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黑麒麟切磋瑞雪,老太婆信递灵山
背剑老太婆直走了一天也没走到妙灵山脚下,看山累死马,虽说赵小四的小店就在妙灵山附近,但距离山根还是有二三十里路的。
眼看着天色又黑了,老太婆累的坐在路旁边大石头上,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也被那入云的妙灵山挡住了。乍暖还寒,鸟雀也早早的入窝了,这山根下,密林里,就只有这么一位孤零零的老太婆。
老太婆将龙头拐杖立在一旁,费力的扳着膝盖,一只手敲打着疲惫的腿。口中道:“那小子要是说出让我留下跟他度过余生,我肯定就不走了,不就每天吃你一碗羊杂汤吗,又亏待不了你。那汤还真是好喝啊。不过你小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老太婆自言自语,嘀嘀咕咕,人老了大概都爱嘀咕吧。
“大姐,这山脚下可是冷啊,我看你这穿的单薄,怎么坐在这里啊?”一个老汉提着个篮子自山上而来,走近了说。
老太婆抬头,点头示意问好后说道:“本来是为了上那妙灵山的,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
“哦,这山可高着呢,你这身子骨能爬的上去吗?”老汉问。
“早上也有一个小伙子劝我别爬了,怕我累死在半路,当时我没听他的,一是已经答应了别人帮忙带一封书信,二是我是真的想要见识见识灵山剑派皆剑仙的风采。可如今到了这里,我也是打了退堂鼓,这山都入云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啊。”老太婆说着低头叹气,哭丧着脸,又接着说:“还是早上吃的饭呢,这一天又累又饿,真后悔不听那小伙子的劝。”
微微有些秃顶的老汉将篮子拿了过来,说道:“大姐,若是不嫌弃,我这有些菜,还有几个馒头,就是没有酒,要不,咱们老姐俩在这随便吃一口,然后大姐你就回去吧。”
说罢,老汉将篮子里的两盘菜和几个馒头拿了出来,还有两双筷子。
老太婆如同看见曙光一般,笑着说:“好好好,这灵山剑派的地盘好人多啊,不愧是数千年传承的大派。听人劝,吃饱饭,今天遇见了你,我就不再上山了。”说罢,两个老人吃起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完全是两个山村老夫妇日常度日时的场景,吃的安静而朴实。
老太婆嚼完了最后一口馒头,说道:“吃饱了,谢谢你啊。”
老汉嘴上说着不客气,手上开始收拾盘子,将盘中最后一口菜吃了,又用馒头蘸了盘子底的汤,一点没剩下的都吃完了。将盘子规规矩矩的放进竹篮里。
老太婆说道:“我原以为灵山剑仙个个风流洒脱,不食人间烟火,都是不能脚踏实地的高手,原来也是这般过着常人一样的日子。”
老汉答道:“灵山剑派的人,也是人嘛,哪里有什么真的剑仙,都是以讹传讹的,我在这过了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真的神仙。”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双手在一起搓了搓,既是为了取暖,也是这油没地方抹,这样就可以抹没了。
“今天早晨我是远远地看见了那漫天的飞剑,上面都站着人的,威风八面。不知老婆子有没有眼福,能见一见灵山派的神兵,那把传了几千年的黑麒麟啊?”老太婆说。
“见了也是失望,无锋无韧还没把,一把破铁棍而已。”老汉说话的同时,妙灵峰顶,一把无锋黑剑拔地而起,如同一只浴火的麒麟一般,顺着山体冲下妙灵山,小小的一把剑,带动出周围梭型的气波,遇石开石,遇树摧树。大有力拔山兮的气势。
同时,樊秋霜身后那把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宝剑,嗡鸣着出鞘,剑光雪白。这把剑名叫“瑞雪”,出自无雪的江南。
江湖上除去一城、两寺、两观、五大派、四小门、十镖局,还有很多隐士高手。这位樊秋霜,正是江湖剑道的世外高人,人称“秋霜瑞雪,出自江南,通天一剑,江湖胆寒”。
白色的瑞雪宝剑,顺着山坡迎风而上,直奔黑色的麒麟宝剑。两把神兵的气势,真如白龙对上黑麒麟一般。
夜幕刚刚落下,一道通天霞光冲天,山体上出现一个数十丈的大坑,巨大的爆破声完全湮灭在那霞光中,妙灵山周围百姓,只要抬头都能看见那耀眼的光束,却听不到丝毫响声。
两把神兵对撞之后,飞速冲下山来,瑞雪宝剑回到樊秋霜手中,黑麒麟如一条小黑龙一般围着夏云海游走。
此时的老太婆,腰板笔挺,周身气息暴涨,自身就如同一把宝剑一般锋芒万丈。
老汉夏云海也收了刚才的随性,俨然一位大派宗师的风范。
没有言语,樊秋霜提剑强攻,黑麒麟自行飞舞防御。表面上看千里追魂叟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但只有高手才能看出来,身体未动的夏云海,此时并不比亲手执剑轻松。
樊秋霜如同一团白雾将夏云海层层包裹,黑芒与白刃交织绚烂。周围树木山石被凌厉的剑气削成粉碎。
终于,樊秋霜抽剑回撤,跳出一丈,当她站稳时,黑麒麟直抵她的前额,若是再往前一分,就入她头颅。
樊秋霜又变回要死不死的老态龙钟的样子。黑麒麟自行飞回夏云海身后。老太婆收剑入鞘。
短短的一战,二人都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点到为止。既没有那数十年没有江湖露面的通天一剑,也没有夏云海出手必死的千里追魂。两个问道于剑的江湖顶尖高手初次见面,草草的过了几招,余生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交手。打的实在让人觉着不过瘾。不过这二人知道,对手不愧是久闻江湖的高手。樊秋霜剑术略高于夏云海,夏云海剑道高出樊秋霜,若是拼命,夏云海当以半条命换取樊秋霜的一条命。
“好啊,好啊,灵山剑派不愧是五大派之一,今日看了夏掌门的风采,老太婆虽死无憾了。”樊秋霜说道。然后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夏云海说道:“夏掌门,我这次来,主要是替人送一封信给灵山派。”
能让如此高手当一个信使,这信送的定是万无一失,只是不知道信的主人是哪位江湖前辈,能有这天大的面子。
夏云海上前接过书信,没有打开,然后恭恭敬敬的向老侠客樊秋霜抱拳道:“多谢老侠客千里迢迢送来书信。”
老太婆挥手示意不用客气,接着说道:“公事办完了,老太婆斗胆向夏掌门提一件私事,掌门听了若是觉得可以,那就当赏了我这张老脸,若是掌门觉得不妥,就当老太婆没说。”
“老侠客请讲,夏某定当竭尽全力。”
“在你们妙灵山脚下,有个开饭馆的小伙计,他钟情剑道,心地善良,对剑道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只是缺了个好师傅,傻小子整天想着上妙灵山,当个剑仙,不知夏掌门能不能收他当个徒弟?”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老侠客只管下山告诉那小子,就说每月初一都去他那家小店喝羊杂汤的老汉让他上山找他,只需带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夏云海肯定收他。”
原来,夏云海每月都下山去赵小四那家店喝羊杂汤的,确切的说,是从他老爹那辈就开始的。
……
第二天还是天还没有亮,老太婆如前日一样来到赵小四店里。还是边吃边闲聊天。樊秋霜乐呵呵的听着赵小四畅所欲言。
临走时老太婆将一个竹篮子交给赵小四,让他装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上灵山找那个每月都来喝他一碗羊杂汤的老头。说罢,樊秋霜走出了小店,这次没有提给钱的事。
莫名其妙的赵小四,心想昨天没收你钱,你还占便宜上瘾怎么的?可是见她实在可怜,也就没有找她要钱。
赵小四见着篮子上刻着“灵山剑派”四个剑意奇弄的字。聪明的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那个老头,就是灵山剑派扫地的看门老头,而这个差点被他拉着做他老爹媳妇的老太婆,就是那老头子的老相好。这次真是逮找了,有了那个老头子的引荐,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如愿加入灵山剑派,哪怕跟着他给灵山剑派扫地也成啊!
第七十六章逛集市观看耍猴,山野间再遇父子
江湖十镖局,圣、云、金、虎、汇,龙、祥、联、震、威。
天下镖局何止上百,为何偏偏这十座镖局名扬江湖,甚至能与五大派、四小门一并被江湖传扬。
不外乎镖局信誉好,高手多,资历老。但若说这十座镖局都有深厚的底蕴,也不尽然。就拿排名第十威远镖局来说,成立刚刚一百年,大当家的是一位刚刚接触问道的高手,其余的人,最多是来物境界。如此实力,其实并不能以武力排到前十名。之所以有如此成绩,靠的就是“忠、勇”二字,哪怕为了保住雇主的十两银子,也不惜以数人性命去换取。
就在两三年前,镖局三当家的,被人称为石敢当的石铁狼大侠与下一代总镖头人选王云鹏,走镖没有回来,两人一起失踪了,同时走镖的众人回来对此事绝口不提,讳莫如深。外人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是两人为了保镖,折了性命。
那石敢当大侠,昔年曾经为了保住一趟并不贵重的镖,以二十人对四百马贼,最后单人匹马狼牙棒,压镖浴血一人归。忠勇之深,一时传遍各大镖局,都以其为榜样。之后威远镖局才一跃成为江湖第十大镖局。只有知方境界的石铁狼破格提拔为三当家。
十镖局的排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龙海镖局曾两百年间压过虎山镖局一头,直到二十年前虎山镖局一连出了三位勿去境界的晚辈,而龙海镖局老一辈都已经力不从心了,可偏偏下一代不争气,这才换了排名。
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来我往,高下可变,但位居前三的圣、云、金三大镖局的位置从来没有人能够撼动,尤其是两千年薪火相传的圣林镖局,传言实力稳胜四小门,与五大派比也能排进前三。总镖头刘博芳,手中一口大刀名曰北斗,斗转星移的功夫可谓神鬼莫测。最重要的是这刘博芳大当家年岁尚青,假以时日,必定在江湖上大放光彩。
……
这一日,本就漫无目的的行走江湖的刘云三人,行至一村镇集市,孩子脾气的他们在荒野漂了好多天,见着热闹,就如同饿了五天的柴狗闻见茅房的气味一样,刘云和问天各拉着小玉的一只手,疯了似的冲进集市。
平时没少劫富济贫,当然在问天与刘云的商量下,他们自己也留下点“手续钱”,美其名曰穷家富路,行走江湖得留点保命的老底儿。
兜里有了钱,逛集市也就有了底气。卖葱卖蒜,卖布卖鞋,摔跤打把式,好不热闹。
问天见着打把式的,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马家班,有些伤感,刘云看出了他在想家,不想让他触景生情的伤感,就拉着他俩往前面那个敲锣耍猴的人群里挤。
老远就看见两只大马猴又是翻跟头,又是倒立,周围叫好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只是耍猴的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以他们仨的力气,别说挤进去,就是把这些看官都举起来也不是难事,只是赶集就要有个赶集的样子,特立独行了反而不好。刘云看见一个小孩又是欢呼又是拍手的看的高兴,决定就从他入手钻进去,三人来到小孩旁边,挤了挤旁边一个背着行囊的男子,边挤边说:“让一让,让一让,差点把我弟弟挤丢了,哎呀可算找着你了,小孩子自己别乱跑,看我回去不告诉爹,让他打你屁股。”一边假模假样的嘟哝给旁边人听,一边已经挤出了个好位置。
七.八岁的小孩抬眼看了看刘云三人,一脸莫名其妙。马问天低头看着孩子,露出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一脸狞笑,大概意思是说:“咋滴,你敢乱说话我就削你,踏实看耍猴儿!”
小孩儿来回看了三人一眼,与那个背着行囊的男人牵起手向外走了,边走边回头,与那男子说:“爹,这仨人有病吧?”说的声音很大,也不怕刘云三人听见,有他爹在,小孩子总是觉得有靠山,说话硬。
“以后出门在外,别招惹这种傻子,躲着他们点。”男人没有回头,拉着孩子向远处走去。
小玉听见这父子俩的对话,尴尬的满脸通红。问天与刘云也是茫然的回头看着正在向自己吐舌头做鬼脸的小兔崽子,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人会武功,气息绵长。”刘云说。
“嗯,看他那长条的包袱,里面应该是武器。”问天道。
“关你们屁事。”小玉冷冷的说。
三人欢欢喜喜的看耍猴。
……
集市正东十五里的山路上,这对父子走着,想趁天黑之前找个地方歇息。
“五叔,我走累了。”小孩子道。
“叫爹。”男子道。
“这里又没有别人,咱们一直睡在荒郊野地,偶尔住一回店也不打紧吧?”孩子说。
“今天破格带你去了集市,已经很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男子说了一半,伸手抓住孩子的肩头,放慢脚步,警惕的感受着四周。
这孩子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小子,赶快收声,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转,观察着四周,同时身体保持着镇定。
“哇偶,哇偶,哇哇哇哇……”是猴子叫,两边山坡上有什么东西来来往往。
男子领着孩子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扯开系在身上的包袱。撸开包袱皮,露出两节寒光闪闪的断枪。两人站定,孩子很自觉的站在男子身旁,不敢言语。
两节断枪插在一起,双臂扭动,“咔吧”一声金属脆响,一条齐眉短枪。枪尖点地,枪头之上,映出最后一丝红霞没入山巅。
四周又没了声响,山风要起,沙尘微动。只有灰蓝的天空中那不圆的月亮,伴着山路上严阵以待的两人一枪,万籁俱寂。
“哐啷啷!”一声铜锣敲响,惊起四五只枯枝上的麻雀。
一只大马猴窜出,直奔孩子而去。与此同时,一个寒光闪闪的铜盘划向男子的脖颈。男子本可崩开要命的铜锣,却身体后仰用枪头砸向那只大马猴。一声脆响,如同万多桃花开,那猴子的尸体滑到孩子脚边,脖颈之上空空如野。那铜盘一击无果,自行绕了一个大圈飞向一边,同时一个老汉飞身跃下,“接住”飞旋的铜盘,这老汉正是耍猴人。他双掌在身两侧平着掌心朝下,两个没了边缘的铜锣离他手掌半尺飞旋,毫无阻力,不闻丝毫破风之音,边缘锐利,触之即断。
另一只大马猴看到同伴死了,暴躁的呲牙咧嘴,哇哇乱叫,在老汉身后跳来跳去,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不敢上前。
“消声谍子,你们真是无孔不入啊。”提枪男子说道。
原来这集市上耍猴人另有身份。
“放下孩子,你走。”老汉言道。
提枪男子没有言语,提枪前冲。杀人何须商量。
“铜锣”上下翻飞,老汉如同猴子一样辗转腾挪,提枪男子一杆梅花枪,崩、砸、点、刺、扫,一边追着猴子一般的老汉,一边提防着两个要命的铜盘。
此时大马猴窜向孩子,一下将孩子扑倒,对着孩子脖子呲牙示威之后,起身拽着孩子一条腿向林中撤去。
提枪男子不顾自身安危,冲出战圈飞向孩子。这孩子短短一瞬间就被山路碎石磨破了脸皮,哭喊着蹬踹猴子。
那飞盘快过男子,从后面追来,男子感觉到铜盘即将削他头颅,转身要用铁枪崩出铜盘,令人防不胜防的是那个薄薄的铜盘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个更薄更犀利飞盘一个削脖颈,一个拦腰斩。男子的铁枪枪头被那上边的飞盘瞬间削平,枪杆被下边的飞盘削断。男子用尽全力保住头颅,肚子却没能完全躲开,肚皮被划破。
在空中侥幸不死的男子回手飞出半截废枪,平头的断枪刺透猴身,将猴子钉死在地上。
脱离了猴子的孩子哇哇大哭,看到倒地捂着肚子的男子血流不止,扑上去大哭道:“五叔,别打了,我跟他走,五叔你别管我了,你回去吧。”
提枪男子没有被拦腰斩断已经算是幸运,勉强撑坐起来,低头看看腹部,一尺来长的伤口,好在没有伤及内脏。若是及时医治,以他的功夫,并无大碍,可是眼前这老汉怎么会给他及时医治的机会。
由两个分成四个的铜盘,飞旋着朝男子袭来。死到临头的他一把推开孩子,身为镖师,丢了命无妨,可保不住镖,死后如何去见老当家的。
含恨的男子只有等死,好在那铜盘足够快,不会让他多受煎熬。
一道黑影如幽灵一般快捷出现在男子身边,本可以将他带离危险的她,没有将男子抱走,而是查看他的伤势。
同时老汉感觉到身后一道身影落下,是要堵住他的去路。
四道飞盘几乎同时就要穿过两道身体,这时又来一道身影挡在飞盘之前,横扫四剑,将飞盘一一剥离开去,原本削铁如泥的铜盘,连撞四下却没能破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
第七十七章杀贼救人相护送,一行五人奔圣林
这一对假父子,险些就要被耍猴的老汉杀一个,捉一个。关键时刻,问天三人从天而降,救下二人。
在集市上时,刘云就发现这背枪男子内力深厚,已是即将接近勿去的境界。这本没什么,可那耍猴的老汉境界已经到达勿去,让三人产生怀疑,这才暗暗跟着耍猴人。
老汉被问天和刘云夹在当中。
四道被流虹剑打飞的铜盘围着老汉盘旋飞舞。高手过招,刹那便可分出高下。老汉想,以他的飞燕盘,被一把锈剑打飞,可能是用剑者功力远超过他,可能是那把剑拌猪吃老虎,是一把神兵。不管是哪种,这人绝对功夫不低于自己,而且对方人多。
走为上策。
“老头儿,杀人不成,反而死了两只猴子,再训练两只多费劲。”问天说。
老汉警惕的看着问天,同时感知着身后的刘云,说道:“你们为何插手此事?难道只是路见不平?”
“呵呵,不止。”问天说着伸手撸去流虹上的铁锈,月光下,寒光闪闪,夺人二目。“主要是因为那人提了一句,你是消声谍子。”
“既然知道消声谍子的名号,看来你们表面上年纪轻轻,却是老江湖了。那你就该知道,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每天都会面对防不胜防的危险吧。”老汉嘴上说话硬气,可是当对方说出消声谍子四个字之时,他就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敢出手对付他,绝对不好惹,故而已经露出胆怯之色,四个飞盘上下飞舞的更快。
刘云提着大锤走向老汉,同时说道:“一个月前,险些因为你们的暗害丢了性命,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老汉警惕的侧身,以左右各对着一人。见刘云离他越来越近,一道飞盘试探性的飞向刘云。
“叮”一声金属敲击声,削铁如泥的铜盘,如同苍蝇撞铁锤,不但无功,反而一下被磕出去太远,穿过山巅的石头,朝着夜空中飞去,远的直接脱离了老汉的控制范围。
随意挥出一锤,破了老汉的绝招,虽是同为勿去初期,可高下之分再也明显不过。
老汉见事不好,三道飞盘同时飞出攻击三人,自己则是跃向山巅。
这三道飞盘直线着各自飞出,却没有按照老汉的预想攻击刘云三人,而是拐了弯直奔自己而来。用了这么久的趁手兵器,居然按照外人的意思行事,老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他哪里知道,那个使锤的少年,受过自古来物第一人长孙不二传授来物精髓。控制三个飞盘的能力远远高出了他这个耍猴人。
老汉受伤落地,伤却不致命。问天上前拿剑抵住老汉,却发现这人牙关紧咬,抽搐两下,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死了?”刘云问。
“死了,不愧是消声谍子。”问天说着一剑削去人头,不留他诈死的可能。
这时小玉已经检查好了使枪男子的伤势。说道:“这伤不致死,你若能忍住,我给你缝上,若是忍不住,你自己处理。”
小孩这时吓得只是哭,双手紧紧的抓住男子胳膊,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咬着牙说道:“多谢三位搭救,事到如今,我也没了办法,就依姑娘的。”
小玉也不是善言之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就给男子缝了起来。腹部肌肉缝了一层,皮肤缝了一层。男子疼的扭动抽搐,大汗淋漓,手边的石头捏的粉碎,口中忍不住呻.吟几声,没有大叫出声,已经算是英雄好汉了。
一盏茶的功夫,伤口完全缝合好。男子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有躺着大口大口的喘气,抽搐。
刘云和问天认真的看着小玉的“手艺活儿”,刘云问道:“小玉,你什么时候学的啊?”
“在灵草峡时,听大医圣者说过如何缝伤口,没有亲眼见过,第一次缝。”小玉答道。
“哈哈,我说嘛,你看那伤口呲嘴獠牙的,歪七扭八……”问天嘲笑道,说了一半,小玉一回脸,杀气扑面,问天觉得发髻都被撩动了。改口说:“呵呵,挺好的,挺好的。”
等了片刻,男子缓了过来,勉强撑坐起来,腹部一绷,咚的一声断了一节线头,滋出一小绺鲜血。
刘云问小玉:“要不要再补一针?”
小玉脸红。
“不用不用。”那男子说:“这姑娘的医术十分高明,我已经无大碍了。”说罢爬起来就要磕头。刘云和问天连忙搀扶,将他放平躺下。江湖儿郎,救命之恩哪有不磕头行礼之说,奈何刘云二人力气实在太大,硬生生将他“按倒”。
“你俩不是父子?”问天问。
“三位恩公,实不相瞒,我是威远镖局的镖师,名叫刘锦鹏,这个孩子是我侄儿吴小宝。”
“威远镖局,是不是有个石敢当老镖头,还有个王云鹏少侠?”刘云问。
男子一愣,说道:“正是,可是三当家的和云鹏二哥几年前走镖就没回来,小恩公怎们认识?”
“哈哈,曾有过一面之缘。”刘云可没说曾经打的二人满地找牙。
“唉,十镖局以后就没有威远这一号了。”男子说罢落泪。接着道:“身为镖师,这次走镖保的竟然是总镖头的孙子,我的小侄儿,实在让人难受啊。二当家的和四当家的、五当家的联手偷袭了总镖头,然后策反我们,说是要从新认主,让那主人真正的一统江湖。我们威远五鹏除了二哥已经不再,四个人里死了三个,只有我保着小宝逃出来。”
“向来以忠勇著称的威远镖局,竟然如此不忠、不义、不勇,真是让人不敢相信。”问天说。
身为威远镖局的镖头,听人当面说镖局不忠、不义、不勇,刘锦鹏心里难受,可无奈人家说的是事实。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云问。
刘锦鹏道:“我猜测,这所谓的江湖共主,就是消声谍子的主人,不然不会有今天这老头的截杀。既然要统一江湖,定然不只是我威远镖局一家如此,其他镖局也难逃此难。我想来想去,是去武帝城向武帝告状,还是去我们镖门魁首的圣林镖局。最后决定先去圣林镖局找十镖门的总门长刘博芳大侠,然后随他腊月初七去往武帝城。我想以圣林镖局的底蕴,消声谍子一时还难以混进去。”
“传言刘博芳大侠手中一把北斗大刀,江湖难遇对手,五大派的掌门也要恭敬三分,就是不知人品怎么样。”刘云道。
“我相信总门长,绝不会像那帮混账一样向坏人低头。”这时那个名叫吴小宝的孩子大声说道。
“呵呵,小子,你在集市上不是说我们有病吗,现在怕我不怕?”马问天逗弄孩子说。
“你闭嘴。”小玉瞪了一眼问天。
小宝被问天一吓唬,乖乖的依偎在刘锦鹏身边,不敢说话。
“我看以你现在的情况,很难走到圣林镖局了,说不定下一个放牛的、种地的也是防不胜防的消声谍子,你二人随时可能死掉。”
刘锦鹏低头叹气。
“我看这样吧,既然遇上了,我们护送你们去圣林镖局。”刘云道。
刘锦鹏听后,又要起身下拜,被三人拦下。
问天又逗弄小宝道:“嘿,小子,以后你锦鹏叔受伤了不能动,洗衣做法,问路讨饭的事都归你做了。哈哈哈。”
小宝一听,嘴角下弯,要哭还没哭,小玉回头朝着问天吼道:“你做!”
“好好好,我做,我做。”一物降一物的规律,马问天也是逃不了。
面对弱小,小玉总是那么怜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漠。
这里不是露宿的地方,于是五人相互搀扶着朝前面走去。走入树林,好歹可以避避风。
走了几里路,见远处火光摇摇,刘锦鹏说要绕过去,马问天说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闻见了烤肉味,刘云和问天硬是拖着几人朝火光走去。
走近了,见一个二十来岁,微胖的小个子男人一边烤着鹿肉,一边唱着小曲,仿佛没有看见五个人的到来。
“小哥。”问天朝着那人叫道。
“呀!”那人吓的一惊,跳起来拿着一根着火的棍子乱比划,看清五人后,战战兢兢的说:“什么人?”
“我们是路过的,看见小哥这边有火光,就过来取取暖,叨扰了。”刘云道。
“取暖可以,鹿肉可不给吃。”那人警觉的说。
“我们给钱行不行?”问天说。
那人想了想,“那行,整只鹿五两银子。”
“小恩公,不可,小心有毒。”刘锦鹏小声提醒道。
“不怕,我先吃,试一试。”问天道。
说罢五人走近。
“敢问大哥怎么称呼?”刘云问。
“我叫刘铁蛋。”
第七十八章锦鹏伤重寻郎中,消声谍子聚小镇
六人围着篝火坐,在刘云拿出一张最小面值一百两的银票交给刘铁蛋后,铁蛋大哥哈哈笑出了声。不但将整只鹿都给几人吃,还忙前忙后的添柴禾,好一副殷勤的面孔。
刘锦鹏谨慎的说自己和小宝还不饿,使劲拽着不住吞口水的小宝,小宝一边眼馋巴巴的看着五叔,肚子里一边咕噜咕噜的叫。
刘云和问天狼吞虎咽,小玉跟他们俩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吃相也不太雅观。刘铁蛋嘘寒问暖,又是伺候撕肉,又是拿出酒囊,还真对得起这张一百两银票。
风卷残云,没多久这鹿只剩下一条前腿和一条后腿,还是三人忍着饿给刘锦鹏和吴小宝留下的。
见刘云三人吃完了没事之后,刘锦鹏和吴小宝才吃起来。虽然怀疑刘云三人也是无孔不入的消声谍子,但以现在刘锦鹏的伤和问天三人的功夫,翻脸后刘锦鹏二人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索性放开了吃吧。刘铁蛋虽然肚子饿的直叫,但银票已经收了,鹿肉已经是人家的了,人家赏一口是人情,不给吃是本分,于是在刘铁蛋渴求施舍的目光中,看这叔侄俩吃光了最后一口肉。
六人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一夜,前半夜期间偶有交谈,后半夜各自警醒着休息。
第二日清晨,刘锦鹏的伤口肿的像一张缝上嘴唇的大嘴,厚厚的嘴唇向外翻着。小玉三人查看了刘锦鹏的伤口,眉头都皱了起来,伤口感染,必须要找郎中敷药医治。刘铁蛋见着这么恐怖的伤口,躲得远远地。
刘云三人商量,现在最近的人群聚集区,就是那个有集市的小镇。可那消声谍子是从那里来的,而他们多半是以群体相互做掩护,怕是那个小镇已经是消声谍子的地盘了。可是如果不去那里,几个人俩眼一摸黑的到处乱找,几天找不到,到时候刘锦鹏肚子已经化脓烂掉了。
三人都是侠义心肠之辈,更是初生牛犊,若不是有刘锦鹏与吴小宝拖累,他们还想找消声谍子历练历练呢。只是刘锦鹏现在的状况,腹部流出污血,背着抱着都不好。倒是刘铁蛋有一辆小马车,车里能并列躺下两个人。可刘铁蛋见着奄奄一息,伤口吓人的刘锦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早就跑到马车边,解掉绑在树上的缰绳,驾着马车就要走。
问天向刘云一努嘴。刘云从怀里拿出一打银票,抽出几张,自言自语道:“一千两,谁想要。”声音不大,可能让马车上的刘铁蛋听的清清楚楚。
刘铁蛋头也不回,可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仔细的听着刘云喊话,勒了勒缰绳,使马车放缓了些速度。
“八百两。”刘云说着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回怀里。
刘铁蛋呲牙咧嘴,眉头皱了又皱,依旧没有回头。
“六百两。”刘云又放回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刘铁蛋跳下车朝着刘云手上的银票跑来,一把夺了过去。满脸受了委屈的样子说:“得得得,怕了你了还不行吗,哪有你这样砍价的,人家都是一点一点往上加,你倒好,一次次往下减。”
“哈哈,那得看是和什么样的人做买卖。”问天嘲笑道。
几人将刘锦鹏小心翼翼的搭上车。刘铁蛋嘴上嘟哝:“倒了霉了,拉到集市上我就得换车,弄了一车血,多晦气,你这六百两还不够我换辆车的钱呢。”
“我要是六两银子买一辆比你这车好的,你把六百两还给我?”刘云说。
铁蛋兄弟无言以对,只好加快了赶马车,车上叔侄俩被极速飞奔的马车颠的直叫唤,车下跑的三人一直催铁蛋快一点赶车,这马累的浑身淌汗,马车都快要散架了,刘云和问天在车两边时不时将快要飞下来的车轮向里推一推,以确保正常行驶。
一路颠簸,六人终于来到小镇上。冬日里本来街上就人少,今天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北风吹过,风沙卷着几个月前谁家过年时挂的破灯笼,十分萧条。不知是因为几人心中过于提防,还是这镇子真的变了,感觉路上遇到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
几人找到一家药堂。老郎中须发皆白,方脸微胖,大大的眼袋中间两只小三角眼,贼光乍现,脸色略白,一脸丧气。见几人抬着一个腹部“一张吐血的嘴”的耷拉脑袋的汉子进来,老郎中沉声道:“几位,这人是受了重伤吗?”
“先生,这人昨日受伤,伤口缝合,现在已经感染了,请先生给他敷一些草药。”刘云道。
郎中叫几人将刘锦鹏放到床上,退去外衣。郎中见到伤口后,眉头紧皱,说道:“老夫一生行医,只见过两次外伤缝合创口,一次是在外乡,另一次就是他了。”说着指着刘锦鹏。
“懂得缝合之术的人,世上少之又少,可医术到达这个境界,不应该使伤口感染啊,怪哉。”郎中捋着胡子说道。
“实不相瞒,就是我这妹妹给胡乱缝的,我们其实不懂医术。还请先生救治。”问天说道。
郎中看了看小玉,没有说话,走到柜台后,捣鼓了好半天,拿出一包白色药粉。拿到刘锦鹏跟前,说道:“此药为金创散,敷上后可解感染。”说着就要往刘锦鹏的肚子上撒。
郎中伸手的同时,刘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先生好内功啊,这小镇真是藏龙卧虎。”
郎中与刘云对视,手腕上却用力,想摆脱刘云的束缚,只是这个练了一辈子武功的隐士,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子手上劲头少说也有几千斤。郎中脚下石板以两只脚为焦点,向外放射状裂出数尺,可握着他的那只手却难以撼动。
问天似乎身影一动,却又看不出来如何动了,老汉就已撒血而飞,只留下半条手臂还攥于刘云的手中。流虹剑铁锈洒落一地。
郎中疼的满头大汗,倒地哆嗦着捂住齐刷刷的断臂。
“哪个郎中一手老茧,掌指关节处已经又厚又硬,先生应该练了一辈子拳法吧。”刘云狞笑道。
郎中身下大片血迹,脸色更加惨白,已经说不出来话。
“你知道我们会缝合创口,至少是见过懂医术的人的,还拿来最常见的砒霜来糊弄人,看来先生才是真的不懂医术啊。”问天道。
小玉自顾自的来到药阁前,熟练的找出五味药材,将它们碾成粉末,掺在一起,然后敷于刘锦鹏的伤口上。看着刘锦鹏疼的浑身抽搐,三人不由想起了刘云在灵草峡解毒时的情境,一时竟激起了对消声谍子的仇恨。
此时感觉最为灵敏的刘云察觉到,东南方一道气息由远而近飞速逼近小镇,西南方又是一道快速过来,接下来一道,一道,一道……皆是来物以上境界,还有三道居然是高出自己三人很多。一时间,高手如雨后春笋,满镇齐放。
三人走出屋外,看着左边走来的员外郎,没有半分养尊处优的状态。右边走来的乞丐,脚下步伐沉稳,肯定不会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讨饭人。房上飞来的少女,前边牵马而行的仗剑者……皆是消声谍子。
刘云解下夕照,问天拔出流虹。西北风轻轻拂面,三少侠意气风发。
第七十九章初春肃杀西风烈,浴血迎敌尸满街
风沙漫天,干燥的天空落下点点冰尘,既没有冬日落雪的美感,也没有春雨润无声的婉约,但却给了这肃杀的空气一点点湿润。
刘云肩扛大锤夕照,问天摩挲着锈剑流虹,小玉双手指间关节咔咔作响。
刘铁蛋也是长期混迹江湖的人,当然不是傻子,虽然他感觉不到四面八方数十道杀气,但看着街上的行人都是杀气腾腾的朝着这里走来,他就知道不妙,抱着吴小宝躲到柜台后面,告诉孩子一声也不许吭。他狠了狠心,没有将昏迷的刘锦鹏藏起来,关键时刻,也许以刘锦鹏的命为代价,能缓一缓他与这孩子死亡的时间。
一时间,街面上,房上,墙上,皆是形形色色的“百姓”,不同的装束,相同的目标与杀气,将药铺与门前的三人团团围住。
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试探性的打来一枚茶叶蛋,小小的鸡蛋,破空而来,若是放缓时空,可见小头在前大头在后的茶叶蛋后边拖出圈圈涟漪,内力十足。
修习长孙不二来物之术初有小成的刘云,隔空停住茶叶蛋,之后将其倒射而回,始作俑者的老太太不曾想自己竟隔空拼内力抵不过一个小小的毛孩子,躲闪不及,被鸡蛋打在额头之上,肉眼可见的血色波纹荡漾开来,和着青白色的蛋清与黄色的蛋黄,给天地一色的世间多出一抹炫彩。在这冬春相交之际,倒在地上的尸体很快就会直挺冰凉。
“奶奶!”房上的少女见老太太倒地,尖叫着飞扑下来,如鹰隼扑兔。与飞下的少女相对的,是飞上的少女,二人瞬间擦身而过,小玉右手挂满鲜血。在空中扭身转头,一对剑眉下白眼怒睁。
少女腰腹被豁开,尸体落地的一瞬间,如同击响进军的战鼓,群贼暴起。
刹那间,刀光剑影,罡气如龙。
马问天瞬间爆发出王者之气,方圆十几丈,无不感觉到天地正道的威压,他如同一位傲立的君王,俯视卑微的苍生。手中流虹剑随着问天穿梭游走,宛如一道流虹,剑光配合血影,于杀戮中尽显游刃有余。
刘云挥动手中夕照大锤,皆是一锤定音,没有敌手撑到第二下,没有一个敌人想到,这把朴实无华、锈迹斑斑的破铁锤,抡起来如此流畅,行云流水一般,可打到身上,却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不可撼动。
小玉那一道轻灵快活的身影,停留时舞动如蝶,行走间如白驹过隙,穿梭于众人左右,快的难以捕捉,仿佛世界都静止了,只有这天地间唯一的精灵,快活的嬉戏于红尘,一对手刀,直戳弱点,刀刀见血。
不断的有热血喷发洒落,不断的有残肢落地,不断的有哀嚎爆发,之后又被一剑解决而突然中止。只是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消声谍子视死如归,一窝蜂的涌入战场。
街这头,这牵马的剑客静静的看着血腥的屠戮,仿佛看一帮畜生在撕咬,眼中不带一丝情感,那匹白额的枣红大马偶尔打个响鼻,剑士则笑着抚摸马脸,轻轻拍拍马头,待马更像待人,看人更像看马。
街那头,那知天命之年的财主,双手互相插进袖管里,浑身冻的颤抖,双脚为了取暖而不断跺地。望着街上的厮杀,简直不忍直视,时而用袖子挡住脸面以回避血腥画面,时而呲牙咧嘴的扭过头去以求不看残忍的虐杀,只是那表情仿佛在说:“哎呀呀,你倒是躲呀,你看看,死了不是,真笨。还有你,快快快,唉,慢了。你也是,哎哎哎,嘿,活该……”他那看戏一般投入的表情,非但没有显示出他的善良,反而更加表现出其人的麻木不仁。
虽然是一边倒的虐杀,但众多消声谍子也不是只会送死的傻子和笨蛋,掺杂在广泛人群中的高手总会时不时的递出一招,足以杀死这三个家伙里任何一人的一招。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只要递出那一招就好。
虽然消声谍子组织里面纪律严密,有时自己的亲兄弟就是自己的同伴,可两人彼此居然互不相知。但这强大的信仰和诱惑,足以让他们为了主子办事而视死如归。他们相信组织会替他们完成比自己活着完成的更好的事情,组织的能力与承诺,高于个人的责任与担当。他们相信身边的同伴,相信身后的陌生家伙,愿意用自身生命为他人铺路,哪怕当那众多垫脚石中最小的一块也好,只要有人能踏着他的肩膀完成任务,就是最好的结局。
一波又一波的前赴后继,一次又一次的防不胜防,而且都是与自己相同或者相差不多实力的对手,小玉三人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三人背对背站在一起,每次只有一人跃出去淋漓尽致的打上一阵后回来,换做另外一人上前发威,如此往复。可杀上来的高手越来越是高手,疲惫不支的身体越来越疲惫不支。
三个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上来的孩子浑身浴血,大口大口的喘气,混杂肮脏的血水随着急促的呼吸吸进嘴里,再被狠狠的啐出。刘云的三千三百三十斤大锤被血浆糊上了一层又一层,开始时滑手,每次用力抡出都会滑出一点,每一招之后都要从新往前攥一攥,以防滑脱,可战到最后,血浆越来越粘稠,几乎将手粘在锤柄上,黏涩的很。
附近的消声谍子数量毕竟有穷时,眼看着周围还有最后三个人恶狠狠的扑上来,马问天旋转着一道剑罡,轻伤三人,小玉乘胜出击,当三个人认真地对待极速的血红少女时,已被彪悍的大锤接触后失去知觉。
周围终于安静了,只有三人喘息声,还有三个铿锵有力的心脏在舞动的声音。横尸满地,方圆几丈的街面上尸体叠了两三层。
红色的街道,红色的民房,仿佛连西北风中都带着红色的雾,一切都是杀戮的味道。
屋内的吴小宝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终于停止,挣脱开哆哆嗦嗦的刘铁蛋的怀抱,就往外跑。
“秃噜噜”一道低沉的马打响鼻的声音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沉寂。
还没有跑到门口的吴小宝立马停住,聪明的孩子听出这马声不是来时乘坐的马车那匹老马的声音。刘铁蛋弓着身子快步溜过来,抱起发愣的吴小宝又回到柜台后面。
牵马的剑客对街那头的财主说:“舵主,你来还是我来?”
那财主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被屠戮干净,已经“绝望”的蹲在了地上,向手中嘘着哈气,搓搓冻的通红的双手,说道:“副舵主先来。”干脆利落,仿佛这送死的事就应该应份是别人去做,与自己没有半颗铜板的关系。
剑士也不啰嗦,走到马的侧面,从马鞍上抽出两把剑,一把红色剑鞘,红色剑柄,红色剑穗。一把黑色剑鞘,黑色剑柄,黑色剑穗。掂了掂红色的宝剑,将它又挂在了马鞍上。抽出黑剑,高高扬起手。
问天与小玉警惕着剑士,刘云则紧张的看着另一头的财主,灵敏的感觉告诉他,那个财主才真的危险,他们三人常常一人佯攻,一人出杀招,一人随机应变,他可不想被这二人用同样的招式偷袭了。
那剑士向下劈出一剑,如同劈刀,朴实无华毫无点缀的一剑,天地间一道硕大的罡气砸下,三人想要躲开,却由里到外的无力躲闪,必须硬抗。
一瞬间,百米长的街道尘土飞扬,青石路面悉数碾碎。街那头的财主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扑扇着弹去面前的灰。街这头牵马剑士哆嗦着的右手中只握住空空的剑柄,剑身已随那一剑而去,一把好剑要铸造一月,只能用一招。杀人,其实也只用一招便足够了。剑士丢掉废弃的剑柄。
尘土落下,马问天和小玉都已蹲在了地上,刘云以大锤横空顶住了那一剑,双腿都已经没入地下。不是问天和小玉怕死或是接不住这一剑,而是那剑士马鞍上还挂着一剑不曾用,街那头还有个财主不曾出手。
刘云带着砖石泥土跃出地面,轻咳了两声,咽下了一口血水。
剑士面无表情的抽出第二把剑,街那头的财主识趣的躲开街道的正中,躲出去远远的。
剑士第二剑刺出,毫不花哨。
一道硕大的剑罡沿街刺来。马问天跃到最前面,三人一字前后排成一列。摧枯拉朽的剑芒过后,青石街道上已经不见青石,地面下降两尺深,尽露泥土。两旁的房子,挨着街的墙体均已不见,屋内一览无余。
马问天瞬间那一身帝王气耗尽,若不是关键时刘云以内力支持,马问天必将经脉受损。晃了两晃,马问天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个:“歇会儿。”之后就靠着断墙坐下了,仰着头,闭着眼,竭力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乱力。
剑士丢掉红色剑柄,捂着嘴咳了两口,手指缝间黑红色的血涌出。剑士牵马,一句话不说缓缓走了,只是走出没几步,倒在了地上,口中黑血涌了两口,绝气身亡。老马站在一旁,低头用嘴触了触剑士,见他死了,便自顾自的走了。“咯哒,咯哒”马掌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越行越远。
刘云双手撑着膝盖,终于憋不住咳出一口血。马问天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小玉站在最前面,盯着财主。
财主双手插袖,看着三人,袖口间似有一道火苗晃动,又不见了,继而双袖大火蒸腾,一身上好绸缎的褂子被烧成了坎肩儿,而他则仿佛不知道身上着火一样。一身棉衣棉帽,****着胳膊,双手着火,好不怪异。
问道高手!问道于火!
“杀了我这么多人,哼,可是你们打不过我的。”财主说罢一团烈火扑向小玉。
问道高手,真正的高手,绝不是三个勿去武人能够抗衡的。小玉银牙紧咬,衣裙伴长发飘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火球越来越近,仿佛拘魂的阎王快步走来。还有两三米就要接触小玉之时,平地起惊雷!
一道由下而上的霹雷打破火球,钻天而去。
“他们打不过你,加上我呢?”凌迟欧阳炼我,从天而降!
第八十章火道腾腾显神威,天雷隐隐欲斩龙
夕阳西下,红火如荼,敌对的剑客迎面站于西风之中,仿佛是说书先生惯用的陈词滥调,但真正的高手对战,就发生在夕阳西下的西风之中。
财主站在街的那头,小玉三人在街的这头,欧阳炼我如同一柄锋芒万丈的利剑一般,插在了这中间,让财主难以逾越。
看着地上那一块平地起惊雷而烧黑的焦土,财主这才认真起来,哪怕刚刚就在他眼前,整个平都分舵的人都死光了,他这个舵主也不曾认真对待。
“你是谁?又为何插手此事?”财主问欧阳。
“欧阳炼我。”欧阳只报通姓名,却没有给出出手的理由,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理由。难道只因为在高亮寺中的相遇?
“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个人称‘凌迟’的年轻人,就是你?”
冷冷的目光算是沉默的答复,性格孤僻的欧阳炼我从来不多说话,尤其是对待要杀的人。
二人中间的地面上瞬间一道电弧划过,如同蛟龙游弋海中,快的视线难以捕捉,就算有人看见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云中的闪电如何能出现在大地之上?如果不是刚刚那一道惊雷拔地而起,财主也不会以为这是真的。
“多管闲事。”小玉对三戒大师的死耿耿于怀,很是不喜欢欧阳炼我,她并不领欧阳的情。小玉走上前来,一把推开欧阳,直面财主。
欧阳看了看小玉,又看了看财主,本性傲慢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事先不去思量即将发生的事将有几种可能的结局,自然没有想到被人撅的这么没有面子。
小玉来到财主前方不远处站住,仿佛小小的肩膀要担起三人生死存亡的担子。
刘云从后面走来,扛着夕照颤颤巍巍,在一个受伤的孩子肩上,仿佛这三千三百斤大锤有些“欺负老实人”的嫌疑。路过欧阳旁边时,刘云放缓了脚步,不大不小声音的嘀咕了一句:“烧鸡大窝脖,哎,真尴尬。”明显是在对欧阳表示同情,也算是打过招呼,表示出友好。
马问天也勉强起身,缓了一会,终于将体内奔腾的气息捋顺,向着小玉旁边走来,走过欧阳旁边时二人没有任何交流,没有怒目而视,马问天就已经很给欧阳面子了。
三小站在一起,刘云的大锤一下一下轻轻触地,震得大地闷响,扬起下巴,鄙视着财主,一副标准地痞的模样。马问天看着财主,狠狠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虽然相隔几丈远,但以马问天的内力,那口红色的“暗器”,还是让财主不得不急忙偏头避让。
财主对这三个受伤的娃娃没有丝毫顾忌,即使他们没有受伤,就凭三个勿去境界的孩子,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后面那个被称作凌迟的年轻人,却给了财主十足的威胁感。但就凭一个刚刚问道的少年,名气再大能有真本事胜过自己这个老江湖吗?
想罢,财主一抬手,一个越滚越大的火球迎面飞来。
后面的欧阳本能的就要上前挡下,却看见那使锤的小子一头冲向火球,没有躲避,没有格挡,就凭自身内力,在身前组成一道气屏,硬生生穿过火球,不曾眨眼,如入无人之境。
虽是试探的一招,但财主也用出三分力道,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居然硬冲了过来,问道之火可比一般的炊灶之火强上几分,能凭内力硬抗,可见这少年绝不是一般的勿去实力,财主才将刘云重视起来。
刘云冲至跟前,高高跃起,抡锤而砸。就凭这小子的内力,就凭刚才他以锤轻轻敲地时的震颤,饶是以财主问道的实力,也不想轻易的硬抗。财主抬头注意着刘云的大锤,却觉得一道剑气向自己脖颈袭来,连忙飞身躲过。一道淡白色剑气出自流虹剑,终于远方,这小子的剑气之锐,虽然比不上副舵主华而不实的那两剑威力巨大,但局部杀伤力却更甚。
财主还没扭头看清那用剑的小子出的什么剑式,又感觉到一道杀气自身后袭来,赶忙再次躲避,眼前一花,少女已经站在三丈外准备再次袭来,速度太快,快过了他这个问道高手。小玉的手刀虽然没有伤到财主,却也惊出他一身虚汗,一切发生的突然,就连飞起的刘云还没有落地。半蹲在地的财主还没缓过神,发现刚刚明明在飞在空中的拿锤小子居然凭空横移到自己头顶,大锤将近!
远处的欧阳看到这一幕不禁想起了一个揍过他的老头,那次那瘦的跟鬼一样的老头把他揍得服服帖帖,但欧阳内心深处发誓总有一天也要再揍那老头一顿。
财主周围地面打旋,瞬间如巨型霹雳火雷爆响一般,财主周身衣服炸开,巨大火球腾空而起,硬将刘云倒冲出去。
财主周身烈火炎炎,身体衣物全部焚去,瞬间连灰飞都没有了。看不清财主是否愤怒的表情,看不清**的财主是否壮硕,只有周身烈焰熊熊燃烧。他不在懒散,这三个孩子给了他一出又一出的“惊喜”。
火人扭头看了看三人,看到他们认真对敌的表情使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这更加激起了他战斗的**。“好好好,好配合,小小年纪就如此了不起,再过二十年还得了?”说话的同时,腾腾的火焰仿佛也同时在言语,使财主的声音听起来空洞又浑厚。
财主像一头发疯的火麒麟一般冲向小玉,这个速度最快的丫头最是碍手碍脚,不先解决了她,将会处处受制。小玉已经将贯苍虹的飞马踏燕和铁鸡寺的八步赶蝉熔于一炉,初有小成,但受限于与敌人境界差异太大,以至于财主追不上小玉,小玉也甩不开财主。由于二人速度太快,一道被拖得长长的火线弯弯曲曲穿梭在街上,如同飞旋的火龙耀舞大地。
刘云与马问天想上去帮忙,可都已经受伤的二人实在追不上小玉的速度,只能干着急。
火龙追不上小玉,转头一口咬向马问天,受伤最重的马问天猝不及防,以流虹剑防御财主。刹那间马问天飞出,撞坏数道民房墙体后躺在了废墟中,艰难的抬起头后又放下,脑海之中已经混沌不清。若不是以流虹剑之韧,马问天已经被腰斩。
小玉看到这一幕乱了方寸,被财主赶来,一拳打在后背,好在关键时刻小玉以其惊人的速度躲闪,这一拳没有透体而过,但一声刺耳的烙铁烫肉的声音传出,小玉滚出去五丈远。
财主冲向刘云,愤怒的刘云也冲向财主,夕照碰火拳。
刘云吐血而飞。而全力而为的财主止住前冲,而且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左臂抱住右臂扭了扭。
小玉倒地后顾不得后心灼烧之痛,捡起地上消声谍子的一把匕首向财主刺来。财主甩手一道火球飞来,将小玉震回,之后乘胜追击,直扑小玉。
小玉在即将昏迷之际,见一道紫金色的身影挡在她前面,之后便失去意识。
不知何时,黄昏的天空乌云密布,遮挡了粉红色的晚霞。闪电在云中游走,时而探出头后又迅速隐于乌云之中。
黑暗的天地间仿佛有两大耀眼的神袛对峙。
满身烈火的红黄色火神,火焰腾腾作响,一道火龙冲天十丈,低头怒目。
满身电光的紫金色雷神,电流呲呲炸响,云中如同藏着雷剑,欲斩天龙。
第八十一章才解平都夺命火,再遇黑衣问道刀
当小玉和马问天苏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整个小镇一片废墟,没有一座房屋完好,到处都是焦黑的残垣断壁,散落的房梁屋檩有些还着着火,有些已经熄灭,冒出袅袅青烟,在月光的衬托下凄惨无比。
地面上处处可见干燥龟裂的痕迹,记录着两位问道高手的生死相搏。
小玉坐起后,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村妇的衣服,以遮挡自己衣服后背烧焦的窟窿。环视四周,惨不忍睹。
刘云周身黑黢黢的,衣服几乎烧的只剩下裤衩,似乎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为了照顾小玉和马问天才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刘云,你这是……欧阳炼我呢?”看到众人都活着,想必那财主已经死了,只是看不到那个发自内心讨厌的,却偏偏又救了自己的人,小玉心中十分担心,本性善良的她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欧阳走了,可也受伤不轻,这次若不是他,光凭咱们几个一点胜算都没有。问道境界,离咱们还有很远。”刘云说完,终于坚持不住,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马问天也坐了起来,看着四周的景象,迟迟没有说话,因为看到小镇的破坏程度,他觉得距离欧阳炼我还有好远要追。每每听到有人在传扬凌迟的事迹的时候,马问天总是心里不服气,他想那欧阳炼我就是大上他几岁,占了多练功几年的便宜而已,若是相同年纪,还不定谁胜谁负。可今日的场景,让他傲慢的心沉淀了许多,可上进的心情却更加迫切。
刘铁蛋正蹲在一旁烤马肉,他那辆马车早早就被震碎了,那匹可怜的瘦马都没来得及跑,就被一道雷电透体而过,死的瞬间大部分身体已经熟了。
“真他娘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是又傻又瞎,看出来你们都不是善茬,还为了那点银子就跟你们走,今天差一点就死了,就死了!”刘铁蛋朝着众人几乎是发泄的咆哮。
马问天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拍了拍刘铁蛋的肩膀后坐在他旁边,说道:“刘大哥此言差矣,其实刚开始见到你时,我也是对你有防备心的,可是跟你相处的这两天,发现你是个大好人。”
“好个屁,好人死得早,坏人活千年!”刘铁蛋没好气的吼道,头也不回的烤着马肉。
“哈哈哈,好一个坏人活千年啊。别以为我没看见,在我被震晕之前,我看到了你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的跑了出来,一边护着小宝,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砸向小玉的石头。”马问天说。
小宝这孩子经历了这些天的生死存亡,也变得懂事多了,现在正乖乖的守在刘锦鹏身旁,听见刘铁蛋在发泄着情绪,小宝走上前来,对着大家跪了下去,两只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即害怕又委屈还很充满感恩,下巴抖了抖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各位哥哥姐姐陷入危险。”孩子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呜呜哭了起来。
小玉赶忙上前抱起小宝,给他擦眼泪。
“天一亮我就走,我才不管你们呢。”刘铁蛋说。
“不管我们,你看看你这一串一串的烤了多少串马肉,都快忙不过来了。”说着马问天夺过一串烤好的马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除了刘锦鹏昏迷,刘云昏睡,其余人一人拿着一串香喷喷的烤马肉吃了起来。
“那个欧阳炼我真是厉害,这才在江湖上出现几年啊,就一路突飞猛进问道了。要不是那个财主已经问道多年,或是再给欧阳炼我历练一两年,欧阳炼我肯定能打赢他。”刘铁蛋一边啃着马肉一边说。
问天和小玉都是一愣,说道:“不是欧阳炼我把财主杀了吗?”
“是啊,你看那还有几根骨头,几乎都烧没了。”说着刘铁蛋指向不远处的几根烧黑的骨头说。
“那为什么还说欧阳打不赢他?”
刘铁蛋咬着肉,含糊不清的指着刘云说:“他啊。那两个人都问道了,一个火一个雷,可是这小子居然就凭着一副肉身,替欧阳炼我扛了不知道多少揍,不然今天连欧阳都得挂在这儿。”
原来,财主与欧阳战斗伊始,两人就有高下之分,虽然欧阳炼我的惊雷无孔不入,且速度惊人,但输在欧阳在问道境界徘徊时日太浅,相对来说内力虚浮。财主又漫身烈火,不可与他贴身肉搏。欧阳打出的道道雷电在财主通天火龙的映衬下,显得纤细而孱弱,伤敌不深。
这时刘云看出了落雷一道细过一道,知道如此下去不但不能杀了财主,就连欧阳也得死在这。于是在道道惊雷从天落,财主神行如流火的时候,刘云运功发挥出了自己的极限,贯苍决的飞马踏燕配合着长孙不二的御身功夫,刘云几乎是飞鸟一般穿梭在空中。
眼看着欧阳炼我体力有些不知,财主如浴火的战神一般四处躲避着落雷,每每蹬踏一处转身,则此处如爆破一般,乱石炸开,草木焚毁。财主冲向欧阳,身后拉出数丈长火尾。
财主左腿飞膝直撞向欧阳前胸,同时右手火拳已经收缩运足力气,就要击向欧阳的头颅。
这时一把三千三百三十斤的大锤抡圆了结结实实打在财主的飞膝上。
两三万斤的力道碰撞。财主大吼一声,蓄势待发的右拳没能打出致命的一击,而是改为抱膝痛苦吼叫。
而后财主躲过一道落雷,挥手打出一记浓稠如流体一般的火球。此时刘云已被大锤撞击财主飞膝震得气血翻腾,无力躲避。欧阳炼我冲上前来,在流云身前摆出一层雷电圆罩。可内力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火球穿过雷罩,似有衰减,可依然将二人笼罩。
待到火焰散去,两人几乎赤.裸,头发烧掉了一大半,当然欧阳要比刘云情况好得多,毕竟境界不同。欧阳原本已经绝望,他只有保住自己的能力,不能顾及身后的刘云,本以为这小子会因为帮了自己而被烧死,不曾想他居然硬撑了过来。
从来不笑的欧阳炼我,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扭头朝着刘云露出了僵硬的笑脸。
满身焦黑的刘云也强撑着挤出一个痛苦的笑容。
“我要汇集落下的天雷。”欧阳道。
早在高亮寺就见识过九道落雷汇在一起冲天而起的刘云,心照不宣的上前缠斗财主,给欧阳准备的时间。
一心只把欧阳当成对手的财主,万万没有想到刘运能一锤击碎自己的髌骨。疼痛气急之下冲向刘云。虽然一条腿受伤,但高手毕竟是高手,速度依然不比刘云慢多少。
追逐片刻之后,在四道火球飞舞阻挠之下,财主终于抓住刘云乱窜的脚踝,狠狠地将他抡到地上,之后可想而知,猛烈的火拳,拳拳到肉。
刘云以金刚般的体魄和深厚的内力硬是扛了二三十拳,眼看每一拳下去刘云口中咯血,眼睛已经越来越睁不开,到最后每一拳打下,血都不足以冒出来了,刘云一动不动,胸腹部皮肤已经有焦糊味。
财主恶狠狠的盯着这个该死的小子,终于死了吗?
突然,刘云睁眼,同时一脚踹在财主前胸,将自己弹走。一瞬间财主大惊,不但是这个刚刚被自己打死的小子竟然睁眼活了,更有一种恐怖的气息已经笼罩了自己。
一道惊雷平地起!
是一个紫金色雷龙的龙头,由下而上一口吞了财主。龙头冲出大地后没有飞天,而是再次扎进大地。如同一个巨型的电弧,刹那间出现又消失了。可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雷龙整个身体已经穿过财主,只留下地上的那具着着火的残尸。
刘云躺在地上,口中流着血,但他还不能睡过去,还有人要他保护。
欧阳炼我一击之后也是倒在地上,周身气息暗淡,凝聚雷龙,已经伤了他的元气根本,现在如果有人杀他,来物境界绰绰有余。
刘铁蛋抱着吴小宝战战兢兢的走过来看看刘云和欧阳都死没死,此时小宝已经吓得周身苍白,抖如筛糠,死死地抓着刘铁蛋衣服不放。好在两个人都没死。
刘云坚持着坐了起来,看着欧阳晃晃悠悠的爬起,话也不说的朝着外面走去了。
众人听着刘铁蛋讲述战斗的经过,小玉和问天内心深处深深地自责,这场战斗都让刘云自己扛了。
“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扛打的人。”刘铁蛋说着,认真的看着流云,发自内心的敬佩。
靠在墙上的刘云突然睁眼,如临大敌,坐起来对众人说道:“不好,又有强者到来!”三人中,刘云是对周围感知能力最强的,他在如此关头说出此话,定是真的有强者前来。
众人起身,马问天背起刘锦鹏,刘铁蛋背起吴小宝,朝着刘云指着的方向逃去。临走时刘云还不忘了拿起属于他那串烤马肉,狠狠地咬着上面的肉,边跑边吃,如同饿狼终于吃到猎物。必须尽快补充体力,越快越好。
这刘铁蛋虽然功夫不高,但也是练过的,背起吴小宝勉强还能跟上受伤的众人。
片刻后,废墟之中,篝火旁边,一袭黑衣如风般袭来。站在火旁,看了看四周情况,皱了皱眉头,向着气息牵引的方向再次如风般冲去。
此时问天几人已是强弩之末,奔跑速度十分缓慢。
黑夜之中,一道黑色身影划过天空,稳稳的落在众人前面。
没人说话,仿佛刻意配合着黑夜的静。
那人转身,平和的对众人说道:“灭平都分舵的人去哪里了?谁又是威远镖局的余孽?”
没有回答,众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氛围十分紧张。
此时刘铁蛋终于绷不住了,丢下背上的吴小宝,大吼道:“这是威远镖局的人,这个小崽子是总镖头的孙子,你要抓的人是他们,不关我事。”说罢,转身就跑了。
黑衣人身背一把刀,轻蔑的笑了笑,没有去追,面对这种怂人,他都不屑脏了自己的刀。
“史火龙傲慢又冷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毕竟我们都是舵主,虽然不是一个分舵。感觉到他的气息永远的消失在天地间,我总不能不管吧,而且我来拿该拿的东西。小家伙,把你爷爷让你交给圣林镖局的东西交给我吧。”黑衣刀客看着吴小宝要东西。
问天突然一道剑光由上而下劈向刀客,刀客轻松地侧身躲过,之后右手一把抓住身后偷袭的小玉,将她丢木棒一样丢向众人脚下,小玉将冰冻的地面挫出一道地沟,之后跃起,恶狠狠的盯着刀客。二人的配合偷袭,竟然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
“哈哈哈,小把戏。”说罢,刀客右手高高举起,而后凭空挥下。巨大的刀影,足有数丈长,以他为基点,砍到众人脚下,刀影一道接一道连续落下,同一轨迹,七道刀影重合在一起,而后消失。地面上炸开一道直直的深沟。
问道高手!问道于刀!
众人心想今日必死。
“喂,你别杀他们,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刘铁蛋突然出现,朝着刀客喊道,只是他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
“铁蛋叔,你快走,把我给你的东西交到圣林镖局。”吴小宝朝着刘铁蛋喊。原来在路上众人已经做了后手,如果被追上,就拜托刘铁蛋自己拿着东西交到圣林镖局。可是刘铁蛋跑出去不远总是放心不下众人,就远远地看着,直到看出刀客问道于刀,众人必死,他不得不现身。
刀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怂人不真怂。
再扭头看向刘铁蛋,喊了一声后撒腿就跑,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刀客有被戏耍的感觉,恶狠狠的追去,先把东西拿到手,再泻心中怒气杀众人。
看着刀客追去的方向,马问天咬牙说道:“你们带上刘锦鹏和小宝走。我若死了,以后给我报仇。”说罢,不等小玉等人回答,朝着刀客方向冲去。宁可自己死,马问天也不愿意用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活命的时间。
“刘云,给我们报仇。”小玉也是看了刘云一眼,也冲向马问天。
刘云自己牙都要咬碎了,他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追上问天和小玉了。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刘云肝肠寸断,难道这是看到他们最后一眼吗?
必须把小宝送到圣林镖局,之后就去找刀客报仇!刘云心中只有这一句话。背起刘锦鹏,带着小宝,朝南方行去。
马问天此时胸中只有满腔义气,明知道自己是送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刘铁蛋死了而不管。小玉追上问天,二人加紧速度,却发现前面刀客渐行渐远,直到二人已经找不到他的气息。居然跟丢了。
黑衣刀客追着前面跑的小子,刚开始时距离百十丈远,而后距离慢慢拉近,距离几丈远,可自己越是加快速度,感觉越是追不上,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刀客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前面刘铁蛋只顾得低头往前跑,速度快的将刀客甩开。
黑衣刀客这才感觉到前面那人似有不对,想要放慢速度,可是已经来不及,前面一个大土包上,刘铁蛋正口中叼着半截枯草等他。脚下大土包像一座巨大的坟头一般,他就是坟上的一棵小草。
“来啦您吶?”刘铁蛋像店小二招呼每天来他店里吃饭的客人一般招呼刀客。
刀客抬头看向他,心道即便你是世外高人,想留住我这个问道高手,若我一心想走,你也奈何不得。
“你是谁?”
“你家亲戚。”刘铁蛋坏笑道。
刀客眉头微皱,没有言语,听他继续说。
“你练刀,我也练刀,只不过我练的刀是你练的刀的祖宗。你说咱俩是不是亲戚?”刘铁蛋说罢,蹲着往“大坟头”上拍了拍,之后站起身。
在他前面,土壤一点一点往上拱,不停地拱。一把硕大的刀柄拱出地面,足足有刘铁蛋小腿那么长。
“要不是为了甩开后面那两个孩子,刚才就收拾你了。”刘铁蛋道。
宽宽的刀身也露了出来,还在不停的往上拱。
刀客见这刀,仔细的看了看,心想自己练刀一辈子,练过纤细的柳叶刀,也练过长刀秀林,还练过比你这刀还大还唬人的顿海,居然与我比刀,那就教教你这年轻人,只是学费高的吓人,是要用一条命换一刀的。刀客解下自己的刀,说是刀,其实只比匕首长一些,与刘铁蛋的大刀一比,看上去袖珍得很,笑着说道:“我这把刀名曰繁华,出自两千年前的融泥剑池。你这刀叫什么名字?”
刘铁蛋抓住比他自己还高的大刀,轻轻挥了两下,不带起半丝风声。“我这刀,前些年自己铸的,叫北斗。”
刀客听后,转身就跑,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刘铁蛋朝着刀客远去的方向,轻蔑的笑了笑,面对这种怂人,他都不屑脏了自己的刀,可是今天不脏不行啊。
第八十二章万般苦终到圣林,解真相惊煞众人
刘云带着吴小宝和刘锦鹏急匆匆向前赶路,已经抱有必死之心,或是被那黑衣刀客追上来杀了,或是今日侥幸逃了,过些时日再回来找他拼命,总之此时刘云心中尽是悲怆。
走着走着,咬牙切齿如饿狼一般的刘云突然停住,认真的感觉着远方的气息。
走在一旁的吴小宝很无助的看着刘云,这个他们叔侄俩活下去的希望,也是威远镖局和全局上下数百口人能不能报仇的关键。只见刘云先是眉头紧皱,而后如绝处逢生般几乎激动地落下泪来,是他俩还活着,正往这里赶来!
没多久,问天和小玉从后面追了上来,问天接过刘云背上的刘锦鹏,小玉抱起吴小宝,几人加快赶路。
刘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天向他叙述了二人将黑衣刀客跟丢了的经过。三人都觉得是刀客将刘铁蛋擒了,而铁蛋大哥必是骗了那刀客,用自己受尽折磨而死为代价,为他们争取更多逃生的时间。
现在几人最怕的就是那刀客追上来,不是他们怕死,而是怕刘铁蛋白死了。
夜以继日的赶路,既没有被刀客追上来,也没有再遇到新的麻烦,数天之后,五人来到圣林镖局所在的农封郡境内。经历几乎是“油尽灯枯”的内力消耗,三人竟觉得三戒大师圆寂前留在体内的身影有慢慢化开为己所用的趋势,虽然疲惫,但恢复过来之后功夫定有提高,尤其是刘云,当日中了绝命蛛的毒,三能方丈和三戒大师向他灌输了大量的功力一直藏于他的丹田之中不能吸收,今日方才感觉那团剧烈而浓稠的真气被一点点吸收了。
刘锦鹏也早就醒了过来,小玉给他肚子上上的药也真的起了作用,当然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功夫底子好。
几人刚刚进入农封郡境内,还没来得及歇息,就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围了上来,几人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来人共有百十来号,队列整齐,为首一花白胡须老者,身后树立一面大旗,金底黑字,上书“圣林”二字。
“几位,可是护送威远镖局的朋友远道而来?”为首老者上前,拱手对众人道,很是客气。
“不是,老伯认错人了。”马问天回答,虽然说已经来到了圣林镖局的地盘上,可是毕竟以一郡之大,圣林镖局很难全面顾及,并且消声谍子无孔不入,谁知道这些人是真是假。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的众人,不亲自看见圣林镖局的大门绝不放人,反正这么远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即使看见圣林镖局大门了,估计也得怀疑一下这是不是消声谍子盖得假镖局。
“小友,不必害怕,老夫我……”老汉满脸堆笑的继续对众人解释,可是这五人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不听他多言。
老汉领着一帮人跟在后面,苦口婆心的解释。马问天性子急躁,为了让他住口,反手一剑,剑气直削那杆大旗的旗杆。也不去考虑那是不是真的圣林镖局大旗,反正此时他们心中认定那些人不是好人。
性子随和的老汉瞬间身如灵猴高高跃起,右手一把抓住马问天的剑气,左手握住旗杆,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回原地,手中剑罡缓缓消散。
就这一招,反倒镇住了刘云五人,这老者的功夫绝对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上。
老者见这些年轻人要急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止住身后众人,依旧微笑着对问天几人说:“各位小友实在信不过我们,看来你们来时必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无妨,我们不跟着你们了,你们且放心的前往圣林,在这一亩三分地方,圣林可保一方安宁。老夫在镖局恭候诸位大驾。”说罢,带领众人绕路离去。
几人继续前行,心有余悸,这老者当真高人,马问天那一道剑罡,绝不是一般人能空手接住的。若他们是消声谍子,这五人又是一大难啊。虽然老人看似和蔼,但路数不定的消声谍子也是有可能假扮的,毕竟在圣林镖局的地界,若硬来,真打起来,刘云三人也不是一推就倒的软货,到时候引来真正圣林高手,对方也不好收场。
几人饮食很是小心,不但不敢进客栈饭馆,就是抓只活物都怕已经被下了毒,小玉三人可以硬抗普通毒物,可吴小宝这孩子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过了水深火热的一天多,五人飞一般的赶路,今日终于来到圣林镖局门口。
若是怀疑此处是神话故事中的“假雷音寺”,打死刘云他们也不会相信。这高门红墙大殿,他们脑子中想象的七十亩高台所建的武帝城也不过如此。
宽敞的大门足有四五丈高,门槛高过膝盖,门上大匾,赫然写着“圣林镖局”四个大字,字体刚正,给人十足的安全感。门两旁两只白玉麒麟,威风八面。隔着门向里看去,巍峨大殿,气冲斗牛。
同样是江湖大门派,比起高亮寺,这圣林镖局要气派太多。
在高大大门和巨型玉麒麟的衬托下,门中走出的老汉显得身材渺小,正是刚进农封郡时前来迎接众人的老汉。
“哈哈哈,各位小友,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老汉前来迎接。
若此时再怀疑他是消声谍子,盖了这么一座大宫殿在农封郡,那圣林镖局就是真的瞎了。
马问天感觉尴尬,毕竟曾经拔剑要斩断人家大旗。想要赔礼,却一时想不起来老人家姓什么,那时只觉得老汉喋喋不休,自己一心不听他说话,倒是有印象他介绍过自己,可是姓什么来着,真的没记住。好像,跟神话故事里的神猴一个姓,对!他姓孙。
“孙老伯,晚辈这厢向你老人家赔礼了,先前多有得罪,实在是晚辈错怪老伯了。”马问天率先向老人行礼。其余几人见马问天如此说,也拱手道:“晚辈见过孙老伯。”
老人没想到众人会先向他赔罪,连忙笑呵呵的挽着众人的手走进圣林镖局,直接让进大殿。言道总镖头随后就到。
终于可以见到十镖局总镖头大侠刘博芳,吴小宝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哇哇的哭了起来。
大殿宽宽的大红地毯两列,站着齐刷刷的精装武人,统一贴身短打扮,皆是目不斜视。
刘云几人胡吃海塞的紧着扒拉着上来的水果,这些天着实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了。
“见过总镖头。”两列武人声如洪钟,同时喊道。
刘云等人见四人自门口走来,最下垂首的正是迎接他们的老管家,二三位的武人他们没有见过,可为首之人他们再也熟悉不过,正是为了他们引走刀客的刘铁蛋!
“哈哈哈哈,问天,刘云,小玉,几日不见,可想念为兄啊?”刘铁蛋上前,握住刘云与问天的手,亲如兄弟。
几人这才明白,为何刀客没有追上来,又是为何之后的路上没有凶险,必是这大侠刘博芳一路暗中保护。
听说此人年纪轻轻就武功登峰造极,不比五大派掌门弱,没想到刘博芳居然这么年轻。
既然早就熟识,刘云等人也不是见者高人就吓得拘谨之人,众人熟络的聊了起来。刘博芳介绍,身旁二人,正是四镖头和二十六镖头,其余六十九位大小镖头没有一起都过来。圣林镖局七十二位大镖师的说法响彻整个江湖,可真见着这位笑呵呵的二十六镖头,再想想六十九镖头、七十镖头、七十一镖头、七十二镖头,真是一波大势力啊。
刘云问刘博芳:“刘大哥为何会异名刘铁蛋行走江湖?”
刘博芳道:“我是为了威远镖局被屠门之事才亲自前去调查的,这一查,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十镖局如今已经有三个彻底沦为他人走狗,可对方究竟是谁,我还没有查出来。至于见到你们,我是特意在那等的。”
“哎,看来我们这一路真是瞎操心了,早知道有这么个高手跟着,还担心个啥。”马问天说道。
“哈哈哈,问天兄弟此言差矣,开始时你们不把我当成好人,可我也不放心你们啊。”
众人大笑。
“那刘大哥现在可查清了我们的底细?”马问天开玩笑道。
“哈哈,三位恩人都是好人。”刘锦鹏说。
“不错,你们三个不但心肠热,而且忠肝义胆,一天做兄弟,我刘博芳就认你们一世做兄弟。经过这些天的调查,我才确定,最隐秘的消声谍子,竟然是他!”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因为此时刘博芳伸手所指之人,竟是吃的两腮鼓鼓的吴小宝!
第八十三章博芳计谋计连计,消声谍子谍中谍
绝处逢生的众人,本来已经踏实下来,可在听到刘博芳说出自己豁出性命去保护的吴小宝竟是消声谍子的时候,如遭晴天霹雳!
“什么?!”刘云三人愣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刘大哥,你弄错了吧?”
吴小宝也是惊在当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着周围自己最可以放心依赖的人都在以怀疑与敌对的眼光看着自己,小宝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说:“铁蛋叔,不,刘大侠,我爷爷临死前让我来找你给威远镖局做主,是五叔拼了性命才带我杀出来的,如果没有五叔,我都死在威远了,铁蛋叔我不是消声谍子,我不是消声谍子啊,哇啊啊啊啊。”小宝含着口中的食物,说的含糊不清,两道眼泪如小河般流淌。
“刘大侠,我能做证,是我救下了小宝,才一路逃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遇到了问天、刘云、小玉三位恩公和刘大侠您,我们叔侄俩早就死了多时了。小宝他不可能是消声谍子啊,刘大侠。”这时刘锦鹏也大声朝着刘博芳解释。
“对啊,刘大侠,你会不会弄错了。”小玉一把搂过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宝说道。
“我出去一个月时间调查威远镖局灭门案,直到今天才说出真相,必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冤枉一个孩子。”刘博芳道。
“小宝,不用怕,有五叔在,是咱们瞎了眼,也是威远镖局该着有此一劫,居然把希望寄托给圣林镖局,五叔这就带你去武帝城,面见武帝伸冤,若是武帝也像某人一样,不为武林做主,那威远就认栽了,五叔就陪你一起死。”说罢,刘锦鹏牵起小宝的手就要走。却被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老管家一只手轻轻按在肩膀上,腹部受伤的刘锦鹏“听话”的坐下,用力挺了两挺,愣是没有站起来。
刘锦鹏气的太阳穴青筋暴起,知道以武力硬是要走出圣林绝不可能,别说是他,就是全盛时期的威远镖局主事人都来了,也不够刘博芳一个人打的。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刘云三人身上。
“三位小恩公,你们给主持个公道。”刘锦鹏瞪着刘云三人说,若是这三人也相信刘博芳的话,那威远镖局的沉冤昭雪之日怕是这叔侄俩看不到了。
“这,这,刘大哥,你有什么证据?”刘云为难的问道。
“自然有,刘云老弟你且放心,没有证据我不会为难一个孩子,快则今天中午,慢则今天傍晚证据就到了,在此期间,就委屈小宝先到监牢里去等着啦。”
“哼,小宝别怕,五叔陪你去,我就不相信这若大的江湖就没有公道了,看来,我们苦苦寻找圣林镖局做主,原来圣林镖局才是消声谍子幕后的主使!算老当家的瞎了眼,让我把你送到人家嘴里。”
这时两旁走来四名镖局的武人,对刘锦鹏和小宝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锦鹏抱着哭的委屈的小宝,气呼呼大步走出。
待到二人随着武人走远,刘云问:“刘大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屋内气氛压抑,刘博芳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握了握拳,即像是回答刘云,又像是自言自语,皱眉说道:“我也不确定,我是在给小宝一个机会啊,如果我错了,会好好向那孩子赔罪。”
时间在慢慢过去,屋内无人言语,小玉三人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和刘博芳反目去救出小宝,还是相信刘博芳,相信小宝这孩子真的是消声谍子,可若是那样的话,自己以往对江湖的理解将完全动摇,就连这么天真的孩子都不能相信,还能信谁。
正在这时,外面有武人跑进来,拱手对刘博芳说道:“报总镖头,那个孩子押到监牢门口时突然打伤众人,向南面逃去。”
“那另一个人呢?”刘博芳听到后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继续问道。
“那人也被那孩子偷袭打伤了,倒是不曾逃跑。”
刘博芳点头示意武人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二十六镖头听后大笑着走出门去。
“这,刘大哥,难道小宝他?”刘云实在难以承受这真相。
“你们涉世太浅,一会儿就知道真相了。”刘博芳说。
一炷香时间后,几个武人押着刘锦鹏一人回到厅堂,他上身衣服被震碎,一个小小的手印印在右肩膀前。此时刘锦鹏面如死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口中自言自语道:“小宝,这不是真的,小宝……”
刘云看到后快步走上前去,扶着刘锦鹏说:“锦鹏大哥,你接受现实吧。”
厅堂之中所有人保持沉默,只有刘锦鹏疯了一般自言自语叫着小宝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厅外大笑声传来,之后见二十六镖头手中拎着一个小孩子大踏步走回。
吴小宝此时蓬头垢面,脸上还有一道血迹自头上流下。不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刘博芳,仿佛一只小恶魔一般。
“小宝,你……”刘锦鹏吼着扑上来去抓吴小宝,却被吴小宝一脚蹬出老远,若不是他还被二十六镖头拎在手上,现在简直是要杀光所有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呵呵,刘博芳总镖头,江湖镖门的总镖头,着实不简单啊,能把我识透,呵呵,栽在你这大名鼎鼎的人手里,我也不冤了。”吴小宝恶狠狠的说道。
刘云三人浑身血都要凉了,实在不敢相信,这话真真出自吴小宝口中,这还是一个孩子吗?
“啊,不,呜呜呜。”刘锦鹏仿佛接受不了事实,嚎啕大哭。
刘博芳反手隔空一掌打出,哭的稀里哗啦的刘锦鹏被打的腾空转了好几圈后掉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刘博芳,止住了哭泣,仿佛都没有明白过来,刚才刘博芳打了自己?
“你也别装了。”刘博芳瞪了一眼摊在地上的刘锦鹏。
马问天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刘锦鹏也不是好人?!问天心道:“我的江湖观啊,全碎了,谁来杀了我算了。”
吴小宝也没想到刘博芳会来这手,不敢相信的看着刘锦鹏。
“我在威远镖局调查时就知道刘锦鹏是消声谍子了,原以为吴小宝是好人。之后遇上刘云三人无意中插手此事,便没有直接擒下刘锦鹏,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刘云他们身上套出其他谍子。”刘博芳对问天三人抱歉的笑笑,可那三人现在已经被一重接一重的打击雷的外焦里嫩,都等着刘博芳快些解开真相呢。
“经过接触,我发现问天三人不是和刘锦鹏一伙的。本来将要揭开真相时,偏偏那个刀客画蛇添足,追着我们杀,直到生死关头吴小宝偷偷让我一个人带着老镖头的信物来圣林,你们去和那刀客拼命,我才怀疑吴小宝也不是好人。他是想让我引开刀客,怕那刀客误杀了他。
不过怀疑只是怀疑,所以才有今天我试探吴小宝,若是你不跑,我还真没有证据说你是消声谍子。”
吴小宝一听原来他在试探自己,竟是自己沉不住气才着了道,气的脑袋都快炸了。
“不过你们消声谍子底蕴倒是真的深厚,人才辈出,我倒是越来越佩服你们的主人了,吴小宝是谍子,刘锦鹏是谍子,耍猴人是碟子,那小镇都是谍子的分舵,那刀客是碟子。关键是你们彼此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底细,吴小宝与刘锦鹏互相演戏,互相防着对方,不知本是同道中人,厉害!耍猴人拼了命要杀你俩,你们也是拼了命要杀耍猴人,全小镇的人都拼了命杀你们,居然不惜死了那么多人,问道高手的命都被你们拿来做了铺垫,厉害!
吴小宝被我诓了,当时不敢发作,等到远离我们,到了监牢门口才逃跑,我想,你也是临走前将希望寄托在刘锦鹏身上,希望着他也是谍子,所以才打在他肩上,不然那一掌偷袭,早就要了他的命了。能隐藏功夫这么好,我都没有发觉你有功夫,看来你练得功夫很邪门儿啊,是专门训练暗杀高手的,我想,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千辛万苦的将你送来圣林,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吴小宝被识破,黔驴技穷的他,本想着用自己的命再帮刘锦鹏一把,没想到这狡诈的刘博芳把一切都识透了,那他消声谍子的命就没有意义了。
二十六镖头手上的吴小宝身体迅速膨胀,体表根根血管膨出,像一个小鬼一样看着刘博芳,二十六镖头迅速将他扔至院中,在众人思想还难以接受事实的情况下,吴小宝自爆而死,血雾撒满整个院子,算是宣泄着他死前的不甘。
第八十四章历经坎坷终一站,安稳快活住圣林
圣林镖局内,彷如一个人肉的霹雳火雷爆炸一般,一团血浪冲散开来。
但血浪还没有碰到四周屋舍,奇迹般的倒卷而回,最终归做一堆血呼啦肉酱,从当中片片白骨和丝丝黑发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个人爆炸了。
原来当吴小宝被扔到空中自爆时,刘博芳跟随他一道虚影来到门口,止住他自爆的实力不是没有,只是让这个披着孩子皮囊的小魔鬼继续活下去,会给小玉三人心里留下更多阴影,爱才的刘博芳这才“允许”吴小宝自爆,但脏了他的庭院可不行,便有之后血浪倒卷的场面。
问天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吞了口口水,落针可闻的厅内都能听见问天颈项处“咕噜”一声。早上还被自己背着的孩子,转眼间变成一个凶狠的杀手,吴小宝死前身体剧烈膨胀,皮肤青紫,布满黑红色的血管,双眼充满血丝的暴突,头皮变大显得头发十分稀疏,活脱脱一个大头鬼娃娃,最恐怖的是他那凶狠、怨恨的眼神。
刘云三人此时同时看向刘锦鹏,生怕他也自爆,万一炸着自己就不划算了。
刘锦鹏浑浊的目光中有些许清明。只是满面绝望一句话不说。
“刘锦鹏,你是什么时候叛出了威远镖局?还是你进镖局前就是消声谍子了?”刘博芳走回桌前坐下。
“刘大侠,我谢谢你帮我找出吴小宝也是消声谍子,让我这最后一丝报仇的希望也灭了,让我彻彻底底心死了。只是我真的不是消声谍子。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威远镖局已经没了,就留下我活着也没用了。你就当我是和他们一伙的,杀了我吧。只是我死前想死个明白,吴小宝是真的我的侄儿吴小宝,还是小宝已死,刚才那个是假的?”刘锦鹏失落又绝望的看着刘博芳问。
“哼哼,好你个刘锦鹏啊,消声谍子各个悍不畏死名不虚传啊,能杀对方最好,杀不了对方伤了也行,伤不了人哪怕给他留个心里不痛快也行,总之自己这一条命没了就没了,毫不可惜。你是看出来自爆一点意义都没有,索性就一装到底,让我拿不出证据,杀了你也不痛快,留着你也不痛快。而且提出一个刚刚我没有回答,你就觉得我有可能没查明白的问题。真狠啊。作为敌人,我是真的佩服你们完全忘我,全心全意制敌的信仰。”
刘锦鹏坐在地上一副冤枉与死心的表情看着刘博芳。
“你们老当家的吴总镖头就是个大谍子,不是二当家的和四当家的联手偷袭了吴总镖头,而是两位当家的不愿意做走狗,反被总镖头所杀,我想,你们吴总镖头他没死,只是伤的不轻,躲了起来,日后还有出头之日对不对?这吴小宝从小被他训练,实打实的功夫不算太高,可厉害在隐藏啊,我说的对不对?”刘博芳盯着刘锦鹏说。
“原来大当家的是坏人?我回到镖局时大当家的还有一口气,叫我保着小宝来圣林镖局,原来我也中计了。我已经没有未了的心事了,刘大侠动手吧。”刘锦鹏往地上一趟,仿佛真的等死一般。
“呵呵,你还真是赖皮啊,消声谍子能屈能伸,我算见识了。等我抓到你们总镖头,看你还能继续演不能。将他先压进地牢。”刘博芳朝着两边武人说道。
刘云三人像三个傻子一样听着他们的对话,再也不敢帮着刘锦鹏说话了。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
待到将厅堂收拾干净,刘博芳这才做了地主之谊,好吃好喝好招待三小。
“刘大哥,你有把握那刘锦鹏就是消声谍子吗?”刘云问。
“哈哈,你们且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现在没有证据。在找到证据之前我是不会杀他的,他也铁定不会自寻短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要恶心我。”
只有刘博芳和问天、小玉、刘云四人在小屋聊天,当然,说是小屋,那是跟正厅相比,这圣林镖局随便拿出一间厢房,都比寻常财主的正房气派,雕梁画栋,玉石铺地,典雅大方。
“小玉,我看刘云与问天都有各自的兵器,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兵器?”刘博芳问小玉。
“回刘大侠,我确实还没有趁手的兵器。”三人中,只有小玉这拘谨的性子在得知刘铁蛋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巨擘刘博芳之后,变得生疏了。
“那日那个刀客追杀咱们,倒是被我夺过来一把不错的兵器,你看看合不合适。”说着叫人将那把刀取来。
“此刀名曰‘繁华’,出自两千年前的融泥剑池,刀型小巧,锋利无比,韧性也好,你先拿着它用,若是不顺手,以后找到合适的兵器,把它丢了就好。”说着,刘博芳将繁华放于小玉面前的桌上。
认生的小玉不敢伸手,但是看着这小巧的刀型却是喜爱,而自己正好缺少一把兵器,一般铁匠铸出来兵器已经不被小玉看上,掘折一把普通的刀,就像掘折一根筷子一样容易。这融泥剑池小玉倒是听人说过,此剑池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是世上留存着几把出自于它的兵器,分别是朱雀斗人的“三天红雀”,玄武斗人的一对“斗龟”,苍城派的“伏龙剑”,还有一把“杀君”现在不知流传在谁的手上。当然以上几把武器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出名,这把“繁华”就没有几人知道。
刘云和问天可不像小玉那么羞答答,两人抢着拿起这把繁华来看。拔刀时,刀身与刀鞘没有丝毫摩擦声,刀归鞘也不闻金属相碰的声音。刀身如乌金,太阳下不会反射阳光,吹毛断发自不必提,刀身小巧流畅,着实是一把暗杀好兵器。
刘云和问天争抢着就替小玉谢过了刘博芳,小玉只好跟着说:“谢刘大侠赠刀。”
刘博芳既是喜欢三人的忠义性格,更是喜欢三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非凡的功夫,便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谢什么谢,我还怕你不要呢。你们三个,我实在是喜欢,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以后不必有你我之分,若是不嫌弃,你们就在圣林住下,为兄我指点你们几天功夫,若是待的烦腻了,你们随时可以去做你们的事,想为兄了,就随时回来。”
能得到又一位高人指点功夫,三人当然求之不得,就这样,老管家为三人安排房间,刘云三人就住了下来。
每天让刘博芳指点出自己功夫的不足,也学了他不少看家的本事。老管家每天把他们仨伺候的舒舒服服,以前过的都是野人般的生活,住在圣林才知道什么叫山珍海味。
三人对刘博芳充满感谢,但表面上很无所顾忌,而对这位开始时有误会,回来越来越喜欢的老管家,三人总是客客气气,见着面大老远就喊一声孙老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有多大声喊多大声,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这么大声喊,孙老伯觉得不好意思,总是答应的犹犹豫豫。圣林镖局的下人每次见老人想答应又不敢答应的表情,绷着脸不敢笑,憋的脸面红润,可见这圣林的规矩十分严格。
住了小一个月,三人终于憋不住了,虽说圣林镖局很大,但总大不过江湖山川,三人都是在外面野惯了的,再说圣林镖局每天很多事,刘博芳也不可能每天陪着他们仨,所以刘云三人向刘博芳辞行。
走的那天,刘博芳和老管家将三人送出去老远才往回走,走了半里路,老管家对刘博芳说:“总镖头您先回去,我有句话必须和那三个孩子说,这次不说我得心里憋好久。”说罢就自己返回去追问天三人。
刘云三人告别了刘博芳,刚要加快速度赶路,听见老管家远处喊他们。于是他们等到老管家后说:“孙老伯,您别送了,我们会回来看您老人家的。”
老管家反而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起来,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呃,那个,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们说,我姓侯,不行孙。”
第八十五章说书人语带玄机,青衫客点石现玉
茶馆内,高朋满座,欢呼叫好声此起彼伏。嗑瓜子和碗盖碰茶碗的声音交相辉映。十张八仙桌愣是挤了满满一百二十人围坐,墙角窗外还站了二三十人兴致勃勃的听着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故事,先生边说边拉开架势时不时比划两下,绘声绘色,语若玄珠。
茶馆小二勤快的给各位客官添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散碎银两收的钱袋子鼓鼓的。每当先生说到动人之处,小二也是禁不住傻呵呵愣在那里听着精彩桥段,仿佛自己就是书中的仗剑侠客,陶然自醉。
自从这茶馆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茶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老板娘特意腾出一间房给先生,管吃管住,你说书赚到打赏的银子,我这茶馆招揽大量客人,岂不两全其美。
可日子久了,小二渐渐发现这貌美的老板娘时不时玉手拖着香腮听书时两眼迷离,看那先生的目光时不时涣散,听书时常常愣神,之后两颊绯红的偷笑,再之后就含情脉脉的继续看那先生说书。
今日先生说的是现实中的江湖轶事:“江湖高手众多,但究竟谁最高,谁更高,倒是没有定论。就比如那易石派的劈挂掌易孤行掌门,八掌碎山的功夫着实厉害。易长门的功夫讲求后浪催前浪。何为八掌碎山,就是每一掌打出,都不显山露水,可连续八掌打完时候,即便一座石山,也会轰然碎裂。你说高不高?”
“高,太高啦。”在座客观听得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就是那易孤行大侠一般。
“那落凤山灼阳观里的焦阳道长,练得一手通天炮锤的刚烈拳法,破山碎石也是易如反掌。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不厉害怎么能成两观之一的观主。”客人们答道。
“那安华派也是五大派之一,掌门人秦笑非秦大侠人送外号一掌震乾坤,掌法强不强?”
“强,不强怎么能并列五大派。”大家回答道。
“那究竟谁的拳脚功夫最厉害呢?是八掌碎山?还是通天炮锤?或是一掌震乾坤?”先生问,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香茗,故意吊一吊众人的胃口,同时先生笑着看了看坐在把角位置的一位青衫客人,此时这张八仙桌子挤了十二人,那客人被挤在两人中间,背对着自己,回不过身来。从背影可以看出那人端起茶碗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众客观一时被问住,有的说易长门厉害,有的说通天炮锤名字威风,有的说当然一掌震乾坤最行,不然怎么敢连天地都镇住。
先生笑道:“今日我便为各位说说谁最厉害。”
小二给先生倒满水,给这位先生的茶水从来都是用最好的茶叶,而且老板娘说对先生分文不取的。
茶馆外,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坐在地上,满脸戾气,不是好人模样。面前地上铺着一块金黄色锦布,布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块牛头大的石头,石头前面白纸黑字写着:内含美玉,售价一万两白银。
这汉子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姓李,尤其擅长碰瓷。遇到大户就宰大的,遇到小户也不嫌少,大小通吃。这种人泼皮虽然泼皮,但也算“凭本事吃饭”的,因为自己身单力薄,硬来也打不过别人。他的碰瓷倒是真下功夫,为了讹诈张大户,硬是故意让人家马车碾压折了腿,为了在宝鲜楼一辈子蹭吃蹭喝,躺在地上被人棍棒相加打了半个时辰,硬是一声不吭,身上折了不知多少根骨头。
今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河边扛来一块大石头,算计好了定要宰上一位有钱人。
过路行人不少认识这位泼皮无赖,见他在那里贼眉鼠眼的将行人挨个打量一遍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要讹人,都绕着他走,万一和他两眼对视了一下,还得满脸带笑的作个揖,叫声李爷。这泼皮老李心道:躲你们大爷躲,你们那点穷酸样才不值得老子今日讹上一票。
这茶馆近些天来每每爆棚,老李已经盯了好几天了,心道丁是丁,卯是卯,今天日子就挺好,豁出一只脚,也要掉只大金龟。
茶楼内,先生已经逐一分析了三大豪侠各自的特点,以及影射了整个江湖的境况。最后倒是没说出拼起命来谁死谁活,只说江湖该一统,不应表面和谐实则各自为战,尤其是最近两年江湖上年轻俊杰如雨后春笋,其中好人坏人都有,脾气秉性各异,如果不团结一致,五大派、四小门的名号将不再响亮,云云。
青衫客观只是喝着茶,任由同桌其他十一个人嗑了满桌子的瓜子皮,那帮乡野村夫,看着说书先生,在桌子上摸起瓜子随意放进嘴里,再头也不低的随意啐出,经常会摸来别人刚刚啐出的,放进嘴里也不在乎,全神贯注的听着先生的讲述。每次唾沫星子夹杂着瓜子皮要落进青衫客观茶碗里的时候,总是被他看似不经意的随手一扇吹出去。
说书先生讲完了他对江湖的看法,也说尽了他的大道理,饮尽最后一口茶,醒木一响,没有既定的“且听下回分解”,而是以一句颇有深意的“来日方长”而结束。
众客观叫好声和掌声欢送说书先生,也有大把的铜钱碎银扔上台面,小二忙上来帮先生捡起零钱,这种低三下四的动作从来都是他代劳的,他也从来没有一次敢偷偷藏起一两枚铜板。
青衫客观自言自语的点点头说:“有几分道理。”之后付过茶钱,挤出了茶馆。
瘸腿的泼皮李爷听到茶馆里散场声,知道生意该开张了。正瞄见一气宇轩昂的青衫客人走出茶馆,此人青衫低调而奢华,绝品的料子雅而不惊艳。识货的李爷将“买主”定为是他了。
“大爷留步。”老李蹲在那喊道。
青衫客一脸诧异的看着老李,看看他面前的纸条,说道:“叫我?”
“正是,我看大爷是有缘人,也必是识货之人。请看。”老李伸手指向面前的石头。
“呵呵,我不懂玉石,对此没有兴趣。”青衫客报以微笑,就要前行。
被老李盯上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走。老李腿虽瘸,但动作麻利,浑身一较劲,抱起一百来斤的大石头跑向青衫客,口中道:“大爷且慢,您仔细看看这内含璞玉的宝贝。”说着就趔趔趄趄的撞向青衫客,之后伸出已经瘸了的左脚,大石撒手,反正左脚已经废了,再来上一下,非要讹上一大笔银子不可。
青衫客被撞后连忙回身,伸手托住下坠的石头,轻松的很,口中说:“哎呦呦,小心小心,砸着脚就不好了。”说罢像端着饭碗一样随意的将大石头放到一棵树下,用中指轻轻点了点石头,自语道:“这么贵的石头,可别摔坏了。”之后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瘸腿李爷,笑着离开了。
单手轻松托住一百来斤的大石头,瘸腿老李一下就明白这人惹不起,那深邃的眼神也似在告诉他见好就收。回头再看那大石头,从上到下裂开一条缝隙。
李爷咽了口口水,早就不想再干碰瓷的事了,遇上高人,一个弄不好把命搭进去,赔多少银子也不赶趟儿了。
青衫客边走边笑,心道:“江湖乱了又怎样,真当我一掌震乾坤这名头是白叫的,真当五大派以后就不是五大派了?”
茶馆小二捡干净地上的碎银后跑来说书先生的房间,见先生正在收拾东西。他连忙将一捧零钱放到桌上,问先生:“先生,赏钱都给您拿回来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先生笑道:“这钱全当这些天给你的赏钱了,你也不用告诉老板和老帮娘,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吧,我今天就走了,还要赶着去别处呢。”
在这茶馆待了十来天,总算是等来想见之人,也阐述了利弊,自己还要赶去下一派,继续游说各派豪杰。
十年后的一天,瘸腿老李早已经“从良”,自从那日见到劈开的大石头,他就决定不再碰瓷了,虽然日清贫了点,但心安理得,睡觉踏实。而树下那块不起眼的裂开的石头,十年了也没人动过,小半截都埋进土里了。今日瘸腿李爷抱着小儿子遛弯,来到树下,见石头如见昔日的自己,唏嘘着告诉儿子长大了要正直,千万别做游手好闲的人。
老李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根结实树杈,欲将裂石撬开,拿回家里一半,算是对自己后半生的警戒,可当他撬开石头,瞪大了眼睛撅着屁股看了好半晌才敢相信,一块很大的无暇美玉真的镶嵌其中,默默地在此等了他十年……
第八十六章万俟公子走江湖,红白双枪杀极乐
不知不觉间,不见了漫天飘雪,变成了细雨如烟。春风化了江北的雪,也绿了江南的岸。
万俟(复姓moqi)煜陶一身粗布白衫,头戴白色文生公子巾,足下粗布青麻履,身背四方竹篓,篓内除了笔墨纸砚,就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书籍。
此时万俟煜陶欢欢喜喜的从铸剑山庄下来,此去铸剑山庄收获不小,段庄主在得知万俟煜陶的来意是为了游历江湖,著一本兵器谱后,很亲切的接见了他,并对此极力支持,段庄主将所了解的江湖神兵利器向他一一述说。段庄主还说,为了帮其著书,铸剑山庄愿意资助他川资路费。二人所谈甚欢。
待到万俟煜陶下山之后,山庄识字不多的看门小厮拿着万俟煜陶的拜帖看了好一会儿,明明署名是万什么什么什么,为何庄主称其为“么齐”公子?
这万俟煜陶今年二十出头,家境还算不错,虽非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从小衣食无忧,不喜练武,酷爱读书,可偏偏还爱上了江湖志异小说,爱到废寝忘食,圣人书在地上踩得满是脚印,各类小说却被他供得高高的。每每有说书先生经过,他都是大把的银子打赏。
他老爹看他喜好江湖故事,打算让他练武,虽然已然及冠,再练武有些晚了,但总比让他每日抱着一本破书幻想发呆,埋头傻笑好得多。可这小子就是不练,嫌辛苦。气得他老爹无奈无奈的,直骂他眼高手低,胸无大志。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万俟煜陶非说要行走江湖,天下高手众多,他要著一本名垂千古的兵器谱,列尽天下神兵。每一件都会有详详细细的长篇叙述。
他老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丢人的是他骨子里就胆小,跟人说话都发憷,之所以表面上还能过得去,是因为镇上人人都敬他老爹三分,才能勉强正眼看他,想说他平时“狗仗人势”,又不能说,会骂了自己,可是儿子从小就是真的很怂啊。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能做长久的,所以这次也没太过管他,给了他一些银两,心想超不过十天,等他花完了银子肯定回来。可谁知道这小子一走就两个月没有消息了,他老爹每日倚门企盼,两个月间,已经多了丝丝白发。
万俟煜陶下了铸剑山没多远,东方的天上青云压来,已是春末,天气不再寒冷,下点小雨对于一个此时心情极佳的年轻人来说,再好不过,尤其是西方艳阳高照,东方细雨,令这个读书人诗意大发。
撑着油纸伞,嗅着春芽气,欢行细雨中,满口荒唐言。
突然,见天空上一团流火飞过,落在前面不远处,可吓坏了这位天生胆小的万俟公子,慌乱之间坐到地上,再爬起来时白衣上已满是泥水。
“莫不是这江湖上真有妖物?会不会吃人啊?刚才它乘火在天上飞,是被雨水打下来了还是看见我了落下来吃我?不会的,我有雨伞挡着呢,它看不见的。怪不得突然之间就下雨了,原来是老天要劈死这妖物,可是明明没有听见雷声啊……”万俟煜陶心里嘀咕着,既想上前看看那妖物是什么东西,又十分害怕想要快逃。
正当万俟煜陶拿不定主意之时,不远处两道身影快若惊鸿,一红一白,耳聪目明的万俟煜陶看得清楚,是两个提枪的年轻人向着妖物的方向跑去。
这时万俟煜陶有了胆子,刚刚那两人的速度,比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大侠还快,定是人中龙凤,侠肝义胆之人,量那妖物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而且雨水克那妖火,今日没有危险。想罢,万俟公子豪迈的收起油纸伞,垫步拧腰,朝着前面跑去,没跑两步,脚下一滑来了个狗啃屎……
再说前方极乐教徒落地之后,刚要洗劫村庄,就发现林中窜出两人,浑身气势极强,这酥酥细雨都难以沾湿二人衣裳。
极乐教徒为首的独眼老头盯着二人道:“你二人休要管闲事,我在这村子受了一辈子的气,今日来要他们还债。”
来者二人中红衣红枪的男子道:“极乐教徒为祸江湖,到处杀人,既然今日我二人看见了,就算你们倒霉,这村中之人你们杀不得。”
“哼哼,教主传我们功夫,让我们两世为人,什么看不透,假仁假义的小子,学人家管闲事,那就你们先死。”话罢,四名极乐教徒围攻二人。
万俟煜陶满身泥水的跑到林边之时,只见六人早已战在一起,四个妖物长得倒像人,只是各个残缺,而那两位年轻有为的大侠,果真英勇。那红衣少侠手中一杆红色齐眉短枪,奇快无比,他身旁枪影好似红幕一般不二,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时而一道红色虚影点向身旁怪人。
而那位白衣白枪的大侠,手中大枪出奇的大,势大力沉,每一枪都打的对手倒退,那大枪虽沉,可枪枪奇准,一扎眉团二扎心,三点胸腹四撩阴,大枪横扫截双腿,枪头分点刺两肩,乌龙摆尾砸敌首,枪尾一戳重千斤。
万俟煜陶伸着脖子看的热血沸腾,险些就喝彩出声,下意识的将手伸到怀里掏银子就要打赏。这可比说书先生讲的带劲多了。
一声惨叫,那独眼老头的好眼被红枪点中,此时疯了似的瞎打一气,刚刚燃起复仇火焰的他,双眼全瞎意味着今生报仇无望,简直恨意滔天,好在那杆夺命红枪及时结果了他的性命,让他早日解脱憎恨之苦。
那白色大枪也在敌手听见惨叫一分神的时候砸碎一人头颅。
已经变成一对一场面的两场打斗很快结束。四名极乐教徒血水掺杂在春雨里,滋润了破土的青芽。
在钟离水杀了李仁吉叛出青罗门之后,罗刹枪方卫山阴险一面尽露,再被永昼赤鼠冥王教训得人不人鬼不鬼,方卫山丧子连着武功心境受阻,变得戾气十分的重,行事歹毒无比。枪秀洪山农和枪杰葛忠良离开青罗门,相伴闯荡江湖。
在刚刚遇到极乐教徒打起来之后,二人就发现树后有人偷偷的看着他们打斗,现在二人再来到林边,只见一浑身泥水的年轻人跪在地下呕吐,吐得脸色煞白,肠胃都快要吐出来了。
“是谁杀我极乐教徒?”一道浑厚苍劲的声音自天空响起。
第一次见着如此血腥场面的万俟煜陶,腹中难受异常。在他听见这响彻天地的怒吼声后,发自灵魂的悸动,顾不得干呕,抬头见一大团火中,一白衣白袍老者自天空而落,怒目几人。
“哎呀,完了,老妖来报仇了……”万俟煜陶吓的瘫软在地。
第八十七章白衣老者夺撼匠,大日神乞强出头
第八十七章白衣老者夺撼匠,大日神乞强出头
洪山农与葛忠良在听到响彻天地的怒吼声后,见一长相十分端正威严的老头乘火而落,这人年轻时必是十分俊朗。
光听声音,就知道这老者定然功夫极高,远远在二人之上。
待到老人落地,周身火焰退去,他周围七尺之内竟然凭空飘雪,这是问道高手!
洪山农和葛忠良被老人寒光闪闪的眼睛盯着,感觉周身寒气逼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二人做好拼命的准备,不敢言语。至于万俟煜陶,刹那间冷的颤抖不已。
问道于寒的高手,一瞬间就将锁定之人周围温度降得极低。
老人走向三人,他周围仿佛冰天雪地一般,走过之地,泥水瞬间已冻成冰,周围零散雪花洒落。“你们为何杀我极乐教众?”老人问道。
“极乐教徒为祸江湖,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男女老幼皆为亡魂。我等身为江湖中人,怎能放其为所欲为。”洪山农道。
“哼!”老人从鼻中哼了一声,三人只觉得冰凉刺骨。万俟煜陶周身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冻成硬壳,脸和手上一层寒霜。
“你们可知道他们所到之处都是前半生受尽摧残之处,他们回来就是为了杀尽可恨之人,你们杀了他们,老夫今日便要你们赔命。”说吧,老人伸出双手,两道寒气直袭洪、葛二人。
葛忠良向来大枪勇猛,知难而进,见对方出手,银枪如白蟒一般刺向老者。只是还未接触老人手掌,大枪上已经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挂满冰锥。枪尖抵住老人手掌,如同木棍杵顽石,不得寸进。老人单手抓住枪头,见他手上用力,大枪瞬间崩折,断为数节,同时葛忠良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洒落空中凝为红色冰晶,在西方暖阳的照射下,呈现深紫色一道小虹。
洪山农的枪以快著称,从来都是避实就虚,今日碰上这高人,更是不敢硬碰,躲过老者一道寒霜之气后,见师弟受伤,就要前去接住葛忠良,却不想那老者足下并未明显移动,身体却瞬间飘到洪山农身前,一把向洪山农前胸抓来。
洪山农横抢在前抵挡,被老者一把握于红枪中间,洪山农瞬间觉得枪身寒冷刺骨,双手的皮都被枪身黏掉一层。洪山农用力向后躲,红枪在老者手握的地方断开,成为两节。
洪山农将双手运足内力,抵御枪身上的寒冷,此时他不能丢枪,不然手掌的皮肉非被枪身粘住一同掉下来不可。
老人看着洪山农轻蔑一笑,却不曾继续追杀,而是回身挡下偷袭的一戟。
原来在流火飞来之时,还有一人远远的跟来,此人正是与洪山农和葛忠良一同长大的枪俊钟离水,只是此时钟离水已经不再使枪,手中一杆大戟,名曰“撼匠”!
“钟离!”见到很久没见的亲师弟,洪山农激动地叫出声。
钟离水向着洪山农一笑,“师兄,许久未见,今日在此相会,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哼,不是冤家不聚头才对吧,既然是师兄弟,正好赶来,黄泉路上一同走,命数啊。”老人看了二人一眼。
刹那间,白衣老者消失在原地,同时出现在钟离水身前,一拳轰出。钟离水早已做好准备,大戟挡在老人拳头上。
“嗡……”一声低声调却传播极远的闷响自大戟上发出。
钟离水连同大戟向后划出,在撞倒二十几棵大树后,钟离水终于稳住身形。此时大戟的头和尾分别嵌于两颗大树的树干之中。
钟离水双手虎口裂开,鲜血顺着戟身流到树干上。
夕阳下,才注意到这淡金色的大戟上,银色龙纹交织,光华夺目。原来,这大戟正是独胜门王战,在鼠王胡占山的指点下,舍弃木斧“逐鹿”,铸成新斧“开天”,同时铸了这把大戟。
“咦?”白衣老者轻咦了一声,刚刚自己的一拳,用力并不比先前任何一招小,为何这杆大戟没有折断?
“娃娃,你手中的大戟可有名号?”老者问。
钟离水压制住胸口内的翻江倒海,忍住双手的麻痒,一用力,将大戟从树干中震出,带下不少碎木。
钟离水持戟走向老者,口中道:“此戟名曰‘撼匠’,才铸成不就……”说话同时,身后那棵早已坚持不住的大树“喀拉拉”折倒。
“……专打高人前辈。”说完后半句,钟离水抡戟飞身而上,直奔白衣老者。
“咚,咚,咚,咚……”每一戟都被老人轻松挡下,不过却将老人打乐了,在他看来,这青年这无异于蚍蜉撼大树的举动,倒也不失为英雄所为。
打了二三十戟,钟离水收招在不远处,双眼紧盯着那白衣老者,手中大戟一崩,震碎上面一层冰屑。
“你是何人?”钟离水这才问这老者。
“问明白了也算死的瞑目吗?极乐教,黎霞岛,八大接引使者之一,我姓韩。”老人答道,“我看你小小年纪,功夫倒是还凑合。今日若不是惹了我,活到日后倒也大有可为,哎,可惜了。你手中这杆‘撼匠’大戟,我会替你将它传下去的。”这老人似乎已经给面前的几个年轻人下了招魂书。
“呦吼,我老人家还没有一把趁手的家伙,哪轮得到你?!”突然间,林中有人高声说道,只是这声音像野鸭一样刺耳难听。
白衣老者一愣,以他的功力,居然没有发现不远处还有人在,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随着沙沙的拨弄灌木丛的声音,一个破衣拉撒的乞丐走了出来,头上花白头发乱的好像顶着个喜鹊窝,一身满是补丁的“坎肩儿”和“短裤”,仿佛随便一根小树枝一挂就能让这个缺门牙的小老头光.腚。
由于刚刚白衣老者释放致寒功力,致使周围数丈之内皆是满地白霜。可是随着乞丐老头笑呵呵的向前走,以乞丐为中心,一丈以外,地上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终融化线停留在两位老人之间,冰晶在不断的增长与融化间达到平衡,细小的冰晶形成的细碎声音肉耳可闻。
白衣老者皱着眉打量老乞丐,认真的思量这人是谁。
老乞丐呵呵傻笑,满脸的滋泥填满了皱纹沟壑。
“你是大日神乞岳辉?”翻出尘封的记忆,白衣老人才想起江湖上早有一位太阳道的了不起的高人,难道就是此人?
“哈哈哈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曾经岳西寒月山庄的庄主?”老乞丐反问。
闻听“曾经寒月山庄”几个字,仿佛触痛了白衣老人的内心,面前融化线迅速向大日神乞推行数尺。
“别急眼啊,老伙计,既然你我早就慕名,我看今日的事就算了吧,我与这几个孩子还算相识,就当给我个薄面如何?”岳辉说道。
“哼,几个小崽子,老夫倒是不至于为他们生气,只是那杆‘撼匠’大戟,老夫十分喜欢,想要借去把玩几日。”
“这戟我早订下了,若是你想要,十年之后再给你如何?”大日神乞道。
白衣老者心中合计,大日神乞的江湖名号也是数十年前就在江湖上响当当了,刚才和他对内力,二人也是半斤八两,既然他肯为这几人出头,定是不会被自己几句话吓回去。索性说道:“好,就十年,十年之后不管这戟在你手中,还是在那娃娃手中,或是在别人手中,老夫都会前来取走。”
“痛快,讲究人。一言为定。”
说着,两个个头像差一头的老头走到一起,“啪、啪、啪”轻击三掌。
看似云淡风轻的三掌,十里外湖水爆炸三次,满岸尽落焦鱼。
第八十八章老英雄硬借撼匠,两少侠二次拜师
第八十八章老英雄硬借撼匠,两少侠二次拜师
眼看着极乐教八大接引使者之一的韩使者平静的站在原地,突然之间自脚下涌出一团火焰,瞬间将老人包围于其中。
距离韩使者并不远的钟离水能感觉到炽热与极寒双重存在,既有热浪袭面,更有领人发自肺腑的寒意。
仔细看之下,那火焰之中还有片片冰晶凝结飘落,真是奇景。
韩使者与大日神乞岳辉对望了一眼,而后转身腾空而起,一道流火渐渐消失在天际。
待到敌人走后,钟离水与洪山农拜谢岳辉老前辈救命之恩。
岳老侠客伸手搀扶起二人,而后来到已经冻得满身寒霜的葛忠良与万俟煜陶身边,双手各自抵住二人后背,这二人身上寒霜自岳辉双手开始融化,葛忠良要比万俟煜陶融化的快得多。原因不外乎岳老侠客早已感觉出二人身体条件差异太大,若是给万俟煜陶运功太猛,怕这孩子承受不住他的太阳道刚猛功力。
待到万俟煜陶身体由僵硬转为瑟瑟发抖,再到停止颤抖,衣服上腾起阵阵蒸汽,闭着眼睛一副很陶醉很享受的表情,老侠客收功。用手照着万俟煜陶脑袋上轻轻一拍,拍得万俟煜陶一个趔趄,才从享受中清醒,抱着脑袋直喊疼。
至此,老少五人才开始闲谈。
葛忠良是自幼习武之人,深知若不是岳老侠客的太阳道神功,自己必然体内积累寒毒,运气好的话随着自己功力进步一点点化解掉,但是一定会影响练功速度。若是运气不好,怕是早早地就会被寒毒折磨而死。于是再次拜谢大日神乞。
钟离水问岳老侠客:“老侠客,极乐教众危害武林,刚刚那白衣老人自称是极乐教八大接引使者之一,为何老侠客还放他离去?”
岳辉苦笑,用公鸭嗓音答道:“你小子说得到轻松,好不容易这几年江湖要精彩了,我老人家还打算凑凑热闹,还不打算这么早就下去。”
众人一愣,洪山农道:“岳老前辈的太阳道,不是正好可以克制那寒霜道吗?”
“哼,别给我戴高帽子,一则,天下三千大道并无高下之分,唯有练武的人才有谁强谁弱,屯土可截断江河,滴水亦可穿石,太阳道与寒霜道互相克制,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一边倒。二则,我与那韩庄主功力难分高下,而且此季尚未到炎炎夏日,此时又是黄昏,太阳西下,天气渐凉,我的功力会受到些许影响,他的功力则略增一些,这一点点变化唯有问道之后才能体会,可高手过招,此消彼长的一点差异都是致命的。况且,就算我侥幸留下他,也会是个半死之人,夜里也会睡不踏实的,老叫花光杆一个人,人家可是有八大接引使者,哥八个呢。”
洪山农是心思活络之人,离开青罗门之后,虽然兄弟二人亲身闯荡江湖,比起在门内功夫长了不少,但也眼界更开阔,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今日遇上高人,怎可交臂失之。随后跪倒大日神乞跟前,叩首道:“我兄弟三人均出自青罗门,师傅方卫山做出不仁不义之事,我兄弟三人才离开师门,恳请老侠客收我三人为徒。”说罢,长叩不起。
葛忠良见洪山农的举动,也是跪地叩首:“求前辈收我等为徒。”
“哎哎哎,不要算上我啊,虽然我已叛出师门,可是不会再另拜师傅的。前辈,您就收下我两位师兄吧。”这钟离水傻小子耿直的很,虽然他最先叛出师门,而且方卫山与他有杀子之仇,但钟离水还是内心深处对这个养大自己的人有一丝丝难以言明的感情。
曾经王战听了鼠王的话,将钟离水连哄带骗的诓去独胜门,又是将徒弟赵杏姑许配给他,又是给他铸撼匠大戟,可这小子就是不恳拜王战为师,也打死不学独胜门的斧法。以至于王战哄骗他学了一套戟法,其实就是按着斧法教的,这小子把枪法和斧法融会贯通,现在这套戟法已经有模有样,功夫不知不觉间超过洪山农和葛忠良不少。
万俟煜陶一直当个看客一样傻笑着听各位江湖英雄聊天,双腿一盘,双手抱住小腿,前后一摇一摇的听着,完全是局外人。今天他见到的高手过招,可比说书先生说的有声有色多了。
岳老侠客其实也有收徒的心思,但主要是看中了钟离水,对洪山农和葛忠良虽然印象不差,但还是不如对着钟离傻小子喜爱。老侠客一生独来独往,管的闲事数不过来,但从没有收过徒弟,随着年岁越来越大,倒是有把自己的功夫传下去的想法。想来想去,他收徒弟,只要有“刚正不阿”四个字就好,今日看到这几个年轻人面对寒霜道高手也不曾低头,倒是正合老侠客的意。
看到钟离水居然这么“清高”,刚才的话已经讽刺了两位师兄没有气节,洪、葛二人有些脸红抬不起头来,可这钟离傻小子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副“老侠客你就收了我两位师兄吧”的严肃表情,真是愣的离谱。
“咳咳。”岳老侠客干咳了两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收了洪葛二人,想收的钟离水不拜师。可若是拒绝了二人,更是收不了钟离水。
“呵呵呵呵呵。”万俟煜陶不是傻人,将事情看个通透,居然笑了起来。
岳老侠客瞪了一眼万俟煜陶,万俟公子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听故事,一缩脖子,灰溜溜躲到一边研究钟离水的大戟去了。
这大戟,万俟一只手不能将戟杆握住,戟头更是寒光闪闪,牛头大小。万俟抱住大戟用力一提,吭哧一声,差点将万俟栽个跟头,大戟纹丝未动。
这可激起了万俟煜陶的兴致,刚才看钟离水打斗,大戟快的路数难以看清,而且势大力沉,铿锵有力,怎么到了自己的手中,就变得这么不听话,一动不动,难不成这还真是传说中的神兵,认主不成?
老英雄见洪山农和葛忠良长跪不起,于是说道:“也罢,今日我便收了你二人做我的徒弟。”
二人闻言大喜,叩头拜师。
这钟离水见两位师兄拜了老英雄为师,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今日与那极乐教使者说过,这把大戟我预定了十年,老夫说话算数,钟离小子,这戟老夫要了。”说罢,大日神乞伸手,隔空抓过撼匠大戟。
这万俟公子正撸胳膊挽袖子和大戟较劲呢,没注意大戟一下子飞向老英雄,竟将他也带了过去,在老英雄面前坐了个屁墩儿。看见这么沉的大戟拿在老英雄手上,如同枯木草芥一般轻松,更让万俟煜陶开了眼界,内心深处只想叫一声:“好,看赏!”
“哎哎哎,前辈,不可以啊,这戟是我和王战前辈借来的,他说我什么时候拜他为师,这戟什么时候归我,现在我只是借的啊,老前辈不能给您啊。”
见钟离水真的着急起来,了解他的洪山农和葛忠良憋住笑意,看来师傅是要硬逼他学艺了。
“你什么时候拜我为师,这戟就还你,不然的话,你就从我这里抢回去。”岳老侠客道。
“两位师兄,你们帮帮我啊,我哪里能抢得过老前辈啊。”钟离水急的直冒汗。
“师弟啊,你就拜师吧。不然的话,我们这做徒弟的,怎么能做出欺师灭祖的勾当,帮着你对付师傅呢,你说是不是……”
万俟煜陶见这情形心想,原来大侠也有这般愣头愣脑的,原来前辈也会使诈,原来高手也挺有人情味儿。
第八十九章乐九章再到独胜,斗王战欲要开山
第八十九章乐九章再到独胜,斗王战欲要开山
漫山遍野绿意盎然,点点红,淡淡紫,道道黄,点缀了春姑娘的花衣裳。
一道曲调不是那么悦耳,词句也不甚素雅的山歌由远而近。
“……荡呀么荡呀荡,谁偷了姑娘的花衣裳,嘿。看那朝阳红了山的那头,待到山的这头也照着日头,就扛着锄头回家见婆娘……嘿……”
随着这粗鄙的山歌,见一壮一瘦两道身影走来,前面壮硕的男子,点点胡茬爬满脸上,春风满面,唱的陶醉不已,松松垮垮的衣服套在身上,标准的山野汉子形象。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伙子跟在他后面,身上背了七八对不同款式的钢鞭,简直是个卖鞭的。此时正满脸鄙夷的跟着身前的师傅。
“师父,都到了人家两界山地界了,您就别唱了,您不要高人形象,我还嫌丢人呢。”青年朝着前面的师父嘟哝道。
经他这么一说,仿佛才让陶醉在自己歌声里的汉子想起身后还跟这个徒弟。
“小兔崽子,长大了就嫌弃师父丢人了。是不是看上哪家闺女了,要不然怎么会开始在乎形象了呢?”这个当师父的摆出一副为老不尊的嬉皮面孔,将脸凑近了问徒弟。
身后的徒弟瞪了师父一眼,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撂了师父个大没脸。
这师父名叫乐九章,善使双鞭,江湖散人一个,自小就梦想着哪天自己也能自立门户。这不是,两年前就把注意打到了已经失势的青罗门头上,想着把方卫山杀了,或是哄下山去,霸占青罗门,门中剩下的人愿意留下的就拜他为师,不愿留下的自己下山。他要自创一门。
那个身背数对钢鞭的青年,名叫施美人。这美人的名字是他已故的爹娘为他取好的,随着这孩子的长大,先是抵触这名字,后来成熟一些了,对这父母授之的名字倒也开始接受。只是若是当着外人叫他美人,这小子肯定和他这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的师父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十三四岁就学着师父在白白净净的脸上剃须了,剃了两年就真的开始长胡子了。青嘘嘘的下巴也许是这孩子最想向外人炫耀的地方,来证明他不是美人。
乐九章对这唯一的徒弟实在是上心,毕竟他师父死了,现在他“门中”一共就两个人吗。虽然这掌门大弟子有时对师父有些表情冲撞,但乐九章知道徒弟是真的很孝顺的。而且不知怎么,徒弟这两年的功夫有直追师父的趋势,练武简直事半功倍,再过不了几年怕是这师父就打不过徒弟了,兴许是江湖传闻的大气运使这批孩子练武容易些。不过乐九章知道即使没有所谓的狗屁江湖大气运,这孩子以后也绝非池中之物,超过他是迟早的事。他不愿承认这是他自己“望子成龙”的心理,反正就是看着自己的徒弟比别人家的强,没有为啥!
两年前这师徒俩来过青罗门,不出意外的,乐九章打败了已被鼠王重伤的方卫山,就在他要除去青罗门的时候,没想到与青罗门一向为敌的独胜门王战到来,说是要保青罗门不灭。后来王战与乐九章大战许久,难分高下,乐九章带着徒弟下山。
过了一年,乐九章再到两界山,没有去青罗门,而是直接来到独胜门找王战,想要先胜了王战再去摘了青罗门的牌匾。可一年勤加练武的乐九章还是没有得逞,因为王战不再用木斧逐鹿,而是换了一把亮银大斧“开天”,几下就削断了乐九章双鞭。
又过了一年,乐九章四处搜集好铁,在江湖上找来七对半最好的钢鞭,今日再来找王战,想着就要开山立派!
“美人,等等。”乐九章叫到。
不出意外,施美人回头怒视乐九章。
“你瞪我干什么,又没当着外人,没大没小。”
“干嘛?”这孝顺徒弟没好气的道。
“美人啊,你说咱们门派取个什么响亮的名字呢?”
“打不打得过人家王战还不知道呢。”施美人直接一瓢冷水泼来。
乐九章一边走一边摸着满脸的胡茬,说道:“你还别说,经过这两年的时间,为师还真的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想要开山立派了。反而打败王战成了我每天琢磨的事。”
“师父,您忘了师公临走时怎么交代您的了,您想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
“我呸,小兔崽子,敢说我师父死不瞑目,你师父才……”乐九章及时止住,心道幸亏自己头脑灵光,不然岂不是咒了自己。
师徒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走向独胜门。
独胜门门口,老管家扫着门前的杨树毛子,在这两界山当地,管这种杨树上往下掉的小拇指粗细毛茸茸的树种叫做“能带枯出”,意思是形容这东西长得像一条流出来的大鼻涕,可见大家对这东西不是很喜欢。
扫着扫着,老管家见山下走来了乐九章和施美人师徒俩,老管家瞥了二人一眼,继续扫地。
因为他早见过这师徒俩了。老人年岁大了,可记性不差。
这两年,好不容易死对头青罗门要完蛋,可门主却偏偏保着青罗门不灭,几乎每月都有前来挑战青罗门的,而大家都知道,想灭青罗门先要战胜独胜门王战。老管家对前来挑战的人是见怪不怪了。
门主怎么想的他猜不到,可是他是眼见着门主这几年在源源不断的挑战历练下,功夫又精进了不少,简直是又逢练武的第二春啊,尤其是自从有了新斧开天。
乐九章师徒俩越走越近,渐渐收敛了路上的嬉皮笑脸,二人严肃起来到还真像高手,尤其是背了重重一大捆钢鞭的施美人,看着那些兵器就不轻,这孩子却不见吃力。
还有十丈到门前。
乐九章伸手,施美人从背后抽出一对虎尾钢鞭交到师傅手上。
乐九章扬起手中钢鞭,就要对着紧闭的大门砸下。
“且慢。”老管家看了一眼师徒俩,小跑着去开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乐九章轻笑了一下,倒是自己粗鲁了,大踏步走入独胜门内。
老管家可不想再换门了,这几年换了十几扇新门,都得他操心啊。提起扫把,跟着这师徒二人走进院里,回手又将大门关上,插好门栓。
老人心道,门掌为何要保青罗门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独胜门位列四小门上千年不倒,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