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换个角度，她只是要讨个公道
李念望着那剑。
包裹的粗布滑落下来，现在露出的剑身，没剑鞘包裹，也就真正的展现出全貌。
是三尺多长的直剑，样式古朴，威风凛凛。
从这孩子所说的言语间可以得知，那把剑的名字好像叫天丛云。
李念听过这名字。
岳先生说这世界是从某个时间点上衍生出的不同分支，那分歧点之前有些东西就是共通的，历史只有细微的差别，更久远神话就也是一样。
天丛云是日本神话里须佐之男从八岐大蛇尾巴里得到的剑。还有更有名的说法是叫……
草薙剑。
包裹的布料滑落下来的时候，惠那的手搭上剑柄，这剑就像受到了某种事物的激发，开始散发着太阳般的威光，神性也如同要占据整个空间一般张扬而出。
大概真是日本神道里，三神器之一的草薙剑。
看那样子，是真要拿下自己呢？
李念只觉得哭笑不得。
目前这情景，谁来看都像是一场战斗要一触即发。
一触即发就是还没展开，心里姑且还试图挽救一下，伸出手掌叫停。
“stop、stop，冷静点啊小姐。”
“要改变主意吗？我允许您反悔。”
原来是这么强势的性格啊？
“干嘛非得跑京都去，我在这里解释了行不？”
“昨天才被欺骗了一次，您觉得我还能相信您的一面之词？”
“你这么说，不就是没的说了？”
“没什么说的，请和惠那走一趟。”
“跑京都去？”
“是的。”
“还要见你家长辈，再被审问一通？”
“是的。”
“还有其他有的没的？”
“对，如果您自觉清白，请您积极配合调查。”
李念啧啧咂舌，先不说其他事情，时间上没个两三天下不来吧。
“不去，真的好麻烦啊。”
“那就请武神大人指教。”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去，看着清秋院惠那严肃的表情，李念却生不起气。
他觉得真是有些难办。
惠那要他去京都接受调查，这要求不过分，其实合情合理。
之前搬出家族，也是说明这事情有她家长辈的关注。
李念放走了差点杀死她，并夺走杀生石的男人，这既定的事实摆在这里，李念就占不到道理。
他能理解眼前这女孩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毕竟她曾经差点死在李舜生的刀下，要是李念换成这孩子的立场，有人挥刀砍向他脖子，还夺走了他保护的东西，那就肯定是死敌没错了，人没抓到，他这时也会满心里想着要把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段，如果还知道曾经因为谁的欺骗错过了一次机会，便是看在归还了盒子的份上不把那人杀了，也要打断他手脚带回去审问清楚。
他不后悔救了李舜生，但他在这孩子面前确实理亏，因此眼下惠那手搭剑柄下一刻要拔剑挥向，是大冒犯大不敬，他却还是想息事宁人。
希望能不至于变成兵戎相见的场面。
主要是提不起劲来和个小辈打架。
你一个大人，骗了别人家孩子一通，放跑了差点杀死这孩子的凶手，现在这孩子上门来讨要说法，你还把她教训一顿赶回去……这值得骄傲吗？
说出去丢不丢脸？
可现在事情好像讲不清楚？
软话说不通，那就讲硬道理吧。
两道剑眉皱起来，眼神也变得阴冷，装成生气不耐的样子，李念语气低沉的说道。
“你还当我是长辈，就不该向我拔剑的，小孩子要懂分寸。”
刻意的在吓唬人，不收束的威压和杀气倾碾过去。
清秋院冷冷说道：“您害怕了？”
“噗……”
李念当场忍不住就笑了，顿时气机一泄，杀气尽散，威严不再。
这一笑，就装不成生气的样子，李念只能笑着摇头。
惠那明白他这一笑是在笑什么，表情却不变化。
笑着笑着，也就不笑了，李念的表情归于平静。
他干脆的把话说明白。
“小姐，你打不过我的。”
硬道理有很多种，长幼有序，身份有别，地位不同，背景不同，这些是一个人压倒另一个人可以拿来讲的不讲道理的道理。
但最硬的硬道理，还是拳头。
他是武神，这是明面上的身份，即使正体不详，以前又籍籍无名，他也有神格加持，是货真价实的神明。
他实际上又不只是武神，还身负逆天道的传承，神格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力量，一种手段，一种能源，一种替代品，在这之上没有更多的意义，他的强不由神格附加，而是本来就远在其上。
至于别人看他，首先看的是他武神的身份，然后还有退治heartunderblade这一实迹，事实胜过任何风评，那是力量的证明。
神明大多数比凡人强。
武神在神明中更是战斗的佼佼者。
能退治heartunderblade的武神，在八百万神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他当然比这小孩子强，自觉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三两个阶层。
所以惠那的武力带不走他，拔出刀剑相向就没有意义，是在自讨苦吃。
但他不是自恃武力身份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惠那可以跟他交流沟通达成共识，但惠那也只能跟他交流沟通，却没有资格跟他不讲道理。
他既然说出这种话来，就是要提醒这妹子，放下剑咱们还能好好说话。
女孩听李念点破，嫣然一笑
她回答。
“惠那知道。”
——然后她跨前一步，拔剑而出。
弧光一闪。
前一刻李念已有所觉，想也不想的闪电般抬手，从虚空反手拉扯出炎剑，在身侧架住，这时刚好挡住。
天丛云的与炎剑剑刃相撞。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来，气浪和灵波混杂着四散碎裂的锐意一并扩散开去，打击在四周墙壁上，就是一道道细密的豁口，又沿着窄小的巷道向外冲去。
李念左手又猛地握紧，念动之间进一步加固了巷口结界。
结界被撞击，不至于碎掉，饶是如此，却被冲撞的往外变形。巷子外刚好路过个行人，正无知无觉的走着，突然身侧传来一股大力，撞的他飞出去。
他一屁股落在地板上，疼的不行，想着那是一道风吧？又猛烈的过了头，以为是谁冲出来撞到了自己，茫然抬起眼，望向巷子里面，可是隔着一层结界，却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巷子里，李念瞥眼看着被火光格挡在外的直剑剑刃，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压迫感觉，眼神中自然闪过一丝惊讶。
直剑挥出居合之意，其神速狠历与力道沉重高出神乐黄泉不止一筹，所以能逼的他炎剑出手。
“可以啊。”
他先赞了一句，视线从天丛云上移开，落到身前女孩瞳孔上。
突然袭击的一剑被格，先手一击落了空处，清秋院惠那看起来却毫不意外，眼神里很平静。
“过奖，不及武神大人。”
她眼神平静的抽回剑。
然后二度再劈将下来。
李念忽然明白了。
明知不敌还要挥剑，这是一种态度啊……
40.普通系列，普通挥剑
人如果被欺辱了，自然要反击回去，对武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手里时常握着一把兵器，心里习惯了战斗，想法会更加直来直往一些，会想用手里的刀剑把欺辱了他们的人斩成片片。
李念自觉换成惠那的立场，定要把眼前的骗子打断手脚，惠那比他少了一些威严一些果决一些凶残，不会明确的想要打断李念这骗子的手脚，她做不出那么血腥残忍的事情，她只是想要把他打一顿。
不管如何都想打他一顿。
年轻而气盛，就没有那么多的计较，心里就有股怒火，便能不管对面是不是比自己更强，不去想拔剑的后果如何。
所以她说她知道李念比自己更强。但她还是挥剑了。
李念望着当头落下的天丛云，一瞬就想通了这些，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对一个提着神兵而来的年轻人，说自己比她强，想以此威逼要她放下兵器，这想法实在是有点蠢了。
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一时出师，就觉得和谁都能打上一打，战上一战，觉得就算敌人比自己强，一成的胜算总是有吧？要拿命去拼这百分之十的胜率。
这是过去的自己所拥有的勇气。
这个瞬间，他其实很赞赏这种态度，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心里觉得很欣慰。
但是。
赞赏归赞赏，他并不认同这样的态度。
因为年轻的自己实在很****。
而他明白自己的****之处，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看着那即将落到额上的剑锋，他突然决定认真一些。
于是他随手挥剑，却用了十成力气。
似挥毫泼墨，抬手“一”字已成，后发先至，比天丛云更快，更准，更沉重的击打在剑身上。
这一次兵刃碰撞，发出的不是风吹铃铛般的脆响，而是重击战鼓的轰鸣。
是李念想攻击了，即使随手一剑，也是全力以赴，于是不管先手后手，都要更快一步，然后压倒倾碾过去，不讲道理。
清秋院惠那都看不清李念的挥剑，更谈不及反应，她只是挥手一剑劈下，还在想之后该怎么进攻，李念就一剑挥来，以炎剑迎了天丛云一击。于是反震如预期般传来，却远比她预期中来的更快更猛更强大。
她抵不住，也就折了手腕，然后握不稳，进而握不住，握不住的天丛云脱手而出，咻咻旋舞着飞向天空。
之前炎剑信手拈来，就挡的住惠那以居合之意挥出的天丛云。
现在炎剑信手一挥，惠那却架不住李念这随手一剑。
没有别的，只是李念的力气比较大而已。
女孩丢失了兵器，有些呆滞。
然后炎剑递到她眼前，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光和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惠那瞪大眼睛，如堕梦里。
她明白了，李念还要善意的再提醒一句。
“你输了哦。”
这句话让她从梦里醒来，然后发现李念正平静的看着自己，这胜者眼神里没有丝毫得意，像是不介意自己的冒犯，又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更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一瞬的交锋当成战斗。
惠那这么想，是因为她自己也不能把那么简单就败北的过程当成是一场战斗。
她的背后，天丛云被高高击飞，现在终于落到地上，嚓的一声插入水泥地面里，没了灵力的激发，也就黯淡了光辉，散去了神性。
她听着声音，低下头去，看向地面，伸出左手握住手腕折了关节的地方。
她用力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头，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是，惠那输了。”
她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但她的声音还是有那么一丝颤抖。
李念听出了这一丝颤抖，也就知道她想微笑着故作平静，想故作平静的承认自己的败北。
李念放下炎剑，散了术式，任由它化作漫天广点消散干净，李念还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不说话。
他不说话，惠那就像是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始反省自己的过错。
“不愧是武神大人，惠那我这种小鬼连一回合都撑不下去呢，还想强行将您带回去什么的，果然只是想太多啦，不过我也没想过要战胜武神大人，这个是请您指教，对，指教而已，我想武神大人您也不会在意这丁点的冒犯吧？哈哈、哈哈哈。”
李念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她紧握着右手手腕的左手，看到她握的那么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跳起来，才说道。
“别那么用力的握着脱臼的地方，会更疼，更不好医治。忍耐有很多种方法，但最好不要用压抑摧残自己的那种。”
惠那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
她立刻松开了手，收到身后。
她再次笑起来，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是、是啊，我确实有些疼。”
“不只是手疼吧？”
“……只是脱臼而已，我很习惯，没关系。”
“心里也很难受吧？这也很习惯？”
“……”
她终于不再笑了。
她当然明白李念已经看出了她的伪装。
于是她也不再说话了。
她再次低下头去，滑落的发丝化作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表情，只看得见抿住的嘴唇。
她很不甘心，她当然很不甘心。
清秋院惠那知道自己会败北。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
她只是想把李念打一顿，想打得他满地找牙鼻青脸肿——她知道这有些不太现实，退一步想，她只是想能砍到这个人，哪怕只是一剑，哪怕没伤到身体，只是在衣服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划口，她都会满足，都会觉得能够出一口恶气。
弱者对强者的挑战，晚辈对长辈的挑战，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争一口气。
惠那只想争那一口气而已。
她觉得这个目标是比较实际的，可以达成，觉得自己神兵在手，神力附体，就算赶不上真的神明，这个应该也可以做到。
但她很干脆的败北了，天丛云的剑都被一击扫开，下一瞬那炎剑就递到了眼前，最开始就败了，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觉得这已经失去了挑战的意义，她只是不自量力的向李念发难，然后被随手一剑击溃了。
她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弱小。
李念再一次说道。
“你打不赢我的。”
之前他说过一次，提醒这孩子不要发难，这次他赢了，然后再说一次，是想表明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力量从来不是呼喊着就能从身体里喷涌出来的。输出靠吼那是这国家无聊的轻小说里才有的事情，无论你再怎么锐意进取，再怎么下定决心，比你强就是比你强。
例如他当初杀heartunderblade，历来阻止他，那是heartunderblade的眷属，初始规格就强的可怕，奇洛金卡达三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却还是没一个打得过他，因为历比他们强。可李念比历更强，所以历在李念面前，李念想砍他脑袋就砍他脑袋，想挖他心脏就挖他心脏，他几乎毫无反抗的能力，之后这小子被奇洛金卡达制住，也曾呼喊也曾咆哮着想要站起来，做了怎样的觉悟？忍受了怎样的痛苦？但是奇洛金卡达开枪打碎了他四肢关节，他也就再没能站起来。
这世界好像很自由很广阔，其实又被规矩框架束缚的尺度森严，谁都要更加谨慎。
惠那猛地抬起了头。
她只觉得这是嘲讽，眼里再次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她还想再打。
于是惠那一合手掌，闭着眼睛就开始念咒。
“天丛云剑啊.以吾身为祭——”
她背后的天丛云瞬间就有所感应，再次开始发光和颤动。
但她咒文还没念完，就被李念毫不客气的弹了额头。
“疼！！！”
惠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疼的泪目，然后她睁开眼睛，眼角含泪指着李念愤怒骂道。
“你干嘛啊！？”
“什么我干嘛？你才是在干嘛啊小姐？”
李念居高临下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孩子。
“我在念咒！等我请得天丛云神力完全附身！绝对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我也知道你在放大招，所以我不能看着你放完，当然要打断吧？”
“你……你不敢和我打？！”
“你都输了还要打？”
“……”
“还是说你觉得请了那剑附身就能打赢我啊？还想着要抓我回去？那你带着一把剑还不够，你要把须佐之男本尊请过来怎样？”
“爷爷才——”
不是你能对付的。
想这么说，但这不对。
heartunderblade是比神明更可怕的怪物，退治了那怪物的李念在八百万神里也是顶尖的。
惠那终于冷静下来，不再争辩，但她冷冷的看着李念。
“战胜了我？您很自豪吗？”
李念察觉到她误会了什么。摇摇头。
“我只是想说，我比你强，所以你一定会输。”
“……”
惠那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不想再继续受辱。
李念在她背后说道。
“我是说，你当然挡不住我哪一剑，因为我挥的很认真。”
惠那一怔。
“我向heartunderblade也是那样挥剑的，你挡不住不奇怪。”
惠那这才明白李念是什么意思。
李念随手一剑，挥的很认真，她不是heartunderblade，所以她挡不住。
武神全力出手，于是她败了，这并不冤枉。
对武神来说，这是一场战斗。
惠那明白了这一点，就觉得有些放松，知道她不是被随手扫开的蝼蚁，放松之后又有些失望，武神认真起来，随手挥了一剑，她就失败了。
“武神大人果然很强，惠那佩服。”她苦笑着说道：“败者就该服输，关于武神大人你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清秋院家将不会再追究下去。那么，惠那告辞了。”
她为自己的败北给出答复，然后向着巷口走去。
然后看见巷口的那层结界突然再次的加固了。
这是李念还不想放客离去。
惠那不得不停下来，转身问李念。
“您什么意思？”
李念缓缓说道。
“你有没想过我真的是那个面具男同伙的可能性啊？”
惠那全身瞬间就变得僵硬。
“看来你想过啊。”
李念笑起来，继续说道。
“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猜对了呢。”
“……武神大人说笑了，如果您真是他的同伙，您就不会归还杀生石了。”
“因为那时候你带着神器，我还以为你很强。”
“……”
“但我突然发现你其实很弱，现在我能把你和草薙剑一起留下。”
“……天丛云！”
惠那猛地向后跳跃，身形暴退，大喝一声，左手一招，天丛云回应她的呼唤，落回她的手里。
她要再次向李念挥剑。
但她停住了动作。因为李念并指成剑已经刺到了惠那的眼前。
然后李念放下手。
“我骗你的。”
惠那惘然，因为她又输了，并且又被骗了。
她很不明白，问道。
“为什么？”
“勇气和无谋有的时候并没有区别，下次你要找谁讨个公道，并且知道他很强大，应该带着足够的力量来找他讨要道理，而不是单枪匹马的的去送死，比如如果我刚刚说的是真的，你就会丢了神器甚至死掉，最后你的失败，会由很多其他的人替你承受。”
“……”
惠那沉默很久，然后说道。
“受教。”
她再次转身离开，这一次巷子口的结界没有拦住她，而是缓缓变淡消失。
但她离开前还是留下一句话。
“您还没向我道歉，所以下次，我会带着足够的力量来向您讨要公道。”
41.这个时候，想起一时的承诺
听着惠那留下的宣言，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李念最终疲惫的呼出一口气。
结果还是和人家孩子起了冲突，以武神之身将其击垮之后赶走了，可谓好好的以大欺小了一番。
这是什么恶党作风？
也许自己该给她打一顿比较好？反正他皮厚，吃几下也不痛不痒的。
不对……那天丛云砍在身上还是会见血呐……
心里想着这样的事情。
事后再来回顾，即使言语间说服不了对方，还是被拔剑相向了，其实也有很多种叫她知难而退的方法，以压倒性的力量秒杀了对方什么的，看着好威风好帅气好牛逼啊，实际不是最丢脸的那种嘛。
要是让黄泉知道，说不定就要指着他鼻子笑个半天。
他把手伸到眼前，重复着握紧又松开的动作，看着随之而一根根跳起的经络，感受着骨骼与肌肉之间传来稳定而强大的力量感，自嘲的笑了笑。
“太差劲了。”
他向来比起过程更看重结果，因为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那么以结果论看待这一切，看看这番对话的最终场面，是这孩子说明下次要点齐兵马来干自己……
结果是怨愤没解，再添新仇。
那么他的一番应对就无疑还是错了。
说什么别人家的小鬼太年轻，因此冲动易怒做事不经大脑，他李念的反应未必就足够稳重了？不一样少了气度少了宽容少了谨慎。
他也迈步向巷子口走去。
往前想一想有关于李舜生的这整个事件中自己所有的应对，是明知会惹上一身腥臊，太多的事情也还是随心去做了，考虑又不够周到，因此这一环扣一环的就出了问题，直到被人家找上门来。
做事过于轻率，他李念李局长即使是死前，也一直被苍先生和身边的人提醒着，说他应该更稳重更冷静想的更多，这提醒已经提醒了很多年了，是因为他一直不够冷静不够稳重想的不够多。
最后，他也确实因为这点，气冲上头就去单挑了敌方boss，因此而死了，也就再也没人能提醒他。
能做的是自我反省。
人是在不停的自我反省中成长起来的，李念也不例外，所以他在心里把自己批判了一通，然后得出结论。
反正他们打不过我，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站在巷子口，看了看来往的人群，又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的太阳。
话说之前要干什么来着？啊对，要找吃的。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便把惠那的事情放在一边，不作他想，再次踏上了觅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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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记忆都会随时间推移而变得有些不太真切，不重视的那些更会因为被搁置在角落而愈加容易被遗忘。
当然李念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一碗汤底浓厚的拉面下肚之后，饱腹的感觉和浓烈的油腻味道冲淡了对之前事情的映象，高强度的修行中挥洒过汗水之后的沐浴，洁净了身体的同时也舒缓了疲惫的内心，让他更不在意发生的小事，再一觉睡醒，新的一天，也就基本上把昨天发生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和黄泉到学校的时候，感觉看过来的视线比昨天还要多，隐约听到的谈论间像是都在说着李念剑道很厉害的事情。
冈崎看见李念走进来，就笑着和边上的春原说：“看，剑道的高手来了，要再去挑战一次吗。”
这娃娃脸下意识的看向李念，李念也刚好听到这边的对话而望过来，视线一对上，李念一挑眉毛，春原顿时被吓得缩了缩头，露出奉承的笑容，朝他连连摆手，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得。
“不敢，不敢。”
也不知道是对李念说的还是回答着冈崎。
黄泉昨天的那番爆料，看来已经完全传开了，无疑使得自己的关注度进一步提高了。李念觉得很蛋疼，然后听到身边黄泉的窃笑，立刻投去冰冷责备的视线，女孩就吹着口哨装作没看到似得望向了外面的风景。
行走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有卫宫和由比滨向他打招呼，青山也很自然的向他问好，还有其他并没说过话的，也会哦哈哟的招呼李念。
疑惑的回应以基本的点头礼，却不太懂这群小鬼是什么想法。
上午有体育课。
才了解到总武高体育课的制度好像是三个班一起上的，男生总共分成六十个人上两种课，这两种课程是什么种类由学校安排并会时不时的更改，不过学生可以自由的在两种课程里面选择。
这个月好像是网球和足球。
李念是觉得怎样都没差的，只是因为选择网球的人太多了，最后还是抽签决定的
……喂，都搞不明白自由选择的意义在那里啦？
总之他被分到了网球组。
不管是不是被分到网球组，要换成运动服这点都是必须的，女生去了更衣室，男生群体没有多大的顾忌，衣服都是直接在教室里换了。
要换衣服自然要脱衣服，在脱下衬衫之前，李念就感觉到几乎周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在脱衣服的时候被一群男人投以热烈的视线，就算是李念也不禁有点浑身不自在。
这让李念解开扣子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
他多少猜到了原因，叹了口气，然后还是把动作继续下去。
当他彻底脱下衬衫，露出一身结实的可怕的肌肉，惊呼声不出意外的响起来，嘘声一片。
“果然超厉害的！”
“真的好厉害！犯规了吧这个！”
“手机手机！****还不快拍下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八块腹肌唉！八块！”
“那是啥啊！电视上都没看过这么牛逼的！真的超强啊！”
有人类最高级别的力量，也就自然有人类最高级别的身体，武神级别的肌肉自然是远超常人的等级，一块块隆起又线条分明，像是每一块都蕴含着巨大的能力，看着就仿佛坚硬的像钢铁一样。
“超叼的！呐呐，师傅，我能摸摸吗？”
户部翔两眼放光的说着，话说谁是你师傅？
也不等李念答应就摸过来了，碰到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之后往下面按了按，发现根本按不下去，
“好硬！这个像铁一样！真的好硬！”
“没什么，多练就有的。”
“果然很厉害呢，李念同学。”旁边的叶山也啧啧称奇：“剑道的修行会锻炼成这样吗？”
“就是有经常锻炼身体，没别的。”
李念敷衍的说着，很快穿上衣服，只是这时候已经有很些人拍了照片，发上去了。
向那边多瞥了两眼，皱起眉头。
叶山注意到这点，微笑着说道：“啊，不喜欢别人拍照片吗？我去帮你说说？”
不知觉间就靠近过来，给些小帮助，实在是很会做人的小子。
“多谢，不过算了。”
也不是多大事，李念并不在意，很快换好衣服，
“真的不来足球社吗？”
这时叶山再次进行入部劝诱。
“真没那想法。”
李念说着，不管他人的视线和闲言碎语，转身默默地离开了教室。
网球课的环节，适当的准备活动之后，教体育的厚木老师开始了演讲。
“好的，那么你们打打看吧，两人一组解散。”
厚木老师说了之后，大家三三五五的散开组队去了。
因为是男子分组，谏山并没有和这边一起上课，没有别的男性朋友。
关注度虽然提升了，终究还是和其它人之间有距离，不至于在两人分组的情况下还有刻意靠过来的家伙。
本该是这样的，一时有些发呆，在想谁和自己组队的问题的时候，卫宫拍了拍李念的肩膀。
“和我一组怎样？”
他像是看穿了李念的窘境，推脱了好几个人的邀请来找了他，又不像有什么多余的目的，真是个好人。
该说是及时的善意，李念正要答应，突然看见比企谷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体育老师的面前。
“那个，我还不是很熟练能去对着墙壁打吗。这样就不会麻烦别人了。”
似乎这家伙想一个人躲到一边去。
李念盯着看了两秒钟，也就摇摇头。
“不用了卫宫，我找到人了。”
他怕了拍卫宫肩膀以示抱歉，然后走向比企谷那边。
“喂，比企谷，介意和我一组不？”
42.比企谷八幡的个性一直都很别扭
被喊到名字的死鱼眼回过头来，茫然的看着走向他的李念。
“啥？”
李念上下挥舞着网球拍子，对比企谷八幡笑笑。
“没听见吗？是说一起来玩玩怎样，不是没人和你组队吗，你看我也落单了，就我们两个一组吧。”
李念再说了一次，比企谷才确认是对自己的邀请，顿时露出了抗拒的表情，看来要问他介不介意，明显是介意的。
“不不不不，不是那个啥，你哪里落单了，刚不是还看到个橙头发邀请你了吗？”
橙头发？
“是说卫宫？”
“对对。”
这家伙忘记同班同学名字了吧？李念觉得绝对是那样。还是你我的邻居哦？名字的不记得是何等薄情啊。
他回头看向卫宫，卫宫看着他找上比企谷，对他笑笑，挥挥手，示意自己不介意，然后转身找到了一个朋友，走到一边去了。
他望着走开的男生，说道。
“啊，那个我拒绝了。”
“为什么特意拒绝啊？”
“因为不熟。”
“喂喂……”
比企谷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我和你也不熟吧——那轻轻皱起的眉毛里面透出这样的意思。
他也想拒绝李念的邀请，又似乎很为难，像是有些说不出口直接拒绝的话来，支吾了两下还是说道。
“……那个啊，你还是去找——”
找别人吧，他当然想这么说，旁边的厚木老师才不管他，巴不得有人拎走这孤零零的小子，大笑着拍了拍比企谷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很好，你这这不是有队友了吗？就和他练习去吧。”
带队的老师做了决定，就少了拒绝的道理。
比企谷一愣，然后很明显的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厚木老师没看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肌肉结实的李念一圈，对这体格优秀的健壮学生满意的点点头。
“要好好练习哟”
说完这老师就转身走开了，两人的分组就变成了既定事项。
被强行分组的比企谷怨愤的看着那背影，咂舌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念看他这表情，好笑般的摇摇头。
“脸上像是写着不情愿几个字呐，就这么不愿意？”
言谈有客套与否的区分，他这一言点破，是说了真话，言语间就少了层隔阂，互相间便都是明白人。
比企谷投来看着什么麻烦似的眼神。
“既然知道就别来找我啊……”
他低沉小声的说着，语气里又透着一股无奈。
他被李念救过一条小命，这恩情在这里，他就矮了这转学生一头。
“啊啊，你就当孤独者的同病相怜吧。”
“别小瞧了孤独这个词啊，整日里美少女围着身边转的家伙没资格这么自称。”
“美少女？是说谏山？我也只有那一个朋友了。”
“那就不叫孤独了，比较来说我可是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一脸自豪的说着啊？那不是比我还可怜吗？”
不过果然这家伙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啊，偶尔望见就是一副孤零零的样子，也没看见过有谁找他。
他妹妹小町的担心是正确的，虽然由自己来说有点那个，她哥确实有社交障碍。
“可怜？不，请称它为孤高。”
并且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感觉没救了啊这人。
李念叹了口气，也没管他这没什么意义的自吹自擂，视线看向别处，搜寻着空出来的地方，然后发现边缘那里的一块还没人的场地。
“啊，我们去那边打球吧。”
说着，率先走向那个方向。
“啊？喂，等等，真要和我一组？现在去找别人还来得及哦。”
“来不及了，都快分配好了，快走吧。”
“是说场地还是找人啊？”
“都一样。”
李念走的挺快，比企谷不得不快步跟上来。
“还是不了吧，我这么弱肯定都接不到你球啊。”
“放心吧，我认真起来谁都接不住，所以我不会认真的。”
“……”
“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我是想说，我们这种多余的人就这样组了吧，也别扭扭捏捏的，反正随便打打，互相做个陪练还不好？”
“不好，本来我可是有属于自己的专场的，也有个不管什么球都能接到并完美反打回来的同伴。”
“你刚好像和厚木老师说要去墙壁那边打？那确实是不管什么球都能接到并反打回来的同伴啊。”
“对吧？所以陪练什么的才不需要，墙壁什么的需要我帮你找上一块吗？重点在于拜托老师的时候，要不是很熟练+添麻烦双重理由一起使用才效果拔群，并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才是要点。”
“不，说那看起来怪可怜的所以别自豪啊……但是，不过是接到所有的球并反打回去这种事情罢了，我也做得到。”
“真敢说大话啊……”
“不是我自夸，我运动神经超好。”
“看起来也像那样。”
“可不是说笑的哦，就试着来突破我铁壁的防御吧，然后你会超有干劲的，大概会比对着墙壁打更有挑战性的。”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空场地，李念在球场的一边站住。
比企谷走向与他相对的半场，站在他斜对角，拿着网球丢向地面，在弹起来的时候又抓住，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熟悉着球的感觉，视线望过去。
那人随随便便的站着，扭扭脖子踢踢腿的做着些准备动作。
不管怎么看，一身肌肉感觉上都真不是盖的，这样看着真有种铁壁的感觉。
现在是半推半就的被拖到了这里，就要开始接球的练习了。
算上春假还有之前的一端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和妹妹以外的人共同行动过了。
比企谷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人刻意拒绝了那个叫卫宫的要求，随随便便的靠近过来，不由分说的拉他组队，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比企谷八幡其实也明白，李念来找上自己，绝对是故意的。
他猜到原因大概在于这邻居似乎和小町有什么约定，看到自己孤零零的样子，于是一时间想起来，就要来“关照”自己了。
真是廉价的善意，
明明这转学生自己都在刻意与人疏离着，弄得在班上的处境变得很微妙，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
以往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
比企谷八幡想。
我才不需要这样的怜悯。一个人就好，孤独赛高。
他想着，然后把球高高丢起，用力挥出拍子。
转学生哦！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自称要胜过我挚友墙壁君的球技吧！
网球飞出去，李念还在甩动手臂，看到了，也就随手一拍子挥过去。
下一刻，一道在地上折射的光从比企谷耳边划过。
挥出这一击的李念自己也一愣，不好意思的挠着脸道歉。
“以前没打过，所以稍微有点不懂控制力量，抱歉，下次不会了。”
感受着劲风划过脸颊的生疼感觉，听着背后铁丝网上传来咚的沉闷巨响，比企谷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全身冷汗直流。
再偏一点会打爆脑袋的吧！杀人网球吗这是？！
43.比企谷的死鱼眼里开始出现好奇
离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让比企谷当然的变得迟疑起来，半天没有动作。
李念大喊。
“喂，捡下球继续啊。”
“……”
这身上一碰一开就是一个洞的网球谁敢打？
李念看出他的顾忌，不禁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继续喊道。
“下一球不会那么用力，放心吧。”
比企谷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转过身去捡球，看到这网球嵌入铁网里面，稍微废了点劲才扯出来，看看表面，都被铁网勒出了痕迹。
真的好大力啊这家伙……
比企谷回到场上，谨慎的把球击打过去。
这次的发球绵软无力，李念很轻松的击打回来，不过这一次速度就正常的多了，不至于就是一条直线，而是划过了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到了地上。
如他所说，第一发随手的挥击是没把控好力量，以第一发为参照，第二次的挥击当然就会有所收敛。
之后也一样，不管比企谷变得如何胆战心惊，他的发球再没有被李念回击以那样的，撞在身上就是一个大洞的球击来。
再没有感受到那种性命的危机，比企谷也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
而当开始打球，这李念却变得变得寡言，只是表情平淡的挥舞着球拍。
虽然是刻意的找上来，却并没有刻意的说着什么闲话。
比企谷觉得他应该是专注于运动，并不是有在照顾着这边的想法。不过老实讲还是觉得他能不多说什么实在是帮大忙了，感觉轻松了很多。
因为说实话，比企谷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别人，更不太懂该怎么和李念接触。
也就想配合着李念专注的投入到发球练习里面。
然后他打着打着，就发现，像之前说的那样，李念确实将每一个球都接到，并很好的击打了回去。
若是三球四球还能理解，打过三四十球都被稳当的接回来，也容不得他不惊讶了。
其实如果让黄泉在旁边旁观，会觉得如果有落空才是比较奇怪事情。
不过是网球飞驰的速度，还不及一颗出膛的子弹，若是接不到，李念也不用叫武神了。
毕竟对于他的规格来说，网球这种普通人类等级的运动，不管是对跑动速度还是挥拍力度的要求，甚至达不到他热身的水准。
他将飞来的每一个网球的轨迹都看的清清楚楚，于是控制着力量调整着挥拍角度将其全部击打回去，进一步的也在控制着落点，如果有那想法的话自然可以完全把控局面，不过他没有那想法，所以只是随随便便的将球打回去，把落点控制在距离比企谷不远的范围里，让这小子不至于跑动的太激烈，并能有余裕的击打回来。
从这点上来说，比起墙壁君的厉害之处就体现出来了。
要知道武神级别的陪练可不是谁都有福气消受的。
比企谷和李念练着球，这样对打下来，自然的感觉的到所有的球都被打回来落到了附近。
当比企谷意识到这点之后，就开始感到震惊，在网球中被对手击回了所有的球并控制着落点，让他有种被碾压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啊这是，真的假的啊……
这其中体现着巨大的水平差距，即使还算早有预料有自知之明的，少年也还感觉到了一些不甘，更多的是开始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能一直坚持下去。
于是觉得击破这个人的铁壁防御真的变成了有挑战性的事情，比企谷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虽然自诩新手，其实还是比新手高了那么一个等级的，有这么个什么球都能打回来的陪练，他有了想击破李念防御的兴趣，就开始试着打一些刁钻的球，李念击回的球很好接，所以他也能做些或近或远控制落点，还有对高球的大力抽球之类的事情。
可是不管什么球都被完美的打回来了，他越打越觉得没有希望，看着李念跑动起来的速度和反应的快捷真是觉得越来越心惊。
李念一直保持着运动的强度，却不见有什么吃力，反倒是比企谷开始大量出汗，体力被迅速的消耗。
当抓住了机会往边角进行的第八次大力扣球也被轻松击回，再次落到身边高高弹起，比企谷却没有了再挥拍的念头，
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流了一身的汗，累得不行。
死鱼眼瞪的滚圆的望向对面的李念，明明跑动挥拍这人还要更加频繁更加用力，身上脸上也没见有流出一滴汗水，甚至皮肤上红晕都没有一点。
状态好过头了喂……
“你丫……真的……好厉害啊……”
李念看到见比企谷体力不支停下来喘息，他自己也停下动作，这时听见这赞美，无所谓的耸耸肩。
“也就那样吧。”
对他来说确实不值得夸耀的事情，换成神乐那丫头，认真起来也能做到。
不过大概没有他这么轻松，肯定也要出些汗水的。
“休息，休息，我再不休息要倒了，啊，好久没这么运动了。”
比企谷无力的摆摆手，爬到一边长椅上坐下。
“这不行啊你，太弱了，要多运动啊。”
看着走过来的李念，比企谷面带畏惧的感叹着。
“是你强得过头了吧？真的比墙壁君还叼啊你，真心是初学者吗……？”
“恩？啊……我确实没练过，只是身体比较好而已，不是说了吗，我运动神经超好的。”
“呵呵……”
之前的话听到了肯定要嘲讽两声，现在甚至觉得李念说这话有些自谦的意味了，比企谷干笑两声。
“骗人的吧？我都有种跟职业的在打的感觉。”
“真没有啊。”
“那这叫啥？是你们大陆人出身就自带兵乓的天赋？tabbletennis去掉tabble也能管用啊？”
“我打什么球都一样。”
“……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人类了。”
“……”
李念眉毛一抖。
比企谷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吐槽接近了什么真相，他疲惫呻吟着。
“……啊~啊~，感觉累得快死了。”
“……我去买点喝的。”
李念转身走开。
比企谷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却没说出叫他帮忙带瓶饮料过来的话。
谏山黄泉可以没有顾忌的说，他却说不出来，因为觉得和李念还没这么熟。
他转头沉默的看着走开的宽大背影。
觉得自己还是看不太透李念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以前看到他，就觉得是个特别的家伙，甚至根本猜不出来这家伙是个高中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稳重成熟的多，感觉很有气质，还曾经有两个奇怪外国人来找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显得很神秘。
那天差点被车撞到，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扯着衣领把他丢到了后面，转过身去却看到这邻居一身校服，才知道这家伙其实是和自己一样是高中生。
之后甚至巧合的分到了一个班级。
这么些时日，其实比企谷一直对李念很好奇，经常的有在观察李念。
不只是李念，他还在观察很多人，因为他很闲，对置身事外孤零零的这家伙来说，人类观察是兴趣之一。
他观察，也在分析，在判断，在归纳，在推测，在想这些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大部分人的习性，比如三浦叶山之类，因为现充们大都是简单易懂的家伙，把自己表现的很清楚。但有些人他却还不怎么看得懂，比如高须和逢坂，他不奇怪，毕竟那些人都是和他一样是孤零零的家伙，不怎么和人说话的人，也就不会表现出自己的什么东西。
这个李念他也看不太懂。
并不是李念不说话，他会说话，会经常和谏山说话，那个时候他很平常的聊着天，开着玩笑，自己也偶尔微笑着，好像很普通的交流着。
但那之中感觉不到这个人的什么个性。
比企谷看的到的，是谏山隐约间对这个人的尊敬，和只向这个人展现出来的活泼和顽皮，才知道那才是谏山真实的本性。
可是他看不到李念的个性，那语气的基调是平静的，平静中显示不出什么东西。
很多时候，他的表情也是平静的。
李念基本上只会和谏山对话，对其他人都显得爱理不理，谏山不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发着呆，平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得出来的，他是刻意的与人保持着距离，如同故作清高——班上有些人就是这么看他的，觉得他故作清高有些恶心，但比企谷不觉得那是恶心，他认为故作两个字要去掉，因为那个样子才像是这个人的作风，他以前就给人这样的感觉，进入了这个高中之后还是给人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并没有在伪装什么。
他确实显得清高，一直给很从容，冷淡，平静。
对。
他一直是神秘的，特别的……即使现在以高中生的身份出现在面前，也还是不像个高中生，像是更稳重，更成熟，像是经历了更多的东西，像是……更强大。
比企谷其实一直有些好奇，那稳重和成熟之下，这李念实际上究竟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看着李念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买了什么，然后左右手各拿了瓶运动饮料走回来，也就知道有自己的份。
哦哦，挺自觉的嘛。
“给你。”
果然丢了一瓶过来了。
“啊，多少钱。”
“就当我擅自买的，算了吧。”
“这不太好吧。”
比企谷说着，就伸手去掏腰包，他不想欠李念的。
李念还是摇摇头。
“下次你请我。”
“……”
和谁一起打球，这么畅快的运动过，出了这么一身汗水什么的，已经是多久没有过的经历了？
其实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比企谷八幡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停下了掏钱包的动作，点点头。
“ok，下次我请你喝一种超棒的饮料。”
有下次也挺好的。
44.时隔数日的再会
重复着上课下课的循环，时间也不紧不慢的向前推移着。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任课老师喊过下课，期间天上没有出现过外星人的飞船，没有破门而入的持枪匪徒，没有谁觉醒成超能力者，也没有整个班级都被召唤到异世界的事情发生，今天的总武高也很和平，就像往常一样的和平。
即使这学校的学生里有相当多身份不凡的家伙，这长久以来和平也没有丝毫变化。
所有人都遵守着规矩，遵守着学校的规矩，遵守着世界的规矩。在被规矩拘束着的同时，也有秩序的活着，司波兄妹如此，黄泉如此，阿良良木历如此，李念也如此，谁都不例外。
因为黄泉昨天某些不经大脑发言的缘故，“谏山同学放学以后要接受转学生剑道修行上的指导”成为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一层借口挡在这里，黄泉也就轻松脱身出来，今天没有人找她，她就找上了李念。
“师~傅~，这次可别想甩开我啦。”
“我倒是无所谓，不太懂你干嘛急着回去，和你朋友去玩不好吗？”
“我不在小神乐会寂寞的。”
“……也对。”
他和黄泉同行回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走来倒是平平安安，再没有麻烦叨扰，看来清秋院惠那曾做过的宣言，似乎并不急于一时来实现。
顺路去了超市买了食材，期间在黄泉的怂恿下买了昂贵的牛肉，然后被顺理成章的拖到了她家做了晚餐，和神乐一起三个人一次就解决掉了。
被满脸笑容的送走，回家，完成作业之后，李念再次走到了庭院的空地里，站在了树底下。
不管世界和不和平，为了维持自己的力量，修行是每天都会做的必修课。
一手唤来炎剑，便毫不迟滞的挥砍而出。
因为快到极致，轨迹上便留下一道光幕。
他开始了日常修行，这是第一挥，在那之后，紧跟着就有撩，劈、斩、截、钩、刺、穿、抹等各种剑式次第展开，随之步伐变化，身影腾挪，一把炎剑挥舞开来。
剑锋舞动时快时慢，其中剑意也并无定性，舞到哪就变化到哪。
时而有春雨般绵延不绝，时而直来直去干脆利落，又或者挥斩之间透出大开大合的磅礴，也会突然变成毒蛇吐信的阴险狠辣。
这招式变幻随意，自然没什么路数，不属任何一流，却恍若自成一派，李念剑出身随，一步一摇之间都有各家剑法武术神髓体现，是融汇了百家之长，所以其中一挥一斩一刺一挑间便得以衔接自然，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羚羊挂角浑然天成。
火光流转之间，自第一挥开始，光幕便绵延伸展，仿佛一条游龙围绕他周身旋转舞动，看的人眼花缭乱。
挥舞这剑的本人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心里在默默揣摩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每一分感觉。
他武道很久以前就修至圆融贯通，这把炎剑更是以用了几十年的那剑为模板刻画而出，与那剑感觉无二，拿在手上，就像是肢体的延伸，一把炎剑随心而舞也是随心而动，指哪打哪，反而没有什么思考在里面。
现在的舞剑，是在随意的练习着所有的剑式，没有侧重，没有偏好，为的是保持日常的感觉而已。
这日常修行，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但对现在的李念来说，已经再没有推动他往精进一分的作用。
他觉得差不多了，便一个回身刺剑，闪电般扎穿空气，刺出音爆，然后抽回剑来，要收势，动作却很缓慢。
他缓缓完成收势，炎剑背负身后，笔直站住，悠悠呼出一口长气，才散了炎剑的术式组成，垂手放松下来，这才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间全身毛孔都大量渗出汗水，打湿了他全身的衣服，进而滴落在地面上，像是天上下过一场暴雨淋了他一身。
可谓畅快的出了一身的汗，几乎挥洒了全身的气力。
舞剑看似写意，挥舞之间也不是那么快疾，似乎没有逼近武神的极限，其实不然，要维护的是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因而每一个动作都在调动全身肌肉，一举一动都做的精细如发的，同时也是在加倍的挥霍着体力。
若是不这样就没有锻炼的意义了。
李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休息片刻，有所恢复，才转身踏过落地窗，回屋要去找水喝。
去冰箱的路上自然要经过客厅，看见静静立在沙发边上空间中的黑色裂缝。
那是境界的妖怪前些日子留下的隙间，连通向“她们那边”的空间，他那天没有狠下心来将其击破，这几天里这道隙间通道也就一直留存着，在家里来回走动当然会时不时的看见，本来已经习惯，可以视若无睹，这个时候却因为一点心思停住了脚步。
他想，过去这么些日子，差不多应该到了露米娅需要进食的时候了。
望着这隙间，李念逐渐皱起眉头。
那天八云紫来这里接露米娅回去，先一步送走了露米娅，之后单独与他有一番交谈，讨论过露米娅的去留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在这里留下一通道，任由露米娅自由来去，作为结果而产生的，就是这道隙间。
可这几天下来，都没见露米娅回来过，说是来去自由，倒是这么久没见她回来打个招呼。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这里毕竟不是露米娅的家，她没有非得回来见自己的义务。
现在会突然感到疑惑，是因为短时间里先不说，这时差不多应该到了要进食的时间点了，差不多也应该来找自己了，毕竟那天从背上被撕下了一大块血肉，还不足以露米娅支撑太长时间，不管是她来还是八云紫来，总要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是。
他意识到这疑惑象征着某种焦急，他其实是有些不相信八云紫，有点担心她搞什么花样。
不够他明白，差不多她们应该要来找自己了。
也许就在明天吧。
他就不再多想，找了冰水喝个痛快，就觉得好受多了。然后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对着浴缸放了一缸热水，脱了衣服泡进去。
身子沉入进去，被热水包裹的感觉实在是舒服极了，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说起来，既然重生在日本，可以找找哪里的温泉去泡泡。
他一边想着，一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往后躺倒，把毛巾搭在额上，想好好的泡个几分钟，休息休息。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屁股下面一空，整个缸底突然消失，感觉到浮游感。
他整个人开始下坠。
“噗通！”
他从热水的包裹中掉入了热水的包裹中。
但水不是太深，他直接撞到了底，落下的毛巾拍在水面时散开，然后吸水，慢慢飘落，搭在他眼睛上。
“……”
李念咕噜噜吐出几个泡泡。
他并不慌张，但他有点生气，因为他知道肯定是那境界妖怪搞的鬼。
他缓缓坐起身子，只是这样就突破了不深的水面，探出了半个上身。
他额头跳着青筋，强忍着怒火冷冷的说道。
“你的解释最好能让我满意。”
然后他摘下覆盖在眼上的毛巾，睁开了眼睛。
但面前的不是八云紫。
而是露米娅。
全果的。
45.温泉里的谈话（1）
“李先生……？”
显然也没想过李念会从天而降突然出现落入水中，露米娅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她之前因为眼前水面噗通炸开而惊的站起来，水深只到膝盖上方一点，浑身又全无遮盖，于是能看的不能看的地方都呈现在李念眼前。
金发湿润垂落，透着红晕的白皙肌肤上处处沾染着细小的水珠，一路滑过微微隆起的胸部，光滑平坦的肚腹，以及更往下的部分……
他将这美妙的躯体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是妖怪，却有完美的人形——这一瞬间再次确认了这点。
“啊……啊，是露米娅啊……”
他受到这视觉冲击，一时也摸不清状况，茫然望着，也不知避开视线。
“……！”
露米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是什么都没穿的，现在李念当面，她立刻感到有些尴尬，马上伸手遮掩住一些关键的地方，再次坐下，把身子藏在水下。
“抱、抱歉。”
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念，脸上本就带着的红晕更红了一分。
李念回过神来，摇摇头。
“不不……没有你道歉的道理吧，是我该道歉才对。”
说起来，还没仔细的观察过四周的环境。
李念目光移动，低头看了看包裹自己热水的水质，并不那么清澈，带点浑浊，又冒着热气，还有点古怪的气味，然后左边右边各看了两眼，发现这里是有边界的一片窄小水域，也就明白自己大概是被丢到了哪里的温泉。
又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明月高挂天上，那周围漫天繁星点缀。
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这么清澈的星空。
他静静注视，还看到了星空之下，包裹天空的厚重结界。
李念一眯眼睛，然后开口问道。
“所以呢，是在搞什么鬼？”
“这个……”
露米娅露出不知该怎么回答的表情，目光越过李念，看向他身后，期望别人来做出答复。
带着促狭意味的熟悉笑声适时响起，从李念身后传来。
“呵呵呵~~怎么样，看到这美景，觉得我的解释还算满意吗？”
李念对那声音并不意外，至于这美景是说天上星空还是美人身段，他也懒得去想。
“你根本没解释吧？”
他淡淡的说着，不再注视天空，放手洒水，回身看去。
金发的美人慵懒的靠在温泉那边的石壁上，坐在水中，身边漂浮着个木盘，上面摆着酒壶，李念望过去的时候，她正托着装了酒水的酒盅轻抿一口，表情惬意的很。
自然是八云紫。
看那暴露在外的光滑香肩，和水面以上遮掩不住的一片丰腴的白腻，不难想象下面也是未着寸缕。
然后她放下酒盅，却像是不在意李念这男性的视线，点着嘴唇轻笑着望着他。
李念本以为只有她一个，这一看，才发现在场间还有两个人。
八云紫的旁边还坐着一位黑发的女性，同样****的泡在水里，黑色的长发垂落水中。
但是，不知为何带着面具。是小摊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质地，还是凹凸曼的样式。
泡温泉还戴面具？这看起来着实诡异，只是这样自然看不到脸的，不知是什么相貌。
这女性身前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年龄应该不过十岁，坐在女人的怀里，眼睛正扑闪扑闪看着李念，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她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好奇。
女孩声音清脆的问道。
“是谁~~？”
“……”
李念没有回答。
他看着这两人，此时自然回想起露米娅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想着这大概就是露米娅话里提起过的那些人了。念及此处，眼神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女性并没有说话。
但能从那面具底下感觉到视线的注视，知道女人也正望着自己。
这时八云紫笑眯眯的说道。
“解释是吧……就是露米娅说有些想念你了，于是，我就自作主张的把本人带过来了哦。”
露米娅？
李念一愣，向露米娅投去确认的视线，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嗯……我们刚刚在说李先生你的事情，紫就说什么既然如此就带他过来吧，没想到真的把李先生你带过来了。”
李念嘴角一抽。
真是随心所欲啊这境界妖怪啊……
露米娅指了指李念****的上身。
“之前是在洗澡吗？”
“是啊。”
一提就来气，李念烦躁的挠着打湿的头发。
“真是不讲道理啊？挑着什么时机把我喊过来了？”
八云紫笑眯眯的说道。
“啊啦，我只是想请你来泡温泉哟。”
“我之前就在泡澡了，你倒是注意一下状况怎样？”
“说起日本的话，泡澡就应该在温泉嘛，为你升级了条件，你该感谢我哦。”
“于是你就简单粗暴的把人从天上丢下来了？如果这就是你请客的手法，那我敬谢不敏，希望以后都别来找我。”
“有什么关系嘛，而且这里平常可是男子止步的，你还是第一个进来的雄性唉，和我们几个美人共浴，这待遇别人可享受不到，你还有不满啊？”
李念不耐的咂舌。
“没有兴趣。”
“呜哇，果然出现这发言了，是没有性趣吧？这该死的性冷淡。露米娅你怎么看，这家伙看光你的身体之后说没有感觉唉。”
说他是性冷淡，李念也懒得反驳。
确实在场的几个都是美人，血气方刚的正常年轻男性都该有些生理反应，但这男性是李念，这道理当然就不再适用。
他这么些年修行，修身也是修心，所谓道法自然，****魔障，红粉骷髅，不过是妄念，妄念便是杂念，他很擅长摒除杂念，别说只是看到果体，就算是被魅魔施术诱惑，不去刻意破解，也能漠然视之，想不动心意就能不懂心意，心意不动，身体也不会有所反应。
或者说杂念都不会有，因为他确实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对男女之事不是不懂，但是从来没有兴趣，这已经不是刻意自我把持的程度，通俗来讲，八云紫说的没错，这就叫性冷淡……
露米娅才不吃八云紫这套，对这调侃不予理会，她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地面。
“过来这边坐吧。”
“哦。”
李念向前游动，到石壁边上，转过身来靠着石壁，换成面对八云紫那边的方向，在露米娅旁边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
虽然这里大概是境界妖怪的主场，但李念并没有什么顾忌，因为看着那结界，他也确认自己也能在这里发挥全力，那么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而且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开打，
他虽然并没有放下戒备，不过既然是被请到温泉来了，也就顺势而为，头往后靠在石头上，拿起毛巾往额头上一捂，放松下来，享受着温泉热水带来的触感。
温泉的水质更软，感觉还是有不同的，冲击在身上像是缎子轻抚，确实更加舒服。
八云紫呵呵笑着。
“这不是已经乐在其中了吗，接受的真快。”
李念问道。
“那盘子里是什么酒？”
“清酒哦。”
“拿来喝一口。”
“哎呀，等我下点毒。”
“那你快下。”
“真敢喝啊？”
“有什么不敢。”
“那你拿去。”
八云紫轻轻一推旁边漂浮的木盘，水波就推着它稳当向前，缓缓飘到李念面前，恰好停住。
李念拿起酒壶，也不介意酒盅八云紫已经用过，倾斜着倒满，然后捧起来抿了一口，在唇舌间回味一番，便一饮而尽。
是好酒。
“谢谢。”
不过喝过一杯，他就放回了酒盅，把木盘推了回去。
“不多尝尝？”
“我怕有毒。”
“真是小心眼。”
“于是呢？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46.温泉里的谈话（2）
“要说找你过来有什么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因为你看，这么些天过去，想着也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八云紫如此回答，这答复并不出乎李念的意料，他之前就有在想这个事情，自然明白八云紫说的时间是指什么，于是他斜眼瞥向露米娅。
露米娅一愣，然后也明白了紫是在说什么，自然看向李念。这么对视一眼，李念也就问道。
“肚子饿了？”
“……”
露米娅并没有回答，低垂下眼帘，躲闪开李念的目光，眼神变得有些暗淡，一时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李念觉得有些奇怪。
感觉这态度和默认又有些不同，隐藏着些拒绝的意味，和一些抗拒。
这抗拒的态度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确实露米娅一直对“进食”心里不太能接受，但事已至此，该算是早已释然了，不至于现在还摆出这幅扭扭捏捏的，不像话的样子。
露米娅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件事情。
李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便望向对面八云紫身边坐着着的还不知身份的两位，很快想通了一些东西。
是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吗……
那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哈哈哈的笑着，向李念伸出双手胡乱挥舞，奶声奶气开心叫着。
“是谁~~是谁~~，阿妈~？露米娅~？那个是谁啊~~？”
李念注视着这两人。
说起来他一个男性出现在女性泡澡的温泉，一般论来讲是相当尴尬的场面，但不管是李念还是两位妖怪，他们的身份阅历个性都决定了他们不会很介意这些，那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望着李念，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像是到了足够的年纪，但是剩下的这位女性因为戴着面具，表情是看不清楚的，也不说话。
毕竟是那家伙的关系者，似乎也并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他盯了一会儿，女性突然缩了缩身子，往水里沉进去，默默的躲到了女孩的后面，明显是在躲避着李念的视线。
……看来并不是不在意的。
也就照顾着对面的感受，低垂下目光不再去看，视野落在了水面上，算作非礼勿视。并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不打算介绍介绍吗？”
八云紫慵懒的瞥眼向身边的女性。
“啊啊~，对耶，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来代劳吧？所以说，自我介绍要拖到什么时候呐巫女哟？”
巫女？
李念对这称谓可能具有的一些象征意义稍微有些在意。
“……”
被称为巫女的女性似乎还有什么顾忌，看向了八云紫，却没有说话。
“什么啊？本人已经带到了哦，也是特意带过来给你见见的，事到如今却连招呼都不敢打啊？”
“不不……该怎么说呢，这也太突然了……”
这女性终于开口说话了，透过面具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却透着一股窘迫。
“哪有在泡着温泉的时候把男性丢进来的道理，叫人怎么好意思对话啊……”
“啊啦~，是在害羞吗？”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啊……我还是纯洁的少女，当然会害羞吧。”
“噗噗噗！都看不出来你还会讲这种笑话唉，噗噗噗！”
“有什么好笑的，就算是我，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呐，可不是像你一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意外？！我这是被哪里的巫女说了不知廉耻？！……嘛，我是觉得挑中了个好时机的，你看，这不是制造出坦诚相见的机会了吗。”
李念眉头重重跳了一下，这家伙是果然是故意挑着自己洗澡的时间。
“别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坦诚相见这个词好吗？”
“呵呵，别介意这种小事啦，你看对面那男人不也是不介意的吗？”
“身为女性的我很介意。”
“在场也只有你一个人在介意啦。”
“……看起来也是呢。”
“放心吧，唯独那男人不会有歹念的，因为完全可以不把他当男人看，之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姑且不论被看光的露米娅，那性冷淡看着我这完美的身体都不会起欲念耶，你这戴了个煞风景面具的女人就更别说什么啦。”
“……”
女性哑口无言。
自己不过是清心寡欲而已，还没有到被说成什么样也不动怒的地步，李念冷冷出声，予以反击的讥讽。
“老太婆还挺自信啊？我只是没饥渴到对快要腐朽的身体产生兴趣而已。”
八云紫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然后笑得更加灿烂。
“说谁是老太婆呢？”
“当然是说在场岁数最大的那个。”
“……那边的武神，有句提醒其实我一直没说，你最好知道有些话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姑且这里是我的主场来着？”
李念不屑的嗤笑一声。
“是吗？那可真不巧啊老人家，我是极其擅长踏破别人的主场那种类型，我可以给你机会啊，嫌上次被砍的不够疼，要再来打过一次试试看吗？”
“……”
“……”
一阵寒风吹过，悄然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蔓延开来，大有下一句话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趋势。
“哈求~！冷~！”
小女孩打了个喷嚏，往女性怀里缩了缩，显得可怜兮兮抬头望着她。
女性无奈的说道。
“紫？紫？杀气我这边都感觉到了哦？温泉都要变冷了，快停下吧，灵梦都要感冒了。”
露米娅也苦笑着对李念说。
“李先生稍微冷静点呐，每次你和紫见面都是这种感觉？”
紫笑眯眯的点点头：“不用担心，我很冷静呀。”
李念淡淡的回答：“那我也很冷静。”
巫女叹了口气，开始自我介绍。
“咳咳……武神大人你好，我是博丽神社的巫女，称呼我为博丽就好，初次见面就是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真是抱歉，本想着若能正式会面，要以更体面的方式招待你呢。”
八云紫哈哈大笑。
“别说傻话，你最近不是穷的连茶叶都没钱买了吗？拿什么体面的招待别人啊？”
“只不过是最近神社的香火不太好而已，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啊啦？是~吗~？”
“我坚信。”
李念说道：“博丽是吧？你好，我是武神，李念，既然知道我身份？像是已经听过了我的一些事情？露米娅和你说过吗？”
“恩，露米娅这几天确实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过准确的说，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听紫谈起过你。”
“啊？”
“她以前就说过，你是可以帮助露米娅的人。”
“……所以你其实知道事情始末的对吗？”
“是的。”
李念向露米娅投去确认的眼神。
她露出有些寂寥的笑容。
“我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博丽了，包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一直在李先生你的帮助下完成进食的事，她是知道详细情况的。”
那你之前在顾忌什么……
这时孩子清脆的疑问声音响起。
“呜~~你们在说什么~？听不懂唉~？”
李念：“……”
“啊啊。”
博丽微笑起来，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对李念说道。
说起来还没介绍……这孩子是灵梦。”
47.温泉里的谈话（3）
灵梦……
那是露米娅念念不忘的名字。
原来是这孩子吗？
李念目光沉静的望着小女孩。
她似乎还没成长到拥有能从大人的对话中很好的提取信息的能力，也歪着头看着这个男人，还是不明白李念的身份。
她对李念问着同样的问题。
“是谁~~？”
李念指着自己，说道。
“我叫李念。”
“叫里莲~？”
“是李念。”
“尼粘~？”
“……我是露米娅的朋友。”李念果断的放弃了对这孩子读音的纠正。
“朋友~？朋友~？”
灵梦重复念着这么个词，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心的挥舞手臂。
“哇哈哈~尼粘是露米娅的朋友~！”
露米娅微笑着对灵梦说道。
“灵梦，这个人就是我说过的，这些天里帮了我很多的人哦。”
“哦~！”灵梦恍然大悟，咯咯咯咯的大笑：“原来尼粘是恐怖的大哥哥~！
恐怖的大哥哥是什么鬼。
“……露米娅，你是怎么和这孩子说我的？”
“……我说你是心肠很好的人。”
“还有呢？”
“……不过稍微有点可怕。”
“在你看来我是这么个印象啊……”
李念瞥了她一眼，露米娅便移开视线。
算了……
然后他望向博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的女儿？”
“并不……啊，姑且算是吧。”
李念这么一问，博丽就下意识的就矢口否认，却又很快纠正回来，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看来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李念本不打算多问以探究什么，本打算就此止住这话题，八云紫却突然说道。
“小灵梦是博丽的后继者啦，不出意外，会成为下一代博丽巫女吧。”
李念微微一惊。
“下一代？”
博丽轻轻点头，认同了这种说法。
“这样啊……”李念若有所思：“……我大概能理解博丽这姓氏的含义了。”
原来如此，有传承在里面吗？也不奇怪呢……
“在说什么呀~~？”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来回看着大人们，并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有意识到正在谈论的是她自己。
看着她那样子，李念皱起眉头。
“不过，不论哪个角度来看都只是天真的小孩子啊……”
说实话，不觉得那个样子像是已经开始了修行，怎么也看不出有半点训练过的感觉，是顾虑到年龄太小，并没有开始教导吗？
“是啊是啊，博丽你听见了没？武神都这样说了哦，你要快点教导灵梦这方面的知识啊。”
“……什么啊？”
博丽看了旁边的境界妖怪一眼。
八云紫拿起酒壶盛满酒盅，并不介意李念用过，捧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就算是食人的妖怪也能怀抱善意接触，就是因为修行不足所以没能认识到其危险****，要成为以退治妖怪为己任的博丽巫女，便是孩子，这个表现也是天真过头啦。”
八云紫明显的意有所指。
李念察觉到身边露米娅浑身一僵，知道话语里食人妖怪是在指谁，自己便也眉头一皱，在朋友的立场上同样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却并没有出言反驳维护什么。
他咀嚼着话语里透漏出的某些信息，便以更显深邃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两人。
以退治妖怪为己任，却以善意接触食人的妖怪……吗？
小灵梦从刚刚开始就变得很兴奋，丝毫没有被突然间变得有些凝重的气氛感染，在博丽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向李念这边胡乱挥舞着手，似乎很想过来这边。
博丽将小孩紧紧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吗？”
“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好啦。”
“但是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唉？难道你觉得这结果很好吗？”
八云紫淡淡的说着，嘲讽般的笑着。
“……”
“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这种事情也应该知道吧。”
博丽放弃般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
她们的对话多少的有些没头没脑。
不过露米娅却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她像是回想起什么痛苦的过去，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有不安又悲伤。水面之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说道。
“我知道，我是很幸运的。”
李念也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想起露米娅被送过来的那天，哭嚎着，痛苦着，绝望着的那个表情。
以那个样子祈求着拯救，是因为她快要走向破灭。
事态就是曾一度糟糕到这个程度。
李念的存在，是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反过来也说明，这救命稻草不出现的话，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方法。
现如今大家能像这样，一起悠闲的泡着温泉，互相平静的聊着天，谁都没有受伤，没有人离开，没有人死去，这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可是，人不应该期冀着奇迹发生。
那是堆叠的巧合，意味着微小的概率，那以外更大的可能，是得不到拯救。
在场的人都是关系者，露米娅曾沦落到不得不向当时还是陌生人的李念来求助，就说明身为亲近者的她们什么也没能做到。
李念不出现的话，就不会有所谓的奇迹，某个故事就会走向badend。
因为幸运而能撞上了微小的概率，并因为无关者的帮助而获得拯救什么的，这可一点都不光彩，那说明了自己的无力，大人们应该对此有所反思。
巫女把下巴靠在灵梦的小脑袋上，引来小孩子的嬉笑声音。
“阿妈~？好痒哦~？”
“稍微，让我靠一下呐，灵梦。”
面具遮掩下看不见表情，声音透着疲惫和颤抖。
八云紫小口小口的抿着清酒，似乎陶醉于美妙的韵味之中，脸上的红晕变得愈加明显，享受般眯起眼睛。
然后她忽然说道。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笨蛋。”
李念默默的看着她。
博丽嘀咕着。
“突然的你又是在说什么啊……”
“因为啊，搞得这么麻烦，都是因为你们太笨了了啦？”
“为什么啊……？”
八云紫重重的伸手拍在博丽的肩膀上。
“疼！”
“你是笨蛋。”
“所以说为什么啊……”
“干嘛要对食人妖怪手下留情啊。”
“……啊，也对，这么一说我确实挺笨的。”
博丽苦涩的说着。
八云紫再指着露米娅。
“你也是笨蛋。”
“……”
“哪有蠢到想当人类的食人妖怪？”
露米娅无话可说。
然后八云紫指向李念。
“你也是笨蛋。”
“我不服。”
“被我耍的团团转的家伙在不服什么？”
“……啧。”
“还有，你是和巫女一样天真的笨蛋。”
“哼。”
李念耸了耸肩，没再反驳。
“哇哈哈哈~！阿妈是笨蛋~！露米娅是笨蛋~！大哥哥也是笨蛋~！”
灵梦手舞足蹈的开心笑着。
“还有你。”八云紫笑眯眯的一点灵梦的额头：“你也是个小笨蛋，变成这样都是怪你，你都还得露米娅变成什么样了？”
“笨蛋~~笨蛋~~紫也是笨蛋~~”
“没错没错，我也是笨蛋~~。”八云紫嗯嗯点头，然后露出自嘲的神色：“因为你们这群笨蛋而操心的我也是蠢过头啦，所以我们全部~~~~都是笨蛋。”
李念摇头叹息。
“从刚开始就在说些胡话，你是酒喝的太多了？”
“我没醉。”
“我可不是特意过来听你笨蛋连发的。”
“笨蛋武神~~~”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不管如何，你们让露米娅找到了我，所以现在的状况还算好不是吗。”
“明明一直没找到方法，到现在还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你个笨蛋。”
“早晚的事情而已。”
“总之现在是没有方法的不是吗？”
“你说的对啊……于是，露米娅。”
被突然喊到名字的露米娅楞了一下。
“唉？啊，我在……”
她从刚开始就一直一副阴郁的表情，紧咬着嘴唇，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的事情，叫人看不下去。
李念伸手用力揉乱她的头发。
“一个人在那里消沉个什么劲啊，你确实是个笨蛋，那家伙说的话别太介意的好。”
“唔……我知道了。”
无法释然的勉强露出笑容。
李念放下手。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是指……？”
“我感觉再泡下去人都要烂了，想回去了，在那之前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
是在说进食的事情。
“也对呢……”
露米娅看了灵梦一眼，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等下，会回去李先生你那边的。”
“啊，好的。”
李念并没有多做他想，觉得只是在说不想在那两人面前露出食人丑态的事情而已。
八云紫问道。
“要走了吗？”
“也只有这点事情了吧？”
“也对呢，没有留你的理由哦。”
“那就快开门。”
“是是。”
八云紫指尖一划，一道隙间在李念背后的岸上打开，对面显示出李念家里浴室的景象。
李念拿毛巾围住下体，站起来。
灵梦睁着大大的眼睛。
“大哥哥要走了吗~？”
“是啊，小家伙。”
“还会再见吗~？”
“大概吧，谁知道呢。”
然后他向博丽也打了声招呼。
“因为这家伙的任性妄为，初次见面有些尴尬，不过于我而言，能认识露米娅的朋友，也觉得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
“我也是，很高兴见到您。”
“那么，我便就此别过。”
“啊，那个，请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博丽深吸一口气，然后摘下了面具，放在一边。
那下面是清丽的少女容颜，扬起的眉毛透着坚强的感觉。
李念一惊，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转变。
博丽拿来宽大毛巾初略的遮住关键的地方，就从水里站起来，显露出丰满诱人的身段，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诚恳的向李念鞠躬致谢。
“露米娅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当面谢谢你，代替了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帮助了她，实在是非常感谢。”
李念闭上眼睛，低头致意，淡漠而郑重的回答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转身，一跃上岸，走向隙间。
八云紫毫无征兆的说道。
“有机会要过来这边玩玩吗？”
李念脚步一顿。
“好啊，等有机会吧。”
说完，他走入了隙间里面，去往那头。
空间通道缓缓合上，将两地隔绝。
48.对那邀请，李念还是有所期待的
当李念感觉到背后的隙间被关上，彻底隔绝了视线，他再回头看向那处空间，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是个奇怪的地方啊……”
他在这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表现的平静淡漠，其实一直处于感知外放的警戒状态，一方面是在戒备着突然袭击，一方面也是在感受着那一处空间的异常之处。
这不长时间的感知中，他只体会到了两点，其一是那里灵力的密度远超普通的水平，其二是周遭的每一寸空间都仿佛被打上了某个存在的烙印，隐约的与那包覆天空的结界有着联系。
那明显是一片与世隔绝的空间，但是李念不能迅速确认其性质，十几分钟的时间，还不够他对那片空间完成定性。
李念伸手打开浴室的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
城市的夜空就没有那么清澈了，像是蒙上一层灰尘。
不过月亮和星光这种事物，在那里也能看到，想起这点，便觉得那片空间至少在地缘关系上应该与外面世界有所联系。
可惜他在观星的领域并不擅长，虽然有基础，但来到这世界之后，也没怎么在意过天上星辰的轨迹，即使临时的有心想确认自己大致的方位，也难以做到。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里确实是八云紫的主场，既然可以从初略的感知中体会到结界与结界所包覆的内部空间的联系，也可以以此为据推断，经由那一层结界，八云紫可以影响到结界之下的整个空间，至于在境界妖怪的手里会产生怎样的应用，李念也难以想象。
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那片空间中作战，对那家伙来说会是一种巨大的增益，不知道又会拿出多少手段来，会变得更加危险强大吧，之前口头的威胁应该并非空穴来风。
李念一边思考，扭头走出浴室，擦干净身上水珠，换上外面篮子里准备的换洗衣服，一颗颗的扣起衬衫的扣子。
不过，那里作为被结界包覆，与世隔绝的空间，也同时不会有【世界意志】的监视，李念认为自己能在那里无所顾忌的解放剑意。
当底牌没了限制，他也就有了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不如说不管有没有限制，他本来的力量体系都随时可以发挥，并没有外在条件的束缚，收放是自如的。
那一直都是他最根本的力量。
如果八云紫发难，他会毫不犹豫的使用逆天道的力量。
因为有过兵刃相向的经历，结果将其重伤而结下梁子，算起来应该是对方自作自受，但这里没有恩怨相抵的说法，李念当时选择了重伤她而非杀死她，就可谓留下了后患，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所以即使有露米娅这层关系在这里，他心里不会放下敌意。
八云紫在李念的眼中是假想敌，这个前提摆在这里，任何于她有关的接触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生死搏杀的打算。
他不会主动的攻击，但会视情况而定进行毫不犹豫的反击，所以自那晚上以来，他心里最冰冷最理性的地方，已经进行过关于如何杀死境界妖怪的思考。
以前对八云紫的实力和能力都不明白，初见时还会有所顾忌和自我质疑，现在他已经看过八云紫几次出手，对她有了大致的了解，即使将未知的那些部分纳入考量，大概也能判断：在现在这信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自己若在开局便全力以赴，以雷霆手段攻击，有五成把握能一击杀之，不能杀她，也应该能予以重创，便有很大可能在对方找到抗衡逆天道的方法之前进一步将其杀死。
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有有很大可能会赢。
那就没有畏惧的道理，也不需要过于的谨慎。
所以那时隙间张开，李念先一步察觉到了，当时却不做任何的抵抗，放任自己沉入进去，选择了应邀而至，有实力的依仗是最大的理由。
即使见到了那个结界，确认在那样一个地方打起来，八云紫的实力会有很大的增幅，李念也觉得自己至少有八成以上胜算。
李念走下楼去，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一罐碳酸饮料，回到客厅打开电视，坐到了沙发上。
看着电视，心里却还在想着之前的见闻。
姑且不论关于为了最坏打算做的那些思考和准备，李念其实不觉得眼下，八云紫会想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出手杀他。
隙间张开的一瞬间，就已经多少的猜到了是要找自己说关于露米娅的事情。
事实也正如猜想的一样。
即使这邀请的手段、时机、情况的选择都透着一股恶意，也不过只是耍了这么一点小手段而已，做了个恶作剧罢了，最后请他到的地方是终究是温泉而不是战场。
那温泉水质温润，说实话，感觉很舒服，是个好地方。
如预料那样的，见到了数日没见的露米娅，虽然这见面算起来是有些尴尬，不过看那样子，是被招待的很好。
另外就是，终于见到露米娅一直怀念着的人了
李念想着那名为博丽的巫女，还有叫做灵梦的小女孩。
其实李念一直很好奇，打开食人妖怪心扉的人类究竟会是怎样的存在，今日如愿以偿得以见到真容，感觉和预想中有点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还以为会是更加……更加透着高洁感觉的人类，但实际的印象大相径庭。
一个是幼小的孩子，懵懵懂懂的，显得未经人事，天真可爱。
一个是年轻的女性，会害羞，会失落，会逃避，会开玩笑，会受伤，会自责，会陈恳的道谢。
虽然她们大概也是很有故事的人，但不管怎样，她们……比想象中的，更有人情味。
而李念从不多的言辞中感觉得到，她们内心深处，应该有一种温柔。
是李念和八云紫所缺少的……或者说，是李念和八云紫这种人已经抛弃的温柔。
这温柔使她们不那么冷酷，立场不那么绝对。
也是这温柔，让她们可以将露米娅视作朋友，继而进一步敲开露米娅的心扉。
让食人的妖怪觉得不能再吃人了，让蒙昧的野兽明白应该保持心灵的干净，让居无定所的人有了非得回去的地方。
这是一种，会接触，感染，改变他们身边的人的温柔。
不只是表现在露米娅身上。
李念想起八云紫貌似醉酒脸带红晕的笨蛋连发。
感觉那时她的表现和以往有些不同，像是……有真心流露。
准确的说，在温泉见到的八云紫，整体的感觉上就和平常几次见面有所不同。
不像有那么厚重包裹的心防。
是因为泡着温泉很舒服的缘故呢？还是因为……身边呆着的是她亲近的人呢？
李念觉得，这境界妖怪一定也受到了那两人的影响。
所以最后，才会说出那句邀请。
有种貌似在表达的善意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看似是一时兴起，其实是布置了一个貌似善意，实则险恶的陷阱，也许下一次自己主动踏入隙间里面，看到的就是刀山火海的恶劣环境了。
不管如何，要说还想不想去到那里，其实是想的。
因为他很好奇。
好奇那两位所生活的，露米娅一直想回到的，妖怪贤者所守护的那个地方，究竟会是怎么个全貌。
他那时对邀请的回答是，等有机会。那么如果真有机会，他不会拒绝。
想起抬头所见的清澈干净的夜空，李念认为，如果迎接自己的不是刀山火海，便会是一片世外桃源吧。
说起来，通往那个地方的门一直开在这里。
他瞥眼向沙发边上的隙间。
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许久没有动静的隙间产生了空间的波动。
一身黑色洋装的露米娅走了出来。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49.对她来说，这里已并不只是暂时的居所
“回来的真快啊？”
“和博丽他们说了一声就回来了。”
李念看着她背后的隙间，继续说道。
“说起来，居然是从这里走回来啦？”
“恩？紫没说过吗？以前我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收回隙间通道哦？难道藏着没让你看见？”
“不是……是说原来你知道啊？”
“啊……紫告诉我了，说什么李先生你在这边会觉得寂寞，要我以后常来看看你老人家，就把通道留下了。”
“……”
寂寞的老人家？确定不是说她自己？
“呀，不管怎么说真是帮大忙了，以后我可以自由来去两边啦。”
“之前倒是没看见你回来。”
“因为很久没回去，被小灵梦缠住了，没办法啊，而且李先生你不是说要上什么学吗？好像很忙的样子，就不想打扰你了。”
“是这样吗？”
露米娅久违的又回到了这里，好奇的观察四周，想看看有什么变化，这一看，也就笑着说道。
“不过，该说这是有多久没打扫了？”
“啊？”
“像是我离开以后就没有整理过的样子哦？”
露米娅这么一说，李念才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周围。
确实他这几天没怎么打扫整理，日常生活中不经意的便有些痕迹留下来了，游戏光碟啊，衣服啊，书本之类很多东西乱糟糟的丢着，看着确实不太整洁。
“……是倒是没错。”
“看着多乱，既然我回来了，等下就彻彻底底的打扫一下吧。”
露米娅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就开始收拾旁边茶几上的堆叠的各种东西。
李念一瞪眼睛
“啥？”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等等啊，你上次离开前才里里外外打扫过一遍，这才几天？一回来就要再搞一次大扫除啊？”
“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不好吗？”
“不是那个问题啊，我说，也就你这种闲的没事做的家伙才会像这样动不动就擦擦扫扫的吧”李念无奈的看着她：“你的存在意义就只有打扫房间了吗？去了那边也经常打扫吗？”
以前露米娅自觉做着李念家的房客白吃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就自说自话的把打扫整理的事情揽在了身上，一方面是在偿还恩情，一方面也确实是显得无聊，要找些事情来做，所以几乎每天都会打扫，心血来潮就要里里外外清理个干净，不仅是大厅啊住房啊这类经常有人活动的房间，其他不怎么使用的房间也会打扫的很彻底。
明明是个房客，却几乎比李念这房主还要清楚这宅邸的构造和东西的拜访。现在这一回来就说要大扫除，看起来像是养成什么奇怪的习惯了。
露米娅也意识到这样有些奇怪，挠着脸颊干笑着看向别处。
“啊哈哈，好像也是呢。”
“今天就算了吧，那些先不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李念看着她，视线下移望向她腹部。
“不管怎样，时隔已久，现在的你需要填饱肚子吧？”
露米娅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
“就现在？”
“恩，就现在吧。”
露米娅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平静的说道。
“李先生，就拜托你了。”
提起这件事情，她就总会变成这样。
李念摇了摇头，背过身去，解开扣子，褪下衬衣，袒露出后背。
“这次要挑哪里下口啊？或许换个地方肉质更佳？”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露米娅苦笑着，缓步走到底李念背后。
她看着李念背上她离开前撕咬过的地方。
那里的血肉早就已经重新生长出来，只是新的皮肤和周围比较，看起来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就像一块淡淡的疤痕。
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自觉的伸手去抚摸这那片肌肤，感慨的说着。
“人类的术式真是便利的东西，那样的伤也能轻易的恢复过来。”
“大妖怪在说什么蠢话呢？你自己基本的恢复力就完爆了大部分治疗用术式吧？”
自我恢复能力的方面，一直是他们非人种的强项，最近才见识过heartunderblade那种bug一般的恢复能力，打爆了脑袋都能瞬间再生。
那个该说是极具代表性的。
露米娅是妖怪，而且是妖怪中的大妖怪，李念虽然没见识过露米娅重伤的模样，根据工作经验和自己的见闻，能猜得到她的自我恢复能力虽然不至于向heartunderblade一样恐怖，应该也非常强大。
“也许是这样没错啦……”
露米娅默认了李念的说法，这时提起这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继续说道。
“只是啊，想想这么些天里，李先生你都是一直像这样的……呃，割下自己的血肉来给我吃，拜此所赐。我也算是勉强的活下来了。”
“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只能用这种妥协的方法，怎么，现在还觉得难以接受吗？”
“并不是在责怪什么，长久以来受着帮助，我怎么可能有责备李先生你的立场呢。到了现在，说是难以接受，不如说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这样下去也无所谓了。”
“……是说吃着我的血肉活下去？”
“嗯……啊，我知道这想法有些奇怪啦。”
“所谓习惯成自然便是这样的东西，不过要我来说，是不想继续下去。”
“……不愿意吗？”
露米娅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
“当然的吧？毕竟割下来的是自己的肉啊……不过疼痛还可以凭借隔绝五感来无视，伤口也可以用术式来恢复，准确来说并不是很困扰的事。这些天一直用这种方法来给你提供食物，说实话我也有些习惯了。”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吗？”
“怎么？所以你觉得这样下去就好吗？”
“……说真的，已经觉得接受了也可以哦……是李先生你的血肉的话。”
“……这是什么特别对待啊？听起来像是哪里特产牛肉一样的感觉，所以我是千叶人肉还是千叶神肉？”
确实他一直自信自己的**是人类顶尖级别的，没想到味道质地上都是如此吗？
该说不愧是我？
“不是那个啦……是说这种事情，也只有李先生你，会愿意做吧。”
“……”
李念回头看了她一眼。
露米娅微笑着，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寂寞。
李念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想不只是我，换做那个博丽巫女的话，应该也会做的。”
“她？不不，对她来说挑战等级太高了，那巫女怎么会舍得割自己的肉啊。”露米娅拨浪鼓般的摇着头，显然不信：“也只有李先生你会想到这么反常的方法啦。”
“这里是在说愿不愿意的问题吧？我觉得那巫女会愿意的。”
“会吗？”
李念想着那时从博丽的语气中听出来的自责与痛苦，说道。
“她很珍视你，如果自己的血肉能让你活下去，我觉得她一定会贡献出来。”
“也许吧。”
露米娅不以为然。
她不相信，李念也就不多说什么，耸耸肩。
“不管怎样，如果能不吃人类的血肉就能活下去，那自然是更好的对吧？我正往那方向上努力，也相信早晚有一天会做到，在那之前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这样得过且过下去，所以你能有这种心态的转变，能更好的接受就好……那么，还在犹豫该从哪里下口吗？快点完事，我也好早点开始治疗。”
“不是在犹豫该从哪里下口……就原来的地方吧。”
“恩……嗯？！”
露米娅说完就一口咬了下来。
李念他这次倒是想隔绝五感的，却没想到露米娅这次倒是不客气了，一下子又被撕下大块的血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瞬间紧绷住身体，握紧了拳头
这个笨蛋……
背后传来吞咽的声音。
李念回过头，露米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他笑笑。
“多谢款待。”
“……唉。”
“怎么了？”
“没什么。”
懒得责怪她了。
李念以术式止血，治疗伤口，穿上衣服。
“那么，你回去吧。”
“啊？”
露米娅一愣，像是完全不知道李念在说什么。
李念奇怪的看着她。
“吃完东西就可以回去了哦。”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什么叫赶你走……不打算去博丽那边吗？”
“我还是想在李先生你这边住啦，不欢迎吗？”
“……是说短时间里不打算再过去了？”
“有紫的隙间在，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吧？不过这次我是和灵梦说了会有几天不会过去的。”
“为什么啊？”
“也想见见谏山小姐。”
李念想了想，确实明天开始双休，不用上课，他和黄泉都很闲，可以陪露米娅。
“恩……这样啊，那明天你早点起来，陪我一起去黄泉那边晨练吧，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回房睡吧。”
“我打扫一下。”
“结果还是要打扫你……随便你了。我就先回房间了，我的房间不需要您来打扫，你也早点睡。”
“晚安。”
李念转身上楼。
他还要进行伤口的治疗。
50.因为不曾显现，于是被忘却的
清晨，谏山家的门铃被按响。
黄泉正在换训练用的道服，听到门铃声，想着是李念准时找上门来了，便对一旁已经换好衣服的神乐笑着说道。
“一定是他来了。”
“知道，我去给李先生开门。”
神乐点点头，转身小跑着下楼，去到玄关，为来客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不出意外的是李念，另一个是……
“早上好，李先生和……露米娅小姐？”
神乐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念身边这位金发红瞳的少女，正是露米娅。
按照昨晚约定的那样，今天她也和李念一样早早的起了床，跟着一起来到了谏山家的门前。
“早上好啊，小神乐。”
露米娅笑着向她挥手。
“回来啦？”
“恩，回来啦。”
“神乐，哦哈哟哈啊~~~~”
站在露米娅旁边的李念好像有些困，一声早安张嘴就打成了哈欠。
神乐疑惑的看着李念。
“像是没睡醒呢？真少见，发生了什么吗李先生？”
“啊……偶尔会这样，别在意。”
李念淡淡的回答，按着脖子扭动脑袋，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烦躁，皱着眉头，显得没什么精神。
他昨天进行伤口的修复，维持高精度的术式到很晚，实在是费了一番心力，现在大清早就起床，一觉不过几个小时，确实有些没睡醒的感觉。
“总之，两位先进来吧。”
神乐让开道路，两人点点头，便迈步进了房门，换下鞋子走入进去。
李念偏头问跟在身后的神乐。
“黄泉呢？”
“黄泉姐她……”
“我在这里啊。”
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黄泉正从楼梯走下来。
然后她看到露米娅也在，顿时停住脚步楞了一下，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下来。
“露米娅小姐？你终于回来啦！”
“早上好，谏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这几天是回老家去了吗？”
“恩，久违的回去看看。”
“像是在那边玩的很开心啊？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神了哦。”
“啊？有么。”
露米娅摸着自己的脸，有些茫然。
李念听黄泉这么一说，也转头看了露米娅一眼，微微眯起眼睛，黄泉不说还没注意到，现在一看，确实感觉露米娅气色上有些改变。
又想起昨天的对话，觉得回去这几天里，和那些人的相处间，露米娅应该是有一些心态上的转变的。
黄泉走到三人面前，笑着说道。
“貌似是好好的补充了一发家乡能量呢，露米娅小姐的故乡究竟是个怎样的好地方啊？我开始好奇了哦。”
李念冷冷插嘴道。
“好奇会害死猫的。”
黄泉不解的看着他。
“突然在说什么意义不明的东西啊？”
是说那地方大概不会欢迎黄泉这种身份的人。
李念耸耸肩，却只说。
“是说那地方可不适合你这种现代出身的大小姐。”
“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娇生惯养啊，我也一直很想领略一番原始乡村的风光嘛。”
黄泉双手叉腰，不满的申辩着，以前露米娅表现出对现代环境的不适应，她被李念两三句话骗过去，只以为露米娅以前呆着的那个地方是哪里的偏僻乡村。
“而且你那说法是啥，你自己难道去过吗？”
“去过啊。”
“唉？真的去过啊，什么时候？”
“昨天。”
“啊？”
李念才不解释，从黄泉身边走过，往里面迈步。
“走吧，都去道场，要开始今天的修行了。”
“啊咧？明明特意带着刚回来的露米娅小姐过来了？不更改一下预定吗？让她无聊看着啊？”
“条件正好，可以让她也参与进来，让你们体会体会别的东西。”
三女一头雾水，互相对视，交换眼神。
“露米娅小姐？”
神乐试探性的问着，想从露米娅这里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
露米娅摇摇头，她也很茫然。
说着什么让她也参与进修行里面，之前可没听过李念说过。
这时李念已经走远了。
“快过来。”
他头也不回的喊着催促，先往道场去了。
黄泉也就率先跟上，说道。
“再看吧，反正等下就知道了。”
神乐和露米娅也随后迈步而出。
众人来到道场的时候，先一步到场的李念已经走到摆放的刀架旁边，提起两柄竹刀，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三人。
“接着。”
把两柄竹刀分别丢向神乐和黄泉。
露米娅看着她们接过竹刀，默默的站在原地，知道等下李念大概会对自己有所安排，打算默默的观望，等待指令。
黄泉好奇的问道。
“说什么让露米娅小姐也参与进来，又要做流程的改变吗？打算干什么呢？”
“露米娅是妖怪，你们不会忘记了吧。”
李念忽然提起这个，三女同时愣了一下。
被突然点明身份的露米娅一瞬间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黄泉和神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知道是知道啦……”
“不、不过我不介意哦，露米娅小姐是好人，我想黄泉姐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怕露米娅乱想，神乐急着要表示自己对露米娅并无恶感。
“我想黄泉姐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当然，谁叫露米娅是这~~~~~么可爱的少女呢，叫人怎么讨厌的起来啊。”
黄泉嬉笑着碰了碰露米娅的肩膀。
“唉？啊，多谢……”
露米娅是妖怪，在场的人除了她都是驱魔者的身份，这里存在天然的立场上的对立，但并没有人讨厌她，这是这么些天里的相处间早就体会到的事情，露米娅当然不会乱想，但现在听神乐和黄泉澄清，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温暖，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李念看着这两姐妹，却仿佛觉得有些好笑，闭目摇头。
“果然还是太嫩了。”
“什么嘛？”
“你们两个，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真以为露米娅是纯良的少女了？”
两人对这问题沉默了。
她们是知道露米娅的身份的。
露米娅是食人的妖怪。
李念并没有隐瞒这点，曾经就和黄泉说起过这些事情，黄泉知道露米娅食人妖怪的身份，也知道李念正以自己的血肉供养着露米娅的事实，她与神乐之间没什么秘密，神乐便也能了解的到。
对露米娅来说，要对她进行正确的认知，这一点是绕不开的。
但她是不想食人的食人妖怪，已经下定决心要变成对人类友善的存在。
李念很久以前就相信这点，并作为第一接触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黄泉，于是黄泉也选择相信露米娅，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确定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做错，她的新人感染了神乐，小丫头更天真一些，这么些天里的相处之间，只觉得露米娅是个善良的家伙，并丝毫不怀疑这点。
黄泉不满的说道。
“到现在还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干嘛？在质疑我们和露米娅小姐之间的友谊吗？你这是在怀疑爱的力量啊！跟你说爱是不分种族的！”
李念听着眉毛一跳一跳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爱上面。
他摇头，道。
“不是在说你们友谊的小船会不会翻的问题……我说的是，你们一直都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啊？”
李念笑了笑，不回答。便直接说出了今天修行的课题。
“黄泉，神乐，试着全力的向着露米娅出手攻击吧，不要有半点留手。然后，露米娅，随你用什么方法，击败她们。”
既然露米娅刚好回来，就让神乐和黄泉自己体会一下，她们忽略了什么吧。
当然，他自己也挺好奇。
宵暗的妖怪露米娅，究竟会怎么战斗呢？
51.一直被忽视的，露米娅的强大
“向露米娅小姐攻击？”
“而且是全力以赴的？”
黄泉和神乐重复了一遍李念布置下来的课题，有些困惑和难以接受。
但李念沉默着转身，走到道场的边上站住，回过身来，抱起双手，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们，已经摆出了旁观的态度，显然不打算撤回布置下来的课题。
两人自然扭头看向露米娅。
对于李念提出的这样的要求，妖怪少女也觉得有些困扰，正挠着脸颊，显得很是为难。
“突然就要我和黄泉小姐和神乐小姐开打啊……”
她很显然的不太愿意。
神乐也感觉心里很是犹豫，向黄泉投去询问的视线，征求她的意见。
“……黄泉姐，我们要和露米娅小姐打吗？”
黄泉皱着眉头。
她心里琢磨着李念之前所说话语的意思。
李念说她们一直都忽略了一点。
其实这课题一布置出来，李念是在说哪一点，就已经是很明白的事情了。
她一瞬间想通了这些，再看向露米娅，想着她一直以来人畜无害温和可亲的样子，眼神中就顿时了几丝复杂的意味。
最后她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很干脆的回答神乐。
“既然李念都说了，那就当然要打吧，这是修行……所以神乐，拿起你的刀。”
不管如何，她都想试试。
说完，黄泉转过身来，面向露米娅，一步踏前，架起竹刀，紧握刀柄，率先摆出了临战的姿势。
她郑重而严肃的说道。
“露米娅小姐，请指教。”
看到黄泉这样，神乐先是一愣，便也很快抛弃了疑惑，立刻端正了表情，后一步提起了竹刀。
“请指教。”
面前两人已经表态，露米娅便也别无选择。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摆摆手。
“……我明白了明白了啦，切磋是吧，我答应就是了。”
那么，自己也应该调整调整状态了。
露米娅深深的呼吸一大口空气。
然后她向上伸出双手，用力后仰，拉扯着全身关节，骨骼便传出清脆的声音，自己也随之发出低沉的呻吟着。
“嗯哼~~~~！”
许久没动的身体初步的活络开来，露米娅感受着全身的状态，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
“我也确实很久没打架了。”
然后她自然而然的放下了双手。
却慢慢挺直了脊梁，站的标枪般笔直。
当她再睁开眼睛，露出的是众人从未见过，肃杀而冷漠的表情。
她整个人的氛围随之一变，就有一股气势倾碾而出，仿佛要将眼前的两人吞噬。
“来吧。”
神乐和黄泉心中一惊，觉得面对感觉好像有座大山横亘眼前，透着无穷魄力。
这样的露米娅显得非常强势，展现出三人从未见过的一面，透着强大，坚韧，危险的感觉。
这是和一直以来都很温和亲近的她相悖的映像。
旁观的李念暗自点头，这气势在他看来也是很不错的，知道露米娅已经迅速的把状态调整了过来。
神乐变得相当紧张，她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李念之前的话是在说什么东西。
黄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线。已经大概猜到了李念的意图。
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在这里退缩的道理。
“神乐！”
黄泉怒喝一声，便大步踏前，跨过大段距离，当头劈下竹刀。
神乐也应声而动，俯身弹出，竹刀横挥，直取露米娅下段。
露米娅恍若未觉，不做反应，双手自然垂落着。
在竹刀即将命中的前一刻，突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
神乐和黄泉感觉手上一股大力传来，竹刀几乎要被振的脱手飞出。
李念看的清清楚楚，下意识的一眯眼睛。
不知何时，露米娅的脚下，已经悄无声息的蔓延出一片“黑暗”。
如同泥沼，恍若实质。
确实刚刚就是那“黑暗”突然暴起，化作有形之物，毒蛇一般弹射，鞭子似得抽打在两柄竹刀上，力道沉重，很轻易的将其弹了回去。
李念记起那天晚上，露米娅用了同样的手段替他挡下了heartunderblade的刀锋。
将“黑暗”化作实体，操纵着进行攻击和防御。这应该就是露米娅能力的本质了。
他想到一些更细节的东西。比如实际的强度、衍生的应用、具备的特性、影响的范围、限制的条件等。
要更具体的判断，需要了解更多的东西。
黄泉和神乐下意识的选择了退避，向后跳开，面露难色的看着露米娅脚下的那一片“黑暗”，也知道是那东西刚刚进行了防御反击。
她们意识到仅凭一柄竹刀和**力量，是根本不可能突破这“黑暗”的。
李念自然看出她们的想法，出声提醒了一句。
“我是叫你们全力以赴，全力以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已经不是武道切磋的层次了，你们平常怎么进行退治的？常用的术式和加护呢？”
人类与妖怪有先天性的巨大差距，将之弥补的就是名为术式的工具，但一旦展开到那种层次，就意味着战斗的强度会直接提升数个等级。
神乐和黄泉理所当然的感到犹豫。
“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会把房子拆掉的……”
露米娅笑了笑。
“可是不认真的话，是打不过我的哦。”
说着她发起了进攻。
什么征兆都没有，“黑暗”突然化作两条锁链，尖啸着冲出，划破空气，速度快如闪电。
神乐和黄泉来不及多想，立刻向一边跳开。
“轰！”
下一刻她们原先站立的地板被砸碎，黑色的锁链插入进去，去势不减，一直深入，看样子像是深深扎入了底下的泥土里面。
李念平静的说道。
“我会负责修理的。”
于是两女终于下定决心了。
不约而同的快速默念着什么，伸手在竹刀刀刃上迅速划过，淡淡的灵光笼罩了竹刀——她们在竹刀上加持了术式。
李念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自己施加这种术式，从成型到作用可谓相当迅速，是已经修改成非常简洁的结构，因此稍微感觉有些意外。
那边神乐和黄泉完成了对竹刀的强化，然后动了，猛地一踏地板，身子弹射而出，爆发出速度。
这已经明显超越了普通人类身体的极限，她们用灵力强化了体能。
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露米娅面前，从左右两边猛地挥下加持过术式的竹刀，挥刀的速度比刚才至少快上两倍！
这才是人类退治妖怪之时正确的战斗形态。
能迅速的完成术式加持，并能在全方位的提升之后仍旧把控驾驭住自己的力量，进行战斗，这是修行者登堂入室的标志，在那以前的都是新手，考虑到年纪，做到这一步的黄泉和神乐的才能已经足够优秀。
李念默不作声挥挥手，调动周围的灵力布置了一层笼罩整个道场的结界。
不出意外，下一刻传开了沉重的轰鸣声，是两颗獠牙般伸展出来的“黑暗”保护了露米娅，架住竹刀的声音。
战斗才刚刚开始。
但是……
李念知道这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他看着露米娅脚下的“黑暗”，看着那些蠢蠢欲动却未动的部分。
毕竟结束与否，不过是取决与露米娅打算给黄泉留几分面子。
52.差距之下，简单的结束
手上传来强烈的反震，让黄泉和神乐感觉虎口生疼。
以为加持了术式之后，竹刀至少能有破开“黑暗”的能力，但事实是眼前的“黑暗”仍旧纹丝不动。
这个现象使得她们心下顿时一沉，下意识猛地跳开，再次拉开距离。
露米娅没有追击。
她身前两道漆黑獠牙缓缓融化，两条做出攻击之后插入地下的黑色锁链也开始慢慢回缩，最后全部回到她脚下的“黑暗”之中，融入进去，不见踪影，黑暗的泥沼也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样子。
她默默的站着，默默的看着，显得平静而富有余裕，黄泉和神乐却丝毫不敢松懈，严肃的看着眼前的敌人。
她们没想这变幻灵敏的“黑暗”居然也有坚韧如钢的特性，斩击已经是她们最有效的攻击手段，如果这都无法破坏“黑暗”，甚至连撼动都做不到，那也就意味着她们根本无法破开露米娅的防御。
攻击无法取得效果。在战斗中意味着什么，她们很明白……
他们才刚开始全力以赴，进行的不过是第一次交手，这时已经在最朴实的地方看见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黄泉暗自咬牙。
“如果有一把灵刀在手上……”
不是竹刀而是一把灵刀的话，也许就能切开了。
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李念只丢了竹刀过来，随随便便的就喊他们上来和露米娅打。
她们现在必须确认一下之后该怎么行动。
“怎么办？”
神乐问黄泉。
黄泉回答。
“没机会就找机会。”
说着，黄泉再次冲了出去。
神乐便也毫不犹豫的跟上。
她们接近，然后挥刀。
这和刚刚是一样的，但是这次，比之前还要再快上一丝。
不过还不够，轨迹还是那么明显，黑暗便仿佛有所感应般瞬间从泥沼中冲出，再次完成格挡。
但这次，在接下来的攻击上两人是没有丝毫迟疑的，一刀被格全在预料。不约而同的迅速抽刀便往空隙里再刺。
两道黑色獠牙于是再做变化，一下从坚硬的柱体化作柔软的鞭子，仿若活物般抽动，及时而有力的将竹刀抽开。
神乐和黄泉二击被格，竹刀弹开，又立刻被她们扯回，挥出第三击，这一次并没有刻意的往空隙上斩切，而是径直砍在黑色鞭子上。
一击之中并没有灌注全部的力量，也没有刻意下压，这一刀理所当然的被弹起，便成为之后的斩击的基调，跟着就有第四击，然后是五击六击，利用着反弹的力量扬起刀扯回刀，然后挥下刀刺出刀，如是反复，便有了狂风暴雨般的击打频率。
这是速攻。
她们一刀接着一刀的斩切突刺，同时也在变化身位，移动步伐，调整姿势，做到动作与动作之间尽可能的流畅衔接的同时，两个人也在变化着方位，角度，以不同的方式，在进行多变的攻击。
和以往纯粹武道的切磋有所不同，她们开启了加护，有灵力的强化法加持在身体上，获得了全方位的提升，反应更迅速，力量更强大，速度更快疾，所以她们挥刀也更快，更准，更狠辣。
她们是想通过高频率的攻击来打破一个缺口，找到一个机会，想逼迫露米娅到反应不及隔挡不住的地步，或是等到某次的斩击使得“黑暗”无法承受，将其被切断或击开。
那样便能成为机会，只要能抓住露米娅一个破绽，两人就能以之为起点打开突破口——她们是这么想的。
可露米娅一直没有露出破绽。
即使面对着两个人，两个方向，面对着快速而密集，甚至互相援护照应的斩击突刺，她都很及时的反应，轻快的格挡，一直很稳定而游刃有余的将所有的攻击以“黑暗”的弹回。
她本人不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即使两人的竹刀一度有劈到眼前一寸的时候，她也不动摇分毫。
如同君临的女王，脚下黑暗中延伸出的两条黑色鞭子就是她忠实的左右护卫，而她深信不疑他们会将自己完美保护。
又像漠然的看客，“黑暗”为她画出风雨中屹立的楼阁，她在楼阁深处看外面的狂风暴雨，却不被打湿吹乱半点衣裳。
但“黑暗”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黑暗”是按照她的指示在行动。
宵暗的妖怪以“黑暗”为食，“黑暗”便也成为她的血肉，正如人的大脑向手脚下指令做出动作，进行攻击和防御，她也像控制自己的手脚一般控制着黑暗，让它变化，伸长，移动。
她操纵着护卫，她修建了楼阁，她终究是自己保护着自己，黑暗之鞭每一次击打都是她意念的延伸。
一直找不到机会，黄泉开始变得有些焦急。
如果这样都无法找到破绽，那么她们就不可能有战胜露米娅的可能。
于是她越挥刀越快，不计体力的迅速消耗，也越挥刀越显得一往无前，开始不留余力，在逐渐地舍弃防御的需求。
为了配合，神乐也不得不跟上她的节奏。
但很快，神乐就跟不上了。
她本来就还小，体力不够，这样消耗不起，挥刀的气力在减小，她开始与黄泉脱节。
如果说之前她们还维持着漂亮的连协攻击，那么从这里开始，就已经逐渐的崩坏。
露米娅当然察觉到了这点，她看着眼前两人，看到她们身前露出来巨大空门，皱起了眉头。
虽然李念说要她击败神乐和黄泉，她其实没有那种攻击的意向，即使一开始有一次出手，性质上不过是类似提醒，现在面对黄泉和神乐的快攻，她就一直维持地着被动防御的姿态。招架的滴水不漏，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攻击的余力。
但她也明白一直维持着防御是一种过度的消极，也是一种不尊敬，所以并不打算一直做个沙包防御下去。
现在的的状况有问题，黄泉和神乐做了错误的举动，已经有些心急。
她们大概也意识到了，她们打不过自己。
那么，也是时候结束了。
于是露米娅做出了决定，终于一改被动防御的姿态，发起了攻击。
她脚下的黑暗突然做出了第三道分支的延伸，一边伸长一边划着诡异的弧线横扫而出。
她的攻击是突然的，因为她动用了黑暗中一直没动用的部分，展现出她之前并没有展现的，对更多“黑暗”的操纵力。
““……！””
那突然的攻击又非常的极速，非常的快，快到神乐和黄泉根本无法反应。
她们也无力反应，当她们选择不留余力的攻击，就已经承受不起第三道黑暗之鞭出现的可能。
“咚！”
两人甚至来不及招架，就被击中，扫飞出去。
冲击让她们几乎窒息，但还没落地，她们眼角的余光就各自扫到一道黑色鞭子向自己紧跟着抽了过来。
她们只来得及在空中勉强架起竹刀，挡了一下，却无处借力，被直接拍向下面，轰的砸碎了地板，陷入进去。
两道“黑暗”鞭子般抽击一次，又突然一改方向，在空中一折，追击着直插而下，快若惊雷。
这一次，神乐和黄泉再没有反应过来的能力。
两道黑色鞭子的尖端各自插入黄泉和神乐脖子旁边的土地。
李念点点头。
“胜负已分”
53.无法战胜，就不该去战
旁观的李念下了结论，这场战斗也就结束。
露米娅轻轻点头，心念一动，所有的“黑暗”便猛地缩回她的身体，带起的风吹起了衣角，却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咳咳……咳咳咳咳”
神乐艰难的从坑里爬出来，撑着地板大声咳嗽，显得很痛苦。
黄泉更干脆一些，都不爬出来了，干脆就在下面躺成大字休息，懒得动弹。
她们的身体又累又疼。
露米娅看到她们这狼狈的样子，以及眼前这地板破开灰尘四散弥漫的道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做的有些过火了。”
“不。”李念走到她身边，说道：“已经足够注意分寸。不管怎样，辛苦你了。”
“也没啥。”
露米娅耸耸肩，显得不以为意，这胜利并没有带给她多少快意，不是什么值得夸耀自豪的事情。
李念看她那样子，确实别说伤到，汗水都不见一滴流出来，她也不像有消耗什么体力，估计露米娅根本就没有用上什么实力。
也是在预料之内。
看向神乐和黄泉那边。
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胜负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明显的事情。
新人的驱魔师再怎么天才，积累也不够，不可能和活了数百年的大妖怪比较。
先不说战斗经验这类比较缥缈虚无的东西，最基本的规格就有差异。
神乐和黄泉的每一次挥刀，大概露米娅都看见，并且看清楚了，那就没有挡不住的道理。
她们甚至无法破防，连撼动那黑暗都做不到。
但露米娅的“黑暗”其实并不是那么坚韧，至少在李念看来不是。
并非因为权能在手便无物不斩，而是那“黑暗”确实并不足以在他们所属的层次中被称为坚韧的事物，顶多算是柔韧而已。
若是同样一把竹刀，让李念来挥舞，别说露米娅还没认真起来操纵的“黑暗”，便是她真的认真调度，全力以赴，也定然无法挡的那么轻快。
但李念是李念，黄泉和神乐的挥刀当然不及他。
她们的挥刀还不够快，也不够强力，
所以黄泉和神乐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们也不会找到机会。
她们根本没有机会。
“像是还没热身的感觉啊。”
李念这么一说，露米娅就露出为难的表情，嘀咕着。
“……也不至于。”
她在顾忌两姐妹的想法。
李念不以为意，淡淡说着。
“还谦虚什么？前辈就该有前辈的样子，大妖怪不是她们能应付的对手，本来就是要告知这点……若是以为所有大妖怪都像你这样好说话，以后再见却提不起警惕心，那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道场中回荡的清清楚楚，黄泉和神乐自然听的和明白，趴在地上的神乐扬起头来，看着李念淡漠的表情，气喘吁吁的点头。
“我……我知道了……”
她一直都是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觉得自己还太弱小，心里很坦率的觉得露米娅果然很强，
黄泉突然猛地弹身跳起，一下子就从坑里跃出，稳当落地。
她也浑身是汗，呼吸凌乱，状态也不好，这时她看着李念，却皱着眉头，带着点愠色说道。
“如果是拿着灵刀……”
她说了一半，却突然不说了。
李念看着黄泉，脸上多了几分戏谑。
“怎么了？求胜心切啊？”
确实这时候再做出这种说辞，自然带着点酸味，显得输不起。
黄泉烦躁的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深呼吸，让心里平静了一些，然后也坦率的承认了。
“……确实，换不换灵刀我都打不过露米娅小姐。”
仔细回想一下，她也知道露米娅没尽全力，有所留手，被那样打败，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李念向她伸手。
“竹刀拿来。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打不过。”
黄泉便把竹刀丢了过来，看他能说什么。
李念接过，握在手上，掂量两下，就斜眼看向露米娅，突然说道。
“露米娅，做好防御准备，我要攻击了。”
“啥？”
露米娅一时愣住，就看见李念已经把竹刀扬起，引刀摆过了肩膀，明显做出要挥舞下来的起手，顿时惊呼起来。
“咦？等……！”
但李念不等她，下一刻直接挥下竹刀。
摆明的挥刀轨迹，露米娅瞬间就判断清楚，下意识的就唤出黑暗，汹涌而出的往那轨迹上面凝聚阻挡，瞬间化作一层厚实的盾牌，同时露米娅也抬起手臂，缩起身子，本体也做出防御姿态。
横向的弧光一闪而过，击打在凝聚的黑暗上，
“咚”的一声闷响。
咯吱的摩擦地板的声音，露米娅整个人向反方向硬生生的平移了将近一米。
神乐“哦”的张大嘴。
“好厉害……”
黄泉也看的一挑眉毛。
李念随手挥了一刀，便取的黄泉和神乐一直没能取得的成效。
他放下竹刀，指着露米娅说道。
“至少要有这个力量。”
露米娅揉捏酸痛的手臂，苦笑着说道。
“突然的就砍过来啊……”
她旁边凝聚的黑暗之盾显而易见的向里变形，一开始就被打的凹陷下去，确实没能抵挡全部的力量，最后还是得用手臂去承受剩下的相当一部分冲击，因此才被打的本体移位。
“也就做个示范，别介意，只是告诉她们这才是行之有效的攻击。”
说完，李念伸手在竹刀上抚下，解开了加持的术式，下一瞬间，竹刀就哗啦啦的散架，掉落在地上。
大部分冲击都是兵器吸收的，竹刀的材质即使加持了术式，也经不起这么过分的折腾。
露米娅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见李念明显不打算砍下第二刀，也就将黑暗收回身体里面。
对于李念这所谓的说明，黄泉不屑的撇了撇嘴。
“是是，知道你最厉害，可你刻意显摆什么啊？知道我们做不到，这不是没点参考价值吗？”
“你要什么参考价值？我是在告诉你，做不到这种程度就不要想着战胜一个大妖怪。”
“无法战胜就不打吗？”
“无法战胜为什么要打？”
“难道干站着等着被杀死？”
“还可以逃跑和求援吧。”
“……”
黄泉很显然不认同这种说法，倔强的盯着李念看，似乎想叫眼神叫他收回这句话。
李念好笑般的摇摇头。
“多大的人了，这种道理不需要多说吧？”
神乐担忧的看着黄泉。
“黄泉姐。”
她觉得李念说的对。
即使显得懦弱，李念说的也是无法反驳的正论，以弱战强不等于以卵击石，看不见胜算的战斗并没有意义。
这是常识，也是她们的长辈已经告诫过她们的道理。
黄泉意识到自己这样只是在斗气而已，显得很蠢很幼稚，便放弃了坚持，闭上眼睛，捂着额头疲惫的说道。
“你说的对，打不过就得跑。”
黄泉内心里一直有好强的一面，李念知道她这时受了些打击，出言提醒。
“不要和露米娅比较，那没有意义。”
露米娅也安慰她。
“谏山小姐请不要灰心，你们刚刚已经做的很好，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真的挺强哦……”
“是啊，露米娅小姐真的很强呢……确实没什么说的，我和神乐得再努力才行……啊啊啊，真是，弄得真不愉快”
黄泉突然自暴自弃的大叫，然后气冲冲的走到李念面前，一锤他的肩膀。
“弄得这么不愉快都是你的错！”
“……”
李念知道，这个叫仇恨转移法。
“所以你要要在早餐上补偿我们！听到了没！”
“……你说什么都好。”
“哼，知道就好，快负起责任来把房子修好然后去弄吃的……我就先去洗澡了！”
说完，就气鼓鼓的从他身边走过，出了道场。
神乐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要追上去。
“等等黄泉姐……李先生？”
“确实没有没有其他安排了，你都弄成这幅样子，快也去洗澡更衣吧，今早的修行到此结束。”
“是，多谢两位指教。”
她向两人鞠躬之后，才追着黄泉离开了。
她们走了，露米娅看向李念。
“李先生……弄成这样真的好吗？”
“我是想着让你以后也来协助一下她们修行的指导，所以才叫你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让她们多点见识总是好的，已经不是需要手把手扶持着的孩子了，很多道理需要他们自己去想。”
李念一合手掌结印，开始展开术式，进行道场的修复工作。
只是进行对死物的状态回溯而已，那些破碎四散的木块被牵引这回到原来的位置，互相拼接粘连，分分钟就已经完成了修复，让道场的地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李念解开术式，放下双手。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