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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一四五、因果

    韩一鸣道:“我也不知他作何想法,这小儿的打算我向来便不明白。”沈若复道:“他的事,只怕除却他自身,无人能明白。他要强吞了地灵,想必也有所打算的。只是事出意外,我们也不知他的打算,就只能听之任之。”韩一鸣道:“先便如此罢。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吞了地灵于他有何好处?莫非从此地灵在他体内,白狮便会来找他么?”

    沈若复不知白狮一事,立刻就问:“什么白狮?”韩一鸣将星辰喜爱碧眼白狮,几次前去探看之事说与他听。沈若复沉吟片刻道:“碧眼白狮,我似是在何处看到过。”仔细思索,片刻之后对星辰的石像看了一眼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此事就先放在一边,等待将来再说。倒是他的石像先照拂好才是。我倒宁可相信这也是他必经之路,只有等待才会有结果。”

    话虽如此,韩一鸣却有些坐卧不宁。平波果真没来,而韩一鸣却十分警惕。当日平波没来,再来之时便是灵山的灭顶之灾,如今平波不来,韩一鸣心里如何能轻松起来。但平波没来,明晰却来了两回。一次是为的黄松涛与无名。明晰前去拜访黄松涛,说起无名,黄松涛满腹怨气,直指灵山抢了他的弟子。明晰本是为了解开两派之间的误会而去,说起无名之事,他也是知晓的,并且知晓无名一定是藏匿在灵山。只是这藏匿是无名自己藏匿的,与灵山诸人无关。但时刻久了,黄松涛不能将这弟子收回派中,又失却了辟獬宝刀,弟子们因他偏心无名,也各有怨言,黄松涛自然找人迁怒。这怒火就烧到了灵山头上。

    另一次为的是陈如风寂灭一事,明晰到陈如风派中去,陈如风门下四大弟子一口咬定韩一鸣是害他们师父的凶手,不论明晰说什么皆听不入耳。明晰对于灵空师叔的弟子门人视如同门,本想去解开两派的误会,但却不能开解。只能抱憾而归,来到韩一鸣处,只是无限叹息。韩一鸣道:“多谢师兄好意。这些事解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明晰叹道:“师弟心胸宽广,自不将这些事放在意中。只是我已得知谭子超师兄与平波道长联手,我担心他们不日就要不利于灵山,这才劝解。唉,陡劳无功呀!”

    韩一鸣道:“师兄心地厚道想要化解这段误会,却不知此事他们已认定是我做的,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有一日他们会找上灵山来。上回在尘溪山就与我撕破脸了,这时不来,不过是想着打不过灵山罢了。要是灵山真的差了,他们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早就与我们见个你死我活了。”明晰也叹息,半晌道:“师弟,就算我过于操心罢。我终不愿他们都误会灵山。灵空师叔的一世心血只剩下你们了,我终不愿你们因种种误会以致后路越来越艰难。只要我能尽一分力,让他们解除误会,我都不吝惜。”

    一句话说得韩一鸣半晌不语,明晰这样坦白的心地让他感动,却也让他警醒。师祖建立的灵山繁华就那么付之东流,灵山众人苦撑了这许久,这时听明晰说出来,韩一鸣心头酸痛。想想这三年来的种咱,若以一个外人的眼光来看,灵山是凄惨到了极点。虽说有了一席落脚,但总让人有风雨飘摇之感。

    明晰临去之前,对韩一鸣道:“师弟,但凡有要我相助的,只管来找我便是。我一定鼎力相助。”韩一鸣目送他离去,转回头来,看着身后廖落的几所茅屋,灵山当年的盛景在眼前滑过,忽然觉得悲伤得难以自持。

    忽然听沈若复的声音道:“师弟,你被明晰师兄触动情肠了?”韩一鸣回头,沈若复已来到身边。韩一鸣道:“师兄,我甚少想起当日灵山的盛景来。但今日明晰师兄来了,我想起当日来,有些难以自持。”沈若复道:“不论他看灵山是怎样的可惜,我们一定不能同他一样回想过去。师弟,只有往前看,我们才能站稳。明晰师兄的来意我心里都清楚。明晰师兄的确是一个心地纯善的好人。只是师弟,我担心你因他的到来,心地柔软,将来遇上这些同道会手下留情。”

    韩一鸣回过头来看着沈若复,沈若复道:“师弟,灵山不被容于同道已是定局。我们与这些同道迟早有一天会对上,会成仇。明晰师兄实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说难听点,我灵山曾经那样令人瞩目、令人眼红,现下是落魄到了极点,那我们反而不在意了。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再打一回,我们绝对不怕。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反而黄松涛投鼠忌器,不敢真与我们放对,他还念着无名呢。真要不念了,也不会气这样。至于陈如风前辈的弟子,不是我小看他们,真要打起来,他们必输无疑。打完了他们还能活着,只能说我灵山同门心地仁慈。明晰师兄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想化解这段恩怨的。至于他信不信,没什么要紧,他只想不让陈如风前辈的弟子从此死在灵山手上。”

    沈若复停了一停道:“不是我小看陈如风前辈的弟子,他们的修为真是灵山的对手?真要是灵山的对手还会等到如今?就是因他们知晓他们不是灵山对手,因而不敢真正上门来挑衅,只敢在灵山人少时出手。你当陈前辈的弟子是良善之辈?”韩一鸣默不出声。沈若复说的有理,真若是灵山的对手,他们认定了自己杀了他们的师父,早就找灵山的晦气来了。停了一停,韩一鸣道:“只是如今我还是想不明白陈如风前辈怎么就会那样寂灭了!反倒是惹事生非的平波活着。”沈若复道:“师弟,凡事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陈如风前辈招惹

    了什么祸患我不知道,但我知晓一点,他从前必定做过什么事不利于灵山。只是我们不知晓罢了。”

一一四六、理由

    韩一鸣怔了一怔,看着沈若复。沈若复道:“你我入门皆晚,灵山的繁盛我们皆没有赶上,那我们不知的事便还有许多。陈如风前辈在你我眼中皆是个极好的长辈,可他真的如此么?果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么,这真是谁也说不上。他做了也不会声张。因此你要说他无辜,我倒觉得未必。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忽然知晓了这其中的过往。此事他们真要赖在你身上,我们也没法子,反正他们目前也没法子对灵山下手。我看他们也未必想投入平波门下,做平波的弟子。那就不要往心里去,你只记好,明晰师兄是在救他们的命。灵山现下同门不多,除了新收进来的这些弟子外,从前的同门哪一个是手软的?只是心存良善不愿对同道下手罢了。可就我而言,看到了宪心仁厚的师兄师姐们一个个寂灭,我心里的那点良善也随时可以抹去。良善绝不是在同道中存活的理由,反倒是狠辣才能存活下去。”

    沈若复的话让韩一鸣想了好些天,不得不佩服这位师兄想的比他深远得多。从前总觉得莫明其妙的事听了他的话,有些明白了。许多事自己不曾看到,而师兄却已看到了。黄松涛前辈还在意无名么?到了这一步,想必也不在意了,他在意的是辟獬宝刀在无名手中。无名跟在灵山之后不回他派中,他也没法子让这弟子回去,但他想将辟獬宝刀拿回。那毕竟是他派中先辈留下的宝刀,在他手中丢失,他有着莫大的责任。

    可若是将辟獬宝刀送回去呢?送回去黄松涛就不会再戒怀灵山么?未必!送回去后,黄松涛必定还是怨恨灵山。韩一鸣此时已明白他与无名是没有师徒缘法的,无名这么些年来在黄松涛处,全然没有弟子的样子。并且以他人事不知的模样,他必定没有以黄松涛为师。而黄松涛却是将这诛魔弟子当掌门一般精心教导的,也难怪,四名诛魔弟子中出了三位掌门,明晰与元慧都各有所长,带着派中弟子修行,有了明晰这样的诛魔弟子珠玉在前,黄松涛自然也想自己的诛魔弟子会出色。只是这世间的事往往出人意料,无名便应了这话。

    韩一鸣对谭子超他们的恨意也淡然处之了,恨了这样久,韩一鸣一直觉得自己冤枉。但沈若复的话却让他令有了看法。自己能看到他的寂灭必定有着缘故,若是让沈师兄说对了,那这内疚也就慢慢散去了。许多事自己不能知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晓了,但却不代表未曾有过。

    自此之后韩一鸣心思转变,从前都认为这些同道是友非敌,但就沈若复说了这些之后,韩一鸣已知他们是敌非友。说来也怪,自从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心中的担忧一下去了不少。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这晶清晨,韩一鸣才起身已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起身出来一看,只见花田当中那新入灵山的弟子静心涤尘道:“真奇怪,这小童也着实奇怪。”另一个也是新入门不久的弟子游龙子道:“他们本就怪异,现下这样咱们也要见怪不怪了。”韩一鸣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只见花田里坐着童子青石。

    这青石自来到灵山就极少露面,也少与人说话,倒是与星辰还玩得开心。韩一鸣自他到灵山后就不再见到他了。此时他坐在花田里,正用手抚摸变为了石头的星辰。他的手上全是泥土,星辰这几日身上的灵光渐淡,有了石头的模样。韩一鸣看了也吃了一惊,忽然听冯玉藻的声音道:“掌门不要担心,他与星辰素来玩的好。”冯玉藻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几名弟子听到韩一鸣声音,立刻闪开半边,恭敬地道:“掌门。”韩一鸣对冯玉藻道:“师兄,这果真不要紧么?”冯玉藻道:“我也说不好,我觉得星辰虽为石身,但灵力尚在。只是我们没法子解了他的石身,便只能等待。”

    韩一鸣看了看青石,他来到灵山后长得更壮了,虽说平日不见他,但这时见到他,也觉得他壮了。身上的衣裳却还是从前的衣裳,冯玉藻道:“掌门看这青石可要收入派中?”韩一鸣道:“收他入门有这样要紧么?”冯玉藻道:“于灵山没什么要紧,但他长久居住灵山,我担心时日久了,会有人上来挑事。这童子又不知事,到时还不知给掌门带来怎样的烦难。”韩一鸣默默不语,师兄看世事总是深远得多。停了一停道:“师兄,我不愿强收他入门。他从前的师父对他极狠,除去割血,对他并不好。他来的时候就很不情愿,或许是想到从前师父对他的不好。”

    冯玉藻道:“此事极好办。掌门不必担心,让我来问一问他。”他对着青石招了招手,道:“青石,你来。”青石回头看了一眼,起身向着这边跑过来。韩一鸣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青石跑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冯玉藻道:“青石,你来到灵山也这么久了,你可想以后就在灵山,做灵山的弟子?”青石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冯玉藻,想了一想道:“做灵山弟子有什么好处?”冯玉藻道:“没什么好处,只是你从此可以住在此间。”青石又想了一想道:“那你要叫我做什么?你,你会不会割我的血?”冯玉藻道:“我们不会割你的血。”青石道:“果真?”冯玉藻道:“当真。”青石点了点头道:“好呀,那我就做你们灵山的弟子啦。”

    韩一鸣愣在当地,他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冯玉藻道:“好呀,你想做谁的弟子?”青石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冯玉藻道:“你不会割我的血,那我就做你的弟子好啦!”韩一鸣震惊之余看了看冯玉藻,冯玉藻道:“那好吧,你就做我的弟子。”童子看了看冯玉藻道:“我看你天天都在种花,我跟你种花。”冯玉藻道:“好呀,要做我的弟子,你知道要怎么做么?”

一一四七、为了记念

    青石二话不说,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抬起头来道:“师父。”他倒精乖,韩一鸣忍不住想笑。冯玉藻道:“你别急,我问问掌门。”韩一鸣道:“师兄愿意收下他就收下罢。”冯玉藻道:“掌

    门收下你了,你要给掌门叩九个头。”青石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道:“师父,他明明比你小很多,你却要听他的,我真是想不明白。”冯玉藻道:“这是我派掌门,本事比我大得多了,所以我要听他的。不止我,你也要听掌门的。”青石皱起眉头不说话了,韩一鸣知他一直疑心是自己害了他那割血的师父,便不说话。冯玉藻道:“你要做我的弟子,是要拜过我派掌门的。”青石对着韩一鸣看了片刻,嘟着嘴过来给韩一鸣叩了九个头,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师兄多费心了。”看了看星辰,依旧是石头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这日晚间,韩一鸣已入睡,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一下醒来,仔细一听,果真有一串脚步声向着那边去了。韩一鸣也不出门,静心一看,却是青石,他拿了一个碗捧着一碗水跑到星辰的石像前坐下,小声道:“你什么时候醒来?我等你好些天了。你醒来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他来到灵山,就是跟星辰最好,平日里不见他形影,这时看他坐在星辰面前,忽然有些心酸。青石坐了一阵,把碗放在星辰面前道:“你常常跟我说你渴了想喝水,我舀了水来给你喝,你喝吧,要是喝完了不够,我再给你去舀。”

    星辰的石像一动不动,青石坐了一阵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也是灵山弟子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我一起玩呢?你要记得我,不要把我忘记了。这世间除了你,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对我最好啦。”韩一鸣不料这个看似鲁莽的青石却对星辰十分关切,看他坐在那边孤独的身影有些不忍,站起身来,拉开屋门正想走过去,忽然听沈若复的声音小声道:“师弟别去。”韩一鸣循身回头,沈若复站在一边轻轻摇头。韩一鸣轻轻走到他身边,沈若复道:“师弟别管。青石与星辰玩得好,他不是第一回夜里来看他。我们不要打扰。他在别派眼中是一个难得的宝贝,但在灵山,我们又不割他的血,他便只是一个寻常弟子,与星晨相得,是他在灵山立足的缘故。”

    韩一鸣轻轻点头:“师兄说的是,就算是我灵山收留了他罢。让他也有个立足之地,以他这样特异,到了别的派还真不知能活多久。”二人不说话了,只在黑暗中看着青石,青石伸手把星辰石像上的灰土拂去,道:“你们说的掌门我觉得也还好,也不坏,没拉我去割血。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和我师父。你不要睡了,醒来陪我玩吧。你睡了以后,没人陪我玩了。我真寂寞。”灵山一干人等皆已成年,而青石还是个童子,与他们无话可说,自然孤寂。

    忽然那边脚步声响,一人直奔过来,那人长发披散,衣裳不整正是无名。无名手中持着辟獬宝刀,跑到青石身边,手一挥,一刀就向星辰的石像砍去。韩一鸣与沈若复都大吃一惊,韩一鸣手一挥,鸣渊宝剑光华一闪,向着无名掠去,却晚了一步,无名一刀已砍在石像上。石像无声无息掉了一角下来。韩一鸣已飞奔过来,将无名拦住。

    无名“呵呵”傻笑,转身就跑。韩一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劈坏的石像,又气又急,蹲下身来看石像,只见青石双手去捧了那掉下来的一角复又放在石像上,用手捧着,眼睛四处乱瞟。他手不敢离开石像,韩一鸣道:“你是找你师父么?我来捧着,你去找如何?”双手捧了那一角,青石看了他片刻,自手腕下解下一段线绳向着石像套来。

    那线绳在他手中,不过三寸长短,但他手伸到石像面前,那线绳却大了数倍,轻松便将星辰的石像箍住了。黑暗之中,韩一鸣也看到那线绳就是青石手腕上那段绳子。色泽乌黑,石像被他绳索箍住,就如同没有砍破一般。青石打了个哈欠,拍了拍石像道:“我要回去睡觉啦,你早点醒来,我等着你一起去玩呢。”

    他站起身来,转身跑回去了,韩一鸣慢慢松开手来,星辰的石像被那段绳索箍住了,居然并不裂开。再寻找无名,早不知他跑到何处去了。韩一鸣站了一阵,回屋里来。他一进屋便觉得疲累不堪,这些日子来并不劳累,而他却疲累得说不出话来。沈若复也回屋歇息了,韩一鸣向床上倒下,片刻之后已昏睡过去。

    忽然耳边人有轻声说话,韩一鸣浑身无力,却挣扎着向声音来处望去。看不清说话的人,甚而什么都看不清。韩一鸣想要站起身来,却是动弹不得。远远的一点白光向着他飘来,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道:“我可否归来?”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但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熟悉。至于到底是怎样的熟悉,他也说不明白,只是这声音让他觉得并不害怕,反而有点心定。那声音又在他耳边道:“我可否归来?”韩一鸣道:“谁,是谁?是星辰么?”

    那声音没了,韩一鸣道:“是谁?你是我灵山弟子么?”那声音道:“是。”韩一鸣虽知自己在梦中,却是头脑清醒,道:“你若是我灵山弟子,就请速速归来。你若不是,我绝不许你来!”那声音寂然,韩一鸣一下惊醒过来,坐起身来,浑身是汗。

    自他来到灵山之后,梦中所见皆会在日后实现。韩一鸣坐在床边,将这个梦细细想了几回,始终心里不安,兼看到天边已有了亮光,起身走出屋来。这个时节他需要找到沈若复说上一说,可站在门口看向沈若复住的茅屋,还是黑沉沉的,他还在歇息。韩一鸣忽然听到“噼啪”声响,循声望去,早见那边有了一点火光。韩一鸣连忙向着火光走去,那点火光看似不远,赶过去才知不近。并且走近了,那不是一点火光,而是一炉炭火,正在熊熊燃烧.--------------------------------------------------------------------------------------------------七十周年记念,一定要更。并且,推荐一部漫画给大家《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动漫也好,漫画也好。喜欢战争的没脑子,忘记战争的没良心!

一一四八、如今

    令韩一鸣惊异的却是那炉炭火边架着一具铁砧、两柄铁锤、一具夹剪及满满的一桶清水。炭火中正烧着一根铁棍,韩一鸣惊奇之余对那铁棍细看了两眼,忽然发现那铁棍一侧开刃,竟然是辟獬宝刀!身后有脚步声,韩一鸣回过头来,无名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只桶,拎了一桶水来放在铁砧边。他对韩一鸣看都不看,径自走到火炉前,用夹剪将辟獬宝刀自火中抽出来,放在铁砧上,拎起身边的铁锤,对着辟獬宝刀便砸下去。

    “当”的一声巨响,无名手中的铁锤已砸在了辟獬了宝刀上。韩一鸣目瞪口呆中,铁锤裂成四瓣,无名拎起另一柄铁锤,对着宝刀又砸下去。又一声巨响中,铁锤再裂开来。无名将手中的锤柄扔下,将一桶水烧在炉火上,“嗞嗞”声中,炉火熄灭,只余一阵烟雾。无名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也就是片刻之间,他扔下了手中的夹剪,抓起辟獬宝刀,向前奔去。

    韩一鸣愣愣站着,无名大出他意料之外,辟獬宝刀乃是黄松涛派内之宝,这要是被他弄坏了,黄松涛一定视灵山为大敌。可转念一想,如今黄松涛已将灵山归为大敌了,就算无名回去,他对灵山也是厌恶之极,绝对敌视,可见他已撑不住了。那索性由得无名去,再者,无名岂是旁人能够干涉得了的?

    无名转眼跑得不见踪影了,韩一鸣回过身来,已见师兄师姐们都自茅屋中走了出来。他们并不走近来,只是远远看着。沈若复道:“师弟,无名这是做什么?”韩一鸣道:“无名不是曾将辟獬宝刀的另一边开了刃么?难不成他对辟獬宝刀不满,要另行打制?”沈若复道:“由得他去罢。他本来就是天外来的人,咱们也没法子叫得住他。他派中那刀我们也挨不了边,要毁要留,可全在他手上。实则这事,咱们管不了。反正黄松涛前辈一定恨灵山入骨了,多添上点恨也没什么。”

    韩一鸣道:“师兄师姐们都被惊醒了。还是回去歇息罢。”无名那两锤敲下去声震天野,难以不醒来。韩一鸣走到星辰的石像前看了看,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忽然收住脚步蹲下身来。他转身之时,眼角瞥到一丝红色,立刻蹲下身来查看。蹲下身来后,那抹红色却没了踪影,韩一鸣四周看了一周,此处除去如丝碧草,便是紫色花海,再没有了那抹红色。

    沈若复见他蹲下身来,也过来细看,看了片刻道:“师弟,你找寻什么?”韩一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想来是我看花眼啦。”沈若复道:“天还未亮,师弟去歇息罢。”韩一鸣站起身来,却听沈若复道:“这,这是如何勒上的?”

    此时天色昏暗,但花田之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地灵微光,无名的炭火已被他烧灭,却未全灭,还有炭块有着暗火。沈若复所指之处还是清楚能看到,韩一鸣蹲下身去顺着沈若复所指之处看去,却见他指的是星辰的石像。石像上有了一道勒痕,微微凹进去。韩一鸣伸手轻轻抚过勒痕,着实是凹进去了。而那凹痕中有着一道线绳,色泽很深。韩一鸣仔细看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这是青石勒上的那条线绳!

    沈若复道:“这个,这个莫非是青石手上那道线绳?”他心思较为细腻,一看就认了出来。韩一鸣道:“是么?我只记得这个是青石勒上的,却没留神是否他手上的那一道缰绳。”沈若复道:“青石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我当日看他手上那线绳颜色深旧,似乎有些血迹,只是我不好说出来。”韩一鸣道:“我知晓了。”

    这就是青石手上的线绳,青石是灵体,他的血乃是利器,因此才总是被那道人收入门下不停割血。他手上的线绳曾是浸满了血的,那日韩一鸣不留神,今日看来,就是那段绳索了。忽然那道线绳上有红光自一头向着另一头闪过,韩一鸣不禁伸手摸了摸石像。手才触到线绳,指头上一阵刺痛,连忙收回手来,向手上一看,手指上已多了一道伤口。

    星辰与青石一直玩得很好,青石留在灵山便是因了星辰。韩一鸣不禁四处看了看,无名早就没踪影了,若不是无名那一刀,星辰也不会裂开。沈若复道:“师弟,你找青石么?”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无名呢?”沈若复道:“无名?他向来神出鬼没,谁知晓他这会儿又跑到哪儿去了。对了,他到底要将辟獬宝刀怎样?这要是弄坏了,黄松涛前辈不是又要会多恨一重么?”

    韩一鸣道:“那倒没所谓了。反正这回我也看明白了,无名回去了他也恨灵山,无名不回去,他同样恨灵山,那便让他恨罢。我从前还想把无名送回去,免除误会。现下看来,这误会是没办法免除了,那就将无名留在灵山罢。这些天没有平波的消息,我心中有些不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沈若复道:“师弟不必担忧,平波现下忙着将灵山的山蚑分开,正在紧要关头,不得空来与师弟纠缠。”韩一鸣知晓平波一定会想法子将灵莘分开,他花了那样大的力气才把灵莘抢到手中,绝对是有所图谋的。但听到沈若复说将灵莘分开,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担忧,道:“他将灵莘分开了,对灵山是否有损?”

    沈若复道:“这可不好说。但据我看来,他想要分开还很难。我灵山师祖的心血,是那样简单就能被他破去的么?”韩一鸣不语,沈若复道:“师弟你想说从前灵山结界被破么?那是因司马凌逸心有私念才导致的。师祖的用心良苦,但是弟子多了,很难都是一样的想法。其实我想现下的灵山才是牢不可破的。师兄师姐们自不必说了,能一同走到如今的,今后也不会变了。而后来入灵山的,已知灵山破落了还肯来,我也十分感谢。灵山最落魄的时刻已经过去,现下是休养生息,将来一定只会比现下好。到时,他们更不会离开。”

一一四九、刺血(上)

    韩一鸣道:“师兄,灵山还能如从前那般辉煌么?”沈若复道:“师弟,你不想灵山如从前那样么?”韩一鸣道:“我自然是想的。灵山如从前那般辉煌才是给平波最重的一击,他不就是想毁了灵山么?我如何不想灵山如前,我只担心我没有师祖那样的本事。”沈若复默了片刻道:“师弟,我们都没有师祖那样的本事,但灵山现下还有弟子不是么?我们一起,总不会太差。”

    与沈若复说过话后,韩一鸣心里安定了些。然而两日之后,青石闹着来韩一鸣,要韩一鸣带他去看星辰。韩一鸣十分奇异,他明明知晓星辰变成了石像却一定要自己带他去看,这不是十分奇异么?然而青石平日连影都不现,这日却在他身边闹个不停。

    韩一鸣着实有些吃不消这童子的闹法,满地打滚、又哭又闹还撒泼。冯玉藻哄了许久也哄不走,要将他带走,他就抱着韩一鸣的腿不走。冯玉藻修为也不差了,但对了这无赖般的童子却是没办法施展。韩一鸣被他闹得烦躁不堪,只得道:“好,我带你去。”

    听了这话,青石爬起身来就说:“那我们现下就去。”韩一鸣将他没法,道:“你带路还是我带路?”青石道:“我带我带。”说着拔腿就跑。韩一鸣跟在后面向着星辰的石像走来。青石跑到星辰的石像面前站住,韩一鸣走近前去,青石伸手拂去石像上的泥土水珠道:“你不是说我带他来,我带了。你看。”

    韩一鸣听着这话就说不出的怪异,走近去先看了看星辰的石像,对青石道:“谁让你带我来的?是他么?”青石点了点头:“他昨天晚上告诉我,要我带你过来。”韩一鸣心中一动,他从前也有过梦中听到师长们说话的时刻,莫非青石也与自己一样能听到,不禁对着青石细看。

    青石却不看他,转身去取了一片物事向他递来,道:“掌门你自己割血。”韩一鸣十分意外,青石手中托着的是一片石刀,看上去并不锋利。可这石刀韩一鸣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从前谢子敏师兄的石刀来,莫非这也是谢师兄的?可青石又是从何处得来?再加上他叫自己刺血,自己就要刺么?他也太古怪了。青石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韩一鸣将那片石刀翻来翻去看了片刻,在石刀刀背上果然看见一个“谢”字。这就是谢子敏师兄的石刀,这小儿从何处得来?先问他道:“你从哪儿拿来的?”青石道:“我今天早晨醒来它就在我床头呀。”

    韩一鸣四周一望

    ,这些天来灵山一直没有外人来过。韩一鸣总觉自己就算是睡着了,也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这还真是拜平波所赐,两年多来不能安睡,只能小心戒备,以至于到了如今韩一鸣依旧异常惊醒。白天若有人来他一定知晓,但就算是晚间一样没人来过,韩一鸣不能明白这石刀从何而来,紫裳师叔从前一定不会有谢师兄的石刀。可是要问青石却一定问不出来,将石刀收起道:“这东西一定不能在你的手上,我怕你割了手,你去玩罢。”青石立刻就坐倒在地,大叫大嚷起来。

    韩一鸣转身回来,同门看青石那边大叫大嚷,韩一鸣又自那边过来,皆不会过去询问。不必问,这一定是掌门没让小儿如意,因此小儿胡闹了。韩一鸣将石刀收在屋内出来,青石早已爬起身来一溜烟跑了。

    晚间韩一鸣取出掌门秘书来看,掌门秘书到如今他能看到四页了,灵山的毁灭在上面就只有一行字。韩一鸣细看这行字,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后面却是灵山师兄师姐们的死,与灵山的崩塌,实在是不能轻松看下去。看了没多久,困倦起来,将书合上,倒在床上合衣睡去。

    睡梦中,觉得有人在小声说话。韩一鸣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听说话声不止一人,再仔细听了一阵,却是两个人。但这二人说什么,他却怎么也听不明白。过得一阵,说话声没了,韩一鸣觉得耳边清静了,又沉沉睡去。而这一回却不知怎的,一直在半睡半醒中。觉得身边有人走动,韩一鸣却是醒不过来。

    他甚而感觉到有人的衣角扫过自己的手脚,却是怎样也不能醒来。而那怪异的感觉却是一直都在,仿佛身边一直有个人在来往。自从灵山在此立足后,韩一鸣还没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直觉得有人,却是怎样都不能醒来,想要说话却也说不出来。手脚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大石,动一动都不能。

    忽然有个声音在身边道:“那我就割了?”另一个声音道:“嗯。”这两句话听得再清楚不过,就在他耳边说的,韩一鸣想要出声却出不了声,想要动却是身不由己,就那么沉沉睡着。忽然胸前一痛,如同被针刺一般,韩一鸣直跳起来。一下醒来,天已大亮,屋门半掩,身边并没有人,但胸口却还有那针刺般的痛楚。

    韩一鸣伸手按了按胸口,微微一点刺痛,解开衣裳一看,胸口上有着一个小小的血点。那梦是真的?就在转眼间,那一点血点没了,胸前连个点都没留下。韩一鸣按了按那个血点处,连刺痛也没了。这真是怪事,韩一鸣有些疑惑青石,但青石几乎没什么修为,绝不能悄然挨近而不惊动他。但石刀却是在他手上发现的,且同门师兄师姐们绝不会这样偷偷挨近来。韩一鸣起身往青石的住处来。青石与冯玉藻住在同一间茅屋内,冯玉藻起得早,已在门前花田里培土,看见韩一鸣过来,直起身来道:“师弟,你是寻我么?”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青石何在?”冯玉藻道:“他还未起身呢。”韩一鸣径直走入屋中,已见青石手脚四边摊开,摊成个大字,正在床上睡得鼾声四起。听他的鼾声他睡得极香,走近几步他也还是原样,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韩一鸣有些吃不准,正在想间,冯玉藻走入屋来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韩一鸣道:“师兄,他一直睡着没动过?”

一一五零、刺血(中)

    冯玉藻道:“他不曾动弹过。这小儿睡着了真是打雷都不会醒,并且睡着了鼾声极大,吵得我反倒睡不着。不过也无妨,我将他拘定住了,倒也吵不着我。”转而对韩一鸣道:“师弟,你来,我给你看样物事。”韩一鸣随他出来,冯玉藻在他屋前开了一小片花田出来,这片花田与别的花田不同,上面始终笼罩着浓雾,冯玉藻将韩一鸣拉到浓雾前道:“师弟,你看。”

    他手一挥,浓雾散去,地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花草。

    这些花草韩一鸣从未见过,便是灵山从前异花异草甚多,韩一鸣也不曾见过。有的草上长满尖刺,有的草在地上扭动,有的草则挥着长鞭。韩一鸣道:“师兄,你哪儿寻来这许多奇花异草?这些花草我从未见过,便是从前灵山,我也没有见过。”冯玉藻道:“这是我从前四方奔走时收的。那时只是觉得奇异便收了种子来,这些种子我是随身带的。从前灵山上着实没有这些花草。这些花草有的有毒,有的能将附近的花草全都弄死,还有的连活着从它身边走过的飞禽走兽皆不放过。师祖在灵山有那么多奇花异草,因此我不能种这些,不然那些就活不下来。”

    韩一鸣细看那些花草,果真是满地扭动,互相厮扯。看了片刻,问道:“师兄种这个,是想卫护如今的灵山么?”冯玉藻道:“师弟说的没错。我将这些花草种出来,就是为的给灵山多一道防护。从前师祖的结界我们都以为牢不可破,结界一破我灵山同门惨遭屠戮。我到了这里就想过,此事不能再来一次,我也没什么本事,那就借助这些奇花异草罢。”韩一鸣道:“师兄担心的是,我也担心。”冯玉藻道:“师弟,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觉得这些天太太平了,太平得我有些不敢相信。或许自从灵山被毁那日起,我就没有了从前那安定的心绪。现下的灵山再经不起一次折腾了。再来一次,就是灵山从这世间抹去,我们全都死去。我没有师弟这样肩挑一派的本事,我就尽我所能,为灵山加上一道锁罢。至少将来来毁灭灵山要多一道手脚。”

    冯玉藻蹲下去把一株撕扯旁边花草的草从旁边花草上解下来,韩一鸣默无语,他也觉得这些的天的太平实在是诡异,师兄也这么认为,那这些天就真是诡异了。韩一鸣抬头看了看天,天空碧蓝,如他在灵山时一样的碧蓝,没有一丝云影。可是他的心里却怎么也安宁不下来,再看到花田之中仅几座茅屋,从前灵山那许多师兄师姐的样子就会浮现出来。虽然他已不能明白的记得他们模样,尤其是师姐们,只觉得个个都是清逸出尘。但这时忽然都想了起来,韩一鸣紧咬牙关,真若是有危难来临,不论如何一定要挺过去才好。

    这日晚间,韩一鸣与沈若复说了自己的担忧。沈若复道:“师弟不必过虑,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从前没有束手就擒过,将来也不会有。灵山弟子已走到了这一步,还怕他们?”虽说有沈若复的安慰,韩一鸣心里却总是不安。直至沈若复回屋去了,韩一鸣躺在床上,心里都沉甸甸的。

    若是平日,他心里有这许多事,一定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这日他却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睡梦中那两个声音再次出现。一个声音说:“还要么?”另一个声音说:“是呀,我不能等了。”依旧是那日晚间他听到的两个声音。韩一鸣想要醒来,却是怎样也醒不过来。身子又如被大石压住,连动一动皆不能。手脚全然不似自己的,麻木无知觉。

    而他却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衣角在自己手脚上拂过。韩一鸣觉得这真是怪异到了极点,他明明就醒着,却是不能睁眼,亦不能动弹。一个冰凉的物事在他胸口点了一点,后面那个声音道:“不是这里。”先前那个声音道:“不是么?那是哪里?”不听有人出声,但几乎是片刻间,韩一鸣已觉自己额头上刺痛。

    这一下也如利针直刺,且随着这一下刺痛,韩一鸣手脚能动,一下坐了起来。屋门半天,门外依旧没人,韩一鸣一摸额头,手指上一道血印。这是真的!不知是谁半夜里偷偷来刺他的血!韩一鸣两步走到门前,门外一片静谥,并没有人影。天空中一轮圆月,圆月之下花田泛着地灵的莹光,偶尔能见仙芝跑出来,却是片刻间就跑入花田去了。

    仙芝从前在灵山就不常在人前出现,如今出现得更少,白天是绝看不到它们的踪影了。韩一鸣不知是否灵山崩塌将它们吓成了这样,越发胆小了。但看见它们努力躲在花田中绝不出来,当真是说不出的不安和心酸。

    向青石与冯玉藻住的茅屋看了一眼,韩一鸣向着那边走去。他有些信不过青石。青石与灵山同门全然不同,他来灵山来得晚,且那日韩一鸣在他手上看到了石刀。那石刀从何而来不得而知,而自那石刀出现之后,韩一鸣就被刺了两回。虽说都不重,也不似要他性命的模样,但能这样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刺血,真要他的性命亦不是什么难事。

    尚未走到门前,韩一鸣已觉不对,不知有什么向他扑来,韩一鸣飞快闪开,蹑空而起。只见一条粗大的藤蔓自身边闪过,那藤蔓之上全是尖刺,月光下也看得分明。这要是被打中了,非皮开肉绽不可。而白日所见的那有着撕扯别的花朵的枝条无声无息就自下方上来拉扯他的衣角。韩一鸣虽不知这枝条有多么厉害,但也不愿真被扯住,撩起袍角闪开。定睛再看时,那门外本来短小的奇花异草已长得十分高大,将冯玉藻所住的屋子拦在了后方。韩一鸣正要过去倒也不难,但青石的修为却如同没有一般,要无声无息且不惊动这些奇花异草过去,想必是难以办到。

一一五一、刺血(下)

    韩一鸣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青石,还能是谁?回到屋内,这一晚再睡不着。天边有了微光,走出茅屋来,四周静谥非常,清晨的浓雾将花田掩去大半,越发美丽。可是韩一鸣心中却一直不安。纵是沈师兄那日开解了他,他也觉得不安。再向冯玉藻与青石所住的茅屋看去,那些藤蔓不见了踪影,门前空荡荡的。韩一鸣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在看他,回头一看,身后并无人影,而再转过身来,却有一个轻灵的人影自眼角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韩一鸣蹑空而起,下方依旧没有人影,师兄师姐们都还未起身,那但个身影却是他亲眼所见。

    站了一阵,天边有了微光,韩一鸣仍看不到那个身影。刚想转身走开,冯玉藻的茅屋门开了,冯玉藻走出屋来,他先弯腰看了看门前那片奇花异草,转身抄起墙角的一个木桶向着溪边走去。在溪边打了水回来,冯玉藻却不将水浇在花草上,而是抬起手来,将手指咬开,让鲜血滴入桶中,片刻之后拎起桶来晃了晃,才将那桶水浇在了花草上。

    韩一鸣怔怔看着,冯师兄是用他的血在浇那些花草么?忽然冯玉藻抬起头来道:“师弟,你起得好早。”韩一鸣落下地来道:“师兄,你这是……”冯玉藻道:“这个法子本是我灵山不用的,但我细想过,用上了无非我麻烦些。可真要有人想要再如从前一般突破结界进入灵山就难了。这些花草本来奇异,却不会分人,我以我的灵力浇灌它们,再过些日子,它们就有了灵山的灵力,对灵山同门不会有害,但别的人可就难以越过它们了。”

    韩一鸣看了看冯玉藻的右手,冯玉藻道:“师弟,我已几百岁了。终有一日我会寂灭,但灵山不会。做为师兄,我有些对你不住。修为不高,法术也不成。那许多出色的师兄师弟都寂灭了,让我夜夜如虫蚀骨。因此我想了这个法子,本想将它们养大了再告诉你。你担当灵山这许多事,我不愿你再分心了。师弟既已看到了,那便算是我与师弟说过了。这些花草过些时候便会有我的灵力,便可种植山下了。我以我的灵力供养他们,但愿在我的寂灭之前能将他们养成灵山的守护。从前灵山有夔尊也没能保住灵山,如今灵山没有守护,我就想自己守护。若是我的灵力能得以护卫灵山,让将来的灵山弟子不再受灭顶之苦。”

    冯玉藻又拎了一桶水来浇在那些花草上,对韩一鸣道:“师弟,你今日起得这样早,又站在我门前,莫非是有什么事么?”韩一鸣道:“师兄,青石可在屋中?他可是还睡着?”冯玉藻道:“是呀!他年轻贪睡,你听听,还打鼾呢。”韩一鸣静下心来,果然听到鼾声,只是不大。冯玉藻道:“师弟是找他么,我去叫他起身。”韩一鸣拦住冯玉藻道:“师兄,我不是叫他,我只是想知晓他一晚上都不曾离开过你的屋子么?”冯玉藻本在伺弄那些花草,听了这话直起身来道:“师弟,他有什么不妥么?”

    韩一鸣道:“我在他手上看到了一把石刀,而这石刀我从前是在谢子敏师兄手上看见过。不知他从何处得来。”冯玉藻道:“这可就奇怪了,谢师兄寂灭之时不在灵山,且他下灵山时刻已久,他的物事随身携带,就算是后来给人,也该是在那杜超手中。青石是从何处得来的?”韩一鸣道:“我也想不透。而我更加想不透的是自见了这把石刀起,一连两个晚上,皆有人来刺我的血。”冯玉藻大吃一惊:“刺血?”

    韩一鸣道:“正是,上一次是刺的我心口的血。这一次便是今晚,刺的是我额头的血。我若不是抹到血迹,我也不信。”他伸出手来,先前他手抹额头后手上有血迹,并未擦拭便追了出来,但这时伸出手来,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韩一鸣对着自己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冯玉藻道:“师弟,你从不说谎,这事我信你。你疑心这事与青石脱不了干系我也明白。我不回护他,下一个晚间我与你同住,这样他来也瞒不过我。”

    冯玉藻的毫不怀疑令韩一鸣十分感激,当下便道好。但在后一天夜间,韩一鸣照样被刺血,而本来说要与他长谈的冯玉藻却困了,在榻上昏睡不睡。韩一鸣依旧是一动也不能动,清醒当中顶门刺痛,待得挣扎起来什么都不曾看到。只是这回冯玉藻被他叫醒后看到了他头顶冒出的血珠,然而二人出得门来,皎皎月光之下,灵山静谥非常。

    韩一鸣一身冷汗,而冯玉藻震惊莫明,立即便往他的茅屋而去。推开屋门,青石睡得正香。冯玉藻去推醒青石,青石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嘟囔道:“师父这大晚上的叫我,有事么?”冯玉藻四周看了一看,又将青石的双手展开来看了一看,不见异样,对他道:“哦,没事,你睡罢。”青石大惑不解,依言睡下,没一会儿又睡熟了。

    而韩一鸣却站在屋外,四方看顾。这回没错了,头顶顶门刺痛依旧。而他连是谁下手的都不知晓,按理来说灵山之上没有外人,师兄师姐们皆不会这样走到他身边对他下手。这还真是令他想不通了。冯玉藻四周看了一回,也不见有什么不妥,对他道:“师弟,这事着实古怪,得要想个法子才好。”韩一鸣道:“师兄且去安歇,容我想上一想。”冯玉藻道:“我如何能安枕,灵山之上再没外人,新来的弟子修为不济,如何能到你身边对你下手?可我们同门一路过来,谁又会对你下手?这可真是让人不安。”

    韩一鸣道:“他刺我三回,每次都见血,他要我的血么?若是同门,必定有一个要我的血的理由。若不是同门,他理当下手杀我。我身上的蓝龙灵盾,是这样好下手的么?”冯玉藻道:“是呀,师弟说的没错。若是真要对你下手,你身上蓝龙灵盾岂是能轻易穿透的。可这人却屡屡得手,当真令人意外。要不明日我问一问同门,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韩一鸣摇头道:“师兄不必如此,他真要动手,天塌下来也要动。只是我有疑惑不能解,这并不是想害我性命,只是刺血,到底为何刺血?”

一一五二、枯

    两人在花田中坐着,无了睡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着天边隐约有了一丝白光,冯玉藻起身去浇花草,韩一鸣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青石又会是谁呢?果真不是青石?每次看到青石睡得香甜,都觉得自己疑心错了人,可这灵山之上,还有谁会下手呢?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师兄。”这个声音久未响起,却是灵芯的声音。韩一鸣一激灵,站起身来,向着紫睡莲所在而去。灵芯被星辰放在了溪水中,韩一鸣来到溪边,长草下灵芯的灵体浸于溪水中。当日灵芯被平波的拒定法拒住,紫睡莲上三道字符。此时看去,三道字符依旧还在,而花苞却绽开了一线。韩一鸣道:“灵芯,你是想我帮你么?我怎样帮你?”

    灵芯的声音道:“师兄,把我放在花田里。”韩一鸣愣了一愣,猛然想起来花田里现下全是地灵,只怕能帮得上灵芯。四下里看了看,看见有一处莹光最盛,拿着紫睡莲走过去放在花田中。忽然冯玉藻的声音道:“师弟,让我看看。”

    他擦着双手过来,对着灵芯的灵体看了片刻,道:“师弟,我来看看能不能将这字符剥去。”韩一鸣道:“不会伤到灵芯么?”冯玉藻道:“师弟,这字符边已焦了,有字符的花瓣都已坏了。但它却能困住灵芯师妹。真要将灵芯师妹这样放着,她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平波将灵魄吸走,要么就是如这花瓣一般坏了。这法咒的确厉害,这些日子灵山有地灵,灵芯师妹才挣开了那么一点儿,若不将她剥出来,很快她就会寂灭。”

    韩一鸣道:“那师兄你准备如何将她剥出来?”冯玉藻仔细看了看道:“灵芯师妹出来必须要有灵体承载,我先找个灵体来承载她。她本身的灵体不能要了。可这灵体一时半会儿间还真不好找。但我也没太多时刻去找,这得要快了。”

    冯玉藻思索之际,韩一鸣对着灵芯细看。忽然冯玉藻道:“师弟,这便好。”韩一鸣莫名其妙,冯玉藻道:“师弟伸出手来。”韩一鸣伸出右手,冯玉藻道:“便是这个。”他右手虎口上腾起点点金光,韩一鸣恍然大悟:“流金。”当日流金爬到他的手背上便不曾出来,不知这时它可能飞起来了?

    片刻之间,流金便自他手背上立了起来,黑翅如旧,微有金光。冯玉藻道:“师弟,你把你的手放在花苞边。”韩一鸣将手放在花苞边,冯玉藻双手互搓,片刻之后伸出手来,他的手指已是一片通红,在花苞上摸索片刻,两根手指一撕,已将花苞撕开一片。花苞上噼啪作响,灵芯的尖叫响彻云端,冯玉藻道:“师妹,你忍着些,不撕开了你出不来。”那花苞看似轻柔无限,韩一鸣看着都觉得一触即坏,但冯玉藻手指触及,却闪烁火光。

    灵芯痛苦的尖叫让人觉得不忍卒听,但冯玉藻的手却不停。饶是他不停手,也只撕开了极小的一缝。冯玉藻额头渗出汗珠,他手到之处腾起火花,手指已变黑。好不容易撕开小口,冯玉藻一抬头,韩一鸣连忙将手凑近些,片刻之后一只雪白透明的小手伸了出来,小手在空中抓了片刻,韩一鸣刚想伸手,冯玉藻已道:“师弟不要碰到灵芯师妹,她现下虚弱之极,一碰便寂灭了。”韩一鸣连忙将手掌上的蝴蝶对着那只小手凑去。

    那只小手触到蝴蝶,伸手抓住蝴蝶翅膀,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头钻了出来。灵芯已变得雪白透明,只有一对眼睛是紫色,头脸脖颈都只是混沌一片了。她攀住蝴蝶翅膀,冯玉藻道:“师弟慢慢将手移开,要慢。”韩一鸣依言将手慢慢移开,灵芯半个身子从花苞里脱了出来,她只有头和一只手了,拖着扁扁的身子,被韩一鸣移开后身子挂在空中。

    这里才移开,紫睡莲已化为一团焰火。冯玉藻扔下紫睡莲,他的一只右手已经完全黑焦。灵芯痛苦的嚎叫令人如同尖刺,直刺入人心。流金半歪着身子,扑腾着翅膀飞了一圈,灵芯整个身子缠在流金上,流金飞不远,径直落在花田中,韩一鸣要过去看,冯玉藻左手握住右手道:“师弟,别去。”

    冯玉藻跪倒在地,他的右手由手指开始变黑、干枯,韩一鸣惊惶失措,他没有谢师兄的回春妙手,看着冯玉藻的右手变黑,急得没有办法。忽然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道:“拘定法。”韩一鸣哪里还管得上这声音从何而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冯玉藻的右手手腕,飞快念了一个拘定法,白光一闪,冯玉藻的右手手腕上箍上了一道,冯玉藻手上的黑枯已到手腕,却不再向下。冯玉藻已痛得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紧咬牙关忍了一阵道:“平波这法咒着实厉害,要不是师弟你出手制住,我这条命都要交待在他的手上。”

    他的右手手掌已经枯焦,韩一鸣道:“师兄,还有别的法子能解么?”冯玉藻摇了摇头道:“师弟,这是没别的法子可解的。平波这一手厉害之极,我用一只手换得灵芯师妹脱离他的掌握,还是划得来的。灵芯师妹被他拒定,时刻久了灵力受损,我们若是再帮不上,她会被平波所摄,灵力被平波汲取。”韩一鸣向着灵芯落下之处看去,花田一片沉寂。冯玉藻道:“这时不要动她,她灵体受损,受伤甚重。等过了三日,看她的形状再想法子。”冯玉藻一直跪倒在地,韩一鸣搀他起身,忽然见师兄师姐们都已站在一边。想来灵芯的尖叫惊动了这许多人,因此都出来看究竟了。彭师姐跑过来对着冯玉藻的手看了看,道:“师兄,你忍着些,我看我能不能救你。”她双手发出白光,对着冯玉藻的枯手按上去,冯玉藻满头是汗,闪身避开道:“千万别碰。现下掌门将平波的灵力拘定了,暂且无碍。你若是被这灵力波及,可就是两人受害了。”彭师姐愣了一愣,冯玉藻道:“不必管我,替我浇我的花,这几日我是不能浇了。”

一一五三、同住

    韩一鸣呆呆站在当地,不知该做什么好,忽然衣袖有人拉了拉。韩一鸣低头一看,青石拉他衣角,对他道:“你随我来。”韩一鸣想要说:“你师父如今正在受难,我如何能离去。”青石却已放开他的衣袖向着一花田中走去,韩一鸣心中一动,青石也着实奇异,想起他手中拿着谢子敏的石刀,对沈若复道:“师兄来助我,我去去便来。”

    这边几人围着冯玉藻想法子,韩一鸣随着青石走到花田中。说来也怪,青石带着他一走,花田中就弥漫起浓雾,他们所过之处被浓雾围绕,很快就看不到冯玉藻等人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青石收住脚步道:“掌门,你要割我的血么?”韩一鸣莫明其妙,道:“我怎会割你的血?”青石道:“若是我的血能救我师父,你会割我的血么?”

    他神情惊怕,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你血能不能救你师父我不知晓,我也不会割你的血。你师父也不会愿意割你的血的。”青石点了点头道:“掌门,我很害怕,有人对我说,割你的血就能救我师父。”韩一鸣愣了一愣,道:“谁说的?”青石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满是惧怕,韩一鸣道:“你如何听见的。”青石道:“我心里听见的,现下还有,你要听听么?”

    韩一鸣背上汗毛倒竖,看着青石,青石神情惶恐,道:“来了来了,又来了。”韩一鸣侧耳倾听,并没有声响。青石却是脸色泛白,慢慢向后缩去,缩了几步,倒在地上,浑身抽动。韩一鸣大吃一惊,蹲下去扶起青石来,却见青石两眼翻白,用力掐他人中,片刻之后青石醒了过来。一醒过来,青石就跳起来说:“掌门,他的确说我的血可以救我师父呀。”韩一鸣看着他心底升起一丝异样,这与从前的自己何其相似?旁人听不到,看不到,自己却能听到看到。想起大师伯来,当日大师伯就算是听不到看不到,也不曾怀疑过自己。

    青石一脸的惊魂未定,韩一鸣看了看身周已全是浓雾,对他道:“你不要怕,你告诉我,你是怎的听见声音的?”青石道:“就是适才在我心里说话的。你,你要刺我的血么?”韩一鸣道:“我不刺你的血。你的血能不能救你师父,我不能断定。”青石点了点头,韩一鸣道:“我有事要问你,你前两日给我看的石刀,是打哪儿来的?”青石道:“就是我睡醒来就在我床头的。”韩一鸣自然是信他的,想了一想道:“你有没有拿它来割过血?”青石道:“没有,你看。”他自怀中又摸了一把石刀出来。

    这柄石刀比之前韩一鸣所见的石刀略大,韩一鸣不意他居然又摸了一把出来,沉吟片刻道:“给我看一看。”青石将石刀递与他,韩一鸣将石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果然在刀的一侧看到一个“谢”字。韩一鸣还未开言,青石又拿了一把出来道:“还有,这个也是的。”这也是谢师兄的。可是谢师兄到底有几把石刀,怎的石刀都到了青石手上?这到底是告诉自己,他是与众不同的,还是另有别的预示?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那柄石刀,青石站在一边。这时他倒老实了,韩一鸣道:“你说那声音说的是割我的血就能你师父么,那我倒真的愿意割血救他。”韩一鸣总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背后指使这些,就算自己拼尽了全力,依旧看不见这人。而青石只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且他并不知晓自己受人指使。但指使他的这个人是谁?韩一鸣想起那不知所以的刺痛来,道:“我若是刺血,要刺何处?”青石满脸恐惧,摇头道:“我不知晓。”韩一鸣道:“那好,你与我同住一屋,若是真要你刺我的血,你便来刺罢。只要能救你师父,我愿意你来刺血。”

    二人再走回冯玉藻处,冯玉藻已被师兄们送回茅屋歇息了。韩一鸣前去看他,他的一只右手手掌已枯成了骨爪,与灵骨的骨爪没甚区别。他这时脸色好了许多,沈若昨正在一边看他的手,看见韩一鸣进来,道:“师弟,平波这符咒可真毒辣,这要如何是好?”

    韩一鸣道:“这是他万虚观的法阵,可惜了师兄的一只手。我也不知如何能解。”冯玉藻道:“师弟就别把这事往心里去了,真若是我一只手能换回灵芯师妹,那这只手没了也就没了罢。好歹换回了灵芯师妹,不算亏。”韩一鸣道:“师兄这些天就好生歇息,青石便到我屋内去与我作伴罢,也省了他来打扰师兄,让师兄不得好生安歇。”

    冯玉藻道:“师弟,这,这怕是不妥。”韩一鸣道:“师兄不必担心,该来的总是要来,我躲是躲不过去的。若是真能对灵山有好处,那我绝不皱眉。若是对灵山没有好处,我一人承担也好过大家一起陷于其中。”

    那夜,青石与韩一鸣同住一屋,韩一鸣将青石的竹榻搬到了自己住的茅屋内。青石心无城府,天黑没多久已呵欠连天,困得眼都睁不开。韩一鸣催他去睡,他立刻便去睡了。几乎是沾榻便睡熟,不多时,他已鼾声四起睡得香甜无比。韩一鸣却是怎样也睡不着,说是对青石防备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然而眼睁睁看着玉兔斜西都没有人来,韩一鸣守了大半夜,一直精神熠熠,看着天边有了微光,忽然困倦难忍,合眼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有声音道:“这就刺么?”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青石的。另一个声音“嗯”了一声。韩一鸣只觉胸口一凉,他的衣服被摊开了,一个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的心口,青石的声音又问道:“就刺这里?”另一个声音又“嗯”了一声。紧接着心口刺痛,韩一鸣想要出声却出不了声,想要动弹却是动弹不得。全身都不听使唤,而那刺痛却直往心里去,似乎不会止歇。

一一五四、割心

    这真是怪异极了。韩一鸣觉得自己清醒之极,奈何却是不能动弹,连眼皮都撑不起来。不知是何物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并且一直往里刺去,痛得他浑身是汗。忽然那刺入心口的物事搅了一搅,韩一鸣只觉钻心疼痛,疼得几乎虚脱。然而便是痛成这样,他也睁不开眼来,只能一动不动躺着,任其作为。

    忽然青石的声音道:“你不是说要心头血么?这是要刺他的心?”那声音“嗯”了一声,韩一鸣只觉那尖刺直刺入自己心上去,这痛比之之前他所承受过的痛都要强得多了,瞬间韩一鸣已是手脚瘫软,浑身冒汗,痛得要大叫一声。只是他虽是叫了,却没有声音。只有青石的声音道:“还是不对,要不你来刺?”那声音道:“你刺。”青石道:“那我再试一回。”又是一阵巨痛,痛得韩一鸣喘不过气来,片刻之后,他已晕了过去。

    醒来天色已是大亮,韩一鸣依旧觉得心口刺痛,连动一动手脚都要半晌方才能动弹。那边榻上的青石已不见了,韩一鸣坐起身来,一动心口就痛得难当。韩一鸣解开衣裳一看,痛处并无异样,而便是这一动,他也觉得心口阵阵抽痛。这真是青石所为么?他在榻上坐了片刻走出门来,远远的便见青石跟在彭师姐身后给冯玉藻的花草浇水,似乎昨晚的一切与他无关。可那声音明明便是他的。

    忽然听沈若复的声音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你佝偻着身子,是身上不好么?”韩一鸣这才发现自己左手回缩护在胸前,右手扶墙出来。顿了一顿道:“师兄,我的脸色很难看么?”沈若复道:“你脸是灰白色,师弟,你可别是病了!”韩一鸣对他是无话不说的,停了一停,道:“师兄,你来,我有件怪事要说与你听。”

    沈若复对他上下打量,道:“师弟,你别急,慢慢说来。”韩一鸣道:“青石进了灵山之后,我这里便怪事不断。师兄,我总觉得他在于我不利。”沈若复对他看了一看,伸手扶他坐下道:“师弟,他对你做了什么?”韩一鸣不意沈若复这样警觉,抬头来看沈若复。沈若复道:“你脸色从未这样难看,而你又这样郑重其事,莫非是他对你做了什么?”韩一鸣道:“他刺我的血。”沈若复难以置信,韩一鸣看他神情,问道:“师兄,你不信么?”沈若复叹道:“师弟,非是我不信,而是我不能明白他为何要刺你的血?他刺血必定是有原故的,若不能知晓这个原故,此事只怕是难以防范。”

    韩一鸣亦知是这个道理,道:“师兄,我不算修为太低了,可他刺我的血时,我竟然不能动弹。似乎死了一般,却又知晓得清楚明白。”沈若复道:“师弟,你可有问过他?”韩一鸣道:“我自然问过。他与我从前一般,许多事说不清道不明。”沈若复道:“你可是被他刺了,让我看看,刺在了何处?”韩一鸣解开胸口衣襟道:“他刺了我的心口,他若是不刺我的心口,我不会痛成这样。可他刺完之后,我却看不到伤口。”

    沈若复却是脸色大变,对他道:“师弟,我扶你去躺着!”他伸手扶起韩一鸣将他扶回茅屋,送他到榻边躺下,道:“师弟,你不要起身,我去去便来。”他快步出去,韩一鸣心口的疼痛让他脆弱之极,似乎自来他也没有这样过。便是小时生病,也不曾这样脆弱过。一动不动躺了一阵,沈若复返回屋来,道:“师弟,青石还是什么都不知晓,我问过他了。”停了一停,沈若复道:“师弟,你看不到你的伤口么?”

    韩一鸣这会儿略觉得好些,半坐起身来道:“师兄,我看不到,你这是不信我么?”沈若复道:“师弟,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你。我绝对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你看不到你的伤口。而我却看得再清楚不过!”韩一鸣一下楞住,沈若复看到了?他能看得到?

    如同回答他心中的疑问,沈若复道:“是的,师弟,我看到了。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你先躺下,你这个伤得养一养的。别硬撑。你心上缺了一片,我看得很明白,因此你今日尤其虚弱。你不要动,好生躺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是灵山有事,还有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呢。我只是奇怪,谁能对你下这样的手?谁能将你的心割去一片,而让你依旧活着?”

    韩一鸣也不信这是青石能下的手了,青石虽是有灵,却未必真能做这样的事。真要按沈若复所说自己心上缺了一片,青石一定做不了。忽然想起青石的声音说:“那我再试上一回。”再试上一回,不是他又是谁?这时他不禁有点后悔,青石虽是他和星辰一起带到灵山来的,可真说到青石的过往,他一无所知。青竹标跟他们走了一路,他在掌门秘书上看到了青竹标,他无疑是灵山弟子,青竹标也没有令他失望。可是青石,却是让他现在痛苦不堪且摸不着头脑。

    沈若复道:“你看不到不要紧,我有法子让你看到。”他站起身来出去,韩一鸣躺在床上连喘息都觉得胸口疼痛,只能一动不动等着。过了片刻沈若复返回屋内,在韩一鸣榻边站住,对韩一鸣道:“师兄,你认真看,静心看。”他手中拿了一面铜镜,慢慢翻转过来,将铜镜对着韩一鸣照来。韩一鸣已见那铜镜上盈盈碧水,沈若复拿来的是无色无相宝镜。

    盯着铜镜看了片刻,碧水隐去,铜镜上显现出他的形容来,又过片刻显现出他的心来,果真缺了一角。韩一鸣盯着铜镜,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能明白,他有蓝龙灵盾,连半波不能奈何的蓝龙灵盾,却被青石轻易就刺血、割心,也真是不知是哪里出了有差错。

    沈若复道:“师弟,此事非小,不能轻纵。因此我要惩戒青石。”韩一鸣道:“师兄,你先将铜镜放好,我有话要对你说。”沈若复出去依旧将无色无相宝镜放入灵山地下,返回屋内对韩一鸣道:“师弟,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也不急于这时便说。你的伤最重,但你能活着,只会慢慢好起来,若是不紧急,咱们过后再说罢。我且去处惩了青石。”韩一鸣道:“且慢,师兄,你听我说。若真是他做的,那他所为何事?他的修为对灵山会不会有损害?”沈若复道:“师弟,你的意思,你怀疑是另有他人?”韩一鸣道:“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真能做这事么?能割我的心,而令我活着,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

一一五五、救(一)

    沈若复默然,片刻之后道:“那我先去问一问他,师弟你别管我用什么法子问,然后想法子救师弟。总不能任师弟这样下去。我只是担心,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将师弟的心割去一片,那这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没错,我还有蓝龙灵盾护身,他还能轻易割去,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只怕这世间他无所不能了。”正说着青石蹦入屋来,他一身泥土,手里握着一匹小马,小马四蹄挣扎,韩一鸣连忙看他另一只手。他另一只手中捏着一个小人,也是扭来扭去。还没等韩一鸣与沈若复出声,青石已将小人小马送到他面前来道:“掌门,这个可以治你的伤,你吃了它们。”

    沈若复道:“谁告诉你这个可以治掌门的伤的?你怎么知道掌门受伤了?是你伤的么?”青石后退一步看着沈若复,他眼神惊恐,韩一鸣忍不住道:“师兄别急。”沈若复道:“好,青石,你听我说,掌门受伤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我也是才刚知晓的。我还没往外说,你就知晓了,你是如何知晓的?”青石看了看韩一鸣,小声道:“我心里有个人对我说的。”沈若复道:“莫非这人还让你拿灵芝来救掌门?不是你伤的么?”青石连连后退,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一迗连声道:“不是我伤的,不是我伤的!是他告诉我这个可以救掌门,我特意去抓来的。”

    沈若复看着青石,他满脸的恐惧,绝非作伪。看了看他手中扭动身子的小人小马,先把他手中的小人小马拿过来,拿出门外放了,转回来道:“青石,你先出去玩罢,让掌门好好歇歇。”青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一鸣,转身出去了。沈若复道:“师弟,若是灵芝能救你的性命,你可愿服食?”韩一鸣道:“我只觉得此事还没了。我不愿伤灵芝性命。”沈若复叹道:“师弟,现下说不起这个了。我虽不知是谁在刺你的血,割你的心。但我想要救你的性命,你若是真有个意外,灵山就散了。”

    韩一鸣道:“师兄,此言差矣。我真若是迈不过这一道坎,灵山自有你们撑起来。我绝不信走到这一步,灵山还会散。我反倒相信如果真到这一步了,灵山反倒众志成城。”沈若复叹息:“师弟,还是想法子治了你的病要紧。”韩一鸣叹了口气,忽然见门外青石的身影一闪,看了看沈若复,对着门外道:“青石,你来。”

    他气息微弱,声音也不高,青石却是即刻便进来了。他小心翼翼看了沈若复一眼,韩一鸣勉强抬起手来招了招,道:“来,来,我有话问你。”青石慢慢挨近来,韩一鸣道:“师兄,你先出去,我来问问他。”沈若复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韩一鸣勉力支撑起身子来,忍着心口剧痛,问青石道:“青石,你可曾见过那个在你心里说话的人?”青石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曾见过。”韩一鸣道:“那,你就那么相信他?”青石半晌方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听到这个声音起先是害怕,但很快就不怕了。掌门,我不敢害你的。我,我,他也不会害你。”韩一鸣道:“你怎的知晓他不会害我?”青石道:“他真不会害你。我知道的,但我说不出来。”韩一鸣道:“说不出来?你不要担心,只管说出来。”青石站了片刻,道:“我,我,掌门,我真的不会害你,他也不会害你!”

    说完这话,青石转身奔出去了,韩一鸣无力躺下。过得一阵,沈若复走入屋来,对韩一鸣道:“师弟,你这伤只怕是没人能治,要不真的吃一个灵芝罢。”韩一鸣摇了摇头道:“我接它们回来之时答应过它们,永不伤害它们,让他们在灵山安心住下。我怎能去吃它们?”沈若复道:“师弟,你的好心我明白。可若是不吃仙芝,只怕你不能复原。”韩一鸣道:“师兄,如若因为要救我的命,而让它们送命,岂不是太过不公。它们也修行了千年才有人形。”沈若复无奈,道:“师弟,那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沈若复这一去,却是天快黑才回来,同时进来的还有几位师兄还有新进门的几名弟子。韩一鸣本就没将自己受伤之事说与别的师兄们,这时看他带了师兄们进来,正想挣扎着坐起来,陆敬新已道:“掌门师弟,我们叫你一声掌门,是敬你为灵山,为我们用尽了心力。但你也是师弟,出了这样的事,你怎能不让我们知晓?”

    罗师兄与肖师兄过来一人一边搀起韩一鸣便往外走。韩一鸣道:“师兄,我没事。”沈若复道:“师弟,你别出声,别出声。”此时天色已黑,地灵放出微微幽光,几位师兄将他挽搀到花田深处平平放下,沈若复道:“师兄们且去歇息,我来守着。”韩一鸣想要说话,沈若复却道:“师弟,你不要出声。此事我说了算,你再说话,我要封你的口了。我修为虽不济,但封口还是能封的。”韩一鸣还未说话,沈若复已指着他的咽喉道:“封。”禁了他的声音。师兄们带着新入门的弟子走开,一人行近来。

    走近了却见白衫黑发,面容姣好,却是彭师姐。沈若复道:“有劳师姐了。”彭师姐道:“师弟也请离开,让我来给掌门治伤罢。”沈若复起身离去,彭师姐在韩一鸣身边坐下,先拿出一个小小的软枕头,扶起韩一鸣的头来,将软枕垫在他的头下。然后对韩一鸣道:“掌门,我会定住你,你不要担心。”韩一鸣想要说话,却是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她。彭师姐双手互错,掌中白光闪烁,她闭目瞑神片刻,睁开眼来,韩一鸣除却头与手指能动外,身子已不能动弹。

    彭师姐先将韩一鸣的衣裳解开,坦露出胸口来,然后她静静坐了片刻,吐了一团莹光出来。彭师姐将那团莹光引至韩一鸣胸前,纤指点在韩一鸣心口,莹光在韩一鸣身上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他心口,没入他的身躯。

一一五六、救(二)

    彭师姐自怀中取出一支小香来,在空中轻轻一晃,香头点燃,在韩一鸣身边将香插入土中,香味弥漫开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韩一鸣从来不曾嗅到过这种香气,与寺庙里的香火气味全不相似,清新甜蜜,沁人心脾,并且香味直达鼻观,让他浑身舒泰,觉得心口都不那么痛了。彭师姐去摘了许多花来,在手里揉过之后,围在韩一鸣四周。彭师姐揉过的鲜花落在韩一鸣身边,清洌芬芳,气味与之前大相径庭。

    韩一鸣一动不动躺着,耳边却有了析析索索的声响,过得一阵,耳朵上一凉,接着手指上一凉,韩一鸣转动眼珠,终于看到脸旁站了小人小马,正在对着彭师姐揉过的鲜花大嚼。小人小马的小眼睛看都不看他,只有它们小小的身躯上的凉意贴着韩一鸣的肌肤带来一丝清凉。

    耳边全是嘈杂的析索声,不知来了多少小人小马,彭师姐坐在旁边一动不动,过得一阵,她抬起一只手来,手中多了一片火红的花瓣,她两指拈着那片花瓣小心翼翼将手伸到韩一鸣胸前,然后慢慢将那片花瓣放在了韩一鸣胸前,轻轻收回手去。

    韩一鸣只觉胸口一凉,那片花瓣如同雪花一般,凉到他心底去。说来也怪,那片花瓣放上来,韩一鸣胸前的痛便少了一分。之前他喘息都痛,那花瓣放上来后,疼痛便轻了似的。韩一鸣不能出身,身子动弹也只是手指轻动,似乎到了这里,他浑身都不由自主了。小人小马在他四周吃了一阵,已将鲜花吃完,便是此时,韩一鸣胸前的花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来,那清香中有着一股难得的清甜气息,嗅在鼻中芬芳无比,让韩一鸣都不禁口中充满了津液。

    小人小马并不离去,它们挤成一堆,都伸长了颈子向韩一鸣身上看。看了一阵,终于有一匹小马伸出小蹄足来,踏了踏韩一鸣的肩膀。它委实太小了,蹄足落在韩一鸣身上犹如一页落下,它用力踩了踩,收回蹄去,犹豫一阵,哆哆嗦嗦踏上了韩一鸣的肩头。四个小蹄子一路顺着韩一鸣肩膀走上来,韩一鸣只觉轻如蝴蝶,慢慢的它走到了韩一鸣胸口。这是一匹浑身雪白小马,它一对小眼睛四处张望,韩一鸣本是勉力看着它,看它小眼睛望过来了,立刻将身子放松,眼珠转开。

    小马在他胸前站了片刻,盯着他看了一阵,韩一鸣努力不去看它。过得一阵,小马低头去舔他胸前的那片花瓣。那片花瓣随着小马的****慢慢沁入韩一鸣的肌肤当中去,小马舔了几下,小人也爬了上来,它慢慢走到韩一鸣脸上,先对着韩一鸣的眼睛看了一阵,韩一鸣一动不动,也不看它。小人对他看了一阵,慢慢走下他的脸,向他的胸口走去。它小小的手掌、脚掌就如同一片片小树叶,在韩一鸣胸前停住,小手去挖韩一鸣胸口的那片花瓣。它的小手挖在韩一鸣肌肤上,只有点点凉意。挖了一阵挖不出来,小人十分丧气,但韩一鸣身上爬上来更多的小马,都去舔那片花瓣。韩一鸣只觉它们的小舌头清凉之极,胸口的疼痛越来越轻,慢慢消失。

    过得一阵,彭师姐轻轻伸出手来,她手到之处,小马四散开来。彭师姐的手指在韩一鸣胸前轻轻一点,花瓣自韩一鸣胸口脱出,彭师姐两只手指拎着花瓣慢慢将花瓣伸到小人面前。小人那芥子般大小的眼睛盯着花瓣,片刻之后又抬头来看彭师姐。彭师姐道:“你们也识得我这位师弟的,你们就是他带回灵山来的。现在下他有了性命之忧,你们的血能救他,请你们救救他。若是你们愿意,只要你们刺血滴在他心口救了他的性命,这片花瓣就归你们。”

    小人小马皆盯着她,彭师姐说了这话,不再继续,而是静候它们回音。过得一阵,一个小人走出来点了点头。彭师姐取出金针一枚,那金针极细,细若发丝,一个小人走上来,伸出小手,彭师姐在它小手上轻轻一刺,小人“叽”的叫了一声,小手上现出微微的鲜红来,彭师姐道:“将手放在他心口,你们看得他的伤口。”小人将小手放在韩一鸣心口,片刻走开了。

    小人一个个排队来刺,刺过之后将手放在韩一鸣胸口,片刻之后离去。它们离去都捧着手,想来那金针刺得甚痛。小人都上来刺过血后,彭师姐道:“多谢了,但我师弟还要小马前来舔伤口。”小人捅了捅小马,小马哆哆嗦嗦上来站在他胸口,轻轻用小舌头舔他的伤口。韩一鸣身上痛楚渐消,全身放松。不多时已沉沉睡去。这一觉他睡得甚是香甜,及至醒来,已是大白天了,躺在地上,长草随风倒伏,轻轻拂过,微有声息。韩一鸣坐起身来,阳光耀眼,但他的胸口却不痛了。韩一鸣解开衣服看了看胸口,与平常无异。站起身来,果真再无一丝不适。昨天还痛得不能动弹,今日他已康复。

    韩一鸣四周一望,小人小马不见踪影,青石也不知在哪儿。看来青石所说不错,小人小马着实能救他性命。韩一鸣径直走回屋来,屋内空无一人,他现下想见的就是青石。青石这许多奇怪的举动必有缘故。虽说他说不明白,自己却不能不去探查。

    他遍寻了一卷,才见青石在冯玉藻茅屋内抹眼泪。看见韩一鸣来,更加委屈了,嘟囔着道:“掌门,我没有害你,我不想害你的。”韩一鸣道:“我知晓你不想害我,许多事我也不明白,我绝没有说你害我。你不要这样伤心。”见彭师姐坐在一边,对彭师姐道:“多谢师姐相救。”彭师姐道:“掌门不必谢我。也不是我救的你,那片花瓣是从前灵山的灵花上的,那灵花快要修成人形了。急切之间我只带得一片花瓣出来,是它救的掌门。仙芝向来喜欢仙花异卉。那灵花离了它的本体后,本就难以存活了。而我灵力低微,除了用灵力滋养它外,也真没有本事让它在此间生长,它的灵根已随灵山毁去。用它救回掌门,也是幸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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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七、灵血

    灵山的女弟子向来少言语,彭师姐说完这话便告辞离去。韩一鸣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看见花田中小人小马隐约显现,轻轻走近去。向来小人小马虽不怕他,但见他走近来还是要跑开的。但这回韩一鸣走近去它们却不跑开了,只是回头看他一眼,又往前走。韩一鸣没走几步,就见脚下竟有无数小人小马都涌向一处,索性也随着他们走。走得一阵,四周有了浓雾,而小人小马越来越多,韩一鸣也随着它们向前走。再走得片刻,前方浓雾散去,花草四散开来,中间围着的小人小马,都望着一处。此时韩一鸣脚下已全是小人小马,他已若不蹑空,再向前走必定会踩到它们。因此他收住脚步,不再往前。

    小人小马越聚越多,过得一阵,此间挤得满满的。忽然一点莹光腾起,紧接着又是一点。韩一鸣仔细看着才见这点莹光都从小人小马口中吐出,不过片刻,这些莹光如萤火虫一般起伏明灭,都向中间聚成一团。忽然小人小马对着韩一鸣看来,韩一鸣愣了一愣,却见所有的小人小马都对他看来。一对对小如芥子的眼睛都对着他看,韩一鸣还未明白过来,小人们都向他奔来,奔到他脚下,在他脚下“叽叽”连声。韩一鸣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踩到了它们,紧接着小人爬上他的衣襟,拉扯他的衣襟,韩一鸣恍然:“你们要我去哪儿?”

    看它们拉扯了一阵,他前方的小人闪开一条道来,韩一鸣慢慢向前走去。他走一步,前面的小人小马就闪开一步,韩一鸣一步步走上前去,直到走到莹光汇聚之处。那莹光汇集的处,一片晶莹的莹光当中包裹着那片火红的花瓣。韩一鸣走到花瓣前,小人小人便不再闪开。它们聚拢在他脚前,“叽叽”声不绝于耳。韩一鸣不识得那是何种奇花,且只有一片花瓣难以辨识,看了片刻蹲下身来问小人小马:“我能做什么?”

    一个小人伸出冰凉的小手去推韩一鸣的手,韩一鸣抬起右手来,问它们:“你们是要我把手放在花上?”小人们一对对小眼睛看着他,对他的左右手都看了看,一起摇头,都去推他的左手。韩一鸣道:“是左手?”抬起手来,小人们一起点头,韩一鸣向着花瓣轻轻伸出手去。那些莹光在他手边散开,韩一鸣手挨近花瓣,却不敢触碰。又向小人们看了一眼,只见它们一起摇头。韩一鸣收回手来,道:“那我要如何是好?”

    一个小人走到他的左手边,摸了摸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指都摸过了,反复摸他的食指。两个小人不知打哪里抬了一根尖刺过来,韩一鸣顿时明白小人要刺他的血,伸手自两个小人身上拿起那根尖刺,先摸了摸刺尖,坚硬且尖锐。他道:“你们要我的血的对么?”小人们鸦雀无声,都看着他。韩一鸣伸出食指道:“是这个手指么?”小人们依旧不出声,韩一鸣用尖刺扎破自己的手指,将带血的手指向着花瓣上按去。

    手指一按那片花瓣上,花瓣就变成了金色,小人都围拢在花瓣边,韩一鸣收回手来,对着那花瓣看了片刻,问小人道:“还要么?”小人们理也不理他。韩一鸣站起身回来,走在路上,他对着自己的手指细看,食指上连伤痕都没有。忽然韩一鸣收住了脚步,青石蹲在一处,又在小声说话。

    青石声音极小,韩一鸣收住了脚步便听清了他说的什么。只听他道:“你早点醒来呀,你不醒来都没人陪我玩。我天天都来看你,就是盼你醒来。你不在我很害怕。虽然师父没有怪我,但我很害怕。要是掌门哪天死了我怎么办?真的是我害的他么?我没有想害他,我也不太明白这些。你要是醒来了,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对了,你知道么,我师父的手变枯了。我怕师父会死,但是我又不知该怎么做。对了,他们都说我的血是灵血,是不是我把血涂在你身上,你就会活回来?那我每天都来涂。”

    韩一鸣吃了一惊,他也担当过这样误解,立刻向青石走去。还未走到跟前,已见青石拿一片石刀割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他面前的石像上,那石像就是星辰所化。走得近了,韩一鸣已见星辰的石像上有了几个血指印。韩一鸣走近去,青石已抬起头来,看见他来,站起身来想要躲开。韩一鸣道:“青石,你很怕我么?”

    青石收住脚步,半晌方点了点头。韩一鸣在星辰的石像前坐下,对青石招了招手道:“来,你坐。”青石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韩一鸣道:“我才入灵山时也如你一般,有许多事说不清楚。我觉得师长们对我怀疑多多,师兄师姐们对我也是另眼相看。后来我才知晓,他们从未不信我。正相反,他们很信我。只是有许多事,我看到的与他们看到的不同,我无从解释起,因此稍有误会。你也与我一般,我们从未不信你。”青石看着他,半晌道:“掌门你也这样过?”韩一鸣道:“我那时的经历比你还要离奇,而那时灵山的同门近百人,比现在多了许多,我也如你一般觉得难以立足。”

    一句话对了青石的心思,青石低下头去。韩一鸣道:“你不要担心,许多事你将来就会明白的。”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星辰石像头顶,道:“我也想他早些回来。”他手指拂过石像,石像粗糙,这石像上已长出了青苔。韩一鸣伸手将杂草拂开,忽然手指指尖剧痛,收回手来,只见手指上一道伤口,再看石像,石像上有一点微光,凑近了看,却是一粒尖锐透明的砂粒,如一粒粗盐般杂在石中。忽然韩一鸣觉得石像的眼睛动了一动,禁不住定睛细看,却又并无异样。转头问青石:“你梦到过他么?”青石点了点头,韩一鸣又道:“你梦见了他是怎样的?”青石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梦见过他。”韩一鸣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就等着罢。”却听青石道:“他,他眼睛动了!”韩一鸣立刻转头看向石像,石像依旧如从前一般,并无差异。青石也看到了,可见并非自己看错。韩一鸣盯着石像问青石道:“你从前曾看到他的眼睛动么?”星辰变成石像之后,青石常常在他面前,因此韩一鸣问他。青石道:“我从前不曾看到呀。哎,又不动了。我希望他早些醒来呀。我一直以为他是睡着了,总有一天会醒来。”

一一五、莫测

    韩一鸣道:“我也认为他是睡着了,能早些醒来才好。”两人坐在一边盯着石像细看,直坐下金乌西坠,看得眼皮发酸,却再没有见到石像的眼睛动一动。韩一鸣看看天色暗下来了,站起身来对青石道:“你不回去歇息么?”青石道:“我不,我要这里看着他。我觉得他晚间会醒来。”韩一鸣道:“你饿么?”青石摇了摇头,韩一鸣道:“那我先回去,他要是醒了,你就来叫我。”青石头也不回地道:“好。”

    虽说白天一直到日近头顶才醒来,这日晚间韩一鸣却是片刻间便觉得疲倦不堪,回屋不久就睡了过去。然而月过中天,他却醒了,自床上坐起来,轻飘飘就出了屋子,向着石像所在而去。韩一鸣觉得奇异的是自己虽说是醒了,却觉得似在梦中。可要说在梦中却是无比清醒。连同长草上的露水的那点点凉意都清楚明白的感受到了。

    月光如水,月光之下花田之中的地灵如迷雾般弥漫开来,而迷雾当中却有着一团亮光。韩一鸣不由自主的向着那团亮光而去,走得近了,已见那团亮光之前睡着青石。青石睡得极香,微有鼾声,而那团亮光却是星辰的石像发出。石像已不再是石像模样,而是晶莹剔透,像极了星辰吞下地灵之时。韩一鸣走上前去,石像光芒闪烁,韩一鸣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沉在水底一般低沉,对石像道:“你还不醒来么?”

    石像光泽流泻,韩一鸣又听自己的声音道:“你要怎样才能醒来?”忽然心底里星辰的声音道:“摸我的右手。”韩一鸣伸出手来,轻轻在石像头上抚摸片刻。其实石像此时已没了石头的模样,但韩一鸣的手顺而向下,已触到了石像的右手。那是星辰的小小手掌,韩一鸣手触到时,石像手心向下,手背向上。韩一鸣触到石像的小手掌,先触摸手背,然后转而触摸手心。忽然一道热流自心底涌出直奔韩一鸣触摸石像的手掌,韩一鸣吃惊,想要缩回手来,却是缩不回来,手掌被吸附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韩一鸣大吃一惊,想要出声却是了不了声,石像的小小手掌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力,韩一鸣心头的热流不停向涌向石像,石像发出璀璨光芒,耀人眼目。韩一鸣抽不回手来,甚而动弹不得,正在急切间,身后脚步声响,直奔而来。韩一鸣转回头去,已见一人长发飘飘,衣襟披散,正是无名。无名两眼泛着蓝光,手持着辟獬宝刀,直奔过来,双手举起辟獬宝刀,对着自己狠狠砍来!

    韩一鸣大吃一惊,来不及闪躲,辟獬宝刀已自他身边掠过,砍在了石像上。韩一鸣目瞪口呆,这一刀擦着他的手掌边砍下,火花四溅中,石像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印迹来。韩一鸣想要伸另一只手去拦无名,却是抬不起手来。无名对着石像傻笑不止,笑了几声,拖着辟獬宝刀转身就走。韩一鸣手掌吸附在石像上,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不见了踪影。

    石像虽被宝刀砍中,却依旧吸附韩一鸣自心底涌出的力量,过得一阵,韩一鸣渐渐觉得身上虚软,坐倒在石像边。而青石依旧躺在石像边睡得香甜无比,似乎身周一切与他无关。坐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在韩一鸣心里数道:一,二,三。

    韩一鸣听到“三”忽然困倦起来,拼命想要清醒却是清醒不过来。明知有异,却是不能自主。和,眼皮酸涩,片刻之后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先看到的是上方的茅屋顶,他依旧睡在茅屋之内。韩一鸣一翻身坐起来,身上也不觉酸软,立刻出门来看,已见天边有了曙光,晓光清冷中浓雾弥漫。灵山同门的茅屋都还掩着门,想来都还未起身。他向着石像所在走去,脚到之处,浓雾散开,待他走过,浓雾又弥漫过来。

    石像前睡着青石,韩一鸣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推了推他,青石睁开眼来。韩一鸣道:“外头风凉露冷,你睡在这里小心生病。”青石摇了摇头道:“我不冷。”他看了看石像道:“掌门,我梦到他对我说,他要醒来了。”韩一鸣道:“是么?你还梦到什么?”青石道:“没有了。他只说了这句话你就来推醒我了。”韩一鸣对着石像看了一眼,忽然看见石像上一道深深的印迹,与梦中无名砍的一模一样。而之前在石像上看到的几个血指印依旧如新。韩一鸣道:“这是你的指印么?”青石道:“不是呀,掌门。咦,这是你的指印。”

    韩一鸣愣了一愣,青石道:“掌门,你看这指印比我的长呀,你看你看。”他伸出手来,对指印比了上去。虽说青石已是少年,粗手大脚,但他的手指依旧没有过这指印细长。韩一鸣慢慢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对着指印比上去,一比之下,严丝合缝。青石道:“看,我就说是掌门的指印吧。”韩一鸣对着那指印细看,他真不知自己何时来印上了这几个血指印。

    青石道:“掌门,这也是你砍的么?”他的手指着那道深深的印迹,韩一鸣道:“不是我。我不会砍的。”韩一鸣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对那几道血指印依旧困惑,忽然青石道:“啊,来了来了,又来了!”他声音微微颤抖,说不出的恐惧,韩一鸣扭头看他,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灵骨穿透迷雾,正缓缓走来。

    青石怕得发抖,身子向后缩去。韩一鸣道:“青石,这是灵山我的师父,你的师祖。”青石壮着胆向灵骨看了一眼,看韩一鸣毫不害怕,胆也壮了些,道:“师祖?师祖怎么会是骨架。”韩一鸣道:“我师父是为了灵山才变成这样的。他不会害你的。”灵骨走近来,灵骨身上已经长了绿苔,腿骨上贴着当年杜超给的灵符。只是灵符的字符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杜超寂灭后他的法术便失灵了,因此韩一鸣看到师父的脚骨少了一段。然而灵骨持着的碧水宝剑却依旧寒光闪闪。

一一五九、醒

    韩一鸣道:“师父。”灵骨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空洞的眼眶对上韩一鸣,片刻之后转身走到石像身边,静静站着。韩一鸣道:“师父,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心里不安,其实又有什么不安的呢?有师父在,有我们在,灵山总是能守住的。”他转而看了看石像道:“星辰,你何时醒来?早日醒来罢。”

    忽然青石道:“他,他眼睛动了!”韩一鸣立刻看向石像的眼睛,盯着看了片刻,石像的眼睛一动不动,向着青石看了一眼,青石缩了缩脖颈道:“我看到了的。”韩一鸣道:“我知你看到了,也知你不曾说谎。”对着石像看了片刻,伸手在血指印上比了比,在石像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待得他的手移开,石像头顶上赫然多了一道血指印。青石“啊”了一声,伸手指着那道血指印,韩一鸣已看到那道血指印,立刻收回手来向手上看去。他的手指上并无伤痕,也没有血迹。韩一鸣想了一想,又伸出手来在星辰的石像上轻轻抚摸。

    这一下韩一鸣发现了,只要他抚摸石像头顶,就会有一道血指印出现,而他抚摸石像别的部位却不会有血指印出现出现。韩一鸣细心数了一数,石像上已经有了六道血指印,看了片刻,依旧伸出手来,对着石像头顶轻轻抚摸,不过片刻,石像头顶又多了三道血指印。有了九道血指印后,韩一鸣再抚摸石像就没有血指印再多出来了。

    青石定定的看着他和星辰的石像,韩一鸣则伸手在石像上轻轻抚摸,石像头顶不再有血指印出现,韩一鸣心中疑惑,手却依旧在石像上摩挲个不住。忽然心头一点热涌出,直到手指指尖,韩一鸣觉得全身力量都向指尖涌来,而指尖却被吸附在星辰石像上。青石“啊”了一声,不再出声,韩一鸣想要转头去看他,却是转不动头。他全身都僵住了,连眼睛都不能动了。但眼光所到之处却见身周涌起了浓浓白雾,将自己、青石和石像都裹住了。

    石像上一道光芒闪过,星辰乌若点漆的眼眸显现出来,他乌黑的眼眸轻轻一转光辉闪耀,韩一鸣只觉得眼前道道亮光,耳中轰响不绝,而全身力量自指尖涌出,站立不住,过得片刻已晕倒在地。

    待得他醒来,已躺在屋内榻上,沈若复在一旁呼出口气来道:“师弟,你终于醒来了。”韩一鸣一下坐起身来,回想起星辰的眼眸,问沈若复道:“星辰呢?”沈若复道:“师弟,你放心,星辰昨天晚上就醒来了。现下就在门外跟青石玩呢。”韩一鸣松了口气,沈若复道:“你饿么?你昏迷了三日,一动不动,把我们吓坏了。”韩一鸣愣了一愣:“三日?”沈若复道:“是呀,你昏迷了三日了,一直醒不过来的样子,很是令我们担忧。现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呀。”他已昏迷了三日!韩一鸣道:“我要见见星辰。”沈若复道:“师弟,你这时就要见他么?我去叫他。”沈若复出云了,韩一鸣自榻上下来,活动手脚并无不适。伸出手来看看自己的手掌,也不见伤痕。扭头看见鸣渊宝剑放在一边,手指一动,“铮”的一声响,鸣渊宝剑已脱鞘出现在手边。韩一鸣伸手握住剑柄提起宝剑,还是那样的合手,并无异样。可他却是昏迷了三日,这次昏迷与星辰必定有着脱不开的干系,韩一鸣心里万千疑问,就等着星辰前来了。

    忽然沈若复的声音道:“师弟,你这是做什么?”韩一鸣回头一看,沈若复站在门前,两眼盯着他手中的鸣渊宝剑。韩一鸣将宝剑插回鞘中道:“我只是想看一看这几日昏迷我是否力气不继,师兄别误会。”沈若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教训星辰呢。星辰固然是淘气顽皮,却也不至于让你动剑教训他。”韩一鸣道:“我只是有疑问要问他。我不曾想过要动剑教训他,他再淘气,也不至于让我动剑。他呢?”

    沈若复道:“哎,这小儿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一回来就撒野去了,青石也不见踪影,难说他们又跑去玩了。一会儿我看见他再帮你叫来。”韩一鸣道:“我出去走走,师兄不必跟来,我已好了,没事的。”忽然想起一事来,转身拿了青霜宝剑递与沈若复道:“师兄,这柄剑还是师兄用罢,我的鸣渊剑已回来了。”沈若复接过宝剑,韩一鸣已转身出了茅屋向着原来星辰的石像所在地而去。

    茅屋外阳光明亮,虽说花田中有地灵笼罩总是雾气弥漫,但上方的天却是蓝得令人心旷神怡。远远的已经见青石与星辰在花田中奔跑,韩一鸣驻足看了片刻,星辰小小的身影一如从前,青石正与他玩得开心。韩一鸣看见星辰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还有一件事挂在心头,且将星辰放在一边,向着原先星辰石像所在而去。来到原先星辰石像所在,只见四周空空,韩一鸣四周望了一望,忽然身边星辰的声音道:“掌门找我么?”

    韩一鸣低头一看,他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偏着头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韩一鸣蹲下身来道:“你可还好?”星辰笑了:“掌门,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韩一鸣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可知灵骨在哪儿?”星辰点了点头,韩一鸣道:“你带我去看看灵骨好么?”星辰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回身招手,韩一鸣连忙跟上去。星辰专门挑韩一鸣不知晓的小路行走,走了一阵,浓雾将他们笼罩起来,韩一鸣只能直视前方三步,再往前什么都看不到了。而星辰身上发出光晕直透迷雾,韩一鸣虽在浓雾当中,却一直都能看到他。又走了一会儿,星辰停下脚步,迷雾之中灵骨兀自站立,一动不动站着。韩一鸣先看了看灵骨腿骨上已褪色了的符咒,转而看灵骨的臂骨,臂骨上一道深蓝色的龙筋缠绕,韩一鸣再看灵骨的脚骨,却真的缺了一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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