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
程光明被方胜这样整治了一次之后，虽然对方胜恨之入骨，但却没有什么打击报复的心思，他的这个态度让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员无比愕然，在这一位警员的十年从警经历来看，受害者们除了嚎啕大哭之外往往还会提出将犯罪分子及早抓获绳之以法的要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这个惯例到了程光明这里就变得很奇怪了，因为程光明就是在问他办公室里的保险柜有没有被抢走，当得知没有被抢走之后，除了什么时候能回家之外，他就没有别的问题了，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这些学生会来砸了他的光明公司。
“我看到他了，所以知道是这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但我也没想过你们能抓到他，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砸开光明公司大门的时候，程光明就看到了方胜，看到方胜的那一刻，程光明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是很平静的，最开始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高喊着他的名字拿着砖头过来的时候，程光明还吓得要死，以为自己做的这个电脑穴位疾病探测仪出了问题，电死了什么人，搞得人家家里打上了门。
但等到他看到方胜在人群里面挥舞着手臂大叫的时候，他就很坦然了，他一点都不觉的意外，甚至还感到了骄傲，他早就知道方胜会使出办法来的，虽然自己差一点被愤怒的学生打死，但那也只是差一点而已。
因为方胜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过了这一次，他程光明的生活就会变得简单安静，而方胜，却只能在逃亡的路上忐忑不安，一想到这里，程光明就笑了出来，他要求的不多，只是想要方胜离的他越远越好，他甚至还觉得今天晚上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们会抓住他的，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还想要逍遥法外，不可能的。”
尽管警员一再把这个话强调了许多次，然而对于程光明来说，这不过就是例行公事说出来的体面话而已，早在他刚和方胜认识的时候，方胜就曾经说过做一件坏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会很大。
因为在大部分的时候，只要没有触碰到国家的底线，错误实际上是可以用一种侦破不了的方法被原谅的，即便是触碰到了这个底线，如果能够跑的足够快，那同样的，错误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在程光明看来，方胜虽然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一点点的底线，然而他同样可以选择跑的足够快去得到那种谅解，这简直就是一定的。
只不过，这一次，程光明实在是太高看了方胜，在一九九八年的六月，程光明就再一次的见到了方胜，这一次的见面让程光明感到了意外，也感到了恐慌，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堪称专家的方胜居然这么快就被抓了回来。
这种从未想到甚至让程光明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实际上方胜并不是被抓回来的，而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以自投罗网的方法潜伏了回来准备再一次的对自己展开报复的。
“我就是倒霉，你真是想多了。”在单独见面的时候，面对着枷锁在身的方胜，程光明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一听到程光明这个问题，方胜目瞪口呆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他可从没有想过再回南京来找程光明的麻烦。
对于方胜来说，程光明拿走他的专利这件事实际上也只是一件约定之内的小事，虽然他这个人也不见得会讲什么信誉，但感情上来说，方胜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的。
他之前找程光明的麻烦也不过就是对于程光明居然坑了自己一把有些不爽而已，自投罗网这件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他之所以被抓住，说起来也只是他运气太差，比较倒霉而已。
“我是被水冲下来的，你看看我这衣服，都是泥。”看到程光明还有些不信，方胜就自嘲的笑了起来，方胜被抓住的时候，也很有些无话可说，他这人相信过一段神仙，觉得自己几次倒霉都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可后来他再做坏事的时候，却又发现好像神仙已经不怎么关注他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神仙没有关注他，而是打算给他来一个大的让他吃个苦头。
至于这个大的大到一个什么地步，那就要从方胜得意洋洋的跑出了南京，跑到三江的时候说起了，他从北京跑出来一次之后，就吸取了教训，专门学了怎么乔装打扮，出南京的时候，他不光换了假发，修了眉毛，还戴了平光的眼镜，就连脸上也涂了一种他从唱戏的那里买来的泥巴，让皮肤显出了一种古铜色的光泽。
靠着这个准备，他顺利的跑出了南京，然后一路就到了三江，他之所以跑到三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方胜之前和方正一联系的时候，方正一就说过他要到三江去拓展生意。
只不过方胜去的有点晚，方正一已经不在三江了，方胜虽然没有找到方正一，但也觉得三江这地方不错，打算多住几天，他手里有钱，玩起来就比较大方，还雇了一艘船去江上钓鱼煮酒，学着书里面那些文人墨客潇洒。
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但一九九八年六月的时候，长江的情况就变得很危险了，有关方面几次都发出过预警，只不过因为还没有发生，大家也没当成什么，方胜一个外地过来的，更是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在洪水过来的时候，他就傻了眼，跟着船一起被打翻在了江里面。
等着他奋力游上岸的时候，就被赶来抗洪的军人带到了安置营地里，然后就遇到了一个警察正在给大家做登记，他倒是想跑，可热心的军人偏偏要带他去喝一碗热汤，这么一耽误，就被警察看到了他的样子，认出了他就是南京方面通缉的作乱分子，所以对于被抓这件事，方胜实际上是很无奈的，他能说的也只有一句“运去英雄不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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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方胜的拘留所生活
一九九八年六月中方胜被抓获之后，正义的人民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防汛大战，长江水位的不断上涨让南京的群众很快的就忘记了由一个叫做秦祥林的坏胚搞出来的大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不过正义的人民虽然忘记了方胜，但人民的检察官们是不会忘记方胜的，在方胜被拘留的时候，几个警察也审过几次方胜，想让他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实际上方胜的黑材料并不难找，火车站的流氓们都能说出这么一两件来。
但等到这些坏事搜集上来之后，警察们就又觉得有些不对了，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二十五岁刚刚毕业没有多久的大学生可以坏到这种地步，等着问过了经年的老资格，又开过几次会之后，他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方胜绝对不是单枪匹马的，他一定是一个特大的犯罪团伙的成员之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机会学到这么多的本事来作案。
“这些都是我书上看来的，哪有什么团伙。”方胜书看的不少，也知道自己说的越多判的就越重，他当然是想过要不要把张有利供出来让他好受，但仔细想过之后，他又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张有利要是在外面，还能给他一定的帮助，他供张有利出来，减刑这个也不是一定的，罪加一等这个却是跑不了的，所以不管这些警察怎么说，方胜就是咬定了他没有什么团伙，不过是自己闲的没事做学了写坏本事加上机缘巧合才使了出来。
“那你可要准备好在里面三四年了。”方胜的不合作还有冥顽不灵，终于让这些警察失去了耐心，在一九九七年七月初的时候，他们和方胜最后谈了一次，谈话的内容也很无奇，就是说方胜这次是跑不了要在监狱里面住上几年了。
至于在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真是说不好了，当然了，为了表示政府的宽大，警察们在最后的时候表示，方胜是可以供出一些犯罪事实然后换取一些优待条件的。
“能不能给我一本佛经？”
方胜在认真的听完他有可能遭受的待遇之后，低着头想了半天，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听到这个话的时候，警察里面的一个老资格还有点喜出望外，分析说方胜这小子肯定是怕了，一般来说只有心里面特别害怕才会寻求精神上的慰藉，所以他最后建议，可以给方胜一本佛经，然后再关他几天，让他好好想想。
只不过最后让这个老资格跌破眼镜的是，方胜要这个佛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原因在里面，拘留所里面是没有单间的，和方胜关在一起的两个也是这个老资格专门挑出来的积极分子，这个老资格的本意就是让这两个积极分子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好好劝劝方胜，同时也能起一个监视的作用。
然而等到这两个积极分子把方胜的所作所为报上来的时候，这个老资格就气急败坏的砸了茶碗，因为方胜研究了几天佛经之后，就开始试图给这两个积极分子讲经，讲完之后还问他们有没有被自己感化的幡然悔悟，或者产生了一种方胜很圣洁不容侵犯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积极分子还以为这是方胜刚被关进来精神上不大稳定才会做出这种脑子进水的事情，可等到他们听了方胜三天经，又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意识到，方胜脑子根本就没有问题，他完全就是真的在研究这个问题。
“五年，这个你是跑不了。”老资格砸了茶碗之后，就对方胜不再客气了，他直截了当的把方胜关到了大号子里，还招呼几个手上厉害的好好照顾方胜，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只不过他也关照了几句，说过几天这个小子要上厅，可别打在了脸上。
那么等到方胜到了大号子里面，又发生了什么悲惨绝伦的事情呢，老资格了解到的是方胜实际上是一个武林高手，在社会大哥们亮出纹身的时候，他就使出了一个叫做无影脚的功夫让大哥们吃尽了苦头，为了表示方胜真的是一个高手，其中的一个社会大哥还拿出了一根扭曲铁条，说这个就是他用来收拾方胜的武器，可方胜也就是用了一根指头就把这个铁条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我也就是花了五千块钱，人虽然在里面，可总是要出去的，要出去，就要有钱，没有人不喜欢钱这东西。”当从北京赶过来的陶青问起方胜的这段神奇经历的时候，方胜这样笑着说出了他的秘密。
方胜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实际上他进来之后没有太久张有利就找了张小利过来，表面上是来看看熟人，实际上是想和方胜说说不要轻举妄动，张有利成名之后，手里面也有不少关系，他之前和方胜也见过不少人物，其中就有和张有利通风报信的。
最初张有利听说这件事之后，还很愕然，觉得他这个熟人可能是认错了人，但等到再三确认之后，张有利就坐不住了，他张有利能有今天，方胜在里面出力不少，不光出力不少，甚至还是最知道他底细的一个，所以张小利来的时候就在说，只要方胜守口如瓶，那么这些关节都有他们来打点，哪怕是真的判了几年，出来也有一笔钱。
对于出来之后的事情，方胜没什么要求也没有指望过，他看重的还是现在，他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拿出一些钱来不要让他在里面被难为，这个要求张小利答应的非常痛快，大家欺上不瞒下，就有了老资格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铁条的一幕。
方胜笑着说完了这件事之后，就认真的看向了陶青，陶青的突然出现，让方胜很是惊喜，但同样的，他也感觉到了陶青的出现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陶青的谈笑风生，是带着很沉重的感情的.
联想到陶青和他们方家的这些过去，方胜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陶青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他方胜怎么样了，唯一的可能也只能是方正一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在微笑之后，方胜看着陶青的眼睛，静静的问道：“方正一，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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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二章 顶天立地的野心家
一九九八年山东大名府出来的农民子弟方正一成为不能写出名字的英雄的时候，他的儿子方胜还蹲在监狱里，方正一曾经对方胜说过，或许在有生之年他的名字无人知晓，然而有朝一日，他的故事必将万古流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方正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胜的脸上带着不屑的嘲讽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过了头去，就像是在一九九八年的七月十四号他听到陶青哽咽着说出方正一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那样转过了头去。
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听到了陶青痛哭出来的声音，听到了陶青眼泪流淌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的一颗心停止了跳动沉寂下来的声音，可是当他再转过身来看向陶青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没有了悲伤。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记得万古流芳这件事只是方正一说起过的很多事情之中很小的这么一件而已，因为他同样记得，方正一还说过野心家是不会死的，方正一不是英雄，从来都不是，所以他不会死。
“他那样的人，你们抓不住，没有人能奈何他，天地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什么都能改变。”可即便是方胜这样的坚信着方正一不会死，但他颤抖声音，他抑制不住要爆发出来的愤怒都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要去相信了。
他猛的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镣铐愤怒的砸在了桌子上，然后红着眼睛看着陶青，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洪水算什么，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怎么会愚蠢的死在水里面，你一定是看错了！”
“方先生沉下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那里。”陶青低着头，不知道要怎样去告诉方胜这发生的一切，他觉得他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割着他的心口，他觉得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至今都不肯相信的方正一的死了。
他从没有见过方正一，可这个如父如兄如师的男人，却好像早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直陪伴着他成长到今天这个时候，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方先生在，又会如何。
然而如今，方正一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有一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不能苟活的”，这让陶青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懦夫，可他无论怎样都无法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话，他想去安慰方胜，想去说些让方胜冷静下来的话，可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喉咙好像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东西压在他的心脏上，喉咙上，像是大山一样的沉重，让他无法呼吸。
“方正一，是不会死的。”在陶青再一次的看向方胜的时候，方胜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这样的自信，他的确怀疑过方正一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因为这样的动摇，他是那样大声的吼叫了出来。
然而当他看到陶青放在桌子上的内参报告之后，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就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他很相信方正一是不会死的，因为没有人真正的见到过方正一死去了，也没有人找到过方正一的尸体，他们只是看到了方正一沉在了水里的样子。
如果方正一没有做下前面的那些事情，那可能方正一真的已经死了，但如果将时间拉回到六月方胜到三江想要找方正一的时候，似乎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因为在陶青拿过来的东西上，方胜看到了关于方正一的通缉，也了解到了一九九八年六月方正一离开三江的时候，身后是有四辆吉普车，十四个警察在对他进行追捕的。
“所以在方正一和他的三个美国朋友逃出三江之后，就选择了沿江的道路想要到广州去，他选择这样的道路，是因为长江水位上涨之后，沿途混乱不堪，既有撤退的群众，又有赶赴抗洪巩固堤坝的部队，然而正是因为洪水截断毁坏了道路，所以实际上，他们这条路走的很困难，几次都要绕路，才在牌洲湾被追了上来，他这个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
方胜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笑了出来，在明白了前因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实际上已经找到了后果，方正一运气不佳，这个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原来在北京的时候，方正一就曾经做过在派出所门口拿着棍子打警察的事情，当时黑灯瞎火，他还以为这是个荒僻没人的胡同。
只不过方正一运气虽然不好，但总算是有本事垫底，上一次在北京他露了相之后转身就跑的没了影子，这一次也是如此，只不过方正一总算得到了一点运气，方正一在牌洲湾被抓住之后，就被押上了吉普车，在他们返程的路上，就遇到了破堤的洪水，五六米的大浪过来一下子就掀翻了汽车，警察们虽然没有损失，但慌乱中却被方正一他们趁机跑了。
方正一这些人倒是好运，分头跑出来之后居然还聚集在了一起，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也没有好上太多，居然有两个被冲散的女警也碰上了他们，大家阵营不同，自然要动动手，所以在这个时候，方正一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样子。
外面虽然提到方正一就要说个英雄，但陶青带来的内参还是说了实话，说方正一和三个美国人两拳就打翻了两个丢了枪的女警，只不过这时候到处都是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洪水会不会过来，他们也不好丢下两个女人不管，虽然是绑了，但依旧是带在身边，想要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放人。
只不过这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始终都是没有找到，上游的堤坝被冲毁之后，水就越聚越多，最开始的时候才不过到了脚踝，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没过膝盖了，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有三个孩子抱着大树被冲了下来，方正一他们看见之后，就跳进了深水里去救人。
发洪水的时候，水里面什么都有，大水卷着泥石这还是轻的，最要命的就是那些被冲倒的大大小小的树木，有时候浮起来，有时候被卷到水下，一个美国人就是在救人的时候被浮木击中，一声不吭的就沉了下去。
方正一他们默哀过之后，也没有停留，继续前进想要找个高地，最后在一个叫两棵树的小山包和八个老弱被水围在了那里，这时候水已经到了胸口，两棵树这个山包上只有两棵树，方正一他们脱了衣服，拧成绳子把这八个老弱，三个儿童，还有两个女警察绑在树上之后，就打算凫水到对岸求救。这个对岸，严格来说，大约有三四公里，实际上也是一个被淹的地方，只不过水稍微浅了点，还能看到建筑，看到电线杆，方正一他们商量之后觉得可以到那里去打电话，或者找到类似船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他们的这个商量却遭到了两个女警的强烈反对，这两个女警都是外院出来的高才，听得懂英语，这次出来就是准备抓住美国人之后做翻译的。这三四公里的洪水区，在她们看来，就是找死，水里面情况复杂，不光有泥石，树木，家具，还有汽车被水卷着浮沉。
之前那个叫乔治的美国人下水的时候水流还没有这么湍急尚且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如今水势滔滔，又是个看不到头的距离，更何况方正一和剩下的两个美国人还把为了预防洪水自己穿着的救生衣给了那三个孩子，这样过去，只能是送死。
方正一当时可能也知道情况不妙，脸色虽然难看，却依旧在强颜欢笑，居然还开玩笑说他这人可是天生的冒险家，这种难得的出名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实在是可惜，两个美国人也是笑嘻嘻的说他们美国人一个个生下来就是为了拯救世界的，还说什么要是这次做成了，回到美国，少不得可以去白宫拿个勋章。
但他们嬉笑到最后的时候，还是郑重其事的把自己的名字说了两次，交代了一些遗言，说如果他们真的没回来，希望这两个女警可以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是像男人一样死的。
方正一听了之后，也很是感慨，自嘲的笑了笑，说自己这下子也不能免俗了，他这人也没什么希望，就是想国家能够发个一两百万的奖金给他儿子老婆什么的，当然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就先笑了出来，这时候两个目瞪口呆的女警察才知道自己又被方正一愚弄了。
只不过临走前，方正一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方正一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不能苟活的。”
方正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跟上了那两个美国人，在水涨到脖子的时候，两个女警察看到一个美国人伸出手来猛往天上抓了一下然后就沉了下去不见了，后来在下游发现这个美国人尸体的时候才知道是一根尖利的树枝扎穿了他。
在更晚一点的时候，在她们以为方正一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方正一就推着一条船游了回来，而另外一个美国人，她们再见到他的时候是看到他蜷缩在渔网里面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以前家里面下雪的时候，方正一就穿着个背心带着我在雪地里面练体力，能在大浪里来回游个五六公里，也真是没白费这些年受的苦。”
方胜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实际上这也是他对方正一极为有自信的原因之一，起初方胜是被惊的失去了理智，可等到他看到内参之后，他就突然想起了许多的事情，然后猛的生出了方正一绝对不会死的念头。
那为什么方正一绝对不会死呢，因为简单来说，方正一就是一个很猛的猛人，他看着虽然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样子，但实际上战力不俗，最初到了刘镇的时候，还有流氓看着他文弱想要上门欺负，谁知道方正一居然还会九节鞭，打翻了五个人不说，还绑了他们要他们家里面拿钱赎人。
除此之外方正一年轻的时候还干过长江漂流这种热血的事情，虽然说起来好像也是因为去那边犯案被追的无路可逃跳到长江顺流游了下去才跑出来，但总之就是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又是个强壮的体格，所以虽然美国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但方正一还是搞到了一条小船，而且还干出了在激流里面推着船一路回来的壮举。
只不过方正一的壮举也就是到此为止了，根据后来得救的群众还有两个女警的描述，方正一当时脸色难看的要命，身上还有伤，不停的往外流着血，快到两棵树这个地方的时候，好像就没了力气，奋力的把船推过来之后，就被一个巨浪卷走了。
虽然那条小船只坐下了一半不到的人，然而总算是有了漂浮安身的所在，大家抓着船到了下游的时候就遇到了救援，在知道方正一的事迹之后，有关部门就立刻展开了搜寻。
然而遗憾的是，在后来的搜索中，有关部门也没有发现方正一的行踪，既没有见到人也没有见到尸体，虽然这里面的确有因为水情复杂加上洪水依旧肆虐无法做到全面搜索的原因，但根据当时当地的情况来看，没有人认为方正一可以幸免于难。
方正一和三个美国人一共救下来了十四个人，甚至可以说，这十四个人能够活下来，完全就是方正一一个人的功劳，他是当之无愧的抗洪英雄，当然了，并非没有质疑的声音出现，有人说方正一只是因为不得已才做出了这些事情。
但这些质疑的声音在事情的经过被公布之后很快就销声匿迹，因为方正一他们完全可以自己离开，在方正一他们最初选择沿江这条逃跑路线的时候，他们就为可能出现的洪水做了十全的准备，不光携带了救生衣，饮用水，压缩饼干，甚至还有指南针，救生荧光棒等专业装备。
在被洪水围困的时候，方正一和美国人没有选择独自离开，他们把救生衣给了孩子，把饼干和干净的水给了伤员和老弱，然后义无反顾的去走了一条几乎不可能生还的道路，这样的人，是真正的英雄，即便，他们曾经是横行南中国的伪科学大盗，然而，在他们的身上，依旧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虽然因为涉案的原因无法将他们的名字真正的报道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国家和人民会忘记他们，正像是方正一曾经对方胜说过的那样，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然而他们的故事，万古流芳。
只不过，这些事情方胜是不肯相信的，他固然很为方正一骄傲，也发自内心的很感动，也的确觉得这些美国人还有把船送回来时候的方正一，的确是称得上英雄二字的。
然而在此之后，那个借着这个机会做出自己已经死了假象，然后拿着骗来的巨款逍遥法外的方正一，就只能说他是一个该死的野心家了，方胜微笑着摇了摇头，把内参还给了陶青，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真的，野心家，是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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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三章 放我出来
“方先生这种大能，又怎么会死呢？”在陶青来到南京的第二个星期上，他就开始十分相信方胜所说的那些话了，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另外的一件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有关部门的努力之下，他们辗转找到了方正一在美国的家人，也就是方胜他妈，在表示了哀悼之后，这些人就提出了邀请方胜他妈回国主持英雄追悼会的请求。
但方胜他妈的回答却很让有关部门的领导十分愕然，方胜他妈一个是不想回来说没有这个必要，另外一个就是在问是不是会有抚恤，如果有的话会有多少钱。
虽然这样势利的回答让领导们愤怒的拍了桌子，可冷静下来之后，他们还是不高兴的做出了答复，说是大概会有两千快钱，这个数目显然是很让人失望的，方胜他妈在电话里愣了半天之后就说这个钱捐给受灾的群众吧，领导们虽然有心再说点什么，可哪里奈何得了方胜他妈已经挂了电话。
所以到了第二个星期的时候，有关的领导就找到了陶青，说他们觉得方胜他妈那边可能出了问题，建议陶青在解决方胜这边的情况之后，顺便也问问方胜的意思，毕竟这个儿子才是真正的方家人。
至于到底为什么要问方胜而不是他妈，陶青好奇之下才问了两句，那边就已经愤怒的叫了起来，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自己男人死了居然如此冷漠，只知道要钱，还看不上他们给的抚恤，当真是个天打雷劈的潘金莲。
陶青听了这些话之后，第一个反应也是愕然万分，觉得这绝对不应该是方胜他妈会说出来的话，然而当他想到方胜那个自信的样子之后，他突然就觉得方胜他妈这么冷淡的反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方正一没有死，那这个追悼会就的确没有必要，不光没有必要，而且还会让人觉得晦气，好端端的打个电话说什么请你给家里面的人办丧事，换成他陶青都要愤怒，方胜他妈只是冷淡回应已经是难得的修养，只不过方胜他妈又是怎么知道方正一没有死的，这个问题，让陶青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
“就是相信他这种人肯定不会死，我妈那个人比我还有信心，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在陶青再一次的找到方胜的时候，方胜笑着就说出了答案，除此之外，他还干了一件让陶青感慨不已的事情，那就是他也在问会不会有什么奖金之类的，当听说会有两千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失望。
正当陶青要说你们还真是一家人的时候，方胜下面的话就让陶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方胜和他妈还真是一家人，他建议干脆把这笔钱捐给灾区，这样不光有个好名声，还能让领导有个好感，最好他们一感动，就把自己放了。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听到这个，陶青就笑了出来，实际上这一次他从北京过来，就是被领导看中了他曾经在刘镇工作过的这个经历，方正一的事情出来之后，上面的几个领导都感动的当场落了泪。
连带着方胜都占到了便宜，领导们的指示就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看看能不能让方胜改过自新，至于具体怎么办，还是要考虑到实际的情况，也就是程光明是不是还要提出要求。
只要程光明没有要求，地方上也没有民愤，那方胜这件事的性质也就可以另当别论，年轻人一时冲动，听信了传言这个也是有情可原的，陶青和方胜见过一次之后，就把工作的重心放在了程光明身上，程光明倒是听话，没什么要求，就是觉得要是方胜能立下毒誓不再找他麻烦那就行了。
唯一不好办的也只有之前审问方胜的那个老资格，他说方胜这人实在可恶，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改过自新的那种人，要是放了出去，不出五年就要做下惊天的大案。
这个老资格在地方上很有个嫉恶如仇的名声，说话也很有分量，他说了这个话之后，地方上就不怎么同意直接放方胜出去，说是可以减刑，但总是要这小子吃到教训。
“那这个事情你还要找程光明，也就是他能办。”
方胜听了事情的进展之后，突然就提了这么一个建议，这个建议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相信，以至于陶青又问了一次才知道方胜不是开玩笑。
他陶青虽然刚到，但也知道方胜可是想过煽动着那些学生活活打死程光明的，程光明虽然没提什么要求，但对方胜也的确是恨之入骨，方胜找他去办这个，难道真的是活够了吗？
“我进来之后，程光明一句话都没说，也不想起诉我，你知道为什么吗？”方胜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由的就有些得意，什么叫有苦说不出，程光明这就是有苦说不出。
程光明和方胜合伙弄出来的这个医疗器械本来就不是正路子，仔细去查怎么都能套到诈骗上，而且金额不小，他方胜反正是进去了，已经无所谓了，也不在乎把已经有家有业活得滋润的程光明咬进来让他难过几年。
所以同样作为聪明人的程光明也不大敢说什么话，甚至还客客气气的请人给方胜送过几次东西带过几次话，说只要方胜守口如瓶，大家以后还是朋友，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绝对二话不说，做人委屈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有程光明独此一号了。
所以方胜觉得这一次就到了用程光明的时候了，别看程光明被他弄的非常狼狈，但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不少领导都愿意和程光明来往，一个是程光明到处行善名气不小可以过来沾光，另外一个就是程光明也的确有钱大方。
有了这些基础，程光明要想把这个老资格往外动动这个绝对是做得到的，方胜甚至都帮程光明想好了借口，就是说现在洪水泛滥，一线就是需要老资格这样正直的干部去监督营造还有救灾物资的发放，这老东西走了之后，那也就没人会说什么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拥抱自由的空气了。
当然了，方胜告诉陶青的是另外一番话，他抹了抹眼泪，说希望政府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怕是出去看看方正一牺牲地方这么一次他也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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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 需要你
“他说只要你肯和他去松江的一个庙里面烧香立誓，这个事情就包在他的身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陶青找过程光明之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他实在有些不明白，程光明怎么会这么相信这个东西，陶青认识方胜也不少日子了，实在是太明白自己这个小兄弟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比起程光明的这个要求，他倒是更觉得自己的想法比较实用，一九九八年五月陶青在北京的党校学习过之后，就有了个到地级市金山去做副局长的机会，这个机会来的十分不易，一方面是他有个真才实料，在方胜出来乱搞的这两年，陶青在地方上敢作敢为，两年侦破了五十多件刑事案件，受过两次伤，还当选过全国优秀干警，被上面的大人物接见过。
另一方面就是陶青在北京也认识了几个实权人物，这几个实权人物说起来还是和方正一有关，方正一运作回国的事情运作了好几年，从美国弄来的钱不少都花在了国内的大员身上，其中有一些就是能管得着陶青的。
方胜和方正一提过几次陶青之后，方正一就把陶青这件事也放在了心上，几次都提过陶青的名字，这些大员收了这么多钱，也愿意做点随手的事情，这一次他从北京到南京来，倒也有大员派遣的一个意思在里面。
除了这个意思之外，当然了，也有一个人情用尽的说法，那就是方正一的钱以后是送不到了，我最后给你办两件事也算对得住你了，这两件事一件就是把方胜放了，另外一件就是让陶青当个实权的地方领导，按照陶青的资历，这也不算违规，是个两利的事情。
对于这个，陶青心里面非常有数，他在感激之余，也想做几件事回报方正一，其中的一件就是想着把方胜带到金山去，按照他在金山的位子，总是能照顾上方胜的，当然了，这个照顾在陶青看来，并不是什么让方胜逍遥法外，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着方胜不要让方胜乱来。
只不过在他和程光明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程光明并不是很感兴趣，还说就算是陶青派了人天天跟着方胜，方胜都有可能做出很坏的大事来，比起陶青这个建议，程光明倒是更愿意相信方胜立下毒誓这个办法。
“他这人也是懂得经营，应该是打听到了我在里面要佛经的事情，还以为我相信了这个。”方胜听过之后，就是哈哈一笑，他对于这个并没有什么在意，当场就给陶青写了个东西，说我方胜要是出去之后找程光明的麻烦将要如何如何，所以在写完这个东西之后的第三天，他就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松江。
只不过对于方胜来说，他目前这个自由也实在有限的很，他并不觉得再见到程光明会有什么尴尬，实际上程光明也不愿意和方胜废话什么，烧完了香当着大和尚的面立下誓言之后程光明就直接走了，所以程光明也只能算是个插曲。
真正让方胜烦恼的是陶青还有他带来的那两个随员，这三个人把方胜看的死死的，连方胜去方便都要先去查看过没有什么地方可跑才让他进去。
对于这个，陶青说的很明白，他也知道方胜这人性子不沉稳，出事的时候可能还会悔过那么几下子，但只要这事情一过去，他肯定就是个得意洋洋要去再做点什么的不甘寂寞样子，所以他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把方胜带到金山去了，陶青甚至还联系了金山地方，给方胜找了个协警的工作，等着这次松江的事情结束了，他们四个就立刻出发，绝对不会让方胜再去生乱。
所以方胜在到了松江之后，整个人就变的很焦躁，金山这地方离着刘镇不远，生活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但金山也不是个很大的地方，生活起来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地方，按照陶青现在的做法，他要是去了金山那就是个被软禁的结局，天天在陶青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不要想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方胜就想到了逃跑，然而非常可惜的是，从程光明板着脸出现到程光明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为止，方胜都没有找到什么机会，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说自己还没来过松江的这个安静寺，这次好不容易来了总得看看，拍下一两张照片留念什么的，也就是这个说法，让他又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你找这些老东西又有什么用，我这人可是学过十来年，号称妙手神算的，见到你有缘，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方胜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要想跑，那就只能生出些事端来，之前他和程光明在大殿里烧香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矮胖青年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和一个老僧在倾诉，说自己可是震旦大学的高才，大三就修完了大四的学分提前毕业了，甚至还是唯一一个分到国企的，可现在居然在集团里面负责放企业形象宣传录像带。
算到今天，他已经放了七个月了，再放下去，他就要死了，所以想要问问老僧他到底要不要换个地方，老僧又能说出什么来，说了半天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开始要这个叫陈大桥的憨厚年轻人掏钱算卦。
方胜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陈大桥在掏钱，一看到这个，方胜觉得自己就等来了个机会，他虽然也知道指着和尚骂秃子不见得有效，但今时今日他也没什么办法可想了。
他想的倒好，等着这老僧愤怒之下和他起了争执，他就动手打人，这安静寺里面香火鼎盛，到处都是信众，到时候他再大骂几声佛祖，惹的大家来围观或者犯下众怒的时候，他就能钻到人群里面趁乱逃跑。
只不过这天底下想的好的事情虽然的确不少，但很多时候那也只是想的好而已，方胜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和尚之后，这老僧一句话也没有说，反倒是笑眯眯的在点头，看的方胜一阵子气闷，倒是这个陈大桥非常愿意不花钱的请方胜算一卦着实让方胜哭笑不得。
“三个月内必有大福报到你身上，你这人运气不错，以后是个一飞冲天的命，安静等着吧。”
方胜读书不少，命理的书更是广泛涉猎，所以实际上方胜也不是在吹牛，他看这个陈大桥天庭饱满，耳垂极大，面如重枣，不苟言笑，就觉得这人是个福相，看了一会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说好听的这个实在没意思，也弄不出什么事端，所以他仔细的看了看陈大桥的眼睛之后又说：“可惜你这个人不是个能分东西出去的人，以后你的事业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业，注定是个孤苦的命，而且你这人要做的事情造孽不少，你要是能自我了断，倒是个大功德。”
“那也比放录像强啊。”方胜这话说的已经十分难听了，难听到跟在后面的陶青都觉得方胜这是想要生出事端来逃跑了，陶青甚至还拉了一把方胜让他后退了几步免得这个陈大桥愤怒之下打了方胜，可谁知道这个陈大桥居然兴高采烈，而且看起来非常满足。
“我需要你。”方胜失望之余，倒是没有彻底的泄气，只不过在他眼睛打着转想要再找到一点事情来做的时候，陶青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方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陶青的时候，陶青就指了指大殿的屋顶，说：“现在，我这个位子是到头了，想要再往前一步，就要有你。”
...
第两百一十五章 条例
一九九八年八月建军节刚过，方胜就跟着陶青到了金山市，方胜能够这么老实的跟着陶青跑到金山，说起来也的确是陶青在安静寺里面的那一句“需要你”起了作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顾陶青的仕途，可以发现他实际上是个并不算得志的人，他虽然成功的调到过省城，也有过在北京参加培训甚至上了党校的经历，但终究是缺乏一个叫做根基的东西。
这个根基仔细来说可以分成两个方面，一个就是上面有人，站到了大部队里，能够跟着上面的大哥吃上一饭碗，这个人陶青不是没有过，但很可惜的是方正一现在已经算是个不存在的人了，以前收了他的好处愿意做出一点回报的大员们如今已经做出了表示，安排了陶青一个地方的实权位子作为人情用尽的回报。
另外一个就是实打实的成绩，可惜的是，就是这个成绩，也是和人有关的，两年破获几十件刑事案件这种事情到处都有，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成绩会不会被上面看到然后去青睐。
别看他陶青去过党校，受到过领导接见，然而这一切说到底还是方正一之前打下来的基础，方正一回国的事情实在是太大，谁也不敢拍板让一个乱党这么轻易得到原谅，但方正一这个钱送的实在是太多，他在美国弄出个教党敛财除了自己留下一部分之外，大部分都用在了找上这些关系然后打通一条路上，送到最后，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就开始愿意做些顺带的小事。
这个小事，具体下来，就是陶青这个小警察开始得到了一些重视，一些荣誉，但方正一一死，这些东西就全都没有了，实际上就算是方正一不死，冲着方正一在珠三角做出来的案子上面的大人物也已经不愿意再和方正一有什么瓜葛了，人家能善始善终的让陶青来把方胜放了，然后还肯给陶青一个位子坐坐，已经是给足了面子的大善。
这些事情，陶青曾经想到过，可他即便是能够想到，然而真正要让他再做出一点什么能够改变自己处境的事情，他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他需要方胜这句话，实际上并不是虚言，他早就想和方胜谈谈未来。
然而他也不敢肯定什么时候上面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抓紧时间先把方胜弄出来坐实了这件事然后再去考虑以后了，在安静寺的时候，陈大桥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觉得这个陈大桥就是自己。
他虽然没有放什么七个月的录像，然而在金山那种边缘城市去做一个小小的副局长又和陈大年的录像播放员有什么区别呢，他需要方胜，从未像如今一样的需要方胜，他知道方胜是那种很有办法的人，而现在，就是需要方胜想出办法来的时候了。
“你没有根基，也没什么拿得出来的东西让你一下子脱颖而出，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方胜虽然不大想要和陶青到什么金山，然而他也的确不愿意看到陶青被发配到一个地级市然后默默无闻下去，这里面一方面有方正一之前花了不少钱不能让这个投资白费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方胜后来也想通了，觉得这倒是一个练手的机会，要是能把陶青送上去，这也是以后他去做个翻云覆雨的传媒帝国的宝贵经验。
至于如何去做，实际上这也只是如何去钻研的问题，方胜在仔细研究之后，就有点觉得陶青还真是问道于盲，警察是有条例的，这个条例会告诉你什么是应该去做的，什么是不能去做的，同样，在这个条例里面也会告诉你做了应该去做的会有怎样的奖励，想要得到这样的奖励，又需要如何做的更好。
只不过，这东西，依旧是需要给看得懂的人才能看出一些什么来的，就像是方胜如今写在本子上的这十一条东西，方胜相信陶青不是没有看过，甚至还有可能看过很多次，如果不是这样，他那本条例手册上面关于个人奖励的地方也不会被翻的破了页。
“在同犯罪分子作斗争中，英勇顽强，机智果敢，不怕艰苦，不怕牺牲，表现突出者，在维护社会治安，处置突发事件，预防和制止违法犯罪活动中，作出显著成绩的，在抢险救灾和预防治安灾害事故中，不畏艰险，舍生忘死，保护公共财产和人民生命安全，有显著成绩的。”
“这个我早就看过，太不具体了。”方胜念了三条之后，陶青就摇起了头，他的确是不只一次的在研究这些条例，然而最后他得出的结论却和方胜很不一样，在陶青看来，这些东西很多都是精神层面上的，没有办法去量化，更没有指标。
他倒是更愿意看到比如一年抓获了多少犯罪分子这样的东西，但很显然的是，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这样量化的标准往往代表着急功近利的错案还有很大可能的冤案，没有人敢去制定这样的标准，野心家们共同的默契并不是陶青这种人可以明白的。
“当你把每一条都做到的时候，你就能站出来了，你的成绩就会耀眼的谁也不能去忽视。”
方胜轻轻的笑了笑之后，就将本子上另外的十一条东西拿了出来，野心家们共同的默契让方胜找到了更好的解释办法，所谓的“不怕牺牲，表现突出”被方胜用要受伤，要重伤做了解释，而“预防和制止违法犯罪活动”则是需要严打一样的排查。
至于像是“发明创造”还有“技术革新”这种事情，方胜甚至写满了一整张纸，在这一整张纸里面，方胜即写了日本人的办法，也写了德国人的办法，这些东西，看的陶青直接愣在了那里，他觉得方胜写的东西很有道理，然而这些东西却让他感到了一种熟悉和厌恶。
他觉得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些手段，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方胜笑着说这些都是以前侵华日军还有德国党卫军用过的办法之后，他才猛的恍然大悟起来。
他想要摇摇头，可等到他抬起头来看到他在金山的这件办公室里面已经发霉了的桌椅，他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这里，因为他记得方正一说过，大丈夫是要顶天立地的，而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不能像这些朽木一样腐朽着去苟活的。
...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两支枪
“两支枪，一支也不要放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一九九八年八月中方胜和陶青来到金山后的第二个星期上，方胜就交给了陶青一份东西，这份东西总计十九页，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他对陶青以后发展的一个规划。
除了要用好手里的五四手枪去行使国家赋予的执法权之外，方胜还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文人手中的笔，在北京李永生这件事情里面方胜第一次感觉到了传媒力量的强大。
不过就是几篇千把字的文章，居然有差一点逼死一个企业家的力量，这种只手翻天的巨大力量让方胜深深着迷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了机会的存在，他将文人分出了两个等级，一个是金山地方上还有省城里面杂志和报纸的记者，主编，地方上的学者，老师，知识分子。
对于这些人，方胜要求陶青做到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当官的，有权的，或者有势力的，都要做到毕恭毕敬，给予这些人充分的优越感，让他们感受到陶青对于知识分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以便获得地方上的风评。
另外一个，就是北京方面的记者，这些资源陶青目前没有，但这个并不是问题，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千里迢迢从内蒙跑到刘镇想要弄点新闻线索的刘克文，虽然北京的记者不见得会这么缺新闻，然而方胜很有自信他可以用邀请的方式把这些记者请到金山来看一看。
他甚至说只要给到了钱，实际上那这些记者不需要来金山也是能写出如花文章的，只不过在此之前，陶青要给出东西，这个所谓的东西，就是方胜提到的第一杆枪，根据方胜的了解，陶青要想有所建树，在金山来一场打黑正是个不错的起点。
“张，杨，肖，何，这四个人，民愤极大，打掉了他们，抓上两三百人，你的事情就成了一半。”
“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打听出来的。”陶青初来乍到，虽然有心做点事情，但也不敢随便乱来，他倒是问过几次地方的治安，只不过下面的人报上来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
对于这样的应付，陶青并不觉得意料，他起初的想法是用上三到六个月慢慢的把地方的情况吃透，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胜只用了一个星期居然已经开始列起来了名单。
“找了几个流氓，给了一笔钱，几百块就都说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连卖冰棍的都知道，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办案，需要的是证据。”方胜说他打听消息办法的时候，很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这让陶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实际上他想说的不止是需要证据这么一件事，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契机，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行动，说到底，他不过也就是刚刚在金山住下这么几天而已。
“抓了再问就是，这些人没有干净的，总能问出来些什么，你不要去想贸然动了这些人会不会遇到压力，这个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不光会碰上压力，甚至还会碰上你根本顶不住的压力。”
方胜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想着慢一点，吃透了再说，或者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比如搞什么巡警平台，十五分钟应急距离，这个东西是好，搞出来你是全国独一份，上了报纸绝对能火，你是不是在想，先把这个做好了，然后就有了名气，然后就能服众了？”
“欲速则不达。”陶青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他来到金山之后，就感觉到了重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于他对金山的了解，而是来自于他在刘镇的经验。
根据这个经验，他感觉到金山的上上下下早已经形成了一张大网，一道壁垒，而初来乍到的他暂时来说是没有打破这个壁垒的能力的，他认真的想过，觉得从更容易的地方开始，才是他介入的机会，在方胜给到他的办法里面，他很看重几个从日本人坚壁清野里面学来的办法，甚至还很是问过几次方胜，就在昨天，他还做了一份计划书，准备和有关领导商量。
只不过，方胜对此，却是嗤之以鼻的，他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初来乍到，凭什么服众，巡警平台这个事情是要累死人的，如果没有个威严在上面，只是底下的反扑就能把你拿下来，打黑，是一定要打的，搞的越大越好，抓的人越多越好，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怕你，才会服你，才会让你越坐越高，而不是和我一起在这个办公室里面闻着木头腐烂的味道闻上一辈子。”
“我需要机会，能行动的机会。”陶青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和方胜说说更专业的事情，师出有名，是警察比任何人更需要的东西，虽然这并不代表他真的需要一个名义去做些什么，然而表面上的文章却是必不可少的，他不可能随便抓人，更不可能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抓人。
更何况，即便是他们做了什么，他陶青也不见得真的能让手底下的人跟着他去抓很多人，他的确拥有实权，然而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拥有实权的人，在金山这个大海里面，陶青像是一只孤舟，他经不起风雨。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没有人可以拒绝他走出这个大门去抓人的机会，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敢妄动，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仅经不起失败，而且，只有一次。。
“这个东西，真的很难得吗，不就是一个不可能拒绝的理由吗，我会给到你的。”
没有陶青想象中的沉默或者愕然，在陶青说出他的顾虑之后，方胜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回答，这种快速的反应，让陶青愕然无比，他仔细的看着方胜，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可他看到的只有很多很多的自信，就好像，方胜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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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七章 爆炸
“方胜这人就是牛皮吹的厉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陶青到了金山做了个副局长之后，前前后后也有些自己的人过来，这个在当时也算正常，金山离着刘镇不远，调动两个人过来帮忙这个都是人之常情，反正他也没有真的把什么要紧位置占了去，这点面子金山市局上上下下还都是愿意给到。
只不过这些人一到，就自己先斗了起来，说这个话的就是刘镇过来的三个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小名叫小九，算起来还是陶青省城里大伯连襟家里的一个亲戚，原来陶青和刘长胜在刘镇主持的时候，这个小九就在派出所里面锻炼，几年过去倒是凭着小聪明也做出了点样子。
他这人擅长钻营，知道陶青到了金山之后就打了电话还拎着东西上了一次门，陶青本来不愿意做的这么显眼一来就开始安插人进来，可等到方胜听说之后，就劝了几次，说这一个是常例，人人都在做，你没有必要鹤立鸡群弄出个不一样来，另外一个就是这也是个自污的办法，让几个权重的领导拿到一个小把柄知道你这个心思不是在争权夺利上。
除此之外，方胜还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个陈小九比陶青懂得做人，有这个人在，陶青在金山就能立得住脚。对于方胜的这个看法，陶青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陈小九在刘镇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办起案子来完全就是个法盲样子，从来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也就是刘镇这地方太小，大家也不大知道什么是警察能干的什么是警察不能干的才没有人去举报这人，陶青不想要陈小九就是因为害怕这小子弄出事端来连累自己。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耐不住方胜还有他大伯两边车轮子一样没完的劝说把这个陈小九调了过来，调这个陈小九来的时候，陶青还给方胜说过不出一个星期这小子就要让大家难做，然而陶青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来了之后居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胜，而且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咱们在金山，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天天的给上面送东西小意陪着，哪有一来就弄出个大局面的道理，他方胜又没什么损失，出个馊主意办不成拍拍屁股就走了，倒霉的是咱们，哥，我可真不想看着你在这个金山待上一辈子，我看人家送礼送的也能平平安安往上爬，咱们惹那个麻烦干什么呢？”
陈小九跑来说方胜的坏话这个事情陶青虽然不喜欢，但陈小九后面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非常的有道理，陈小九不是外人，和他休戚相关，所以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之前找陈小九过来就是想要商量看看要不要按照方胜说的去做个准备。
只不过陈小九一听到之后就急的跺了脚，出头鸟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方胜这就是把陶青往火炕里推，方胜才多大，又能弄出什么大的上上下下都不能反对的大事来？按照陈小九的想法，方胜可能也就是找些流氓打个群架，这个事情方胜之前在龙山和刘镇都做过，就这么大点本事却天天说要做天大的事情，不是吹牛又是什么？
然而就在陈小九跳着脚说方胜吹牛的时候，另外一个陶青从刘镇调过来的小年轻叫做李学军的就一边叫着大事不好，一边推开门冲了进来。
一看到李学军跑的帽子都歪了，陶青就有点不高兴，方胜给他的那份东西里面就有一个讲究作风的注意事项，说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全国都没有人做到过注意风纪形象，这个表面功夫真做好了，那就是全国的模范。
对此陶青是深以为然的，他现在大事做不了，但小事总是可以做做的，他的要求也不高，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让市局里面的警察都来听他的，但他至少可以做到让跟着他的几个都注意起来，比如说这个帽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端正，这个领带我也不管天气热不热你都得给我系好了，还有警d服，只要有一点污痕，那就要被他批评。
所以他一看到李学军帽子歪了，衣服也是凌乱不堪，就皱起了眉头，打算说上两句。然而等到李学军说市区里面出了两个炸弹，如今已经炸翻了天的时候，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猛的把头转了过去看向陈小九的时候，就看见陈小九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冷汗如同瀑布一样，全然没有了刚才跳着脚大骂方胜的气势，目光交错之间，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方胜。
“法院那边炸了一个，告状的炸死了被告的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政协那边也炸了一辆车，里面死了两个人，王局长已经发下来了命令，全市戒严，严查这里面的联系，还让你赶紧去开会，市委里面的人都会到，就是三点钟，没多久了，陶哥你可得准备着点。”
李学军喘着粗气说完外面的事情之后，一抬头就看到陶青和陈小九两个人居然谁也没有动，不光没有动，他们两个甚至还很平静，虽然陈小九出了不少冷汗，但至少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的，李学军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陈小九，知道这家伙在刘镇的时候人家丢个鸡他都要大喊大叫的像是天塌下来一样，能够一个字不说，的确是已经可以被称作冷静了。
然而正是这种冷静的反应让李学军感到了万般的愕然和不解。刚才他在外面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当场就愣在那里，他见过和他一样愣住的，也见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还见过把手里的茶杯打翻的，可就是没见过这种冷静的让他快要发疯的。
他看着陈小九都要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他觉得陈小九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的让他觉得这个事情怎么都和陈小九脱不了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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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八章 命令
“不是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胜听到消息赶到陶青办公室的时候，一看到陶青看着自己的那个怪异的眼神，他就笑了出来，他的确想过去把这件事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说一点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这样的大话，然而他看得出来，陶青虽然对于这件事很不高兴，但眼睛里面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的。
这种关切让方胜一时间忍不住就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他不想骗陶青了，他很老实的告诉陶青他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也的确联系到了几个原来在边界上做生意的旧识，甚至也是做出了胆大包天的计划打算在金山引爆点什么造成混乱。
只不过他从未想过去伤害什么人，在他的计划里，那将是一个没有人迹的午夜所发生的爆炸，至于爆炸的原因，就要从他选择的地点说起，在更早的时候，他曾经发现，在金山这个地方，张，杨，肖，何，这四个人不仅民愤极大，彼此之间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种矛盾，就成为了方胜发难的契机，一九九八年七月，在陶青和方胜还没有到金山的时候，张承亮和杨树林就在金山的市郊为了个工地的工程大打出手，因为人多势众，张承亮占了不少便宜，不光抢了生意，还打的杨树林家里面两个兄弟住进了医院。
只不过张承亮这人运气也有些不行，占了这个工地之后，就碰上了上面的老板翻脸不认账，要说张承亮在金山也算一号人物，本来也没有什么人敢翻脸不认，可谁让他碰到了铁板，这个工地的老板居然还是大领导的亲戚，算是金山最大的一个靠山。
张承亮闹了几次，反倒是惹了一身麻烦，不光撤不出来，还要往里倒贴劳力和工钱，他这人好面子，也不好往外说，只是夸口这一单他发了大财云云，杨树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联络了叫肖传国的另外一个头目，准备秘密发难。
打听到了这个大八卦之后，方胜就觉得这个工地倒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他也去看过几次，知道工人们住的地方离着已经完工的主体建筑也有些距离，这个主体建筑建完之后，也没什么人会去，就是等着后面散完了味道开门，炸了这地方，不仅伤不了人，而且还能一下子挑动好几家的矛盾。
至于**哪里来，动手的人手哪里来，方胜有他自己的门路，他跟着魏志红在边境上做生意的时候，就没少认识这种狠辣的人物，不过就是花钱的事情，方胜现在有钱，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一口就答应了那边的要求，还约定了这几天就来动手，在他看来，他要做的这件事，就是所谓的不能拒绝的理由。
只不过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方胜还没有发动，地方上就出了爆炸的大乱子，这种怪异的巧合，让方胜大叹天意叵测的同时，也不由感到了一种天命在我的信心，这种信心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去打造出来一个英雄警察然后躲在幕后大笑了。
“不能拒绝的理由吗？”陶青紧皱着眉头，目光穿过了方胜，看向了窗外更远的地方，在那个烟尘滚滚的地方，无数的人被发动了起来，无数的警力和军力被调集了起来，数不清的人的心悬了起来，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可在这场风暴里，他陶青又要扮演怎样的角色，他突然觉得万分的迷茫，他想要安静的去任由地方的领导们告诉他如何去做，可他又是如此的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所有的人都不能拒绝的机会。
然而，一旦这样的机会拿在了手里，他陶青还会是那个他知道的陶青吗，他突然很想问问方胜以后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为什么陈小九在冷汗淋漓之后突然的就仰天大笑了起来，他更看到了方胜的脸上那个带着胜利喜悦的得意，他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不归路的最前端，而方胜和陈小九两个人的手已经让他不能转身离开了。
“你会抓很多很多的人，不管他们有罪还是无罪，你会铁面无私，会挂掉很多人的电话，会让他们从你的尸体上跨过去才能得偿所愿，还会做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可在此之后，你就会甘之如饴的走在这条阳光大道上，你会感谢我，会感谢小九，会感谢我们推着你走了最艰难的一步，想想吧，为什么我会同意让他，让一个从来就没喜欢过我的人过来帮你。”
方胜微笑着走到了陶青的身边，然后拉开了窗户，指着外面已经行动起来的警力说道：“你看，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你的意志而存在着努力着，他们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对你刚刚发下去的命令说一个不字，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不能抗拒的大势，这是不能容忍的犯罪行为，任何的质疑，都是可能存在的对犯罪的包庇，这是你，我，还有小九，梦寐以求的真正的权利。”
“可我...”
“可你没有给出任何的命令，你只是坐在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想要问问是不是我做了这件事。”
方胜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静静的说道：“因为这样的命令，会让你犹豫，会让你错过最好的时机，在三点钟的时候，你所做的只会是他们那些更高的人去告诉你的一切，所以，我和小九，帮你下了命令，全城严打，立即逮捕张，杨，肖，何四大团伙所有成员，异地关押，严格审讯，力争早日破案。”
“他们不会拒绝你的，任何一个有政治智慧的人都不会拒绝你的，你不过就是做的快了一点，在非常之时就要有这样非常的反应才配得上你身上的这身衣服。”
望着陶青愕然的难以置信的充满怀疑的那张脸，方胜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正色说道：“打黑制暴，刻不容缓，这是三点钟你要告诉他们的所有行动的细节，现在是两点三十分，在梦想和未来之间，你，还有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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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九章 来俊臣
一九九八年九月，在陶青和陈小九两个人的推动下，陶青走上了历史的舞台，在反黑制暴这个没有人能够拒绝的大义之下，以九二零为代号的金山市严打让陶青一下子就成为了金山最有权利的人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前后共计八百余人被陶青送进了设置在金山远郊武警培训基地改造的拘留所，每一天都有新的案件被破获，每一天都有新的判决书被发下。
而陶青这个名字，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每一天中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两个字，金山在报道他，省城在报道他，连北京都在报道他，他的事业无往不利，他的声名如日中天，他的身上布满着耀眼的光芒，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他的故事，每一个人都在说他就是那个天生的要给金山带来光明的那个人。
可陶青只是在说，这是人民给予他的支持，这是人民给予他的力量，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做了人民想要他做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他想要做的，还有他本来就要做的事情。”在陶青的光芒之下，是方胜没有什么表情的冷笑，他曾经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搅动风云的人，也曾经对于罗三贵说过的那些话嗤之以鼻。
然而在九二零行动之后的一九九八年十月，方胜却猛的想起了罗三贵对于陶青的评价，那时候罗三贵说陶青是个很功利的人，说这个人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方胜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自嘲的笑了一下子，然后拍了拍和他一样被陶青看起来的陈小九的肩膀，说：“这样，其实也很不错。”
“飞鸟尽，良弓藏，他还是我的亲戚，怎么能这样对我。”沦为闲职文员负责整理犯罪档案的陈小九在方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叫了起来。
在九二零行动开始之后，他曾经风光过一阵子，陶青抓起来的八百多个人里面有两百多个就是他带着人抓回来的，从这两百多个人身上，他又扯出了四百多人，陶青能有如今显耀的成绩，他陈小九就是首屈一指的功臣。
然而他这个功臣如今却被打落在了凡尘之中，做起了很没有前途的工作。他不明白陶青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觉得自己对陶青还有很大的用处，陶青这个人太优柔寡断，太没有一个努力前进的人应有的野心和狠辣，他和陶青正是绝配，他甚至还打算去省城找一找陶青大伯，想要去哭诉，可对此，和他同命相怜的方胜却只是再说没有必要。
“的确是最大恶极，的确是大功诱人。”方胜并不觉得陈小九会明白他在说什么，只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说出来而已，陶青的变化，是让人目不暇给的，从优柔寡断到冷面决断陶青只用了一个月而已，这的确是陈小九所根本无法理解的巨变。
然而这个巨变，方胜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仔细说起来，陶青这人非常的有意思，一方面心里面还有个良知，想要做个好警察去保护更多的人，另外一方面，他又非常急迫的想要去改变自己，想要前进想要往更高的地方去走。
这种矛盾，正是陶青优柔寡断的原因，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他常常陷于良知与现实之间无法自拔，打黑制暴，这是他的良知，也是他很明白的一个建功的机会，然而在这个建功机会中，所需要的那种果决，所需要的不问证据大肆抓捕的手段却正是他的良知无法接受的，他想要去有一个成绩，却又不愿意去面度得到这种成绩所需要的手段，九二零之前的陶青，是一个这样的人。
那么在九二零之后的陶青，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在方胜看来，陶青是没有任何改变的，陶青只是做回了自己，摆在陶青面前的金山犯罪分子的犯罪事实激怒了拥有良知的陶青，让他做出了比没有良知的方胜更激进的事情去维护自己的良知。
而正是在陶青这种无比愤怒的良知之下，陶青曾经所犹豫所反对的爆裂手段反倒是成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而在这种选择之后，带给陶青的声明，更加让陶青坚信了自己的选择。
在坚信的同时，丰厚的收获也遮住了陶青的眼睛，让他无比狂狂热的对权利和声名产生了追求，这些愤怒，这些狂热，让陶青不再犹豫，不再软弱，做出了陈小九根本想不到，做出了方胜不曾想要陶青做到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方胜才想起罗三贵到底说过什么话，他才记得陶青到底是有多么的向往过方正一的本领，又是多么的仔细学习过方正一做下的每一件事，他做的是这样的好，甚至已经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去推动去谋划，他站的已经是这样的高，高到已经不能再去容忍方胜和陈小九这两个曾经篡权的乱党了。
“这样也好，你我这样的人，放在外面，是会出事的。”方胜微笑着给满脸郁闷的陈小九点了一根烟，然后很平静的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那个刚投到陶青身边的警察，觉得开心极了。
只用了一推这样的努力就将陶青变成了他心里面的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样的成功，让方胜很想要大声的笑出来，可他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方胜了，他终于成长到了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会去照顾已经快要疯了的陈小九了，他知道那个警察的任务就是看住他和陈小九，把这两个肆意妄为的人软禁起来。
可他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像陈小九那样烦躁，因为他知道，他和陈小九是不一样的，他是个全身心作乱的自己人，陶青只是不想让他有机会在外面乱来。
而陈小九，却是个疯狂妄为的不算做自己人的外人，在陈小九的身上，唯一值得欣赏的地方就是陈小九不计后果的疯狂，如果不是这样，方胜不会几次劝过陶青让他把陈小九调到身边，同样，如果不是这样，在最初行动开始的时候，陶青不会得到那么多的证据。
但疯狗这样的工具，是不能用一辈子的，陈小九的行刑逼供，陈小九的捏造证据，都是陶青不能继续容忍的，陶青不是武则天，陈小九却是来俊臣，而来俊臣，在用过之后是要死的，陶青不会让陈小九死，却可以让陈小九在档案室里面待上一辈子。
方胜喜欢这样的谋略和决断，也明白陶青不让他出去免得被他生事的良苦用心，可他还是感到了一点不开心，他望着窗外流转的白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最初被陶青看死的局面，他觉得这秋天如此的美丽，这时光如此的珍贵，当真是不能浪费的。
...
第两百二十章 跑不出金山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才开始的时候，方胜就已经开始想念南方了，他记得方正一说过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广州就会有一种叫做紫荆的花漫天遍野的开放，远远望去，如同一座花城，他从来没有去过广州，他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广州，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广州，因为方正一还说过，广州这个地方是一个蛮夷之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这个话的时候，方正一骄傲的扬起了头，像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样不屑的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然后转身就拿起了一本《如何自学广东话》指着刚刚生过一场大病的方胜的鼻子喝道：“你这个天天生病的衰仔，去了那里，会染上湿气扑街的。”
“广州这地方是不能去的，那里湿气特别的重，你我这样的北方人要是过去了，就得扑街。”在想到方正一这句话的时候，方胜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五岁时候那个体弱多病的方胜了，现在的他就是穿着背心在外面的雪地里面走上一走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谈起广州，想要谈起这个他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在陶青的监视之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自由可言了，他既不能去找个小馆子打听流氓们的**，也没办法到街上看看有什么坏事可做，更没有办法交到聪明或者愚蠢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做点什么。
他唯一得到的朋友和唯一得到的自由就是到同样被看住的陈小九的档案室里面去吹牛，去聊天，在已经没有什么更新鲜的东西可以聊起的时候，方胜和陈小九谈起了将来，他们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陶青放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会到一个怎样的城市，会有什么不同的生活，可每当这个话题到了最热烈的时候，陈小九总会突然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然后说：“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金山了，他不会让我们走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辈子离不开这个地方的？”在第三十次听到这句丧气的话之后，方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和陈小九的心态很是不同，陈小九是真的绝望了，九二零之后，陈小九就再也没有能够出过市局的大门，陶青说外面有人悬赏了花红要五万块买陈小九的人头，所以把他关在市局里面是一种保护。
可陈小九明白，陶青是不喜欢他的跋扈，不喜欢他在九二零里面做的那些太过分的事情，这是一种惩罚，至于这种惩罚什么时候会结束，陈小九一点底子都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陶青了。
这种想要见到陶青或者被陶青想起来的强烈的愿望让陈小九突然就变成了方胜的好朋友，他努力的讨好着方胜，迎合着方胜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在方胜兴高采烈的时候他就会说：“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金山了。”
“你也别心焦什么，不过就是等等。”方胜看着陈小九脸上的自怜自哀，心里面不由的有些好笑，他倒是知道陈小九从看不惯他到开始迎合着他说话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要从他这里给陶青一点影响，让陶青放这小子出来做事。
可方胜一点都不想给陶青这样的影响，他和陈小九是不一样的，虽然陶青找人看死了他，可他还是可以随便的去什么地方逛逛，随便的去找什么人聊聊天，至于见到陶青，那更是非常随便的事情。
只不过在见到陶青的时候，陶青再一次的就让方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陶青再一次的把话说的非常明白，只要方胜肯改邪归正，他甚至可以给方胜安排一个编制，不管是市局还是市委，都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小意思。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陶青的眼睛里面透着真诚，像是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样满怀着期望，这种真诚和期望，让方胜实在不愿意去欺骗陶青，他很认真的告诉陶青，他和方正一是一样的人，他们唯一擅长的就是从混乱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稳定的，长久的，正常的工作，固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为此他也很感谢陶青，然而，他们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也不愿意去平凡平庸的过这么一辈子的，他们的人生，必须要闪耀，必须要有足以像太阳那样绽放的光芒。
“的确，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做那个太阳的。”在陶青质疑方胜这个不切实际的话的时候，方胜只是笑了笑，他做不了太阳，方正一也不能，太阳太耀眼，太无法接近，太独一无二，太遥远。
所以他只能去做别的东西，比如黑暗，比如夜色，能够对抗光明的，只能是黑暗，而黑暗，才是他和方正一擅长的东西，他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决心，这样摇着头再一次拒绝了陶青的邀请，然后再一次的被四个人跟着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方小哥，你也不要再乱想什么，我们兄弟四个，真是老资历了。”方胜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一个叫吴建平的就笑了出来，陶青安排的这四个老资格，都是金山市局里面有经验的老刑侦。
虽然在这个非常时期安排四个这样的老资格很有些浪费的意思，但九二零后陶青说一不二的作风让这四个老资格谁也不敢说一句话，闷着头就把气出在了方胜身上，当然了，他们也不敢真的难为方胜什么，不过就是喜欢阴阳怪气的说几句怪话。
当然了，这个怪话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倒也的确有个点醒方胜的意思，方胜也不是真的认了命，他倒是跑过十七八次，可每一次他都很快的被这四个老刑侦抓了回来，他们的这种效率，让方胜愕然不已的同时也开始了认真的钻研。
只不过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明白这四个老刑侦是怎么找到他的，他隐约的觉得这件事倒是和陶青最近在金山搞的一个什么行动有关，然而如今的他，早已经失去了和别人聊天的机会，他能够做的，也只是从四个老刑侦那里听来的一些蛛丝马迹去判断了。
一想到这里，方胜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抬头往远处望了一眼，见到那边有个大集市，却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兴趣，他突然觉得陈小九说的很对，他是跑不出金山了。
...
第两百二十一章 王家兄弟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中方胜已经决定放弃逃跑的时候，事情就突然出现了转机，只不过这件事却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在陶青的九二零行动之后，金山的大哥们就全部被抓了进去，街面上没了流氓之后自然会安静不少，社会的风气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小年轻们都开始愿意学好而不是之前想着到街上乱来，为此不少群众放了鞭炮不说还叫陶青一个青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不过在九二零行动开始的时候，真正在前面指挥的陈小九却还是做下了不少让人痛骂的坏事，陈小九有点小聪明，又想着上进，被方胜几句话就说的头脑发热，加上他本来就有个狂妄的性子，所以抓人的时候就多抓了不少，哪怕明知道这人没什么问题他也要抓进来拷打，一来二去，不少人就受了牵连。
在这中间就有一个姓王的师傅，在金山卖了二十年驴肉火烧，很有一个善心，接济过不少穷苦，只不过这个王师傅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几天年轻人喜欢的事情，很是耍了一些流氓，当然了，他干这个事情也不是没有付出过代价，该进去的都已经进去过了，用当代的话说就是一个改过自新的好人。
只不过这个好人的黑历史被陈小九知道之后，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文章可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这个姓王的抓到了里面先让人判了他三年，王师傅有两个徒弟，都是他原来救济下来的流浪儿后来跟着他做事的，一个叫王志华，一个叫王志成，说是徒弟，但养了七八年说起来感情上也很像父子。
王师傅进去之后，王志华和王志成就几次到市局里面喊了冤，说老王是个好人云云，那时候陶青已经大权在握的把陈小九软禁起来了，听说这件事之后就是笑了笑让下面的人把这两个人赶走，不管陈小九做过什么，做错了多少，那都是用着他的名义做下的，他也没有必要去打自己的脸让外面知道自己做错了。
更何况，王家这两个兄弟脑子是有问题的，如果不是这样当年也不会被人扔在外面自生自灭，两个神经病谁会相信他们说的话？
然而就是这两个神经病，却做下了让陶青大吃一惊的事情，这两个人叫冤不成又挨了几次揍之后的确是不大再敢到市局边上闹事了，但心里面却一直没放下老王，他们两个脑子有问题，所以想东西也想的比较奇葩，觉得陶青抓了老王，那他们也得抓个陶青亲密的人去换。
但陶青是自己一个人来上任的，他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陶青有什么亲密的人，直到十月中的时候方胜没事出来乱逛，在他们的驴肉火烧店里吃饭的时候听到了吴建平几个人在谈论方胜，说方胜是陶青的亲兄弟，要不然也不会派他们四个看着方胜。
一听到这个，王家这两个兄弟就动了心，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一桌子菜送上来，说是代表金山群众感谢警察同志的，方胜见着两个兄弟说话傻傻愣愣的也觉得有趣，加上吃的的确满意，后面就多来了几次。
十一月的时候，在方胜意识到自己根本跑不掉觉得气闷非常之后，他来这个驴肉火烧铺子的次数就更加频繁了，他来了除了吃饭之外，就是逗着这两个傻兄弟说话，吴建平几个有的白食可吃，也乐得方胜不要东搞西搞找个地方坐着。
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个白食吃到了十一月十五号的时候，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王家兄弟干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在饭菜里下了药，放倒了方胜和四个老资格，然后绑了方胜塞到了一辆驴车里当天下午就拉出了金山到了外地。
但等到了外地方胜醒来之后，他们两个人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谋划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只要抓住方胜了那就是成功，就是他们抓了方胜塞到驴车这个事情都是后来临时想到的，能想到这个，差不多就是这两个人的极限了。
而且对于王家这两个来说，现在更要的倒不是怎么去拿着方胜要挟陶青，而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到底要吃什么才好，王志华要吃牛肉面，王志成就是觉得包子好吃，两个人为了这个，已经在路边吵了大半天了。
“就吃包子好了。”方胜一看自己已经不在金山了，倒是非常高兴，他看到王家这两个兄弟，摸了摸自己还有点疼的脑袋，大约也猜出来了这两个兄弟干了什么。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生气，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离开了金山，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万分绝望的时候，转机居然就这么来了，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天命就在自己的久违的自信。
这种自信，让方胜像个命运的主人一样笑眯眯的就翘着腿坐在了驴车上，兴高采烈的听起了王家这两个兄弟你埋怨我，我埋怨你，他兴致不错，所以听到他们乱扯的时候还要添油加醋说上几句，想要看个热闹。
只不过一听到他们两个说起吃的，方胜也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饿的不行了，这才停了下来，说他赞成王志成，他本来就是个山东人，包子什么的可是最喜欢了，而且他觉得这东西方便，吃完了就走快的很，他之前跑了几次，可都是很快被抓了回去，他这一次好不容易跑出来，实在是不想重蹈覆辙了。
“就要吃牛肉面，要是不答应，就都别吃了，我死也不给你们钱。”王志华好不容易说的王志成哑口无言了，正在高兴，一听方胜这么说，就满脸不高兴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抓了一把草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示威一样的看了一眼方胜，还叫了一句：“看先饿死谁。”
“我还会吃土呢。”王家兄弟脑子有问题这个是方胜早就知道的，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的脑子会有问题到如今这个地步，王志成一看到王志华耍无赖，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像是怕方胜不知道他的决心一样，他说完之后就抓了一把土塞到了嘴里，还做出了个吃的很开心的样子。
这，让方胜顿时头大如斗，不由的好气又好笑，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盘算，自己倒是需要两个人手帮衬着做点大事，也的确需要些钱跑路，他在南京弄来的钱都在银行里，存折都被陶青收走了。
虽然那东西也能补办，但那也是以后到了城市里的事情，现在荒郊野外的，只能靠王志华身上的钱了，王家这两个脑子不好用，正是可以愚弄哄骗的对象。
但一看到王志华把钱攥的紧紧的样子，方胜就又觉得这个事情怕是不大好办了，这傻子的脑子或许在别的地方不灵光，可在钱上应该是不糊涂的，要不然老王进去之后，这两兄弟也不会继续操持着驴肉火烧铺子，要是真傻早就被人骗光了，方胜眼睛转转的，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挺无能无力的，傻子好骗是好骗，但傻子认定的事情那是怎么说都没用的，他越想越饿，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就吃牛肉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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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 碰壁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中方胜被王家兄弟用药放翻了带出金山在一个小镇子里吃牛肉面的时候，他就和王家兄弟谈了一次，王家这两个兄弟脑子不正常，把方胜弄到手之后就没了主意，吃饱了之后反倒开始问方胜要怎么办才能把他们那个师傅弄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听到这个，方胜就起了坏心，想着是不是能骗了这两个兄弟身上的钱然后赶紧去南方做正经事，说什么自己有路子，就看你有多少钱了。
当然了，方胜也没有撒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和陈小九说过打黑这个事情好处多的不计其数，立威是一方面，这个抓钱才是大头。
想要上进，想要结好知识分子，想要人家来报道你，哪个地方不需要钱？所以使劲抓就是，也不要管真的有没有干过什么，美国这地方不就是这样吗，你想出来也容易，交个保释金也就是了。
只不过方胜一提钱这个事情，王志华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这人脑子虽然不清楚，但在钱上却是很认真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老王进去之后还能经营着一个驴肉火烧铺子。
实际上方胜也不是第一个打王家兄弟手里这点钱主意的人，老王刚进去的时候就有地方上的流氓来说过，说自己有捞人的路子，就是要花点钱，这个钱也不算多，老王经营了半辈子，小本生意积攒下来的这个两千块钱拿出来就行。
但这个过来说话的流氓显然是低谷了王志华对钱的执着的，王家这两个兄弟脑子虽然不行，但小时候就被人抛弃，艰难度日之下，对钱倒是有了很深的一个认识，那就是一分钱也不要乱花，要花也得问清楚了仔细的去花。
所以这个流氓说完之后，王家兄弟就跑到了市局里去问看看要多少钱才能捞出老王来，是不是真的两千块钱就够了，当时陈小九还大权在握，拿着陶青的幌子办公，一听到有人要给钱倒是亲自出来迎接了一下，还给手底下的亲近人说人家给钱了那就是上帝，他出来迎接个上帝也不算丢人。
但这三个人聊了几句之后就不欢而散了，因为陈小九觉得至少也得一万，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刘镇的土豹子了，他可是认识美国回来的大学生方胜的。
要换做之前，土条出身的陈小九可能觉得两千也就够了，毕竟人家是个火烧铺子又能榨出多少钱来？然而等到他认识了方胜之后，他就觉得实际上再多弄出来点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方胜就很明白的说过，这个家里没钱，难道不能去借吗，难道不能去卖房子吗？
至于你会不会家破人亡，会不会以后去街上要饭，方胜当时就怂了怂肩膀，学了个老外做派，说这个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他又不认识那些人。
所以王家兄弟找上陈小九的时候，陈小九就说这个你拿钱肯定是可以把人换出来的，但那至少也要一万，王家兄弟拿不出一万来，也就只好作罢，倒是那个之前找过他们的流氓，很有一个坚韧的决心，听说他俩垂头丧气的从市局回来了，就又找上了门，非要说自己要两千那是因为有关系可以打折，要是王家兄弟不信，他还愿意发誓。
只不过这个流氓的运气实在不行，他干这个事情的时候，两个警察就破门而入把他抓走了，抓他的时候，这两个警察还提醒了王家兄弟一句，说你们不要被坏人骗了，真要是想把人带出来，那还是要找官方去做才是正经，不光信誉有保证，服务上也会很贴心的。
所以到了方胜这里的时候，他就吃了个憋，因为王志华已经知道他这两千块钱是捞不出人的，他还很认真的告诉了方胜这个数目他已经打听过了，就是有关系也只能九折，也就是九千块钱。
“那你想不想赚钱？”方胜听的一阵子气闷，心里面直骂陈小九这个王八贪得无厌害的他居然在两个傻子身上碰了壁，但他眼睛一转，就又想到了新的办法，他觉得他大可以说用投资的办法去赚钱，然后把王志华身上的两千多一点的钱拿到。
他甚至还想到了等到拿到了这个钱，他又要怎么收拾这两个傻子。但让方胜十分气闷的是王志华和王志成表示他们不愿意给方胜出这笔启动资金，虽然他们两个也觉得方胜是比他们聪明两三倍的聪明人，但他们说老王师傅可是叮嘱过，死也不要乱花钱，存着才是正经。
“你这点钱，我还没看在眼里。”随着这个有关钱的话题的深入，王家这两个兄弟就越来越紧张，死死的抱着手里的包袱就一直往门口挪，看着方胜就好像看着个要抢d劫他们的人一样。
这种防备让方胜不由的勃然大怒，他自诩也是中国一等一的人物，如今不光弄不到两个傻子身上的钱，居然还一下子被识破当个贼来防备，当真是他此生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他大怒之下，干脆就拍着桌子说他就是死也不会花王家兄弟一分钱的，还说要让这两个土条瞧瞧什么叫做通天的手段。
当然了，方胜说这个话是有他的自信的，他这人坏的没边，刚才就在想是不是找个大城市带着这两个傻子去借高利贷，然后把他们押在地方上一走了之或者使出别的手段来让这两个傻子好看。
但俗话说的好，人一着急就容易出错，容易说出个大话，到了他们吃完牛肉面，找了个车站的时候，方胜就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王家这两个兄弟说方胜可是发过誓不花他们钱的，所以这个车票就应该由方胜来买，要是方胜不买，那他们就不走了。
“我才是个脑子进水的。”方胜一听这个话，当时就怒了，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可他又实在是恨透了王家这两个傻子，一心想要找个地方收拾他俩，真要是不带上他们走，方胜又上哪里去出气，他无法可想，只好买了车票，叹着气带着王家这两个上了车，一路往南，跑到了鹏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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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三章 徐青云
方胜怀着满腔的悲愤从金山跑到鹏崖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车站甩掉了王家这两个兄弟，当他干完这件事之后，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蓝蓝的天，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万分的美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时候，他不由的就想到了一句话，他读书的时候听人说时间是可以消磨一切的，会让人忘记仇恨，忘记苦难，也忘记朋友，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方胜还觉得说这个话的人见识也就是一般，他倒是很认可忘记朋友这句话，因为他这人生性就很冷血，不太需要朋友这种东西。
但把仇恨和苦难忘了这件事，他觉得是非常不可能的，中国人最讲究个有仇报仇，小民的报仇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没有力量所以只能等个十年二十年去找个机会动手，中国人又要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太没本事报不了仇就只能说自己是个君子遮掩这么一下子。
那有力量的人又是怎么报仇的呢？这里面也有一句成语，叫做睚眦必报，这个才是真正的君子做得出来的事情，但君子又要比一般人更要面子，所以也不大愿意承认这个心态，非要说这是个小人做出来的事情，还把孔家老东西的话截了一半出来说君子是以德报怨，有个能撑船的宰相肚量的。
然而等到他遇到王家兄弟，又和这两个人一路从北边到了鹏崖的时候，方胜就觉得时间还真是能让人忘记仇恨，因为过上一段时间之后，很有可能就有别的事情让你把仇恨放下了。
就像是他要办王家兄弟这件事，上车的时候方胜可是对天发了毒誓，非要让这两个王八生不如死不可，然而真等到这一路上相处下来之后，方胜就被这两个脑子有问题的烦的不想再要去报仇了。
从金山到鹏崖，坐火车要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方胜就没有过一刻的安宁，这两个姓王的第一出门兴奋的不行，见到火车上有卖他们没见过的吃的就激动的要命，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方胜要是不给买这两个人就在地上打滚乱叫。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方胜想要睡觉的时候，这两个傻子又想要方胜给他们讲故事，方胜暴怒之下实在忍不住给了王志华一脚之后，这王八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还一直要找爸爸，弄的列车员都过来了两次，还叫上了乘警，说是怀疑方胜是个人贩子，当真是把方胜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一个大男人，拐卖两个高壮傻子又有什么用？
他好说歹说了半天，人家才放了他们，这时候方胜已经彻底服了气，决定这俩人要干什么就随便他们了，还专门买了一堆吃的求他们不要再给自己添乱，谁知道这两个王八吃完东西之后，又对火车产生了兴趣，到处碰这个碰那个，还想去拉人家的应急闸，方胜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一路伺候。
到了鹏崖的时候，方胜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心力交瘁之下，他也没了整治王家兄弟的念头，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去买个糖葫芦给他们吃才得了一个自由，然而很不幸的是，等到了下午的时候，他这个自由就变成了一个很短暂的自由，因为等到他从酒店里面睡醒了出来准备吃个饭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面带微笑跑过来准备拥抱他的王家兄弟。
“我们找了警察，人家一查就查到你在这了。”方胜刚想要问问这两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时候，王志成就兴高采烈的拉了一个警察出来，说：“这个徐公安可真是个好人，还带我们吃饭。”
“秦先生你好，找到你我也就放心了，这里是我的名片，以后在鹏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方胜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徐公安就笑着走了过来和方胜打了个招呼，还给了他一张名片，方胜看着这个徐公安，不由的就感到了一种怪异，方家家传的本事就是研究教党作乱，这个教党最擅长的事情除了讲经就是算命看相。
方胜有个家学在身上，平时也喜欢拿出来用用，所以一看到这个徐公安眼睛细长，瞳孔高高吊起，露出下面一大片眼白，正是相书里面的下三白，就觉得这人必定是个野心勃勃的。
这种判断，让方胜不由的紧张了起来，他虽然还没犯下什么案子，但他来鹏崖不用说也是要做点什么的，他虽然倒也想认识个警察好干点警民勾结一起发财的事情，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认识什么有野心的警察让人家卖了自己升官发财。
所以下意识的，方胜就有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他收了名片道过谢之后，就打算领着王家这两个先回酒店，但很显然的，这个徐公安对于他们是很有兴趣的，居然提议他做东，请三个人吃饭。
“我是南海人，在这个鹏崖，也是外人，我们外人，就要团结起来打拼出一个未来，我们既然这样认识了，就是有缘，你们在鹏崖，遇到什么麻烦，就一定要来找我。”
徐公安的大名叫徐青云，是香港南海那边过来的，今年有三十七岁，为人最是热情，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做东请方胜三个吃饭，但正是这种热情，还有徐青云怪异的来历，让方胜起了很大的疑心。
因为在一九九八年是没有香港那边的人会愿意跑到内地当什么警察的，别说警察，就是给个高级总裁的位置可能那边的人也是不愿意过来的，在香港开个卡车一个月都有三四万可以拿，我凭什么来你这里拿个千八块辛苦过日？
更不要说这个徐青云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警察了，大家吃饭的时候，方胜就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徐青云是怎么找到他的，实际上对于自己老是能被人找到的原因，方胜已经很有些了解了。
他在火车上的时候就问过王家兄弟，这两个人说的断断续续但也让方胜明白了陶青在金山的手段，说起来这还是方胜弄出来的那个警民d联网的主意。
金山不大，一共就那么两三条大街，只要有商户的地方，陶青就让人过去打了招呼，说必须时刻监控着街上的情况，比如有什么奇怪的人路过，这个都要记录下来，如果事后发现没有做好，那就要罚款。
在布置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把方胜的照片拿出来给这些商户看过，所以方胜几次跑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些商户都给上面做了报告，人家顺着一路找过来抓人根本就是闭着眼睛的事情，毕竟只有两三条大街的一个地方，想要做到及时反应并不困难。
但这个情况严格说起来也只是金山一个地方在做而已，而且是事先拿了照片，他又是个显眼的样子和个头这才被认了出来，但在鹏崖这个地方，显然是没有这套东西的，这地方比金山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一个人不见了，真要是能找出来，那是要靠本事的，而徐青云显然就是有这个本事的一个警察。
别看徐青云说的简单，说是从火车站就开始走访询问，一路上就问到了酒店，但方胜可是明白，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的工作，要从细碎的东西里面找到真正的情报，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而是真正的头脑，但问题就出在，一个真正有头脑的南海过来的警察，怎么可能现在才是个不入流的基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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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南山街
方胜这人生性多疑，遇到徐青云这种自己贴上来的更觉得要小心提防才是，所以虽然饭是吃了，但前前后后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十句，但等到回到酒店，他问了王家兄弟之后，他才知道人家其实也不需要套他什么话了，王家这两个没脑子的早就把底子都掏了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们被方胜甩了之后，就在车站周围闲逛，闲逛的时候就碰见了徐青云，王家这两个刚用药放翻了四个警察，心里有鬼自然神色上就很是紧张，徐青云吓唬了两句，他们两个就磕着头全都说了，徐青云听完之后，就是叹了口气说这个事情情有可原，不怪你们，然后就像是没听到王家兄弟做过的案子一样问起他们来鹏崖要做什么了，这才有了后面他们一起找方胜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方胜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愈发的觉得这个徐青云是有所图的，可他也说不好这个徐青云想干什么，他倒是觉得自己要是下些功夫倒是也能查出些东西来，但仔细研究起来，他又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徐青云想干什么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鹏崖这地方这么大，他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然而让方胜万般无奈的是，他还真就是没有躲得过徐青云，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他把王家这两个拽起来要换酒店的时候，徐青云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还说昨天给他们找了个房子，物美价廉，已经和房东谈好了，他们要是满意，那就跟着过去看看。
在实在耐不过徐青云一个要架着方胜过去看看的热情之后，方胜就跟着这个徐青云到了一个叫做南山街的地方，这地方不过是鹏崖市区最外围的一个城乡结合带，路面上乱七八糟，还有乱倒的垃圾，连最听徐青云话的王家兄弟都有些不满。
说这地方还没有他们金山的小巷子里干净，直把徐青云说的有些抬不起头来，扭扭捏捏的想说点什么他还有几个好地方这样的话，然而让徐青云大感意外的是，虽然王家兄弟一直不大高兴，但看到南山街的方胜却已经被惊住了，他脸上的那个震惊，根本就不是因为太脏太乱而感到的愕然，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兴趣。
“真是闭着眼睛都能看到的生机。”
方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地方有南山街这样的生机，到处都是脸上带着兴奋神色奔走的年轻人，到处都是好像下一刻就要做起来的大事，这种蓬勃向上的氛围，让方胜突然就不想走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他要来的地方。
至于徐青云是不是心怀鬼胎，这对于方胜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除了他是真心喜欢南山街这个地方之外，他还发现，这个南山街的很多年轻人和徐青云实际上是很熟悉的，就连房东那里都在说徐青云到现在已经介绍了不少人过来了。
有了这个前提在，方胜就不怎么担心徐青云是不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倒是觉得徐青云可能是脑子有病喜欢做个好事，倒是王家两个兄弟的看法让方胜觉得得到了一个答案。
因为王家这两个说徐青云可能最近在评个先进，他们以前在金山的时候，负责他们那一条街的一个老刘就很像个雷锋一样天天问寒问暖的想要大家去说他一个好，一想到这个，方胜就不怎么关心徐青云在想什么了，他痛快的把房租付了，就开始带着王家两个兄弟走街串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新东西了。
然而等到十二月中，方胜在南山街转了两个星期之后，他突然就变得不喜欢这个地方了，他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很高科技的东西，这些东西固然不会让他觉得无法理解，难以学会，也的确让他感到了新鲜。
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依旧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东西，不管时代与科技如何改变，人性与人心才是恒久不变的东西，人性复杂而贪婪，人心险恶而狰狞，在人心里面的刀尖上行走，将人性紧握在自己的手上，才是真正能让他觉得自己活着并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更何况，他突然就觉得在这个南山街上所蓬勃的已经不能叫做生机了，每一天他都感到了一种无力和悲凉，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看得到未来的人，他觉得这些在南山街上的年轻人所为之努力的那个未来突然就很像一个梦境了。
他觉得在南山街上的这些年轻人和他拥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沉浸在用互联网改变世界的大梦里无法自拔，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就是那个站在这个浪潮之上出人头地的人物，这样的梦想让人为之触动，然而却并不能将方胜打动。
因为历史永远是现实最好的镜子，而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往往并不是这些先行者，先行者们铺好道路的时候，后来者就会踩在他们的肩上把然后让他们永远都站不起来，然后把这些先行者们想要打败的，那些阻挡时代前进的恶魔用这些先行者的名字去命名，这是从未改变过的，不断重复的惨剧，是让人最为惋惜的壮烈，然而在梦醒过来之前，这恰恰是最美好的希望。
他想要把这样的结局告诉他新认识的那些朋友，然而每当看到他们脸上的坚毅，他总忍不住低下了头，他觉得这是另外一种的勇气，一种比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更大无畏的精神，他喜欢这样的人，发自内心的想和他们成为朋友。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感到惭愧，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勇气，没有那样的大无畏，这种矛盾，还有对于未来的悲观，让他一刻也不想要在南山街住下去了，但他依然决定和自己的朋友们喝一次酒，吃一次肉，因为他知道，他的新朋友外号叫做麻花头的小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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