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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弃绝旧道转心传

    季庄、相觉二人传下道法后,就等着看张衍的态度,是令治下教派全力围剿,还是干脆亲身上门寻他们麻烦,虽然后一种可能很低,但涉及大道之争,也不是无有万一。

    但是等了许久,张衍那里却是没有什么回应。

    二人推断了一下,或许是这位不屑来理会这等事,也或许是认为其自身道传教派自能解决。

    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于是加紧散播道法。

    季庄依旧是扶持罗教,而相觉所传道派则是唤做行教。

    这一门道法只要你心中许下一愿,并努力去达成,便可获得各种能为,甚至连吃饭喝水都可许愿,不过这样精进十分有限,唯有越难获取之物,所得才越是丰厚。

    行此法者,所有一切需得自己身体力行,依靠别人并无用处,故是若发愿之人能从一凡间平民成就人间帝皇,那么功行自会大大提升,可是帝皇之位本身,却并不能给其带来功行上的任何好处。

    而修行本身也并不能用在许愿之中,譬如你若许愿自己会到某一层次,那么将来便是修至此境,也不会因此得到什么,这等发愿是没用的。

    所以立愿之根本,是在不涉法,而得法,不求道,而得道。

    开始两教较为克制,只是在一些偏远之地传播教派,可后来发现演教并未前来过问,也不知是未曾发现还是忽略了过去,于是渐渐放开了手脚。

    季庄、相觉二人见此,便将造化之灵也是放入了这处造化之地中,任由其慢慢积蓄势力,只得时机一到,便能开花结果。

    脊阳分坛之中。

    孟壶方才去闭关,其实是想入到自己心界去找寻办法。

    而心界与外间不同,有时过去长久,外间才过去短短片刻,而他运气不差,很快就找到了办法,故是看去他好似方才入关便就又出关了。

    只是在外人看来,这就好似玩笑一般了。

    要不是杨坛主和执事现在实在没有办法,而孟壶又的确是脊阳分坛中法力功行最高之人,那早就拂袖而去了。

    执事小心翼翼道:“孟护法只是要我们传这句话么?”

    孟壶道:“然也。”

    执事想了一想,道:“那……属下这就前去传话了?”

    孟壶一挥手,道:“去吧。”

    执事出了山门,但是不敢远离阵禁范围,道:“对面罗教之人听好了,我教孟护法有话问尔等,有主事之人不妨出来一个。”

    此刻罗教驻地之内,一名沉毅的中年道人正坐在一幢庐舍之内,他听得叫嚣,关照外面弟子道:“任他去说,只要其人不出禁阵,不必理会。”

    “史师兄在顾忌什么?”

    一名面容阴柔的年轻男子掀帘走了进来,他玩味道:“为何不理?我等这般挖掘灵脉,要攻破法坛,许要十几二十载,这么长时日莫非就白白耗在这里不成?既是那里有人唤我等,那不妨过去问一问是何事?许是想要投降,有意与我谈一谈条件呢?”

    史姓道人道:“我等至今所遇演教弟子,从来没有出降之人,段师弟不必做此想了。”

    段师弟道:“正是这样,我才要试上一试,此前之所以不曾有投降之人,那是全数走脱了,现在被我围困在此,说不定就有这等心思了呢?”

    他凑近了一点,“若得如此,那可是大大一份功劳,师兄,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谁人立功最大,谁就能膜拜教祖金身之相,至少可令我等进境快上一倍,将来万一有变,靠自己总好过靠别人,你说是也不是?”

    虽然现下演教在不断溃退之中,可是罗教真正消灭的演教弟子却没有多少,不过是占下来一些眼下根本无法利用的地界罢了。

    罗教上层都是知道,演教真正实力可比罗教强盛的多,并且还有教外修道人相助,现在不过是暂时被那几位法力骤然抬升的罗教长老压住而已,等到更多演教援手到来,那局面可就十分难说了。

    史姓道人道:“我不会动的,师弟若是不愿,我不会拦你。”

    段师弟哈哈一笑,道:“也好,我若运气好,斩了一名坛主或是护法,那也用不着留在这鬼地方了。”

    他拂开帘子,走到外间,抬头望有一眼,便化遁光来至天穹之中,对着前方,“我乃罗教长老段业,你们那位孟护法何在?不妨出来一见。”

    孟壶捏了捏下巴,对着执事嘱咐了两句,随即便纵身上来,满脸正气道:“我乃孟壶,为此间护法,我喊你一声,你可敢答应么?”

    段业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等话,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陷阱,故是谨慎言道:“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

    只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一个恍惚,再睁眼时,眼神之中不禁露出惊异之色,他发现自己竟是到了一片虚荡混沌的地界之中。

    他立时意识到自己中了算计,心下也是大恼,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回答,只要是开口应声,就会被拖到这里。

    他很快分析了一下,对方法力还不及自己,能无端把自己挪到此处,定然是借用了什么,对自己所能造成的威胁应当也是有限,只要找到如何出去的办法便是了。

    这时一转念,却见一名道人坐在那里,立时露出警惕之色,道:“你是何人?”

    那道人看了看他,言道:“你可听闻过造化之灵么?”

    段业浑身一震,忽觉自己心中似是领悟了什么,盘膝坐了下来,许久之后,又是站起,对着那道人打一个稽首,身形便就从此中消失不见。

    而此刻外间,段业缓缓睁开眼目。

    孟壶双手负后,昂首言道:“你可明白了么?”

    段业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道:“朝问道夕可死矣。”

    孟壶满意道:“你走吧。”

    段业打一个稽首,就转身离去了,然而他却没有回到罗教阵中,而是直接远离此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底下的执事和远处的杨坛主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对方答应一声就好像变了个人了?

    孟壶方才所为,实际上是将对方拖入了心界之中。

    那道人也是他,不过那是本我,是造化之灵本性之映照,是他的另一面。

    他迈入道途后,之所以修炼那么快,其实就是在还原本来的路上,因为造化之灵本来就站在极高层次之上,从某一方面而言,转生为人也不过是托世重修。

    只是入世之后,其有了自我之认知,也就是如今的孟壶。

    这两个面其实在相互较量之中,他唯有彻底压倒本我,就能始终做自己,可要被本我压倒,那么代表着孟壶的这一面就会逐渐消失。

    孟壶这一回就是利用了本我,将造化之灵的大道展示给了段业观看。

    这等方法不见得比罗教更为高明,可胜在没有任何遮掩,把一切都显示的明明白白,不但点出了段业出身造化性灵,更是告知他自身修炼便是在挖掘性灵之潜力,助其认识到了本来。

    段业在见过这些之后,罗教之法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反还避之不及,生怕再走回老路上去,这才遁身离去。

    罗教阵中,见自己教中长老莫名其妙离去,立刻禀告了那史姓道人,

    他也是疑惑异常,打听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你是说那孟道人问段长老敢不敢应声,而段长老应过一声后,才是离去的?”

    那弟子道:“正是。”

    史姓道人往外看了一眼,便见得孟壶身影,但是很明显,后者无论法力修为都是不及他。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出面了,不是因为段业的缘故,而是对方下来若对寻常罗教道众下手,他也不可能不出去阻止,虽然对方手段诡异莫测,可他猜测,只要不回答,那就应当无碍。

    于是出得庐舍,腾空而起,往阵前而来。

    孟壶见他过来,不躲不闪,而是喊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史姓道人一言不发,脸上轻蔑一笑,有了方才的教训,他又岂会上当?

    可是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竟是被拖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他不由怔住。

    心中随即涌起一股羞恼,敢情不用自己回答对方就能把自己拖入陷阱之中,那你问我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他忽然发现身前有一人影晃动,后退一步,警惕道:“什么人在此?”

    少顷,便见一道人走了出来,对他打一个稽首,沉声言道:“道友,你可听闻过造化之灵么?”

    片刻之后,一脸看透尘世的史姓道人对孟壶打一个稽首,道:“多谢道友解惑。”言毕,其如段业一般,扔下了罗教道众,纵光离去。

    杨坛主和执事此刻已是说不出话了,过了许久,二人才纵身天穹,到了孟壶身边,道:“孟护法,你看……”

    孟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罗教上境修士已无,下面这些罗教弟子就交给两位了。”

    杨坛主和执事二人现在对他满是佩服,大声应下,就招呼分坛弟子,各自祭出法宝,往那罗教阵中冲去。

    孟壶这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把造化之灵的修炼道法传播出去好像会引发什么不测后果?他唔了一声,反正该头疼的应该是罗教,自己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机漏算失性灵

    元景清站在一处沟壑纵横的山梁之上,衣袂飘动不已。

    他身后是无垠大地,上方是广阔天宇,一颗硕大无朋的月星紧贴着地陆,上面一个个坑洞和起伏不平的山形地表清晰可见,而随着此物挪转头顶上方,却仿佛给人感觉随时要掉落下来一般。

    这处地界尤为广大,灵机也是丰盛,就如九洲诸派未曾驻入之前的山海界一般。

    这么多年来,他通过界门游走诸天,已是斩杀了超过万数的大妖,然而还缺一头功行上乘的妖物作为灵枢之用。

    就在前些时日,他却是通过演教的线索,找到了一头名唤万全老祖的妖魔。

    这妖魔十分之了得,在他见过的所有妖物之中,数此僚修为最高。

    不止如此,多数妖魔都是由于先天禀赋或者天生生长在灵机充沛之地,天长日久之后,方才获得极大能为。而这一位修行的居然是最为正统不过的气道。

    他怀疑此妖或许是自家老师曾经提及过的先天妖魔出身,并且还得了某位大能的点拨,要不然绝无可能有时下之成就。

    沙尘忽起,旋空一转,投下一道虚影,一个黄袍老者出现在他前面,打一个稽首,笑道:“道友,我与你本无仇怨,又何必这般穷追不舍?”

    元景清淡淡道:“妖魔异类,人人得而诛之。”

    老者笑着摇头,道:“道友,你我皆是修道人,你该知我纵然曾为妖身,可斩去凡身之后,已然脱了妖属。”

    元景清语声没有半分波动,道:“妖身可脱,妖性难除,这方天地上的生灵消亡莫非不是你之故?你一副人身模样,可行事却是残忍冷血,视生灵如草芥,容你继续存世下去,只会危及人道,莫如及早除之。”

    老者捋着胡须,目中露出无所谓之色,道:“区区一些凡尘生灵罢了,寿不过百载,转眼即过,又有何值得追究,道友,你我早已超脱尘俗,何必为了这等小事穷追不舍?”

    元景清没有再去多说什么,往某处看有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是几步之后,便似挪过了万千山峦,身影消失在了天边。

    老者看他所去方向,神情微变,随即目中露出几分阴冷之色,身影忽而消失。

    元景清所修持的乃是元辰感神洞灵经,过往溟沧派中,祖师之下,从来没有人能把这门功法修行到他这般地步的,故是对气机追摄十分拿手,只要被他盯上,就不可能从他感应之中逃脱。

    此刻他循着那气机而往,很快便见得一座黑漆漆的大山横在前方,绵延不绝,宛若金石筑就,上方弥散着冲天气机,几是融入到了虚空之中。

    他为追杀这万全老祖,已是穿渡有十余个界天了。他能够察觉到,这一位不是没有反抗之力,之所以逃遁,实际上是在找寻可以发挥自身实力的地界。

    而这方地陆上有其屠戮生灵的痕迹留存,那这里很可能就是此僚的主场所在。如无意外,其应该是准备在这里与他决一生死。

    他神情平静,一句话也没有多言,身上法力瞬时腾起,缕缕清光洒散开来,向着那横跨地陆的山脉推压过去。

    凡蜕修士轻轻一拂之间便可崩坏天星,只是短短几日,两人交战之地俱被两人法力余波打得崩塌破碎,所幸这里格局乃是天圆地方,无边广大,这才使得周围一切没有被粉碎成虚空尘埃。

    只是若在虚空极遥之处看来,原本看似平整的地陆之上却多出了一个漆黑空洞,便算万数天星填入进去恐怕也无法填满。

    元景清站在空洞上方,气息平稳,恍若之前与人斗战的并非是他。

    这妖魔方才被他斩杀了多个分身,折损了不少元气,可其根果至今仍是深藏不露,这一战还远远没有了结。

    他稍稍抬首一看,却是那个挨近地陆的硕大月星动了起来,本来上面的坑洼沟壑凝集而起,显露出了一张带着可怖笑容的脸庞。

    然而那只是其人头颅而已,在虚空深处,有着更为庞大的身躯,此刻其一只手扒住地陆,另一手伸出,向着元景清抓了过来。

    元景清双眸之中有灵光泛动,无尽虚空之中,一枚枚天星亮了起来,每一枚皆是形如天梭一般,并且一齐向着那月星压了过来。

    双方这一战,整整持续了月余时日。

    万全老祖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被斩杀当场,神魂俱灭。

    元景清看着手中盘旋的一股精气,可以肯定其确实为先天妖魔所化,不过运转感神之法,却未能寻到其背后指点功法的线索,无疑那是一位功行高过他之人,心下思忖道:“这妖魔来历奇异,或许回去该是问一问恩师。”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牌符,往外一抛,瞬息间化为一座界门,随着门上灵光大放,他便迈步入内,转而到了演教总坛之外的法坛之上,并对守坛弟子言道:“贵派主事可在?我需与他见上一面。”

    守坛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将此事报了上去。

    没有多久,高果亲自来到了法坛之上,他神情客气的对着元景清打一个稽首,道:“元上真有礼了。”

    元景清还得一礼,道:“元某而今诛除万数妖魔,功果已满,待要回去祭炼宝器了,临去之前,特来交还贵教之物。”说着,他一挥袖,将一枚玉简送了过去。

    高果听得他斩杀万余妖魔,吃惊同时,也是升起一股佩服之意,诚心致谢道:“元上真辛苦,这般我演教弟子可免除诸多妖魔之威胁。”

    元景清平静道:“此事只是顺便罢了,高主事无需多谢,”他一指界门对面,“我方才来此之地,乃是一处不亚于山海界的所在,想来对贵教有些用处。”

    言毕,他再是一礼,身上清光一展,已是遁破虚空,回往山海界去了。

    镜湖,脊阳分坛所在界天之内,段业与史道人二人离开了罗教众弟子之后,很快便又走到了一处,随后一直小心翼翼躲避着罗教之人,生怕自己被捉拿了回去。

    好在随着演教援手逐渐到来,罗教也是应付得极为吃力,一时之间也无暇理会他们。

    可他们也知,此事不会结束,罗教是绝然不会放过他们的,否则若人人效仿,那整个教派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了。

    故二人不敢在外行走,只是躲藏在一处荒僻深谷之中,整日磨练功行。

    造化之灵的道法好就好在说透了他们之本来,告知你罗教之法就是在引导他们自身潜力,既然力量本来就是来自于他们自身的,那直接去修炼造化之灵传下的大道之法,却比遮遮掩掩的罗教之法不知好上多少。

    不过这里前提是他们对自己对道法有个准确认知,若无这一点,他们是没有可能做到此等事的。

    二人在此修炼了百余载后,自觉功行大有长进,心中便有了出山一探的心思。

    商量了一下之后,二人各遣分身出外,因是担心罗教搜捕,他们十分小心的掩饰行藏。

    只是探查下来的情况令他们有些意外,演教与罗教争斗这许多年,互相之间居然以持平而论,谁都没有将谁压倒。

    看去倒像是演教有意收敛着自身的力量,也不知这背后到底存有什么目的。

    二人商量了一下,认为这对他们来说乃是好事。而他们既然得了道法,那也不该只是自己修炼,也当设法传道,若是能教授出更多弟子的话,那说不定有朝一日能与罗教、演教相提并论。

    于是他们往尘世间去了一趟,找到了数十名资质出众的孩童,并将之带回了山谷之中。

    下来数年之中,二人边是修行,边是教授弟子。只是这其中,却有一个本是从山涧之中捡来的弟子格外不凡。

    就这短短几年功夫,这弟子居然修行到了修道人所言的化丹层次之中,这已不是用天资出众可以形容的了,而是令人感觉惊悚了。

    二人都是感觉其出身不凡,只是其已然是修道人,他们也推算不出其来历,于是又命弟子去到那水涧处查访了一下,却仍是没有任何线索,仿佛其人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

    二人心中这时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并且他们认为,这对自己所传道法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这门道法之兴,就应在这名弟子身上。

    虚寂之中,季庄、相觉端坐在一方定世之中,只是此刻二人俱是神情严肃。

    为使自家所传道传能够与演教相抗衡,他们先后投入了五个造化之灵,指望此辈成长起来后能为自家教中护法。

    然而不知为什么,其中有一个造化之灵却是莫名其妙不见了影踪,便是作法推算,也找不到其下落。

    他们隐隐觉得这里有问题,若是张衍出手,那根本不用如此麻烦,直接对五个造化之灵一同动手岂不是更好?

    所以他们认为,这里很可能就是那位正主施展的手段,只是这一位明明还没有归来,却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做得这等事,却是让他们警惕忌惮不已。

    若不是这处造化之地非是他们自家的地界,他们甚至都有打灭此间诸般现世的心思了。

    相觉想了一想,道:“道友,此间终究是玄元道人治下,就算是这位有什么布置,也轮不到你我来操心,既然寻不到线索,那就莫去多管了。”

    季庄缓缓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那玄元道人神通广大,想来自能解决此事。”

    …………

    …………

第一百九十章 不拘正法从心欲

    张衍看着四名造化之灵在造化之地内逐渐成长起来,并没有太多表示,他麾下一样有可利用的造化之灵,且比季庄、相觉二人还提先了一步,不过其中有几人因为运气问题,亡于以往征战之中,已然转过一世至二世了。

    这场教派之争越是激烈越好,他现在已经开始得享其中的好处,造化性灵的大道越来越是清新,足以说明他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

    无论是气道还是力道,他收获的大道越多,实力便就越强,当然前提必须是无主之道,已被大德获得的大道是不可能被同辈夺走的,能做到这一点的或许只有那位未曾归来的造化之灵。

    正如季庄、相觉先前所认为的那样,张衍的确没有漏过那第五个造化之灵。

    他看得很是清楚,其虽是与其余四头造化之灵一同被送去自己治下那方造化之地,可是半途中却是被一股伟力所影响,挪转去了别处。

    虽然这里遮掩手段十分高明,可除非其不再出现在他治下,否则只要他有心寻找,那终归是不难见得其下落的。

    他意识一转,很就算到其落去了镜湖之中。

    这应该是造化之灵残留下的伟力作为,不过也不用把其想得多高明,若真有什么本事,那根本不会落在这等枝节之上,这等举动恰恰说明了其背后的无力。

    虽已是见得这一头造化之灵的准确下落,可他并没有清除的打算。

    那些破碎的造化之灵自成一体,除了背后正主,并无法对大德造成什么威胁,既然本来就不是什么敌对,那么何必推到自身对面去?况且此辈本来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得造化之灵伟力的推动,其本身恐怕的确有一些不凡之处,若能收到演教麾下,对推动道传说不定还有几分好处。

    他思考下来,当即意念一动,便传了一道法谕去往镜湖之中。

    百年之前,脊阳分坛之危被轻易化解,参与围攻的罗教弟子被尽数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还远远不到受创的程度,但一角崩坏,整体攻势因此受挫还是难免的。

    演教将更多力量调来后,却是一改以往非要剿灭罗教的作派,转而与之对峙,而那些之前放弃的地界只是收复了少许极有价值的地方,下来时日,则都是以巩固内部为主,不再是往外扩张。

    罗教在尝试数次攻袭无果后,终是放弃了大举进袭,也同样开始转向内部,靠着那些被强行拔高层次的修道人,也不难撑住场面。

    只是罗教内部上层却是一直有一种深重的危机感,深怕演教什么时候就不再满足眼前局面,是故一直在膜拜道祖,祈求获得更高层次的道法传承。

    而演教这边,当日一战之后,孟壶因功被召回了总坛,着实得了不少赏赐。

    唐由也是亲自召见了其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此之后,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及孟壶。

    这百年来,孟壶因为没什么事,也是老老实实待在总坛修持。

    说是修持,其实还是按照张蝉要求,以磨练心性为主,他也是以这个为借口,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外游逛,就是在云中酣睡。

    这一日,他正躲在一处宝树底下,逗弄着那头被强迫服食灵丹的狸猫,却有一个弟子匆忙赶来,道:“孟护法,上真有传话。”

    孟壶本来懒洋洋的躺在那里,脑子却忽然浮出修道之初回回被暴打的画面,不禁一个激灵,整个人一下变得正经起来,满脸都是责任感,道:“老师有什么吩咐弟子的?”

    那弟子对他忽然之间的转变似乎有些不适应,怔了一下,才道:“上真说,有一件事需关照护法,护法若有暇,可过去一趟。”

    孟壶表情严肃道:“老师相召,做弟子的岂能耽搁呢?我这便前往。”

    他放下狸猫,遁光而行,来至张蝉修行所在,进入洞府之中,见张蝉盘膝坐在石床之上,忙是恭敬一礼,道:“弟子见过老师。”

    张蝉瞥他一眼,道:“嗯,还算来得快。你在此处也是闲得无事,我有一事要你去做。”

    孟壶大声道:“老师请吩咐。”

    张蝉道:“你是造化之灵出身,故而你所为之事,不是与那些凡俗之辈为伍……”

    孟壶连连点头,心道还是老师懂我。

    张蝉继续言道:“我得上谕告知,有一造化之灵入了此界之中,只是如今转生未久,年纪幼小,尚有机会扭转性情,不至于被敌方利用,你所要做之事,便是找到其人,随后将之导引上正途。”

    孟壶道:“老师可知此人现在何处么?”

    张蝉道:“正要与你说此事,你还记得脊阳分坛前不战而退的两名罗教长老么?”

    孟壶道:“老师所言之人,莫不是在那二人处?”

    张蝉道:“不错。”

    他所接到的上谕中只说造化之灵来到这方天地内,并未指明具体去向,其下落乃是他自家找出来的。

    他虽不擅推演,可是分身无数,早在入得此界之后就分布四方,故很是轻易就查到了那造化之灵的下落。

    孟壶道:“老师,这事包在弟子身上。”

    张蝉嘿了一声,将那处所在告知其知晓,最后道:“那别在这里杵着了,速速去将此事给我办妥了。”

    孟壶告退出来,辨认了一下方向,就遁空而去,不过几日之后,就寻到了那处法坛所在,他在外面喊了一声,“此间有人在吗?”

    段业、史道人此刻都在山谷之内,一听此声,一时也是大为紧张,以为自家地界暴露了,可随即辨出这声音乃是孟壶,不觉又放松下来。

    他们早是叛出罗教,演教没有对付他们的必要,而孟壶更是传他们道法之人,两者间自是不存在什么冲突了,在确认这回只有只有孟壶一人到此后,便联袂自里迎了出来。

    在见过礼后,便将他迎进山谷之中,摆下宴饮招待,期间试着询问他此回来意。

    孟壶事先没想好借口,临时编了一个,道:“我感得有人传我之道,特意寻过来一观。”

    听他这么说,段、史二人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不待孟壶多问,便主动提及,“我等这几年教授了不少弟子,共有五十九人。”

    孟壶皱眉道:“难道不少一个么?”

    史道人一怔,与段业相互看了看,苦笑道:“瞒不过道友,想来道友此回便是为这小儿而来的吧,来人,去把勾涵唤出来。”

    孟壶唔了一声,什么瞒不过我?我只是说是六十之数少一啊,收徒弟这种事不应该凑个整吗?

    席上有一个侍从下去,不多时,就将一名表情木然的孩童带了上来。这孩童见了段、史二人,端端正正一礼,道:“见过两位老爷,”随即就一语不发立在一边。

    史道人叹一声,道:“这孩童乃是我当年从一处水涧边上捡来的,也查不出他父母是谁,我给他取名勾涵。他天资太好,学什么都是一学便通,且能举一反三,只是六岁,功行就与丹成之辈相仿,再修持下去,说不定用不了许久就可超过我辈了,故我等也无颜收他做弟子,不敢让他唤我等作师父。”

    段业道:“这小儿什么都好,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无逾矩,只是心思太重了些,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他他也不愿说。”

    勾涵听到两人评论自己,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说得不是自己一般。

    孟壶一见到这小儿,凭着同类之间的微妙感应,立刻知道这就是自己此回所要找寻的目标,他道:“那肯定是因为两位让他所做之事,并非是他自家愿为之事。”

    勾涵眼中一亮。

    孟壶看下来,道:“你可愿意跟我走么?”

    段业与史道人在旁则不出声,说实话,若是勾涵天资差一点,他们倒是能够接受,可这等资质,分明就是有极大来头的,把这么一个难知根底的小儿留在身边,他们心中也是忐忑,孟壶既然主动提出愿意带走,他们也是求之不得。

    勾涵抬头看了看孟壶,用稚嫩声音道:“为什么跟你走?”

    孟壶上前一步,摸了下他的脑袋,声音放柔道:“到了我这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勾涵抬起头,眼睛睁大,道:“真的?”

    孟壶沉声道:“我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不能干什么。”

    勾涵小脸微僵。

    孟壶道:“说吧,你到底把什么事藏在心里?有我在此,不必怕说实话。”

    勾涵垂下头,道:“两位老爷教授的法术好是好,但是不好玩。”

    孟壶摸了摸下巴,赞同道:“的确如此。”

    勾涵第一次听到有人认同自己,喜道:“先生也是如此认为的么?”

    孟壶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道术神通乃是用来为我辈创造各种乐趣的,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你试过把头发吊在云上荡秋千吗?你试过把脑袋拧下来再装上去吗?你试过一口气吹秃草原林木吗?你试过一路翻滚碾平山峦吗?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事,只是你想不到罢了。”

    勾涵眼睛越来越亮,道:“我可以吗?”

    孟壶一脸深沉道:“可以的,只要你信我,便就可以。”

    勾涵毫不犹豫对他一拜,道:“先生,我愿随你去。”

    孟壶满意点头,见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做成了,心中十分欣慰。他已经按照自家师父的意思把这小儿引上正路了,果然自己出面,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想来师父也是看中自己这一点才让自己来的吧?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化融诸伟不见形

    知连正在自己开辟的定世之中修行,借着那一枚莲瓣之助接引着自己的法力,没了造化宝莲,力量回归很是缓慢,就好若本来潺潺泉水变作了枝叶水滴,一点一滴才能积蓄起来。

    现在他在等到下一位同辈归来,唯有那时候,才可能接引回来更多力量。

    定世之外忽有一股陌生伟力侵染过来,似如叩门一般,知是有客来访。

    他心中微沉,前次相觉到来,将他宝莲借走,现在又有人至,不知又要干什么,只是他力量孱弱,为了保全自身,现在还不是能够得罪人的时候。

    叹了一声,出得定世,见是一名紫衣道人在外见礼,只是他却不识。

    不过他力量缺失,能记得之人也是不多,打一个稽首,道:“这位道友自何处而来?此前却是未曾见过。”

    紫衣道人回了一礼,言道:“在下比道友先是回来一步,只是身遭外劫,故是潜修至今。”

    知连道:“那道友此来,未知有何见教?”

    紫衣道人道:“道友不请我入内一坐么?”

    知连想了一想,侧开一步,道:“请。”

    两人入了定世之中,分落主客之位。

    两人相互客套了几句,紫衣道人这才道出来意,“因是虚寂缺裂,才致你我法力归来,只是受劫力所阻,不过只有些许落至诸有,未知道友可想找回完身么?”

    知连心中一动,看了看紫衣道人,道:“道友既如此说,可是有什么办法么?”

    以他现在之力,说是大德化身,可其实人人都可欺他。上回造化宝莲被相觉取走,表面上他没有说什么,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而要是伟力能够归来,那自是不会有这等事了。

    紫衣道人笑道:“若是未曾回归诸有之人,想要突破劫力,一气完整寻回自身法力,那自然十分困难,可道友法力既能先一步归来,那么机会比之旁人,总归来得大一些。”

    说到这里,他语声加重了一些,“我有一门手段,可在下一次同道到来之际,先助道友引来自身伟力。”

    知连不由露出惊异之色,没想到面前这一位竟有这等本事,他想了想,沉声问道:“不知道友为何要相助于我?”

    紫衣道人抬手托出了一枚莲瓣,道:“说来我与道友也是一般受人胁迫。”

    知连恍然,摇头叹道:“原来道友手中宝莲也是被借走了。”

    紫衣道人言道:“本来宝莲在手,取回伟力尚算容易,可如今只能一点点牵引力量,委实艰难。却不知何时才能拿回我辈之力,我这法门可透过劫力与正身取得些许牵连,即便自己不能完全归来,也有可能助得一位道友。”

    知连听明白了,这方法关键是能相助同道,凭一人之力或许难以闯过劫力,但两人齐心便就不同了,他道:“不知这里可需我做些什么?”

    紫衣道人言道:“道友只需待得下一次同道归来诸有时,全力接引自身法力便好,不过……”他笑了笑,“若是道友力量得复,我若届时未成,还望能照拂在下一二。”

    知连神色一肃,打一个稽首,道:“若得如此,我必会记下道友这番恩惠。”

    其实他并不信这一位目的就这么简单,这等好事便能做成也一定是要付出某些代价的,在他想来,这一位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用意。

    不过不要紧,他不用追究到底,其人若是想说,那迟早会说的。

    而且伟力若能得复完全,那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到了那等时候,就算违诺,别人也奈何他不得。

    这里面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自身消散,无法提前归来罢了,是十分值得一试的。

    只是他所考虑的一切,都是基于这分身的认知,认为大德之力除了同辈之外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力量,

    但若他知晓造化之灵之事,那便不会如此想了。

    紫衣道人在与他议定之后,满意而去。

    他经历上回相觉一事后,认为这可能是正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某一手段,只要涉及到伟力回归之事,一旦自己答应,那么就一定会被正身得知,继而做出回应,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抗拒。

    他不知正身的目的是什么,但后来想想,若真是自己判断的那样,倒不尽然全是坏事。

    他判断下来,认为由于劫力所困,正身应该是无法分辨诸有之内事机的,或许只能依靠他的意识传递而后做出回应。

    要是这样,那么他就能反过来加以利用了。

    因为暂时还无法完全确定,所以这一次他便想借知连之手试上一试,要正身真是有应必回,而不问因由,那么他无形之中就有了与其余大德暗中较量的手段了。

    而另一处,相觉、季庄在张衍那一处造化之地内落下道传后,也没有闲着,继续在那里找寻造化之地。

    总算未曾辜负他们一片努力,两人联手之下,终于还是找到了一处,但是二人并不敢将之占据己有,甚至不敢往里观摩大道,因为二人自身伟力一旦渗透进去,必然会被张衍发现,那下来多半是会被后者以防备造化之灵为借口夺去的。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将道法种子送入其中,并在此立下道传,等到两教势大之后,再借以观摩造化性灵背后之道法,这般既不会与张衍起冲突,同时又可攀寻大道。

    相觉感叹道:“微明道友那里有三处造化之地,并未被玄元道人夺走,其人治下道传,可谓胜我多矣,若是他那几处地界可为我所用……”

    季庄摇头道:“微明道友自上回失利后,极是畏惧那玄元道人,除非再有道友到来,否则他是不会再与我等站在一处了,更是不会容忍这等事。其实这般也好,我三人不聚在一处,那玄元道人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等了。”

    相觉冷笑几声,道:“这般等下去,不知还要多久,与其坐等,我等不妨主动做些什么。”

    季庄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道:“道友是说……”

    相觉没有多做解释,只道:“道友当是懂我意思。”

    季庄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自然明白相觉之意,这是想要削弱诸有对大德伟力的阻挡。

    上回造化宝莲碰撞,导致虚寂缺裂,他们伟力才是逐渐归来,要是再来一次,或许的确能使得更多同道归来。

    之前未曾这般动,那是因为他们自认自己能抢在同辈之前占得更多利益,可因为张衍之故,这般打算却是落空了。

    既然这样,引得更多同辈归来也是一个办法。

    可他对此也是有顾虑的,因为此举是有极大风险的,谁人归来不是他说了算的,要非是同辈归来,而是引动了造化之灵,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看了一眼相觉,这一位几次三番之作为,都令他觉得十分危险,在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是造化之灵前,他不能一味赞同其人建议,于是道:“此事似有些许不妥,而今我等不是没有道法可寻,还是容后再作斟酌吧。”

    相觉笑了笑,也不再纠缠此事,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要是反而惹得季庄怀疑自己,真把自己当成造化之灵,那两人就无可能再联手了。

    季庄这时言道:“此处地界的造化之灵,道友待如何处置,是放任不管,还是挪去他处?”

    相觉道:“送去他处转生为好,若在此地入世,不定会引得玄元道人感应,被他顺此线索观望到这处。”

    季庄沉吟一下,道:“也好。”他起伟力一引,就将那造化之灵挪转出来,渡送去了与演教对峙的造化之地中。

    只是他方才做完此事,忽然面色微变。

    相觉发现不对,道:“有什么不妥么?”

    季庄拧眉道:“我本想送他入得门下教众之中,可未想,方一入得现世,那法力感应便断去了牵连,也不知是否是那玄元道人的手段。”

    相觉也是心下暗凛,这已非是他们第一次遇得这事了,要是这真是造化之灵所为,那么其所能发挥的能为似乎远超他们原来所想。

    某处现世之中,一座演教界门矗立在法坛之上,片刻之后,灵光闪动,有数十名修士自里行步出来。

    这一行人里既有山海界修士,亦有余寰诸天之人,这百年来,许多出门历练的弟子都是通过演教界门去往各处界天。

    数十人正待离开法坛,忽然听得一声婴儿哭声,有人向守坛弟子打趣道:“道友可是在此结了良缘?”

    那守坛弟子摇头道:“哪里话来,这里除了贫道在此守御外,别无他人,这法坛方圆千余里内更是无有凡人。”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奇怪,于是下了法坛,循声找去,结果在河岸畔并未发现什么婴孩,而是找到了一枚形如小儿的鲜红色玉石,不过手掌大小,温润通透,细腻光滑。

    众人皆认为这是一件奇物,不过上面没有显露什么灵机,也没人放在心上,相互推让了一番后,一名唤作卓青青的女修士算是得了此物。

    只是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她忽觉这形似婴孩的玉石好像对自己笑了一笑,心中一惊,再看一眼,却并未发现什么异状,就将之收入香囊了。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灵光虽微非埃尘

    卓青青这一行人虽借助演教界门入到这一方界域之中,但却并不准备在演教安排的客舍宿住,而是下榻在还真观分院之内。

    演教虽传闻是元尊所传道法,可是修行之时却无需任何灵机,并不是以往的炼气之道,算得上是新法道传,所以旧法宗派的修士总是感觉此派之人与自己隔了一层。

    而还真观则不同,如今分坛下院遍布诸天万界,不与任何教派起冲突不说,还到处镇压邪祟魔物,更是值得信任。

    一晃三载过去。

    各个前来历练的弟子,凡是还存身下来的,眼界格局都是大有长进,功行也是各有提升。

    不过这一行人中,进境最快的竟然非是那原本最为出色的几人,而是不怎么出挑的卓青青。

    卓青青这些时日以来,只觉自身持坐安稳,气机活泼,修行起来很快就能摒弃杂念,法力提升几乎没有遇上任何障碍,这着实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意识到可能是那件婴孩玉石的作用,可想到那日这玉石好像露出了一丝笑容,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她虽是出身山海界小派,可见识不俗,知道有些东西表面上看去能带来极大好处,可实际上未必真的是好物。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得高人验上一验。

    所幸还真观修士就擅长这等本事,故是她也无需去外面找寻,于是便从居处出来,走到主殿之前,对守门弟子言说自己有事欲拜见院主。

    这里分院院主姓刘,几月下来,他对这些借居在此的修道人都已很是熟悉,见卓青青今日寻上门来,便立刻请了进来,在见过礼后,笑问道:“卓道友可是有什么事么?”

    卓青青道:“院主,妾身前些时日得了一件宝物,修行起来颇是受益,只是此物来历古怪,让人颇不安心,故来这里,想请刘院主作下鉴别,以辨正邪。”

    刘院主一抚须道:“哦?.不知卓道友所言之物在何处?”

    卓青青将那婴孩玉石自香囊之中拿了出来,递了上去。

    刘院主接了过来,暗运还真观秘传法门观察了一番,表面看来,此物除了颜色鲜红外,并无什么不妥,他稍作沉吟,道:“道友稍等。”

    他转至后殿,凭他自身之能,既然无法辨别,那就只能请动下院之中的宝物了,于是转入祖师堂中。

    还真观诛魔镇邪,每一个分院法坛之上都是悬有一面总坛祭炼的宝镜,能够照出诸多邪祟。

    他将这婴孩玉石放在宝镜之下,任由那光华落下,少顷,便见上面有流光溢出,目眩神迷,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件宝物,但是反复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异状。

    可他认为,这里面不见得当真无有问题,思考片刻,便自里转了出来,道:“卓道友,此物确实有些神异,但我一时还难以判准,若是道友放心,可把此物留在这里些许时日,刘某必会给道友一个交代。”

    说着,他又加了一句,道:“自然,道友若是不愿,那随时可以取了回去。”

    卓青青犹豫了一下,道:“好,那便先留在刘院主这里。”

    刘院主点首道:“道友安心,这用不了多少时日。”

    卓青青一个万福之后,便告辞而去。

    刘院主为了验证此物效用,便将之放在身边。几天下来,自感法力增进比往常快上不少,最是让他吃惊的是,携带此物定坐,很多平时思虑不透的地方几乎一想便通。

    再是几日之后,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念头,这宝物如此好用,何不将之据为己有?

    面对卓青青时,他大可借口说此是邪祟之物,不过这等作法,委实太过粗糙了,任谁都能看出不对来。

    思量了一下,心中已是有了一主意。

    不过一月之后,卓青青就又寻上门来,没了这玉石,她修行又是缓慢下来,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进境迅快,现下又恢复到了原先一点一滴积累法力的状态,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是以忍不住来问询情况。

    刘院主将那婴儿玉石摆在案上,笑道:“卓道友,我仍是未能查出什么异状,此物当是无碍,道友拿了回去好好保管就是了。”

    卓青青心中一喜,同时松了一口气,她将婴孩玉石拿回放好,感激言道:“多谢刘院主了。”

    刘院主摆了摆手,道:“只是小事罢了。不过道友稍等,”他自袖中拿出了一张符,“这是一张宝符乃是我从总坛携来的,能够镇压邪祟,你不妨带在身侧,这样便有什么变故,也可替你挡上一挡。”

    卓青青没有推辞,诚心致谢之后,便就退去了。

    她这回去了心结,便不再排斥这玉石,常常带在身上,功行也是愈加长进,下来二十多年时日,她修为已然凌驾在绝大多数同辈之上,同时也更受诸多同道的倚重。

    某日,一地出现一名罗教长老,她受命前去阻截,在与这位长老战至紧要关头时,忽然自身气机莫名其妙消失了一瞬。

    修士斗战之时,岂容丝毫差错?她正以为性命难保之时,忽然自那玉石之中涌现出来一股异气,将那缺失之力又弥补了上来,这才得以避过了这次危机,并将罗教长老杀死。

    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感觉胸闷欲呕,头晕目眩,不得已寻了一个山头落身下来,并放出了一幢庐舍,跌跌撞撞躲入其中,只觉一股气机上冲,却是吐了出来一团红光,待光芒散去,里间却好端端躺着一个婴孩。

    她不由大惊失色,根本弄不清楚这是如何一回事,等反应过来后,伸手一摸,发现那玉石已然不见了影踪,哪还不明白那玉石与这婴孩之间是有牵连的。

    她意识到这小儿不简单,立时手掌举起,可是几次欲动,一看到小儿纯真双眸,却又下不了手,最后叹了一声,抱了起来,心中忖道:“只要我不说,又有谁人知道此事呢?”

    就在这时,她有所感应,回头叱喝道:“谁人在那里?”

    一阵风来,帘幕飘起,便见一名道人站在外面。

    卓青青一见,惊讶道:“刘院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院主看她一眼,笑道:“你不必掩饰了,我却不信你看不出来那符上被我做了手脚。”

    此前虽他有心夺取拿玉石婴儿,可也知明抢是不成的,这样很容易留下破绽,故是特意在那符上做了手脚,卓青青一旦与势均力敌的对手交手,就有可能引动此物,但是不知为何,没有将之算计了。

    不过他还有第二个办法,就是亲自前来夺取,过去了这许多时间,只要他做得干净利落一些,那么无人会把他与此事联系到一起。

    卓青青听他这么一说,脸容之上惊讶尽褪,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刘院主看向卓青青手中婴孩,悠悠道:“我忍了这许多时间,就是为了取拿到此物。”说完之后,他没有再多嗦,直接骈指一点,霎时就有一道霹雳雷光闪过,直接劈开庐舍,往里间轰落而来。

    卓青青玉容一白,她认出这是还真观的降魔雷法,但是同样能用来诛杀修道人,虽是两人境界相近,可是对方乃是玄门大派出身,所会神通道术极多,威能又是宏大,远不是她这等小派出身可比,连忙祭出一件护身宝珠顶在前方,

    然而轰隆一声,此宝就化作一团焦烂落下,却是一合之下就被雷光炸裂。

    刘院主眸中红光隐现,对着前方一张五指,掌心之中有一只以墨线勾勒出形影的貔貅倏尔飞出,直奔卓青青而去,还未到来,那咆哮之声已然将其牢牢摄住,一动都不能动。只是令他诧异的是,貔貅之影居然咬了一个空。

    他神情一变,原来卓青青所站之地,竟然空无一人,看去挪转去了别处,而凭其自身之能是绝然做不到的,应该是借助了外力。

    他没有急躁,卓青青若要保那小儿,那么一定不敢宣扬此事,所以他还有机会,脚下一点,罡气旋动,已是冲天飞起。

    演教分坛,一间石府之中,张蝉掌心之中气光涌动,内有一物盘旋,却是正在祭炼一件宝物。

    这时有弟子声音自外传来,道:“上真,演法石碑上又有上谕落下了。”

    张蝉马上停下,吩咐拿了进来,待看过后,心下暗想道:“既是老爷上谕,那当不能忽视了。”

    实则张衍在清寰宫中观摩大道,不会时时来关注这些事,只是他留在此间的伟力却是会自行应发,传下令谕,除去一切可能不利于演教的东西。

    张蝉懒得多去想,关照弟子道:“把孟壶唤来。”

    没有多少时候,孟壶入得此间,躬身一礼,道:“老师,弟子来了。”

    张蝉道:“而今又有一造化之灵入得界中,不过不在此界,而在另一方天域之内,我料想几次都是你来处置此等事,今次还是你去为好,记着,不要把事办砸了。”

    孟壶委屈道:“老师,弟子哪回让老师失望过?”

    张蝉嘿了一声,想起上回勾涵之事,撇了其一眼,道:“但愿吧。”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命从天理当逢生

    卓青青本来以为自己无法逃过刘院主的手段了,可是没想到,在危机关头,那婴孩身上浮出一股力量,将她转挪了出去。

    待她反应过来后,不敢在原地久留,急忙往还真观分院相反方向遁光逃离。

    如同刘院主猜测的那样,她的确不敢出去揭发其人,因为这样一来,怀中这小儿必将暴露。

    她能感觉到这小儿现在与自己血脉相连,气息相通,要是报了上去,那么自己恐怕也一样要受到牵连,况且她也不愿意这么做。

    反而她若是不言,除了刘院主,谁都不会来多加关注。

    躲避一个人,可比躲避所有修道人容易多了。

    她决定离开此界,刘院主作为分院院主,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自己守御的分坛,这样就能避过其人追踪了。

    这一下定决心,她便立刻往一处界门赶去。

    半路上她十分担忧,刘院主很可能会猜到她的目的,虽然对方无法判断出她到底会走哪一个界门,可凭着其与演教的交情,只需一封飞书恐怕就能令人把她拦下。

    不过她是多虑了,演教做事,从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并有严厉规定,除非总坛上命,否则绝不会讲人情脸面,故是此回她十分顺利的通过界门,往另一方天地去了。

    她离开后不过半个时辰,刘院主就循着气机来至此间,其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他也能猜到卓青青多半是会想办法离开的。

    界门虽是掌握在演教手中,可他若是真想要拦阻也是有办法的。

    譬如直接以妖魔冒充修道人的名义,让演教所有界门拒绝修士穿渡,

    只是这样做动静太大,很容易暴露他的目的。要知道卓青青拿到那婴孩玉石的时候,当时还是有不少人见得的,有心人可能会因此联想到此事。

    最重要的是,卓青青前一次在危机时刻能挪移遁走,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如此,那下来局面便不好收拾了。

    那还不如任得其人先离开这处界天,随后他再找了上去,那行事就无需这般束手束脚了。

    身为还真观分院院主,他的确无法擅离职守,但是也没人不准他卸任。

    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近三百载,功劳早是积攒足够,已是可以交托诸般事宜,转回山海上宗述职,而在这期间,他有足够时间来完成自己欲为之事。

    他考虑了一下,卓青青那里可先放一放,当时他做下的手脚可不止那符,其人是绝对逃不出他手心的。

    冷笑几声后,他纵起遁光,往分院转回。

    卓青青成功渡过界门之后,生怕被刘院主追上,却是不敢停留下来,连续渡过多个界天,最后来到一方偏僻天地之中。

    在此她改了名姓,取名黎怀星,设法加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宗派,以她元婴境的修为,哪怕在大派之中,亦可享得长老身份,在此更是备受礼遇,十几年下来,也算站稳了脚跟。

    可是那赤光所化婴孩,也不知何故,却是一直没有长大,好在其智慧却是如同寻常小儿一般成长着,这是唯一让她觉得欣慰之事。

    为了方便照拂,也为了遮掩自己,便就请人打造了一个飞天车驾,以飞遁往来各处,并不将这小儿显露人前,故她这些年来虽也收了几名弟子,可皆是不知她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小儿。

    这一日,卓青青乘动车驾,带着几名弟子出巡,来至此方地陆最高山峰不回峰上,看着夜空之中星河璀璨,不由感慨言道:“我等脚下无边广陆,实则不过是一颗地星罢了,而在虚空之中,更有无数类似地星盘踞于外,唯有修得上乘道法,方能离开脚下地陆,遨游星宇,见识到更多天地。”

    她这些话表面上是为了开拓弟子眼界格局,可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每每眺望无尽虚空,她都是感觉自身之渺小,而若是能修至洞天之境,那么任意一处界天都可去得,也就不必畏惧刘院主了。

    这时有个声音忽然响起道:“卓道友还是想着去往他界么?也是,自你得了那物之后,进境一日千里,说不得再有个几百载便可入到那般境地了。“

    有弟子呵道:“什么人在那里!”

    卓青青心下一紧,勉强维持神情不变,以平静语气道:“道友终是寻来了。”

    刘院主道:“哦?看来道友早知我会寻到此处了?”’

    卓青青对那些弟子言道:“这是我一位故友,我与他还有一些旧事需了,你等先回去好了。”

    这些弟子也能看出,这两人之间似敌非友,不过他们也明白,自己在此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只会碍事,故是遵令退下。

    刘院主瞥了一眼,却是没有阻拦,这几名弟子他还没放在眼里,至于拿这些弟子做威胁,那更说笑了,卓青青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些弟子而舍却自己性命。

    卓青青待这些弟子都是走后,道:“不知刘院主是如何找到我的?”

    刘院主道:“我辈修道人穿渡界门,演教守坛弟子会将形影相貌以及气机截留下来,以待万一有事,将来可作查证之用,我以追查为借口,找寻你一个无端失踪之人的去处,那自是不难。况且你身上所携符虽去,可我还真观秘术却是一直留存,除非你自行遁破虚空而去,那我当真拿你无法了。”

    卓青青叹道:“原来如此。”她目光平视过来,“假设我若是将宝玉交出,道友愿意放过我么?”

    刘院主道:“道友何必做此问,你是知晓的,若此事传出去,还真观可不会容我,哪怕道友今时不愿意说,也难保以后不说。”

    卓青青叹道:“我只是告诉自己,稍候动手的时候莫要抱有什么侥幸。”

    那宝玉早便没了,便是她愿交也拿不出来,问这句话不过是告知自己,此刻已是没有退路了。

    “哦?”

    刘院主上下打量她几眼,道:“看来这些年不见,道友功行大有长进了?也对,你得了那玉石多年,不过我却需告诉你,修为法力可以靠此物积蓄,可神通道术却在于传承。”说话之间,他一扬手,一道霹雳雷火便打了出来。

    卓青青的确没有修习过上乘神通道术,但是她靠着玉石之能,现在法力远远胜过同辈,哪怕只用罡风抵挡,亦能破开神通道术。

    然而一连斗了数十合,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己身能为了,刘院主的手段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且是出手老辣,压得她几是没有还手之力。

    其实卓青青若是以十几年前的目光去看待刘院主,倒也不算错,可是刘院主又怎会不知她可以依靠着那玉石提升功行?

    他卸任分院院主之后,因先前积攒之功劳,可以从门中择选一门上乘神通修习,他这些年就是在勤修此法,做足了准备之后,这才找了过来。

    在斗战一日之后,卓青青因为每回都要用自身法力去遮挡对面神通,此中消耗可谓数倍于对手,故在彻底气力不济前一转车驾,挪遁开去。

    可没想到,刘院主随即追了上来,她明白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取自己性命,但是她哪甘心就此败落,当下不顾一切用起了转挪之术,在接连转挪之下,暂时将李院主甩脱。

    可正当她想要寻个妥善之地布置禁阵,稍加恢复时,却发现自己法力居然已是耗损一空,并且浑身无力,不由一惊,本来按照她安排,至少还有一次转挪之能。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似曾被一道光华照中,只是当时未曾有什么异状,现在看来,当就是那时大意,中了刘院主的手段了。

    她试着吞下几枚丹药,但却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法力回复一点之后,又被消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得有脚步声传来,不由叹了一声,看来这一次,自己已是难逃劫数,不过自己孩儿,她却不会让人夺走,一咬牙,勉力提聚起一丝些微法力,就要去拍开事先在婴孩身上准备的飞遁符,只是几次使力,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令她又惶又急。

    那脚步声到了近处忽然停下,有个声音道:“里面的人快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就可以吓到我。”

    卓青青一怔,她听出这不是刘院主的声音,苦笑道:“非是妾身不想出来,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车帘无风自动,一下掀开,一名年轻修士走了进来,望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道:“这是吞灵妖虫,少见。”

    卓青青并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手段,没想到此人有这眼力,不禁又惊又喜,带着几分期冀问道:“道友可能助妾身驱逐此虫么?妾身定有回报。”

    年轻修士爽快道:“就这么说定了。”他伸手一指,就见卓青青身上和车厢之内飘起一道烟气,很快消散不见。

    卓青青试了一下,却发现仍是无力,急道:“道友,为何你驱逐了此虫,妾身还是无法转运法力?”

    年轻修士很是负责的解释道:“因为此妖虫只是以啃噬少许灵机为生,而你无法运转法力乃是中了还真观的积合神光啊。”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引法趋同化一意

    虚寂深处,紫衣道人忽然从定中醒来,神情却是微微一变。

    他记得自己分明没有入定,却出现了这等情形。

    不过他并没有慌乱,冷静检视了一下自身,很快就发现了一丝异状。

    自己身躯好似又被换过了一次,只不过是承接了上一个身躯的记忆罢了。

    虽然表面上除了这些好似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可他结合上回经验,却是清楚知道,自己已然把相助知连获取伟力一事传递给了正身。

    这说明他之前的推论的确是正确的,只要有回到诸有的大德或者是大德伟力化身向自己提出要求,那么不管是否是他主动引动,还是出于对方自身意愿,他一旦承诺下来,那么都会令正身伟力做出回应。

    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战栗,这证实了他之前的一个猜想,自己与正身之间的联系比先前所认为的还要紧密的多。

    这等结果他让喜忧参半,忧的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单独个体,并不想与正身再有牵扯,现在看来却是很难斩断了。

    而喜的是,此事无疑说明正身并不知晓他心中真正所想,所以他只要安排得当,说不定能够利用好这等力量令自己摆脱制束。

    不过他也清楚,这等力量定然也是有其上限的,最多只能在有大德伟力归来时稍作影响,如是某位大德提出要破开劫力,那肯定是无法做到的,正身要是有这等能耐,那早就回到诸有了,不必再弄这些手段了。

    念头转到这里,他心中却是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当即神意一转,就与相觉勾连上了。

    双方密谈了许久,这才各自分开。

    相觉自神意之中退出来后,默思良久,便转动神意,试图接引季庄,片刻之后,其人神意落来。于是两人俱是转入莫名,在此见礼之后,季庄问道:“道友此番寻我,又为何事?”

    相觉道:“前次我之提议,道友说再作斟酌,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季庄看了相觉一眼,他上次推拒,其实就是变相拒绝,他不信相觉看不出来,未想这次又是问起。

    他缓缓道:“此事我回去曾思量过,但仍有许多不妥之处,万一造化之灵因此提前归来,你我当如何?除非道友本就与造化之灵有所牵连,那自是无惧了。”

    相觉一声笑,道:“道友说笑了,我后来细思之,此法确实太过欠缺考量,还是另行他法为好。”

    季庄道:“道友又有什么主意?”

    相觉道:“我等无时无刻不在接引自身法力,如此做尽管是为了自家能早些恢复本来,可无意之中,却是在与被困在劫力之中的诸位同道争抢,这般极可能使得归来同道法力不全,那又如何能够对抗那玄元道人?”

    说到这里,他语声加重几分,“莫如你我皆是放弃此举,转而接引一位功行在我二人之上的同道归来,若得成功,其人为寻道法,一定主动会出面对抗那玄元道人,那时我等便有转挪之余地了。”

    季庄沉思片刻,道:“看来道友是早有打算了,那么道友准备召引何人?”

    相觉笑了笑,便说出了一个道名。

    季庄听到此名,神情一凛,他看了季庄一眼,“这位么……”他低头沉吟,半晌才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桓深界天,某处荒山之上。

    卓青青听得年轻修士的解释,心中一阵气急,忍不住要想骂人。

    她哪知道对方口中所的妖虫和自己所理解的压根是两回事?不过现在情势危急,她也没心思也没力气再去追究这些了。

    她喘了几声,道:“道友既是知晓妾身中了何等手段,那可能解开妾身身上的积合神光?”

    年轻修士表情十分轻松,仍然很是痛快道:“举手之劳。”

    他起袖一拂,卓青青身上荡漾起一道虚浮不定的气光,随之向四下散溢,很快不见。

    卓青青只觉心头之上的压力顿去,但是试着转动法力,却是一惊,发现体内空空荡荡,法力消失一空,原本用丹药提聚起来的几缕也是无影无踪了,不由急道:“妾身的法力为何不见了?”

    年轻修士挺胸言道:“哦,积合神光混杂在法力之内,外人若要驱逐,如没有还真观秘传法门,那就只能消杀法力,就能顺带将此光解去,你放心,现在身体里一点积合神光都没有了。”

    卓青青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倒在榻上,气苦道:“你,你,你好……”

    年轻修士沉吟了一下,道:“嗯,你好?”

    卓青青这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可是情绪激烈波动之后,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事其实怨不了对面这一位,其人与自己素昧平生,又为何要平白无故相助自己?能出手便就不错了,自己再去怪罪那实在没有道理。

    至少对方没什么恶意,而且也不贪求她什么,不然哪还用得着对他如此客气?顶多是好心帮错了忙。

    她叹了一声,看来天意如此了,她伸出手去,爱怜地抚了小儿脸颊一下,对着年轻修士乞求道:“道友能否帮妾身一次,将妾身这孩儿带走?妾身这车驾之中所有物事都可任由道友取走。”

    年轻修士唔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婴孩从她怀里接了过来,问那小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儿用稚嫩声音回道:“我叫卓遇。”

    卓青青似不忍看着自家孩儿被带走,强行忍住不舍,闭上了双眼。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未听见有什么动静,睁眼一看,却见那年轻修士正紧紧盯着卓遇,一瞬不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惊,心中忐忑起来,暗忖道:“莫非此人发现了我这孩儿身上有异?”

    她怕这位真的发现什么,口中催促道:“道友快些取了东西离开吧,有一个仇家在后追妾身,随时可能会来,稍候恐就不及离去了……”

    年轻修士没有回答,其神情一片严肃,目光仍是盯着卓遇,看去好像是在思考一桩生死攸关的大事。

    卓青青心下更是不安,等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颤声问道:“道友可有什么事,或可帮助参详?”

    年轻修士沉声道:“我要给他改个名。”

    卓青青一阵愕然,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样,可她不禁怀疑,自己把这孩儿交给其人是否实个错误?

    只是这时候已是没有更多选择了,因为危机却是实实在在近在眼前,她再次急着催促道:“道友快走吧,妾身确然不是说笑,那人若来,我等都……”

    就在这时,听得远空轰隆一声,卓青青面色一白,她转头看去,便见天中一道遁光落下,随着气光开散,刘院主自里走了出来,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绝望情绪,浑身无力瘫倒。

    刘院主追到这里,见得卓青青身旁竟是站着一名年轻修士,不觉脚步一顿。

    虽然他认为卓青青不会将玉石之事告知他人,可却不妨碍其请到几个帮手,其实他来到这里后一直在提防此事,本来以为卓青青并没有这么做,可在见到那年轻修士后却又有些不确定了,最主要的,他居然无法透此人的根底。

    他也是变得谨慎起来,并未上前,而是在远处打一个稽首,试着道:“这位道友有礼了,不知你与这位卓道友是何关系?”

    年轻修士想了一想,不确定道:“债主?”

    “债主?”

    刘院主心下一转念,看来卓青青是欠了这位什么东西,这事情其实更麻烦,因为平常看去关系亲近的朋友不见得会在危急时刻为你出头,可债主就不一样了,若将卓青青打杀了,那后者欠下的东西肯定会转到他头上来,

    他觉得不能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便决定以宗门名头压人,沉声言道:“我乃还真观长老刘朴风,道友是否知晓,你背后这位卓道友常年勾结邪魔,早已非是我人道中人了,而今刘某奉宗门之名,还望道友能给我还真观一个脸面,不要插手此事。”

    卓青青露出气愤之色,努力挣扎出声道:“道友,别听他胡言,他之所找寻妾身,乃是因为贪图妾身身上一件宝物。”

    刘院主大义凛然道:“此女是在狡辩罢了,我的确盯上了她身上一件东西,可那物正是邪秽之源!我出手劫夺,正是为了不令此物祸乱世人!”

    他看着年轻修士,道:“我辈铲奸除恶,诛杀妖魔,维护人道正序,哪怕舍此身躯,也必为之!

    他常年在还真观担任分院院主,说这话些根本不用刻意伪装,似心怀正气之辈,观之闻之必是肃然起敬。

    年轻修士似是被他说得热血沸腾,道:“不错,维护人道正序,这正是我辈应尽之责!”

    卓青青身躯一颤,玉容一片惨淡。

    刘院主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对方,心中暗喜,颌首道:“道友既也是赞同我之见解,想来也不会阻止我从此女身上拿取那物了吧?”

    年轻修士摇了摇头。

    刘院主小心问道:“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同见解?”

    年轻修士沉吟道:“我觉得天理正序还是由我来维护比较好……”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命缘相生本同根

    刘院主神色微僵,他说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来摘果子的,他怎么可能将近在咫尺的东西拱手让人?

    天理正序交给你来维护?那我干什么?

    他想了想,或许认为对面这一位还能说服,于是继续搬出先前那一套,正色言道:“这等秽物天生能腐蚀人,似卓道友,原本也是我人道俊秀,却也是被此物引入歧途,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此物毒害道友?而我乃是还真观长老,专擅降魔除妖,扫荡污秽,此事我自是当仁不让,还是由我来亲手清除为好。”

    年轻修士却是不服气道:“还真观能做得,为何我做不得?”

    刘院主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变得耐心一些,道:“非是这等意思,我还真观修士常年做此事,经验较多,能确保不出任何意外变故。”

    年轻修士却是一摆手,满脸坚定道:“可是我辈怎么能因为区区困阻而让步呢?天理不答应!正序也不会答应!我的良心也绝不会答应!”

    刘院主看着年轻修士一脸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还是让我来的表情,后槽牙不禁有些发痒,可立刻翻脸好像又有些不值。

    卓青青这时努力支撑起上身,对年轻修士言道:“道友,此人满口污蔑之言,妾身敢在此发下道誓,从来未曾伤过一个人道修士,而他刘朴风说我侵害人道,那妾身敢问一句,他可敢立下誓言,说自己所为全是出于公心,出于道义?”

    刘院主淡声道:“不必演了,誓言是有用,可解誓之法也有不少,你便能立誓,也不能证明你当真无辜,况且你身中邪秽,有些事便你心中不愿,也有邪魔代替你去为之,故而我才坚持要拿回此物。”

    卓青青冷冷看他一眼,探手将一枚形似婴孩的玉石从香囊之中取了出来,托在掌中,对着那年轻修士道:“道友,不必再与他争执了,我身上所携那所谓秽物,便是这枚玉石了,今日愿意交予道友。”

    刘院主眸光猛然凝定其上,死死盯着,他很想这个时候将这东西抢夺过来,但他不是莽撞之人,不提年轻修士的压力,卓青青拿出这东西时实在太爽快了,令他十分怀疑这东西的真伪,要是假的,此刻出手去抢,成为笑话只是其次,关键是没能达成目的。

    只是他看了两眼后,冷笑几声,道:“早日我见此物,分明有手掌大小,怎么今日却是小了这许多?莫不是道友拿了一假物过来糊弄吧?”

    卓青青道:“就是这东西,别无虚假。”

    她当年口吐虹光,诞化婴孩,那玉石便就找不到了,可后来却是发现,那婴孩胸前却是挂着一个相似之物,同样具备提升功行之能,只是效用较原来弱了许多。

    年轻修士露出好奇之色,上前将玉石拿到手中,他看了两眼,露出一丝惊容,道:“嘶,此物……”

    刘院主上前两步,道:“道友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卓青青也是紧张看着。

    年轻修士沉声道:“此物与我有缘。”

    刘院主目光一厉,身上气机如海潮一般动了动,在他看来,年轻修士此言,分明就是要明抢此物了!

    再不动手,那便迟了!

    他走上前一步,同时鼓动内息,只需片刻,身上法力就会汹涌而出。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前一花,却是惊疑发现,自己竟是到了一片虚虚荡荡的地界之中,身周围满是烟云,根本难以分辨是在何方。

    他试着走了几步,忽见前方烟云一开,有一名道人正坐在那里。其似也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院主顿觉身躯不再受自己控制,如牵线木偶一般走了过去,而后在其前方近处坐定下来。

    那道人和颜悦色道:“道友,你可听闻过造化之灵么?”

    定世之中,季庄正在默默沉思着。

    与相觉一番对话,他虽是没有答应其人所请,可心中已是有所动摇,之所以还犹豫不绝,并非是怕引动造化之灵,既然各自伟力有了明确目标,那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一位引出来,就算相觉是造化之灵借托分身也不可能,只是相觉所言之人,在他忆识之中极为强势,若是这位真的回来,就算将玄元道人击败,也不过是换了一人坐在那布须天罢了,他很怕费了一番功夫,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

    思索之际,忽然感应到一股神意过来,心念一转,便接引过来,随即转入莫名之中,便见一个道人站在那里,

    他打一个稽首,道:”“微明道友,你怎么寻来了?”

    自前次围攻张衍失利后,微明就很少再与他们走到一处了。

    他知道其人是怕自己治下的三处造化之地也被那玄元道人收去,故而才如此,他也是理解这等做法。

    其实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这三处被收走,故也是一直有意无意配合其人,做出一副疏离之态。

    微明还了一礼,道:“相觉道友来寻过我了,”

    季庄心下了然,道:“那想必他已是与你说过那件事了?”

    微明微微点头。

    季庄道:“那么道友是何意见?”

    微明道:“我以为可以遵从此意。”

    季庄叹一声,道:“看来道友今日是来劝说我的。”

    微明摇头道:“我非是来劝说道友,道友便不同意,我亦会连同相觉道友将那位接引伟力归来,道友愿做什么便做什么,只答应要不从旁搅乱便好。”

    季庄不解道:“道友为何愿意接纳这一位归来?恕我直言,这一位并非那么好相与,那玄元道人虽然咄咄逼人,可做事实际并不是不讲道理,但这位可从来不讲究这些,只从本心,随性而为,很是难以理喻。”

    微明道:“恰恰因为是这样,所以这一位不可能是那造化之灵。”

    季庄仔细想了一想,道:“道友凭何能够断定此事?”

    微明道:“造化之灵便是吞夺我辈,行事也当有章法,似那道法高强之人必是下选,因为这极不容易做到,其次也需被吞夺之人行事谨慎缜密,这样才有望接引正身归来,那一位行事若还如原先一般,那是极易得罪同道的,反而最不可能。”

    季庄摇摇头,道:“我却以为随心随性方是最大不妥,若是这位忽然想起要把那造化之灵唤到诸有之中,两位待要如何?”

    微明道:“道友多虑了。”

    季庄道:“我知两位认为这一位到来可制衡那玄元道人,至少有其承担其人压力,我等就可从中得利,可事情发展未必会如二位道友之愿。”

    说到这里,他叹一声,“其实就算我等之中有造化之灵借托之身,因彼此实力相近,此刻也做不了什么,反而这一位要是造化之灵,若其归来伟力在我辈之上,那方是极大不妥。”

    微明道:“我说服不了道友,自也不会勉强道友,只是希望道友若有什么打算,也需三思而行。”

    季庄不言。

    微明打个稽首,便就退了出去,坐了一会儿,将相觉神意接引过来。

    相觉笑道:“如何?”

    微明道:“季庄道友坚持己见,此事他是不会掺和进来了,不过我观他态度,应也不会阻碍我等行事。”

    相觉道:“哦?不想季庄道友这回竟是这般固执。”

    微明道:“此事便无有他,此等事我等也是一样可以做得。”

    相觉道:“只要道友愿意站我辈这边便好,季庄道友不从便不从吧,待得那位归来,他便会知道我等选择乃是对的。”

    张衍此时正在清寰宫中观摩大道,他忽然睁开眼目看去,见得冥冥之中无端多出了一股力量。

    他看出这是有大德在有意无意之间推动更多伟力回归,而且这一次,似有了明确指向,而并不似之前那般你争我夺,混乱一团。

    至于是谁人在动手脚,也不用去猜测,无非是那几位。

    本来这等事,他便有所感,也无法这般清晰映现出来,只是随着他近来参修那本是因造化性灵缺失的大道,从中得取到了极大收获,可以以俯瞰之姿看待同辈,而那些同样正在涉及此道的大德,其举动就变得相对容易被感应了。

    他目光微闪,在思考这等事是否要加以阻止。

    其实这事利弊如何,还着实难言。若是大德回归的进程加快,那么可以想见,造化之灵无疑也当更快回来,尽管下一次不太可能,可再下一次就难说了,因为随着纠缠伟力的减少,无疑挡在其面前的阻力也会一样随之少缺。

    他现在力量的积蓄还远没有到得尽头,并没有做好与此僚交手的准备。

    只是现在道传之间的碰撞纵然使得获益良多,可进展已是逐渐缓慢下来,他认为这是因为演教与一二家教派的道争也只能得到眼前这些好处了,若想要获得更多,这里就要设法与更多道传较量,这道传又如何来?自然就需要有更多大德归来立造了。

    他心中转了转念,这次此辈看去力往一处使,应该是已然商量好了,不过究竟是先设法使得其中一人伟力得复完全,还是另行请得一位不曾见过的大德归来,这暂时还无法确定,但只要不是造化之灵归来,那便无有妨碍。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收性灵得功满

    刘院主法力起来时,卓青青明确能感受到,其人是要忍不住明抢了。

    她心脏猛然一下缩紧,自己身边这位真的能挡住刘院主么?

    被夺走那玉石还在其次,可是刘院主为了不使这里秘密泄露,她与自己孩儿的性命可能保全么?

    只是下一刻,她却见刘院主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法力也是低落下去。

    她等了一会儿,见其人没有什么动静,心里满是疑惑不解,看向年轻修士,道:‘道友,他这是怎么了?可是道友的手段么?”

    年轻修士语声深沉道:“拦阻他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道。”

    卓青青愕然以对。

    十来呼吸之后,刘院主身上气机一阵波荡,像是忽然从深长的梦中醒来,随后目光复杂的看了那枚玉石一眼,

    卓青青又是变得紧张起来,道:“刘朴风,你……

    刘院主摇摇头,叹道:“卓道友放心,这东西对我已是无用了,”

    方才他入得那方天地,得蒙道法之传,却是看到了一条无上道途。

    明了本我因由,他已是知晓,得了那玉石,功行虽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增进,可一旦依赖上了此物,那却是陷入了心障之中,未来道途却是走不了多远的。

    他本是执着于大道,所以一见到此物能有益于修行,这才引发了自己心中贪欲,可现在想想,却是何其可笑。

    他对年轻修士打一个稽首,诚恳言道:“多谢道友使我得观大道,使我明了本来,还望道友能宽宥我先前之不敬。”

    年轻修士满意点头道:“你既是明白了,那便退下吧。”

    刘院主躬身一礼,而后一纵遁光,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轻修士看他远去身影,心中一阵唏嘘,看来天理正序果然该是由自己来维护的,这位方才还信誓旦旦要与自己相争,现在却是主动退去了,想来也是认识到了他与自己之间的差距,看来自己以后行事尽量要收敛一些了,不然一不小心就不给别人机会,那总是不好的。

    感慨完毕,他才是来到卓青青身边,道:“你有何打算?”

    卓青青见刘院主就这么离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双目之中不禁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清明,勉强挣扎起来,伏地一拜,道:“妾身不敢再劳烦道友,只是妾身这孩儿若是跟在妾身身边,却是耽误了他,若是道友不嫌弃,不如就让他跟随道友吧,那玉石妾身也是愿意一并交托给道友处置。”

    年轻修士十分爽快道:“那便如此吧,这小儿也算与我有缘法,我便将他带走了。”

    卓青青心中十分不舍,道:“妾身日后还可见得他么?”

    年轻修士道:“自是可以,你若想见他,可到演教玄镜分坛来,报上我孟壶之名便可。”

    卓青青心中一阵欣喜,再是感激一拜,道:“原来是演教的孟道友,多谢道友,道友大恩,妾身必是铭记心中。

    孟壶与她别过后,就带着那孩儿往镜湖分坛回返,将这小儿随手扔在洞府后,就来到张蝉这里禀报此行经过。

    张蝉听罢,往别处看有一眼,道:“我观那小儿心智未成,还不足为害,需得后天加以引导,你可能处置么?”

    孟壶道:“老师,先前我收来的孩儿老师也看到了,都是被弟子引上正途了。”

    张蝉嘿了一声,道:“正途也好,歧路也罢,我不管你怎么处置,只要你门下这些弟子日后不来给演教添乱,给我添乱便好。”

    又再训斥了几句,他就把孟壶打发走了,再是考虑了一下,就来至石府后室,这里摆放着一座牌位,他上前一拜,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伟力无处不在,此刻他拜下,伟力自生感应,凝聚成形,显于供案背后画像之上,目光下落道:“可是有事传告?”

    张蝉道:“小的奉老爷之命下界寻那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又经几番考验,小的以为,以其心性,当不会再为外力所左右。”

    张衍笑道:“你说的是你那名唤孟壶的弟子吧,他的确是有功之人,也能守住自身,此功当记你身上。”

    张蝉道:“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有一忧虑。”

    张衍道:“你可讲来。”

    张蝉道:“孟壶当日为了抵挡罗教进犯,曾将对手拖入心界之中,致使那造化之灵道法无意间外传,此非虽他本意,可终究使得此法外泄,弟子实难推测这里有无关碍,唯恐造成什么不测之祸,故是到老爷这里来请教。”

    张衍笑了一笑,道:“我知此事,这也怨不得他,这门道法纵是外传,也非全然坏事,你回去之后,大可不必对他加以限制,愿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往后再有那些造化之灵落入诸天之中,便可由得他去处置此事。”

    张蝉道:“小的明白了。”

    演教总坛,封闭数百年的石门缓缓挪开,便见一道清光自里铺洒出来,稍瞬即收。

    本来守在门前的弟子神情一震,纷纷下拜,口中道:“恭迎掌教出关。”

    高晟图自石府之中缓步走了出来,看了下跪伏门前的弟子,道:“都起来吧。”

    众弟子称谢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高晟图沉声道:“传令下去,唤教内诸长老上殿议事。”

    众弟子齐声称是,纷纷下去传谕。

    高果、唐由等教中长老在收到高晟图出关的消息后,立刻将手边之事交托给亲近之人,回返总坛。

    只是一日,所有长老皆在大殿齐聚。

    他们仔细观察,却是发现自己难以看出高晟图气机深浅,知是此回闭关之后,这位掌教功行必然已是更进一层。

    高晟图先是带领诸长老祭拜教祖,而后才回到大殿之上,道:“我闭关这些时日,教中情形如何?”

    当即有一位负责记述和总揽内事的长老上来将大致情况禀告了一遍。

    高晟图点点头,他也知许多具体事宜殿上说不了这许多,还需回头再问过,他叹道:“不想我闭关这许久,教内多这许多事,也出了这般多的后起俊秀。”

    他伸手一招,将教中名册拿来,提起案上之笔,圈了几个名姓,递给旁侧侍从,“宣这些人来总坛一见。”

    那侍从应得一声,就退下殿去了。

    高晟图沉声道:“我今次出关,法力大进,也需为我演教将来做打算了。”

    众人神情一肃,都是挺直身形,露出注意倾听之色。

    高晟图道:“我布须天中,以昆始洲陆最为兴盛,以往我演教实力不足,故是不曾在昆始洲陆之上有过任何布置,而今演教实力,较之以往已是强盛许多,故我欲抽调各处分坛下院英锐弟子,在此立下教门。”

    高果犹豫了一下,一拱手,道:“老师,现在有罗教、行教,还有那始终不曾灭尽的德教等教派在与我演教争锋相对,现在转而侧重至昆始洲陆上,是否会有些不妥……”

    高晟图道:“我已是看到内书呈递,这几家教派不过牵制部分力量罢了,我演教也不可能将所有力量投去此间,那正好落在这昆始洲陆之上。需知昆始洲陆上宝物无数,纵然我教修道可以不去仰仗外物,可是珍奇之物祭炼的丹丸宝药一样有助于弟子提升功行。”

    唐由早就想入驻昆始洲陆了,他赞同道:“掌教说得是,昆始洲陆上奇物无数,以往我演教祭炼法宝法器,上好宝材都是拜托其余宗派的修道人从此处拿取来的,欠下人情不说,数目还是稀少,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此开设教门,这样想要什么,也可自行拿取了,此必将大大提升我演教实力。”

    有长老神情严肃道:“唐长老似把此事看得太过容易,昆始洲陆上妖魔异类神通广大,非寻常地界可比,我演教弟子若想在此立足,必将付出惨烈代价。”

    唐由漠然道:“这是必要之事,这些弟子付出,换来的却是我演教长久兴盛,此间取舍,诸位长老当是明白。”

    又有一位长老捻须言道:“我闻昆始洲陆上人道兴盛,奇才辈出,许多宗门在此设立山门,就是为了从此间招募弟子,长远看来,于我益处更大。

    对在昆始洲陆上设立教门一事,座上虽有几名长老反对,可大多数长老都是赞同此议,故是此事很快定了下来,并立刻从各处分坛调拨人手。

    高晟图则仍是将教中诸事交给高果打理,而自己则亲自负责此事。

    此次闭关,也在为未来做准备,他能看到,演教之中,现在有少许天资高绝之人都是达到了凡蜕层次,但同样也是止步于此了,而再想上去,纵然自身潜力可以挖掘,可凭自身之力,终究是难以突破那一层关障,除非能得到那传说之中的玄石。

    虽然他知道得到此物的机会十分渺茫,可在昆始洲陆和山海界中这两处提前布局,未来总是可以掺和一脚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可以得偿所愿。

    大约半月之后,他把大致事宜都是理顺之后,便就屏退随从,一人来至祖师堂上,焚香祭拜,最后对着教祖牌位跪伏下来,心中道:“弟子欲兴演教,此番需在昆始洲陆上立造教门,世事难料,日后或会与诸派起得龃龉,还望教祖能以佑我!”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皆溯造化立别传

    刘院主一连穿渡十几处界天,见身后无人跟来,这才放下心来。

    他先前之所以匆匆离去,一是看到了全新道途摆在面前,无意那玉石,还有一个,就是怕孟壶再来找他算账。

    一般人说放过他那就真是放过了,可是他与孟壶接触下来,发现对方的想法很难捉摸,万一突然又找上了他,说一句“我改主意了”,那他找谁说理去?

    几日之后,又是来至一座界门之前。

    从此处过去,就可从这处造化之地直接去到布须天中。

    只是现世之别哪怕真阳大能亦是不曾弄清楚,所以在刘院主这等人看来,也不过只是穿渡到另一处界天罢了。

    似这等界门若要穿渡,若与演教平日无有往来,那么凡是借用,都需提前打招呼,最后还不见得当真能过去,所幸他乃是还真观长老,宗门与演教来往频繁不说,自身还与演教一些护法有着不错交情,是故无需等待,守坛弟子验看过他通行法符之后,就放了他过去。

    在渡过界门之前,他抬头了那宏大光幕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演教每到一处便有界门立下,其扩张得如此之快,此物起了极大作用。

    诸多修士去往偏远之地,现在都是直接借用演教界门了,只这一点,诸天万界就没有几家宗派离得开演教。

    不止如此,此物存在也等若是演教向外界宣明自身背后也是有大能存在的。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凡蜕上真能够做到的,至少也需达到元尊这等层次,所以诸派普遍都是认为,立造演教之人应该就是四位造世元尊之一,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位。

    他心下认为,界门一事,着实说不上是好是坏。

    以往小派因为被拘束在一地,所以只能仰大派鼻息而存,现在有了这些界门,则任意一处都可去得,甚至举派迁徙也是不难,大派对其的威慑和制束大为下降,这里其实是损及不少宗派利益的。

    现在诸派与演教之间还没什么矛盾,所以表面看来还算和睦,可要是一旦矛盾爆发,难说会不会被群起而攻。

    这些暂时虽还与他无关,可未来便就说不定了。

    过得界门之后,他便回到了山海界,下来也不停留,径直返得宗门述职。同时向宗门递了一封奏书,言称自己欲出门访道。

    并领了一个巡游闲差,这等做法实际上就是将自身权柄全部交托出去了。

    本来以他身份和而今功行,再继续积累下去,未来跻身山门长老,参与宗门事宜的决策也是有可能的,可现在等于自己宣言退出了。

    不少交好同门都是劝他多加考虑,不过他却是主意已定,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

    若非是现在他还需要还真观长老这一重身份,那已是退出山门了。

    其实往后修为若是上去,那他当真是会如此做得。

    似大派弟子出外自行开派也是常有之事,而与原本宗门之间非但不会撕破脸皮,通常反还会形成有如上下宗一般的亲密关系。

    门中长老以为他下来准备全力修持,所以很快允准了他的提请。

    刘院主得了允准,心中一敞,下来就可开始自己的谋划了。

    他现在所想的,与罗教顾、史两位长老相同,就是设法将造化之灵的道法传播出去。

    因为修道路上,若你不是天纵奇才,一个人是走不了多远的。而若有更多同道相互扶持,不但发挥出来的力量更大,在参悟道法时也能彼此借鉴,取长补短。

    不过顾、史两人虽说修为也是不差,可是其等出身在荒僻界域,在入道之前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只是罗教只要膜拜魔神画像便可获得法力,而二人资质也算不差,所以上进之路很快,但要说胸中格局,那还真没有多少。

    他们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寻找一隐秘之地,收徒而后传道,运气若好,最后便与罗教、演教并立于世。

    这里大方向是对的,但是具体到细处却是全无优点,纯粹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别得不说,罗教一旦腾出手来,并设法追拿二人,那么两人辛苦经营数百年的成果瞬间就会崩塌。

    而刘院主则不然,他虽非九洲之人转世托生,可却是自幼就入了还真观,跟随师长走访过许多大派大宗,他自己还担任过数百年的分院院主,背景出身,乃至阅历见识都不是二人可比的。

    他认为教授弟子固然是好,但是由无至有开辟出一个教门,所需时日太长不说,且因为脱离诸派,很容易被打成另类,天生就被一股无形界限限碍住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去全无人踪的地界开创局面,论实力他也是足够,可身上沾上了这等“外道”烙印,很难再回归本来了,除非他能发展到演教这般势力,可他背后可没有元尊支持,故是根本不敢做此想。

    但这条路他也没有完全放弃,收弟子还是需要的,至少传道一事不可能全靠他一人。

    故是先是去往几个荒僻界天,认真挑选了几名弟子,并传授道法,约莫有三十来年后,调教出了一批弟子,这才再次返回山海界。

    而今山海界时常有诸天万界的修士到访,故是有不少论道之场所,无论你事何家数,什么出身,都是可以上坛讲道。

    这里就显出还真观长老这身份的好处,若是小派之人说法,吸引不到多少人不说,便来的也俱是散修,而他若上台说法,许多大派修道人也会前来听道,而如此一来,更是会吸引到更多人。

    他所言道法便是造化之灵所传之道,此法因为着重挖掘造化性灵自身潜力,所以更偏向于新法,很快一些大派修士就失去了兴趣,从开始热闹到后来逐渐冷清。

    不过他似浑不在意,每过十日必是开坛说法,如此持续有十余载之后,这一日,他讲过道法,正准备如以往一般离去,却有一名中年道人走了上来,打一个稽首,道:“刘长老,在下昀殊界楚商,这里有礼了。”

    刘院主还有一礼,笑道:“楚道友有何事么?”

    楚商道:“有几个道法之上的疑难需要请教道友,不知可否另寻一地说话?”

    刘院主欣然同意,讲道之地背后有花树凉亭,广湖水榭,两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坐下,楚商提出了几个疑问,他也是一一作了解答。

    楚商感叹道:“楚某人往日修道,总觉自身之用未曾用足,后来才知,此是所修道法不合自身,于是遍访诸天,遗憾仍未寻到真道,只是听了道友说法,不觉茅塞为之顿开,始知自身所缺何在。”

    说到这里,他也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似我界中,旧法皆握持于大派手中,新法则有所缺陷,尚不足以护道,而我听了这许多日,见道友之法,却似有登天之梯,能救济世人,不知可否请道友前往我界中讲道?”

    刘院主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暗地里却是精神一振,心道:“终是来了。”

    这些时日来,有不少人请他前去讲道,不过都被他回绝了,那些人都不是出自真心实意,有些就只是看重他的身份实力,还有一些,纯粹只是想与他背后的还真观攀些交情。

    而这一位他其实早就留意到了,每一次他讲道,其人都是早早到来,最晚离去,乃是诚心请他前去说法。

    最妙的是,其人出身山海下界昀殊界,此界本身就有数十下界,既与山海界联系紧密,又有极为广阔的天地可以闪转腾挪,正是他心中最为合适的立基之地。

    他感叹一声,道:“这些时日以来,刘某也是留意到,唯有道友方才是我道中人,今朝既然道友诚意相邀,我愿随你一行。”

    楚商一听,大喜过望,道:“不知道友何时方便?”

    刘院主笑道:“既已是寻得同道中人,我已不必在此讲道了,这便可随道友同往。”

    而另一边,演教经过长久准备,终是在昆始洲陆上开辟了教门。

    而为了能在此立足,高晟图从各个分坛之中调取英锐弟子到此,期望他们能够开创出大好局面。

    孟壶身为屡次建功之人,再加上自身修为更是远超同侪,故这一次同样也是身在其列。

    只是比起其余同辈,他到得却是稍稍晚了一些,这是因为他的身份终归有些特殊,张蝉不欲其与寻常人走得太近,若是不自觉受得其影响那便不好了。

    随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小童,正是卓青青的孩儿卓遇,不过现在已是被他改名卓玉了。

    其不但与寻常人不同,与其余造化之灵亦是不太一样,数十载过去,也不过**岁的模样,连带心智也是如此,而因为造化之灵若是放任不管,那终归不妥,所以这次被他带在了身边。

    “这位想必就是分坛来的孟护法了吧。”此间一名负责迎送往来的执事堆起笑容,迎了上来,“孟护法的居处早是安排好了,请护法随我来。”

    孟壶左右看了看,奇道:“这里怎么空空荡荡,不是有许多同道先是来了么,他们去了何处?”

    那执事道:“不瞒孟护法,我教分坛为了将来着想,故是立足之地与他派相隔较远,这里妖魔大怪极多,其余护法都是出去剿杀异类了,唉,不瞒孟护法,这几日已有几位护法不幸殒命了。”

    孟壶一脸震惊道:“这地方如此危险?怎么没人和我说过?莫非有人想害我?”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时犹需顺心意

    某处无名界天之内,元景清盘膝坐在无边地陆之上,他身前有一团三尺来高的宝光,隐隐约约似能看见其中有无数妖魔凶怪的神魂在里哀嚎窜动。

    在斩杀万数大妖之后,他利用这些先前搜集的宝材,已然堪堪炼成了一个宝胎,不过距离真正完成,现在还差最后一步。

    因为这些妖魔之躯及残损神魂对许多异类乃是大补,故在此宝即将成就之前,那必然会招引来许多妖魔精魄,甚至还会有虚空生灵现身。

    这些异类可不会与你单打独斗,而是会蜂拥而至,所以届时将会面临较大风险。

    不过这本来就是他有意为之,不然也不会选在此等地界。

    而且为了确保此辈到来,他连阵法都没有布置,因为唯有用此辈血祭,这宝物才能得以淬炼功成。

    良久之后,他目中有神光开始聚集,已是调整完了气机,于是一点指,开始了那最后祭炼。

    那宝胎之上的灵光本来还是柔和安顺,但是百来呼吸之后,却是骤然放出无边灵芒,射空破宇,蔓至虚极,其中夹杂万数妖魔异类神魂的哀嚎惨嘶,诸多妖魔生前之相也是因此纷纷浮出,在整个地陆上空乱冲乱撞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先是引发了近处妖魔凶怪的骚动,不过这些异类还未到得这处,就被元景清外放气机轻易磨灭,根本无法到得近处。

    但是随着炼宝过程逐步进行,渐渐也有大怪大妖从极遥之处被吸引而来,不久之后,更有得了感应的虚空生灵,遁破界空来至这方天地之中。

    只是这些异类冲到前方,无一例外被密密麻麻的天梭阻住了去路,就如一张横空巨网一般拦阻在前,无法冲了过去,而每当有妖魔被杀死,其精血神魂必会被一股力量牵引而去,而后浇灌在那宝胎之上。

    元景清一脸平静,这些妖魔给予的压力并不如他先前所想的那么多,因为此辈虽是数目众多,可毕竟是一盘散沙,彼此不打起来已然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合力来攻,这般就造成了其非是过来争抢,而是争先恐后前来赴死。

    这些在妖魔冲击有半载后,数目才变得稀疏起来,那是因为随着宝胎渐成,其上灵光也是开始收敛,到得凝聚之时,便被夺去也是无用,所以对异类的吸引也就越来越小了。

    元景清这时从袖中取出一枚法符,这是他特意去恳求自家恩师赐下的一缕清气,为此宝做最后筑炼之用,现在时机已到,当是可以用上了。

    心中默祷几句,把那法符往上一祭,霎时清光一道,如甘霖一般洒落在宝胎之上。

    此物顿时剧烈震动起来,引得整座天地都是晃动不已,许久之后,方才平息下来。

    元景清往虚空之中望有一眼,不知何时,外间那些妖魔凶怪已然不见了影踪。

    随后他低头看去,那宝胎之上的灵光早已散去,显露在面前的,是一座呈现天圆之相的宝物,其边沿有一条条金光细线升起,再到穹顶之端合聚为一,这顶端又有圈圈白光层层向下传递,望去形若经纬,构成了一个牢笼也似的物事。

    此宝一成,不拘你是先天妖魔出身,还是异类凶怪出身,只要其气机落在此宝之中,操御之人只需轻轻一拨,就可将其从世上抹去。

    元景清心下一思,道:“还世清明筑天罗,戮尽万妖洗污浊,此物当称镇妖天罗!”言罢,袍袖一抖,那天罗已是化为一道灵光,飞入进来,随即他一点足,已是化清虹遁破虚空,跃去无踪了。

    张衍站在清寰宫中,看去那虚寂缺裂所在,近来他已是能够感觉到,随着那伟力渗透愈盛,再加上相觉等人在设法接引,又有大德将要归来了。

    上次归来的,乃是季庄,知连二人,只是季庄力量得有大半,而知连不过是凝聚出一具伟力化身,实际上真正落至诸有的,只能算是季庄一人罢了。

    而这一次却是有所不同,随着大德逐渐归来,那劫力阻挡比之上回也是薄弱了许多,或许会出现两名大德一同归来的景象。

    此辈若是归来,很大可能会被相觉等辈怂恿过来与他争夺造化之地,不过他早是做好了准备,唯有争斗,方可得见大道,此辈若至,他也是乐意奉陪。

    在不知过去多久之后,那被劫力阻挡的伟力终是突破了拘束,往诸有中倾泻而出,与此同时,诸世开始晃荡不已,仿若随时可能破散

    张衍神情淡然,此等景象他已是见过多次,大德归来造成的劫力若无人承接,他必须以造化宝莲接住。

    微明、微明、相觉三人的造化宝莲现在都在他手中,虽后来又借到了造化宝莲,可其力不足以承托,那么就需他来施为了,于是一抖袖,将两朵宝莲祭出,只待劫力落下,其便会自行接去。

    知连坐于定世之中,在与紫衣道人做有约定之后,他始终记着其人之言,一直在等待之中,看这一次能否把自身力量接引回来。

    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伟力化身,能引动的力量实在不多,所能造成的影响始终有限,所以微明、相觉二人也没有拉拢他一起行事,仍是由得他自行在那里牵引伟力。

    就在他定坐之间,忽然身躯一震,平时不过点滴露水一般落下的伟力却是猛然间如汪洋大海一般倾覆而来。同时诸多忆识也是一同归回。

    好似过去长久之后,他双目微睁,自有神光绽放,而背后有重重道法映现演化。他伸手一招,霎时就将自己那一朵造化宝莲召了回来,并将自身伟力寄托入内。

    此时他稍稍一感,却是发现还有一人即将归来,推算了一下,冷笑道:“原来是这一位,微明、相觉二人也是无棋可走了,竟然把这位唤来,看他们到时候如何收场。”

    而就在他归来之后,虚寂诸世仿若闪灭了一下,一名道人从虚无之中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诸有现世,发出一声大笑,道:“常催天意了天时,心似神台落闳都,”他收住笑声,再往虚寂缺裂处投去一眼,冷笑道:“这是劫力终归阻不得我。”

    虚寂之中灵光忽闪,微明、相觉二人出现在其人面前,二人上来一礼,皆道:“闳都道友有礼了。”

    闳都随意回得一礼,有些不悦道:“我观这诸有之中还有几位道友,却为何只有两位前来迎我?”

    相觉道:“闳都道友,有的道友伟力未归,忆识缺失,恐怕是并不知晓道友,还有道友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方成,自也是不识道友了。”

    闳都点头道:“如此也算说得过去,此番我既归来,自当有一番大作为,两位便随我一同行事吧。”

    他一句话就把两人安排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相觉、微明二人虽然早知道这位的脾气,但也都是心下冷笑,不过他们表面上却不会说什么。

    他们只是需要这一位与张衍对抗罢了,在此之前暂且忍让一些也不算什么。

    按照他们的估计,在舍开布须天和造化之地的伟力后,这两位应当是势均力敌的,不过若再加上他们几人的帮衬,那就足以压过张衍一头了。

    相觉此时又道:“道友归来,当有一驻落之地,造化之灵崩散之后,分为许多造化之地,其中造化精蕴最为凝集之地,名唤布须天,这布须天而今被一位玄元道人所占据,我等皆是以为此般地界,唯有道友这等人物方可主驭。”

    要是换了别人,他绝不会这般说,这分明就是挑拨其人与张衍争斗,没有哪个人会上当,可是换了闳都却不一样,行事完全是凭心而为,至于因由为何,是不是现在会被人利用,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闳都往布须天看有一眼,却没有表示什么,而是道:“你等治下可有造化之地么?”

    相觉试着问道:“道友莫非不去寻那布须天么?”

    闳都撇他一眼,道:“你在教我如何做事么?这等事我想何时做便何时做,何须你来提醒?”

    他虽是凭自己直觉心意行事,但是本能感觉现在不是取拿此地的好时机,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故没有立刻动作。

    微明沉吟一下,上来道:“道友,在下手中有三处地界,愿意拿了出来,供道友驻落。”

    闳都满意道:“好,你手中造化之地都交予我来管束吧,我若日后再寻得此等地界,自不会亏欠你等。”

    微明一点头,这本也在预料之中,如此做他虽然显得十分吃亏,可这三处他已是观摩过了,损失的无非是就不能调用三处造化之地的伟力罢了,可就算有这等伟力,他也一样不是张衍的对手,所以送了出去也是无妨。

    而且闳都此人,虽然行事随心所欲,可他若得了造化之地,只要你出言请求,其若心情好时,那当真会拿出来与人同享,就算明知有造化之灵在外其也一样不会在乎,这也是他愿意接引其人回来的原因之一,至于布须天,其即便今朝不往,也迟早会寻去的,现在无需为此着急,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意由己不从人

    微明将三处造化之地门户俱是放开,任由闳都伟力落驻。

    闳都稍作观摩,哼了一声,似并不怎么满意,道:“这几处也就勉强存身。”

    相觉叹道:“故我言,唯有布须天那处才合道友之身份。”

    闳都道:“那处早晚是我囊中之物。”

    相觉看他一眼,见其现在的确无有夺取布须天的心思,也便不再多言,

    闳都对两人驱赶般一拂袖,道:“我需要闭关观摩大道,你等若不得我唤,就莫过来烦我了。”言毕,脚下一转,便自不见。

    微明、相觉二人俱是面无表情。

    平常大德之间,纵然为敌,互相之间也是礼敬有加,不会随意落人脸面,可闳都却是偏偏如此,并且从来不曾收敛。

    故是有同辈猜测,这应该是其人身后所执拿的道法所致。

    道法之化,常中有变,变中有乱,其所执拿的或许就是变乱那一部,这也是为什么此人实力比其余同辈都来得强横的原因。

    而若真是这样,其人没有达到那肆意妄为的程度,仅只是言语对人不敬,这已是十分值得庆幸了。

    微明叹道:“道友还是急了一些,闳都道友方才归来,手中寄托伟力尚未解去,又如何可能这就去与那玄元道人动手?还是待等等再言。”

    方才闳都虽未现出自身造化宝莲,可其平安归返,诸有又未受得侵害,那说明此物已然寻到,其伟力也是落去此中了,只是其人这宝莲他们未曾见到罢了。

    相觉笑道:“闳都道友没有立刻前往,说明他心中也是有数,只凭自身难以降伏那玄元道人,”他看了看那方造化之地,“既然他要在此参悟,那我等便先回去好了,待他何时想到此事,自然会来寻我等。”

    微明一思,而后又道:“我方才见得,那玄元道人用我等宝莲承托去了劫力,若他不去化解,届时我等恐少去一门手段。”

    相觉道:“道友是说先行把宝莲召引回来,顺带化解?”他想了想,道:“如此做脸面上过不去还在其次,只怕还会多事,不若就先维持眼前局面不变吧。”

    微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怕那玄元道人以此为借口找上他们,若被其时不时来削夺一下大道权柄,那到闳都发动时,他们根本无可能有所发挥,他沉吟下,点了点头,道:“便依道友的意思。”

    两人议定之后,便各自分开,重回本来落驻之地等待。

    只是一晃,两百载过去。

    相觉在回去之后,便专注于推动自身道法之传播。只是他手中借来的造化宝莲被知连唤了回去,只有季庄得自紫衣道人的那一朵还能如常使用,而后者因为闳都一事与他有所疏远,故他只能从其处借来数枚莲瓣,以此保持伟力能渗透入那方造化之地中,但这么一来,对自身教派支持就变得很是有限。

    好在他也是运气,在演教有意松压之下,罗教、行教都是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但是也仅止于此,想要冲破演教筑就的藩篱,似也无有可能。

    可他对此已是较为满意了,他虽不知张衍为何有意相让,可能这么维持下去,那他所观摩的性灵背后的道法就不会断绝。

    正在他一心放在此上时,忽然之间,觉有一股神意过来,

    他心中一动,这分明就是闳都神意,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便转入莫名之地中,却发现微明道人也是一并到了。

    他先与其打了一个招呼,而后对闳都打一个稽首,笑道:“道友邀我二人至此,不知为得何事?”

    闳都道:“今回寻你们,是我要做一件大事,你等把虚寂所有同道都是唤来,便就说我有事交代。”

    相觉精神一振,心道:“终是来了。”

    他认为应该是自己先前那番言语起了作用,加上这位对自身所处造化之地十分不满,故已然是决定谋取布须天了。

    他道:“道友放心,我与微明道友当会将诸位道友都是请来。”

    闳都道:“那便快些去吧,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言毕,身影一晃,已是退出了神意。

    相觉笑一声,道:“看来这位终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微明缓缓点头,他们把这位招引来诸有之中,不就是为了此等目的么。

    相觉稍作思索,道:“知连道友伟力已然恢复,上次我强借他宝莲,我当亲自前往其人那处一行,以宽解误会。”

    微明道:“那季庄道友那里,就由我去一行吧,想来事情已是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他也不会拒绝。”

    相觉道:“好,你我便分头行事。”

    与之拜别后,他便退出神意,稍稍一算,便寻得知连气机落处,意念一转,已是来至一处定世之前,他打一个稽首,道:“道友可在?”

    知连道人自定世之中走了出来,神情淡漠道:“道友来此,有何贵干?”

    相觉心思一转,忆识之中却没有这一位的印象,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但也可能是落在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力量中,他一笑,道:“道友伟力归来,可喜可贺。”

    知连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疏离之态,淡淡道:“不过伟力归来而已,又非得见大道,有何可喜?”

    相觉又是一礼,道:“知连道友,前次向道友借用宝莲,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道友不要介怀。”

    知连道:“我自不会介怀,借得你宝莲之人乃是知连,而非是我。”

    相觉再是一笑,道:“那却未知,道友而今如何称呼?”

    知连淡声道:“万法本来归诸恒,元元空无在心悟,而今伟力归来,我却再非知连,道友唤我恒悟便是了。”

    相觉道:“原来是恒悟道友。”他稍稍一顿,看过来道:“这回归来之人,除了恒悟道友,还有那闳都道友,未知道友可知道这一位么?”

    恒悟淡声道:“我知道他,却不愿与他打交道。”

    相觉一笑,道:“道友莫非就不想找寻造化之地么?而今所显绝大部分造化之地都被那玄元道人所占据,还有那布须天也是落在其人手中,我等唯有联手起来,才能打破此等局面,让造化之地为我辈所共享。”

    恒悟不以为然道:“造化之地还有许多,何必与人争抢,自去寻来便是。”

    相觉失笑一声,摇头道:“道友当是知晓,此等地界现下已是愈加难寻,何况那玄元道人若是以造化之灵为借口,不允许道友执掌造化之地,逼迫道友让出,届时道友又当如何?

    恒悟沉吟一下,才道:“难寻不是无处可寻,微明道友至今仍在,他治下三处造化之地早前也未曾被夺走,足见那玄元道人也不是不讲道理,我若寻得,便与他换来观摩便好。”

    相觉道:“道友是如此想,可那玄元道人却未必会如你之愿,而今闳都道友欲谋夺布须天,,这次我辈之力足可压过其人,道友若来,事后或还能分享此间好处,若是不至,那闳都道友可不是好说话之人,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恒悟沉思片刻,他深心之中判断,也是认为张衍此次难有什么胜算,假设其人被驱逐出去,闳都倒真有可能会来找自己麻烦,他叹一声,道:“也罢,我便随道友走一回。”

    就在相觉游说恒悟之时,那边季庄也是被微明说服了。

    故是未过多久,四人一同来至闳都所在造化之地中,在与其人见礼之后,便各自在客席之上落座下来。

    季庄看了看坐于高台之上的闳都,心下暗叹,他一直反对招引此人落至诸有,不过这位既然已是回来,他也不会去多说什么,凭他自己一人,也无从去反对什么,而且他也不可能站到张衍那边去,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他也是不得不来。

    现在落至诸有的大德,大部分都在此间了,这么大的阵仗,若无意外,那就是要对玄元道人动手了。

    上次他们三人完全不是其人对手,今次又多了两人,五人合力,恐怕不但能逼得那玄元道人让出造化之地,甚至布须天都可能拿下。

    闳都目光一落,看着台下诸人,道:“诸位,自造化之精破碎之后,其便分散成了无数造化之地,我辈要寻得大道,则必要观摩此等地界,只是这等所在人人想要,却是人人无法得到,最后不外是你争我夺,这般下去,似永无休止。我在入定之时也在思量此事,要想一个一劳永逸之法,总能叫我辈不再受此牵累。”

    相觉面上深沉一笑,心道这一位果然好煽动,下来当就是会带着他们一同杀奔布须天了。

    闳都这时自座上站起,走前几步,负手在后,继续说道:“然而,这里一切之根本其实是在那造化之灵上,正因为此僚存在,我等彼此才无法信任,生怕被其夺了道果去……”

    相觉听到这里,神情微变,觉得似哪里有些不对,猛地抬头望去。

    只听闳都继言道:“故我决定,先设法诛灭那造化之灵!这大敌一除,那么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自此之后,我辈再不必为寻道之事而烦忧了!”

    他话音一落,场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

    …………

第二百章 擒引灵身谋道敌

    相觉、微明等人本是以为,这一次闳都唤他们过来是为了争夺布须天,可没想到其居然说出这么一番出乎意料的话语,这不但使得他们期望为之落空,心中还泛起一股浓浓的荒谬之感。

    这位莫非是疯了不成?其人知道自家在说什么么?

    的确,造化之灵若能打灭,那么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但这如何可能做到?又有谁能做到?

    微明神意传言:“闳都道友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觉道:“莫急,就算他想针对造化之灵,可他又去哪里找?不过心血来潮,一时胡思乱想罢了,待我等说服他打消此念。”

    他现在也是冷静下来了,在他看来,闳都随性而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在事情没有到真正不可收拾的那一步,自己还能让设法让其改变主意,而不是去做这等看不到任何可能的事。

    于是他发声言道:“现在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的气机纠缠一处,彼此难见胜负,就算其一人无法对抗所有大德,可也差之不远了,道友凭何说定能解决此僚?

    闳都看去信心十足,道:“我既然提出此事,那自有解决之道。”

    微明皱了下眉,道:“道友莫非想从借托之身上着手么?恕在下直言,这并非是一个好主意。”

    要是闳都不管不顾,先要找出造化之灵借托之身,那他们反会受得其害,因为造化之灵是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就算闳都道法修为在他们之上,也一样没有区别出来的可能,而且连这借托之身自己也未必会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闳都却是不屑言道:“我既然说过要从根本上解决此事,那又怎会去折腾这些细枝末节?”

    他看向众人,道:“我辈伟力在归来之时,之所以不甚完全,那是因为受得劫力所阻,而那造化之灵同样也是如此……”

    众人听到这里,已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闳都接着说下去,“我等只要设法引得造化之灵一部伟力归来,设法以有无之道夺其道法,并磨散其身,那么其实力必将大大削弱,下来不管是再引其僚伟力,还是用其余办法,都是从容许多了。

    相觉道:“那么道友又如何做到此事?又如何保证引来伟力我等必然可以对付?”

    闳都言道:“这虚寂之中就有一与造化之灵相通之人,只要用他之力,不难牵引到其人伟力,而有劫力拦阻,其人回来力量也必然有限,至于如何对付其人……”他十分自负的言道:“有我在此处,自能应付得了。”

    相觉两目一眯,闳都无疑说的就是那紫衣道人,此事除了他之外,本来应该没人知道,没想到一下就被闳都看穿了底细,其果然了得,纵然行事心思难以捉拿,却一身实力却是作不了假的。

    季庄本来一直不说话,他这时忽然说道:“道友说的是,现在劫力还有拦阻之功,引来伟力再是了得,我等也可预计得到,而等到劫力衰退,那时恐怕更加难对付了。”

    恒悟看向四周道:“闳都道友此举是为我辈谋利,我等纵然力量微薄,助力难有多少,可若拦阻,却要让人怀疑是何用心了。”

    相觉看了两人一眼,没想到这个时候两人会出言赞同,现在其等表明了态度,就算他与微明出言反对也没用了,否则闳都说不定会先对付他们。

    既然阻止不了,那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心念一转,道:“既然道友已是有了主意,要做这等事,那么当把虚寂之中所有同道的力量聚合到一处,那玄元道人神通广大,更兼拥有布须天和多处造化之地,若能把他拉来,那就能成事。”

    他这是想鼓动众人逼迫张衍加入到此事中来,假设后者不从,那么可以先收拾其人,假设后者答应,那么降伏造化之灵的把握总是大些。

    闳都却是一摆手,道:“不必了,此事即便没有玄元道人,我亦能做成。”

    微明言道:“造化之灵实力难明,现在能否成功召来,召来之后是否能够对敌,都是未知,既然要谋划其人,那我等该是聚合所有力量张网以待,务求一击而中,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万一失机,我等可没有再次来过的机会。”

    闳都冷笑道:“我不用他人来教我如何行事。”他环顾诸人,“此事我意已决,诸位就不必再劝了,否则我当视你为造化之灵借托之身。

    他如此一说,自然就无人再敢开口,以其人的行事作派,谁都不会以为他说的乃是笑话,那是当真会和你动手的。

    相觉神情阴沉,闳都固执己见,除非他们能合力阻止此事。

    然而他们千方百计才把闳都请到诸有之中,就是为了能够利用其人对付那玄元道人,若是自家先打了起来,那岂非成了笑话了?而且现在三处造化之力归其所有,再有恒悟、季庄站在那一边了,就算他和微明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他心下一叹,既然无法阻挡,那就只能顺其而为了。

    这时微明神意传来道:“道友莫急,此事还未到确定之时。”

    相觉心中一动,道:“哦?道友这是何意?莫非这里还有什么转机?”

    微明道:“闳都虽然认为此事必须为之,可那玄元道人未必会同意此事,我等只要将此事泄露出去,他若不动那便罢了,他若是过来阻止,那我等正好与之一战。

    相觉摇头道:“他岂会与我正面对敌?不过道友说得也是,试一试也是无妨。”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的心思到底是如何是转的他根本无从捉摸,说不定这次也会如他所愿呢?

    于是暗暗往布须天处传出一道神意,只要张衍见得,必能知晓此间发生之事,就看其人到底作何反应了。

    闳都道人见没人再说话,言道:“既然此事已定,那么头一步我当先去将那造化之灵的伟力化身擒来。”

    季庄道:“此等小事,就不用劳动道友出面了,便由我去将此人带了回来吧。”

    闳都道人道:“那便快去快回。”

    季庄打一个稽首,出了这处造化之地,他托出手中造化宝莲,摘了一枚莲瓣下来,屈指一弹,此物便瞬息破碎,然而那伟力并没有消失,却是往一处源头而去。

    造化宝莲之物,若御主尚在,那便可顺着这伟力追溯到其人身上,可若御主提前察知,那么便可一念之间收回,那么线索也便断了。

    不过那紫衣道人伟力差得真正大德太多,所以并未察觉到此事。

    季庄待辨得那伟力去向,意识一转,霎时已是出现在了一处定世之前,其伟力落下,转动有无,这定世顿如被剥去了外壳一般层层化去。

    紫衣道人忽感自己存身所在被坏,心中惊疑,见来人也是认得,便道:“原来是季庄道友,你为何要坏我定世?”

    季庄道:“有人需见你一面,便随我一同去吧。”

    紫衣道人冷声道:“要见我却用这等作派,倒是别致,却不知尊驾所言是何人,相觉道友还是那玄元道人?”

    季庄不去与他解释,只是道:“到了那处,你便知晓了。”

    他伟力一发,紫衣道人根本无从抵抗,浑身力量霎时被他拿住,只是一个恍惚之间,便就觉自己落在了一处陌生地界之中,而周围却是站着数位大德。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过表面仍是平静,道:“原来是诸位道友相请,那事先言语一声便好,何须用此手段?”

    周围大德都是沉默不语。

    闳都站在高台之上,不屑言道:“对付造化之灵,又何需客气?”

    紫衣道人看了相觉一眼,坦然承认道:“不错,我的确是造化之灵伟力所聚。不过诸位也大可不必如此待我,需知我与正身并非一路,正身欲为之事,非我欲为。”

    闳都嗤笑道:“莫要拿这等话来遮掩,你是不欲为,可若你正身欲为,则你非为不可,且你便当真与之不是一路,只凭你天生与我辈敌对,拿你就没有半分错处。”

    季庄亦是出声言道:“你现在不存这等心思,乃是你伟力不足,若是伟力胜过我等,你还会如眼前一般么?恐怕届时想的便是如何谋夺我等,补全自身道法了吧?”

    紫衣道人顿时无言。

    季庄说中了关节所在,他现在蛰伏纯粹是因为实力不足而已,要是他拥有正身一般能耐,那一定是不甘于寂寞的。

    他面上浮出一丝冷笑,虽是如此,可他也无需畏惧,就算他被打散,或者由有化无,只要这虚寂之中还有正身伟力存在,那么就会重新聚合,此辈是不可能将他如何的。

    恒悟问道:“闳都道友,未知下一步如何走?”

    闳都道:“你等合力一处,拘其伟力,并以此牵引,设法使其正身伟力落下,待得那造化之灵落至诸有,自有我来对付。”

    紫衣道人心中一震,有些理解到对方把自己找来到底要做什么了。

    可关键不在于这计划本身,而在于此辈说话之时,对他毫无隐瞒,这说明对方根本不怕他背后正身知晓。

    那么自己该如何做?

    实际上他很快发现,此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去多想,只是感觉到有四股伟力轰然压来,便就失去了自身意识。

    …………

    …………

第二百零一章 凭心神感引灵光

    张衍在闳都归来后,对其人的举动一直有所留意,见其聚集众人,本也以为其人会如相觉、季庄等人一般,会率众来找他麻烦。

    对于此等事,他却是丝毫无惧,本来他就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充分准备,且这次一下归来了两位大德,其等一定也会在造化之地中落下道传,演教又可多得两名对手,他也是十分乐意见到此事的。

    可随即他却是见到了相觉传来神意,这里面却是将闳都到来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是记述其中。

    待看过后,他略显讶异,没想到闳都此回真正目的,竟是要引得造化之灵一部分伟力归来,进而削夺道法。

    不过且不去说闳都能否做成此事,这里十分有意思的是,居然没人质疑闳都是造化之灵借托之身,

    其人身份若真是这般,那么其之所为就是在招引造化之灵回来。

    可再是一想,这几位大德未必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谁也不敢提出来罢了。

    因为此辈心中都是知道闳都是何等样人,一旦提出这个问题,那就是在与之作对了,恐怕大敌未至,诸人内部之间就会先斗上一场。

    他思索了一下,闳都的做法并不算十分冒失,现在随着归来伟力愈多,劫力已是变得稀薄了许多,假设此类举动再来得一二次,恐怕其大部分伟力就当归来了。

    所以现在下手主动解决问题,而不是等着造化之灵来攻,这等想法是不差的,只是从时机上看,稍稍提前了一些,不过此刻劫力仍是将造化之灵和其余同道的伟力困阻在内,便是刻意接引,其归来的力量也是极其有限,这样消杀此僚的确是有几分成功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其人有条件做此事,以往便有人想如此做,力量也是有所不足,不过造化之灵可不是好相与的,所以此举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相觉给他传递消息的目的一看便知,其人把闳都唤来诸有之中,想的无疑就是由宏图牵头,率众来抢夺布须天。

    奈何现在发现闳都所作所为与初衷相悖,其人又无力阻止,故是希望他在得知此事后能跳出来拦阻此事,这样双方一起争执,就变相达成原来目的了。

    张衍摇头一笑,他是不会去做这等事的,倒并非畏惧此辈,也不是怕中了相觉的算计,他若要阻止,早在此辈招引闳都之时就出手了。

    自他勘破道法之变就落在争斗之上后,对造化之灵虽是仍有提防,可并不是如之前一般严防死守了。

    因为此僚是必然会归来的,区别只是早晚罢了。

    且没有争斗又哪来道法长进?

    闳都也好,造化之灵也罢,都可以算作对手,区别是一方的矛盾是源于造化精气归属,而另一方则完全是根本道法之争。

    造化之灵需吞夺大德补全自己,大德同样也能从造化之灵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次造化之灵这部落下化身若是可以平灭,所有参战之人必会因此获益。

    而此辈若是不敌,他也仍是可以插手补救。

    不过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谁也奈何不得谁,而归来的造化之灵分身因为自成一体,极有可能如同紫衣道人那般,会以自身为主,而不再愿意看到正身取代自己。

    他心中莫名有种感觉,这等事非是自己臆测,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要是这般,其实无意之中也是起到了拖延造化之灵归返的作用

    他转了转念,以闳都道人的作派,未必会想这么远,应该只是顺心而为,可他做出的选择,暂时无疑是最为有利于自己的,这么看来,他倒是很是期待这一位接下来的反应。

    相觉发出神意后,就在那里默默等待。

    可是直到闳都令众人开始接引造化之灵伟力,张衍那里仍是迟迟没有动静,知其是不会过来做什么了,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他心思转动了一下,却又生出一个念头,起神意传言道:“‘微明道友,为防意外变故,我等当可把造化宝莲取拿回来了。”

    微明马上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道:“道友这是想看一看,我等取回这宝莲,那玄元道人会否为此兴师动众?”

    相觉道:“正是如此,他若来,自有闳都道友应付,他若不来,错过此回,自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微明赞同道:“可以一试。”顿了下,又言:“不妨唤上季庄道友一同行事。”

    相觉道:“也好。”

    然而微明与季庄一说,其人却是回言道:“两位道友自去取拿便好,我暂无此意。”

    两人以为他仍是为先前之事心怀芥蒂,也就不再多劝,当即心意一起,霎时之间,两朵造化宝莲已是出现在身侧,默默一察,宝莲之中劫力早被化去。

    而同一时刻,他们也是发现,季庄道人身旁亦是有一朵宝莲浮现了出来,以为他最后还是改了主意。

    闳都忽然目光落下,道:“你等在做何事?”

    相觉打一个稽首,道:“我等以为,稍候因要对付那造化之灵,恐伟力不足,故先把宝莲召了回来,以备万一。”

    闳都哼了一声,道:“你等立刻把这宝莲还了回去。”

    相觉、微明二人皆是愕然。

    相觉道:“道友这是何意?”

    闳都冷笑一声,道:“莫以为我不清楚,这两朵宝莲乃是因为你等输给那玄元道人才落于其人手中的,此刻已然算是其人之物,我辈行事,又岂能不讲信义?我若接引造化之灵伟力回来后,来一个不管不顾,你等又会怎样看我?”

    他最后半句话说得随意,而四人却是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倒是真怕其人做出这等事来。

    微明知道以这一位的脾气,此刻不能硬顶,便叹道:“这却是我想相差了,我等只是思量,既然要对付那造化之灵,想来玄元道友也不会介意此事,”他对相觉看了看,道:“道友,若是其人上门来寻,那我等当是奉还此物。”

    闳都道人却是根本不听他们言语,只是一挥袖,就直接将招引回来的宝莲从来处又送了回去,随后面露不屑道:“我若灭了那造化之灵,自会带你等上门去取回此回,但却是用约斗堂堂正正取回,而不是用这等鬼祟行径。”

    相觉心中不悦,但此刻唯有忍耐下去,此时他目光一转,却发现季庄手中那宝莲仍在身侧,不禁一怔,道:“道友手中宝莲尚在么?”

    季庄沉声道:“此是那玄元道人主动送了回来的,怕是如此,闳都道友才不曾还了回去。”

    相觉、微明二人神色不由有些不太好看,季庄得回宝莲,不但反衬出他们方才举动的不智,更是令他们成了笑话。

    张衍方才也是察觉到两朵宝莲被收回,对此他早有预料,他取拿宝莲的目的只是为了能捉摄其中气机,在目的达成之后,此物便算被立刻取回,也是无关紧要。

    明眼人都能见得,他讨要此物只是拘君子不拘小人,所以微明、相觉二人毁诺,此事最终损及的只是其人自家颜面。

    倒是季庄保持不动,不肯做得此事,值得一赞,故而他干脆主动送了回去。

    可是没想到,只不过片刻之后,两朵宝莲却又出现在了布须天外,而明显可以辨出,跟随这宝莲一路到来的伟力乃是出自闳都,这无疑是被其人送了回来的。

    他笑了一笑,这位倒是有些意思。

    在相觉、微明等四人在合力牵引之下,归属于造化之灵的力量当即开始蠢蠢欲动了。

    只是虚寂方才被突破一次,劫力正处于收拢之时,内里被困的伟力又相互牵扯,所以造化之灵分身便是落至诸有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

    但这里用时也不会太长,尤其是所有伟力往一处使力,更是使得那力量往诸有之内渗透的速度愈发加快,而等到造化之灵的力量也是有意识的开始配合后,那恐怕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归来。

    四人起初引动此力时尚还无有什么异样,但在此等力量逐渐增多之后,便感觉到一股深重压力在身上蔓延开来。

    有一股感应告知他们,必须尽快与之远离,不然必定不会有结果。

    四人悚然一惊,这时方才知晓,原来接引伟力也会导致自身道法遭受对方夺取,只不过现在造化之灵的伟力尚嫌不足,所以他们不曾有什么损失,可若是继续下去,等其伟力壮大,或会有不测情形出现,

    这一刻,众人心中都是本能产生了退缩之意,连带牵引伟力的举动也是陡然变得弱了许多。

    闳都对场中局势洞若观火,他之所以不出手,就是早已预见到这一刻,此刻哼了一声,只一挥袖,就将那股恶意驱散。

    他没有直接去针对那伟力,而是以自身之道去解化其中道法。

    而众人顿时发现,闳都此举不但承担去了压力,且还能借此不断深入了解造化之灵的道法变化,纵然其僚道法并无法夺了过来,可这么下去,却也能够预先做到知己知彼,不觉都是大为振奋。

    相觉心中有些诧异,闳都行事都是兴之所至,要说此是其人提前谋划好的,这却不太可能,应该是凭着自身感应而直接做出了最为合适的选择。

    他心思一转,若是这样,其人或许当真能够先解决一部造化之灵,当然,前提是其人心意感应未曾出得什么差错。

    …………

    …………

第二百零二章 灵阴入化侵神意

    张衍这个时候在看着闳都等人的动作,并且观察着造化之灵的伟力,不过他与闳都道人目的不同,重点并非是解化其中的道法变化,而是准备在这等时候试着辨认一下,看看先前归来的诸位大德之中,到底有无人是造化之灵借托之身。

    若有,那便及早除去,免得生出什么变故来。

    在看了许久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但这并不等于那借托之身当真不存在,因为其若被造化之灵吞夺,再显化出来的话,那么其人所用就完全是那大德本身之道法。

    只是这等人终究是与造化之灵有所牵连的,尽管现在难以见得,可在造化之灵伟力到来足够多时,多半是会引发某种共鸣的,那时就能看得十分清楚了。

    有闳都承担去压力,相觉四人牵引伟力的动作渐渐加快,然而,就在局面已然趋向平稳之际,四人只觉身前莫名一空,却是忽然发现,紫衣道人竟是消失不见了。

    不止如此,没了牵引源头,那已然入到虚寂之中的造化之灵伟力顿时躁动起来,似要散去四方,一旦发生这等事,无法将这些力量收拢回来还在其次,他们前面的努力也将白费。

    闳都哼了一声,反手就将这些伟力镇压下去,令其无处可往。

    季庄拿出造化宝莲,循着那伟力之源推算了一下,只觉一片空空落落,便道:“看去此人已然崩灭了。”

    相觉、微明等人不觉看向闳都,他们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可要是紫衣道人崩灭不存,那么此事也就做不下去了,就看闳都是不是为了颜面还会继续强撑了。

    闳都朝下方撇一眼,道:“不必慌张,这是其人自施的手段,不外是造化之灵的道法变化罢了,其人并不是当真自寻死路,过得不久便会再度聚合出来,先前能抓他,稍候一样再拿了他回来。”

    相觉正色道:“道友,在下却要问上一句,要是抓回之后再一次崩灭,迟迟不作聚合,或者干脆不再恢复身形,那又该如何?”

    闳都道:“此事无碍,我已然观得其中奥妙,自有克制之法,待得再度擒回,你等尽管照之前一般出手,必不会再有眼前这等情形出现。”

    此刻虚空另一处,紫衣道人的身影从无化有,无端浮现了出来,他睁开眼目看了看,虽然身躯崩灭了一次,但他忆识之中,在意识失去之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他心念一转,上次自己被寻到藏身之地,那很可能是对方利用了造化宝莲的伟力牵引,所以现在必须杜绝这一隐患,他一招手,却是先将此物取了回来。

    不过他也是知道,凭着那几名大德的手段,要是一心一意找寻自己,那定能把自己抓拿了回去。

    但这不表明他什么都不能做,先前之所以能在四名大德联手制压之下逃脱出来,那正是因为他提前利用了正身伟力做了布置,一旦被外人拿住,便会自我崩散,只是正身伟力回应不会立刻到来,所以才迟了那么久。

    这一次他仍是可以故技重施,进入诸有的造化之灵伟力越多,他越是不可能真正崩灭,若是有机会,说不定他还可以凭此聚合更多伟力,从而将自身真正能为推到与大德一般的水准之上,这般就算无法对抗那些人,逃遁总是没有问题的。

    季庄见得手中宝莲消失不见,立知是那紫衣道人复还回来了,他正待要动手推算时,闳都目光忽然朝某处望去,冷笑一声,只是伸手一拿,便见虚无之中有一身影浮出,那紫衣道人竟是被其伟力生生捉摄到了此间。

    季庄、微明、恒悟、相觉等人一见,未免其人再度逃脱,立刻将自身伟力压上。

    闳都算了一算,打出一道灵光,

    炼神大能早是跳出诸世,此光源于他伟力,本来不会减损,然而此刻在众人伟力影响之下,却是在一点一点消失之中。

    他道:“待此光消磨殆尽,那造化之灵当就会落至诸有。”

    众人望有一眼,心中一凛,这灵光下降的速度并不缓慢,此刻距离造化之灵那部伟力到来诸有已是十分近了。

    张衍先前曾察觉到那紫衣道人伟力骤然消失,他此前见过两回类似景象,知其必又是自行崩灭,以求脱身了,但他知晓此举没有多大用处,除非当真不再凝聚身影,可这并不是其人自家能够控制的。

    果然,没过多久,相觉等人又是继续招引伟力,说明此人没有真正逃脱,仍是被抓拿了回去。

    于此他也是做了一番推算,以布须天时日来算,等到那造化之灵伟力分身落下,大约是在五十载后,这也是极快了,一晃眼就会过去,自己在此等着便是了。

    只是他放得闳都、恒悟入得诸有,是希望彼此道传可以作一番较量,如此能观摩到更多道法,可此辈现在专注于召引,似是无心留下道传。

    他稍稍一思,既然如此,那便给其等提一个醒。他当即传下一道法谕,要求演教教众设法对罗教、行教两家教派略作打压、。

    演教在传法石碑上得了法谕之后,立刻一改往日对峙的作派,暗中调集人手,突然对两家教派发动了攻势。

    罗教、行教猝不及防下,先前占据的地界大片丢失,以为演教在准备多年之后,开始发动反攻了,两教高层深知自身与演教的差距,也是慌张不已,连忙祭拜教祖,请求援手。

    相觉、季庄二人心中顿时生出感应,不过相觉因为没了造化宝莲,对此毫无办法,只得起神意传言,道:“季庄道友,而今我无宝莲在手,难以干涉那方造化之地,还望道友能看在往日情面上,对我道传教众稍加照拂。”

    季庄沉吟了一下,虽然因为闳都一事,两人有些龃龉,可他也是知道,现在两家教派相互依靠,少了行教确也不可。

    他道:“现在微明道友将造化之地献于了闳都道友,而恒悟道友还未开立道传,道友不妨问他们一问,我四家若是皆在那方地界中留下道传,彼此扶持,那便不会轻易被那玄元道人治下教派撼动了。”

    相觉赞同道:“此言有理,待我与两位道友说得此事。”

    他当即与微明、恒悟二人说及此事,微明却是回绝了,因为他虽然将三处造化之地献出,可闳都并没有拿他教派如何,甚至没来多问一句,这等情况下,他没必要再去多事。

    恒悟倒是对此有些兴趣,伟力归来之后,他也是知晓,只要传下自身道传,引动造化性灵并合入自身道法之内,便能观摩到缺失的一部大道。

    只是他先前力弱,既无造化残片,又无造化之地,所以并没有可供传道的地界,现在相觉既然主动相邀,他自是十分愿意的。

    至于此举会否得罪张衍,他认为这一位要是真的不容许别派道传落在自家地界之上,那么凭二人之力那根本休想立足,这里应该有他不知道的原由,不过他也不必弄清楚,只要能达成目的便好。

    他与相觉、季庄二人商量了片刻,就利用造化宝莲,立造出一门名唤泽教的道法,并将之传了下去。

    此门道法需得二人以上或是数人同修,还彼此扶持帮衬,一人开悟、则人人开悟,但入道之后,最初选定之人中只要有一人出得变故,则其余之人便将因此受阻,在极长时间内难以再有增进。

    简而言之,此法既是共受益,亦需共患难,故是入门容易,可若想要上进,却需克服更多困阻。

    闳都道人也是察觉到了其等举动,撇了一眼,这次却并未出言阻止,他此刻正镇压着紫衣道人身上伟力变动,根本没功夫去打理这等小事。

    只是他发现,随着自己观摩解化道法的深入,神意之中也是逐渐产生着某种变化。

    他没有去阻止,只是冷眼看着。

    许久之后,他忽然见得,自家神意之中竟是多出了一名道人,只是身影晃动不已,面目模糊不清。

    他知这是自己与造化之灵道法接触过深,所以才显化于自己面前,而造化之灵伟力有吞夺大德之能,所以此刻接触,对他而言也是相当危险的。

    若是不能将之克杀,那么随着侵染扩大,就会将他替代,进而把他吞夺,甚至变作那借托之身。

    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屑之意,一口气吹了出去,顿将那虚影吹散,只是仍有丝丝缕缕黑气萦绕于此,不曾消散。

    他对此不以为意,只要对抗造化之灵的伟力不曾停下,这些东西就无法驱逐,这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等到其伟力落至诸有,那便一并解决了。

    他正想出得神意,忽觉有些不对,一抬头,发现那模糊人影竟又是出现在了那里,他有些意外,随即冷笑一声,起指一点,化变有无,那虚影瞬息之间又是散去。

    他等了一会儿,待确定再无异状,这才从中退了出去,继续镇压那紫衣道人。只是他不曾发现,此刻就在他背脊之上,有一丝一缕的黑气飘散出来,并逐渐向外蔓延,缓缓侵染到在座大德的伟力之中。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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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