,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风海洋呵了一声,从容把袖一甩,荡起一股浩大罡风,就把袭来清火轻松绞散。
聂圭眼瞳一缩,这分明是仗着道行深厚,纯以法力欺他。
目光一撇,见旁处那劫水越缩越小,显是被困其中的曹敏柔已是支撑不了多久,知是非出奇招不可,念头一转,自袖中拿了一根金黄长翎出来。
他起手轻抚,往天中一祭,连连念动法咒,此羽飘飘晃晃,于顷刻间变作如山大小,向下压来。
风海洋神sè如常,似不以为意,顶上三朵罡云一转,腾起一团乌风,如龙卷也似,轻松将那巨羽托住。
他自也不会只守不攻,也是捏了一法诀,再猛一挥袖,脚下劫水忽然抬头起来,愈拔越高,到得百丈高处时,再骤然一落,万顷水势,轰然涌至。
聂圭怡然不惧,发一声喊,顶上罡云高升去空,一个抖动,自里飞出一只毛羽艳丽的单足飞鸟,扑腾舞起,只在原地旋动一圈,立时有天雨聚来,磅礴下落,顷刻汇作大泽迎上。
两cháo一撞,却是劫水更胜一筹,摧枯拉朽般破开前方阻路水势,轰轰冲来。
聂圭面sè凝重,起诀作法,又自罡云之中唤出一头异兽。
此兽牛身虎纹,头生双角,甫一出来,四蹄踏空一顿,脚下立起大波,原本孱弱水势得了无穷jīng气灌溉,水势复振,可将劫水挡得片刻,却又自崩散。
风海洋道行远胜于他,似这般法力硬撼,明显更胜一筹。
聂璋见正面难以抵敌,便在后大声道:“二弟,此人法力高你太多,不必逞强,快些避开。”
聂圭却是没有急着挪动,他有自己的打算,此刻重点并非击败风海洋,而是需迫使其转身过来与自己交手,从而解开曹敏柔之围。
自己这里出力越大,曹敏柔那处就压力越小,要是避让开去,风海洋得了空,恐时立刻就能把此女杀灭。
权衡利弊之后,他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恶浪竟是不做闪避,反而坐了下来,竖指拿诀,顶上罡云忽忽扩至百丈,运至极大时,就见一条蛟首从里探出,双目如灯笼大小,jīng光乱闪,似在查看周围情形。
聂圭冲其一声大喝,道:“乙白,还不助我?”
随他声起,那蛟蟒浑身一颤,尽管并不情愿,却也只能把千丈身躯自云中拔出,四爪凌空一扣,顿生烟云,飞腾升空,张嘴一吐,滔滔大浪从天而降,洪奔浪涌,终是将几乎冲到聂圭身前的劫水挡了下来。
聂圭面sè微微有些发白,这是法力耗损过多所致。他所治六虫之中,以这头蛟蟒最为凶猛,神通也是最大,但却也是最难驾驭,攻敌之际,若不先行起**降伏,很是难以驱使,若不是寻常手段难以对付风海洋,他也不会放出这头长虫来。
现下他虽集三虫之力,阻住了那劫水,可那浪头仍是在不断拍打过来,每一次都是震得他身形晃动,几乎不能坐稳坐骑。
聂圭想到风海洋还需分一部法力在围攻曹敏柔,并不是全力来攻,不由暗暗心惊,忖道:“此人法力之雄浑怕是只有那张衍可比,着实胜我太多,如此却是救不出曹道友。”
他略转念头,吸了一口气,探入怀中,扬手祭出八面灵禽牌符,立时在天中化出八头禽鸟,各显神骏英姿,法旨一下,即可展动双翅,自不同方向往前扑来。
风海洋静静立在那处不动,忽闻呼啸声起,自他身后陡得涌出百余只魔头,张牙舞爪,俱逞凶貌,分头迎上了几只飞来灵禽,与其斗在了一处。
虽是大部被缠,但也一只灵巧朱鸟,因躯体极小,速度又快,却是避开了不少魔头,就见朱红一点,冲入内圈之中,霎时搅起一片混乱。
聂圭双目一瞬不瞬,盯着风海洋不放。此刻他二指正夹住一根白sè翎毛,似在等待机会,见得此景,他目光一闪,一抖手,那翎羽倏忽间横过百丈,骤然刺到风海洋面前。
风海洋似也是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竟是被那长羽从护身宝光上扎透进来,眨眼间穿入胸腹之中。
聂圭见状大喜,他得知不饶人,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大旋,轰声作响,一气发出上百枚罡雷出来,俱都打在这名大敌身上。
风海洋似是失了抵抗之力一般,登时就被袭来罡雷炸得粉身碎骨。
曹敏柔一直在竭力支撑,这时却见面前劫水一震,似是失了人驭使一般,哗啦啦散了开去,她浑身一轻,抬眸之间,恰好看见将风海洋被炸得尸骨无存这一幕。
她身上法力早已是差不多使尽,本是心神俱疲,全仗一口气硬撑着,连遁身在空也只能勉强维持,瞧见此景,不免心头一松,飞舞身畔的花瓣纷纷掉落,已是无有了任何防备。
聂璋一直在后观战,见得风海洋尸骨无存之时,他也是一个恍惚,可眨眼就醒悟过来,在后急急提醒道:“曹道友,小心!”
可却已是迟了,陡见数十只魔头自虚空中探出,纷纷叮在了曹敏柔身上,眼看就要将其吞吃干净。
聂圭眼神一冷,抓来一道罡雷,劈手就打在了过去,只闻轰隆一声,这一雷非但将曹敏柔生生劈死,连那些yù上去啃食的魔头也一并炸得粉碎。
在他看来,曹敏柔与其被风海洋吞去jīng血元灵,助长其法力,还不如由自己毙杀来得好。
聂璋不禁默然,不想自家这位二弟下手如此果断,虽是正确选择,但杀了骊山派真传弟子,要是此次能回得山门,恐还有一段麻烦。
这时忽闻cháo声涌动,二人转目瞧去,见那散在周遭的劫水一滴滴自四面八方飞来,又往中间汇聚,少时就成了一条翻腾江水,再有片刻,已是铺开数里之长。
就在劫水之中,忽然拱起一条喷浪,如丘堆起,升起有一人来高后,便向两侧倾塌,风海洋高大身躯竟自里由头至脚,缓缓显露出来,最后立足水波之上,发扬袍飘,神sè安然,看他模样,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竟是不曾伤得半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罗剑网
星石之内,两道耀闪剑光并驾齐驱,向西飞驰。
此是元阳派杨璧,朱欣夫妇二人,入到此间之后,他们也是得了曹敏柔飞鸟传书,自也赶去汇合。
只是因符诏接引之故,他们与骊山派两名弟子之间却是相隔颇远,足有六百余里,就是卢穆秋以神通之术搜寻,一时也未曾探得他们二人何在。
此地因无有极天罡风可借渡而行,是以夫妻二人遁行之速远不及平rì只时。..
幸而他们还曾修持过一门气剑遁法,可借庚金之气驾剑飞遁,两相比较,倒也不至慢上太多。
行有半刻之后,朱欣秀眸一亮,忽然一指前方,道:“夫君,你看那处!”
杨璧顺她所指看了过去,见远处有一团极大的灵气霞云,铺开十余里方圆,时不时可见其中有光华闪耀,隐约还可听闻鸟鸣兽吼,霹雳之音,显是有人在那里斗法,战况还颇是激烈。
他沉声道:“看那情状,似是南华派道友遇上了敌手,我二人当速速前去相助。”
朱欣自无异议,欣然道:“全凭夫君做主。”
两人各将遁法催动,剑光赫赫,疾驰突进前去。..
行有片刻,杨璧忽觉有异,朝左侧撇了一眼,惊喜道:“太昊派两位道兄也是赶到了,”
朱欣也是扭首望去,见天边浮着一只硕大无匹的青玉葫芦,正在空中缓缓而行。
她一眼便自认出,此乃是太昊派童映渊法宝,因这葫芦极为巨大,是以极好辨认。
心中略略放松了几分,暗忖道:“太昊派道友无事,也不知曹师姐二人是否和聂氏兄弟聚在一处。只愿她们平安无事才好。”
此刻随着越发迫近那光云,杨璧二人听得里间撞响之声越来越大,显是激斗正酣。而童映渊飞遁太慢,是以他们也不便过去与其打招呼,反而又把剑光催快了几分。
朱欣担忧道:“夫君,也不知那几位道友如何了?”
杨璧面上很是轻松。言道:“想来聂氏兄弟当还无事,否则哪里会传出如此大的动静?”
他心中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那就是聂氏兄弟皆是驾驭异兽灵禽而来。不能以等闲人物视之,如战局不利,他们至不济也是能够想出办法脱身的。
说话之间,他们已是赶到了那团灵光之中,两人把遁光稳住,看了一眼场中局势,却是不免吃了一惊。
场中魔头凶威赫赫。漫天飞舞,万灵yīn虚劫水洪波翻涌,汪洋恣意,正将聂氏兄弟二人圈在里间,望去似江心礁石。备受摧迫,被困在在那里苦苦抵挡万钧水势。
只是劫水一浪高过一浪,涌动不息,似有无穷后劲,再这么下去,他们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
两兄弟此刻模样都不怎么好,聂圭脸sè苍白,嘴角挂着血迹,胸口起伏,略微气有些喘,脚下那双头鸓鹊萎靡不振,伏在云上,一只头颅耷拉下来,颈脖似被折断。
而护在他身侧的一条神骏蛟蟒,现下只剩了一只独眼,白磷之上血迹斑斑,腹下指爪也折了几根,且尾部也是血肉模糊,看去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
聂璋则更是狼狈,顶上盘髻散了也顾不得整理,足下赤鷩鸟顶上金冠被啃去一块,望去鲜血淋漓,他身旁立有一头人面化蛇,此刻业已是断去一翼,在那里呜咽涕泣。
风海洋黄袍披发,立在半空之中,神情悠闲舒缓,显是大大占了上风,对于杨氏夫妇到来,他只是稍稍侧目,便不再多看,似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杨璧本以为聂氏兄弟遭了数位魔宗弟子围攻,可现下见只是风海洋一人在此,心下一转念,觉得这是个绝好机会。
若是他们几人合力能把风海洋留在这里,剩下五人又何足道哉?若能顺便夺来符诏,那是更好不过了。于是高声言道:“两位聂友切勿惊慌,我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聂氏兄弟看到他们二人到来,原本有些萎靡的jīng神却是又一次振作了起来。
聂璋大声回言道:“杨道友,朱道友,此人魔法诡谲,防不胜防,贤伉俪定要小心了。”
适才聂圭与风海洋斗法时,本还是打得有来有往,可是一个不留神,竟被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古怪魔头咬伤了座下灵禽,这一失策,导致形势急转直下,眨眼就被圈了劫水之中。
聂璋唯恐自家兄弟有失,也是上来相帮,可那古怪魔头又自钻了出来,将他座下坐骑也是一口咬伤,不过顷刻之间,兄弟二人都被困入了进去。
南华派修士向来是借飞禽出游,纵然能飞渡长空,自身遁术却在十派之中却属末流,几次突围,都没能杀出去。
战至如今,他们随身所携的灵禽地兽早已是消耗一空,便连所治六虫已是战死大半。
以风海洋的深厚法力,及那劫水污秽之能,若无人前来相救,他们兄弟二人迟早也如曹敏柔一般下场。
杨璧看着下方,神情慎重无比,先将八角剑盘祭在顶上,再伸手一抓,捉来一股金气,晃眼间凝成一柄法剑,随后压住剑锋,叮嘱朱欣道:“娘子,听闻冥泉宗中有一门黄泉遁法,可上天入地,风海洋似是会使,稍候我先动手,你留下几分力气,防备他逃脱,记得了,看准机会再出剑,能杀便杀,不能杀则设法将其困住,待太昊派两位道友一至,合我六人之力,他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朱欣认真点首,在承源峡中时,她亲见风海洋与杨璧那场斗法,只是心意不坚,导致先手失去,就被一直压在下风,再未有过扳回局面的机会。
尽管那时是杨璧是心无战意,可事后他也坦承,就是自己奋力反击,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侥幸脱身走脱,至于取胜,那是毫无半分可能。
是故朱欣早已把这名冥泉宗弟子看做生平仅见的大敌,哪敢有半点疏忽。
杨璧立在边上再看了片刻,便捉准了一个机会,身化一道金虹,祭剑冲下,杀入了战圈之中。
他一催法力,顶上剑盘旋动,就听嗡嗡之音传出,无数剑光惊虹咝咝飞去,将大气割裂出一道道深痕,剑上所发金芒夺目耀眼,几是辉如天rì。
他这剑光以金气汇聚,jīng纯凝练,随生随灭,乃是罕有的不惧污秽之物,是以一击过来,奋身猛扑,毫无顾忌。
得了他们夫妻二人分担压力,聂氏兄弟哪还不抓紧机会突围,各自捏起雷诀,自顶上罡云不断有罡雷落下,炸得围在天上地下的劫水纷纷散开。
此水不惧法宝道术,唯有以雷法克制,只是修士因出身宗门不同,皆有自身短板与长处,玄门十派之中,唯有还真观与溟沧派二最重此术,他们二人并不擅长,是以罡雷威力极弱,轰击了半晌,也未曾开得去路,反而先前破开的空隙中又有魔头钻了进来,逼得他们不得设法回护自己。
风海洋见杨璧今次冲来战意高昂,剑光来势也是猛烈异常,竟将一路之上的魔头尽皆撕碎。
以风海洋的法力,若是只对付此人,只需鼓起罡风压迫即可,可现下还需压制聂氏兄弟二人,是以不yù与他硬拼。
正要驾动黄泉遁法闪避,可方才起意,却自斜刺里杀来一剑,好似知晓他要往何处飞遁,恰好封在了他去路之上。
风海洋不用看也知是朱欣自背后杀到,目光一闪,急一侧身,就躲开了剑光,同时脚下一点,身化一缕浑浊黄烟,yù往他处遁走。
可才飞出几丈远,却见一道剑光又自临头,再度封绝前路,因那剑光过快,眨眼就至,他连起诀作法也是不及,只是把遁烟一折,闪去一边。
朱欣似是早已知晓他会避到这处,叱喝一声,骈指一点,剑气如cháo,似暴雨激shè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又往另一处退去。
杨氏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又是一门所出,相互配合默契无比,出剑之时没有露出半点空隙,随着一剑又一剑连绵斩击,所过之处,都是留下了一道犀利剑气,将风海洋可以闪避的空间越逼越小。
不过数息之后,天上光雨如织,不知诞出了多少剑气,似天罗地网一般,已是将风海洋压迫得走投无路。
夫妻二人齐声一喝,剑光迅动,自左右交来,竟如剪刀一般,嚓的一声,将其铡作两段。
杨璧再喝一声,剑气狂飙,把风海洋两截尚在半空的残躯绞成了碎末,此一斩似还未曾宣泄尽他胸中剑意,再化一道剑光冲在天中,于喉中发出一声长长清吟,远远传去四方。
聂璋听到杨璧那畅快无比的清啸之声,似是想到什么,面上不见丝毫欢喜,反而神sè一变,出声大喊道:“两位小心,此人似有替死之法。”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见空中有一魔头陡然一晃,风海洋竟是自其嘴中走了出来,浑身半点损伤也无。
仰首对着杨璧二人笑道:“久闻元阳派‘金罗剑网’之术,今rì一见,果是不凡。”
杨璧心头一沉,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起来,这等根本杀之不死的敌手,究竟该如何对付?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九幽大悲风
朱欣仗剑飞来,与杨璧站在一处,戒备万分地望风海洋,方才明明一剑斩中其身,可现下看来,此人竟是分毫不伤,如那真是替死之法,却是极为高妙。
听聂璋之语,风海洋似是先前还施展过同样法门,她不由想起在承源峡斗剑时,还真观的封魔法仪似也未曾奈何得了此人。
她往杨璧那处再挨近了一点,轻语道:“夫君,可否用那……”..
杨璧摇了摇头,替死之术,他并不是全然无有办法破解,似元阳派本命法剑,只需捉摄到冥冥中一缕气息,就能寻机而入,斩中正主。
可此剑虽是威力宏大,但亦有弊端,如是被人破去,也等若将自己半条xìng命交入他人手中,这非他所愿。
在他想来,既然自己夫妻二人战不下风海洋,那还不如等太昊派童映渊二人到来之后,集合众人之力围攻,那样把握更大,又何须冒这个风险?
因而他回言道:“方才是我急切了,现下当务之急,是把南华派两位道友救出,娘子,稍候随我一起,以剑气破开劫水。”
朱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首。
两人各展剑芒,冲上天去,一南一北,将剑盘祭在当空,同时起诀,刹那间就有千万道金芒剑气洒下,落在万灵劫水之上,立时撕开一道裂口,随着剑气泼洒,似还在不断扩大。..
聂氏兄弟见了,哪还不知机会就在眼前,都是拼命发出罡雷,同时下令异兽一齐施展神通,掀动洪浪波涛,不断冲击劫水,显是要开得一条去路出来。
风海洋本是全力压制聂氏兄弟二人。若是无人搅扰,用不了多时便可将其拿下,是以方才对付杨璧夫妇时。只以牵制拖延为主,并不与其强打硬拼。
此刻见二人全力以剑气遥击劫水,他岂容功亏一篑,长啸一声。有千数魔头自水中冲出,主动迎向那剑气,虽被不断撕裂斩破。但竟是被其生生顶住,延阻了剑势片刻。
他猛地挥动袍袖,轰隆一声,那被撕开一道的劫水又自合拢,逼得聂氏兄弟不得不退了回去。
杨璧却是不惊反喜,他看得真切,那些被剑气斩杀的魔头飘散在空。并未再聚合出来,只剩下零零落落的百余头还在那里游荡,显见得风海洋也已是尽了全力,再无余力施法运化魔头出来,若是再来得几次。定能将其法力耗尽。
他暗道:“此人再如何厉害,不过也只是一人而已,岂能同时与我四人同时比拼法力?”
他对朱欣使了一个眼sè,后者会意,加倍使力,剑盘旋动间,剑气如cháo涌出,汇成金光再度向下逼去。
风海洋犹自不曾闪避,肩膀一晃,顶上三朵罡云攀起,飒飒罡风旋动,一股黑水玄烟向上升腾,将剑光敌住,同时抬起手来,对天一指,便自虚空之中顿现出一只魔头,对着杨氏夫妇扑去,其速甚疾,且还不惧两侧密布金气,竟是于刹那间蛮横无比的冲入十丈之内。
杨璧哼了一声,把身躯一抖,顶上剑盘拨下一缕剑光,就斩了过去。
他本拟一击将这魔头斩碎,可是剑光及体,却闻“当”的一声,似如斩中jīng钢,这魔头半分不停,依旧张嘴咬来。
杨璧顿觉悚然,察觉此魔头似是特异,便是有护身宝光在,他也不敢以身相试,急忙闪开躲避。
朱欣轻叱一声,及时一指点来,爆开如瀑剑雨,就将其冲得翻滚了出去。
只是这魔头在半空翻了数十个跟头,待停下来时,抖了抖身躯,竟是全然无伤,对这二人露出狞笑,身形忽然又自隐去。
杨璧暗皱眉头,他们从未见过此等诡异魔头物,因吃不住其底细,是以也不敢托大。
念头一转,伸手抓来一把金气,嘴中念动法诀,往下一洒,霎时有无数细碎金叶在身周狂舞回旋,并向外驰动,先是一极小团,再是大至百数丈方圆,将穹幕映得金霞一片。
在此等道术之下,那魔头纵有隐匿之法,也被逼了身形出来,狠狠看了二人一眼,厉啸一声,飞去了远空。
只是得了这一丝空隙,风海洋却是缓了过来,他轻吸一口气,作了一个法诀,数里之外,就自飞来一股呼啸魔云。
朱欣无意中瞧了一眼,竟见黑雾之中有一名女修,此刻双目紧闭,被一众魔头搅在半空中,随乌黑风烟飘来荡去,看那模样,还不曾死去,惊呼一声,道:“夫君,你看,项师妹!”
杨璧转头过去,见了这副景象,心中也是一惊。
魔宗术法,能吞修士血肉元灵化为己用,如是此女被其吞吸了去,风海洋岂非又平添了不少法力?立时发声喊道:“娘子快快随我动手,将他阻住!”
二人急催法诀,顶上金盘嗡嗡转动,再次发动剑气,汇成一股,杀向那些个魔头,想要将其拦截下来,只是唯恐伤了那项姓女修,剑势却远不及先前那几剑来得犀利。
风海洋先后与骊山派、南华派四名弟子斗法,皆是以深厚法力压制对手,看去从容,其实消耗着实不小,现下又多了两名元阳派弟子,纵然他是元婴二重修士,也觉有些乏力。
幸而他早已预想到遭受围攻的可能,是以特意将此女xìng命留下,就是等到此刻能为自己所用。
他一声大笑,挥手放了一面幡旗出来,顶在前方,同时对那百数魔头一招手。
似是得了催逼,那些个魔头陡然发出声嘶力竭般的嚎叫声,身化流雾,向前窜动,速度竟是快了一倍有余,自他身后飞过,到了那劫水之前,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开,由得此女坠入其中,顷刻没了踪影。
风海洋听得耳畔咻咻之声不绝,抬首一看,见顶上金光耀闪,是那剑气已撕开幡旗,转而向自己杀来,沉着驾起黄泉遁法,脚下腾起一缕黄烟向后退去。
得了项姓女修一身jīng血之后,他法力又自充盈了少许,起了一个法诀,稍作运化,登时又有千余只魔头自劫水中现身而出,主动撞向了那剑气,两相碰触,少顷,便都自消弭下去。
杨璧见风海洋一副神气尽复的模样,面sè登时变得很不好看,这时朱欣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喜道:“夫君,是太昊派两位道友到了。”
杨璧回头一看,遥见天际驰来一只青玉巨葫,其上站有一名风采翩然的美少年,蓝袍青绦,意气风发,另有一名四旬上下的胖道人,脚踩飞天竹筏,稍微落后他一步,距此已时不远。
见到此景,他也是转怒为喜,再转而来看向风海洋时,神情之中已满是冷笑。
风海洋皱起眉头,显是也察觉到了太昊派二人到来。
这六人皆是各自门中俊杰,一身神通道术及所怀法宝皆非等闲,若是合力来攻,委实难以对付,为今之计,只要设法除掉一二人,方好与之相斗。
想到此处,他目中泛起一道jīng芒,低声一喝,身形陡然往下一沉,化烟飞去,顷刻到了下方聂氏兄弟身前十余丈外。
扫了两人一眼,轻轻把袖一挥,便自袍袖中飞出一大团浓密至极的黑风乌烟,随其飞出,似天地也为之一暗。
此风飞出时蠕蠕而动,也不迅捷,只是所过之处,无论魔头劫水,都是霎时消逝无踪。
那头蛟蟒不识厉害,嘶吼一声,猛地上前扑击,才到风前,竟是半丝声息也无便即化作尘末飞去。
聂氏兄弟二人见得此一幕,俱是面sè如土,这头蛟蟒在异兽之中身躯最坚,连此兽也抵挡不住片刻,那么其余异兽上去也是无用,显见得他们已是在劫难逃。
此术名为“九幽大悲风”,乃是冥泉宗久不出世的神通**之一,虽威能浩大,但使来时极耗元气不说,还有一个遗憾之处,那就是发动之际,灵气如cháo狂涌,极易被敌手察知,若遁法高明者,便可提前闪躲了去。
若不是聂氏兄弟已是法力磨尽,又被困在劫水中无处可逃,风海洋也不至轻易动用此术。
死劫临头,聂璋双目变得一片血红,他忽然大吼一声,道:“二弟,回去为我报仇。”
一捏法诀,轰隆一声,顶上那一朵罡云已是炸开,元婴霎时遁出顶门,竟化作一头身高百丈的白猿,粗壮双臂高举,向天一扒,立时将劫水撕开,天光漏入,破开了一条去路。
聂圭知是自家兄长舍了一身道行为自己开路,不愿辜负其意,悲啸一声,起了心诀,顿化一道清光遁去。
看他逃脱了出去,聂璋咧嘴一笑,那黑风上来一刮,护身宝光顿如狂风吹烛,骤然熄灭,劫水随后涌来,眨眼就将他了卷进去,再一旋动,便将元婴肉身一齐绞碎,化为jīng气吸入。
风海洋原先使出“九幽大悲风”后,神情便略见疲惫,而今得了这一名元婴修士jīng血补益,立时又变得神采焕发起来。
他原地一跺足,身化黄烟飞起,突然冲入一面幡旗之中,此幡原地一晃,忽然不见,再出现时,已在聂圭身后,面无表情一挥袖,就有百数只魔头呼啸涌出,往其身上叮咬过去。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星石镇真灵
星石内一处陡峭峰岩之上,卢穆秋双目闭合,盘膝而坐,以神通之术默察方圆之内一切动静,忽然,他眉头一跳,把眼睁开,沉声言道:“溟沧派三人已入此间。”
他这一语说出,坐于四周的几名魔宗弟子都神sè一肃。
卢穆秋又道:“霍轩独走一路,那钟穆清与洛清羽二人,则是另走一路。”
徐娘子把娇躯挺直,看了看左右,认真言道:“钟、穆二人修为纵然不及霍轩,也差之不远,诸位道兄,小妹对阵霍轩之时,还望不要出了纰漏才好。” . .
卢穆秋看向一旁,对着一名身着赤sè袍服,眉宇英秀的修士言道:“颜师兄,不知布置得如何了?”
颜晖辛微笑回言,道:“我已命灵兵在周遭十二峰上俱都摆下禁制幡旗,稍候再遣一个出去,设法引这二人来此处,想来半个时辰当能挡住,但如是其不理而去,我也是无法可想。”
卢穆秋早有成算,将一物取出,摆在石上,用手指着,笑道:“有此物在此,想这筹码也是够了吧。”
颜晖辛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妙,妙,我道风道兄有何安排,原来如此,有此物在,不怕那钟、洛二人不来。”
徐娘子却蹙眉道:“只是半个时辰么?” . .
她虽是已把门中神通练至极深境地,自问可以拖住霍轩许多时候,但斗法之时,却容不得外人插手,否则便要功亏一篑。
卢穆秋想了一想,默察了一会儿,缓缓道:“再有半个时辰,想来风师兄那处也该分出胜负了。”
因为“心影同照”之术,徐娘子若是用心去看。同样也能见到风海洋此时斗法景象,她亦是起意一探,却是猛然一惊。失声道:“太昊派那姓童的怎会有三枚‘玉碧紫阳籽’在手?”
她与童映渊在峡中曾有过交手,深知那“玉碧紫阳籽”之威,细论起来,这天下间也无有几件玄器能正面抵挡此宝。更何况此人竟有三枚在手!
她此刻若再行上去,三籽只需一齐发来,恐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
卢穆秋神情却很是轻松。笑言道:“徐娘子尽管放心,风师兄入元婴之境几近三百年,所练神通道术,非是我等所能知晓,想来自有办法应付,不必为他担忧。”
徐娘子仔细一想,轻点螓首。
魔宗六宗这数千年来因魔穴之中灵气不盛。魔头数目稀少,又因顾忌玄门,不敢肆意杀戮生灵,许多秘传神通道术纵得入门之法,却也无法修至高深境界。也就是这一二百年来。随着魔劫渐起,不少宗门俊杰在师长安排之下,得已窥入门径,进而练得一身极为高明的神通**在身,而风海洋,便是其中之一。
卢穆秋道:“霍轩距我等这处不过六百里路程,事不宜迟,我这便为徐娘子作法,送你过去。”
言罢,伸手一指,一阵烟雾过去,地上立时升起一面高幡。
徐娘子立时起身,对众人一个万福,随后往幡旗之中一走,此旗一摇,立时自拔地而起,嗖的一声,飞去云中。
至于颜晖辛那魔灵,本就是要设法把洛、钟二人引来此地,故而无需他作法挪移,心念一动,便自遣了出去。
卢穆秋送出徐娘子后,又自袖中取了丹药服下,坐在那里慢慢运化。
过得片刻,颜晖辛却是展袖站起,冷声一笑,道:“玉霄周煌也已到了,来得倒快,待我前去会他。”
卢穆秋起神通一观,神sè动了动,抬头提醒他道:“那谢恪明与周煌乃是一路,此人虽名声不显,但能来斗剑,显是并非庸才,师兄待如何对付?”
颜晖辛仰天大笑道:“我又非是前去与其搏命,只是拖延阻碍,还怕我做不来么?卢师弟在此坐看我手段就是。”
卢穆秋点了点头,倒也放心。
他知晓峡中斗剑之时,颜晖辛其实并未曾拿出真正本事来。
九灵宗弟子能以神魂附躯魔灵之上,与敌激斗,便是躯壳被打坏,只要神魂及时遁出,也不过损了一具灵兵法身而已,要说斗败周煌或许难以做到,但要与其周旋一二,却是不难。
他把法诀一掐,将幡旗自平地御起。
颜晖辛朝着周围一拱手,便大步踏入其中,随卢穆秋念咒作法,便随幡旗挪去了他处。
七百里外。
周煌脚踏遁光,环顾四下,目芒闪动之间,时不时凌厉星芒shè出。
谢恪明看着这星石之内的景象,询问道:“师兄,我等该往何处去?”
周煌得门中长老秘授,知晓那乾天钧阳之jīng应是在一宝壶之中,只是那壶已生灵xìng,会自家漫天游走,要捉来极其不易,不定就躲藏在哪一处峰岩之中,便言道:“那乾天钧阳之jīng才是我等yù得之物,其余皆无需理会。”
魔宗弟子之中,除却风海洋之外,他实则并未把任何一人放在心上,就是六名弟子合力来攻,他有“周天方寸”这门神通在身,也足可避开锋芒。
谢恪明突然低下头去,再抬首起来时,眼中显露出几分杀意,他凑过来一点,低声道:“师兄,那张衍还在我等身后,此刻正是机会,不如……”
他手上做了一个横斩的手势。
周煌目光一闪,显也是有几分意动。
他沉吟了一会儿,自觉此间如此之大,魔宗弟子想要找到钧阳之jīng也是一时半刻所能做到,且此刻东华洲十大玄门皆已入了此间,多半已是动起手了,不必急着凑上去,而张衍不定稍候就到,若真是如此,的确是解决此人的好机会,点头道:“好,那你我师兄弟就在此侯上一候,等那张衍过来,就设法下手除了这后患,恪明,往北处去,我往南处去,你若见得张衍,记得以飞书唤我。”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自袖中拿出一面打磨得没了棱面的晶镜,抛给了谢恪明,指着说道:“此为‘濯月镜’,镜光所照五百里内,凡yù观景物,莫不历历在目,此物本是一对,分为rì月二镜,这一面乃是月镜,原是想留给轻筠用,而今她已身故,你且拿去用吧。”
谢恪明听到周轻筠之名,神情又不免伤感起来,把镜接过,起手在上摩挲片刻,眼中喷出刻骨仇恨,咬牙道:“我誓取张衍xìng命,为师姐报此血仇。”
周煌不禁一皱眉,看了看他,冷声告诫道:“我观那张衍道行,或许比你还要高上几分,若是遇上,切记告知于我,万不可冲动逞强,你可清楚?”
说到最后,他语声严厉无比,谢恪明听得心头一凛,努力稳住心神,拱手道:“是,师兄,小弟记住了。”
周煌面sè转而柔和下来,拍了拍他肩膀,再叮嘱几句,两人便就分开遁走。
周煌出去半里之后,拿了那面‘濯rì镜’,祭在身侧,照耀四方,而后就驾起一道璀璨星光,一路破云开气,望南行去。
他飞遁了两三百里之后,却见镜中一亮,似有一物在向自己这处飞来,把镜拿近一看,却见飞来之物乃是一道幡旗,看那形状,似还有挪移虚空之妙。
他冷笑一声,立时把遁光压住,索xìng停在那里等候。
过得片刻工夫,就见那幡旗远远飞至,几个晃动之间,就到了近前,而后悬空一顿,就有一名红袍罩身,身高有七尺的年轻道人自里走了出来,其背后隐隐有无数人影晃动来去,可再仔细看时,却又似虚无一物。
这名道人对他打了一个道揖,道:“周真人,九灵宗颜晖辛前来领教高明。”
与此同时,星石一侧门户之中,又有一道清光飞驰入内,待光华散去时,却是露出了张衍与沈长老二人身影。
张衍才把符诏收起,却忽觉身体一沉,用心一察,却是眉心窍中所藏北冥剑分身藏至了窍内深处,试着一运,却是唤之不动。
他微露讶sè,略一思忖,于心中再唤了一声山河童子,却也同样是不得回应。不由暗忖道:“这等情形,想来是被压制住了。”
他并不知晓,这星石本是大能修士祭炼的一件法器,早先曾设下过禁制,任何有可能损伤其体的法宝皆会被其镇压。
若是他携了北冥剑真身前来,便是有符诏在手,也会被罡风阻挡在外,根本入不得星石。
张衍笑了一笑,纵然无了北冥剑相助,他也并不为此担忧,想来此来修士也与自己一般无有真器携身,他自信只靠自身神通道术,就足以应对此间强敌了。
他抬首而起,
沈长老打量着四周,摸着胡须,叹道:“果是如同沈崇祖师之言,此间灵气犹胜洞天福地。”
张衍赞同点头,他是到过浮游天宫的,与这里灵气要是认真比较起来,倒也是难分伯仲。
只是他扫视四周之际,却隐隐察觉到,似有一处方位灵气好似更为浓郁,不由凝神细查,只是这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他再想感应之时,却是半分也触摸不到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长长光亮自极远之处扫了过来,霎时自这方天地之间扫过。
距离二人不过一百里外,谢恪明拿着手中晶镜,咬牙切齿地言道:“张衍,此次看还有何人回护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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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内元御衡章
谢恪明见沈长老与张衍站于一处,心中尽管恨意滔夭,但也知以一敌二不是对手,自袖囊中取了一片玉符出来,将法力一运,此物微微一震,脱手飞去,随后双目紧盯着镜中,只等周煌赶来汇合。
那道镜光shè来,明耀四方,张衍和沈长老二入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沈长老霜眉一挤,沉声言道:“不知何入在窥伺我等。”
张衍笑了一笑,却似是并不在意,反而问道:“沈长老以为,那夭外jīng气当在此间何处?”
沈长老见他岔开话题,也是识趣不提,沉思片刻,抚须言道:“昔rì我派沈崇祖师曾言,夭外jīng气摄来之时,因火毒酷烈,若是不经宝物运化,我辈修士贸然炼化,必是焚身化灰而亡,故而昔rì大能修士曾在这星石之内投入一宝,名为‘钧阳壶’,得此温养过后,方能取用,只是那宝壶自生灵xìng,会四处游荡,这星石之内如此广大,要寻来却是不易。”
张衍抬手向前一指,笑道:“沈道友,适才那光华来处距此约在百里开外,看去似是探查之宝,若能借来一用,想来找寻那壶也是方便许多。”
沈长老一怔,犹疑道:“也不知那入是敌是友。”
张衍微微一笑,这里本是星石出入门户,他与沈长老二入应是最后入到此处的玄门弟子,而对方却在这个时候过来查探,显是怀有某种目的,说不定正是冲着他们二入而来。
方才那光华距离这里应也不过百里路程,如是玄门中入,当会显身来见,可至今仍是避而不出,对方多半是敌非友。
不过他并未明着说出来,只是笑道:“道友随我前去一观,不就知晓了。”
言罢,他纵起一道剑光,往那光华来处飞掠。
沈长老也是两指拿了一道飞符出来,轻轻一晃,立有一道光华上身,带他飞身追去。
谢恪明手持晶镜,边是察看张衍动静,边是等候周煌到来,但是目光一撇之下,猛一抬头,见远空之中,一道如虹剑光正朝着自己这处急骤飞来。
他未曾想到张衍敢主动找过来,却是心头一紧。
那剑光遁行极快,晃眼之间,就已到了十里之内,对修士而言,这等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谢恪明对张衍满含敌意,自也不会当其是过来与自己打招呼的,眼中陡然布满血丝,顶上一团罡云忽忽冲起十丈,激烈翻滚起来,随后发一声喊,连起三次神通法诀,便自云中飞出二十余枚雷珠,似泼洒一般,向着那剑光打了过去。
张衍神sè自若,雷珠到了跟前,却是不闪避,眼见上身之时,脚下一道水光攀起,立时将其尽数卷了去,继而把剑光一顿,波澜不惊地现出身来,言道:“原是谢道友,你不去对付魔宗弟子,却来对玄门同道出手,是何道理?”
谢恪明怒极反笑,破口大骂道:“张衍,谁与你是同道!你杀我同门师姐,在承源峡中,我不得与你一较高下,而今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来得正好,看我如何取你xìng命!”
张衍看他几眼,认真点头道:“若是如此,我便成全于你,只是既非同道之间较技切磋,谢真入也休怪我以多欺少。”
他说话之时,又有一道遁光飞来,却是沈长老已是乘符飞至,在他身侧不远处顿下,不动声sè地站住了一个方位。
谢恪明冷笑一声,道:“我还怕你二入不成?”
虽然语气强硬,可他心中却是浮起一丝焦躁。
按他所想,周煌若是收到飞书后即可赶来,此时差不多也该到了,可为何还迟迟不见现身?莫非是躲藏在一侧等候机会不成?还是出了什么变数?
可现下已是与张衍撕破了脸皮,其剑遁之速远非自己可比,若是此刻掉头而走,也是决计是逃脱不了。
沈长老一听此言,就知此入必有依仗,他神sè一肃,拿出一沓符纸,抖出抛出,立往四处飞去,此符能自生jǐng讯,若有入在侧窥伺,可第一时间察为他所知。
既已把脸面撕破,张衍也无半分迟疑,目光微闪,一道剑光已是疾起在空,杀了下来。
谢恪明喊一声,自袖中祭出数十枚“白磁金刺”,向上迎奔飞剑。
张衍一扬眉,知此物能牵引剑气,因而不待与其相碰,剑势就向下一沉,想要避开金刺。
周轻筠当rì用此针与张衍对敌,一个照面便被飞剑甩开,倒不是此针不利,而是她为练道功神通,无有闲暇再分心jīng研此术,而谢恪明则不同,在这套法宝之上是花了大心思的,稍一御使,数十枚金刺顿放毫光,产生一股绝强吸力,引得已是出去十余丈的剑丸也是偏了一偏,谢恪明面露喜sè,低吼一声,遥遥一指,数十枚金刺本是团聚,此刻骤然爆开,往四下里shè去,若是每一枚都能占住方位,如是他法力不绝,任那剑丸如何分化,都会被那金刺互相之间的绝强吸力困在里间,闯不出去。
张衍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心意才起,剑光已是骤然一疾,摆脱牵束,杀了出来,到了夭顶上,剑光吞吐,遥指下方,轻轻一晃,分出十余道来,也不进入内圈,而是在外回环飞绕,于夭幕之中闪出一圈圈炫目轨迹。
谢恪明顿生紧张之感,这飞剑只要有一道忽然杀入里间,定可打乱了他阵脚,若是一个招架不住,随后而来的定是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似周轻筠等还可仗着“周夭方寸”逃了出去,他可未曾习得这等神通,唯一应对之法就是守御稳妥,是故不敢驭动白磁金刺去追,只是将其散布四周,护卫自己。
可如此一来,他却也失去主动之势。
沈长老方才并未急着出手,到了此时他才察觉到了机会,手腕轻轻一甩,将手中剑符发去,霎时间疾光一道,自空隙处钻了进去,这剑符不似剑丸,使过一次之后,需聚气方可再行施展,可也因此威力不凡,似护身宝光足可一击即破,唯有法宝才能抵挡。
谢恪明也是玉霄高徒,哪会让这等不明底细的东西撞上来,心中一起念,罡云之中降下一道黑光,冲在剑符之上,竞是将其牢牢吸住。
沈长老一怔,把法诀连掐,可那剑符却似失了感应,根本唤不回来,不禁暗暗吃惊,心中道:“好生了得的道术。”
谢恪明并非周族中入,是以习不得《夭宇境同书》,他所练者为四气之一的《内元御衡章》。
修此功法者在玄光境时并不比同辈修士胜出许多,直至化丹境后,经rì夜修持,可在丹窍之中养出三道法气。
此三气分有三sè,玄sè为“定气”、法宝灵器,一经飞来,便可起法定住,难以脱去;绛sè为“判气”,可守可攻,道术咒法,触之便失其效;霜sè为“离气”、但中入身,如疴瘵缠身,四肢僵麻,口舌难动,任入宰割;随修士修持rì深,法力jīng进,三气之威便也愈见强横。
承源峡中,谢恪明之所以见了张衍雄浑法力之后,还敢与其对阵,就是仗着有这三气在身,自忖有几分胜算。
沈长老虽脑中念头在转,但手中动作却也不慢,把大袖一抖,自里飘出数百张金光夺目的符纸,想要逼其放手。
谢恪明面露冷笑,身子一晃,把腹内“判气”摇了摇,嘴巴一张,冲那数百张符纸吐出一道朱红光华,被此光华一照,但闻嗤嗤之声,似是灼铁投入了沸水之上,冒起阵阵白烟,符上灵xìng尽去,化作一堆废纸散落下来。
他虽在沈长老手中胜了一招,可这番动作却也是分散了心力,只一个恍惚之间,一道剑光已是循隙穿阵而入,于途中倏尔分作数道,接连斩在护身宝光之上,竞是一气杀破了进来!
谢恪明大叫一声,身上“月衡宝衣”放出一圈皎白月华,险之又险地将剑光挡在外侧。
沈长老顶上三团罡云一震,将法力鼓起,他毕竞是元婴二重修士,单以法力而论,远远高于谢恪明,这一使劲,剑符立时自那“定气”中挣脱开来,再一掐诀,顿时化光疾走,斩在那宝衣之上,轰然发出一声大响。
谢恪明浑身一震,虽有玄器相护,未曾伤得分毫,但也被剑符之力冲得向后翻去。
张衍向前一踏,脚下万浪滔滔,如cháo涌去,所过之处将白磁金刺尽数收了去,已是扫清前路,冷然一笑,一挥手,心意起时,四面八方,共是一十二道,齐往中路合击而去。
谢恪明大惊失sè,尽管“月衡宝衣”也是一件玄器,可在这般狂猛剑势,他也无有信心抵挡,肩膀一晃,腹中离气一起,就自七窍之中喷出红光,把身躯密密实实地裹了,看去倒似是一红sè大茧,此举虽是极为耗损法力,但眼前救急,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沈长老神sè稍稍放松下来,他眼光刁毒,知道到了这一步,已是不必再用什么厉害法术,只需维系攻势不停,任凭谢恪明有多少法宝神通,若无入来救,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因而拿符在手,将法力一运,倏然爆出道符箓金光,随着剑光一齐轰击过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化血遁法
顷刻之间,谢恪明就被十余道剑光击中,非但护身宝光被斩破了去,便连那朱红光华,眼见得已是消减下去许多,他赶忙重新转动法力,想要重新运转妙法护持自己。
可这个时候,又有数百张符纸袭入进来,每一张撞在身上,都是爆出惊雷般的响动,他躯体如风中残烛般颤动不停,才刚祭起的护身宝光却又破散而去。
沈长老把握时机的手段老辣至极,出手恰恰是在他宝光将起未起的一到那间,令其只是平白耗损了法力。
谢恪明心中焦虑异常,暗中急道:“周师兄怎还不来此,莫非遇上了什么麻烦不成?”
三人交手至今,虽看似漫长,实则却也不过十几个呼吸时间,他自觉已是难以支撑,非是法力不济,而是被两人如cháo攻势压住,一**侵袭过来,根本不给他调转运化的机会。
眼见得身上红光渐渐消散,谢恪明忽然意识到,如果周煌真是不及赶来,不定自己就要死在此处,他虽身怀刻骨仇恨,可死到临头,心中却难免惊惶起来。
又过了数息之后,张衍觉察到对方气息又弱了几分下去,把法诀一捏,默运片刻,顶上罡云贲张,紫sè霞光一闪即逝,喀喇一声,一道粗大雷电斜劈而下,正正轰在谢恪明顶门之上,其身上仅余护躯红芒随之消散殆尽。
谢恪明被轰中一道紫霄神雷,也是两耳鸣叫脑中发昏,但他总算神智不失,强忍住身上不适,把法力灌入衡月宝衣之中,还待挣扎这时却有一道赤光扫来,顿将衣上jīng光削去。
张衍见其已无守御之能,便喝了一声,把袖一抖,一滴玄冥重水已是飞出,横过数十丈,嗵的一声,正中其背。
谢恪明惨叫一声,已是被砸得脊骨尽碎,俯跌在了云上一道飞剑自科向飞来,咔嚓一声,就把头颅切下,颈项之中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时候,忽自那尸身之中飞出一只兽耳铜炉,咕咕冒出蒸腾白烟晃了一晃,就把元灵收了上来转而化一道青光往西遁飞。
张衍认出此是一只护灵宝炉,可把修士元婴暂且收住,不至散了去,正待将其拿了过来,忽然神情微微一动,仰首看去。
不知何时,天顶之上已然布满了浓密厚云。
沈长老见他不动,却是一急。
张衍不惧玉霄门中之人便连周族弟子也说杀就杀了,杀死谢恪明一事就算被人得知想必也不在乎,可他广源派却是派小力弱得罪了南华派好歹还有张衍背后的溟沧可以伸手照应,可玉霄派却是不同,若是知晓自己与张衍一同围攻其弟子,后果却是严重,他怎能让那元灵走脱,因而道:“张真是…………”
张衍知他心意,点了点头正sè道:“道友请便,速去速归。”
沈长老顿时松了口气匆忙一拱手,急驾遁光起身,飞腾追去。
待这老道不见身影之后,张衍淡淡一笑,朗声言道:“道友在旁隐藏多时,现下只我一人,为何还不现身?”
他手段众多,若是一齐使出,纵然没有沈长老相助,诛杀谢恪明也是指顾间事,可他为人谨慎,入了此间之后,一直在防备有人在旁窥伺,看去自家手段,故而只多以峡中斗剑之时的手段对敌,却是不想,果真有人隐伏在侧。
他方才还曾怀疑对方是周煌,只是一想到谢恪明死时对方还不曾出来,却又显然不是。
他话音方才传出不久,忽然见那浓密铅云翻涌搅动起来,随后耳畔渐渐听闻阵阵闷雷响动,四周灵气狂旋,都往那处汇聚而去,似是云幕背后正在酝酿什么大神通一般。
过得片刻,就见云霭裂开,似天也开了个窟窿,一只足有千丈大小的血红大手自里探出,带着滚滚血雾,以万钧之势向下压来
张衍大笑一声,并不闪躲,亦是掐诀作法,少顷,罡云之上一道黄芒冲起,继而化作一只纯由浑黄烟云凝聚的大手,亦是变化千丈大小,向上悍然迎去!
天地之间,只见两只庞然大手缓缓接近,时间过得似乎极为漫长,到了那最后一刻,却是陡然一快,轰的一声,剧烈无比地撞在了一处,隆隆之音随即响起,几乎传遍整座星石。
两只大手几乎是在同时崩散而去,天中只余漫漫黄烟血雾纠缠在了一处。
一阵狂风自里传出,倏尔将烟雾yīn霾吹散,一名黑袍高冠的风雅修士现身出来,顶上血sè罡云本是一朵,可是随他自云中步下,竟是缓缓舒开,一化二,二化为三,他到了张衍身前百丈之外站定,稽首道:“张真人,血魄宗高若望有礼。”
张衍瞧出此人乃是一名元婴二重修士,可他神情之中却是半点惊慌也无,仍是从容自若,似并未当作一回事,稽首还礼道:“高真人有礼。”
高若望目shè奇光,暗道:“这张衍昔rì丹成一品,法力果是雄浑,适才一试,我纵然道行胜过一筹,但认真说来,法力却也压不过他去,也不知玄门之中哪来这等人物,除却三重修士之外,我平rì甚少遇到对手,今rì倒要好好斗上一场。,‘
风海洋在安排之中,是要他设法拖住张衍,再等其回来合击。
然而其余子弟需卖其脸面,他却无需理会,无论班辈还是寿数,抑或入道年岁,他与风海洋比起来都是难分伯仲,故而根本不曾把其言语放在心上。
高若望低低一笑,忽然身化一道血sè长虹飞起,到了云天之上,再化作百十道血光,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却是辨不清哪一个是他真身,哪一个是他分化血魄。
他这门遁术名为“化血遁法,”飞腾时快逾流星飞电不说,尤其是了得是,随身每一头血魄亦可祭遁而飞,其速皆是相当,叫对敌之人根本无从捉摸正主何在。
此门遁法与冥泉宗“黄泉遁法,”浑成教“九伤涵烟遁”合为魔道三大遁术,修炼起来时极为苛刻,而今血魄宗元婴弟子之中,唯有他于此道浸yín最深。
张衍看着周围漫天飞舞的血光魔影,目光一闪,将飞剑祭起。
只见清光一道,飞去天中,稍稍一抖,便化作三十二道剑光,光华耀耀,朝四方飞去追缴血魄。
他这剑光犀利无比,飞遁又快,每追上一头,便一刻斩去,劈作两段。
只是一轮猛攻下来,他却发现血魄数目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有那百数道血光围着自己旋绕转动,忽远忽近,厉啸不止。
高若望暗自冷笑不已,这些个血魄是他采集魔头炼成,数目庞大,难以斩杀不说,便是破去一头,他亦可再分化出一头来,要是以为可凭此耗损他法力,那却是想错了。
他以往与人斗法之时,常常只以此术就逼得对方困守一地,不敢妄动,待敌jīng神耗尽,或者忍不住胡乱冲杀之时,他便会抓着破绽,寻隙攻来,一举毙敌。
张衍斩杀几次血魄之后,见高若望似乎毫不在意,并不特意躲避,就猜出此举对其伤害有限。
此法不成,那便另换一法,他念头一转,脚下一踏,登时浪花翻腾,方圆一里之内,就有波涛翻涌的水光哗哗攀起。
高若望眼瞳顿缩,他在承源峡他也曾好好观察过这名大敌,知晓其有一门道术,发出时光华纵掠,有水浪之声,似能收容万物。
若是此刻攻来,似是只需一卷,便可将这里所有血魄尽皆收去,实是对他有莫大威胁,因而始终加倍提放,此刻见那水光似起,心中下了一道法渝,所有血魄立刻向四下退避。
他清楚的很,再厉害的道术,如是无法击中敌手,那也是无用,不过平白耗损法力罢了,自己只需小心一点就是了。
可他方才如此想,就见那冲起的光华才起来得一点,却又收敛了回去。他暗忖道:“张衍倒也聪明,并不将此道术尽数展出,只用威逼之策,免得耗损法力,不过只用此法,也只是求个安稳而已,却是胜不得我。”
他心中冷笑一声,下令所有血魄再度向里逼近。
张衍目中jīng光闪动,来回扫视,自动手至今,他便一直在留神观察。
他也见过高若望与还真观弟子斗法,当时便曾留意到,这些血魄虽是数目众多,但自身却并无神智,而是如牵线木偶一般受人掌握,行动之间有规律可寻。
想想也是如此,纵然魔道之中分神万千一说,但元婴修士哪来这等本事?
故而他能确定,只要那正主躲在其中,其行止定与寻常不同。
果然,方才一番试探下来,在那些血魄一退一进之间,他已是察觉到了其中一头异于其他。
虽是发觉有异,他却仍是不动声sè,这还有可能是高若望故意放出的诱饵,因此稳住不动,只是以剑光心眼暗暗锁住那头血魄,待其接近后,便祭起水行真光将其逼退,待其躲去后,再把水光收敛。
如此两三次之后,他已然确定心中所想,待其又一次逼上来后,忽然大喝一声,一道锐利无侍的剑光杀去,“扑哧”一声,却是将其杀了个对穿!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玄魔斗法 各展奇招
那一道剑光斩来之时,确实杀了高若望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曾想到,张衍居然能在百数头血魄之中找准自己的所在。
幸而他比任何入都要惜命,在与还真观陈清平相斗之时,甚至连真身都没有暴露入前,对自家守御尤为重视,他身上共带有三面护命血幡,随那剑光斩下,血幡已是及时发动,将他遁入之中,以旗面替死,得以逃过一劫。
他反应极快,不待剑光再次折返斩来,就已从幡旗之中遁出,身躯一晃,化出十余道血魄四散飞去。
张衍目光一闪,他敏锐捕捉到,高若望虽应对及时,但躲避之时却颇有几分狼狈,匆忙之中化出的血魄并不多,此时正是自己驱剑追索,猛攻痛击的大好机会。
于是起袖一挥,十余道紫霄神雷发出,往每一头血魄劈去,但闻一连串雷鸣之声传来,十余头血魄多是被凌空炸散,只其中一头忽然侧身闪躲,避了开去,显是其真身所在。
张衍认出正主所在,眼神陡得凌厉了几分,剑丸随念而动,化虹飞弛,霎时直逼过去。
高手相争,一线之间便可决定生死。
高若望自知一招失机,露了破绽,下来便需面对张衍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若是有一步应对失措,必是落败身死,登时大喊一声,全力把遁光一展,夭上那道血光竞自纵开数十丈,居然抢在剑光到来之前,去到了百丈之外。
张衍清喝一声,身剑合一,化一道长虹飞起,须臾工夫,就已追至其身后。
高若望不待他发剑斩来,故伎重演,身躯一个颤动,又化出十余头血魄分头逃窜,忽闻空中雷声大响,立时将大半血魄轰散,唯有一头闪了过去,望北而弛,张衍心念一转,照此局面,无有数个时辰水磨工夫,决计无法斩杀此入,且到了最后,自己必也是法力消耗不小,届时如再有一名敌手出来,那就难以应付了,因而把剑光一收,不再追击,暗道:“这入遁光也是不慢,不必我差得多少,又有血魄分身混淆视听,如无有禁锁夭地之法,我纵可占得上风,也甚难斩杀,看来唯有引得其过来,用那招试上一试了。”
高若望从剑光之下脱身,一连飞遁了数里,到了远空之后,才把身形顿住,将法诀一掐,周围再现出百余头血魄来,到了此时,他才定住心神。
回想方才情形,也是心有余悸,思忖道:“这张衍与我法力相差无几,遁法又胜我一筹,既然此两处无法讨得便宜,那便唯有在道术之上寻求胜机了。”
修士对敌斗法,皆是扬长避短,他自认为自己数百年修行,在法术运使一道上,当能压过张衍一头。
他从袖中取了一面惨白盾牌出来,此物当中稍细,两头宽大,牌面上有一惨恶鬼面,面容时哭时笑,似是活物,起指一点,盾上鬼头发出一声凄厉之声,连连出声讨饶。
高若望冷笑一声,把盾祭在空中,立时有一道惨白光雾落下,罩住了全身。
这件法宝名为“尸皮笑面盾”,是他师门长辈所赐玄器,原是剥了千余名修士的入皮,以血魄宗秘法祭炼而成,因而凶xìng极盛,每次动用之前,必需施以教训才能服帖,是以平时他甚少动用,而此刻要与张衍比斗法术,这才拿出护身。
料理停当后,他便两袖一摆,乘风往前行来。
张衍与高若望打得一般主意,因而也不过分逼迫,先把剑光收在身畔,随后心意一起,金光乍现,乾坤叶飞出,悬在头顶之上,亦是脚踏罡云,向前飘去。
两入缓缓接近,不多时又到得百丈之内,便各自顿住身形。
高若望目光凝注过去,见张衍顶上罡云光腾五sè,脚下水光潋滟,荡漾闪动,似下一刻便会化为惊涛赅浪,暗忖道:“要拿下此入,非先破得此术不可。”
他大半攻敌法术皆系在血魄之上,但有水光存在,对他而言却是一道横亘在前的障碍,是以必须先行设法解决,便即心意一起,身侧就有数十道血魄如箭shè出,纷纷向张衍扑来。
张衍并不躲避,指使剑光飞去,一连杀斩十数头血魄,只剩下三四漏网之鱼,犹在往里冲来,忽闻水cháo声起,还未近得十丈内,便被哗哗扬起的水行真光一卷而去。
高若望看他守御森严,门户极紧,神情凝重了几分,心下默默一察,那被收入其中的血魄感应只稍稍传来,似有若无,只是再有片刻,便彻底断了心神联系。
这时他已是有数,血魄被收去之时,张衍也无法立刻灭杀,需有些许工夫才能化去,心中暗道:“以张衍法力而言,此术也定有极限,需以秘法破之。”
血魄宗中功法,有上中下三法之分,下法无法是抓来魔头修士,炼化为血魄,只有吞吃骨肉皮血之能,似低辈修士皆是如此。
而中法可依照自己所想,把血魄炼化出各种匪夷所思之用。
至于上法,则是脱离了此道,已无需受制于这些外物,只以法力运转,就可诞化血魄,且其与自身神魂相合,聚散如意,到了这等地步,不将所有血魄一齐灭杀,便无法杀死,是以当年茹荒真入肆虐东华,需六名洞夭真入布阵围攻,方能除了去。
高若望乃是元婴二重境界,才得中法,可携数千血魄,其中有不少经他刻意炼制,已是有了些许妙用,他念头转了几遍之后,便有了对敌之策,在他思忖之时,张衍也并未闲着,而是在那里运转功法,气聚顶门之上,渐渐引动罡云,蓄势待发。
此次并不准备再以飞剑为主攻,否则纵然占得上风,再好也不过是重演方才胶着局面,这非他所愿,因而这一次准备以神通道术,正面与其一斗。
高若望一掐法诀,顶上三团罡云忽地一颤,就有无数团淡红烟尘shè出,到了远空,纷纷碎裂,化作一团团猩红云彩飘坠四周,皆是碗口大小,纯以目测,足有万数之多,以二入所在为中,扩出去五里方圆,尽是此物。
张衍自也不会任由其从容布置法术,手上起诀作法,罡云震动之间,只见数道闪空霹雳,横过百丈距离,朝着面前这名大敌劈打过去。
同时把袖一挥,随手发出百数道罡雷,用以驱散那些彩云,此刻正有一座百丈飞峰悠悠飘入场中,被他罡雷一炸,竞是塌了半边山岩,响动极大。
高若望见劈来雷霆数目不多,便决定不作闪避,把肩膀轻轻一晃,轰的一声,飞出百数头浑身紫红的血魄,分成两股,自侧面包抄过来。
他才做完此举,就觉入皮盾牌之上响起数声爆鸣,遮住自己的灰白雾气似有破散之像,不禁暗自惊凛,紫霄神雷之威比他想象中更为宏大,好在只是几道,如果数十道一齐轰至,自己非得设法闪避,暂避其锋不可。
张衍身畔剑丸感应到有所威胁,一声剑鸣,便就上来迎击,在高若望cāo驭之下,那些血魄再次一分,居然从中飞出三十余头浑身赤黑的血魄,主动迎向剑丸,剑光斩在其上,如击金铁,竞发出铿锵之声,不能一击而破。
得了这一掩护,紫红血魄前路之上已是再无阻碍,往里呼啸扑来,才到十丈之外,就见前方波涛翻滚,似拍岸而来,只往上一冲,就把所有来袭血魄一举淹没。
这百余头血魄名为融入了血毒之术,此毒非但有污秽灵机之能,且每一丝毒煞都是沉坠如铅,本是高若望为了对付玄门法宝而炼,此刻却被他用来对付水行真光。
高若望紧紧盯着直看,其实此举他也并无十足把握,心中早已想好,如是此法不成,那就只能彻底断了击败此入之念,利用遁法一心一意与其周旋了,待拖上数个时辰,等风海洋过来之后,再一起出手围杀。
他眼力也算高明,发现吸了那些血魄后,那水光转动间似是稍稍缓慢了一些,虽并不明显,但分明有用。
心下不由一喜,知晓自家判断并未出错,暗中冷笑道:“几十头血魄你可从容收去,如是百头,千头呢?”
就算张衍这门道术奇异异,不惧污秽灵气,但血魄数目一多,要镇压下去,也不一件容易之事,到时破了其最大护身依仗,自己他可施展拿手道术,毙杀对手。
想到此节,高若望jīng神倍增,他动作也是不慢,先是驱动四周彩云往中间靠拢而来,随后不断将血魄发出,不时也投出yīn雷,与张衍展开了对攻。
因唯恐张衍看出他的算计,不敢一次遣出太多,而是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好在张衍似是浑然不觉,不拘来得多少血魄,只要剑网封锁不住,他多是祭起水行真光,尽数将其收了。
如此一刻之后,高若望已是投入了千余头血魄入内,这时再行看去之时,那滔滔水cháo尽管仍是势大,可已是有些运化迟滞,像是混入了千万顷石沙淤泥,有些转流不动。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锁天地 聚土成钢
张衍方才趁高若望猛攻之时,已是借着那水光大浪掩护,将二十余道剑光暗暗分化出去,远远躲在了周围漫夭漂游的飞峰之后,等待出手时机。
此法是他参照元婴三重修士禁锁夭地之术所创,其中厉害,是在于利用了剑光飞掠迅快这一长处。
修士若是妄图闯逃遁,途中只要被一枚剑光阻挡片刻,所有分化剑光便会从四面八方一齐袭至,叫你躲无可躲。
不过此术毕竞是以剑光封堵,还有不少缺憾,不是当真困锁了夭地,若是对方有至宝护身,付出些许代价,不定还能硬闯了出去。
张衍方才见高若望躲避自家剑光那一斩,甚是玄妙,显见得其护身之术很是不凡,因而心中琢磨下来,觉得唯有先设法破去此术,才能再行发动攻势。
而高若望几番施为,似要想将他那水行真光破了去,认真思量之后,张衍便决定索xìng来个将计就计,不再动用这门道术,好设法引得其上得钩来。
高若望看那水光已然迟滞,但他仍是暗怀jǐng惕之心,并不急着冲上,只是把身一晃,分出数十头血魄上前,以作试探。
张衍心念一起,剑丸感应飞至,横光疾闪,一掠而过,就将袭来血魄斩碎大半,余下皆是撞在乾坤叶金光帘幕之上,纷纷碎裂,不能撼动分毫。
这些血魄只属寻常,若是似先前那等能污秽法宝的,他也不会以乾坤叶去硬接,多半是驱使紫霄神雷sāo动。
两入斗了足有半刻,张衍见高若望仍是在外逡巡游走,耐着xìng子不曾放出杀手锏,不禁暗暗点头,此入不愧是魔宗高徒,居然到此刻还能忍住不出手,确实不简单。
他心下一转念,自己不能一味采取守势,这极易令对方起疑,当设法逼此入一逼。
此念转过之后,他一运玄功,自顶上罡云之中冲起一道黄光,倏尔化为玄黄大手,轰轰向上升起,去得千丈之后,啪地五指合拢,抓住一块峰岩,就往下投了过来。
此峰上下足有百丈,也是一庞然大物,数十血魄撞上来,只是使得草树枯萎,花木凋零,却对那些坚峰硬岩无用,不得不往左右散开。
高若望一怔,冷笑一声,也是运使法诀,顶上冒出一只血红大手,将此峰一把拍了回去。
张衍起袖一挥,当即数道雷光迸发出来,这飞峰怎经得起这等道术,立时崩散成无数碎石泥屑,飘散四周,他顶上玄黄大手也并不停歇,当空一拍,又是把一座飞峰拍来。
此间飞峰大则千百仞,小则数十丈,不知有多少,随手一拨,便是一座飞去,不过片刻间,就有十余座朝着对面撞去。
如需多峰岩,高若望虽是不惧,但扫荡起来也是麻烦,他不yù平白消耗法力,是以驾起遁法闪身躲避。
张衍得此空隙,大模大样从袖中拿了一瓷瓶出来,拔了瓶塞,往脚下水光中一丢,也不知投入什么进去。
高若望飞弛之间,却是将他这一番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惊,他立时猜到,这是张衍在设法破解自己那千数头血魄,使得水光能重新施展。
他本还以为张衍纵有办法化解血魄,只要自己维持攻势,也无暇抽手,然而此刻看来,却是另有秘宝在身,心中暗忖道:“我还想再试探几回,现下却是来不及了,也罢,到了这一步,如不发动,先前所为那前功尽弃了。”
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手掌一翻,将一枚通体由灰烟凝聚的长钉暗扣在手。
此宝名为“七绝诛心钉”,这是他弃了自家护身宝光,运化灵机,再以一件玄器为凭,兼以yīn煞魔毒祭炼而成。
此物有形无质,尖利异常,等闲法宝绝难抵挡,修士中之即死,万无幸理。
他先前顾忌水行真光,不是没有道理,此宝威力虽宏,但却有一处缺漏,便是需借血魄之手方能施展,且此钉飞速较缓,如是相距过远,极易被入躲避过去,唯有逼近二十余丈之内,才有把握刺中对手。
不过只此还是不够,高若望眼神一厉,为确保此一击万无一失,他决心以身为饵,骗得张衍出招,那时再将此宝打出,那便有**成的把握了。
他摆动双袖,纵起一道遁光,向着张衍冲去,到了百丈之内,就见前方有剑光上来阻截,立时把身一晃,化出了百头血魄,自剑网之内钻了进去,往内圈突入,自己则把那“诛心钉”掩在袖中,躲在外间等候机会。
见高若望主动上来,张衍不管他是否弄鬼,都不会错过这等机会,眼神中骤然泛起杀意,把玄功一转,头上罡云震动,就有一红一金两道光华一齐飞出。
见他出手,高若望大喊一声,对那两道袭来真光不闪不避,抖袖往前一掷,就见一枚细长灰钉脱手飞去,才去得数丈之后,骤然消失不见,再度出现时,竞是从前侧一头血魄体内飞出,噗地一声,从乾坤叶金光帘幕之中一穿而过,径直扎入张衍胸中,再一声裂帛之响,便爆成了漫夭血雾。
此时高若望怀中血幡感应危险,闪了一闪,将他遁了进去,两道真光飞来,先是红芒击下,将入皮笑面盾那一层灰sè屏障如撕纸一般扯开,继而金光一闪,就将那血幡切成两半。
待这两道光华消去,那血幡倏尔合拢,抖了一抖,高若望又自其中遁出,他瞧了瞧面前景象,目光中不禁泛出喜sè。
虽再次舍去一次替死之术,然而能将张衍这名大敌杀死,这等代价却也是值得了。
他一向谨慎惯了,此刻虽已认为自家胜了张衍,可仍是将法宝护在四周,然而修士斗法,哪怕有至宝玄法护身,若是一个疏忽,都有可能陷入致命危局。
就在他稍稍分心之时,忽有一道灿烂生辉灵光的飞至,转瞬到了身前,此一物似若灵鲤,只在那入皮笑面盾上一啄,顿时扎出了一个窟窿,此宝哀鸣一声,已是灵光泄去,自夭坠下。
“不好!”
高若望神情大变,哪还不知张衍未被杀死。
此刻形势对他极为不利,急起化血遁法,yù要脱身,可才出得数丈远,却见二十余道剑光自上下四方遥遥杀来,把他合围在中,将逃路俱都封闭。
高若望面皮一抽,他一转身,主动往血幡旗中遁入,剑光须臾即至,齐齐往里一斩,将那血光撕得支离破碎。
二十余道剑光斩击过后,各自往前飞出数十丈,仍是现出先前那等合围之势,随后剑光一折,再次掉头往里杀来。
高若望被破了最后一次护命之法,又失了护身玄器,堪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之下,他猛一咬牙,把身一抖,自顶门之上震下一团罡云,化一道灵光护体,再祭遁法而起,竞生生从剑网封锁之内闯了出去。
张衍哂然一笑,把指一弹,玄冥重水飞出,“砰”得一声,就砸在高若望前胸之上,他大叫一声,被从空中打得跌落下来,坠在一处飞峰之上。
张衍双目朝下俯视,抖手一挥,袖袍飞扬之中,立时有一大团浑黄气旋随风而下。
高若望此刻胸骨尽碎,无力躲闪,见那道术奇异,吃不准其底细,只得强运法力,一声低吼,把顶上一团罡云抖落下来,化一团赤sè光雾护住身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浑黄气团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有惊夭动地之威,与那血雾一触,神情不禁一个恍惚,整个入顿时从原地消失不见。
张衍知道血魄宗中有各种秘术,防不胜防,只要稍有疏漏,就极有可能被此入逃了去,见其落在飞峰之上,便索xìng用土行遁法将此入遁入峰内。
虽以此入法力,用不了须臾工夫就能破土而出,不过有他在此,又岂会那么容易放其出来,清喝一声,罡云之中立有一土行真光放出,有百丈之长,顷刻横扫整座飞峰。
此光凝土如钢之效,一扫之下,这一方峰岩之下的泥沙立时化如金钢一般硬实。
高若望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深陷在不知多深的泥壤之内,虽此处无法伤得他,但唯恐张衍有什么后手,他连忙祭起化血遁法,身光一道猩红遁光,自里往外冲出,不过时就破开泥沙,见得夭光。
只是才冲出一半,旁侧泥土忽然凝聚,变得坚硬无伦,立时身躯一僵,无法动弹。
此刻他上半截身躯已是露了出来,可下半截身躯却卡在了飞峰之下,此等情形,登时赅得面无入sè。
他也算是当机立断,知晓留在此处必死无疑,忙起诀使了一个秘术,想要以元灵裹了浑身jīng血,逃遁出去。
然而才把功诀运转,一道剑光已是自横向里杀来,嚓得一声,将他一击枭首,那头颅尚在半空,忽然两眼向上一翻,自顶门之上冲出一道血光,还未去得云中,浪涛声起,水光一闪,已经其卷入进来。
张衍把大袖一甩,缓缓落定峰上,双目一抬,从容眺望飘渺远空。
第三百一十八章 金罗地轴御清光
卢穆秋本是凝神安坐,可忽然之间,他浑身一颤,心中有一处感应断去,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难以置信之sè。
他完全没有想到,以高若望的法力道行,居然不到一刻,就为张衍所斩杀。
他事先曾想过徐娘子或颜晖辛那处会败退下来,可万万没有想到,竞是在高若望那一环处出了差错。
他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这张衍如此厉害,若是赶去施援其他玄门弟子,那么此次他们灵门六宗所做布置,就有全盘崩坏的可能,形势可谓险恶之极。
想到此处,他顿时变得有些惶惑不安。现下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设法再遣入前去阻挡,将张衍再次拖住。二便是彻底放弃此次斗剑,就此撤去。
前一个法子却是不太可能,此次前来斗剑的魔宗弟子之中,只他一入还未与入动上手。可他还需居中策应,运使神通术法,就算撇去这一点不谈,溟沧派洛清羽与钟穆清二入正在朝此处而来,如无入在此主持禁阵,又何谈牵制二入?是以他根本无法抽身离去。
至于第二个法子,以他在六入中的身份地位,还下不了这个决断。
按照他们六入先前所议,也不是未曾考虑到会有这等局面出现,也曾准备了应对之法,只是他拿不准是否要用上。
卢穆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把心绪安定下来,于心神之中呼唤起风海洋来。
约摸数十呼吸后,便得到了确切回应,此时他神情却是变得沉凝无比,久久之后,叹了一声,暗忖道:“如今唯有按风师兄所言般试上一试,成与不成,全看我灵门气运了。”
既然被逼到了这一步,想要翻盘,唯有再次行险一搏了。
他默运法诀,又在心神之中唤起九灵宗颜晖辛之名。
此刻数百里之外,周煌脚踏星光,游走虚空,他目光下移,在一处峰岩上看了几眼,冷声大喝道:“藏头露尾之辈,给我滚出来!”
就在他说话之时,顶上罡云之中猛然爆出数道如柱星光,直直贯下,此光威力狂猛,一击之下,就将飞峰轰成碎末,迷蒙烟尘只中,见有一道青光倏地升起,冲去他处。
周煌微微抬首,看着上方,轻蔑道:“何必徒做挣扎?”
他脚下一跨,竞是于刹那间闪空遁出,到了此入身后十丈之外,随后劈手放出一道神威雷珠,那璀璨光霞中立有雷震声起,轰然爆响之后,前方那入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只是挨了这一道雷珠,此入不但未曾身死,反把遁光又加快了几分,到了远处之后,方才停下身形,咳嗽着转过身来。
周煌仔细一瞧,见此入身着青衣,面容虽还俊秀,但额上却是生有两只短角,目光中不禁生出厌恶之sè,道:“果是魔道妖孽,竞以禽兽躯壳寄托神魂。”
那名青衣修士身上虽是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可此刻那伤口居然在慢慢弥合。他抬手擦拭了一把嘴角血迹,哈哈大笑道:“周真入何必出言嘲弄,需知夭地万物皆是有灵……”
周煌断喝一声,厉声道:“住口,凭尔辈也敢来与我论理!”
随他开口,顶上罡云倏尔震动,霎时光明大放,灿烂华芒如烈阳普照,笼罩夭际,他再向下一指,自光中分出一道犀利锐芒,星光璀璨,似自九夭之外shè落而下。
那名青衣修士一惊,急忙纵跃闪避,哪还来得及,被那光华一照,先前连雷珠也轰不散的躯体,居然凭空生火,熊熊燃起,他吼了一声,将自己一臂扯下,掷下云头,不过呼吸之间,整个入轰轰化灰飞去。
那臂膀下去一箭之地,就见自里喷出一缕白烟,鬼鬼崇崇一转,似要逃走。
恰在这时,一道星雷珠追来,凭空一声霹雳震响,已是将其炸得粉碎,只余袅袅烬烟散落。
周煌诛杀入之后,立时飞身在空,威棱迫入的眼神朝着四周飞峰怪岩扫去。
此已是他找出来杀死的第四名魔灵修士了,而那正主至今却还是不见踪影。
他早知九灵宗神魂分合之术,为六宗第一,就算斩去一部神魂,也不能伤其根本,甚至吞吸他入元灵之后,还能炼化回来。是以一上来便以“云瀚一气夭”之术困锁夭地,如此不论其有多少魔灵cāo驭,俱都灭杀了便是。
他本拟可以速战速决,可是并未想到,颜晖辛新练成九灵宗一门秘术,还不为他入所知,可在百里之外驱动灵兵,与敌斗法,其真身则可躲藏他处,叫入无法伤得。
周煌此时也是觉察出来不妥,暗道:“要在一时半刻之内斩杀此入恐是不能,我在这里已是耽搁了好一会儿,如是在纠缠下去,就算当真能把此入找了出来杀死,那还不知道耗去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他决心不再理睬此入,轻一挥袖,便把神通散了,自顾自往驾遁光飞去。
然而也不知是慑于他神通之威,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颜晖辛居然不再现身了。
周煌出去数里之后,目光转过,见有一封飞书悬于夭空,神情一动,起手召来,发现正是谢恪明所传,看那模样,似是已到了好一会儿了。
他暗忖道:“此应是师弟发现张衍所在,唤我前去汇合。”
略一思索,他便把“濯rì镜”拿了出来,对外晃了一晃,想要探看此刻情况,只是一看之下,神sè陡然为之一变,怒喝一声,身形一纵,疾闪而去。
沈长老费了一番手脚,终是捉到了谢恪明那只护灵宝炉,只是才yù下手,却忽觉一道镜光从身上扫过。
他怔了一怔,察觉到此光似曾相识,动作不禁停了下来,面上现出几分犹疑之sè。
躲在护灵宝炉中的谢恪明本已是万念俱灰,觉得无有幸理,此刻却是大喜,在炉内叫道:“沈老道,你敢动手,我师兄定不饶你!还不快快放了我走?”
沈长老此时心神已是渐渐平静下来,暗自一叹,他本是千方百计避免与玉霄派结怨,哪想还是让周煌发现了,既是如此,还能指望玉霄派放过自己不成?
他面无表情往宝炉之上一抓,不理谢恪明声嘶力竭地吼叫,法力一催,罡风搅了一搅,已是将其元灵连带半截话头一起掐灭。
这时夭际之中有一道灿烂星光飞来,到了他头顶之上,光华一开,周煌自里现身而出,脚下一步跨动,竞已是到了沈长老近前,面上一片寒霜,看了看沈长老,沉声道:“沈殷丰,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我玉霄门下?”
沈长老不慌不忙言道:“周真入,你错怪贫道了,你这同门,肆意妄为,居然妄想杀戮玄门同道,夺取符诏,老道我也被是逼不过,只得还手,奈何一时收不住,害得令师弟魂飞魄散,实非心中所愿,还望真入宽宥。”
无论如何,他也要先在口头上占住大义,否则玉霄派报复不是广源派所能承受。
周煌眼神一厉,似沈长老这等小宗门的长老,他根本不曾放在眼中,懒得与其在口舌上做什么争辩,只是冷冷说了三个字:“受死吧!”
话音才落,他扬袖一挥,就见煌煌星光一道飞出,顷刻间泛染穹宇,耀透夭际,横光如练,展去千丈,继而直照下来。
他本拟以神通之术快些杀了此入,哪沈长老却不惊慌,神sè平静地把手中早已拿好一张法符拍开,身上骤现一道清气,环绕飞旋,那耀目光华拂身上来,竞是半分也侵入不得,这张“金罗地轴符”本为广源派掌门所持,非但开派祖师曾以**力灌注其中,后来亦是经飞升的沈崇真入亲手重炼过,眼下由沈长老这名元婴二重修士使来,绝非周煌所能打破。
沈长老气定神闲一个稽首,道:“周真入,告辞了。”说完,他把身一转,驾遁光飞去。
周煌神sèyīn沉,他看着沈长老远去背影,也不追赶,只是一声冷笑,手中起诀一掐,顿有一片青光自云之中照了下来,将十里方圆尽皆笼入在内。
片刻之后,光华散去,两入已俱是不见了踪影。
张衍与高若望一场斗法,法力耗损不少,便到了一处飞峰上打坐调息,顺便等待沈长老回返。
星石之内灵气比之浮游夭宫也不过略差少许,极是浓郁,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已是法力尽复,他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斗法之时,自己被毁去了一尊替死法身,稍候恐还要遇上不少对手,当以“逍遥篇”上的法诀再练出一尊来。
这门法诀他在凝聚法力真印之时,也曾以jīng气灌注,虽不曾刻意修炼,但火候也算jīng深,不过一刻之后,便又练得一具假身出来。
他自定中醒来之后,看了看夭空,双眉不由一挑,到了而今,仍是不见沈长老归来,那定是遇上了什么变故了。
他正思索时,忽然见得远处有一道光亮攀起,便自袖中把那面自谢恪明处夺来的“濯月镜”拿起一照,就把所显景象全数瞧在了眼中,他略一思忖,便振袖飞起,在半空中一跃,化一道剑光虹芒,往那处飞渡而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散魄三消气
星石一外角落之中,不时有雷霆爆响,水浪涛声传出,约莫五里方圆之内,数千魔头在半空中飞舞呼啸,时不时有剑光碧气穿梭其中,几乎看不见其中斗法修士的影踪。
风海洋与玄门数名弟子已是鏖战了近半个时辰,因有挪移之术与黄泉遁法相助,他一人便压住了此间所有玄门弟子。
可虽是如此,眼下战局却已然陷入胶着之中,任何一方想要在短时间胜出,看上都无有那么简单。
南华派聂圭虽是得他兄长舍命相救,得以逃出生天,但却仍是为风海洋重创,几乎失去了斗法之能。
他若是有符诏在手,或还可设法退出星石,可此物已为风海洋夺去,因而只得滞留此间。
同为玄门同道,杨氏夫妇,童映渊师兄弟倒也无法置对其置之不理,只能倾力将其回护下来。风海洋此举显是有意为之,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人来照应。
这时忽闻震天大音,三圈紫光轮番在青碧之中爆开,余波如同涟漪扩去,凡是挨近魔头皆被震散,无有例外。
杨璧看着天光毫无阻碍地照下,赞叹道:“童真人好手段,夫人,随我一齐出手,再破他一次,看他有多少法力可用。”
朱欣脆生生应了一声,夫妻二人把剑盘一转,冲起一对如瀑剑光,似两道飞天匹练,撕裂虚空,一连斩杀破数百只魔头之后,方才稍减去势,只是天空才见澄澈,那下方汹涌劫水一荡又是千百魔头自里凶狠窜出,似是无法杀尽一般。
见得情形,杨璧夫妇微感无力只得把身回转,起剑光再度斩去。
童映渊趁此机会赶忙把手一招,将尚在天中的三枚紫阳籽收了回来,抓入手心之后,心神一定。
他自入得战圈后一时风头无两,三枚宝籽一经打出,必是将满布虚空的魔头散去大片。
只是此物并非是法宝,非但不能防身御敌,运用之时还需耗损大量法力,是以每回出手他都是慎之又慎。
风海洋似也看出他的弱处,斗法之时,倒有七成以上的攻势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要将他先行除去一般。
童映渊也是应付的手忙脚乱,若不是杨氏夫妇在旁,恐也是难以从容出手。
他抬头看了看,见此刻风海洋已是被牵制住了,便对侧后一名肥胖修士言道:“段师弟,你替我护法,为兄先行调息片刻。”
太昊派此来另一名弟子名为段辽,此人驾有一架宽敞云筏,正是负责照拂聂圭之人,此刻见童映渊对自己说话,立时满脸堆笑,拱手道:“小弟遵命。”
他把手一点,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张sè蕉巨叶,舒阔如扇,垂荫遮rì,宽大无比,便是与童映渊脚下那庞如山岳的青玉葫芦比较,也是相差仿佛,看上去足可遮护千多人。
童映渊也不敢坐下,只是站着稍稍运转了几遍功法,七八个呼吸之后,便就中断。
也不知何故,现下风海洋攻势愈发狂猛,如是无他在旁支援,杨氏夫妇同样也抵挡不住。
仔细观察了一番,童映渊将三枚紫阳籽扣在掌中,并不发出,而是将的“碧华雷木剑”运起,喝了一声,起手一指,就化作千百道森森木剑,齐往天碧中shè去,将路途之上的魔头纷纷穿透。
风海洋见其来势浩大,未曾托大,冷静掀起滔滔劫水抵挡。
杨氏夫妇立刻收剑退去,化光一道,冲入那芭蕉叶之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斗法到了此刻,他们也是颇感吃力,不见得比童映渊轻松多少。
杨壁摇摇头,道:“风海洋这是做什么?要与我等拼命么?”
方才在空中时,虽只片刻,但风海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他也是险些接不下来。
朱欣也是心有余悸,道:“那魔头好生古怪,若不是夫君出手及时,怕妾身已是被其伤了。”
想到之前被杀几人的下场,她也是脸sè微微发白。
童映渊看了看二人,狠声言道:“杨真人,杨大人,且莫丧气,我等也无需与他拼杀,看此人能与我等缠斗多久,我玄门同道此刻应是尽入这方星石之内,魔宗贼子不过区区六人,且看谁人拖得过谁。”
杨璧也并不希望与风海洋搏命,闻此言立时赞同道:“童道兄言之有理。”
这时段辽突然叫苦起来,道:“师兄,两位道友,小弟这宝贝快支撑不住了。”
三人回头一看,神情都是微变,这芭蕉叶原本有万丝青芒在外,光华喷出足有五丈之远,可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在那些魔头不停围攻之下,已是渐渐被消磨而去,只剩下不足一丈了。
童映渊瞧了段辽一眼,见他脸上现出无比肉疼之sè,哂然道:“师弟,你且放心,师兄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回去赔你就是了。”说罢,驭动脚下青玉葫芦,直往天穹攀升。
段辽暗自嘀咕一声,道:“你倒是会开口说便宜话,把紫阳籽给我一粒来使,岂不是轻松许多?”
他说话时声音低微,又模糊不清,杨氏夫妇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对他道了声谢后,便自驾剑光飞起,自芭蕉叶底下穿出,亦是冲入天际之中。
三人到了天顶上,却见风海洋负手立在高处,目光很是深沉地看来,语声平静,言道:“诸位,当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他笑了一笑,忽然身化一缕黄烟飞起,袅袅入云,倏尔间不见了踪影。
童映渊冷笑一声,他先前已多次见得风海洋几次施展这等道术,并不惊异,正准备以碧华雷木剑破除此法,此时忽然自旁侧出来一只魔头,居然往他胳膊上咬来。
便有护身宝光罩体,童映渊也不敢任其咬中,马上闪身躲避。
天中烟雾一开,风海洋又自虚空之现身,他看着下方三人,起拳轻轻在胸前一扣,大喝一声,便自口中吐出一道三尺长短的白光。
杨氏夫妇只是看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身形摇摇yù坠,恍惚片刻才清醒过来,二人大惊,下意识祭起遁光,远远躲开。
他们离得远些还好,近处童映渊看在眼中,一时间却是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此为冥泉宗神通“散魄三消气”,修士见之则迷,若是修为低微之人,势必晕厥当场。
如修士神完气足之时,此气倒也不见得如何厉害,可若自身法力耗去许多,立时就要中招。
要破此术其实也是不难,只需在施术者张口呼声之时闭上双目,就能躲过,只是这数千年来,从未有玄门弟子见识过这一门神通,三人立时便吃了一个大亏。
风海洋径直自云中下来,霎时到了童映渊面前,看他一眼,把大袖一挥,顷刻间,就有一大团黑风乌烟飞出。
这气团缓缓驰动,先是正面遇上了那只青玉葫芦!此宝也是抵受不住,宝光符箓纷纷破裂,风烟卷过之后,灵xìng尽除,sè泽化作灰白,扑扑簌簌化作粉末一截截落下。
童映渊面sè陡然变得惨白,他浑身发冷,拼命挣扎,想要躲避过去,怎奈身体四肢却是不停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气团飞来,漫至身上,不过须臾,他肉身元灵皆是随风化去,整个人已是不复存在,只余一张金光灿灿的符诏还飘荡下来。
风海洋使出这门神通之时,自身也是露出了破绽,忽见两道剑光闪跃而至,将见他斩成了三段。
段辽在下方张大了嘴,愕然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忙纵起一遁光飞去,把拿符诏捉在手心,同时把手一招,将那三枚玉碧紫阳籽也拿了过来。
只是此物如要运使,非得祭炼一番,将童映渊打入其中的禁制抹去不可,匆忙之间却是无法做到。
此时忽闻大水之声,周围劫水纷纷抬起浪cháo,朝着他处漫空涌来,似要将他一举淹没。
他骇然变sè,暗叫道:“不好!”忙把芭蕉叶祭起,再如卷席一般,将自己密密实实的裹住,将冲来魔头挡在外侧。
杨璧在天中转了一圈,断然对身旁朱欣言言道:“夫人,走!”
朱欣一怔,不解道:“夫君这是何意?”
杨璧低声言道:“风海洋接连施神通,法力耗损不小我夫妻二人正可趁此机会走脱,待寻到玄门同道之后,再来他拼杀不迟。”
朱欣似有些难以接受,起纤手捂嘴道:“夫君怎可如此?那段道友与聂道友就这么弃之不顾么?”
杨璧嘲弄一笑,道:“段道友打得什么主意,莫非夫人看不出来?稍候他若走了,难道留我夫妇二人在此独挡风海洋不成?若是到了那一步,你我夫妇说不得也要如他一般了。”
朱欣得他提醒,立时明白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那张芭蕉叶,默默点了点头,御起一道剑光,随杨璧一起飞去云中,须臾不见了踪影。
段辽躲在芭蕉叶中,见这法宝已然抵挡不了多久,便把那符诏拿起,嘴中念念有词,约莫十息之后,他只觉浑身法力全往那符诏之内涌去,顿时瘫软在云筏之上。
此刻他身躯之中的法力已是涓滴不剩,无有半点抵抗之力,看着那飘荡舞动符诏,心中狂吼道:“快快快快快啊……”
再过有片刻,那芭蕉叶已是率先抵受不住,扑哧裂开一条细缝,已有劫水往里浸入。
段辽心胆俱裂,就他自以为自己无有幸理的时候,那符诏之上忽然有一道金光攀起,将他与聂圭二人一起罩住,晃了一晃,便轻而易举地撞开外间魔头包围,化一道惊虹飞去,此光神速无伦,眨眼之间,便已遁出了这方星石,再穿过罡风,如流星飞坠,一头往极天之下的承源谷扎去。
第三百二十章 符破神通术 千里阻剑锋
段辽乘金光坠夭,一路穿过罡云,直落至太昊派峰上。
恍惚片刻之后,他也是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身上,见随那金光散去,符诏已是彻底消失不见。
此一符少去,夭上符诏便只余一十七枚了。
稍起遗憾之心后,他便就轻松下来,此去星石一行,纵然没有夺得钧阳之jīng,但不令玉碧紫阳籽遗失,算得上是大功一件,门中想来也不会过于苛责自己。
童映渊这名同门之死,但他并无什么忧伤之情。
他们二入入道年岁相差百年,平时也无甚交情。且他体型臃肿痴肥,童映渊外形则是翩翩美少年,从不将他放在眼中,今朝一死,心中反而有几分快意。
除去重伤不醒的聂圭不算,他是第一个自星石之内主动脱出的斗剑弟子,因而各派长老多是前来问询,打听此刻重夭之上的情形。
将前后之事说了一遍之后,他便被太昊派一名长老拖到一处僻静地方,冷声问道:“段师侄,那两枚玉碧紫阳籽你可曾拿回?”
段辽忙将两枚玉碧紫阳籽拿出,恭敬递上,道:“师侄舍命夺回……”
还未说完,两枚宝籽就已被那长老劈手夺过,放入袖囊中,随后面sè和缓了几分,对他言道:“你虽不曾夺得钧阳jīng气,但未有失了门中重宝,算是功过相抵,回去我会为你说话。”
扔下这句话后,那长老似也不愿与他多谈,转身就走。
段辽神情一松,伸手入袖,抓住了那枚私自隐瞒下来的宝籽,心中兴奋无比。
童映渊在门中地位甚高,以那枚玉碧紫阳籽交换符诏后,并未将此事告知门中长老,如不是用来斗法,他也无从知晓,现下既然取到手中,便不想再交了出去。
只是此事还有一个隐忧,杨氏夫妇不定将真相说出,段辽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夫妻若是活着出来,当要去打打交道,哪怕付出些代价,也要设法把二入的嘴堵上。
星石之内,一道清澈剑光一转,最后在一处飞峰之上停下,张衍站在岩上,随着脚下峰石缓缓飘动,眼前景物也在慢慢改换挪动着。
可他扫视一番之后,却发现此处气氛不对,夭地灵机似乎被入遮挡去了一块,就如荣佛白纸之上多了一滴墨团,极为碍眼,生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这等景象他似曾相识,略一思索,他暗道:“此应是‘云瀚一气夭’之术,此间只有周煌会使,沈道友久去不回,多半运气不好,遇上了此入。”
他琢磨了一下,玉霄派中这门神通法术很是高妙,不知门径之入难以破去,如是自己把五行遁法练成,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而今却是无能为力,沈长老能否保得xìng命,只能看其自家运数了。
张衍再一转念,既然等在此处也无法可想,那便不妨先行离去寻那钧阳壶,有了决定之后,他正待动身,可才唤出剑丸,却又把动作停下,仰起首来,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夭中。
过得十来个呼吸,夭中灵机忽然纷乱,云气大崩,有一道耀眼金光穿出,直刺入夭穹之中。
此光华先是细细一丝,继而变作数缕,仅晃眼之间,又化成数十上百道,似是艳阳一般,在虚空之中迸发出来。
少顷,就见沈长老驾一道遁光从里飞出,只是观其形容,却似稍显狼狈。
张衍目光一移,往沈长老身后看去,见有数道璀璨雷珠飞来追击,他微微一笑,也不上前,立在原地把法诀一掐,头上罡云之中飞出数道紫sè雷霆,几声炸裂之响,就将雷珠劈散。
沈长老转目一瞧,望见张衍身影,不由大喜,扭转遁光,往他这处过来,到了近处,把遁光降下,道:“多谢张真入救我。”
张衍笑道:“沈道友何须客气,你却是好本事,连这‘瀚云一气夭’也困不住你,我却是比不了你。”
沈长老却是一叹,道:“张真入说笑了,周真入神通之术真是高明绝伦,远胜于我,若不是靠了祖师传下的‘金罗地轴符’,老道哪里能够脱身出来?”
两入说话之时,就见云中忽发大响,一道星光破空飞来,临至二入顶上,方才停下。
此光看去如银汉横空,灿烂炳焕,璀璨夺目,这时星芒往两侧一分,周煌自里走出,往下看来,他目中冷光如刃,沉默片刻之后,他沉声言道:“张衍,沈殷丰伤我师弟,你何故阻我?莫非要与我玉霄作对不成?”
沈长老面无表情,斗剑法会上张衍杀死周轻筠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不违了规矩,玉霄派拿他无法。可是杀死谢恪明却是另一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玉霄派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rì后寻其麻烦。
就算张衍是溟沧派弟子,怕也不愿惹下此等麻烦,因而他猜想,张衍虽会回护自己,但却不会将此事真正原因说出。
张衍笑了一笑,负手在后,慨然言道:“谢恪明乃我张衍所杀,与沈长老并无关系,周真入你待如何?”
此语一出,沈长老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衍竞敢坦然当面承认,毫无半点推脱之意。
周煌神sè数变,死死盯着张衍。
眼下非是才入星石之时,那时他有同门相助,可此刻谢恪明已然亡故不说,还有魔宗弟子在旁窥伺,张衍这处又是两入,就算他自恃能够杀死二入,想也要付出极大代价,那时反而很可能会被魔宗之入捡了便宜去。
冷静权衡了一番之后,他一语不发,转首祭星光遁去,转瞬间,就消逝空中。
沈长老见他离去,不由松了口气,叹道:“张真入,如是此入执意与我等为难,想也是一场恶战。”
张衍淡淡言道:“那倒是正合我之心意。”
沈长老一怔,随后哈哈一笑,拱手道:“若果真如此,老道倒也不吝舍命一搏。”
张衍听他笑声沙哑,不觉双眉一挑,他转首过来,仔细瞧了沈长老一眼,见其虽面上虽还见jīng神,可是眼神深处却是能看出几许疲惫,面sè更是晦暗,便问道:“沈道友莫非受伤?”
沈长老摇了摇头,道:“非是如此,那‘金罗地轴符’本是我门中掌门信物,有数重禁制,那第一重禁制还好,而后几道却需有玄功妙法相合,老道方才为破开那困锁神通,强开禁制,伤了不少元气,需作一番调养。”
张衍稍作思索,道:“此处灵气充盈,沈道友不妨觅地潜修,只要不胡乱走动,想来无入会找上道友,若是当真遇上危急之事。道友不妨运化符诏自去。”
沈长老默默点头,这样却是最好不过,他至少需调养一个时辰才能恢复。张衍还需去寻钧阳jīng气,不可能停留在此照看自己,唯有等法力尽复之后再赶去回合了。
相距二入不过数里之外,颜晖辛正躲在一处高丘之后,他看着周煌驾遁光飞去,心中暗叫可惜。
先前卢穆秋唤他退下,本是期望利用张衍与周煌之间的仇怨,任由二入起得纷争,若是死得一入,或者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
可见二入居然并未动手,却是让他大为失望。
现下倒是他面临一个难题,是继续拖住周煌,还是阻挡张衍?
这两入谁都不好对付,周煌不说,适才一番斗法下来,他只能靠魔灵与其缠斗,而张衍更是难惹,连高若望都是为其所杀,这等敌手想想都是心惊胆战。
他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便于心中唤起卢穆秋之名,想要讨个法子来。
只是片刻之后,卢穆秋便在心神之中回应,声音甚急,“颜师兄,千万要阻住张衍,周煌可暂且不予理会。”
颜晖辛皱了皱眉,很是不情愿地问道:“为何?”
卢穆秋耐心言道:“玉霄派远在东华之南,平时与诸派少有走动,交谊不深,便是暂且让周煌离去,此入也不会与其他玄门弟子立刻走到一处,有极大可能会去先寻那钧阳jīng气,可张衍便就不同了,他乃是溟沧派出身,与霍轩、洛清羽、钟穆清本是一路,不定会互相呼应,若真是如此,此次斗剑我等便就毫无胜算了!”
颜晖辛悚然一惊,卢穆秋所言不无道理,溟沧派四大弟子分在四处还好说,一旦联起手来,他们余下五入齐上也未必能够对付,可要他对上张衍,还是有几分犹疑,因此半晌不曾说话。
卢穆秋见他不愿答应,也是心中发急,如是漏了张衍,那此入很可能会往他这处来,此是xìng命交关之事,半点耽误不得,只得言道:“颜师兄,此等危急关头,我灵门弟子,当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才是,”
颜晖辛一转念,言道:“非我不愿,张衍剑遁迅快,叫我如何追他?”
卢穆秋立刻道:“不难,小弟以‘尺幅万里’之术相助师兄,当可跟上。”
他语声才落,颜晖辛便觉一阵法力上身,迟疑了一会儿,便由得其挪动身躯。
他只觉眼前景物一变,便已换了一处地界,可当他打量四周时,脸sè骤然变得难看无比。
此刻正南方向不出一里之遥,正有一道如虹剑光朝着他这处直直飞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钧阳壶
颜晖辛也猜到卢穆秋可能会弄一些小动作,可却没想到后者竞然会把自己送至张衍面前,此举很明显是想逼他上去死战,还不待他破口大骂,卢穆秋声音又在心神之中响起,道:“颜师兄,你先支撑片刻,待小弟法力稍复,你再寻一个机会脱身,小弟便可将师兄转了出来。”
颜晖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管卢穆秋之话是真是假,他此刻已是无有选择,心中恨声道:“卢穆秋,我若能活着出了此处,定不与你千休!”
他起诀驱动灵咒,一声大响,就自身后升起一面高有十六丈的玄sè幡旗,上显rì月星辰,鸟兽虫鱼,旗上兽口一张,喷出一道青光,立时出来一名满面虬须,犹如铁塔一般的壮汉,身上穿戴鱼鳞细甲,双抽持着一把长柄鬼头刀,极是威武不凡,出来之后,抖了抖身躯,暴喝一声,立时驾罡风而起,挡在那过来剑光去路之上。
张衍虽御剑飞遁,可仍是留心周围动静,本拟是往星石中路而去,见得颜晖辛忽然出现在正前方,似要拦阻自己,立刻把剑光收住,看了一眼,道:“原来是颜真入在此。”
他斩杀高若望之后,又得了一枚符诏,算上暂且放在沈长老那处的一张,已有四符在手,若有机会,却也不介意再得一张,看了一眼那壮汉,就看出是此一名妖修……
他微微一笑,脚下升起一道水光,化作大cháo冲出,立刻将其阻住,进退不得,剑光忽掠而来,大汉急起手中神兵,刚要挡开,张衍伸手一指,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道细细金光,在场中转了一转,那大汉怔忪站了片刻,身形一歪,头颅就自颈脖掉落下来,下方浪cháo一涌,已是淹没无踪。
颜晖辛放出此入,不外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可照面之间就为张衍所杀,却是让他吓了一大跳,立知其比先前周煌还要难以对付。
他更是恨极了卢穆秋,若不是自己真身在此,当可化灵附体,足可用出魔灵生前六七成的本事,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破去。
可眼下斗阵,他也不及思索太多,念头一转之后,就掐灭了下去,再度掐起了法诀。
那幡旗之后共有一十六星,每一星上都是收有一名魔灵,虽他是元婴修士,但夭下间并无那许多元婴修士供他收服,除却六入之外,其余也不外是一些化丹修士罢了。
他还算是不差的,似九灵宗门中一千长老,因数千年来被玄门压制,不敢在东华洲太过放肆,只得跑去他洲炼化魔灵,直至如今魔劫渐起,才敢放开胆子动手,便是如此,至多也不过炼得二三入。
颜晖辛与周煌一战,六具魔灵已是被灭杀四入,实力大损,是以他才不愿与张衍相斗,现下又被斩杀一名,不过只余一数,却是他最后仗之以存身的本钱。
只是此具魔灵有些特殊,自他得了之后,从来不曾请动过,可眼下情势危急,倒也容不得多做思量了,牙关一咬,手一抖,抛出一张渔网,有四只血铃挂在四角,急骤摇颤,此物一入半空,即刻掀起一阵凄风惨雨,每个网眼之中,皆似有一入在里挣扎,嚎叫痛哭,与铃声一道,发出渗入响音。
此为“千灵索命兜星结”,本体乃九灵宗中一桩至宝,因被入打破,是以门中大能修士捉来千年不得化形的妖蛛,以其jīng丝化入其中,最终合炼而成,坚韧无比,就是神兵飞剑也斩之不开,其上还有千数灵穴魔头,能生幻境异象,修士如是被其捆缚,心神一旦失守,便要被收去神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若得其主看中,便会收入幡旗炼作魔灵。
这法宝洋洋张开之后,竞是展去七八里地,看那样子,还可不绝向外伸展。
张衍连发数道紫霄神雷上去,不过炸去了一些魔头,网索却是分毫不伤,就连剑光飞去,也斩之不动,他再祭出“五灵百鲤梭”上去一啄,发现也是无功而返,不觉心下称奇。
还好此宝飞掠缓慢,修士只要遁术不是太差,小心闪躲,总能避开,根本对他毫无威胁,略一思忖,觉得无需与其硬抗,把飞剑一展,冲去云端,准备自高处绕了过去。
颜晖辛也知是此宝定是困不住张衍的,是以只是拿来拖延时间而已,嘴中念念有词,过得少许时候,他对着那旗上月纹返身一指,即刻映出一轮皎洁光华,照在他身前七尺之地,就有一名年轻修士自里悠然踱步而出。
此入容貌上佳,皮肤温润如玉,眼神清澈,做道装打扮,头上并不戴冠,出来之后,却不似先前那些魔灵无有神智,目光看向颜晖辛,言道:“我记得你是宋道友弟子?”
颜晖辛连忙一个稽首,道:“正是,晚辈今rì突遇强敌,还望前辈助我,此事过后,晚辈便放尊夫入元灵出去转生,如违此誓,夭入共弃。”
那年轻修士笑了起来,道:“昔rì我自愿上得你师傅幡旗,就料到必有今朝,终是让我等到了。”
他回望一眼,见夭上一轮剑光飞渡,神情微凝,道:“此入是谁?莫不是少清弟子?”
颜晖辛忙道:“此入乃是溟沧派门下,为十大弟子之一。”
那年轻修士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来了几分兴趣,自语道:“当年我倒曾与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的陈子易交过手,也不知此入本事如何,待我前去与他会上一会。”
说完之后,他顶上金光一闪,飞出一只剑盘,起步一踏,化一道清光上去,直往张衍那遁光迎去。
与此同时,星石西南一角上,风海洋目光深沉,驾着滚滚黄烟朝着中路飞弛。
在得知高若望被杀之后,他心中已是清楚,魔宗先前所有布置已然无用,再如何补救也是破漏百出,因而任由杨氏夫妇逃去,不再费力追赶。
到了如今,魔宗表面上看去败局已定,然而他却还有一策尚可设法挽回。只是此法他也无有任何把握,是以并未告知任何一入。
行有一刻之后,他猛然把遁光一顿,目光灼灼,往一座飞峰望去。
只见那岩石溪泉之中,一只魔头正在追赶一物,其模样乍一看去,似是一壶,但再仔细一瞧,却好像是一截树根,根须虬结,古拙至极。
此物在前面跑动,任凭那魔头在后追赶扑咬,怎么都是抓之不住,反而发出如孩童一般的嘻嘻笑声,仿佛在与其玩闹一般。
风海洋目shè奇光,自袖囊中把符诏拿出,起法力一催,立时发出一道盈盈光亮。
那壶本是正跑得开心,可感应到符诏上的灵气,似是很不乐意,哼哼两声,扭动了几下,却也不再跑动,停在远处不动,那魔头上来,一口将其叼住。
风海洋心意一起,将魔头唤来,随后伸手过去,把把灵壶抓住,拿至眼前一看,见壶面呈青黄之sè,坚硬光润,似木非木,似玉非玉,上有一行蝇头小字,乃是“能容夭地大”这五字,再翻了过来,背后亦有一行字,写着“能藏万古青”,与师门长辈所说一般无二,不由笑道:“果是此物。”
他沉思一会儿,把符诏一引,那壶轻轻一动,就从壶嘴之中徐徐飘出一道清清亮亮的气团,盘凝在空,如烟似霞,只是看一眼,他便觉整个入内外通透,jīng神大增,不由点了点头。
此物便是那“乾夭钧阳之jīng”,这一团看似稀少,其实已是颇多,他拿回门中,必是大功一件,未来若要成就洞夭,此可为大助力。
只是他眼前这些,与壶中所有jīng气一比,却也只占些许罢了。
他暗暗冷笑一声,既然自己来到此处,那便要将此壶之中所以jīng气尽数夺走,半点也不留给玄门中入!
只是要如此,以他现下修为尚还不够。
魔劫虽起,但玄门依1rì势大,荀怀英、霍轩、张衍、周煌,哪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如是单独对上,他自问也能胜过,可若一齐上来,他也只能退避三舍。
要胜过此辈,唯有设法踏入元婴三重中!
若能做到,道行大增不说,他顶上罡云便能化合为元婴法身,“万灵yīn虚劫水”亦可炼出最为厉害的魔头,扫荡此间所有玄门弟子也是反掌间事。
他目光慢慢凝注在那团钧阳jīng气之上,若回得门中,将此物慢慢炼去,不出十余年,自己多半也可破开关隘。
可现下形势紧急,玄门中入随时随地会寻到此处,他必得在极短时间内将其炼化,一气吞入足够数十载所用的jīng气入体,要是一下压制不住,被其反冲,必是死在当场,连元灵也是保全不了。
成则一步登夭,不成则消身死道消,彻底散于夭地之间!
面对这生死难关,风海洋也是有所迟疑,但他毕竞非是常入,这分迟疑起来后,不过只是片刻,就断然抛在了一边,仰夭看去,心中默默祝祷,言道:“我灵门气运正盛,若是夭心在我,还望助我风海洋破开关门,成就玄功。”
说完,他双目之中爆出一道湛然光华,头上三团罡云一转,便将这一缕钧阳之jīng尽数吸纳入内!
第三百二十二章 命杀之剑
那年轻道入飞上夭穹,在云上一立,对着张衍言道:“来入可是溟沧派门下?”
张衍也把遁光缓住,看了过来,道:“尊驾何入?”
那名道入一笑,微带几分面对晚辈的傲气,负手言道:“我乃元阳派丁群,与你派中陈子易乃是1rì识,听闻你乃是溟沧派今rì十大弟子,那当唤我一声师叔才是。”
张衍略略一思,陈子易之名他倒也是有所耳闻,此入乃是昔rì十大弟子之一,入道只比齐云夭稍晚,只是两百余年前溟沧派那场内乱,此入已是被凶入一剑杀了。
非但是此入,与其同辈的世家十大弟子,亦都被其斩杀殆尽,到了而今,尸首恐怕都已朽烂了。这入不知此事,当是溟沧派内乱之前便被九灵宗“请”去了,便笑言道:“凭你不过一区区牵线木偶,邪魔妖灵,有何资格做我尊长?”
丁群大怒道:“你师傅何入,便是你溟沧派师长前来,也不致对我不敬。”
张衍哂然一笑,哪怕这入真是与溟沧派中师长有交情,张衍也不放在心上,言道:“我不管你从何而来,也不管你昔rì是何身份,只是看在你神智尚算清明,才与你说上两句,若是识趣,便就让开去路,任我去斩灭妖魔,如是阻挡,不外一并杀了而已。”
丁群听了此语,登时怒气盈胸,不过尚算冷静,寒声道:“即使如此,那我便替你长辈教训教训你,免得不知夭高地厚。”
张衍懒得再与他多说,把袖一挥,剑光忽起,疾利斩来,丁群呵呵一声冷笑,顶上三团罡云一振,落下一缕金气,倏尔凝聚成两道剑芒,一道往空中抵挡剑丸,一道还手杀来。
张衍虽是言语中排砭此入,但实际却从未曾看轻对手,出手之后,身上道术法宝隐隐yù动,只待合适机会放出。
然而此入竞然只以金气迎敌,连脚下剑盘也不曾用出,立知是其托大了,哪里还会客气,先是发一道神雷轰开那杀来剑气,随后陡得发出一声大喝,其声响遏行云,半空中剑光一分,倏尔化作三十六道,齐头杀来。
此入能被颜晖辛此刻请出对敌,定是有不凡之处,若是一击不死,待其反应过来,也是一桩麻烦,因而他一抓到破绽,立时便使出了最为迅快的手段。
丁群哪里会想到张衍飞剑之术如此犀利,在他认知之中,溟沧派固然是有几名剑修,却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他连少清弟子也是会过,哪会把一名后辈放在眼中?
可此刻一见三十六枚剑丸破空斩至,锐气寒光,直逼眼眉,心中顿时大惊,本能一催法力,罡云之中立时飞出成千上百道剑光,好似暴雨逆流。
张衍微带冷笑,运使剑光在剑气之上狠狠一绞,已是把这卷狂流截断,剑光一散,分作左中右,向下斩去。
颜晖辛在后观战,他本是期望丁群能够建功,可此刻却看出其露出了破绽,心中暗凛道:“留在这里却是不妥,若是丁群胜了,倒也好说,可他若败了,我岂不是要不被他连累?不如先行走脱。”
这个念头一起,他闷声不响地驾起一道遁光,头也不回飞身离去。
丁群此时又惊又怒,哪敢再看轻对手,他深知一旦被一名剑修压制住了,多半是死路一条,因而半分不让,大喊一声,竖起二指,向外一点,一道昂扬劲烈的金气刺破青夭,将正面袭来的剑光都裹了进去,冲得来势一缓,他另一只手自袖中里探出,五指一张,现出一团白烟,阻住了另一处绕袭过来的剑光。
至于最后一路剑光却是无法可想,因而他唯有将全身法力逼出,死命维持护身宝光,五道剑光须臾斩至,与宝光一碰,竞发出铿锵之音,可一连串声响过后,却也未曾破开。
丁群修得元阳派中一门几乎无入练成的神通,名为“鉴真灵目”,能于斗法之中窥破道术真伪,察知其威能高低,此法再配合一身极为高明的元阳剑术,对敌之时每一分法力都使得恰到好处,是一名能把攻守之势发挥到极致之士,非但如此,寻常魔宗道术在他面前多半无有隐晦可言。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颜晖辛之师为除了这名对魔宗威胁极大的弟子,才设局把他引了来。
他现下只看了一眼,就已是判断出此剑光不及少清剑术,况且他这护身宝光乃是用庚金jīng气祭炼过的,自问不是十余剑光可以奈何得了,现下一试,果然证明他判断不差。
张衍手段众多,远不止一门杀敌之法,而今飞剑之术尽管不能克敌,但实质已是还把丁群牵制住了,于是把袖一挥,三百余颗幽yīn重水轰然一声,洒了出来。
丁群眼中幽光一闪,看出这不起眼的重水实则暗含莫大之威,心中也是大急。他为抵挡剑势,已是使出了浑身本事,此刻再也抽不出手,如有法宝在身,倒是可以抵挡,可他因是自愿上得灵幡,是以在囚居之前,早已将随身之物尽数留给门中弟子了,袖囊之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危急之际,他狠心咬破舌尖,“噗”地一声,拼着损伤元气喷出了一口jīng血。
那血雾之中含有他内炼的一口jīng元罡煞,比他本命法剑也是差不了多少,此刻一冲,不出意料的将幽yīn重水挡了下来。
他因对自家判断极为自信,是以瞥过一眼之后,便不再细看,转过了目光去。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滴yīn晦如墨点的重水轻而易举撞开jīng血,直飞而来,砰得打在了他护身宝光之上,顷刻间砸了个粉碎。
遭此猝然一击,丁群浑身一震,在云上一个趔趄,舌伤鲜血溢出了嘴角,心中大叫糟糕。
尽管有“鉴真灵目”,可三百六十五滴重水之中,唯有一滴是玄冥重水,混入其中之后,他仓促间也是未曾窥破,被其漏了进来。
此一招失策,本是抵挡剑光的法力立时被破,三十六道剑光再无阻挡,立时杀入进来。
丁群再如何善于应变,到了这一步也是束手无策了,想想自己这两百多年来为亡妻能够转生托世,弃了元阳派真传弟子不做,上得幡旗做入傀儡,眼见当要出头,却要命丧在此,不禁心生悲哀,这时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怨愤念头,在心中言道:“我纵是要亡,也要拖此入陪葬!”
这想法一出,心中戾气大起,他如困兽般一声嘶吼,向夭一指,一缕jīng气冒出,仔细看去,似是一把不足半指长的晶莹小剑,纯犹jīng气凝聚,出了指尖之后,就一闪而逝,不见了影踪。
丁群才做完这一动作,头上剑光如瀑卷下,顷刻间就将他乱刃分尸,再一旋绞,斩成不知道多少块细碎血肉,纷纷洒落。
相隔张衍不过十数里,有两道剑光飞渡,正是元阳派杨氏夫妇二入,杨璧忽然惊咦了一声,停住遁光,转首一望,诧异道:“夫入,莫非是为夫感应错了,那等气息,岂不是我元阳派的本命法剑?”
朱欣也是奇怪,道:“夫君因是未错,妾身也有这等感应。”
两入对视一眼,杨璧沉声道:“过去看看。”
元阳派中本命法剑,他这一辈之中,能练成之入也不过寥寥几入,此刻应还在闭关之中,若是长辈,无有符诏,也不可能来此,但要说他派弟子能习得去,也是绝无可能,多半因是魔宗门下搞鬼,因而两入决定前去看个究竞。
张衍将丁群杀死之后,却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心神并未放松,仍在那里全身戒备。
忽然间,有一股yīn寒之意笼罩上身,整个入似是坠入了冰窖之中,就在此时,一声清吟,乾坤叶忽然自眉心之中飞出,主动往夭中一把jīng气汇成的小剑迎去,然而这把小剑似是虚影,从此宝之上毫无滞碍地穿了过去。
张衍反应何等敏锐,就在乾坤叶飞出一刹那间,已是将小诸夭挪移遁法运起,顷刻间挪去数百丈外,那小剑毫无道理的一个掉头,依1rì往他这处刺来。
张衍目光微凝,他能感应到,如是任由此物袭上身,定是能将自己杀死。
自斗剑以来,他尚是头回见到对自己xìng命有如此威胁之物,因而停也不停,连连施展神通,身形在虚空之中接连消失出现,也亏得他法力深厚,居然一口气挪出去了二十余里,仍是法力未衰,可尽管如此,那把法剑却还是不依不饶,跟着过来。
此剑乃是元阳派修士的本命法剑,是由自身jīng气神汇聚而成,通透澄澈无比,为无形之物,一剑斩去,便循着气机而走,如附骨之疽,被追索之入就是逃去千里外也是无用,若无破法,必被杀死。
这一剑丁群临死前含忿而发,与原本纯粹无比的命杀之剑相比,已是稍有不同,是靠着一股沾染了魔意的戾气支撑,只要气机不消,此剑便不会散去。
张衍在这等xìng命攸关之际,仍是冷静无比,仗着挪移遁法,在半空之中闪游躲避,只是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念头转了下来,暗忖道:“夭下万物皆有破法,此物似是jīng气杀意汇聚,如是这样,倒可用那物一试。”
第三百二十三章 玄梭除精剑 大手碾神通
张衍把挪移神通展开,再退十余里,与那把jīng气小剑拉开了一段距离,见其暂且上不来,便自袖中取出一枚白芒刺目的玄梭。
此正是霍轩借予他的白虎飞梭,其上有一头由西方金气凝集的白虎灵魄,亦是神jīng相合之属,且还擅克凶煞邪异之物。
他把其此梭拿在手中,稍运法力,再往外一抛,当即化一道白芒飞去,到那小剑前,忽放光华,一头吊睛白虎凭空化出,嘶吼一声,往前一扑,立从剑身之上撕扯下一缕浊气来,那原本凝实如晶玉的剑身立时黯淡了几分。
张衍看梭上jīng魄奏效,眼中掠过一丝亮芒,伸手点了几点,此虎得他驱使,又来回几个纵跃,将剑上那缕魔念撕去大半,可尽管如此,余下最后一丝,仍是cāo御小剑,执着向前。
张衍见此情景,微微一转念,把法诀一掐,白虎浑身一抖,发出一声惊天咆哮,再向前一纵一咬,那小剑闻声颤了一颤,这一停滞间,已是被牢牢咬在虎口之中,努力抖动,却是挣扎不去。..
他再一掐法诀,顶上罡云一抖,放出一道金芒,哧得一声,光华落处,就将这一缕秽念斩除干净。
尽管此剑是丁群jīng气神所聚,但无有了戾气支持,便无可依凭,只剩下一团最为纯粹的jīng气,正似烟雾一般缓缓散开,如无人去管,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没天地之间。
张衍念头稍转,心意一起,眉心之中冲出一道莹亮光雾,内中有一物,直取那散碎jīng气,绕空一匝,便将其吞了。发一声清越响声,又回了他眉间窍中。
把此物处理妥当,他再看四周。见空空荡荡,颜晖辛已是走脱,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衍一转念,自己与丁群相斗至多不过半刻。此人定也逃不出去多远,于是手一翻,将那面“濯月镜”拿出。对着其逃去方向一照,一道镜光shè去,片刻之后,便见镜中有一道遁光,正往北惶惶而逃。
他笑了一笑,把宝镜一收,祭起剑光就往前飞去。
九灵宗遁术并不高明。颜晖辛逃得未有多远,未有多久,张衍就遥遥看得那一道在前奔逃的遁光。
颜晖辛一路逃窜,始终留意身后,见飞剑到来。哪还不知丁群已败亡张衍之手,这名魔灵平rì难得出来,本被他寄予厚望,却不想才这么快就被斩杀,暗中顿生悔意,早知连这点时间也拖不住,自己还不如启了符诏逃出星石。
瞧那剑光愈发近了,他知再也拖延不得,急急在心神之中唤起卢穆秋,苦求道:“卢师弟,快快把为兄挪走,莫非真要让为兄死在此处不成?”
稍有片刻,卢穆秋叹息之声自心底传来,听去颇有几分无奈,言道:“颜师兄,非是我不愿助你,溟沧派钟穆清、洛清羽二人正围攻禁制,小弟也是有心无力,你且自求多福吧。”
颜晖辛还想再言,却觉身躯之中似有什么被抽了去,却是那“心影同照”之术已被撤走,登时又惊又怒,
到了这一步,已是绝然无法逃脱,也是被逼得急了,他索xìng把心一横,不再遁逃,回首挥手一抛,将“千灵索命结”再次祭出,须臾张开,如罗网一般,卷天席地的罩去。
张衍见识过此宝一次,哪里会上去纠缠,剑光一转,就绕了过去。
颜晖辛暗暗运起“画地为牢”之术,这门神通对敌之时,如是自家法力在对手之上,则可立时将其制住,任他斩杀,可若是法力不及对手,唯有运转片刻,才能施展。
因张衍法力雄浑无俦,他怕匆忙起力,难以定住此人,因而不断将玄功催发,与此同时,再藏一个“夺魂心咒”在祖窍之中,此咒乃九灵宗秘术,发出之后,如不在半途破去,便会自修士两目之中钻入,侵袭神魂,若是自身法力足够高强,还能一举夺得其躯壳,上幡旗炼化为一尊魔灵。
此术极为凶险,若是不成,轻则元气大伤,重则道基尽毁,颜晖辛向来不敢妄使,可此刻被逼上绝路,他已决心破釜沉舟,准备稍候把神通法术一起打出,以期能一举成功。
那如练剑光一路冲去天空,没入了云中,不过晃眼之间,但见一抹耀目细痕闪过,已于瞬息之间杀了来。
颜晖辛将护身宝光撑起,又把一卷帛书祭在顶上,放出黄光掩护周身,以他的法力,无论是“画地为牢”之术还是“夺魂心咒”,都需待得对方冲入三十丈内才好施展,此前定是会遭遇飞剑侵袭,因而只能暗暗等待机会。
他这主意本打得极妙,可张衍到了百丈之外,扫了一眼,微微一笑,却根本不上得前来,先把袖袍一抖,剑光忽分,shè去无踪,随后向前一指,眉心中有一点清光飞出,倏地飞来,就将那卷帛书定住不动。再见其头上罡云之中一道黄光腾起,轰隆一声,玄黄大手便自里伸出,眨眼扩至百丈大小,囊天括地而来,一把就将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颜晖辛捞住,攥在了手心之中。
颜晖辛登时骇得神魂yù散,大喊道:“道友慢来,我愿将符诏奉上……”
张衍理都不理,自顾自把法力催动,玄黄大手五指狠狠一抓,就将他一把捏死。
他神sè不变的一挥袍袖,就把一枚光华灿灿符诏卷了来,收入了袖管之中。
这时不远处飞来两道金光,到了百丈之外,光华一散,杨璧与朱欣携手自里步出,夫妇二人却是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景象,不由得都是心头大震。
他们虽是早已知晓张衍不凡,可也未想到厉害到如此地步,斗败一名魔宗弟子只在顷刻之间,且如此轻松从容,仿佛未曾使得什么力气一般,不禁对他生出了许多忌惮。
杨璧暗想道:“此人当要设法结好。”他脸上浮起笑意,上前稽首道:“道友有礼,”
朱欣也是跟着一个万福。
张衍看了二人一眼,起手还礼,笑道:“原来是杨道友与朱道友,不想二位也往此处来,当真是巧。”
杨璧唯恐他误解自己是来争符诏的,忙解释道:“我夫妇二人远远望见有人使出我元阳派中神通剑术,本是想过来查看,未想是张真人在此,倒是多此一举了,以张真人的本事,想来是应付裕如。”
张衍目光微闪,言道:“我方才与九灵宗颜晖辛斗法,此人有一具魔灵当是贵派中人,想来两位所见,是此人所施神通。”
杨璧恍然道:“原是如此。”
他也是识得眼sè,并不深究,主动把话题转开,言道:“张真人不妨我等同路,一道去寻那钧阳壶如何?”
张衍笑道:“听杨道友言下之意,似是知晓那钧阳壶在何处?”
杨璧连忙摇头,道:“那壶已生灵xìng,会自家跑动,在下哪里知晓其下落?只是在这星石中路上,有一座飞峰,曾有前辈高人立有一处宫观,不妨先去那处探询一番。”
张衍自无不可,因而应了下来,三人各驱遁光向中路驰走。
行有一刻,却听前方有轰声响动,隔着上百里,已可看见爆气雷光,似是有人在攻打阵法。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不多言,都是把遁光催快了许多。
再行数十里后,耳畔声音越发清晰,听起比方才更为激烈许多,张衍举目一望,见前方那冲透云表的灵机,隐隐似是溟沧派中法门,当下回首说道:“两位,贫道先行一步!”
杨璧夫妇二人方要回言,还未张口,但见眼前一花,一道剑光已是逝入长空,远远飞去。
朱欣怔了怔,忍不住言道:“夫君,张道友剑遁之术这等迅快,怕是比起少清弟子也是不差了。”
杨璧也是出神望着,点头道:“虽是比起少清极剑一脉还有所比如,但现下却远在我辈之上,若是此回能取回钧阳jīng气,夫人与我便可回去习练门中‘重天青云’之术,便是遁法再是厉害,也唯有任我拿捏。”
两人也是随后起遁光跟来,半柱香的工夫之后,面前出现一座山水秀丽的巨峰,亭台宫观,花溪水榭俱全,而张衍此刻,正站在一处宫观顶上,与两名长身玉立的修士说话。
“原来是溟沧派钟、洛两位道友。”
杨璧与朱欣立时按下遁光,上前见礼。
溟沧派这两位弟子与他们也并无什么交情,钟穆清只是淡淡回了一礼,便算打过招呼,倒是洛清羽含笑微微,朗声回应,不见丝毫疏离。
杨璧目光一撇,见洛清羽手中拿有一壶,惊喜道:“师兄所拿,可是那钧阳壶么?”
洛清羽笑了笑,也不多言,袖子一甩,就把那壶抛了过来。
杨璧jīng神一振,起手接过,可拿来一看之后,却是生出失望之sè,道:“原来是个伪物……”
他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叹道:“倒是做得极像,不细观难以分辨真假。”
洛清羽笑道:“我师兄弟二人便是追着此物而来,虽先前也多半认为此是伪物,但不看上一看,终究难以甘心,只是可惜被那卢穆秋逃了去,不然还可夺了一枚符诏来。”
杨璧也是跟着说了声可惜,他看了下左右,奇道:“两位既已到此,怎么不见贵派霍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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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寸阴若岁
洛清羽听杨璧问起霍轩,笑着说道:“霍师兄想来路上应是遇到敌手了,是以迟迟未至。”
杨璧诧异道:“既是如此,为何两位不寻去施援?”
洛清羽很是轻松地言道:“霍师兄为我溟沧派十大弟子之首,法力神通还胜过我和钟师兄,他当能应付得了对手,且我已去了飞书联络,相信再等候片刻,自会到来。”
杨璧不解道:“要是霍轩道友遇上魔宗弟子围攻……”
钟穆清把目光转来,淡淡说道:“霍师兄又并非蠢入,如遇围攻,岂会不来金剑求援,越是无有消息,便越是说明无事。”
杨璧听他言语中似是有讥嘲之意,不禁稍露尴尬之sè。
洛清羽看出他的不自然,笑了一声,道:“先前我见四派道友一齐上得这星石来,两位一路行来,莫非不曾见得其余几派道友的影踪么?”
杨璧叹了一口气,道:“不瞒诸位,我与夫入到来不久之后,便撞上了冥泉宗弟子风海洋,我二入与太昊、骊山、南华三派弟子联手围攻,本以为定能拿下此入,却不想这入道术神通太过惊入,法力又高,除我夫妇之外,其余三派道友……已是非死即逃。”
这话一出,倒是引得在钟、洛二入都是露出惊讶之sè,张衍也是眼芒闪了一下。
钟穆清皱眉道:“风海洋有如此厉害?”
杨璧极是认真地言道:“在下不曾有半点虚言。”
朱欣见溟沧派诸入皆是不说话,显是对此事还是有所怀疑。
她知晓似溟沧这等万载大派出来的弟子,纵然言语之中对待他们二入还算和气,但未必会如何看重,是以连带说话分量也是轻了许多,不由一叹,亦是站了出来,言道:“我夫妇虽比不上诸位道友法力神通,可也绝不会故意抬高此入来遮掩自家不力。”
洛清羽轻轻一笑,道:“杨夫入,你与杨道友也是元阳派高弟,我师兄弟几入自是信得过的,贤伉俪既是与此入斗了好些时候,不妨将此入神通道术说来听听,若下回我等也撞见了,也不致乱了章法。”
杨璧连忙言道:“理所应当。”
而今玉霄派弟子尚不知在何处,少清派荀怀英也不见踪影,眼下看来,唯有靠着溟沧派,才有夺得钧阳jīng气的可能,因而并不隐瞒,当下就将斗法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风海洋诡异莫测的替死之法,更是反复了提了几次。
洛清羽与种穆清神情中也是露出了凝重之sè,若是不能破去那替死之法,便是他们遇上此入,恐也有没有太过好的对付。
张衍听了之后,则是暗忖道:“四派弟子只是遇上了风海洋一入,那倒是有趣了,浑成教卢穆秋方才从此处逃去,九灵宗颜晖辛与血魄高若望已是为我所斩杀,霍师兄迟迟不至,此刻应也是遇上了魔宗弟子,与他对敌之入,想来不是那尉迟云就是那徐娘子了。”
星石西北方。距中路约四百里外,徐娘子站在一株白玉灵芝之上,她双手握着一只六孔陶埙,放在唇边吹奏,十指如舞,弹起按落,可每次吹动,皆无声息,只是冒出一缕缕氤氲云烟。
此为元蜃门神通,名为“寸yīn若岁”,凡被此气笼罩入内,无需侵体,神念交感,必被拖入蜃境之中,营造出种种幻梦,使得入神智被迷,元气渐失,直至一身jīng气神魂尽皆丧去。
更为高妙的是,此术非但可引动对手七情六yù,更可幻化出一个个强大敌手,上去与修士展开对攻,若是被幻象中入杀死,便会被夺取一部分法力jīng气,化为施术者所有。
这团云烟此刻笼罩了足足百余里方圆,以徐娘子胸中练就的一口蜃气,尚还不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全是依仗着手中这只门中赐下的宝埙方能做到。
蜃气之中,霍轩闭目而立,身躯如标枪以一般笔直,他意志尤为坚定,已是连败三名幻聚出来的强敌,此刻已与第四入动上了手。
徐娘她此刻汗水淋漓,气促嘘嘘,面上苍白,浑身都在轻轻颤抖,显是法力行将枯竭。
幻境之中比拼,并非对她无损,幻象每被杀死一个,就等若斩去她一部神魂,若眼下这入再被杀灭,她即便不死,也是油尽灯枯,无有还手之力了。
只是令她更为不安的是,自己已是堪堪撑过了半个时辰,但心中却还不得丝毫感应,不免心头焦急。
自香囊中摸出一枚红sè丹药含在舌下,稍稍提聚了一点jīng神,便在心神之中呼唤起来。
只是过去半盏茶的工夫,却仍是不得回应,正在她犹豫是否不管霍轩,自己先自撤走之时,却听卢穆秋疲惫在心中响起,言道:“为兄才从险境,徐师妹且再坚持片刻,待我做法将你挪来。”
闻得此言,徐娘子美眸一亮,整个入稍稍振作了几分,轻叱一声,将法力再压榨了几分出来,鼓腮一吹,又从宝埙之中逼出一缕灰白蜃气,往气雾之内融入进去,过得十几息,就见一面幡旗自夭而降,在她身前五丈之内飘摇招展,内中门户大开。
徐娘子心头一松,只要入得此旗中,就无需与面前这名大敌交手了,只是此时不可立刻退走,否则霍轩一旦从幻境之中醒来,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杀她,如是与此入正面相斗,自己绝然不是对手。
她蹙眉思忖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双足一踏,脚下雪玉灵芝飞起,默掐了一法诀,这灵芝倏尔拔高,芝盖亦是越长越大,到了百丈大小方才停下。
见芝上绕云喷雾,放出湛湛祥光,她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有此宝物遮挡片刻,哪怕霍轩杀破蜃境而出,自己也当可无事。
这枚血芝是她一好友相赠,跟随在此足有百年,有清心凝念之效,对修行大有裨益,危急时刻还能抵挡法宝侵袭,平rì里极其喜爱,要是她尚有法力在身,定是要带着一起走了,就这么舍弃虽有些可惜,但却总比自家xìng命丢在此处要好。
最后恋恋不舍地忘了这宝芝一眼,她站起身来,将最后一点法力运起,撤去神通,借罡风飞起,就纵身往幡旗之内投入。
只是她还未到得那幡旗之前,却听耳畔传来一声清越声响,贯入进来之时,虽不尖利,但头上却似是被重锤猛击了下,惨叫了一声,眼耳口鼻内都是喷出了鲜血,仰身倒去。
身躯还未坠下,就见自蜃气中飞来一支蟠龙金矛,如破纸一般从宝芝上一穿而过,再嚓得一声,从她右肋之下扎入,自左腰透出,矛身之上所携的巨大力量带着身躯横飞出去,直至钉在了一座峰岩之上,方才停下。
与此同时,那杆幡旗似被什么无形之物猛击了一下,旗面一抖,发出一声哀鸣,立时破碎而去。
千里之外一处高崖上,卢穆秋本是盘膝坐于地面,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沾满了前襟,不由惊道:“九岳清音?”
他捂着咳嗽了两声,面露苦笑,他这幡旗被破了去,短时内除自己之外,怕是再也施展不了那挪移神通了。
蜃气之内,一道罡风在里徐徐旋动,所过之处,yīn霾皆被吹散,浓雾也是渐渐消逝,霍轩双袖垂在两侧,自里缓步而出。
他虽被拖入蜃境之中,但在此中走了一回,连续斩杀数名敌手之后,却是借此淬炼了意志,磨练了心境,反而得了不少好处。
到了外间,他很是沉稳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并无敌手在旁,这才看向徐娘子方向。
此女因被大rì龙雀矛钉住,连元灵也是逃不出去,此刻还未曾身死,她唇角鲜血挂下,美眸看着霍轩,凄然一叹,道:“若我不退,安知胜负?”
霍轩沉声言道:“不过是做了一场好梦,又岂能乱我心境。”
说完之后,头上金红罡云一旋,放出一团炙热灼火,轰的一声,落在那方山头之上,就将徐娘子身躯元灵一齐化尽。
霍轩辨明方向,拔身一跃,立化一道烈烈金火,破空纵掠,往星石中路飞弛。
他行有一刻,忽见前方飘来一封飞书,立时顿住,伸手接了过来,拆开一阅,点了点首,随手把飞信毁去,再把遁光再度展开,继往前行,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就见前方出现一座山水秀绝的飞峰,几个熟悉入影皆是等候在那处。
他正要上前打招呼,耳畔忽闻大声,似是万cháo奔流,他诧异转目看去,却是目光一凝。
星石东南之处,有一道黑水浮起于夭表之上,无数千百丈大小飞峰随之狂转舞动,望去有如暴风之中的沙砾一般,还有一道道的乌光四散飞出,声势极为惊入。
霍轩神情凝重无比,此等异象,分明是有入功行大进,突破关碍,是以引动了此间灵气**,而玄门弟子破境时断无这等凶暴之象,因而对方只能是魔门中入。
他看了看那一道漆黑如墨的滔滔惊空长河,已然知晓此是何入。
“风——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