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淮水南岸封禅台
早上,袁续依旧前来找名扬,可店里的小二说名扬一早就出门了。
名扬天刚蒙蒙亮就带着鸢尾和任永出城去了,他想要去看一看袁术的封禅台。封禅台在寿春以北淮水南岸,但封禅台方圆一百里被军队封锁,无法一睹封禅台的真容。
名扬绕着封锁线行走,想看看有没有漏洞可钻。可这里一马平川,都在守军的视野范围内,想找小路实在不容易。最终,名扬在淮水上游找了一名渔夫,给予重金,请求帮助。名扬留下任永看马,他带着鸢尾随渔船沿着河边的芦苇蒲来到封禅台附近的河水边。
名扬见岸上也有岗哨,无法轻易上岸,回头看见对岸有一座土山,山不大,如一条卧蚕,横亘在淮水北岸,山上草木茂密,但已经随着深秋到来换上一片金装。名扬指着山问渔夫:“这山可以登上吗?”
渔夫说:“这里常年有人砍柴或是采药,我想是可以上去的。但上山的道路,我并不知道。”
名扬说:“不如载我靠岸,等我上去打听一下,你在岸边等我回来。”
渔夫将名扬和鸢尾又送到对岸。名扬带着鸢尾在山脚寻找了一个时辰,终于遇到一个采药的少年,又花了些钱财,请他领上山去。
这座小山并不陡峭,但山坡上布满荆棘丛林,若是没有采药少年的指引,他们根本看不见隐藏其中的小路。这些小路都是以往上山的樵夫、猎户天长日久踩出来的。小路崎岖难行,鸢尾走了一段就再难前进,名扬二话不说,将鸢尾背了起来,继续向高处爬去。
到达一块儿平坦的地方,少年说:“这位老爷,此处已经可以看得很远了。山上财狼虎豹众多,我们不敢在往深处走了。”
名扬放下鸢尾,站到山崖边向江对岸远眺,果然视野极佳。南岸的平原尽收眼底,修筑封禅台的工地也清晰地展现出来。一座高台已经初具规模,只剩下靠东一侧的台阶没有完工。
距离实在太远,名扬只能看清一个大概,至于封禅台有多大有多高他无法判断出来。建造封禅台的意义,就是向天下宣告自己称帝是接受上天的旨意,封禅台越高离天越近,越容易接受旨意。名扬即使无法亲身体会封禅台的高大雄伟,也可以想象的来。
鸢尾也来到名扬身边,顺着名扬指的方向向封禅台望去。她说:“修建一座封禅台,他就可以做皇帝了吗?”
名扬笑道:“不是每一个人修一座封禅台就敢称皇帝的,从这一点上来讲,袁公确实与众不同。但允许他做皇帝的不是天,而是天下。”
“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看这座台子?”
“毕竟难得一见嘛。”
名扬和鸢尾休息了一会儿,眼看太阳西斜,名扬背起鸢尾,随着采药少年下山了。回到江边,天色已晚,好在渔夫收了钱也守了信用,在江边一直等他们回来。回程中,渔船不再走走停停,夜色中渔夫迅速将船驶回了最初上船的地点。
任永还在那里看马,三匹马都睡了,他靠在其中一匹身上,叼了一根狗尾巴草,仰望天空,却没有睡。
听见脚步声,任永翻身坐起,见名扬回来了,赶紧起身迎上去。
“大哥,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辛苦你了。”名扬拍拍任永的肩膀。
他们把已经睡着的马弄醒,任永和鸢尾的马有些迷糊,原地摇晃了几下就好了。战鼓却生起极大的起床气,蹦蹦跳跳地不让名扬上马。这脾气倒真像它的前主人。
名扬安抚了半天,战鼓才安静下来。毕竟是刚刚接触,战鼓肯定不像紫电那般默契,不过好马配英雄,名扬自认配得上它,它也必将成为自己的好战友。
三个人连夜赶回寿春,在路上,鸢尾就熬不住强烈的睡意,趴在马背上睡着了。回到客栈门口,名扬从马上抱下鸢尾,鸢尾沉沉地睡着,竟然没有被惊醒。名扬嘱咐任永回房休息,他将鸢尾抱进她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悄声走了出去。
名扬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窗边,开始整理思路。封禅台看样子快完工了,封禅台一完工,袁术就会称帝,战争就要打响。名扬没有时间在寿春继续耽搁,必须巩固这段时间在寿春的成果,然后南下完成曹操交代的任务。
说起来成果,有两个方面。一个是那群狐朋狗友,他们在旁人看来是一群不成器的废物,在名扬看来,他们是统治阶层里的不稳定因素,他们享受这统治阶层的特权,又不满足现状,却容易被诱惑被利用。名扬必须好好利用他们,在离开寿春前,巩固与他们的关系。
第二个就是李丰。他已经向李丰挑明了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丰成为讨伐战的内应,更重要的是,名扬未来将要占据淮南对抗曹操,他希望李丰能够帮助他迅速在淮南巩固势力。
之前名扬与李丰接触过,知道李丰的为人。这种人圆滑世故,工于心计,为难在前,他不可能不寻找出路。名扬相信李丰会主动来找他,李丰必须在战争来临前,为自己找寻后路,不至于为袁家陪葬。
倒是那些纨绔子弟,名扬该如何稳定他们?
他想着想着,也抵挡不住困意,竟躺在地上睡着了。
直到午前,鸢尾进入名扬的房间,才将名扬叫醒。
她嘟着嘴,责备名扬:“怎么能够在地上睡呢?也不盖被子,很容易着凉的。”
名扬说:“我可是行军打仗的人,成天餐风饮露,还怕睡在地上着凉?你太小看我了吧。”
“有床不睡,非要跟打仗时比?”
“别担心啦,你是不是也刚起来?”
鸢尾转身去给名扬准备洗脸的热水,她说道:“昨晚实在太过疲惫,确实刚刚才醒来。”
名扬走到鸢尾身边,边洗脸边说:“想来任永也还没醒吧。”
“任大哥他早早就到后院练拳去了。”
“哦。”名扬略微吃了一惊,“他倒是勤奋。”
正说着,小二在门外问道:“客官可在屋内?”
“在,你有事吗?”
“有人找你,正在楼下等候。”
名扬擦干脸,整理好衣装,下了楼来,见是一个家仆模样的人。那人向名扬行礼,说道:“我是李丰大人府上的人,我家老爷想请先生过府一叙,万望应允。”
昨天刚想李丰会来找自己,没想到一觉醒来,美梦成真。他随即答应,叫了任永随行,跟着李家的家仆前往李丰府上。
这里名扬来过一次,那一夜名扬遭遇暗杀,之后名扬来到李丰府上质问,此事犹如昨夜发生,历历在目。至今名扬还没想明白,那一夜的暗杀是谁组织的。今天想起来,名扬更相信是洛云坞做的。
李丰在前厅迎接了名扬,但他领着名扬来到一个隐蔽的茶间。
李丰没有太多虚礼,单刀直入:“将军真是曹丞相派来的?”
“当然是,我若不是奉他的指令,他岂肯让我来淮南,甚至是去江东?”
“你与我接触,也是曹丞相的意思?”
“与你接触,是我自做打算,不是丞相的指令。”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我认为你能够帮我。”
“帮你做内应吗?你能够帮我什么?”
“我帮你从曹军的战刀下活下来,我可以保你的荣华富贵。”
“此话当真?”
“当真。”
“你需要我做什么?”
“一定要让袁术称帝。”
“这个不用多说,他一定会称帝的。”
“那么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
“不会吧。”李丰很意外,他原本以为名扬会提出一大堆要求,“你难道不需要军队的情报,不需要文武百官的情报?”
名扬漫不经心地说:“那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不必跟我说。等大军到来时,你做得越漂亮,就越能得到丞相的赏识。受你影响的人越多,你的地位就越稳固。”
李丰深以为然,默默地点头。
“李大人,你放心,我真心为你好。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与我多多配合。”
“当然当然。”
李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金将军想不想去看看封禅台,我可以带你去的。”
“不必了,我已经看过了。”名扬没有理会李丰惊讶的表情,“不过,我想问,封禅台大概还要多久完工?”
“腊月间就可以完成,开春即举行大典。”
“看来时间不多了。”
“正是,将军若是要去江东与孙策联盟,还需尽早起行。”
名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李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哪里,将军但说无妨。”
“不知道那条花街的老板是谁?”
“将军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买下它,交给袁续打理。”
“将军为何对袁续这么好?”
“没什么,我感觉他会很有用。”
“那天花街中女子皆为官妓,花街也是官产,没有所谓的老板,正好由我负责管理。既然将军开了金口,我让袁续来打理也不是难事,但此子生性放荡,恐怕他沉迷于此,会误了将军的事情。”
名扬笑道:“这个大人不必担心,我会有办法约束他。”
李丰点点头,不再多说。
名扬即起身要走,但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看着李丰,却欲言又止。
李丰开出他的犹豫,也立刻知道名扬的想法。他说:“将军是想问清儿的事情吗?”
“她不在寿春了?”
“对。”
“她去哪里了?”
“将军还是不要问了,清儿能够得到将军的眷恋她已知足,她的福分还不足以让她再见到将军。”
名扬看着李丰,说道:“是她的福分不足,还是我的福分不足。”
“将军说笑了。”李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礼,看来他是不打算说出李清的现状了。
名扬也不再追问,转身径直离开了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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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谈经营之策
袁续和花街的管事办理完交接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琉璃的院子。在琉璃的房间里,袁续不仅见到了琉璃琥珀姐妹,也见到了名扬。
名扬祝贺袁续:“袁公子终于得偿所愿,寻得一个肥差。”
袁续假正经地说道:“胡兄,我志不在此。”
“哟,那你志在何方?”
袁续一把拉过琉璃和琥珀,一手揽住一个,开怀大笑:“只要有姐妹终日相伴我就满足了。”
名扬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喝起酒来。袁续将身子向名扬靠近一些,恳求道:“胡兄,留下来帮我打理这条街吧。虽说我是官家任命的管事,但这里势力错综复杂,眼红我的人不在少数,我又不善于经营,非常需要你。”
名扬问道:“这里都有哪些势力?”
“且不说什么三大公子四小少爷,单是那李波就恨不得弄死我。他垂涎这条街很久了,他老爹不愿意让他沾手这些东西,便不让他来管花街。如今他老爹不仅不把这里交给他,反而交给我,他还不往死了恨我。”
名扬说:“既然你与李波有仇,他老爹又为何给你这个美差?”名扬自然知道其中原因,但他还是装作不知。
“是啊,李丰为什么要让我来管这条街,我没有想通。他会不会是害我呀。”
“你觉得这是害你吗?”琉璃突然插话道,她在一旁掩住嘴巴笑了起来。
袁续又一次搂住琉璃,笑道:“这若是害我,我也认了。”
名扬说:“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帮你打理这条街。但我会在离开前,帮你扫除困难,让你稳稳地掌握这条街的所有。”
袁续关切地看着名扬,说道:“胡兄,你真是我命中贵人。”
名扬说:“管理一个产业,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你必须找一帮人帮你。你首先能想到哪些人?”
袁续说:“袁潞、袁汶、梁怀、乔安、夏其墨,我们平时交好,应该靠得住。”
“他们跟你是玩友,不可一起共事。这里诱惑太多,怕他们一旦在这里拥有权力便流连忘返,反而会害了他们。”
“那我哪里还有靠得住的人?”
这时名扬看向琉璃,说:“姑娘是否知道这里都参杂了哪些人哪些势力?”
琉璃说:“这里有一百零八院,分别属于三大公子四小少爷,他们抽了成后,最后的收入才交到李丰大人手上。”
名扬说:“这些人已经形成传统的格局,如果新加入哪些人和他们分利益,必然迫使他们合作消灭新的势力。要加强你的力量,就要削弱他们,削弱他们的方法,就是分化,团结一批消灭一批。”
袁续每天醉生梦死,难得这么正儿八经听人讲课。名扬说的这些,他似懂非懂,脸上一片迷茫的神色。
名扬说:“你要找三大公子四小少爷里的人来帮你才能稳固你在这条街的地位,懂吗?”
“他们平日里都瞧不起我,怎么会帮我?”
“你已经今非昔比了,要打起精神。李丰将整条街交给你,不管有什么原因,你的背后是有靠山的,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而且你平日浑浑噩噩,他们说不定会放松对你的防备。你自然点跟其中几个搞好关系,自然就会造成他们内部斗争。”
袁续点点头。名扬接着说:“当然你的那些玩友也不能失去。他们若是要来玩乐,就让他们来,可是这里规矩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不必担心他们沉迷于此。你只要在别处慷慨一点,维持与他们的关系即可,不要让他们介入这里太深。”
“他们的家庭在淮南都有些地位,他们自己也有一些小官职,你必须通过他们认识更多的有权有势的人,你在这里的地位才越稳固。”
袁续说:“我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这个太难了。”
名扬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那些自认为位高权重的人说白了也是普通人,也有情感私欲,越是小人物越可以帮助他们满足他们不愿被外人知道的欲*望。你只要找准他们的欲*望,就可以达到目的。人前失去的尊严终将在事后加倍夺回。”
未等袁续有所反应,琉璃已经情不自禁发出赞叹之声。她认为名扬说的很好,虽然自己看不到什么出路,但听了名扬的话便感觉全身充满力量,有了冲破荆棘寻找希望的冲动。
袁续看了琉璃一眼,依旧一脸困惑地看着名扬,说道:“胡兄,我老老实实地收钱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跟别人争斗呢?这个我恐怕不擅长。”
名扬说:“你为什么会被人瞧不起,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有。你拥有的越多,哪怕你道德败坏,也会受人尊重。”
名扬为了说服袁续,说出了如此没有底线的话,名扬自己也深感不安,但在乱世之中,这些话带来的伤害远不及那些杀人放火争权夺利的诸侯权贵们,为了生存也只好如此。
袁续埋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把整个人生都思考了一遍,突然正襟端坐,向名扬行礼,诚恳地说道:“多谢胡兄教导,我明白了。”
名扬扶起袁续,说:“哪里,我如今愿意帮你,是因为来日我若回到寿春必然需要你的帮助。”
袁续说道:“胡兄若需要帮助但说无妨,我必然全力以赴。”
名扬说:“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你从今天起好好经营这个事业即可。这里虽未烟花之地,风尘场所,但必须正经对待,才可能经营得好。你千万不要自己沉迷其中,也不要让你的朋友沉迷于此,要让你的对手沉沦甚至荒废。”
袁续又看看琉璃,然后点头说道:“我谨记胡兄的嘱咐。”
名扬与袁续又小酌几杯便告辞离开。琉璃送名扬到院子门口。
琉璃说道:“胡公子一定不是寻常人。”
名扬笑道:“我如何不是寻常人?”
“公子的见识非同凡响,别具一格,连袁公子这样的纨绔子弟都能虚心受教于你。而且你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的,你与李大人当日的谈话我也……”
名扬说:“我想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不幸蒙尘,但命不该沉沦于此,我还请姑娘多帮助袁公子,来日我必以自由之身还于姑娘。”
琉璃的双眼突然闪出了一丝光芒,她说:“此话当真?”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琉璃向名扬行礼,说道:“小女子先在这里谢过了,祝愿公子一路顺风。”
袁续自从掌管了花街,人们至少表面上对他客气了很多。在金香阁,小二们对待他们一行人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这一次,袁续请了名扬及其他几个人来到金香阁喝酒,金香阁里还给他备了一个雅间。
席间,名扬凑到袁潞的耳边说道:“不知道袁公子有没有空,带我去庐江玩两天。”
袁潞刚喝了五杯酒,面颊上微微泛出红潮。他听名扬说要去庐江,立刻说道:“当然有空,我随时都能去庐江。胡兄想什么时候出发?”
名扬说:“明天早上就走吧。”
袁潞说:“没问题,一会儿回去我开始准备,到了庐江,胡兄住在我家就可以了。那边没人住,房子多得很。”
袁续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说道:“胡兄明天就要离开寿春吗?”
“是的,打算去庐江看看。”
“何时返回寿春?”
“暂时不回来了,我们还得赶往江东,去见亲戚。”
袁潞、袁汶等五人,虽不如袁续那样和名扬相处很长时间,但听说他要离开,也颇为伤感,感觉生活中少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袁续端起酒杯,对名扬说:“这些日子多谢胡兄相助,我祝胡兄一路顺风,早日回来与我们相聚。”
其他人都一起端起酒杯敬名扬。
名扬对大家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与诸位非常投缘。如今袁续公子刚刚有了一分事业,还望诸位公子多多帮助,让他站稳脚跟。”
大家一起说道:“胡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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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历史的阴暗面
一早,名扬就随袁潞上路前往庐江。庐江郡在淮南郡以南,目前也在袁术的控制当中。因为路途较远,袁潞准备了马车,鸢尾坐在马车上就免去了旅途劳顿。
袁潞第一次见到鸢尾,十分喜欢,表现的甚是殷勤。他问鸢尾:“你是胡兄的什么人?”
“奴婢是胡公子的侍女。”
“我看不像。”袁潞不信,他看名扬待她极好,哪有侍女有这种待遇的?“我觉得你和胡兄关系不一般。你不会已经许给他了吧?”
鸢尾满脸通红,嗔道:“公子不要胡说。”
袁潞又追问名扬。名扬说:“她是我的婢女,但她与我渊源极深,我视她为妹妹。公子身边的姑娘数不胜数,应该不会把我妹妹放在眼里吧。”
“诶,我会好好对待鸢尾姑娘的……”袁潞急切地说。
未等袁潞说完,名扬笑道:“鸢尾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要把她留在身边。“
“哦。“袁潞失望地看了一眼鸢尾,鸢尾羞涩地扭过头去,但他看见了怒目圆睁的任永。袁潞赶紧收回目光,马上就一脸笑容向名扬介绍庐江的风俗。
在途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到达庐江袁潞的府中。这是一个大宅邸,府中管家仆人一应俱全,但主人家很少过来居住,公子到来,整个府中立刻热闹起来。
袁潞让名扬他们去房间休息一下,下午就带他们出去逛逛。来到房间,名扬就打趣鸢尾:“如果我给你找到一个好人家,你嫁不嫁?”
“大哥你也在胡说了。那袁公子是个纨绔子弟,见一个爱一个的,说喜欢奴婢也是开玩笑的。奴婢哪里配得上他。”
“我又没说他,如果有一个合适的人,你嫁不嫁?”
鸢尾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着名扬,停顿了好一会儿。名扬突然意识道自己开的这个玩笑有点不合时宜,刚想道歉,鸢尾说道:“大哥不知道吗?奴婢是没有办法嫁人的。”
名扬以为她说的是她曾经身陷烟花场所这件事。名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至少对于自己来说,如果面对的是鸢尾这样的姑娘,他才不在乎她出身如何。
“你为何没有办法嫁人?你未免太悲观了。”
“奴婢是朝廷在册的奴婢,如今脱离朝廷的监管已属于逃奴,若是嫁人只会连累了夫家。”
“什么?逃奴?”名扬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是的。奴婢是朝廷犯官之后,朝廷有旨意,我一族男子斩首,女子为奴。为奴的女子不管是卖与贵族为奴仆还是卖入青楼,都已经记录在册,如果朝廷不曾平反,或是没有特殊旨意,我们一辈子都是奴婢,不能有自由之身,更不要说嫁人了。”
“这是大汉的法令?”
“当然是的,大哥竟然不知道?奴婢以为大哥知道呢……”
名扬一下呆住了。即使在现代社会都会有许多阴暗面,有很多落后的法律规定。西方在近代才彻底消除了奴隶制。名扬一直以为中国拥有强大的封建制度,奴隶制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原来历史书是不会讲这些不是很光彩又“不是很重要”的细节。蒙古人以及满清入主中原时,还存在许多类似奴隶制的规制,更何况这个距离先秦时代很近的汉代。
“卢大人是被宦官陷害,应该被平反才对。”名扬说道。
鸢尾低下头,低声说:“先父有没有罪,都是皇上说了算。如今朝廷没有明旨平反,先父就是犯官,奴婢就是奴婢。”
名扬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对面的墙上掷去,茶杯砸得粉碎,吓了鸢尾一跳。鸢尾惊恐地看着名扬,名扬则冷冷地看着鸢尾,嘴里说道:“真是一个混蛋的时代。”
鸢尾平复下来,起身去清理碎茶杯。名扬走到鸢尾身后,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切都会变好的,救不了全天下可怜的人,救你我还是做得到得。”
鸢尾瞬间情感崩溃,放声大哭出来。过去多少年自己受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一直都忍声吞气走了过来,没想到当自己最幸福的时刻,竟然无法抑制心中的苦痛,将多年的泪水挥洒出来。
下午袁潞来请名扬出门游玩。庐江毗邻长江,是长江北岸的重镇,也是扬州境内贯通大江两岸的重要渡口。袁潞带名扬一行人来到庐江津,登高眺望长江。
名扬小时候经常坐火车穿越长江,上大学时,在长江边度过了四年,那时他就觉得长江宽阔浩淼。今天是名扬穿越到汉代后第一次见到长江,感觉这个时代里的长江比他从小看到的更宽更加浩瀚,对岸雾气茫茫,竟让名扬产生了一眼看不到边的错觉,而且这个时候的长江没有泥沙,尽是白花花的浪涛。沧海桑田,人类活动,确实给大自然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庐江津由十五个渡口组成,其中三个可以停靠百人战船,有八个可以停靠中等舰船,庐江津可以说是长江中下游重要的水军要塞。但是由于袁术的防御重点在北方,江东各个势力还在混战,目前还没形成强大的水军。从高处往江面上看去,在江上行驶的只有渡船,江边停靠了一些偏小的战船,由于接近冬季,连渔船都没有。
袁潞说:“渡过大江,就是丹阳郡。目前已经在孙策手中。现在丹阳郡缺布料,如今去过江贩卖布料会大赚一笔。”
名扬问:“你也在做生意吗?”
袁潞说:“家父不允许我和商人来往。但是比起做官,我觉得做生意更有意思。”
名扬说:“有机会的话,想不想做一笔,偷偷的,也不会被发现。”
袁潞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什么生意?”
“不是布料好做吗?我这就写信从豫州运来一批布料由你带去丹阳贩卖,挣的钱我要两分作为成本即可。”
“真的?”袁潞喜上眉梢。
“就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
鸢尾受到中午那场对话的影响,游览江边的时候情绪一直不高,沉默地跟在名扬身后。名扬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置之不理。袁潞倒是十分关心鸢尾,除了和名扬聊天外,还不忘时刻回头询问一下鸢尾。
袁潞这般纠缠鸢尾,任永便挡在鸢尾身前,说道:“鸢尾姑娘身体有些不舒服,在下来照顾她,不敢烦恼公子。”
袁潞只能暂时不再和鸢尾说话。
“你怎么了?”任永低声问鸢尾。
“可能是累了。”
“那我们跟大哥说,我先送你回去。”
鸢尾摇头,说:“不,奴婢也难得来到南方,很想跟大哥一起转转。”
任永点点头,寸步不离鸢尾,小心照料她。
他们离开了江边,来到庐江南郊的一个寺庙品茶,晚饭用了一些斋菜,饭后回到袁潞府中。
鸢尾并不像往日一样侍奉名扬休息,而是自行回房了。名扬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去烦她。但是比起照顾一个小姑娘的心情,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名扬对袁潞说想自己上街走走。袁潞便没有安排这一天的行程。
早就来到庐江的赵云和萧元一直定期与自己通信。名扬按照书信中提到的住处,找到萧元所在的淮安阁。
萧元和赵云是分开行动的。赵云住在了其他地方,负责四处走动探查消息,定时与萧元接头,萧元就待在淮安阁整理信息,然后写信交于来自刘备派来协助的信使传递给名扬。
名扬来到淮安阁,见到了萧元。
“金大哥,你在寿春待了好长时间。”萧元说道。
“在寿春也做了好多事情,确实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我在庐江就不能待太长时间。”
“寿春的防备如何?这里简直没有防备。”
“三十万大军都屯在寿春,当然那里防守得水泄不通。”名扬说,“庐江的守将是谁?”
“纪如意,听说是淮南世家公子,不喜欢上班。我和赵大哥还没有探听到更多消息。”
“那你们在寿春有打听到什么吗?”
“赵大哥打听到目前袁术只信任两个人,大小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办了。”
“是不是杨弘和李丰二人?”
“正是,你已经知道了?”
“这里我以前来过,跟他们打过交道。”名扬喝了一口茶,泰然自若,“阎象在淮南东境前线,韩胤在狱中,袁术能够用上的人也就他们两人。”
“那你这么清楚,还要我们查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子龙一定能查到有用的信息。你只管及时向我通报消息。”
“那我待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名扬看了看萧元,笑了一下,说道:“你平常也出门转转,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经济文化,钱只要不乱花,都是够的。”
“唉,想我在学校读书,成天都是考试复习,累成狗了。这样好吃懒做,随便花钱的日子真是想象不来。”
“你得习惯古代的生活,但是好吃懒做的日子恐怕没有几天了。你学的东西越多,对我的帮助就越大,以后有你忙的。”名扬将身子放松,开始与萧元闲聊,“我还不知道,你在现代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刘徽。”
“这名字挺常见的,我有一个老师还有一个同学都叫这个名字。还是萧元好听,就叫萧元吧。”
“那金大哥你在现代叫什么名字?”
“我就叫金名扬。我古代的名字并不是这个。”
“那我也可以叫我原本的名字喽?”
“你随便。”
萧元笑了起来。罢了,他问:“那么大哥你有什么指示吗?”
“我在庐江有三个目标,一是开一家商铺作为据点,二是帮助袁潞成为这里的首富,三是要你们两人摸清纪如意的底气。”
萧元问道:“那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当然。我还需要你成为这家新店的掌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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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起帆东行
萧元听名扬要自己掌管一家商铺,大吃一惊,急忙推辞:“我连高中都没毕业,怎么管的了一家商铺?”
名扬说:“那有什么关系,大学里你能多学多少东西?”
“那我们拼死拼活考大学干什么?”
“鬼知道。”上大学干什么,名扬觉得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但他不打算在这里和一个小鬼探讨。
“大哥想开什么店?”
“先开家服装店吧。”
“为什么是服装店?”
“因为最近袁潞公子要去丹阳郡卖布,反正要从豫州运布料过来,这样比较方便。”
“袁潞公子是什么人?”
“一个贵族。他就是新店铺的股东之一,不过大股东肯定是我,你就相当于店铺的ceo。”
“说的这么高大上的,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名扬站起身,对萧元说:“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得走了。你替我写一封信送到许昌,请曹丞相送五十车布料到庐江来。既然庐江的关卡松懈,你就在信里把路线告知清楚。”
萧元送名扬出门,名扬又说:“你和子龙继续调查纪如意,等我回到庐江,务必弄清他的情况。”
“你要离开庐江了?”
“我还要在待几天,我介绍袁潞和你认识,之后的事情就由你和子龙处理。我们再见面时,就要开始讨论开店的事情了,你好好做下准备,不懂的事情咱们在信中聊。”
萧元目送名扬离开。由于都是穿越者,他和名扬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既是名扬值得信任也是自己无人可信,他已然视名扬为亲人。
而名扬因为同样的理由,自然而然地相信萧元,并打算培养萧元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
第二天,名扬就带着萧元去见袁潞。
袁潞盯着萧元看了半天。这个少年年纪尚小,名扬却说他能帮上大忙。正是因为名扬推荐,他才有一半相信。
名扬轻松地笑着,一脸信心:“他很有能耐,但是经历得少。我专门把他从家里叫来,让他跟随公子去丹阳郡,由公子好好教导他一番,来日他必然能够帮上公子大忙。”
袁潞心想,送胡兄一个人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便拍拍萧元的肩膀,说道:“萧兄弟,那就多多指教了。”
萧元礼貌地回礼:“请公子多多指教。”
名扬说:“布料已经在路上,大约七八日时间就可以到达庐江。公子拿到货物,就自行支配,平日让萧元帮你算算账,查查货,也算替我尽一份心。”
袁潞大喜,向名扬致谢:“多谢胡兄。”
名扬又说:“我明天就启程前往吴郡,有劳公子为我找一艘大一点的船。我怕鸢尾坐不管船舶会不舒服。”
袁潞忙说:“好说好说。”
袁潞好生招待了名扬二人,酒过三巡之后,名扬说还要为远行做些准备,于是饭局就散了。袁潞受了名扬之托,赶紧回家安排人去找船。名扬和萧元则是去采购一些东西。
名扬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还到药店备了一些防止晕船的草药。
路上萧元问道:“你走得如此匆忙,还没见到赵大哥呢。他去庐江郡边境地带侦察,说是这两日就回来了。”
“赵云是什么人物,他需要我担心吗?”名扬笑道,“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比较放心。你代我向他问好吧。”
萧元依然有些忧虑:“我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我怕我平常的习惯还有语言会让人觉得奇怪。”
“最多是听不懂,哪有什么奇不奇怪的。若是说了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词语,尽管糊弄过去,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
名扬又最后嘱咐道:“你是来自现代的人,你学到知识到了这里也是有用的,而且那将是你生存在这个时代最有用的工具。好好利用你所学的知识。”
“我知道了,金大哥。”
“以后在这里就称呼我胡大哥。在这里,我叫胡德越。”
许昌丞相府中,曹操看完名扬从庐江送来的信件,笑着递给身边的荀彧。他说:“金名扬果然有一套,他在淮南找了一群纨绔子弟,想要他们做内应。你们觉得怎么样?”
荀彧也看过这封书信,说道:“他的任务是去江东同盟孙策,为何要在淮南做这么多事情?丞相不觉得多余吗?”说着他把书信递给身旁的程昱。
程昱稍微扫了一眼,说道:“我担心他有别的想法。”
曹操问道:“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程昱说:“他在徐州是有先例的,培植自己的势力,竟然可以与吕布相敌,还能与丞相周旋多时,他这方面的能力很强,不得不防。”
“一群纨绔子弟何惧之有?程大人也让我看一看信上的内容。”坐在程昱对面的郭嘉站起身来,走到程昱面前。他养伤多时,终于能够回到许昌为曹操办事了。
程昱将书信递给他,郭嘉边往回走边读完书信。他对曹操说:“金名扬为刘备效力,这一次讨伐袁术正契合刘备兴汉讨逆的原则,如今能够出兵讨伐袁术的只有丞相,想来这一次他不会有别的想法。在徐州时,名扬确实一度建立了不小的势力,但最终在丞相面前不堪一击。这一次就算他别有所图,靠这几个纨绔子弟,又能如何。”
曹操说:“上一次没有让我找到确切的证据以置刘备于死地,这一次如果金名扬再铤而走险,我一定要抓住机会除掉刘备。我不怕他们别有所图,反而我对他的做法有所期待。”
他又扫视了一下三位谋士,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郭嘉不再说话,看向对面的二位。程昱也沉默不语,荀彧说道:“丞相这么一说,我也提起了兴趣,想看看金名扬到底是什么打算。”
曹操拍案而起,对程昱说:“仲德,你去给金名扬准备东西,即日出发。”‘
他伸了伸懒腰,走向寝室,边走边说:“一大早就把你们都喊来,你们都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吧。”
在庐江津,名扬随袁潞登上一艘双桅帆船,这艘船是袁潞租下来的,船上除了三名船夫,袁潞还派了六个家仆作为护卫送名扬去吴郡。
名扬看甲板上堆了不少货物,便问袁潞这些货物是什么。
“我为胡兄准备了一些干粮、衣物,还有防备你们晕船而准备的药物。”
袁潞真是细心,名扬虽然自己早已做好准备,但别人一番好意,自己还是得表示感谢。
袁潞接着说:“胡兄武艺高强,那位任兄弟看上去身体也不错,应该不惧乘船之苦。鸢尾姑娘身体弱,只怕会难受的。”
名扬笑了一下,说道:“我早有心理准备,请公子不必挂怀。”
此时任永和鸢尾,牵着他们的三匹马也上了船。袁潞见状便匆匆告辞。
任永看见一甲板的东西,说道:“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
名扬笑道:“袁公子还挺用心的,害怕鸢尾路上不适应乘船之苦,准备了不少东西。”
鸢尾没有说话,抱着行李进入船舱了。
名扬吩咐道:“任永,我们出发吧。”
“船家,开船吧!”
船家解开了固定船只的绳索,升起了一张船帆。船慢慢离开渡口,向江心驶去。今日风和日丽,西风正行,孤帆破浪,一路东进。
名扬背着手站在船头,面对连接天际的浩瀚江水,他的心情十分激动。古代诗人每逢高山大河都必然慷慨激越,是有道理的。名扬感觉自己化身为风,高居云端,忽然直扑大江,卷起冲天巨浪。这种吞吐万物的快感,如何不令人激动。
正所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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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有关鲁肃的谜团
孙策在江东征战了两年,如今已经拥有丹阳、鄱阳、会稽、吴四郡,孙策已经消灭了江东最大几个诸侯,如今他正处于临海郡的前线,将势力范围继续向南方扩张。
目前吴军拥有六万主力大军,兵分两路南下,一路由周瑜率领进攻临川郡,一路由孙策率领进攻临海郡。周瑜文武双全战无不胜,孙策英勇无比攻无不克,吴军进展非常顺利。如果不是北方有淮南的张勋大军虎视眈眈,他早就毫无顾忌地直奔南海之滨,完成东南国土的扫荡。
此时孙策大军正在临海城外驻扎,临海的守军已经弹尽粮绝、筋疲力尽。孙策按照鲁肃的建议,派人去劝降守军,如果守军坚持不降,吴军将展开最后一击。
孙策和鲁肃在中军大帐商讨军务。
孙策靠着一个枕头半躺着。他对鲁肃说:“子敬,南方虽然广阔,但已经没有可以反抗我们的力量了,所到之处都将披靡,整个东南都会归于我的旗下,想一想真是太好了。”
鲁肃笑道:“称霸江东不是梦想,兄长你马上就能实现。”
孙策说:“我若大业有成,子敬你功不可没。从我屈身袁术帐下,你将我带回江东,帮我请来张纮、张昭为谋士,又为我推荐了周公瑾为大将,你所设的每一个计策都精妙无比,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够实现,真如神人一般。如果没有你,我即使能够在江东生存,也不会有现在的功业。”
鲁肃说:“兄长过奖了,这都是我职责。”
此时帐外有人求见,孙策将他唤了进来。是去临海劝降的使者,他向孙策禀报:“启禀主公,对方愿意投降。”
“好的。你退下吧。”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孙策也没有太过惊喜。
他对鲁肃说:“子敬,快去歇息吧,明早去城下受降。”
鲁肃放下竹简,退出大帐回去休息。留下孙策将整个身子完全躺平,开始盘算统一江东之后的事情。
孙策心中所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袁术讨回传国玉玺。那是先父的遗物,他必须要回,拿去与先父陪葬。第二件事情就是讨伐刘表,为先父报仇。
但自己全部兵力加起来不足十万,袁术总兵力有三十万,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张勋大军就有五万。袁术肯定不会归还玉玺,正如自己肯定不会归还借来的部队以及许诺的土地。那就得出兵夺回玉玺,可是击败袁术何其之难。
第一件事都完成不了,讨伐刘表更遑论之。
“唉。”他叹了口气。
此时帐外又有人来报,说是吴郡留守张昭有信件送来。
孙策打开信简,看了一眼内容。张昭留在吴郡处理内务,一向得心应手,自己就处理了,除非有重大事件才向孙策禀报,而自从出征以来,还没有发生过所谓重大事件。所以张昭的来信让孙策非常重视。
而信中的内容确实让孙策大吃一惊,紧接着大喜过望。
信中说:“朝廷上将军,主公的结义兄长金名扬来到吴郡,渴望一见。”
名扬一行人在吴郡居住已有十天,这里就是现代的苏州市,而以后的上海市,现在还没有被海浪堆出来。吴县往东不远就是东海。
吴县是吴郡的治所,现在暂时是孙策的首府,但是它的规模还不及中原的一座小县城。据说江东最大的城池会稽,也只相当于徐州的沛县,可见这个时代中国南方全面的落后。
张昭知道名扬的身份,将名扬一行人安置在县衙内,好生照料。
名扬当然知道张昭是什么人,他对张昭也相当有礼,每日都会去和张昭打交道,聊上几句,重点是要在张昭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拉近与他的距离。
张昭的职责不仅是留守吴郡,而且是孙策之弟孙权的老师,他只要在府中,就和孙权待在一起,言传身教,十分小心。
名扬与张昭打交道,就经常可以看见孙权,确实如史书以及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孙权的毛发颜色偏红。孙权与孙策不是亲兄弟,也不知道孙权的母亲是谁,怎么会有红色毛发的基因。在名扬和张昭谈话时,孙权一般都静静地在一旁看书,也不插话,名扬来或走的时候,他都会起身行礼,说话也很有礼貌。
起初张昭从名扬曾经的战例说起,谈一谈自己的看法谋略,两人相互吹捧一番。后来两人谈起风土人情,张昭介绍了江东的人文地理风俗习惯,名扬则向他解释了东南地区气候形成的原因,张昭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气象原理但他觉得名扬说得很有道理,便开始名扬所说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旁读书的孙权也往往被名扬的奇思妙想古怪言论吸引了注意力,他也放下书本,侧耳倾听。
后来张昭竟然和名扬讲起了天地玄黄,这是道家的理论,张昭是当世大儒,博览百家,说起来滔滔不绝。名扬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小心应和,避免露怯。待张昭说罢,名扬却以一些后世创造的神话故事来回报张昭,主要以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为主。
武王伐纣的典故张昭他们自然耳熟能详,然而根据这段历史虚构出来的神话故事,让张昭颇感新鲜,而其中的教派斗争是故事中最让人动容的地方。西游记中构建的神话世界更为详细复杂,故事中暗含的势力纷争比起封神演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孙猴子的命运竟让张昭牵肠挂肚。孙权更不必说,坐到老师身边来听名扬“说书”。
名扬未敢细讲,只是大致叙述了一下剧情,也花了两个半天时间。张昭听罢,说道:“故事听起来很荒谬,但也非常合理,将军家乡创造这些故事的人具有大才。”
名扬为了掩饰,只好把吴承恩说成家乡的人,这些神话故事太过复杂,其中暗含的社会制度比汉代更复杂更完善,汉代人无法理解但又不会感觉不合理。
张昭不愧是治世能臣,他从繁杂的故事内容当中,听出了一些君王之道。于是他便谈起了江东。
“金将军,如今江东八十一县,就像你刚刚提起的四大部洲中的西牛贺洲,虽归于佛教,但内部纷乱,各占山头。江东各路诸侯已经被我主扫平,但各郡县都有豪强世家,现在归附我们,来日又会成为诸侯,难以管理。总不能想书中佛祖那样,又一次一一扫平吧。”
名扬说:“大汉绵延至今,衰弱至此,表面上看是朝中之人争权夺利,实际上是地方上豪强并起,世族坐大,使皇室威严丧尽。逼得太紧会反,放得太松又难以管理,确实是难题。”
“主公的注意力目前还在战场上,他还没有想到这些。但老夫不得不想,如何治理这即将统一的江东大地。”
“仅就江东一隅之地来说,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
张昭好奇道:“愿洗耳恭听。”
名扬说:“在县、郡、首府设立机构,先建立规矩,让世族大户能够充分表达意见,平时有事大家商量着来,按照规矩确定每一次讨论的结果,若有不服,按照规矩提出异议,但不可强行抵制决议,若出现强行抵制的情况,便可依法处置。这样做的前提是兵权完全由主公掌握。”
张昭笑道:“将军的提议竟然和子敬的提议如此相似。”
“子敬?”名扬有些惊讶,“三弟是怎么说的?”
“他说设立议事所,所有政务先由议事所商议通过后,再由主公委派的地方官员执行。议事所中有资格商议政务的人是由每家或几家派出的一名代表,议事以绝大多数人赞同为通过。县议事所再选出几名代表到郡议事所参与政事,郡中在选派数人到首府的议事所。首府的议事所只对主公有建议之职,并无参政之职。家中有人做官,就不可在议事所中有代表。他还说了很多内容,老夫就拣一些重要的内容跟你说一说。”
名扬都惊呆了,这就是议会制度啊。鲁肃竟然能够想出这么先进的制度,他还是鲁肃吗?已经有洛云坞和郭嘉的先例在前,名扬毫不迟疑地判断,鲁肃肯定与穿越有关。
这样想,名扬的很多疑惑都解开了,如鲁肃代替周瑜成为孙策的结拜兄弟这个最大的谜团,名扬也能够解开了。
目前为止,名扬遇到的穿越者都很低调,他们生怕被身边的人发现异常,像名扬和郭嘉这样的人,更怕被洛云坞发现。如鲁肃这么高调的穿越者,名扬第一次遇到。真不知道,鲁肃是不知道洛云坞是什么组织,还是明明知道但是不怕洛云坞。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名扬就佩服死他了。
名扬也不知道鲁肃是否知道他也是穿越者,这刹那之间,更无从决断是否应该戳破鲁肃的身份并且也说明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思绪涌动,名扬竟沉默了下来。
张昭问道:“金将军,你怎么了?”
名扬回过神来,笑道:“说了太多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还望张先生谅解,容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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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淮南将是我的
当名扬突然察觉鲁肃可能也是穿越者时,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若是别人,名扬避开就行了,但他已经和鲁肃结拜为兄弟,面对彼此,不仅是名扬必须接受的现实,恐怕也是鲁肃必须接受的现实。
又过了两天,孙策班师凯旋。他在接到张昭的书信后,接受了临海郡的投降就立刻返回。本来鲁肃是要留守前线,继续谋划南进,当他听说是金名扬来到吴郡,他立刻要求一同返回,留下程普和黄盖。
孙策一回到府衙,就兴冲冲地寻找名扬。名扬得知消息,也立刻从房间出来,向前院赶去。在庭院的中间,孙策和名扬相遇,名扬下意识地站住脚步,向孙策行礼,正要说:“见过孙将军。”孙策还不等他开口,大步向前,一把抱住名扬,哈哈大笑。
“大哥,我很想你呀。”
名扬见孙策如此热情,便放下心来,同样报以热情。越过孙策的肩膀,他看见了一脸复杂表情的鲁肃。
鲁肃见名扬看向自己,马上换上一副喜悦的表情,走上前行礼:“拜见金大哥。”
名扬称赞鲁肃:“听说孙氏在江东重振旗鼓,成就霸业,子敬你功不可没。”
鲁肃忙说:“全靠主公神勇,方有今天的局面。小弟只是靠一张嘴巴而已。”
孙策笑道:“现在全天下最厉害的几个人,都是靠嘴巴的。”他随即招呼名扬到内厅饮茶,让其他随从散去,只留下鲁肃陪在身边。
孙策问:“听说金大哥如今正在许昌,不知怎么会到江东来?”
名扬说:“朝廷欲讨伐袁术,将下旨征召四方诸侯。我想如果诏书能够传到你这里,说明朝廷承认你的地位,就先行过来询问一下你的意思。”
孙策一听朝廷要讨伐袁术,那自己的机会不久来了?但他还未开口,鲁肃先说道:“金大哥是奉曹操之命来游说的吗?”
这话其实有些无礼,孙策看了鲁肃一眼,又去看名扬。名扬并没有觉得冒犯,只是说:“如今朝廷之命和曹操之命有什么区别?”
孙策说:“我记得金大哥你与曹操有隙,怎肯为他效力?既然来到江东,就留下祝我一臂之力。”
名扬说:“我已经接受朝廷的军衔,归属刘皇叔。我若滞留不归,曹操便有了对付皇叔的机会。我也有五千弟兄在曹军的包围之下,他们恐也难逃一难。兄弟好意,我心领了,来日若有机会,定当相助。”
孙策说:“那就说说讨伐袁术的事。朝廷计划何日出兵?”
“我在寿春探得袁术将在明年开春祭天称帝,朝廷在那时便会下旨讨贼。届时,冀州袁绍、荆州刘表、徐州高顺、益州刘焉、西凉马腾和你都要奉诏讨伐袁术。”
“这些人都会去吗?我看困难吧。”
“当然不可能都去,他们能够接诏就是算给朝廷面子了。袁绍是袁术的胞兄,即使没有感情,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他还想趁机偷袭许昌呢。刘焉太远指望不上。马腾最恨曹操,他不会派兵凑这个热闹。”
“我不可与刘表共事,你知道的。”
“我认为刘表是不会出兵的。他一直信奉中庸之道,只会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
“那不就没有人出兵了?”
“不是还有你吗?”名扬提高了嗓门,“这是奠定地位的机会呀!你现在名义上还是袁术的部将,讨伐之后,不仅正式接掌江东,更会被朝廷封侯,与天下各路诸侯平起平坐。”
孙策陷入沉默。
鲁肃说:“其实这件事情对我极为有利,曹操即使不出全力,淮南军也难以抵挡。现在各方势力都在考虑同一件事情: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
孙策问道:“此话何解?”
“曹操之所以要征召各路诸侯助战,就是因为他需要保存实力对付更难对付的诸侯,自己最好兵不血刃拿下淮南,流血的事都让盟友做。我们很可能就是那个流血的角色。我们则希望曹操和袁术正面拼命,我们偷袭夺取淮南,将伤亡减至最小。”
“确是如此。”名扬点点头,“但怎样做才能获取利益最大化,有想过吗?”
鲁肃微微一笑,说:“小弟想请教金大哥,你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我要趁这个机会拿下淮南,对抗曹操。”
孙策先是惊后是喜,说:“原来大哥还是要与曹操对抗。”
鲁肃却说:“我们出兵志在淮南,战后淮南必定要归于我们。难道金大哥在此战之后也要归于主公?”
名扬摆摆手,说:“子敬莫急,待我细细说来。”
“曹操若得淮南,你们若夺,必与曹军结仇,引大军南下,江东无法自保。你们若得淮南,曹操兴师讨伐,为了面子也不肯空手而归,必要与你们争夺,你们还是无法自保。若由我来夺淮南,让曹军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我与你们结盟,又替你们抵挡曹军,这样是不是对你们更有利?”
鲁肃说:“我们与曹军作战为何会无法自保?你又有什么能力,能够对付曹操?”他越来越不客气,已经不把名扬当作结拜大哥看待了。
“我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战,谁阻我前路,我必要他销骨噬魂,剥皮三层。”名扬昂首挺胸,咬牙切齿,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孙策猛拍桌子,对鲁肃说:“子敬不可无礼。金大哥肯坦诚相待,说明大哥并非要与我们为敌。况且说得有理,我们若直接与曹军争夺淮南,胜算不大,一旦将战火引至江东,我们连根基都保不住。”
鲁肃说:“主公,我们再不济,还有长江天堑,可据江而守。更何况战都未战,何来言败呢?”
名扬立刻反驳道:“子敬呀子敬,我知道你自信的来源是什么。但是曹操身边的人才能不低于你,你可千万不要太自负。”
鲁肃直直地盯着名扬,一脸不服,可也无话可说。他感觉名扬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孙策沉吟片刻,说道:“金大哥,我有意支持你取淮南,之后我们共同对抗曹操,但我军的大事,我需要和部下们商议商议,之后再告诉你结果。”
“这是自然。”
“城中没有什么好的酒食,晚上我们去海边一个地方,有好酒好菜,我们一醉方休。”
名扬一扫紧张情绪,笑道:“那就要在酒桌上好好讨教讨教。”
他也看了一眼鲁肃:“子敬,你说呢?”
鲁肃也笑了起来:“小弟肯定要好好侍候二位哥哥。”
晚上,孙策请名扬来到海边的一个小镇,这里的村民都是出海打渔的渔民,而且但擅长烹饪海鱼。他们在一户民居里摆开酒席,三人围炉而坐,喝酒吃鱼,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孙策喝在兴头上。他问名扬:“大哥,可是已经婚配?”
“尚未婚配。”
“啊哈哈,江南多温柔女子,到时我给兄长做媒,娶一个绝色美女。”
名扬反问道:“兄弟你有没有成家?”
“我?也还没有。”
“当真?”名扬不太信。想孙策这样的世家子弟,这个年龄别说娶妻,孩子都所不定一大堆了。
鲁肃帮名扬确认道:“主公确实没有婚配。不过老夫人好像正在帮忙物色。都是江东世家大族的小姐。”
孙策撇撇嘴,说:“那些庸脂俗粉,我都见过了,每一个看得上眼的。”
鲁肃说:“主公你的亲事可不光是看脸呀。这可关系江东的长久稳定。”
“子敬!”孙策大声说道,“喝酒就喝酒,怎么你也想张纮张昭那样啰嗦。人家周公瑾,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不也单着吗?我急什么?我还等着娶汉室公主呢。”
名扬和鲁肃相互对视了一下,都忍不住笑了。两人都知道孙策的妻子是谁。鲁肃似乎不在乎孙策的妻子还是不是大乔,而名扬更关心现在大乔在什么地方。
大乔本就是历史上的边缘人物,更说不定是虚构出来的。名扬只知道有这个人,不知道生卒以及籍贯,不好判断孙策现在距离大乔还有多远。
既然历史具有必然性,那么名扬就坐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名扬又问鲁肃:“子敬可有婚配?”
鲁肃正要回答,孙策说道:“我母亲也给他介绍了一个世族大户的小姐,他倒跟人家来往得不亦乐乎。”
鲁肃说:“我人微言轻的,哪敢拒绝人家,更是何况老夫人做媒。”
孙策笑道:“金大哥,你可能不知道,鲁家在江东可是富甲一方,他敢说自己人微言轻?再说我母亲做媒,你也不一定要委屈自己,如果不喜欢,你就推却了,我去和母亲说。”
名扬笑着问:“不知是哪一家的千金,有幸遇到子敬这样的好男人。”
鲁肃说:“吴郡的陆家。”
“陆家?”名扬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来的就是陆逊的那个陆家。
鲁肃似是看穿了名扬的想法,一语双关地回答道:“正是。”
名扬心想:难怪你不推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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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定计淮南
名扬说:“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孙策看来是喝多了,他不屑一顾地说:“那个陆老头,神神叨叨的,我最讨厌他了,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精明得要死,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儿花,另一个据说跑出去了,不知道在哪里。就那一个女儿,娇生惯养,真不知道子敬应付得过来吗?”
鲁肃笑道:“主公多虑了。我家跟她家没什么区别,我爹也是一个花钱极精细的人,我能接受陆大公子。至于陆小姐,我想不会很难应付。”
孙策说:“谁说令尊精细,要不是他将一半家资献出,我哪能撑到现在。你家要是有个女儿,我马上就娶了。”
名扬和鲁肃一起大笑起来。鲁肃笑得弯了腰,说:“我还是投错了胎,应该做个女儿,嫁予主公,比起做谋士要好多了。”
孙策说:“少了一个大英雄,多了一个女丈夫。”
三个人推杯换盏,也不知道喝了多久,鲁肃不胜酒力,逐渐沉默了下去,最后倒在自己的案前睡着了。只剩下孙策和名扬还在对饮。
孙策说:“兄长的酒量好。”
名扬说:“还差一点点。”
“你在半个时辰前就说还差一点点了,现在还这么清醒。”
“还是这里的酒好,味道香醇,劲道却不算大。”
“你想说南方的酒喝不醉人?”
“论度数来说,不如北方。”
两人又开始聊酒,手上的酒也不曾停下。最终两人都困乏了,各自就地和衣而睡。
又过了七八天,吴军各路主要将领陆续返回吴郡。西线的周瑜占领临川郡全境后,又攻入庐陵郡,一直打到赣江东岸。东线的程普则攻占了建安郡治所建安县,方才返回。北线的太史慈也从与淮南军的对峙中抽身返回吴郡。吴军内部有大事商议。
孙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召开会议,连午饭都送进议事厅,众文武一起食用。名扬当然不能参与会议,他只能在后院房间里,等待消息。
今天刚好有萧元送来的信件,信中说:袁潞这一次生意挣了不少,几乎是三倍的利润。袁术到了庐江一趟,好像去了行宫,但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去了。听说纪如意刚好生病,没去见袁术。
如今天下大势,风起云涌,每一天都在发生巨变。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造成天下分合,运数变化。孙策今天的这个决定,直接影响中国历史。
按道理讲,孙策会同意出兵的。
而且正如名扬所料,晚上孙策告诉名扬:“大部分文官不同意插手朝廷的事情,但鲁肃和周瑜支持,于是武将们全部同意出兵淮南。我主意已定,等朝廷诏书到来,我就出兵讨贼。”
名扬向孙策行礼,拜谢孙策。孙策忙扶起名扬,说道:“金大哥不必如此,这样做说来也是为了我孙氏一族能够在江东站稳脚跟,并非为了朝廷。”
名扬说:“那么多诸侯,出兵讨贼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但一个也不动,仅凭这一点,你就很了不起了。”
名扬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是,朝廷给你的诏书会有两道。一道明旨,一道暗旨。”
孙策糊涂了,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我向曹操献计,给你下一道明旨,但是你必须拒绝,并且马上向袁术宣誓效忠,并率兵北上,与袁术一道共同抵御曹军。那一道暗旨是同时到来的,你接下来就是向朝廷效忠。待淮南战端一起,你与曹军里应外合,便可击破淮南军,减小伤亡。”
孙策说:“此计甚妙。但是我拒绝接受明旨,全天下都会知道,我接受的暗旨却只有曹操知道。到时,曹操若是背信弃义,连我一起灭了,那该如何是好?”
名扬说:“我也有防备,我早已在淮南内部做了安排,战端一起,我便发布你奉旨剿贼的消息,让军心不稳的淮南军向你投降。而且我们早已说好,淮南由我来夺,袁术一灭,你即刻退去,便不会与曹军接触,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做。”
名扬在淮南的准备还没有定数,现在和孙策这么说确实有些冒险。如果有孙策的帮忙,夺取淮南尚有五成把握,如果没有,就只剩三成。但是为了让孙策放心出兵,名扬只好这么说,孙策毕竟背负的是几万人的命运,若是感觉有危险,他便有可能改变主意。
孙策说:“金大哥未免小瞧我了。”
名扬说:“何出此言?”
“大哥是为让我不陷入与曹军的交战而尴尬,才让我先领兵离去。若无我军助战,大哥怎能战胜曹军?我愿助战,断不会夺取淮南。”
名扬大为感动,但心中依然冷静:“为大局计,你还是不宜直接参战,你可以防止让我南逃为理由,陈兵边境,我若有利,你便不动,我若有难,你便相助,如何?”
孙策想了想,同意名扬的决定。
名扬又说:“之前所定的计谋还是有些风险,你到时须多加小心。”
孙策说:“我会小心的,大哥的处境更为危险,请更加小心。”
“我明天就会离开吴郡,返回淮南,继续做准备。”
“我这就去安排,大哥你不用操心了,今天好好休息就是。”
名扬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见一见周瑜,不知道可不可以为我引荐一下。”
孙策说:“公瑾已经启程返回庐陵前线了。大哥若想见他,来日出征淮南时为你引荐。”
名扬谢过孙策,然后送孙策离去。
这样,江东之事已定,而曹军出征也成必然。现在时值隆冬,春天不远,名扬还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在淮南巩固自己的基础。
孙策派遣一艘大船送名扬一行人出行,沿长江又返回庐江。
名扬提前写信告知萧元到达时间,名扬到达庐江津时,萧元已经在渡口迎接他们。
多日不见萧元,只见萧元衣着光鲜亮丽,面相精神焕发,腰挺背直,器宇轩昂,完全不似之前那副模样。名扬好奇地问道:“你一夜暴富了?”
萧元笑道:“托大哥的福,真就是一夜暴富。与袁公子一起去丹阳卖布,按约定只分两成利润就已经数不过来了。可以知道那袁公子得了多少好处。”
名扬说:“你不会光顾了数钱,我嘱托你的事情都没办吧。”
“怎么会?我已经选好了店铺的地址,交了定金,马上就可以开张。至于纪如意,我已探得,纪家是庐江本地大族,不愿因为袁术称帝而将庐江卷入战火,故一直回避袁术,不肯表态。”
名扬说:“那么有没有办法可以接触到他。”
萧元说:“我还没有可行的办法,但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纪如意喜爱蹴鞠,经常去皖县的庐江书院组织蹴鞠比赛,自己还亲自上阵。大哥何不去凑个热闹,球场上结识他?”
“皖县在哪里?”
“在庐江西南不远。”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庐江拜会袁潞公子,然后再去皖县。你替我打听好纪如意的行程,我要和他‘不期而遇’。”
“好的。”
萧元请鸢尾上了备好的马车,三人骑马护着马车返回庐江。
袁潞在府上好好招待了名扬。他这一次赚得盆满钵满,全靠名扬,而自己做的是无本买卖,他也知道名扬要开商铺,就在席间表达了愿意合伙的想法。
名扬假意推辞了一番,最终答应:“但是,我有一个约定,不知道袁公子答应否?”
“什么约定?”
“该店的出资,我出六成,公子出四成,利润也按这个比例分配,但是店铺的经营由我来决定,公子不要插手,但公子有意见可以找我商量,我会听取公子的意见。公子可以答应吗?”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袁潞爽快地答应了,“胡兄擅长做生意,经营店铺当然要听胡兄的,坐等收益这么轻松的事我能不答应?”
就像当年洛云坞在徐州和自己签合同那样,名扬也叫萧元取来竹简和笔墨,他和袁潞签了契约,合伙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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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儒门皖县
有徐州经营“月未满”的经验,名扬在庐江建立自己的商号就顺风顺水了。名扬不仅利用曹操获取北方的物资来淮南销售,更可以通过孙策将南方的物资运来卖给北方商人。目前洛云坞的势力还没有触及淮南,而淮南本土的商业还不发达,名扬的商号刚一建立,就立刻获得庐江老百姓青睐。
商号名称上,名扬沿用了他在徐州时使用的名称“月未满”,既是怀念,也是一种传承。
由于时间有限,名扬不能用常规的方法循规蹈矩地发展,他打算一开始就把业务全面铺开。名扬回到庐江的第二天,就以萧元之前选定的布料店为中心,大手笔地买下两条街的店铺,形成了一个市场。他积极吸纳南来北往慕名而来的商人,让他们在这里销售商品,也可以在此实现物资交换,半个月内各种店铺建立,有南北方土产、工艺品、字画、纺织品、刀剑、花草、马匹、乐器等等,将市场内百余间门面填满,名扬收取他们的租金。在市场中,名扬投资了几间饭馆、茶馆、乐楼、旅馆等休闲场所,供商人们日常生活和娱乐,大部分商人都是外地人,有大量这方面的需求,因此名扬的自有产业也能够得到盈利。他还建立一个客户服务所,管理市场的日常事务,相当于现代的物业管理。这在汉代末年,应该是开创性的设置。
与此同时,名扬在城外也收购土地建立大型驿馆供来往客商休息,并且在庐江津收购了一处渡口作为专门的渡口,买了五艘货船用于江面上的运输,若是客商自己有船,只要是和“月未满”做生意,都可以免费在渡口停泊。
现代人办事情讲究的就是效率,名扬毫不拖泥带水,他的市场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庐江百姓也觉得甚为新鲜。连合作伙伴袁潞都十分惊讶,他每天都在这市场里闲逛,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大一份产业竟然有自己的四成股份,而且自己的四成股份由于产业的迅速膨胀,早就价值不足了。名扬允许他以日后的收益慢慢填补,他捡了个大便宜,在心中偷着乐呢。
所有的运作,名扬都交给萧元来做。名扬早就按照萧元的情报,带着鸢尾和任永前往皖县,等待纪如意的到来。
皖县只是一座小县城,但有它独特的韵味。城中街道如棋盘一般,整整齐齐。县城由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分为两半,街道正中靠北一点,有一座孔庙,香火旺盛。靠西是县衙,靠东就是庐江书院,占据了县城东北。城中的居民大半都是儒生,也有一些普通百姓住在城里,靠小买卖营生。
名扬三人一路漫步,来到庐江书院门外。门口有两个小童在扫落叶,见有陌生人接近,其中一个小胖子就上前行礼并询问:“请问,贵客有何贵干?”
“我想进去参观一下。”
“书院是不能参观的。非弟子或是邀请之客都不能入内。还望贵客见谅。”
“那我来问你一问,纪如意纪大人来,你们也不让入内吗?”
小胖子上下仔细看了名扬半天,说:“你是纪大人吗?”
“我不是。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他常来这里蹴鞠,想来看看。”
小胖子说:“我不认识纪大人,但是蹴鞠场早就不在书院内了。先生说不可玩物丧志,去年就搬到城外西郊去了。”
“是吗?”
小胖子使劲点点头,说:“我一直也想学一学如何蹴鞠,可是现在……”他低头看手中的扫帚,无比惆怅。
名扬可不管他了,他的目的是找纪如意,知道蹴鞠场在哪里就好,书院他倒是没有太大兴趣。
名扬离开书院,一路询问,出城向西走了十里路,就看见一片平整的场地。场地都是用黄土垫成的,不像现代的足球场是草场,场地上也没有看见球门。但是场上有众多少年在练习蹴鞠,名扬就确定这里是蹴鞠场。
名扬三人站在不远的高处俯视场地,大约二十个少年在练习传递蹴鞠,两两一组,蹴鞠不落地用脚互相传接,虽是冬日,他们都只穿着淡薄衣衫,可见练得辛苦,浑身大汗淋漓。
站在名扬身边一同观看的鸢尾说道:“孔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说起来都是周王室的礼仪。儒家本旨在教化人心,并没有强健体魄的学问。武帝时儒家一统天下,可是周王室的那一套礼仪已经不再适合当今,董仲舒先生也做了其他的解释。六艺就逐渐由礼仪的规范变成教育的手段。其中射和御就演化成强健体魄的学问,射的学问延伸为个人在体魄上的修行,御的学问则融合了兵家的学说成为军事的教育。但终因这两门学问非儒家根本,而往往被冷落。”
名扬听鸢尾说了这么一些,略感意外,说道:“你懂得这些?”
鸢尾说:“那时虽小,但奴婢还是记得一些先父教过的东西。”
卢植是儒家大师,耳濡目染的他的女儿知道这些也就不奇怪了。名扬又问任永:“你玩过蹴鞠吗?”
任永笑道:“这种游戏只有这些公子哥才可以玩,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哪里玩过。我连蹴鞠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
鸢尾说:“射艺本来就是一种礼仪,礼仪中必有尊卑之别,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地位不够就会逾礼。”
名扬哼了一声:“孔子说的有教无类,恐怕也是在位尊者中有教无类吧。”
鸢尾楞了一下,低声说道:“奴婢不好回答。”
名扬说:“没事。我也没玩过,到时我们都去玩一回,你看怎么样,任永?”
任永说:“那我得先学一学。玩不玩事小,丢人可就事大了。”
名扬和鸢尾都被逗乐了。正在这时,场上领头的一名少年让大伙停止训练。
他大声说道:“一年四场季礼,我们已经输了三场,每每被胤门踩过一头。师父他为人谦和,不愿与胤门争,但我们不能甘拜下风,无论如何要为庸门争一口气。”
“师兄,那边有纪大人,我们只怕还是赢不了。”有人嘟囔道。
“闭嘴,哪有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又有人说:“师兄,秋礼时,是我们打得最好的一次,可最后一球,你也看到那纪大人有多厉害,我们根本打不赢。”
“所以我们要更加刻苦地练习。”
众人叫苦不迭。
“都练了大半天了,累都累死了,还比什么?”
“各个先生都布置了功课,我们还有好多没温习呢,饶了我们吧。”
众人叽里呱啦,一阵乱叫。那个师兄心烦意乱,只好大手一挥,说:“先回去吧,明早在这里集中。”
众人赶紧到场边拿了衣服穿上,然后四散离开。
名扬看到这个场景,大概猜出了个前因后果。学堂里分两门,一门称为胤门,一门称为庸门,每一季度都要比赛一场。如今庸门输了三场了,原因是胤门拥有纪如意这样的高手。现在庸门的弟子们毫无斗志,恐怕在赛场上会一触即溃。
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便笑了起来。鸢尾看见名扬笑了,问道:“大哥莫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
“正是。”
“什么主意呢?”
“你猜猜?”
“你要教他们如何击败那个胤门?”
“你真聪明。”
“大哥你又不曾玩过蹴鞠,怎么教他们?”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名扬用脚尖颠起地上一颗石子,将它颠到半空,然后来了一记凌空抽射,石子直直地射向十步外的一棵大树,正中树上一条细枝,树枝应声而断,“踢球拼的是团队,讲究的是战术,和行军布阵是相通的,只要有勇气,没有打不赢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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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讲经论道
有办法固然很好,但达成目的还需要一个过程。名扬现在要想办法结实这些庸门弟子。
庸门弟子离开蹴鞠场就径直回城回了书院,名扬一路跟着,却没有搭上话。距离书院冬礼还有五天,名扬若是要依计划而行,就得在这几天里找到接触他们的机会。
眼看书院大门关闭,名扬知道今天是不可能了,于是三个人返回庐江,打算第二天再来皖县。
第二天一大清早,名扬就出现在皖县街头的茶馆里。听说这家茶馆,经常有人讲经论道,平时都非常热闹。来这里讲经论道,品茶听学的人也大多是从外地赶来考学的儒生,他们都是为了考入庐江书院而来到这里。入学考试在每一年的春季,其他时间里,考生们就在皖县住下复习,顺便也能接触到书院的弟子套一些信息。
书生最耐得寂寞,他们可以把自己宅在房间里一直看书,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但一群书生聚在一起,就很难说了。他们读一样的书,却有不同的理解,一方面急于表达自己的看法,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人接受自己的想法,讲经论道就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而且他们非常乐于参加。
果然小小茶馆慢慢地就挤满了人。名扬到达茶馆时,已经有人在讲席上讲学了。他讲的内容是一些儒家经典,这些经典的原文名扬是听不懂的,这人讲了一个时辰对道德的理解。孔子是春秋时期的人,他所著的经典里阐述的内容多数还停留在他那个时代,如果儒家弟子还纠结于原著的精神,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现在讲席上这个人讲的就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听得名扬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这个人下去了,此时名扬重新打起精神时才发现茶馆已经爆满,连角落里都站着人。又一个人上去,先向大家行礼,说道:“昨天我说过的正统之说,今天我还要接着说。”
这时有人在下面大喊:“你不要再说了,谁能容忍这种悖逆之言。”
顿时群情鼓噪,许多人都大叫着让他下去。名扬这才开始仔细观察此人的相貌衣着,他是一个净面素颜的年轻人,一身飘逸的青衫,目光如炬,却面沉似水。
此时一个老者从柜台后走出,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半晌店内众学子才安静下来,老者说:“本店向来接纳百家之言,没有驱赶论道人下场的先例。但凡上得此席,只要不是说一些粗鄙之言,都应让他说完,方才符合此间的规矩。”
这时下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但再无人公开驱赶。那人向老者行礼谢道:“多谢庄老。”然后整衣坐下,开始论道。
所谓的正统之说,就是谁该做皇帝,为什么该他做皇帝,他能做皇帝那么别人可不可以做。董仲舒的“天人理论”,为汉室创造了忠君的理论基础,在此理论下,汉室为天授之主,汉室理应延绵千年。这是这个时代儒家忠君思想的核心。
汉朝延祚近四百年,儒家独尊也有近三百年时间,虽然天下动荡,汉室为尊的思想一时难以撼动,普通老百姓见惯了上层社会权力倾轧,战乱不止也无法让百姓们相信汉室气数将尽,只有诸侯们才心知肚明,王朝走到了尽头。因此,坚守忠君思想的儒士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汉室被他人取代。
但是谁该做皇帝呢?刘氏天生就该做皇帝吗?当然不是。刘邦出身这是秦朝的亭长,也就相当于一个社区主任,不入流的官职。押送犯人误了期限,只得聚众造反。如果不是陈胜吴广的起义声势浩大,项羽之类的旧六国贵族实力强劲,刘邦早就被秦军消灭了。刘邦投靠项羽,由死走向生;抢先进入咸阳,由无名变有名;封王汉中,由白衣变诸侯;暗度陈仓,由暗处走向光明;逐鹿中原,由臣子变为天子。
历史具有必然性和偶然性。封建王朝由统一走向分裂,又由分裂重新统一,是符合科学道理的,从秦末乱局到最后统一是一定的。但历史选择了刘邦是偶然的。当时天下诸侯包括项羽,都没有统一天下的理想,但刘邦有。当刘邦具备实力之后,他就将实现自己的理想。从现代人的角度上来分析,这是合理的。
但在古代人眼里,秦国具备八百年历史,项羽是旧楚国贵族,他们在当时就属于天生应该做皇帝的人,最后是刘邦赢了,那么刘邦肯定有上天护佑。再加上汉王朝四百年里的教育和宣传,刘氏为王的观念便深入人心,不可悖逆。
如果破除了君权天授的思想,那就破除了君王之所以为君王的合法性保障。实际上,国家之所以要一个君王,是统治国家的既得利益阶层需要一个君王,而成为君王的人符合他们的需要,于是他便成了王。当国家的既得利益阶层需要一团体来代表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就会组建国会或是议会,建立政府来执行政策。
一切看利益需要,统治阶层需要刘氏来当皇帝,他们就会拥护刘氏子孙。当刘氏子孙没有能力维护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就会拥护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君权天授,当皇帝讲的是实力。
讲席上的年轻书生虽然没有讲君权天授是错误的,但他的论道中主要内容,是汉室已经没有能力再一统天下,现在只是国家统一的象征,而各路诸侯各行其是,使国家分裂。诸侯们不再认同汉室,都认为自己会比汉室更适合成为天下之主,汉室的留续反而不利于国家统一,一个有实力的诸侯终将自己成为天子。所以诸位读书人,不仅要体会圣人忠君爱国的思想,也要掌握观察天下大势的能力。
他刚讲到秦亡时天下割据形成的原因,席下有一个书生站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说话。书生不忘行礼,说道:“忠君是一种信念,如果每一个人都如先生这般见风使舵,心怀鬼胎,那么每一天都会发生弑君篡位的事情。天下如想一统,就必须天下人人怀忠君之心,奉汉室为天下之主,扫荡四方分裂的诸侯,重现大汉盛世。”
“那这么说,你认为曹操是匡扶汉室的英雄喽?”讲席上的年轻人平静地反问道。
“我哪有说过,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
“如果天子连曹操这样有实力的诸侯都无法依靠,他靠什么来统一天下?”
“袁氏本初公和公路公必将夺回天子,重振汉室。”
名扬一听,他还指望袁绍和袁术来重振汉室,难道他看不见袁术正在建封禅台打算僭越称帝吗?果然是一帮书呆子。一时没忍住,名扬笑出声来,在本来很安静的茶馆里非常明显。所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让名扬一时显得很窘迫。
鸢尾也看向名扬,眨着眼睛,表示:你怎么笑出声了?
书生见名扬一身装扮不像读书人,而且他对有人嘲笑自己的发言非常不满。他愠怒地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有何见教?”
经过短暂的思考,名扬冷静下来,站起身来,向在场的人行礼后坦然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袁绍和袁术可以匡扶汉室,他们和曹操哪里不同?”
“本初公曾经为讨董联盟的盟主,公路公是汉室栋梁袁氏家族的家主,曹操是宦官之后,原本就是首鼠两端之徒,他们岂能相提并论?”
“你认识袁绍和袁术?”
“在下向往已久,不曾结识。”
“你认识曹操?”
“他的恶名早已流传天下,我不用认识他。”
名扬哈哈大笑起来,半天没能停下来。他突然发笑,让这名书生莫名其妙,不一会儿就发怒了。
“你有话就说,何必发笑?难道你心里发虚,只能靠笑来掩饰?”
“你的全部信息都来自于道听途说,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都替你脸红。”
“你说什么?”不用名扬替他脸红,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书生站起来,指责名扬:“君子论理不辱他人,你这样未免有失礼数。”
“你们一开始轰这位先生下台。”名扬指了一下讲席上的年轻人,“又全凭道听途说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羞辱朝廷重臣,说别人是奸臣。这就是你们的礼数?”
“你如此维护曹贼,你也是许昌豢养的狗吗?”这个书生完全两套标准,出口就伤人,任永听闻大哥被骂,立刻蹿了起来,立刻被名扬按住。
名扬笑道:“你们这么维护袁家子弟,你们是袁家的狗吗?”
“公道自在人心。谁是狗,自有定论。”
名扬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辩论是没有用的,因为对方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但名扬不能动手,还是得用嘴巴还击。
“请问您最远去过哪里?”
“在下安心做学问,问此何用?”
“在下不是儒门中人,却游历四海,阅人无数,我知道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知道水流为什么由高至低,知道四季为什么夏热冬寒,知道人为什么有生老病死,我更知道人心为什么会变坏。你们熟读四书五经,从书中学习世道人心,就算博文明理了?如果哪一天袁术也僭越称帝了,你是去淮水跳江,还是自剜双目?”
此时众人议论纷纷,都为名扬的惊人之言感到诧异。那书生说道:“不要血口喷人。僭越之事岂容你在此胡说!”
“我看你年龄不小了,还未能进入书院,也就知道你的学问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在盛世王朝,你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当个先生教小孩儿识文断字。可在此乱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你恐怕一无是处。”
“你,你。”此人指着名扬,怒不可遏,酝酿着更为恶毒的词句想要反击名扬。
讲席上的年轻人大声说道:“请二位不要争吵了。此处论道,只讲道理,不必攻击人身。若各位不认同我,我下来便是,这就离去。”
他下了讲席,走向名扬,行礼说道:“我有事请教先生,请先生随我来。”
说罢,他在前引路,带着名扬三人离开茶馆,来到大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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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林庸的崇高理想
名扬随着这名年轻人来到街上,年轻人自我介绍:“在下林庸,豫章郡人,感佩先生直言解围。”
“我也不是为了你。”名扬摇摇头,“不管是五毛还是美分我都看不惯。”
“五毛?美分?”林庸听不懂,表情很疑惑。
名扬笑着岔开话题:“先生讲得很精彩,见解独到,甚至有些超前。可是我听了半天,只听到你说汉室必然灭亡,时间成熟时,刘氏将被取代,而取代刘氏做皇帝的人便具备了统一天下的实力。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林庸请名扬边走边谈。他说:“天下大乱之时,北方也乱、中原也乱、江东也乱,天下太平的地方只剩下蜀中、荆襄,以及淮南这方寸之地。于是士子纷纷前往这些地方避乱。也给淮南带来文化的一时之盛。皖县也云集了大批学子,却只会坐而论道,纸上谈兵,高谈什么忠君兴汉,没有任何务实之学。我之所以要告诉他们这些,就是要他们不要再窝在这个小地方,他们都应该出去找他们想去的地方施展抱负去。只有破解了他们心里汉室为尊的思想包袱,他们才能够走出他们的书房,去看看天下之大。”
林庸一边说,一边往天边望去,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脸上满是自豪,末了,他说道:“可惜每次说了一点就被打断,今天也没能说完我的意思。”
名扬说:“你真的认为汉室必亡吗?”
林庸说:“汉室气数已尽,即使天子贤明,也无力回天。如今天下诸侯,没有人希望刘氏继续做皇帝。”
“难道汉室宗亲也不希望吗?诸侯里也还有强大的汉室宗亲呀,比如说刘表、刘焉、刘备。”
林庸想了想,微微一笑:“是呀,他们或许希望汉室存续,但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刘皇叔也不行吗?”
“刘备?皇室里最强的刘表也只能守卫领土,尚不能挽救危局,无兵无土的刘备有能奈何?”
名扬只是笑笑,不再说话了。林庸以为名扬接受了自己的观点,便兴致盎然地继续说道:“在下光顾着说还,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胡德越,是徐州人氏。”
“在茶馆里听胡先生一番言论,似乎很认同曹操。”
“在下并不认同曹操。正如同我不认同袁氏兄弟。”
“在下倒认为曹操是统一天下的合适人选。”
两人聊了一路,名扬谈天论地,尽量将知识量缩小在林庸可以理解的范围里,他也发现林庸对天下局势相当了解,思维也非常活跃。他们一路走到了孔庙门前。林庸对名扬说:“和胡先生你聊天,在下觉得受益匪浅。你的很多思路确实别具一格,受教了。”
他回头看了看孔庙的门,对名扬说:“在下在这里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名扬也看了看孔庙的门,笑道:“对于儒门,你可算是离经叛道的,还敢拜孔夫子?”
林庸也笑了:“在下并非离经叛道,也一直尊崇孔夫子。春秋时期天下纷乱,孔夫子游历天下劝说诸侯遵循周礼,尊王攘夷,是适合那个时代的。如今天下还以汉室为尊,内里暗潮涌动,诸侯却没有春秋战国时期那般尊荣,又无人可以破局。让更多的儒生去参与政事,并非让他们兴风作浪、制造混乱,而是为了在这战乱之中多一分保护百姓的力量,少一分无谓的牺牲。”
林庸这一番话很有道理,充满理想主义,实际上在权力、财富、地位、生存需求的影响下,人心难免会变化,到时只怕免不了更多牺牲。
但是大乱之世,就要让它乱到底,不死不生,不破不立。名扬还是要为林庸叫好。
“林先生,你的事情何时结束?我可以等你,一起去小酌几杯。”
“今日在下没有时间了。不如明日中午,待在下论道结束,一起去喝上两杯。”
“你还要去?”
“在下还没有说完。”林庸点头道,“老板庄老是朋友,他会让在下讲的。”
林庸进入孔庙后,鸢尾说:“今天已经过半了,大哥你还没有开始办正事呢。今天一过,就只剩三天了,大哥你如何能够找到办法接触书院的弟子呢?”她的话里有隐约的担心。
若非鸢尾提醒,名扬早已经因为与林庸的一场相识忘却了自己的目的。他“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招呼鸢尾和任永随他赶紧去西郊蹴鞠场。当他们赶到蹴鞠场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是没有人来练习,还是已经回去了。
鸢尾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呢?”
名扬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轻松的笑容:“那就只好回去了。”
“那明天我们做什么呢?”鸢尾又问道。
名扬说:“不是和林庸约好了吗?明天来和他喝酒。”
鸢尾嘟起了嘴巴,疑惑道:“难道不执行你的计划了?”
名扬说:“要不来早一点,先到这里碰碰运气。”
鸢尾点点头,于是她和任永随着名扬回庐江去了。结果第二天一早,萧元遇到了一些困难,请名扬去市场解决。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纠纷,萧元因为没有经验而无法处理,名扬到来后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难题。
但是还是耽误了行程。名扬为了和林庸的约定,还是和鸢尾、任永一同赶去皖县。
去皖县的路上,鸢尾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微微叹了口气,对名扬说:“大哥,到了皖县就又是中午了,你难道只是为了去喝酒的?”
名扬笑道:“是呀,不可无信嘛。”
任永一直不说话的,这会儿也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鸢尾姑娘变得如此啰嗦?”
“什么啰嗦?”鸢尾瞪了任永一眼,“奴婢是担心大哥。大哥来到南方来是为了今后的大事,是九死一生的事,现在如果草率,以后会殃及大哥性命。奴婢怎能不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名扬伸出手捏了捏鸢尾的脸颊,轻松地说道,“这一次的计划你不必担心。并非一定要在蹴鞠场上拿下纪如意,而且并非一定需要拿下纪如意。结识更多的人,获得更多人心才是目的。”
“你不用为我忧虑,你只管快乐地在我身边,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名扬说完这几句就驱动战鼓,加速向前奔驰。鸢尾摸摸自己的脸,烧红烧红的。任永长啸一声,从后面赶上,在鸢尾胯下战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让她的马也加速行进,跟上名扬。
名扬赶到茶馆时,林庸正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脸微笑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身后满是侮辱和谩骂之声。
名扬来到林庸身边,看着茶馆里一张张愤怒的面孔,笑道:“一帮读书人,容不得百家之言,出言不逊,当真是有辱斯文。”
林庸一见是名扬来了,立刻向名扬行礼。名扬忙还礼,说道:“那么我们去喝两杯?可有好的去处?”
林庸不假思索,说道:“去西门边有一家小饭馆,酒菜都不错,而且在下那点钱,只能在那里请先生。”
名扬笑道:“去哪里吃都无所谓,但是不敢让先生破费。我来结账。”
林庸摆摆手,说:“儒门弟子宴客也是一套规矩的,请先生让我请客。”
“你欺负我不懂儒学,自己立一套规矩罢了。”
林庸不置是否,笑着领名扬三人来到西门边的那家小饭馆。四人围炉而坐,点了酒菜,便开始攀谈起来。
名扬问道:“先生也是来考学的?”
林庸说:“在下并非为考学而来,而是为教化人心。”
“你口气好大,你的教化莫不是之前所说的,要破解儒生的沉痼思想?”
“正是。”
“不知先生师承何方?”
林庸笑道:“在下不敢污师父英名,不便报师门,望胡先生谅解。”
名扬本来猜他可能就是庐江书院的人,但林庸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他也不好追问,于是又说:“之前提到因为战乱,南北的学子皆前往蜀中、荆襄、淮南避难,带去这三个地方文化的一时之兴,庐江书院也是因此而建?”
“庐江书院在桓帝时就已建立,却并非儒门正宗。黄巾之乱,卢大人冤死,颍川书院中他的那一派便分离出来,分别辗转到了蜀中、荆襄、淮南,建立了绵阳书院、汉川书院,入主庐江书院。庐江书院从此成为儒门正宗之一。”
鸢尾轻轻“啊”了一声,但立刻平静下来,一如往常。名扬又一次听到“颍川书院”的名号,他打算解决这一悬在心头的疑惑。
“那么,在这之前难道只有颍川书院是儒门正宗吗?”
林庸立刻摇头,也使名扬的猜测落空。
“非也,颍川书院本来也不是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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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管管家务事
“我能不能先问一问,什么事正宗?大家都讲儒学,为什么有的是正宗,有的不是?”
林庸喝了一口酒,说:“首先要够大,方可称为宗。书院所讲的东西,是太学院修订的经典,便是正宗。”
那就是说,中央教育部门修订了教育大纲,执行大纲的学校就是正宗。这样理解,名扬就懂了。
林庸继续说:“太学院建立之前,各地书院私塾所讲经典涉及百家,太学院建立之后,各处院塾只可以儒学教人。即使只讲儒学,儒学也是博大精深,早与道、法等家有许多地方融会贯通。由于侧重点不同,儒门中也有多支派别,教出的弟子理念甚至大相径庭。太学院花了大量的精力编修儒家经典,在各地建立太学,吸纳弟子,官员的举荐皆需考量太学的成绩,渐渐排挤了在野的书院。颍川书院的历史比太学院要久,在桓帝时依旧坚持教授自己选定的经典,但书院毁于党锢之祸。灵帝即位之初,书院重新建立后,便开始讲正宗之学。党锢之祸同样毁了太学院,大部分太学院的讲师及弟子转移至颍川书院,颍川一时成为儒学之宗。”
这短短几句话的描述,是一个国家教育方针的变迁史,里面的曲折远比言语要复杂得多,名扬可以想象每一次变革带来的残酷斗争。名扬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个答案,那就是颍川书院目前是汉王朝最重要的人才培养中心。
稍作休息,吃了几口菜后,名扬说:“你如此年轻,只教他人从仕,自己没有从仕的计划吗?”
林庸说:“在下从小便来到庐江,二十年未曾出过远门。在下也很想去看看天下是什么样子,去试一试学到的治世道理是否有用。可是在下一看到城内外还有这么多抱着虚幻梦想的读书人,就忍不住想告诉他们‘你们也走吧,别待在这里了’。有时在下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如果有一天留在这里的读书人们还有庐江书院的人们都走完了,或许就是在下离去的时候了。”
听过人劝学,从没听过人劝不学的,这还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儒士。林庸这个人确实很奇怪,但名扬就喜欢奇怪的人。
名扬说:“有朝一日先生也从仕了,希望能做些什么呢?”
“也想从军,做不了韩信,做萧何还是可以的。”
名扬与林庸相视而笑,名扬说:“你的野心也挺大的。萧何也不好做呀。”
两人又喝了几杯,正待继续聊下去,一名少年满头大汗地冲进了饭馆。他左右扫视了一番,看见林庸便立刻走了过来。
名扬早发现了这名少年,他回头看过去,见这名少年正是前几日在蹴鞠场上,被庐江书院庸门弟子称作“师兄”的那名少年。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少年径直走到林庸面前,行礼道:“师父!”
名扬惊讶地看向林庸,林庸向名扬做了个稍等片刻的手势,面向少年问道:“华歆,有什么事情吗?”
相较于刚才所发现的真相,华歆这个名字更引人注意。名扬又看向那个名叫华歆的少年,心中猜测是那个华歆吗?那个拥戴曹丕称帝,成为曹魏第一任丞相的华歆?也许只是字音相同罢了。
华歆说:“早上余师伯留我们做功课,不让我们练习。我们做完功课再去练习时,胤门弟子已经把场地占了,不让我们使用。明明昨天我们先约好的,余师伯也知道,他怎么能这样耍赖,偏袒他门下弟子。师父,你帮我们评评理去。”
林庸说:“练不了就算了,何必为了这件事伤了同门之谊。我们在比赛中也赢不了对方。”
华歆说:“师父!怎么能这么说。就是因为你对师伯处处谦让,才让胤门觉得我们庸门软弱可欺,其实无论我们的课业是旗鼓相当,我们在修武的课业上还强于他们,可外人总以为胤门比我们强,弟子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蹴鞠虽屡败于他们,但输赛也不可输人,志气更不可输。”
“说的好!”名扬忍不住拍手称赞。
林庸对名扬说:“争一时之胜,何以言勇?比赛输了,志气再高又如何?做不好的事情,不如早些放弃。从明年春礼开始,就不要再比蹴鞠了,比比射箭什么的。”
名扬笑道:“林先生如此年轻,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而且完全不像你之前那般志向高远,难道有苦衷?”
林庸看了看华歆,再看看名扬,苦涩地笑道:“哪有什么苦衷?不想做无谓之争罢了。”
名扬说:“无妨。我可以替先生的弟子们解围,不用去找那个什么余师伯。”
华歆半信半疑地问道:“先生当真?”
名扬说:“当然当真。”
华歆又看向林庸,想得到林庸的同意。
林庸说:“哪里能够劳烦客人解决我们的家务事?”
名扬正想再劝林庸,鸢尾突然开口了:“林夫子,对于你们书院,我们并不算外人。”
名扬和林庸都没想到鸢尾会开口说话。只听鸢尾轻声说道:“庐江书院的渊源奴婢在之前的谈话里已然了解,奴婢先父乃卢植卢子干,庐江书院的师长皆为奴婢的师长,庐江书院的事情也是我们的家务事。”
林庸盯着鸢尾看了半天,感觉不可思议。“难道卢家有人幸存?”
鸢尾把头埋了下去,不作回答。名扬一边心中夸赞鸢尾随机应变,帮了大忙,一边说道:“我妹妹确实是卢大人的女儿,卢大人受冤去世,她遭受了太多折磨,不便提起。但说起家务事,庐江书院和我们确实有这一层渊源。”
林庸急忙向鸢尾行礼,说道:“若真是师伯的女儿,那在下在此有礼了。”鸢尾急忙还礼。林庸又向名扬行礼,说道:“那就有劳胡先生了。”
华歆也忙向名扬行礼道谢,请名扬在前先行。
名扬因为林庸错过了与庸门的接触,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行人来到西郊的蹴鞠场,场地上有一群年轻人正在比赛。场地头也多了两个“球门”。球门就是两块垂直立在地面上的木板,在正中挖了个洞,将蹴鞠射入洞内,就算得分,规则与足球相似。看来场上的比赛是胤门弟子的内部训练赛。
在场地旁的高处,名扬看见了庸门的弟子。他们表情沮丧地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看见师父和师兄来了,急忙迎上去,七嘴八舌地声讨胤门弟子的傲慢。
林庸让他们都安静下来,自己向场地方向看去。然后他回头问,名扬:“胡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吗?”
名扬说:“我需要与你的弟子们布置一下。”
林庸点点头,让华歆带着师弟们去听名扬的安排。名扬将庸门弟子围了一圈,窸窸窣窣地说了一通,林庸站得有点远,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罢了,名扬笑眯眯地对林庸说:“你就在这里看着吧。”然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向蹴鞠场。
来到蹴鞠场边,名扬便驻足观看。场中有人注意到名扬,但因为比赛需要高度专注,便不理睬他。可是他们每一次触球,名扬都“啧啧”地发出声音,并且摇头,似乎很不以为然。终于惹得其中几个人分了神,便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什么人?我们练习呢,走远一点。”
“我是一过路人,但也爱好蹴鞠。看你们的踢法,似乎有些缺陷。”
“你懂什么?赶快走,不要让我们赶你。”
名扬轻蔑地笑道:“孔夫子还说要不耻下问呢,你们一点求教的欲*望都没有?”
有一个高壮的小伙子不耐烦地将手搭在了名扬的肩膀上,要用力推他。名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边侧身避开,一边手上用力,那小伙子一下扑倒在地。
这时所有胤门弟子都围了过来,名扬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金,说道:“要不这样,我与你们比一场,你们输了我也不要什么,你们赢了我输给你们金子,可否?”
所有人都看向其中一个少年。这少年说道:“我若不与你比,倒似我们怕你。比就比。但是你只一人,怎么和我们比?”
“比赛是六对六,你们借我五人不就可以了?”
“我若借你五人,你若输了,赖我们有诈如何是好?”
名扬向四下看看,发现庸门弟子“正好”在不远处路过,便大声呼唤道:“你们,对,你们过来一下。”
华歆按计划带人跑了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与他们打赌,要比一场蹴鞠,需要借五个人组队,你们可愿意帮我这个忙?”说着他又掏出几锭碎金,“完事我有重谢。”
华歆看了看对方,然后说道:“一言为定。”
对面为首的那名少年却哼了一声,说道:“找他们帮忙,你还是直接认输吧。”
华歆强压怒火,说道:“步骘,咱们场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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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蹴鞠场上小试牛刀
名扬又看了看这名叫步骘的少年,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以后的孙吴丞相。今天算是见到大人物了,两个丞相原来在少年时代还有这样的恩怨情仇,当真比青春偶像剧还狗血。
他还是装作局外人那样,隔开两个热血澎湃的少年,说道:“那么就开始吧。”
胤门弟子们转身回到场上。庸门弟子在场边脱去外衣,里面都穿着蹴鞠用的劲装。华歆在名扬身边低声问道:“先生你不换衣服吗?”
“衣服?”名扬也将外衣脱去,又将上衣脱掉,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引得这群少年也不禁赞叹起来,“这样如何?”
华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问道:“先生刚刚教的战术有些奇怪,弟子觉得不如还是按照我们以前的方法踢吧,要不太冒险了。”
“不会冒险的。”名扬胸有成竹,“不仅我这样踢了十年了,这种战术也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相当成熟。你们只要坚定地执行,就不会有问题。”
华歆惊讶地看着名扬,名扬猜他心里肯定在想:你吹牛的吧。
不管了,名扬带着庸门弟子简单做了些热身动作,就上场去了。一些胤门弟子看见**上身的名扬,都交头接耳,痴痴地发笑。
蹴鞠的开球与足球不一样,藤球放在场地中央,双方队员都站在底线,待开球号令一响,全部冲向藤球,抢到的一方先攻。运球也不一样,藤球这能在空中运动,队员可以颠球,可以在空中传递,球就是不能落地,落地就换对方进攻。防守的队员在持球队员身边干扰,要么迫使对方的球落地,要么干扰对方的射门偏出,可以伸脚断球,但不能有身体接触。
名扬从小就踢足球,各种小技术他都很娴熟,一起比赛的庸门弟子的技术也非常好,将球流畅地在空中传递。名扬心想,这要是巴塞罗那队来比赛,应该会天下无敌。实际上,他一开始就是想用tiki-taka的战术来训练这支蹴鞠队,可是当他经过前两天仔细研究了蹴鞠的踢法后,他觉得篮球的战术反而更适合蹴鞠。因此在上场前,名扬短暂地教了一些简单的篮球战术给庸门的弟子们。
无论足球还是篮球,都有前锋后卫的位置区分。但这个时代人们在玩球类运动时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基本上六名队员的位置很接近,以固定阵型向前移动,倒是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胤门依然是这样的战术,但庸门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开球时,对方六个人一起冲向中央的藤球,但庸门这边只有名扬一个人去抢球。名扬的轻功很好,如一缕清风飘然就到了球场中央,转身向身后用脚尖一挑,将藤球传给了身后十步远的华歆,然后继续向前跑,穿过迎面而来的胤门弟子,向球门方向迅速跑去。胤门弟子好不容易跑到中场附近,头脑还处于缺氧的状态,又见对方的阵型如此奇怪,前后距离拉得如此之大,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还是往回追。
华歆接到名扬的回传球后,立刻就向对方球门方向长传。名扬在球门前五步的地方接到长传直接头球攻门,取得一分。
名扬回到自己的半场,华歆高兴地跑过来拍名扬的肩膀,大声喊道:“太精彩了。”
名扬笑道:“接下来要看我们的防守了。”
“如果纪大人不在,一般他们都会由步骘来射门。”华歆一边往回跑一边继续向名扬介绍对方的情况。
“既然知道,盯死就好啦。”
“如果只是步骘,我来盯他当然可以。但是每一次季礼他们的主将都是纪大人,纪大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这一次我防守步骘。”名扬转过身来,正好面对步骘。
华歆没有任何异议,去防守其他人了。
胤门弟子们互相传球,推进阵地。以往对手会跟随着他们移动,但是今天庸门弟子收缩在半场严阵以待,就像篮球里,防守方一般踩着禁区线防守一样。待胤门弟子接近防守区域时,庸门弟子才开始一对一防守。名扬绕着步骘,防得密不透风,步骘的队友找不到线路传球,只好自己找了个空隙射门,结果没有射中。
换庸门进攻时,名扬和另一名队友分别从左右两翼向对方球门冲,胤门除了步骘发现情况不妙转身回追,其他人都习惯阵地防守而待在原地不动。华歆刚过中场就向名扬攻击的右路长传,名扬头球点向中路,左路包抄过来的队友无人防守,轻松将球送进球门。又得一分。
胤门很不适应庸门的打法,庸门弟子的悟性也高,很快就了解突破分球、挡拆等战术的运用,接连得分。而胤门进攻时,主将步骘被名扬防得死死的,就算偶尔能射门,命中率也不高。
结果一场比赛下来,名扬带着庸门十二比三大获全胜。步骘顾不上擦汗,就走到名扬和华歆面前,指着他们说:“我知道了,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算你们今天能侥幸取胜,冬礼那天你们还是没有办法。找外人来,哼!”
说罢,步骘大手一挥,带着师弟们离开蹴鞠场。名扬大声喊道:“留下来一起练习啊,怎么走了?”华歆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待胤门弟子消失,华歆和其他弟子一起拜谢名扬。此时林庸也已经来到场地中,对名扬说:“胡先生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华歆说:“师父,不如就让胡先生来教导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弟子认为有希望获胜。”
“你们的课业不做了?”
“课业天天在做,我们绝不敢耽误。但一场胜利我们等了三年,给弟子两天时间,加紧练习,一定可以胜过胤门。师父,你在书院里一向谨言慎行,小心行事,弟子们看在眼里,却不明所以。师父,你不愿争强好胜,弟子们愿意替你赢回来。”华歆显得非常激动,看来他十分想取得这场胜利。
林庸沉默不语,完全不像他在茶馆里谈经论道时那般言辞犀利,口若悬河。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名扬说:“既然书院的事算我的家务事,我就不止教他们,我干脆上场帮你们踢吧。”
林庸摇摇头,说:“之前说算先生的家务事,只是从情理上说。但是鸢尾姑娘是卢师伯的女儿,也不能算作儒门中人,先生更不是儒门中人,怎么能帮助我们庸门去和胤门比赛。即使在下能够说服自己,也说服不了别人呀。”
华歆说:“胡先生,我师父说的有道理。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接受你的教导,并战胜胤门。”
华歆又看向林庸,恳求道:“师父,只是指导罢了,求你同意。”
林庸说:“那就拜托胡先生了。”说罢,他向名扬行了个大礼,名扬急忙扶住他。华歆十分高兴,招呼师弟们回场地再练一会儿。名扬、林庸还有鸢尾和任永留在场边。
“胡先生真是深藏不露,竟是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才。”林庸笑道。
“林先生隐藏身份也藏得如此严密,难道说谎也是儒家经典里教的?”名扬也开起林庸的玩笑。
林庸说:“在下可没有骗你,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名扬说:“我相信,这两天时间,可以教会他们一些简单实用的战术,到时可以和胤门一战。”
林庸说:“在下看了你刚刚的战术安排,也觉得非常精妙。纪大人到时会参加比赛,他的技术远比胤门那些弟子要好得多,只怕有时他单打独斗也可破解困局。”
名扬笑道:“球类运动都是集体运动,比的是团队,如果对手把希望都寄托给一个人,那我们就赢定了。”
林庸也笑了,感觉他如同释放了千斤重负,笑得很是轻松:“但愿如此,真高兴认识先生。”
名扬说:“你刚刚在弟子面前可是摆足了架子,这是你们师门的要求吗?”
“老师就要有老师的威严。在下还是太年轻,镇不住他们。我师兄就老说我。”
“你的师兄就是他们说的余师伯吧。”
“是的,我师兄余胤是现在书院的主持。”
“纪如意是他的弟子?”
“是的,不止纪如意是他的弟子,纪家很多人都出自胤门,所以与胤门感情深厚。”
“你这么年轻就做了讲师,应该没有什么像样的弟子吧。”
林庸自嘲地说:“在下惭愧,确实如此。华歆他们是在下的第一批弟子,在下觉得他们前途无量。”
名扬看着场上的华歆,低声说道:“我也看好华歆,但说实话我不喜欢他这样的人。”
“嗯?”林庸奇怪地看向名扬。
名扬知道自己说了奇怪的话,忙掩饰道:“我胡说的,我才刚认识他,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既然是你的弟子,他将来若是帮助什么人取代了汉王朝也不奇怪。”
林庸叹了口气,说:“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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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蹴鞠赛胜
林庸同意蹴鞠队的弟子暂停两天课业,跟随名扬去练习蹴鞠。但是胤门抢先预约了蹴鞠场练习,名扬也害怕胤门偷窥自己的战术,就找袁潞在庐江找了一处蹴鞠场,然后用几辆马车把队员们拉到庐江,进行封闭式训练,晚上就在名扬自家的驿馆住下。
名扬也没有教太多太难的技战术,让队员们反复练习反跑、挡拆、快攻以及下底传中,把他们操练到吐也不放松。
名扬知道自己上不了场,对方却拥有一名超级球星,其他人的技术都差不多。名扬发现对方战术最大的问题是六个人一起进一起退,一场比赛下来会消耗许多体力。而名扬的战术中,分工明确,避免无谓消耗体力,比赛打到最后,说不定获胜关键就是体力。
短时间里提升体能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教的只有如何节省体能。
冬礼前一天晚上,庸门蹴鞠队还住在庐江城外的驿馆里。当晚,众人洗了个澡,各自回房休息,华歆在经过茶厅时,发现名扬正在那里独自饮茶。他就走了过去,在名扬对面坐下。
华歆打招呼道:“胡先生,怎么今天也住在驿馆?”
“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出发,住在这里方便一些。”
“这几天实在打扰你了。但我也注意到你在庐江的资产确实很大。我去年还来过一次庐江,当时庐江的商业平淡,不像如今这般兴盛。胡先生你能文能武,又会做生意,我真的很佩服。”
“等你从书院出师,不如来跟我混啊。”名扬给华歆倒了一杯茶。
华歆笑道:“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只懂得之乎者也,哪里懂什么做生意。”
“也是,你有大好前途,不必浪费在我这里。”
“我看不到什么前途。汉室微弱,我们这些读书人哪里有门路报国呢?”
“天下之大,竟然说没有门路报国?”名扬也不抬头看他,这种陈词滥调他听得也多了,“去哪里不能一展抱负?想离政治中心近一些,就去曹操那里;想过得好一点,就去袁绍那里;想一开始就能被委以重任,去孙策那里。”
华歆说:“关键是汉室已经无药可救了。”
名扬说:“你要救汉室,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确实太困难了。”
“我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先告辞了。”华歆起身要离去,名扬问道:“你师父没教你们破解这种烦恼的办法吗?”
“师父?”华歆很奇怪。
“没事,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华歆走了后,名扬想:林庸的行为让人感到奇怪,他在书院外教人投身于天下纷争当中,在书院里却谨言慎行中规中矩。他到底有什么样矛盾的心思。
唉,操人家的心干嘛,明天不论输赢,目的是和纪如意建立关系。
书院的季礼其实很像一次期中考试,书院的师生一早要祭天祭地祭拜孔夫子,随后胤门和庸门在早晨要对诗赋,还有射箭,中午有一顿典礼宴席,下午便是蹴鞠比赛。
来参加庐江书院冬礼的,除了淮南比较有名儒士以外,庐江郡的部分官员也来了,其中职位最高的便是庐江郡郡守纪如意。
名扬由林庸带领进入书院,名扬没有资格参加早上的一些活动,但是躲在隐蔽处,他也看见了纪如意。纪如意是一名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把他和蹴鞠联系在一起,那就好比小贝和足球了。纪如意一路潇潇洒洒地走进书院,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纷纷让出道路让他先行,直到书院掌院余胤和讲师林庸站在了他的面前时,纪如意才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恭敬地向师父和师叔行礼。
下午,所有宾客及师生都来到西郊的蹴鞠场,此时蹴鞠场四周还围着许多皖县的百姓及学子。每一季度这都是一场官民同乐的盛会,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庸门弟子换了装束,和名扬一起走到场边热身。另一端胤门弟子簇拥着纪如意走到场边,纪如意第一亮相,便引起贵宾席和周围观众的热烈欢呼。纪如意不为所动,带着胤门弟子做着热身活动。步骘在纪如意耳边说了些什么,纪如意就朝庸门这边望过来,正好与名扬目光相接,名扬笑一笑想表示友好,但纪如意冷淡地把目光移走了。
贵宾席上,余胤问林庸:“那个就是你跟我说的,请来指导弟子蹴鞠的胡先生?”
“正是。”
“之前我太忙,没顾得上问,他是什么来路,与我儒门无关的,最好不要让他参与进来。”
“他本与儒门无关,但他有一义妹,正是卢师伯的女儿,因此也算得上有关系。”
余胤略微有些吃惊,继续问道:“卢师伯的女儿,现在何处?”
林庸抬头四下寻找了一番,没有看到鸢尾的身影,只好说道:“不知道今天她来了没有。”
余胤说:“罢了,之后有机会让我见一见小师妹,以尽师门之礼。”
双方队员上场,各队的六名队员站在底线,都把目光盯着场中央的藤球。场边一声“开始”,胤门弟子便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中场,纪如意的速度更是快出许多,转眼就到达中场,拿到藤球。可是庸门弟子不像平常那样也去中场抢球,他们放弃了争球,直接在半场组织防守,严阵以待。
庸门守了一个联防,无论胤门谁拿球,都会马上被两名庸门弟子包夹,一个人封锁射门角度,一个人阻止他传球。胤门弟子传来传去,无法移动到更合适的位置,只好又传到纪如意那里。纪如意接球的一瞬间,立刻连上一记蝴蝶穿花的动作,球跟着人一起从两名庸门弟子之间穿过,摆脱防守的一瞬间,立刻起脚射门,球穿过圆洞,胤门先取一分。
华歆有些沮丧地看着名扬,名扬大声对他喊道:“没关系,继续这样防。”
胤门弟子没有后撤,直接在庸门门前干扰。但是胤门的两翼早就插到胤门的后场去了。这一次胤门有两名队员转身回追,而且步骘吸取教训,不去追任何一路,直接回到中路防守。
可是华歆没有长传而是传给身边的人,同时又有一人沿中路向快跑。胤门弟子不习惯分散开来,眼看那个人跑开也不去追,庸门便传了个高球,越过众人头顶落到队友脚上。边路的队友靠近支援,在胤门门前形成三对二,两脚传递便形成空当,由门前的庸门弟子射门得分。
步骘对纪如意说:“这就是那个人布置的奇怪战术。”
纪如意又一次看向名扬,笑道:“有点意思。”
之后纪如意用超强的个人技术,连续突破得分。而庸门利用团队配合,紧咬比分。分数交替上升,比赛快结束时,胤门领先两分。
此时庸门有人受伤,不得不换人,比赛暂时停了下来。名扬趁机叫华歆到场边,说:“一定要咬紧牙关,胜负从现在才开始,胤门的人已经没有体力了,他们也不敢换人,你们只要长传,他们就跟不上。现在防守纪如意用三个人包夹。”
华歆点点头,回到场上,把指令传递给每一名队友。
胤门再一次进攻,当纪如意拿球时,突然三名庸门弟子把他包围了起来。纪如意心里一慌,急忙找空隙传球,可是他一分神,华歆伸脚将球断走。与此同时,立刻有队友向前快跑,发起了一次快攻,夺取一分。
胤门再进攻,纪如意又一次陷入重围,他横下心要过掉三个人,没有成功,又被断了球,庸门再用一次快攻得了一分。
胤门不敢传球给纪如意了,但所有人的体力到了极限,传了两三脚后,球落了地,换庸门进攻。庸门组织了一次阵地进攻,利用挡拆和反跑,获得空位,射门得分。一下把比分反超了。
最后短暂的时间里,纪如意强行射门,夺取一分,但庸门三次进攻都得了分数,最后庸门领先两分获得胜利。
比赛结束时,除了纪如意,其他胤门弟子都躺倒在地,气喘吁吁。庸门弟子也很累,但兴奋支撑起所有人的身体,他们扑向场边的名扬,围着他欢呼,庆祝胜利。名扬穿过人墙的缝隙,看见纪如意的随从们跑入场内,给他递手巾,递水,递披风,但被他一一拒绝了。只见纪如意走向自己,一脸严峻逐渐变得温和起来。
正如名扬所料,纪如意主动来找他了。纪如意露出了微笑,向名扬行礼,赞赏道:“领教了先生的战术,实在佩服。现在我得和师弟们去换衣服,不如晚宴上再叙。”
名扬说:“大人过奖。在下不能参加书院的晚宴,请大人恕罪。”
纪如意沉思片刻,说道:“先生住在哪里,我去拜访便是。”
名扬说:“不敢劳烦大人拜访,待大人忙完这里的事情,回到庐江时,在下登门拜访。”
“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胡,名德越。”
“胡德越?”纪如意听到这个名字,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胡老板。失敬失敬。那么一言为定,后会有期。”
名扬与纪如意拜别。如此目的便达到了,没有枉费几天来的辛苦。
华歆说道:“我们也想请先生一顿,表达谢意。”
名扬说:“我还要在庐江待很久呢,你们的饭不急,也跑不了。”
众人一起畅快地大 笑起来,而周围的所有庸门弟子,都围了过来,将他们的英雄们举了起来,抛向空中。
名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只见鸢尾和任永站在人群之外,笑盈盈地看着他。
名扬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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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匪患骤起
名扬和庐江书院庸门的弟子们一起度过了两天,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上课、打球、泡妞。但看样子这个时代的书生们是不泡妞的。
回到庐江,名扬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名扬就收到萧元的信息:纪如意回庐江了。
名扬立刻去郡守府拜访纪如意。在郡守门外通报姓名后,稍微等了一下,就被请进府中。纪如意亲自将名扬迎进会客厅,奉茶相迎。
纪如意说:“胡当家的事业如一夜之间出现在庐江城中,我仅出门半月,再回来时,竟然不认识庐江了。胡当家的生意做得大,也算造福庐江一方百姓,我当谢你。”
名扬说:“不敢当。我早听闻纪大人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向往已久。但是官商之间向来地位悬殊,便无法得见,没想到在庐江书院的冬礼上见到了,真是我的福分。”
“你给庸门教授的战术很精妙,可见你对蹴鞠有很深的研究。只是不知道你踢得如何,不如哪一天我们在蹴鞠场上较量一番。”一说蹴鞠,纪如意就来劲了。
“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和大人相比?”
“我听步骘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和他们交过手,听他讲,你可厉害得很。”
“他不甘心败给我,自然会夸大一点。”
“什么都不多说了,我之后蹴鞠就叫上你。对了,你在庐江待到几时?”
“暂时不离开庐江。最早也是明年春天。”
“春天啊。”纪如意陷入思索之中,好像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春天走最好了,来年春天这里就乱了。”
名扬故意装作不解,问道:“为何就乱了?”
纪如意却不想回答,岔开话题:“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至少今年冬天,我们可以好好玩一玩。”
此次谈话之后,纪如意果然每逢蹴鞠就派人请名扬过来一起玩。两人第一次配合,便天衣无缝,他还尝试用名扬设计的几套战术,如鱼得水,所向披靡。
名扬也不是白陪他玩,他从纪如意手中获得更方便的通关权利,并且在缴税上也获得了更大的优惠。
赵云终于回到了庐江,第一时间就来见名扬。
他绕淮南郡及庐江郡转了一圈,将淮南军各处的兵力部署探了个究竟,并绘制了地图,交给名扬。果然袁术拥兵三十万,却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把二十万主力尽皆部署在寿春附近,其余地方捉襟见肘,十分空虚。张勋统领五万大军,防备孙策,其余五万分布各地。
赵云说:“到时让曹军去对付袁术在寿春的二十万主力,孙策对付张勋的五万大军,我们从庐江入手,便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寿春以外的大片土地。”
名扬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重点经营庐江,首先控制庐江的经济,然后收拢庐江士子人心,最后借用纪如意手中的部队,完全控制庐江,之后向其它各郡扩展。”
赵云问道:“那么大哥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应该算是第二步吧。”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会留在庐江帮助大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
名扬说:“在商铺开张时,我让萧元同时组织了一支一百人的护卫队,负责维持市场、码头和运输船的安全。接下来就由你来做他们队长,按照军队的模式教导他们,当然,我会提高他们的酬劳,让他们甘心吃苦。”
“大哥是想建立自己的武装?”赵云说,“一百人有点少吧。”
“一开始就组织太多人数的武装会引人注意。但是要不了多久,庐江就要遭遇麻烦了,那个时候我就名正言顺地可以扩展自己的武装,甚至有机会借用纪如意的部队。”
“曹军要打来了?”
“不是曹军。是江东的水贼。”名扬低着头看着地图,手指沿着长江画着线,“孙策占据江东之后,就要开始肃清贼寇,建立政权。我写信给他,要他不必斩尽杀绝,可以把水贼山贼都往庐江淮南赶。水贼一多,我就立刻加强防卫。另外也可有机会帮助纪如意剿贼。”
“果然是好主意。只是难免会殃及百姓。”赵云淡淡地说。
名扬叹口气,说道:“你自己也说,难免嘛。”他也说那些诸如“取大义而舍小义”的虚话,牺牲在所难免,仁义却夺不了天下。
名扬向赵云伸出右手,说道:“接下来是我们的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建立足以抵抗曹军的力量,如果无法实现这一目标,拥有再多的土地也没有用处。”
赵云也伸出右手和名扬握在一起,说道:“我明白了。”
庐江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北面有淮南作为屏障,抵挡中原延伸而来的战乱,南面是纷争的江东,有一条大江阻隔,西面是蕲春郡,连接着同样和平的荆州,多少年来没有战争,没有匪患,与世无争。
庐江第一大族纪家也因此世代担任郡守,没有遭遇什么挑战。他们甚至连土匪都没有剿过,安逸得都有些麻木了。就是因为太清闲,纪如意的父亲在正是干事业的年龄时,出家做了道士,一心修仙去了,把家业交给了年纪轻轻的纪如意。
而现在,依照名扬的计划,匪患骤然而起,江东的土匪水贼,逃过孙策的战刀,纷纷渡江进入庐江的地面,善良的庐江百姓们顿时遭遇大难。
名扬早就知道消息,他在江面上的运输船队也是最早被袭击的。船队被抢的消息传回庐江,名扬立刻下榜,以优厚待遇招募护卫。他立刻将自己的护卫队增加至六百人,由赵云带着四百人随船队行动,到江面上剿匪去了。
他也关注着官军的行动,匪患发生好几天了,也没见纪如意调动部队。名扬得到消息,庐江东南部的几个县都被匪患波及,有两个县由于没有守卫部队,连县城都被抢劫了。这么严重的匪患,纪如意都没有行动,名扬猜测他估计是被吓得手足无措了。
于是名扬知道时机到了,他登门拜访纪如意。
两人的私交已经非常不错,纪如意把他当作朋友请入府来见面,但是他明显心不在焉,面色难看。名扬故意问道:“纪大人,你有心事?”
“唉,也没什么事。”
“我猜一猜,是不是因为匪患?”
“正是。”纪如意有气无力地回答。
“烦恼什么呢?”名扬说,“出兵剿灭就行了。”
“我手下虽有兵,但我没有带过。更不要说剿匪。真的上了战场,生死未卜,我还这么年轻……”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主要就是他怕死。
“那么请袁公出兵相助,如何?”
“哼,袁术?”纪如意冷笑一声,“他巴不得我家倒台,他好安插他的人来掌管庐江。”
名扬笑道:“只是一些小蟊贼,又不是真的敌军,没那么可怕。我已经安排我的护卫队去护卫我的商队了,顺便还剿了一些水贼,并不是非常厉害。”
“胡当家,还是你厉害,什么都会做。”纪如意面露赞叹之色。
“如果纪大人有需要,我便帮大人剿匪。”
纪如意听闻,立刻坐直了身子,连忙说道:“我当然需要胡当家帮我。你手下有多少人?”
“六百人。”
“这哪里够,我调给你两千,庐江郡范围的土匪随你清缴,粮草兵器由我供给。”
名扬说:“保境安民,我义不容辞。只是我一介平民,带兵打仗不符合规制。”
纪如意大手一挥,说:“这还不容易,我任命你为郡守府校尉就可以了。”
“多谢大人。”
纪如意签发了命令,让名扬去领令牌,之后便可以到军营调兵。名扬嘱咐纪如意:“纪大人,虽说不出兵,但还是要做好庐江的防护,大人还是要命令士兵在庐江四周重要关卡设立岗哨,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不要让贼人进城。”
纪如意点点头,说:“多谢指教,我这就去安排。”
名扬离开了郡守府,径直去了军营挑选士兵。这里的士兵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听说有人调兵,个个奇怪地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打仗啦?”
“打个屁啦,多少年没打过仗了。是闹贼啦。”
“我不去,我来当兵时混饭吃的,死了多划不来。”
“贼也没多厉害。”
“不厉害你去。”
“咳咳,我年纪大了,还是得你们年轻人去保家卫国。”
“保个屁啦,平时钱粮都不给够,现在要我们去拼命,不去!”
“集合!集合!”
士兵们慢吞吞地集合起来,营中的军官带着名扬来挑人。名扬其实都看不上眼,这些毫无斗志的人,还不如从农村找来的农夫。但是矮子里面挑将军,也得挑出两千人来。
他便挑选那些身体好的,看上去健康的士兵,好不容易集合了两千人的部队。
两千士兵列好队,东倒西歪,稀稀拉拉的,毫无精神。名扬也不多说废话,萧元给他送来几大车铜钱,摆满了校场,打开箱子,看得士兵们嘴巴都掉下来了。
名扬大声对他们喊:“我挑你们出来,不止是剿匪,保家卫国,也是给你们挣钱的机会。跟我去拼命,活下来就有钱挣。杀越多的贼人,就挣更多的钱。就这么简单。”
士兵们议论纷纷,精神面貌一下就好转了。
名扬又一次大声喊道:“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啦。”
“以后都必须听我号令!违令者,格杀勿论。”
众人停顿了一下,随后齐声高喊:“遵命!”
名扬终于如愿拿到了领兵的权力。他回家收拾行装,准备出征剿匪。他要任永跟他一起走,要鸢尾留在庐江城内,由萧元照顾。
鸢尾本意想一起出征,但她没有坚持自己的主意,答应留在庐江。
名扬拥抱这鸢尾,抱了好久,才放开她,拿起行李,和任永出发,前往城外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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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扫平庐江匪患
庐江郡东南靠长江不远的一个小村子,在夜色降临后安静了下来,满村灯火都熄灭了。村外的田野里却出现了许多身影,迅速向村庄靠近。
这是一波土匪,他们原本在江东属于不同的山寨或是水寨,被孙策剿灭后,四散逃跑,在长江边聚到一起,某个曾经在山寨做过头领的强盗,又把他们组织起来,渡了江便开始袭扰庐江。没想到庐江的防卫水平这么低,一路抢劫杀人、奸淫掳掠无人可当,几天下来就深入庐江境内一百余里。今晚他们打算对这个静谧的村庄下手。
两个贼人潜行到村口来侦察,他们进入村子四下看了看,见村中无人走动,更无灯光,判定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便吹了一声口哨,土匪们一拥而上,冲进村庄。他们还没找到第一个洗劫的目标,村子里的草垛、树桩、柴堆里都闪出了人影,土匪们瞬间就被官兵包围。
名扬身穿铠甲,骑着战马“战鼓”,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四周纷纷点燃了火把。名扬从腰间拔出长剑,指着土匪们说:“放下兵器,乖乖就范。”
土匪头目不仅不害怕,反而笑道:“庐江的兵都是些软蛋,弟兄们别怕他们,我们拼了,抢了他们铠甲武器,在这里占山为王,重新来过!”
他话音未落,一枝短箭射中他的眉心,一命呜呼。所有土匪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斧子、长矛,跪地投降。
名扬收起了弩机,命令士兵们将土匪捆起来,押回营地。村长带着几个壮年汉子来到名扬面前,对名扬说:“感谢这位将军,你救了我们全村。”原来名扬早上到达村子,发现四周有很多股土匪,他一时不知道先剿哪一股,又怕剿灭其中一股会吓跑其他的,就在村中埋伏,谁来谁死。
名扬对村长说:“你的村子四周有很多土匪,我想不管是哪一股,都会把你这里当做首选目标。我还得在这里驻扎一些日子,把土匪彻底铲除,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村长说:“不妨事,不妨事,我们一定协助官军。”
名扬把部队分为十队,各安排一名百夫长带领,其中八队每隔二十里就大帐旗鼓地设一处哨卡,吓唬土匪。八队明哨每天移动,将控制范围里的贼人向南驱赶,并逐渐缩小包围圈。包围圈里的贼人有时也会发现空隙,向北逃窜,随后就会发现那个安宁祥和的村庄。他们如同饿鬼见到食物,迫不及待地打算抢劫村庄时,名扬率领的一队人马就埋伏在村子里,来一伙消灭一伙。任永带着最后一队也是最能跑最能打的人马在包围圈里随意冲杀,遇到一伙贼人就剿杀一伙。原本土匪们流窜至庐江,如同狼群进入羊群,如今名扬前来剿匪,就如猛虎冲入狼群,群狼尽皆胆寒。当初三千余土匪水贼登陆庐江,烧杀抢掠,名扬用了半月时间,就杀死一千人,俘获一千人,并将最后一千人包围在长江边方圆一百里的荒原河滩上。
一千贼人,纵然人多,也没了抵抗的意志,更无人号召同心协力与官军拼命,都只是因为害怕被抓住后处死,才苟延残喘。但是没有粮食,也无法生存,有人挺不住就投降了。名扬没有杀他们,让他们吃个饱,然后关了起来。
贼人们见官军不杀降,便一窝蜂地向官军投降了。至此名扬剿灭东南部的匪患。
赵云不断从水上送来战报,他带领的护船队,以运输商品为名义,在长江上游弋,消灭在水上打劫的水贼,也有不俗的战绩,共斩杀一百多人,俘获三百多人。
当名扬清剿完庐江东南部陆地上的匪患后,开始向庐江县城撤回,沿途张榜宣告剿匪的胜果。这一带的老百姓没有经历过战乱,突遇匪患,如惊弓之鸟,官军剿灭匪患还了他们太平日子,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名扬率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所过村庄,乡民皆送至百里。
名扬在返回途中故意向北绕了些路,顺道探查庐江各处的防务,在行至庐江东北三百余里的地方,被纪如意的传令兵追上了。
传令兵说道:“胡校尉,有水贼侵入皖县,十万火急。”
名扬一惊,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三天前,水贼抢了一处官仓。属下出发时,听说皖县纪家庄和乔家庄的家兵出动,防卫皖县,可抵挡一时。纪大人也派兵进入皖县驻防。”
名扬皱了皱眉头:“那不就没什么事情了?”
“但大人命令,要你速往皖县剿匪。”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传令兵走后,名扬命令部队休息一夜,然后加快行军速度,夜以继日,两天一夜,进入皖县境内。在刚进入皖县时,在路上遇到了一辆马车正往皖县赶,名扬例行公事地叫士兵检查车辆,发现车上是名扬在庐江结识的几个公子之一的乔安。
乔安见了名扬,十分高兴,说了自己的此行的目的:“家父听闻庐江起了匪患,担心老家的安危,让我回去看看。结果刚进入庐江地界,就听说皖县出现水贼,我便加快了行程,竟然遇见胡兄你了。我真没想到,胡兄你不仅在庐江开创了产业,居然还做了军官。太厉害了。”
名扬问道:“乔公子你的老家在皖县?”
“皖县乔家庄就是我的老家。现在我大伯在乔庄主持家业,但家中无男丁,所以家父命我回去帮帮忙。”
“那你快去吧,我马上就会剿灭贼人,请公子放心。”
乔公子笑道:“胡兄的实力小弟自然明白,等胡兄兵事结束,一定去乔家庄做客,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一定。”
乔安继续赶路。名扬的人马迅速与皖县的驻军汇合,了解的情况后,当晚兵分三路包围了水贼盘踞的村子,趁夜深人静一举消灭了他们。也就两百来人的团伙,竟然把纪如意的部队吓得寸步不敢靠近,名扬也着实费解。
此战结束,名扬派任永带领五百人继续向南搜索,以免有漏网之鱼。剩余的人马驻扎在了这个村子旁,一边休整部队,一边帮助当地百姓修复村庄。
名扬把俘虏都关押在一起,派人看守,平日给他们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填饱肚子,先稳住他们的情绪。抓出他们中的首领,当着百姓和俘虏的面审判,宣布他们的罪行,最后斩首。但是除了这些首恶以外,名扬并没有打算处置其他俘虏。
过了几天,纪如意从庐江城赶来,专门来见名扬。
纪如意带来大量的酒肉,供名扬所部享用。他和名扬进入中军大帐,他始终拉着名扬的手,一肚子感谢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两人坐下后,他只有不停向名扬敬酒。但是名扬一眼就看出纪如意不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喝了几樽后,他便劝止了如意。
纪如意说道:“胡当家立此大功,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感谢,赏你钱财吧,胡当家你肯定是看不上眼的,那就给你一个县令做做吧。”
名扬摆摆手,笑道:“我可不是做官的料,你让我到你府上给你管账都比做县令要舒服。”
“那么我向袁公保举,给你提升军阶,做个副将如何?”
“那大人岂不是要受袁术一个人情?多谢大人好意,我不用升军阶。”
“胡当家立此大功,我坐享其成,受点委屈又有什么?”
“真的不用,大人千万不要向袁术保举。一旦成为刺史府任命的将军,我便要受刺史府调遣,如今淮南军与曹军形势紧张,我也害怕上前线对抗曹军呀。”
“正是。”纪如意拍拍自己的脑袋,又说,“那我送当家几名美女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苗条的?有肉的?”
名扬听了纪如意的描述,忍不住笑了:“不必了,大人。”
“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吧。”
“我归根结底是个商人,如今在庐江建立一份产业,但我还想继续扩大事业,我斗胆请大人帮我出面说和,在庆余县城给我几间商铺,把分店开过去。”
“这个好说,庆余城本就是我家的产业,当家若是愿意去那里做生意,我想我家的那些产业也可以获一些益处。”
“另外,俘虏的这些贼兵交给我处置吧。人数有些多,杀了徒增杀孽,下不去手。让我管教,要么给我做工,我付他们工钱。要么当兵,我给他们军饷。总之让他们改邪归正,有口饭吃。”
这么多俘虏,纪如意也很头疼。听名扬这么说,他还是担心名扬无法管理,但看名扬的表情充满自信,就答应他了。
“我相信你,就把他们交给你处理吧。”
两人又喝了一樽酒,名扬问道:“我感觉你特别关心皖县,是因为师门在此吗?”
“庐江之重,确实在于书院。但我关心此处还有一个原因,纪家宗门在此,不敢不顾。”
“纪家宗门?可是派出家兵抵挡土匪的纪家庄?”
“正是。”
“此处倒是豪门众多。旁边的乔家庄也能够派出家兵抵御外敌。”
“乔家确实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影响,只是人丁不旺,除了乔家庄乔槐一脉,就只有寿春乔柏一脉。”
“乔安乔公子日前回到乔家庄,他还说过要我去做客。我看我有时间是得去一次,拜会一下大人物。”
纪如意点点头,说:“乔老值得一拜。等有空,我也带你去纪家庄做客。”
“多谢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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