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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章 跋扈(第二更,求支持)

    “杀!”

    突然,原本作势要撑船的陈斜眼,拿着那撑船竹篙冲着船边的镖师便扫了过去,完全不是想要杀对方,而只是为了将其推下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它的船夫无不是有样学样的用竹篙打扫着镖师,并用力摇着船身。

    这正是漕帮的众人所擅长的,他们或许不擅长近身肉搏,但是他们却很清楚,如何在船上击败此自己更强的对手,毕竟他们世世代代在水上讨生活,自然知道如何扬长避短。

    那些原本立于船边的镖师一个站不稳定,便会掉到水中,而那边他们不过是刚一掉进水里,竹篙、渔叉便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在尖叫声中,随船的镖师被不断的打落到水中,在船上,他们完全不是漕帮这些自幼就在船上生活的船夫们的对手。落入水中的镖师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这会上船的跳板不知何时被抽掉了,而高朝令整个人都已经懵了,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爷,快走!”

    尽管双腿已经有些变软,但长顺仍然忠心耿耿的想要拉着老爷就想跑,可这会还往那里跑?

    就在这时,从芦苇荡中冲出来的一群穿着绵甲背心手拿鸟铳的兵卒,领头的赵远林手持倭刀,冲着那边提刀试图反抗的镖师大吼道,

    “官军捕拿清虏伪官,附虏者,杀无赦!”

    只是一句话,冰冷的言语传至那些镖师的耳中,只让他们无不是愕然的看着这些官兵,虽说民间鸟铳常见,可是像这般排着队端着鸟铳杀来的,除了官兵还能是何人。

    “大、大家快、快些放、放下兵器……”

    尽管胸口涌着血,但是李鹏远还是吱呒冲局里的镖师说道。

    “我,我等,镖局镖师,断、断不,不敢相抗官、官府,放下刀……”

    这句话刚一说完,头一歪,人便咽了气。

    “镖头!”

    周围的镖师一看,连忙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朝着李鹏远冲去,将他从血泊中抱起来,尽管镖头的死,让他们面带怒容。可面对围上来的官军,却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抵抗之心。

    “为,为什么会这样……”

    转身惊讶地看着那些围过来的手持长刀鸟铳的兵卒,待发现他们是明军之后,高朝令更是不可置信地问道,

    “为、为什么?”

    就在他问出这声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石磊缓缓走了出来,先前有危险的时候,他自然向后退,但现在待到安全了,自然也就走了出来。

    “因为你事以清虏助纣为虐!因为你身为汉人却数典忘宗!因为我大明自有法度在!”

    石磊的脸上全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不对,不对,你们明明,明明答应过我……”

    不等高朝令的话嚷完,石磊反手从身边的兵卒腰间抽出腰刀,反刀一刀便朝他砍了过去。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在刀落的时候,那无首的尸体随即喷涌着鲜血踉跄摔倒,身首异处的尸身,只把他身边的长顺更是吓傻了。嘴里喃喃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言语。

    “军法长,这几个高家的家仆怎么办?”

    赵远林的话声一落,那边石磊便冷声喝道。

    “此等恶奴焉能留其性命?杀了!”

    几声惨叫中,那些高家的家仆尽管苦苦哀求着,但仍然被一一斩首,那断尸就这般躺于地上,血腥味更是扑面而来。

    面无表情的石磊双眼在那些镖师的身上扫视着,似乎是在寻思着,到底要不要杀死这些人。

    对于石磊来说,杀死这么几个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现在所考虑的是杀了这些人,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处?

    “将,将军,我,我等皆,皆是良民……”

    那原本还是满面不愤的镖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瞧着那满地的尸体,在看着这领兵的将军那一副沉思么样?心底无不是一寒,那里还敢有丝毫不满,连忙跪拜下去叩头道。

    “不,不曾对抗官军,还,还请将军饶我等之罪……”

    这些镖局里的镖师或许个个都是悍勇之徒,但是他们绝不敢和军队抗衡,除了不是军队对手之外。更重要的是,骨子里对于官的畏惧。

    这会儿一看见这位将军似乎是在考虑着,杀不杀他们。心慌之下,一个个无不是接连磕头求饶。

    “嗯……”

    石磊略点下头,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杀死这些人,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土匪劫道,何须杀人灭口,而且这个消息传出去,对军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便沉声说道。

    “这高朝令,以身侍虏,罪无可赦,不杀不足以正国法!其门下恶仆,亦是为虎作伥,不杀,不足以正平民愤!尔等皆是我大明之民,本官又岂会伤我良家百姓?”

    义正词严的话语从石磊的口中道出时,那些镖师无不是都被吓得不敢言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石磊令其离开时,他们才仓皇将镖师的尸体抬上镖车,然后匆忙离开,惊慌之下甚至都不顾那河中的镖师尸体。

    “军法长,现在,这船上的东西怎么处理?”

    赵远林看着军法长问道:

    “从运河,运回扬州城,待从江阴来的后备营的弟兄到了,再一同送往清河!”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石磊并不敢托大,毕竟这船上的百万两银子,可是军门将来于江北练兵的根本!

    “去扬州?”

    惊讶的看着军法长,赵远林连忙说道。

    “军法长,现在张标统有没有夺下扬州还尚未曾定,直接去扬州,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赵远林的反问,让石磊冷笑道。

    “若是他张孝杰这样还拿不下扬州,这标统他也是当到头了!船,去扬州!”

    扬州城内的城门打开了,骑于马背的张孝杰冷眼看着随在身边那位盐运使衙门的师爷,而赵平跃恭敬的骑着小毛驴跟在他的身边。偶尔的,他会把目光投身边的银车,这些银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被这身边的张将军命人送到凤阳,而是直接被他带进了城,再瞧着他身后的大队人马,尤其是那五百披甲精锐,怕就是满洲兵也不过如此吧!

    瞧着城门洞中孙尔府麾下的那些行动懒散盐丁,连腰都站不直,这种盐丁,当真也就只能吓吓寻常百姓,再瞧着身边的这位将军和其麾下的“绿营精锐”,赵平跃似乎明白了,大清何能夺得天下,绿营尚是如此,那传说之中,满万不可敌的八旗精锐,还不如天兵一般?同时他的心里暗自寻思着,没准,这扬州当真能保得住!

    若是扬州能保得住的话,那自己又岂还需要再逃到其他地方?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住眼下的地位。

    在见到援军后,尤其是看到了那些披甲兵的时候,已经长松口气的孙尔府看到张孝杰的到来,连忙跪拜道。

    “末将巡盐把总孙尔府拜见将军!”

    穿着一身盔甲的张孝杰突然从马上跳下来,然后笑道。

    “孙兄,我们可是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我们认识?

    跪在地上的孙尔府惊讶地抬看着张孝杰。

    “你是?”

    满面糊涂状的孙尔府根本就认不出这人是谁。

    “五年前,就是在扬州,张某的船上不过只是夹带了几包盐,孙兄当时可是令麾下盐丁足足杖了张某五十大板啊!天道无常,今个你可落到张某手中了!”

    张孝杰的脸上带着笑,可是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冷笑中又带着些得意,大有一副要报仇的表情。

    “啊!这,这,这怎的可能……”

    孙尔府惊恐的看着张孝杰,而赵平跃和周围的盐丁更是无比震惊地看着张孝杰。他们没想到,这援兵居然会是把总的仇敌。这下可怎么是个好?

    “将军,您,您大人,大量……”

    虽说已经想不起这人是谁了,甚至也想不起这件事,但孙尔府仍然不住的叩着头。

    看着哭泣求饶的孙尔府,赵平跃连忙于一旁说道,

    “将,将军,以在下看,当下敌军压境,将军还是……”

    往事里的旧怨,又岂能妨碍了如今的城防大事。

    “还是如何?”

    “将军,现在大敌当前,还请将军以国事为重,至于往事的恩怨,孙把总自然会登门谢罪!”

    “谢罪?晚了!”

    张孝杰完全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而是冷喝道。

    “孙尔府,你身为朝廷命官,不知练兵,却成日盘剥过往客商,以至盐丁涣散,全不堪使用,如此又焉能拒之敌寇?不杀你,又如何正以军心?来人,把他砍了!”

    听着这句话,孙尔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里更是悔恨至极,眼见保不住性命的他更是使出最后的力气骂道。

    “姓张的,老子当初就该杀了你这王八蛋!”

    尽管早就记不清这人是谁了。可这种事情不知干过多少的他,又岂会有丝毫怀疑,尽管他嘴里嚷着,可却不敢有丝毫妄动,毕竟眼前这人官职远高于他。毕竟他打的是军法的名义。即便是一旁的盐丁,也无不是不敢轻举妄动,神仙打架的时候,他们这些小鬼儿连躲都来不及。。

    “喀!”

    在孙尔府的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血足足喷了几尺,只让赵平跃等人无不是一阵恶心,而那几位巡盐官佐,这会都跪了下去,不停磕头道。

    “将军,您老大人大量,就放过小的吧……当初小的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

    不等他们求饶,张孝杰便冷笑道。

    “现在他么的知道求饶了?晚了。”

    然后他的目光一历,冷声说道。

    “你等克扣军饷,令盐丁军心不满,不杀尔等,又何能平军心!全杀了!”

    张孝杰只是随意的挥挥手,立即有几个披甲兵卒走过去,直接抽刀便把这十几个巡盐官佐给砍了头。

    不过片刻功夫,这扬州巡盐盐丁的官佐便被杀了个干净,甚至他们都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毕竟眼前这人代表着朝廷的法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后有三千人马。谁都知道,如果抵抗的话会是什么下场。毕竟这些绿营兵,别说是杀人了,便是屠城,那干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十几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喷涌出来的血染红了整个城门洞,一时间,这城门洞中更充斥着血腥味,赵平跃被吓的双腿发软,而那些盐丁同样也是瑟瑟发抖的站在那,生怕这将军一个不高兴,下令杀了他们。

    “将,将军杀的好,不杀,不能正典刑,不杀,不能立军威,有,有将军在,我,我扬州自是无虑……”

    虽说双腿颤抖着,但赵平跃还是拍着马屁,这会儿他真的害怕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绿营兵,同样也是锐不可挡,这杀起人来可全没有一丝顾忌。

    对于别人拍的马屁,张孝杰只是视不见的模样,随后又令人将盐丁都招于城门旁,令其列队检阅,对城,那些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的盐丁自然不敢有丝毫违抗。甚至就连附近的百姓,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同样也不敢动。

    心知这扬州城已经夺了下来的张孝杰,只是暗自冷笑着,这些个人呐,对清军的畏惧,已经到了骨子里头,这也难怪,毕竟这扬州城曾经让清军杀了几十万人!

    这不过就是十几年前的事儿。

    而这会全标人马已经进了城的张孝杰,这才扭头对闻声赶过来的扬州知府、知县,笑道。

    “两位,来吧,开城门吧。”

    眼见他们不解模样,张孝杰笑道:

    “你真当老子是清虏?老子是大明忠义军第三标标统张孝杰!今个扬州城,重归大明了!”

    重归大明!

    那些个盐丁,百姓,听着这人的话时,一个个无不是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但片刻后,原本还担心着自己性命的盐丁,猛的一下全都松下口气来。

    无论如何,他们的性命是保住了。

    附近的一个老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走到城门处,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期待的问道

    “将军,将军是大明朝的将军?”

第21章 郑成功的烦恼(第一更,求支持)

    江北安抚使朱明忠连克淮安、扬州两府!

    从江北传来的消息,很快便在整个南京上下传开了,一时间整个南京无不是为这个消息所震惊,对于那些刚刚从箱底拿出久违的汉家衣裳,重新开始的蓄发的百姓来说,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乐作一团,而在乐作一团的同时又长松了一口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江北是南京的门户。

    而对于汇聚于此的遗民,更是欣喜若狂前往孝陵,以江北大捷的消息告慰高皇帝在天之灵,甚至就连朱明忠本人的声名也随之受到遗民的追捧。

    外面是欢声一片,而在延平王府内,这气氛却显得有些古怪,或许外人不曾知道,但是对于府中诸官来说,他们自然知道当初是如何把伤势未愈、为国立下大功的朱明忠逼出南京,同样也知道,他当初离开时,除了贴身护兵外的,若非是近四千忠义军兵卒主动追随,他离开南京时几乎是个光杆总兵。

    可即便如此,不过十日功夫,这江北便传来了战捷的捷报,不过两天,连下清河、山阳以及扬州三城,扬州、淮安两地治下各县,对忠义军更是闻风而降,江北的局势瞬时大变,变得对大明更加有利。

    尽管这是一个好消息,可谁都笑不出来,尤其是在看到国姓爷的表情后,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即便是正常禀报,也只是用公式化的口吻。

    所有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不再提及江北的消息,在大家看来这来自江北的消息,也许就是一个禁忌。

    晌午时分,回到王府后宅用膳的郑成功,表情显得似乎有些不悦,那眉头更是紧锁着。以至于府中的丫环无不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生怕一个小心被王爷责罚了。

    而从见到王爷时,董酉姑就注意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快,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唉……”

    在吃饭时候,偶尔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后,董酉姑才笑着问道,

    “王爷,今个你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妾听闻那江北接连传来捷报,王爷不正应欢喜不是?”

    与其他人不一样,董酉姑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的问题让郑成功抬头看着她,突然苦笑道。

    “友姑,你说我当真是个刚愎自用之人吗?”

    放下手中的筷子,郑成功眉宇紧皱,面色显得有些无奈,接着又苦叹道。

    “江北连连战捷,成仁可谓是居功甚伟,克江阴、取常州、复南都,取江北,成仁更是于国屡立奇功,但……”

    沉吟片刻,想着这段时间,朱明忠于江北的攻伐,郑成功突然无奈苦笑道。

    “但我又是如何报其所立之奇功?”

    脸色猛然一变,神情显得极为难看的郑成功厉声道。

    “复南都后,先将其打入牢狱,后又欲夺其以兵权,进而逼其北走江北,虽是百折,可成仁仍是于国一片赤胆,领数千残军取以江北,为南都之屏,如此赤胆忠心之士,却为本王这般打压,本王又有何颜以对!”

    当郑成功怒声自责自己的时候,董酉姑并没有说话,而是坐于他的身边,轻轻的按着他的手,然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当年清虏总兵马得功乘虚攻打厦门,郑芝莞胆小怕死,未见清兵的影子,已乘船逃至海上。岛中无主,百姓踉跄逃难,人人都怀揣珍宝,只有董酉姑包裹祖宗牌位和郑成功的机密文书,步行出走,此举也令郑成功对董氏更加敬佩和信任。

    也正因对其的信任,郑成功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今日,江北报捷,可府中百官,却无一人敢于言喜,更无一人建言如何封赏,似乎大家都以为,本王定会嫉恨朱明忠,他的功劳愈大,本王就对其愈加嫉恨……”

    此时的郑成功那面上尽是一副委屈之状,为他人对他的误解,或许,他曾厉声训斥过朱明忠,或许,他曾恨不得杀朱明忠,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真会如此,即便是再恼、再怒,他也知道,谁是国之干城。

    也正因如此他绝不会干出自毁长城的事情,可偏偏现在外界对他误解太多,以至于有很多人认为他对朱明忠是欲杀之而后快。

    “那王爷是这样想的吗?”

    董酉姑看着王爷反问道。

    “本王若是这样想,他朱成仁又岂能夺得了江阴?恐怕早都砍了他的脑袋了!”

    想到一直以来对他的容忍,想到这种容忍,没有其他人的理解,郑成功立即恼声说道。

    “朱成仁屡次顶撞本王,本王虽是心恼,可又岂曾真动过杀意?若是想杀人,又岂会留他到现在?他那混小子,若是换成别人,不知道早都死过多少回了……”

    在郑成功发着牢骚的时候,董酉姑只是笑而不言,两人成亲这些年,她又岂不知道他的脾气,他的气顶多也就是一时,只是外人并不知道。

    即便是直到现在,王爷仍然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他绝对不会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对朱明忠怀恨在心。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或许王爷曾经对朱明忠极为恼怒,但是对于他的欣赏,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对于这一点董酉姑比谁都清楚,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犹豫着那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王爷。

    “可现在外人却偏偏不这么以为,他们只以为本王是想杀他,只以为本王依然恼他,所以他们甚至于本王面前,从不敢大声提及朱成仁,这些人也不想想,若本王想让他成仁,又岂留他至今,既然留着他,就是,就是对他没有丝毫芥蒂,即便是再生气,那也是要留他大用……”

    但外人并不这么以为,他们只以为王爷您是想杀他而不能杀,所以,他们害怕,害怕您当真会杀人啊!

    到时候,那可就是自毁长城了!

    哪些人不过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董酉姑心底暗自冷笑着一声,只可惜这府中文武官员,这么多年,居然无人能真正了解王爷!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有王爷像他们猜测的那样。那才是真正的王爷应该具备的,而不是如此的宽宏大量。

    “是了,若非是王爷知人善任,他朱明忠又岂有今日,说起来做事追究起来的话,当初他离开南京时带走那么多兵,本就是应该加以惩处,可是王爷,你却让人不得提起此事,甚至还主动给了李子渊几千人马安抚他们。外人直以为你是给张侍郎面子,可有几个人知道你是在帮朱明忠?就像现在,这些话,你又岂对其它人说过?”

    虽说心底为府中文武官员的明者自保之举,颇有微词,但董酉姑并没有指责他们,而只是婉声劝说道。

    “正是因为文武百官不知王爷心意,所以才会误会王爷,若是接到报捷时,王爷能将心意挑明,又岂会如此?”

    董酉姑这般一说,郑成功的脸色顿时变得的尴尬起来,在接到江北的报捷时,尽管内心欢喜非常,但是他并没有说话,而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原因再简单不过,朱明忠是被他逼走江北的,现在他的江北大捷传来,郑成功可不想让百官奉诚着他“知人善任”,更不想让他们违心的拍着马屁,但并不妨碍他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可偏偏大家都误会了他的想法,只以为他仍是在恼火,所以都变得的小心起来。

    现在看来似乎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责任。

    “可,可如何挑明,难道,难道告诉大家,本王并不恼成仁了?若是当真如此,反道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郑成功有些心恼的言语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越解释反而更加适得其反,甚至有欲盖弥彰之嫌。随后他又说道。

    “可,若是任他人这么误解下去,将来万一有人以为本王对其心存成见,为了在本王面前邀功,他日寻机勾陷于他,到时候,若是其当真违了国法,本王便是有心,又如何保全得了他?”

    抬头看着夫人,郑成功心恼道。

    “若当真如此,那成仁,岂不正是本王所害?”

    或许郑成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但是他很清楚。那些读书人有时候为了讨好与他,会怎么做!

    史书之中,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正因如此,他的心里才会像现在这般郁闷。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缓和这一切。

    “王爷如果你想保护他就必须要挑明这些事情,要不然他日有人曲解了你的想法,之后恐怕真的就……”

    看着眼前的王爷,看着他那一副凝重的表情。董酉姑的心底又一次想起了九妹,也许……

    可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董酉姑的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合适,而且这并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

    一切还是等将来再说吧。董酉姑心里这般寻思着,那边又出言安慰道。

    “王爷您尽可放宽心,妾身觉得府里这么多人,还能就没有一个能读懂王爷您心思的人?”

第22章 蛇蝎(第二更,求支持)

    江北大捷!

    扬州、淮安的接连克复,不知让多少以遗民自居的人们为之流下激动的泪水,便是寻常妇人,也是纷纷言道着老天保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在南京的街上,更是随处可以听闻众人在那里言道着道听途说的江北大捷的消息。甚至百姓们每每见到穿着官衣的官员时,总会拉住他,以询问与江北有关的消息。然后总是会为江北的消息而赞叹着,更是不断的在嘴里赞扬着忠义军的骁勇善战。

    别说是普通官员,即便是穿着二品大红官袍的钱谦益,这一路上也不知被人拦过多少次,当然,每一次,他都会如实的告诉众人与江北有关的消息,更不住出言称赞着朱明忠麾下的悍勇。

    毕竟他钱谦益是士林的领袖,是处事公允之人。至于是或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要让外界以为他是这样的人。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钱谦益早就习惯了做一个戏子,在人前演着戏。

    “夫人在吗?”

    刚一回到府上,钱谦益那苍老的脸上,笑容便敛了起来,说了一路违心话的他,这会也已经有些厌了,这会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与柳如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美酒、文章配以美人,如此放松一番,如此,才是人生。

    “老爷,夫人正在佛堂,”

    听着丫环的话,钱谦益便直接朝着后宅佛堂走去。

    “只求菩萨保佑军门百战百胜……”

    于家中的菩萨像前,柳如是跪于佛堂中默默的祈祷着,在她来到南京的时候,朱明忠已经领兵北伐了。尽管有些遗憾,但她仍然长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大丈夫正是要为国解难。

    今个在听说了朱明忠于江北的大捷后,满面笑靥的她立即来到了佛堂中为其祈祷着,直到现在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菩萨保佑军门沙场无虑……”

    虽说柳如是的祈祷声不大,可是还是传到了刚到门外的钱谦益的耳中,虽已年迈,但他却不耳聋,那一声“军门”,虽看似并不亲近,却让他的脸色猛然一变,那脚步顿时定了下来。

    在柳如是抵达南京时,钱谦益着实为之欢喜,毕竟对于年过七十的他来说,能有红颜相伴,自然胜过每夜孤眠。不过随后,在听她言道着当时如何游说常熟县投降,称赞着朱明忠如何与兵卒同甘共苦,日行百里奇夺常州时,听着她的一声声赞美,看着她那脸上流露出的对英雄的崇拜,尽管表面上出言称赞,但内心里钱谦益却是苦涩非常。

    夫妻二十年,他又岂不知道柳如是虽是女子,却英豪不逊男儿,最是欣赏的便是像朱明忠那样的男儿,更何况那朱明忠……即便是不喜朱明忠其人,但钱谦益也不得不承认,那人面如冠玉,穿着儒袍时更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那里有寻常武夫的粗鲁不堪,根本就是一个谦谦公子。

    这样允文允武之人,不正是女子心折的男儿吗?

    想到常熟之后,柳如是每日近身相随,尽管其年龄远长于朱明忠,但其相貌却仍似二十几许人儿,像朱明忠那行的行伍陋夫,正如饿狼一般,又岂会放过夫人!甚至就是夫人那里……

    每每想及此,钱谦益便只觉一阵心恼,却只能装作不知,毕竟,当年清虏南下之时,他未能成全柳如是殉国的要求。

    男儿尚不能全义,又如何要女人守节?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心恼,就像此时,在听着柳如是的这番言语时,钱谦益的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尽全是其如何苟合状。心恼非常的他,猛然一握拳头。

    “小儿,若不杀你,老夫焉能为人!”

    心底的这一声誓言之后,听到堂中的柳如是已经起身,钱谦益满面的怒容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浮出满面的惊喜模样,稍向后退了十几步,然后便喊道。

    “夫人、夫人,大喜啊、大喜啊……”

    钱谦益边喊,边往佛堂走着,待到门边时,只见柳如是已经从佛堂走出,两人差点撞上,连忙扶住钱谦益,柳如是笑道。

    “老爷,今个究竟是何喜事,居然让你如此失态?”

    “夫人,你不知道,今天江北传来八百里捷报,朱明忠朱军门连克淮安、扬州两府,江北之地目下无不是闻风而降,忠义军尽是横扫江北,江北之地,指日可定,指日可定啊!”

    满面欢喜的钱谦益一边与柳如是分享着这一喜讯,一边激动的说道。

    “如此大捷,为夫焉能不高兴,夫人,你快点命人做点酒菜,今日为夫要一醉方休!我大明得此悍将,焉能不中兴?”

    钱谦益的欢喜模样落在柳如是的目中,只把她心里的欢喜也勾了起来的,她连连说道。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老爷,妾以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妨邀些友人与家中,大家一同吟诗文章,为朱军门战捷而贺?”

    看着柳如是说出这番话时的那副欢喜模样,钱谦益只觉得心头猛然一痛,就像根刺刺到似的,但面上却连连点头赞道。

    “夫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对于钱谦益来说,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原本想与柳如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美酒、文章配以美人,如此放松一番的他,却等同于折磨,尽管内心恨不得嗜其骨,但是表面上,他却不得不能魏耕等人,在那里诗书文章,为江北祝捷,更是出言称赞着朱明忠的悍勇,当然更多的则是对其忠义之名的赞叹。

    “后来魏某听闻,那日通济门血战之后,朱军门身上大小伤疮不下百处,浑身尽为鲜血所染……”

    “啊,负伤百处,那,那可如何是好……”

    虽说事过月余,且朱明忠现在更是活蹦乱跳的于江北领兵北伐,但是猛的听朱明忠当时身上负伤百处时,柳如是仍然不禁发出一惊叫,那面上,全是一副忧心模样,落在钱谦益的目中,他心中一勇,脸上却笑道。

    “夫人过虑了,军门悍勇岂是凡人所能伤,那血不过只是清虏之血。”

    看似的随口安慰,实则不过是一句飘没了朱明忠的身先士卒。而魏耕只以为其是为了安抚柳如是,便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

    “那通济门处尽为忠义军数千将士染红,当有人言道“忠义军一日尽毁”之时,大家可知朱军门如何答他。”

    在众人所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目光显得有些焦切的时候,魏耕方才继续说道。

    “我忠义军,首克南京,不负忠义之名,上不负苍天,下不负黎民……虽百死而无憾!”

    在魏耕激动的道出最后一句话时,旁边几人无不是为这句话所感,柳如是更是目中含泪,连连忙说道。

    “军门果不负忠义!我大明能有朱军门,大明焉能不复!”

    “河东君所言极是!”

    在众人的出言称赞中,心知夫人此举只为朱明忠扬名的钱谦益那苍老的脸上闪动着笑容,那看似涣散的目中闪过一道厉色,随后端起酒杯道。

    “来,让我等为朱军门贺!为大明贺!”

    一杯酒下肚时,看着柳如是那满面的欢喜模样,钱谦益的心底另一个念头却在那翻滚着。

    不杀你,焉能泄老夫之恨!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是在脸上,钱谦益依然是一副对其关爱有加的模样。

    “哎,朱军门,实在是一心江山社稷,当初老夫以为他身受重伤,只想让他在南京歇息一段时间,毕竟这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万一烙下了什么病根,又岂是大明之福?哎……”

    这一声长叹了看似把当初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关心之举,对此并不了解内情的柳如是自然也没有想那么多,更是点头说道。

    “还是老爷想得周全,那人怎地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带着些许埋怨的话语,从柳如是的口中道出时,看着她那副模样,钱谦益的心底冷笑一声。

    “你这贱妇,当真是……婊子无情!”

    这一声冷笑之后,他的脸上却不露声色的点头说道。

    “不过想来朱军门这般年轻应该不会烙下什么病根儿。”

    “正是如此,军门吉人自有天相……”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钱谦益,就像一个戏子一般。在那里和柳如是,魏耕等人一同演着戏,一同想象着大明江山恢复的那一天。

    当然,其间更是带着一些期待。期待着大明能够多几位像朱明忠一样的将领。而在这个时候,钱谦益,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另一个学生,当然,也不过仅仅只是偶尔为其说上几句话,毕竟现在李子渊还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军攻。

    而在众人对朱明忠的赞扬之中,钱谦益的脑海中却在那里不断的考虑着一个问题,如何解决这个人,尤其是在他现在为国立下这样的大功之后,怎么样才能够杀死此人?

    尤其是钱谦益很清楚自己的那个学生的脾气,他对朱明忠是欣赏多过恼怒,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借刀杀人?

    “书生杀人不用刀……”

    心底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但钱谦益的眉头却时而紧皱着,即便是不用刀,可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第23章 结党的目的(第一更,求支持)

    整整一夜,尽管略带些许醉意,但是钱谦益仍然未曾安睡,虽说已经是年近八旬,按理来说在这个岁数应该睡得很沉,但心有所思的他,一夜都在书房中苦思冥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此一夜未成安睡,为的是江山社稷,当然更是为了他自己。

    一夜的苦思冥想并非没有结果,至少钱谦益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虽是一夜未曾入睡,但因为想到解决的法子,心情极为舒爽的钱谦益却不见丝毫疲惫,草草的用了早饭之后,便匆匆乘着轿子去了延平王府。

    现在的他虽说只是王府下设六部礼部侍郎,但是,却凭着当初出言救出了关于刑部大牢中的数百伪官,而隐隐成为南京文官领袖。

    对于那些身上同样有着“事虏”污点的官员来说,对钱谦益自然有着天然的亲近。不过虽是如此,宦海沉浮多年的钱谦益却没有丝毫的自傲,反倒是着力提携后学,全是一副以谦谦长者风貌示人,如此这些日子倒是颇赢得一些人的好感。

    不过,也只有钱谦益本人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重为士林领袖,是为了做官。当然也是为了结党,而结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营私!

    与往日不同,钱谦益并没有去礼部,而是直接去了户部,然后附近的茶馆坐下后,便命人去找到了王文川,这位前任的江南省布政使一听说是钱谦益找他,那里敢有丝毫耽误,便直接跟着下人来到茶馆,一见着钱谦益便行起了大礼。

    “下官见过宗伯!”

    安受王文川大礼的钱谦益先看了一他,然后指着桌前的椅子缓声说道,

    “丙成,坐!”

    简单的客气之后,王文川看着钱谦益问道。

    “不知宗伯找下官有何差遣?若是有所差遣,只管命人吩咐派是,何需劳宗伯亲自相来!”

    尽管两年布政使任上积累的数十万家业大半与牢中送给了钱谦益,但是对于侥幸活下来的王文川来说,对钱谦益仍是感恩戴德,毕竟是命是他救的,只要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官身,那些家业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银子没关系,只要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官位,又怎么可能没有银子。

    升官发财!

    要想升官,总要先保住官身,就像现在,虽然是在户部当差,可是总算是还有机会。

    “这有阵子没见你了,今个恰好经过此地,特意来看看你,正好也有些事情和你问一下!”

    钱谦益倒也没有客气,作为士林的领袖,虽说没有宰相的位子,可是却能摆出宰相的气度来。

    “宗伯尽管吩咐!”

    王文川连忙起身答道,甚至在内心里隐隐的还有些激动,不为其它,只为钱谦益终于想起了他。

    升官!

    总需要有人赏识才行,而且赏识他的人,必须要本身也要身居高位。而钱谦益正好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是身居高位,而且还是大将军的老师。

    如果能够得到钱谦益的上是那么升官发财,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丙成,你曾是江南省布政使,对这江南税赋自是极为了解,钱某想问问你,这江南省的税收。”

    放下茶杯,钱谦益看着王文川笑着道出了他的来意。

    尽管不知钱谦益为何询问江南省的税赋,但王文成知道,能否摆脱眼前于户部当以闲差的身份,全看今日他的回答,能不能让眼前的这位钱牧斋满意,先沉思片刻,而他才后说道。

    “回宗伯,这江南省税赋很是繁杂,清容下官一一禀来!”

    或许在布政使任上的时候,王文川大多数心思都在如何捞银子上面。但他同样也是颇具才能,也不会被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他先在脑海中回忆片刻,回忆着江南省税赋的各种名目,然后才慢慢说道。

    “款项繁多、数额巨大是江南省赋税的最大特点,正所谓江南财赋甲天下,这银则有地亩,有漕项,耗赠有渔芦等课,牙杂等税,米则有漕粮,有耗赠,有白粮,有白耗等,米至于定额之外或又有本年开垦、新增,闰之加闰,有淹荒豁除,奉敕、奉蠲等米,其中田赋所税之税银部分同于他省……”

    在王文成的讲解之中,钱谦益只是默默的将这些记于心中,虽是七十余岁,可是他的记忆力仍然很是惊人,居然被他记了个七八成来。

    “……自古富不过江南,可自前朝起,江南省一直举国赋税重地,江南以举国不到两成的土地,担负全国两成五的地丁银,六成五的漕粮,目下江南之重赋较之宋多七倍,比元多三倍,亦四倍于弘光之前,两倍于我大明,目下江南虽是民力不堪,可清虏对于江南民力仍是极尽压榨……”

    在感叹着清虏苦民时,王文成全不顾过去他身为布政使时,为征收赋税时,不惜动辄杀人的“果决”,正是凭借的这份果决,他才得到了满清朝廷的赏识,而成为江南省布政使。

    “是啊,这清虏与皇明不同,皇明视我等汉家百姓为百姓、为子民,而清虏视我等为奴,为隶,而不为人!去年,老夫于山庄内听闻,苏州春旱不过些许百姓不堪清虏压榨,上书要求官府减免银粮,却被其苏州县以其聚众谋反为由,斩决18口,刑67人,如此残暴之人居然得顺治小儿之褒奖!丙成,老夫记得,此事似乎与你也有牵连啊!”

    简单的一问,只把王文成吓的浑身一颤,他连忙跪下叩头道。

    “宗伯,下官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实是不得不为之啊……”

    作为布政使的王文成,过去为了催税,曾不止一次言道着“以杀督税,把敢抗捐的杀死,剩下的自然也就不敢不交税”,也正像他说的那样,这些年,百姓那怕是卖儿卖女,也不敢拖欠税赋,若非是如此,又如何能维持清军西南、湖广等地征剿的开支。

    对于大清朝廷来说,他们可不管地方为了收税杀了多少人,对于满洲人来说,死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汉人罢了!地方官只要把税收上来对于打钱过来说就是大功一件,至于杀人,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有把那些汉人给杀怕了杀服了,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做满足人的顺民!

    也正因如此,对于大清国朝廷来说,地方官动辄杀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可当初杀人于满清是功,现在这些旧事却极有可能变成催命符,想到那苏州县降后被处于凌迟的惨状,王文成又岂能不紧张,如果当真追究起来,他自己也够千刀万剐的。

    “好了,丙奇,瞧把你给吓的,若是老夫若是不想救你,又岂会与你说这些话!今个老夫之所以见你,正是为你指条活路!”

    看着诚惶诚恐、满面惶色的王文川,钱谦益端起了茶杯,浅尝了一口茶水,这是茶是新茶,新茶虽好却是略带苦涩啊!

    “丙奇,你可知,目下大将军虽是北伐功成,可现今却是隐患重重,不说其它,便是目下,南京云集数十万北伐大军,每月所需又岂止数十万两,仅凭江南一地,又焉能负担如此之重负,且他日北伐,亦需大量银钱,你于户部之中,想来应该对此有所了解吧!”

    放下了茶杯,钱谦益慢慢吞吞地说出了他的来意,昨天晚上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去寻思着如何对付江北。

    “下官自是知晓、自是知晓,目下大将军麾下所用,只有当初藩库余银,不过百万余银,至多只够两月之用,所以户部才会屡次督促各地解缴夏税……”

    “糊涂,仅凭江南半地之夏税又焉能解决当前之苦?”

    突然的训斥让王文川有些诧异的看着钱谦益,不大明白的问道。

    “还,还请宗伯明示?”

    这会儿他真的糊涂了,完全不知道钱谦益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是什么意思?

    “江南之税,不足以大军耗用,目下对于大将军来说,如何开拓税源,可谓是当今第一要事,如果丙奇你能上书大将军,拓以税源,又何愁不得大将军赏识?何愁不得大将军重用。”

    有些事情,总需要假别人之手,毕竟,结党的目的正在于此,而且,钱谦益也需要眼前的王文川去做一些事情。

    “宗伯,下官……下官请宗伯明示。”

    王文成有些不解的看着钱谦益,完全不知道他的意识,拓宽税源?

    “现在江南税赋已经让百姓不堪重负,如果再加税的话,恐怕会引发民变,还请宗伯三思……”

    如果是满清朝廷下的旨意,他恐怕决不会这么说,因为他很清楚,满清朝廷看重的是什么,是钱,是税,而不是人,为了税,可以杀人逼税,但是现在不行,甚至在王文川看来,今年的税收能正常收回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加税?

    没有刀子架在脖子上怎么加!

    “哼哼……”

    冷笑中,钱谦益看着王文川说到。

    “江南不行,为什么不想想江北……”

第24章 众人百相(第二更,求支持)

    一身品红官袍穿在身上,虽是身形削弱,但那二品的官袍本就透出了别样的威严来,在即将进门的时候,钱谦益特意用手抚了下官袍,以让衣袍再周整一些,待到传来的召见声的时候,他才迈开步子走进郑成功的公房,这边不过只是刚一进门,那边他便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下官贺大将军江北之捷!”

    虽说钱谦益的话声苍老,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可仍然传了很远,在外人的诧异中,钱谦益走进了公房,这公房之中,不仅有郑成功,还有王忠孝、冯澄世等人,他们无不是微微一愣,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注意到王爷面上非但没有因为钱谦益的这句话,而显露出丝毫不满,甚至还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别说是其它人,就是自认为最了解王爷的王忠孝,心底也暗道着古怪。其实他那里知道,从昨天与夫人长谈一番后,整整一天,郑成功都在等着有人开着头,提一下江北,然后他好顺理成章的褒奖朱明忠,让世人明白,他郑成功对他没有丝毫芥蒂,可未曾想却没有任何人提及,就在心神有些浮燥的时候,钱谦益的话声传入他耳中,又岂不让他心喜。

    进屋后,不顾众人的诧异,钱谦益直接说道。

    “大将军,下官昨日听闻江北传来的捷报,朱军门接连克复扬州、淮安两府,想来江北之地,不日即复,闻知如此大喜,下官失态,还请大将军责罚!”

    罚?

    罚个什么,知我者恩师,你这般一说,正好解了本王的围!

    连说着“老师免礼”,心情大好的郑成功顺着他的话说道。

    “老师何过之有,莫说是你,便是本王,听到江北的捷报时,也是欣赏若狂……”

    王爷的话只让冯澄世的心里“咯噔”一声,瞬间,他便明白了,所有人都猜错了王爷的心思,王爷从未曾真正恼过朱明忠,现在回想起来,大家都被王爷的怒火给迷惑。

    以王爷的性格来说,或许他会气恼朱明忠一时,但是绝不会因此记恨上他,甚至王爷对朱明忠只会越发欣赏,原因无他,在王爷麾下诸将之中,论悍勇无一人能与其相比,而王爷最是欣赏这样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在王爷麾下,擅于陆战、擅于攻城的有谁?

    除了朱明忠再无他人!

    若是说水战,这王爷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但是陆战……除了朱明忠,再无他人了。

    悍勇不过他、善战亦不过他,如此有胆有识的悍将,以王爷的性格又岂会真正对其恼怒,恐怕对朱明忠,王爷在恼火之外,更多的是欣赏。

    之所以欣赏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悍勇,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很是相近,也正因如此,两人在很多时候才会似针尖对麦芒一般。可内心浓深处,王爷对他的欣赏是从未曾改变的。

    就像他自请平定江北,屏卫江南,这根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且不问悍勇无人能及,便是这份赤胆忠心,又有何人能及!

    要知道,将来,清虏南下时,达素麾下的十万精兵,最先碰上的就是朱明忠的忠义军!

    一万对十万!

    难怪王爷对他那般欣赏!

    这会冯澄世甚至有些懊恼,懊恼他未能及时看出王爷想法,若能早些猜出王爷的想法,没准还可以得到王爷的青睐,且又能结交朱明忠……

    想到这!

    突然,冯澄世整个人不禁一愣,不是因为钱谦益猜出了王爷的心思,而是因为钱谦益这个人,上一次,钱谦益看似为国为民,可实际上早就得罪了朱明忠,而现在,他又为其大捷贺喜?

    若是说钱谦益想借此缓和与朱明忠的关系,冯澄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官场如杀场,一但得罪人就必须往死了去收拾,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这姓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钱谦益的表演,看着他为朱明忠的江北捷报请功,听着众人的赞同,看这堂中的欢声笑语,冯澄世突然发现他有些看不懂,他看不懂的不是其它人的反应,而钱谦益的表演。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下,朱军门虽领江北安抚使一职,可此职不过只是临时委遣,目下淮安、扬州大都克复,想来江北不日亦将克复,为维持以江北,下官以为,王爷可委的朱军门为江淮经略使,一则经略淮河南北之地,统领南北军务,以备清虏南下!”

    钱谦益的建议,自然得到他的赞同,而郑成功也是点头称是。而冯澄世的则是在心底反复寻思着“江淮经略使”这个官身可是位高于总督的一品官职。

    “老师所言极是,目下江北确实需要成仁经略淮河南北,以备清虏南下,至于成仁复以江北之功,可谓是功在社稷,本王自会上奏朝廷,为他请功……”

    心情大好的郑成功,只觉得这样似乎还不足以缓和两人的关系,随后,又命冯澄世为其调遣一批军资,甚至还命户部解十万饷银往江北,供朱明忠募兵,郑成功试图用这些举动告诉别人,他对朱明忠从未曾有过丝毫的芥蒂。

    当然,他也收获了一片的恭维声,在那“王爷英明”中,冯澄世只是看着钱谦益,至少有一瞬间,他注意钱谦益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那一丝得意,虽只是一瞬间,但冯澄世仍然看到了,他的心底顿时便明白了,这姓钱的,根本就不是在捧朱明忠。

    难道是捧杀?

    冯澄世的心底暗自思量着,可怎么也看不出这有捧杀的味道。

    这姓钱的心里打的是什么念头?

    第一次,面对钱谦益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算盘,冯澄世想个人都疑惑起来,他看着对方,心底只觉,这当真不愧是南都礼部尚书出身,这走的步数,又岂是常人能看得出来?

    不行,改天一定要讨教一番!

    冯澄世心下这么寻思着的时候,想着江北的朱明忠,心下不禁暗叹道。

    “朱成仁,要怪,便怪你不明不白得罪了此人吧……”

第25章 各人心思(第一更,求支持)

    由数百艘单帆舢板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的于大运河上航行着,这只船队上除去飘扬着“明”字官旗之外,还有“忠义”以及“朱”,两面大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便是从江阴开来的忠义军后营以及后备营兵佐,三百艘舢板上,足足坐着七千余人,这忠义军最后的主力,除了留守于常州等城的不到五千人马之外,这一次北上,忠义军可谓是倾其全部人马。

    瞧着这浩浩荡荡的船队,身着一身儒袍的钱磊,头戴孔明帽、手摇鹅毛扇,那神情甚是得意非常。

    若是说当初在江阴投降时,是迫于无奈,当然也含着为谋以晋身之道的想法,但是,对于他来说,他的心底未曾没有忐忑不安过,他总是会担心,若是朱明忠败了会如何。

    几乎自从朱明忠领兵增援国姓爷的那天起,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随准备卷着铺盖卷,从此隐姓埋名的想法,甚至那些天,成日里他的腰间都缠着一根二百两的金腰带那是装着二十根十两金条逃命腰带,当然还随身带着五十两银锭。

    大有一副,随时准备出逃的打算。

    可随后,从南京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将那腰带一丢,换上了孔明帽,甚至还有鹅毛扇,在常州充当起了军师来,大有一副本人是军门之军师的派头。

    之所以如此,原因到也再简单不过忠义军血战通济门克复南都!

    换句话来说,北伐功成了!

    尽管随后江阴满城带孝,即便并不是江阴人,但是作为军饷官,一家家的跑着送抚恤的时候,面对那一张张哭泣的脸,钱磊也觉得心底某一个地方被触动了,以至于他每次都会亲自检查发放抚恤的银两,必须保证其是标准的五十两足色纹银,而不会被人调换,甚至管理军饷局的他还特意成立了仿着钱庄的方式,成立了军饷庄,以方便兵卒和他们的家属进行银钱兑换,与普通钱庄银钱兑换时少则两分多则五分贴水,如此以方便兵卒。

    也正因这些举动,才使得钱磊现在于常州享有清誉,甚至于军中也深得兵卒敬畏。而越是如此,他就越爱惜自己的羽毛,就像现在,对于钱磊来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虽说通济门血战之后,江阴等地是家家带孝,但是接下来的一个个喜讯,却让人们慢慢谈去了那份伤愁,尤其是几天前,扬州府、淮安府为军门克复的消息传来时,钱磊在一面为军门的大捷欢庆之余。他的心里很清楚,他的梦想很快便能实现了,当然不似现在这般头戴孔明帽,手摇鹅毛扇。而是头戴乌纱,手握大印!

    这才是他钱磊的梦想!

    以我的功劳,至少可以放上一方知府吧,是淮安?还是扬州?不行,淮安府治山阳离清河太近,要不就是扬州吧。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正当钱磊想象着那扬州的富庶、繁华时,突地不知什么时候,高继明走到了他的身边,只听他轻声说道。

    “炳奇,这次您在常州,筹备军饷、军需,可是为军门立下了大功,待你到了清河,必定会为军门所重!”

    虽说看似是恭维,可谁都能听出来高继明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试探钱磊可知道什么消息。

    李子渊和后劲营诸将的叛出,使得高继明这个“降将”在忠义军中的地位尴尬起来,毕竟,他本就不是军门的心腹,当初的“心腹”都可以叛出忠义军,更何况是他这个降将?

    也正因如此,这阵子高继明可的说,成日里患得患失的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是降将!

    若是依着过去,没准他会想办法转身重投满清,可现在,随着他的“功绩”被传至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他高继明是如何“大义凛然”砍了崔宗泰的脑袋,降清?估计这边刚降,那边就会被寻个由头给砍了头。

    可,在这边又岂是安稳的地方?

    如果现在满清已平,天下已靖,没准高继明真的会自请去职,然后归隐于乡间做个足谷翁,凭着这些年捞的银子,足够挥霍一生。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这天下未靖之时,没准他今个请求致仕,明个郑延平一败,到时候,他自己这脑袋又岂能保得住,在乱世,最关键的是兵权。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兵权!

    就连那兵权也被不解而解了,表面上,他现在是后军统领,可这三千后军里有两千九都不是他的人,官佐大都是从左右军以及中军中调来,至于他曾经的下属,要么被调往其它三军,要么就是调到他处。即便是兵,也大都是新募兵丁。

    朱军门,这一手高明啊!

    不经意,甚至连高继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的兵权就被解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晚了。

    这阵子,不止一次,高继明都曾感叹着朱明忠的手腕之高明。

    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这船越是往北,高继明便越是担心,毕竟,谁知道,到了清河之后,朱军门会怎么待他这个外人。

    对于高继明的心思,钱磊自然非常明白,其实,说起来,两人甚至还有些同病相怜,只不过相比于高继明,他早就吃了一记定心丸。

    “成田!”

    手摇鹅毛扇,钱磊颇是感叹的说道。

    “其实说起来,钱某也是身曾染污,虽说未曾出仕满清,可却也算是助纣为虐,这些事,到底是不光彩啊……”

    感叹间,钱磊尽是一副懊恼道。

    “若非是军门当初搭救,不定现在钱某还身在虏营,还做着助纣为虐之事,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此时的钱磊面上,尽是一种幡然醒悟的感伤。而高继明更是连忙说道。

    “炳奇先生所言甚是,若非军门,我等现在恐还某为虏用,做着数典忘宗之事!”

    无论到底是什么心境,对于高继明来说,场面话他必须要说,为了生存,他当年追随过李闯,降过大明,投过满清,后来又降了朱明忠,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不懂,当然,也就是在朱明忠麾下,他的人马被轻易换了个遍,看似兵强马壮了,可那都不是他的人。

    不过这没关系,若是朱明忠兵败了,这些兵必然就是他的兵,只是朱明忠会败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可能等到朱明忠兵败的那一天吗?

    不定,那天还没到,这边脑袋就给摘了!

    “是啊,军门于我等皆有再造之恩啊!”

    感叹中,钱磊又继续说道。

    “成田可知道,当初钱某于军门麾下,日夜不安时,唯恐军门砍了钱某的脑袋时,军门是如何对钱某说道?”

    在高继明的面前,钱磊几乎从不称其为“兄”,更没有自称“小弟”,而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军门留他于常州的用意,就含着监视高继明,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需要在言语上表明一些态度,只有如此,才能让外界知道,即便是军门走了,于军中他参军钱磊的位置仍然高于高继明。

    有时候,一些细节上的东西,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却非常有效,这是多年师爷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衙门里除了县尊,谁最大?当然是他这个师爷!至于其它人,即便是官身,又有何妨?

    “至今,钱某都记得,当初军门请钱某吃螃蟹时所说的话,军门对钱某说,既然想活,那便好好的当这个师爷,让他离开不,如此不仅可以保得性命,更能得到荣华富贵!”

    笑看着高继明,钱磊反问道。

    “成田,其实,你心中所忧,钱某未曾不知,钱某只想说一句,又何需考虑这么多,你虽是降将,可降将又如何?只要你记住军门于我等的再造之恩,尽心办差,军门又岂会亏待于你?”

    见高继明正欲开口说话,钱磊便说道。

    “军门为人,可谓坦荡赤诚,即便是李子渊反出我忠义军,军门又岂曾因此加害于他?对那种人,军门尚容忍,更何况是成田这样于国有功之将?”

    虽说话并不是这样比对的,可钱磊这么一说,高继明多少总是心安些,不过也仅仅只是稍有安慰,毕竟,他知道,作为一个外人,想要得到信任很不容易,至于李子渊,恐怕不是军门不想杀,而不现在不能杀!

    尽管心里有所他想,但是高继明的嘴上却是连连否认道。

    “炳奇先生,继明那里敢对军门有所微词,军门对我再造之恩,在下必粉身以报,那里敢有不满?”

    对于高继明的回答,钱磊只是笑了笑,有时候,即便是明知道对方在演戏,也要把戏当成真,因为大家都需要演戏。

    他钱磊在演,高继明同样也是演!

    “成田所言极是,军门之恩唯粉身以报!”

    说话的时候,钱磊甚至刻意而做作的拱手抱拳,冲着清河方向道。

    “我等身为军门下属,唯能以此相报了!”

第26章 手中有粮(第二更,求支持)

    “这便是清河?”

    船队抵达清河时,钱磊以及船上的众人,无不是被眼前繁华所惊呆,尽管他们听说过凭着清江浦南北转运之利,作为河道总督所在,淮安关所在的清河远比寻常市井更为繁华,可却未曾想此城居然会如此繁华,沿岸数十里除去堆满木料的船厂之外,还有就是一密布的屋宇,那市井的繁华,即便是江南寻常府城也无法与之相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清河繁华恐怕便是杭州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置身于船头的钱磊不禁惊叹道,而一旁的高继明则连忙说道。

    “炳奇先生有所不知,这清河过去号称与运河四大城,与扬州、杭州并称,外城不下数十里,当年清虏入关时,此处明军直接降虏,所以未像扬州一般遭以战火,这些年繁华虽不及当年,但亦远胜于扬州……”

    其实这并不是高继明第一次来这,当年他就是在徐州降的满清,对清河多少有所了解。

    “不过,相比市井繁华,这清河县城墙委实寒酸,当年设制之时,这里不过只是县城,自未曾考虑今日之繁华,城墙高不过一丈,后来清河因清江浦南北转运而兴盛,城郭之外,日益繁华,以至于县城狭小而不得扩,自永乐年间,承平数百年,城墙又是年久失修,这城内,不过仅只有几处衙门……”

    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座船已经到了清河城附近的码头时,瞧着那年久失修的城墙,钱磊不禁睁大眼睛说道。

    “这,此地如此繁华,为、为何城墙却如此残破?”

    在钱磊看来,这压根就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城市繁华非常,城墙却年久失修几乎达到摇摇欲坠的地步。

    “炳奇先生有所不知,这清河不同于寻常城市,其因河而兴,可河在城外,这客商自然云集城外,如此商铺、酒楼也云集于外城,如此一来,这城外日益繁华,反倒城内日益冷清。久而久之,这城内便是衙署所在,而城外则是商号林立,因为城墙与自身无关,本地士绅又岂愿出钱修城?至于官府,也因为加固旧城实是无功,又不能扩城数十里,久而久之,这清河城墙也就越发残破……”

    作为钱磊的得力助手,王得玉虽是江南人,可对于清河并不陌生,在他人解释中,一行人已经下了船,在他们下船时,朱大咸便亲自迎了过去,拱手行礼道。

    “炳奇、高统领,在下奉军门之命,于此迎接两位,军门非是有要事缠身,否则定会亲自相迎……”

    尽管朱大咸只是军中的参军,可相比于其它人,作为朱明忠座师朱之瑜的儿子,他又是朱明忠的师兄,所以有这层身份在这,两人自然不会觉得军门怠慢,在他们连称不敢时,钱磊又试探着问道。

    “平臣,军门军务繁忙,如此国事未定之时,自然以军务为重!”

    看似随意的一问,朱大咸又岂没听出他的意思,于是便笑着解释道。

    “军门今日所忙之事,倒也与军务有关,目下军门正在对岸的常盈仓,这常盈仓中漕粮直接关系他日我军北伐……”

    朱大咸手指着运河对岸不远处宛如一座小城的地方,那便是大运河最大的粮仓常盈仓,自永乐北迁黄河全面夺淮以来,数百年间,这座常盈仓更一直承担着漕粮转运的职责,寻常时期储粮五十万石,多时甚至超过三百万石。因而号称“天下第一仓”。

    而此时号称“天下第一仓”的常盈仓中,却存有多达一百万石粮食!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原本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北伐的忠义军有了充足的粮食!

    此时,置身于这座宛若小城的粮仓之中,朱明忠的脚步显得有些轻松,他的面上更是带着浓浓的笑容。

    这些漕粮无疑是这次北伐最大的收获,它甚至比地盘更重要,因为粮食是一切的基础。

    “……除常盈仓中一百三十六万石官粮外,在其它常平仓中,亦存有六十余万石官粮……”

    相比于李介川这位管仓主事的紧张,朱明忠在听到足足有近两百万石漕粮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个数字,但是与亲自看到这些屯满粮食的粮仓时,仍然难免为之欢喜。

    200万石粮食!

    而且都是精米、精麦,这些粮食不仅仅意味着它们价值200余万两银子,更重要的是,这些粮食足够数十万大军食用几年。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伟人诚不欺我!

    200万石粮食,且不论其价值多少钱。有了这些粮食,至少在未来几年之内,都不需要再考虑军粮的问题。

    对于军队来说,有时候军粮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粮食也可以,拿到市场上加以出售,从而换取练兵所需要的经费。

    尽管在扬州从那位盐运使那里得到了100多万两银子,但是,相对于练兵来说,这些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这些粮食可以在市场上出售换取更多的资金,从而以满足江北练兵的需要,当然也可以作为事业的启动资金。

    可以说这些粮食从根本上解决了任何一个军阀在崛起的初期中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物资与资金不足的问题。

    尽管并不认为自己是军阀,但是练兵也好,将来建立工厂,发展贸易,促进工商也罢,总需要大量的资金作为后盾。

    粮库里的200万事粮食,还有扬州得到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就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些问题。

    心情愉悦非常的朱明忠,看着这粮仓,出言问道,

    “这些粮食是阵粮,还是新粮?”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陈粮和新粮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价格,200万石粮食足可以悬殊几十万两。

    “回军门,这漕粮自古以来,都是要求必是当年新粮,米必须是以精细白粮,若掺以阵粮,非但漕官受罚,粮户亦要加倍受罚!所以仓中之粮,不敢有丝毫掺阵。”

    李介川的回答,让朱明忠略点下头,对于漕粮他多少有那么一点了解,永乐北迁之后,为了供应京师以及京边卫军,为了将东南漕粮的调往京师,便制定了漕粮的征收、转输细则,表面上每年从从南直隶、湖广、江西等地征集的精粮是三百万至四百万石,可实际上,为了将东南漕粮无偿的调往京师,每石正粮负担最重者如南直隶仅折半石,每年实际输送漕粮不下五百万石,若加上官员的盘剥,不下六百万石,而为了避免官员的敲诈,百姓自然不敢用阵粮冒充新粮。这仓中之粮,自然也不敢参杂阵粮,百姓不敢,官员更不敢,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仓中之粮最后会运往何处,是大内还是售以普通百姓,或者发往边军。

    至于现在更是多了一项是发给八旗,毕竟京师的几十万旗人,满清除了给那些吸允着汉人骨血的寄生虫们发银子还会发大量的粮食。

    “按清虏律令,八旗兵丁批甲每月领银三两四分,米十五石,足够养活十几口人。马甲每月领银二两,米十石,够养活8口人。步甲每月领银一两六分,米七石,够养活5口人。养育兵每月领银八分,米四石,够养活三口人,也正因这几百万石漕粮几乎完全用于养活京师旗虏,百姓自然不敢掺杂。”

    想到每年几百万石粮食,就这么被用来养活那些寄生虫。想到后世有些当不够奴才的混蛋,居然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这是满人打天下应该得到的报酬时。当真是不知羞耻!

    朱明忠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火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他暗自在心里寻思着,既然你们个寄生虫能够是带去吃这个什么旗饷,那就要世世代代去偿还这笔债。既然几百年后的那些当不够奴才的杂碎,可以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那是人家打天下应得的报酬,那么将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报应!是他们奴役汉人应得的报应!

    暗自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朱明忠又继续问道。

    “常盈仓平时是如何运作?”

    “回安抚使,常盈仓平时只作屯运,每年先将库中漕粮运往京师,再由江南新征漕粮补仓,如此,可保仓内漕粮永为新粮,”

    听着李介川的回答,朱明忠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问道。

    “也就是说这仓中的粮食,说是新粮,其实还是去年的阵粮?”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随后朱明忠又问了一些问题,当然在所有的问题之中,他最关心的的就是徐州仓、临清仓以及通州仓等地的漕粮存运情况,他这么一问,李介川先是思索片刻,然后便如实作了回答。

    “……所以现在北方清虏手中应有漕粮不下三百六十万石,勉强可供京师一年食用……”

    对于外人来说,这许是机密,但是因为那些粮仓中的漕粮大都是由常盈仓转运,所以作为管仓主事的李介川很清楚,这些仓中到底有多少粮食。

第27章 基础(第一更,求支持)

    “……徐州仓、临清仓以及通州仓等地的漕粮,应不下三百万石,若是加上京师储存的漕粮,现在北方清虏手中应有漕粮不下三百六十万石,勉强可供京师一年食用……”

    在离开常盈仓的进修,眉头微皱的朱明忠脑海中所想的仍然是李介川的回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年……”

    现在满清手中的量是足够他们吃一年。

    而这一年的时间又意味着什么?

    乘船过运河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张国久,注意到军门的表情凝重,便出言询问道。

    “军门,可是忧心清虏漕粮?”

    忧心清虏的漕粮,猛的这么一问,恐怕只会让外人觉得有些诧异,但是朱明忠却点头说道。

    “北地清虏所赖者,皆是江南漕粮,若是没有江南漕粮,京师等地自然难以为继,这三百万石粮食,不过仅够其勉强食用一年,也就是说,现在咱们正好卡在清虏的命门上,无论如何,这些清虏,势必会千方百计的试图打通运河,这么看清虏只会来的更快……”

    尽管在作出北伐的决定时,早就意料到在清虏南下时,挡在他们面前的忠义军非要与其血战不可,但如果可以的话,朱明忠自然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用于练兵,甚至募兵,毕竟,现在忠义军可用之兵不过仅仅只有一万余人。

    但现在,在粮食的压力下,清虏很有可能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更早!如此压力自然也就更大了!

    也就是说,满清为了活下去,在未来的一年之内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打通运河,收复江南,只有如此才能够维持那些寄生虫们的生计。

    或许满清的银库中还有银子,毕竟他们杀了那么多汉人,不知劫掠了多少银子。

    但是银子并不能拿来当饭吃。离开了江南的漕粮,那些寄生虫就很有可能会饿死!

    就像200年后的英国舰队出现在长江切断了漕运之后,满清几乎立即答应了他们所有的条件。

    对于任何一个定都京师的朝廷来说。漕粮就是生命,而大运河就是期生命线。

    而现在这个生命线恰好就老在忠义的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坐视忠义军占领淮扬。

    尽管掌握淮扬并不等于掌握江南,但是掌握淮扬等于控制了江南的门户。那等于满清来说,忠义军无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军门所忧极是!”

    张国久连忙出言赞同道,

    “当年清虏入关后,其南下的时间,恰好与其漕粮耗用有直接的联系,京师一日不可离以漕粮,这是众所周知之事。现在江南为大将军克复,运河又为我军断绝,如此局势变化之下,想来那清虏酋首必定会严令达素从速南下,以打通运河,重占重征漕粮以解京师之用,可,以在下看来,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诧异的看着张国久,朱明忠示意他说下去。

    “军门,其实,无论在这一年内,清虏是否能打通运河,重夺江南,其为维持京师数十万清虏口粮,势必会于山东、河南、北直隶等地加重盘剥,其越是如此,于我朝便越是有利,南直隶以及江南诸地因清虏屠杀,人丁稀少,若是清虏从重盘剥,百姓自然不堪,我等到时候自然可招揽山东、河南等不堪盘剥之百姓,如此此消彼涨之下,清虏只会越来越弱,而反而我大明只会越来越强……”

    似乎张国久根本就没考虑过忠义军会败的问题,他所考虑的只是如何在另一个层面上打击清虏,而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

    对于他来说,他甚至没有去同情北方的那些百姓在满清的盘剥压榨之下,会遭遇什么,他所看重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对大明更为有利的结果。

    他的建议让朱明忠想到了另一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有满清的压迫更加强烈,才有可能重新点燃敌占区的抵抗之火,至少可以让敌战区的百姓向“解放区”迁移。

    无论在任何时代,人口就是战斗力!有了人就有了税收,也就有了兵丁。

    “所以,以下官看来,军门现在更应该派水军攻袭徐州仓,将其尽数焚毁,如此,清虏势必会再征新税,届时,若有百姓南逃,军门自可招揽流民、拓垦荒地……”

    趁他病,要他命。行军打仗,自然应该如此。既然对方的粮草不够,那么放火烧粮就是最好的选择。

    张国久的建议,同样也会带来另一种结果,那就是在狗急跳墙之下,满清会不计代价的进攻自己,解决粮食危机。

    面对这样让人为难的选择,朱明忠稍作沉思,随后他看着其反问道。

    “玉山,你可曾考虑过,假如我忠义军为达素所败,又该如何?”

    军门的反问,让张国久先是一愣,随后又笑道。

    “军门,以忠义军之军威,别说达素所领的清虏是号称十万,即便当真是十万大军,又岂是忠义军的对手?”

    尽管张国久是在南京才入朱明忠之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并不了解忠义军,通济门血战打出了忠义军的悍勇的名声,不过区区六千忠义军与上万清军精锐猛攻之下,仍然能够绝地反攻,近乎反败为胜,杀进满城。

    当初忠义军尚是如此悍勇,更何况是现在,现在忠义军非但兵多将广,而军资充沛。在张国久看来,只要给军门两个月的时间练兵,到时候,别说是所谓的“安南将军”达素领的十万大军,没有十万,即便是真有十万,又岂是忠义军的对手。

    当然,这一切正是因为朱明忠擅长练兵的名声早已在外,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够练出一支精兵来。毕竟忠义军就是证明。

    时间!

    只要有时间,军门就一定能练出一支精兵!

    “玉山……”

    玉山的话,让朱明忠微微摇着头。

    “别忘了,咱们现在即便是加上万余水营,顶多也就是两万人马,达素再没有十万,七八万也是有的,双拳难敌四手啊!”

    兵力不足,这才是忠义军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尽管自从忠义军成军以来,屡战屡胜,但是除了通济门血战之外,其它的都有投机取巧之嫌,尽管百战百胜的打出了忠义军的自信,但作为主帅,朱明忠又岂不知道自身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兵力不足!

    而兵力不足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忠义军,起自于江阴、兴于常州,可江南诸地皆遭满清屠戮,人丁不过区区数十万,即便是扬州等地同样也曾遭受屠戮,也就是淮安,未见兵火灾,可即便如此,两地人丁至多百万,即便是于此募兵,想来兵不过三四万人,若是再多,恐怕就会影响到农作……”

    人口才是发展的根本,没有人口一切都是空谈,就像现在李定国于西南,尽管屡战屡胜,但现时却又是越战越弱,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西南在满清的屠杀下,几乎达到了人口断绝的地步,如此一来,即便是李定国取胜,也无法补充粮草、兵员。

    没有足够的人口资源,就无法招募足够的兵员,没有足够士兵,就不可能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当然也无法获得足够的粮草、税收。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人口作为基础。

    现在如此,几个世纪后同样也是如此,人口才是国家发展的关键,而绝不可能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是负担。即便是负担,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负担。

    在现在这个时代,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了人,就可以募兵,可以征税,当然,商品也就有了市场。

    朱明忠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李定国,虽然是百战百胜,让清军闻风丧胆,但却因为人口的问题,导致其越战越弱。

    朱明忠的话,让张国久微微一愣,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是军门长不长于练兵,而是军门能否征到足够的兵,征不到足够的兵,这一切都是空谈。

    而这一切又回到了张国久之前的那个建议中。只有通过一切办法,让满清加重对百姓的盘剥。才有可能促使那些百姓离开满清的占领区,来到南方,在这里垦荒种田。

    “三、四万……嗯,军门,若是能募三四万新兵,加以操练,算起来,忠义军也就是六万人马,足以,想来达素亦不足为惧,待到他日,击败达素之后,没准还能俘虏数万,到时候,自然无需再为兵员不足忧虑……”

    “但愿吧!”

    对于张国久的建议,朱明忠并没有表示反对,而只是朝着对岸的清江看了眼,然后说道。

    “钱炳奇、高成田他们应该到了吧,玉山,今天晚上的洗尘宴,你也一同去吧!”

    军门看似随口的吩咐,只让张国久的心头猛然一跳,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实际上,是在间接的告诉他他已经成为了军门的心腹……

    在张国久的心情有些激动的时候,朱明忠的眉头紧锁着,心里在权衡这他之前的那个建议。

    “也许……”

第28章 两难(第二更,求支持)

    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三个半世纪后如此,此时,同样也是如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是洗尘宴,宴席的主角虽说是钱磊、高继明两人,可是很快,在最初的寒喧与客套之后,众人还是慢慢的谈到了正事上。

    “募兵!”

    戴着孔明帽的钱磊,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正欲摇扇时,却发现那鹅羽扇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了,是船上?还是?

    这会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虽说摇了空,可他却不觉得丝毫尴尬,他看着军门说道,

    “军门若是想败达素,就非得募兵不可!”

    “募兵?从何处募得足够的兵卒?要知道,咱们忠义军募兵,可不是随便拉来个便成的!”

    高继明有些急切的说道。作为后军统领的他,这阵子于常州的时候,也曾参与过募兵,忠义军募兵可不像其它人,是个人便成,除了要求是良家子之外,还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也正因如此,募兵可谓是极为困难,而且是越来越难招募。

    “这天下那有那么多良家子愿意从军!”

    他的一声反问,让众人无不是纷纷一哑,良家子从军,本就是出于无奈,即便是忠义军,当初若非是清军放火焚城,城内外百姓流离失所,面对军门开出的厚饷,方才有数千江阴良家子弟投军。若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良家子弟从军。

    “可不就是!”

    朱大咸颇为的无奈的说道。

    “经流寇、清虏几番屠虐之后,这天下百姓十不存一,天下尽是赤地千里,清虏地方官员皆以招流民垦殖为考核业绩,无主荒地更是任其开垦,且全是初年免赋。那些地都是因为无人耕种落下的熟荒,但凡是良家子,只要稍勤快一些,一年便能开出数十亩甚至上百亩地来,忠义军军饷虽厚,可相比于种地,谁又愿意冒杀头的风险种地?”

    所谓的“盛世”,大抵都是如此,大都是王朝覆灭时,天下人口大减之后,在人少地多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呈现出了所谓的“盛世”,别的地方不说,就像清河这样未遭屠杀的地方,随便拉出来一户人家,都有上百亩地,原因无他许多地少的百姓前往他地的同时,即便是那些的多的大户也是纷纷分家使得其子弟迁往其它地区,前往屠杀导致人少地多的地方“垦荒”。就像现在的扬州,有一多半百姓都是从淮安地区迁去的。

    每一次王朝的更迭,都是一个是人口灭绝性的灾难。同时也是一次人口大迁移,这种人口迁移会持续百年,甚至更长时间。

    而往往中国古代所谓的盛世,他的时间正是根据人口灭绝的规模来决定的。盛世持续的时间越长意味着王朝屠杀时的人口灭绝程度就越为严重。

    而在做的,这些人同样也经历过满清入侵时大规模的屠杀,天下人丁十不存一的现实,他们当然是深有感触,甚至他们的很多亲人,朋友,同样也在这场所谓的“改朝换代”,实际上的亡国灭种中失去了生命。不知多少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在满清的屠刀下化为灰烬。

    “因为百姓地足而富庶,所以,自然不愿募兵,越是如此,就越难募兵,所以单只是靠征募,恐怕……难啊!”

    非是无奈,有几人愿意当兵?这天下之人,若非是出于无奈,恐怕无一人愿意当兵!

    尽管并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是这样的现实却是无法回避的。

    “不募,难道要和其它人一样,抓丁不成?”

    面对众人的叹息,朱明忠把筷子一放,看着他们说道。

    “抓丁,看似简单,可抓来的兵丁,又岂会认真训练,又岂会在战场上毫无顾忌的奋勇杀敌,若是做不到这些,即便是咱们抓到几万兵丁,又有何用?不过就是数字上的变化罢了!”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朱明忠才真正知道,这个时代的军队是什么模样,就像郑成功的17万北伐大军,除了官佐的数千家眷之外,其它的兵丁除去数万精锐,也就是所谓的“战兵”之外,大多数都是历次作战中掠来的百姓,这些被抓来的兵丁,在打顺风仗的时候,还可堪一用,可以跟在精锐部队的身边,捧个人场,可是一但兵败的话,这些人又很有可能会四处溃散,这样的大溃败,甚至可能会冲垮精锐部队的战斗。恐怕,这也是历史上郑成功于南京兵败的原因之一。

    而在南明与满清的对抗之中,兵员的素质起着决定的因素。在清军入关时,北方各省正遭遇流寇作乱,各种自然灾害以及传染病的重创,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于易子而食,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入关后,为补充自身兵力不足,在一方面吸纳投降明军的同时,还是立即以厚饷吸纳流民,相比于南方的富庶,北方本就贫苦,绿营的军饷对于北方百姓极具吸引力,尤其是在各种自然灾难频发时,更是如此。

    而相比之下,面对清军的进攻,南明的那些心怀鬼胎的军镇将帅,在那些百姓不愿募兵时,无不是纷纷掠民为兵,以至于其军队迅速膨胀起来。

    他们看似兵强马壮,可是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换句最简单的话来说“强征兵完全不是雇佣兵的对手”,因为雇佣兵是要打仗吃饭,更何况还有破城后的劫掠作为刺激。

    当然他们之间还有主动与被动的区别。那些为军饷所吸引而当兵的人,在战场上更为主动,而且往往身体素质更为优良。

    “兵,必须要募!”

    没有丝毫的犹豫,朱明忠看着众人加重了语气。

    “能募一万是一万,能募五千是五千,我还就不信了,我汉家儿郎,皆愿为某为异族之奴,甘愿变祖宗之衣冠……”

    汉家儿郎是不愿,所以才会被杀尽……正是因为目睹满清的暴虐,人们才会选择了屈服。杀尽不愿为奴的,剩下的自然也就是甘愿为奴的了。

    这就是满清奴役中国两个半世纪的根本!

    “军门所言极是,这清虏与我汉人有血海深仇,若是加以鼓动,势必可募得数万良家子……”

    在其它人说话的时候,第一个提到募兵这事的钱磊只是闷声不吭的吃着菜,待到徐又铮说完这番话后,他才缓缓说道。

    “军门,其实这募兵有什么难的!”

    哼了一声,钱磊瞧着之前眼倒着募兵困难的朱大咸、徐又铮、张国久这些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书生,当真是书生不堪一用。

    “既然当初在常州能责令里长,庄长、首事、地保公举数人当兵,而且要求必须确系土著,均有家属。为何在江北就不能了?”

    在这些人之中只有他曾经征募过兵卒,自然也只有他了解其中的关节以及内幕。

    “可,倒是可以,只是若百姓不愿当兵,又能奈何得了他们?”

    瞧着说话时,还只是一副书生脾气的徐又铮,当了那么多年师爷的钱磊冷笑道。

    “哼哼,军门起兵伐虏,实为天下之百姓,百姓焉敢不从?”

    百姓焉敢不从!

    两人说话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说徐又铮的心里还在乎着百姓,那么钱磊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百姓的想法。

    更准确的来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去站在百姓的身上去设身处地的替对方着想。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师爷,他所在乎的只是怎么样让大人满意,至于百姓?

    谁会在乎?

    满清朝廷当然不会去在乎!朝廷不在乎,地方官自然也不会在乎。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失业,当然也不会去考虑百姓的利益了。

    钱磊的这句话,让张国久的眼前一亮,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

    “那清虏入关之后于行以苛政的时候,又岂问过我大明的百姓是否甘愿?哼哼,都到了什么时候,还需要看百姓愿不愿意,军门,以下官看来,军门只管令各地官府,责令当地里长,庄长、首事、地保公举数人当兵,若有不从者……”

    见众人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钱磊一阵得意,他之所以会引出这番话,就是为了在军门的面前显出他的能力,用事实告诉军门,他钱炳奇是可以大用的。

    怎么样才能够让军门赏识?关键就是要为军门解决麻烦,这才是身为幕僚应该干的事情。也只有如此,才会让其离不开自己!

    “但凡不从者,可……嗯,课以重税……”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钱磊想说的是,借人头加以威慑,可是话都到嘴边儿了,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过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像满清一样,动辄杀戮百姓。

    “课以重税!”

    钱磊的建议,让大家伙的眼前,无不是一亮,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此法甚好!”

    朱大咸忍不住为其叫起好来。

    “这样的话,既可以募集到足够的兵卒,又可以筹集军饷,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众人叫好的时候,朱明忠看着钱磊问道。

    “炳奇,恐怕你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主意吧,来把你的想法和大家说说。”

第29章 耕战复活(第一更,求支持)

    夜晚,在曾经的漕运总督衙门安抚使公署内里,在那与后成的灯光相比显得有些太过昏暗的油灯下,瞧着跟着自己进来的钱磊,朱明忠笑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你个钱炳奇,没想到才这么几不见,你小子一来,就给我解了个难题!”

    因为是老熟人的关系,所以朱明忠显得极为随意。而且语气显得很是亲近,尽管两个人认识的方式有些独特,但是并不妨碍朱明忠视其为心腹。

    甚至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会将他留在常州,而在于江北站住脚之后,又第一时间将钱磊从常州招到身边。

    “军门,那是下官解了您的难题,这主意分明就是您自己的主意。”

    钱磊看着朱明忠时,依还是一副诚惶恐模样。不敢居功的他,连忙把功劳还给了军门。

    作为师爷,必须要严格把握好分寸。尤其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永远都不能居功自傲,因为师爷所有的一切都是依赖于东主。

    “哦?我的主意?”

    尽管明知道钱磊的建议与后世的义务兵相似,但仍有些不解的朱明忠诧异的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此事?”

    这会儿朱明忠反倒真的有些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以税逼兵”的法子?

    “军门,您是贵人多忘事,早先在江阴募兵的时候,您老不是报怨过,这募兵着实太贵不说,而且还不好募,想要招募精兵更是难上加难。还说咱们中国是越来越回去了,老祖宗春秋那会,各国征发兵卒,又岂有军饷之说,列国征兵,无不是尽取天下之丁,列国取粮,尽取天下之粮,百姓无不从之,可现在,即便是咱们拿银子去募,又岂能募得到称心的兵?就连募几个良家子都是那么难,更何况还是身强力壮的良家子弟。”

    这么一说,似乎好像当初还真抱怨过,真抱怨过中国古代的募兵制。

    “所以,下官闲来没事的时候,便翻看史书,后来发现,还真是这个理,别的不说,便是唐朝的府兵,可不也是由百姓充当,甚至他们还得自备刀剑粮草。又焉有百姓敢不从,这募兵兴于五代,兴于宋,打从咱们中原行了这以饷募兵那天起,咱们中原和北边的那些鞑子打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落了下乘,往前数,历朝历代那个不是打他们像玩似的,即便是不往前数,就是当年高皇帝那会儿打鞑子不也是和玩似的……”

    虽然话略有些夸张,但钱磊的话,还是让朱明忠微微点头。

    “确实如此,募兵制虽可募以丁壮,可却极耗财力,有宋一代,禁军不下百万,其国家财力尽耗于这百万亢兵,以至于朝廷无充沛财力购马、置械。”

    略点下头,对于钱磊的这个看法,朱明忠表示了赞同,募兵制耗费国家财力,这是后世最普通的观点,所以在战时,各国往往都是实施征兵制,所谓的古典军事主义的复活象征之一,就是征兵制的实施。而无论是古罗马亦或是古代中国,其衰落的象征之一就是募兵制取代了征兵制。

    就像是古罗马招募蛮族充当罗马军团的主力,导致了古罗马帝国的衰落一样。唐代招募异族兵同样也导致了大唐帝国的衰落。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若是宋朝时,能将百万禁军的军饷用于购马、置械,又岂愁打不败辽金?关键就是这军饷,这军饷耗尽了天下财力的大半,这购马、置械都没钱,甚至就连北伐也是没钱,还有设什么“封椿库”来筹备军饷,还有国朝的的辽饷,这饷银是发给谁的?虽然有兵卒的,还有一多半让人吃了空饷,战国那会,汉唐那会,又岂曾有过吃空饷的说法?既然当年没有军饷可以点兵百万,为何现在募兵还没有愿意来?”

    钱磊这么一说,朱明忠的眉头微扬,对钱磊的话,越发有兴趣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尽管他试图建立起一个现代的军事体制,通过体制上的胜利,去压倒满清,但却未曾想过答案就在春秋,就在战国。

    稍作思索之后,朱明忠终于想通了在后一个世界上,一直困扰他多年的问题所在。为什么,中国从宋代之后,在大多数时候对北方游牧民族都无法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不是说中国没有力量对他们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而是中国再也没有把自己的力量用在一个地方。庞大的军饷开支耗尽了国家的财富。

    “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军饷,在汉唐之前,军人没有军饷,他们甚至需要自备武器、食物,履行身为百姓的责任从军出征的责任,从先秦的国人从军开始,直至汉唐,但凡我中国百姓,皆有从军出征的义务!从军是义务!也正因如此,在汉唐之前,任何中原正统王朝面对北方的游牧部落,最大的压倒性优势是什么?是人力!是财力!我们可以把全部的人力,全部的财力都投入进去,如此只有区区几十万,几百万的蛮族又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倾国之力下的对手。在那个时候我们完全是用力量碾压。更何况我们还有文明上的优势!而在宋朝之后,看似庞大的我们,却根本就无法集中力量对付北方的蛮族,本来应该用于加强战备的大多数财力,全都被用于养兵了!好钢根本就没有用到刀刃上!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打败那些全民皆兵的蛮族,他们看似人口不多,但是他们往往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而我们甚至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无法集中!”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终于一直以来困惑朱明忠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回答。古典军事主义的核心是什么?

    他真正的核心就是在战争中动员整个国家全部的力量!就是古代的总动员!就像秦国600万人口,可以动员上百万军队,仍然无虑军饷,军需一样。而到了宋代,百万禁军对于几千万人口的宋代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这就是根本性的区别,在募兵制的体制下,国家永远不可能把力量全部用于军备!也正因如此,看似庞大的中原王朝,在这一体制下,实际投入的力量并不见得比全民皆兵的北方蛮族更为强大。

    事实上,钱磊并没有想那么远,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那会是征兵,现在同样也可以征兵。这会被军门这么一说,以前没有弄明白的问题,这是似乎都想通了。

    “就像那木兰辞中所说“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汉唐之前,我中原施行的是征兵,我汉人推行的是上马为兵,下马为农的耕战三军制度,如此自然无需支付军饷,无养兵之负担,官府自然可为兵卒提供最好的盔甲、兵器,而且每每点兵,汉唐皆可点召举国之男丁,进而选择出最为精壮的兵卒,如此一来汉唐之兵又焉能不强?”

    这才是汉唐强的根本,不是因为其它,也不是什么汉唐的血勇,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推行的是费效比最高的军事体制,他们的强大是建立体制上的强大!凭借的正是汉人上马为兵,下马为农的耕战三军传统制度。而一但出现募兵往往意味着朝廷开销的陡增和掌控力的下降,而在明朝的镇营兵制更加典型,士兵频频闹饷哗变,更是令朝廷苦不堪言,焦头烂额。

    “军门所言极是!下官只想到,如何点兵,却未曾想到这耕战之道,实为强国之本,”

    轻轻的拍了一下军门的马屁,钱磊却又摇头说道。

    “今日已非往日,现如今,想要推行上马为兵,下马为农的耕战三军制,自是不甚可能,所以,下官以为,既然目下募兵,无法募集足够的兵员,就像古时一样行以征兵,家有一丁者免,两丁者征一丁,五丁征二,不从者,课以重税!”

    尽管之前钱磊,已经提过了“以税逼兵”的建议,但现在又进行了修改,强迫的意味更浓,之前还有自愿的基础,而现在只是要求所有家庭都必须要有人从军。听着他的建议,朱明忠仍然问道。

    “炳奇,若是他们宁可课以重税,也不肯从征呢?!”

    尽管钱磊并不是一个正科出身的师爷,但是为满清作了那么些年师爷的他,最擅长的是什么?正是如何压榨、驱使百姓。

    “这还不简单,直接按里甲造册点兵!”

    钱磊口里的“里甲”,是这个时代的乡间制度,以十户为一甲。

    “点兵时,以一甲十户为准,抽签点兵后,若抽中者不意从军,十户皆课以重税,其它九户必恨其不愿从军,如此,其又岂能立足于村间。如此,以江北数十万户,数万精兵岂不信手拈来?”

    在说完这番话后,钱磊不禁得意起来,他研究古书,研究了那么多天,就琢磨出了这么一个征兵的法子。

    瞧着似有些得意的钱磊,在心中思索片刻,朱明忠反问道。

    “若是如此强行征兵,江北百姓皆言不从,又怎么办?”

第30章 甲兵(第二更,求支持)

    “他们不敢,也不会!”

    尽管想要克制,但钱磊的脸上仍然浮现出一丝冷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情绪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是敢的话,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剃头!”

    这一句话,或许是最好不过的理由,但既然当初他们顺从的选择了剃头,就不可能全部站起来反对征兵,甚至相比于剃头,征兵,还有十比一的概率。如此一来,那些个百姓又岂会冒险抗拒。

    “再者,军门,十几年来,地方百姓在清虏屠刀之下,对官府之命,早已经是唯命是众,碰着官府催税时,即便是卖儿典女,亦不敢有丝毫拖欠,现在他们又岂会抗拒点兵?趁着现在其尚习惯于唯命之时,推行十户抽丁制,必无任何阻拦!”

    作为师爷的钱磊,因为需要和百姓打交道,所以对于很多事情,远比其它人更为了解,他更了解现在的百姓。他曾不止一次的看到过面对清虏苛政,被迫卖儿典女,也要交税的百姓,如此尚且能忍,更何况只是从军?

    “嗯!”

    点点头,尽管对于百姓的那种对异族奴役的唯命是从深感痛心,但是朱明忠仍然略作沉思,然后又继续反问道。

    “可若是如此,他们于战场上,不愿尽心作战,甚至临阵哗变,又该如何?”

    这种征兵的方式,相比掠兵为民相对文明许多,但也带着强迫制,如何避免逃兵以及士兵哗变,都是问题。

    解决一个问题,同样也会面对另一个问题。正是因为,当年满清从未将百姓视为人,所以在清末异国入侵的时候,许多百姓才会做出另一个选择。

    国不知有其民,民不知有其国!

    “回军门,《尉缭子重刑令》所记“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自百人已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军贼。身死家残,男女公于官。使民内畏重刑,则外轻敌。故先王明制度于前,重威刑于后。刑重则内畏,内畏则外坚矣。””

    直接用《尉缭子重刑令》的内容作了回答之后,看着若有所思的军门,钱磊试探着说道。

    “军门于江阴募兵时,所制军令虽是严苛,但若用于征兵,仍未免稍显仁义,以下官看来,诚如《重刑令》所说,刑罚重则人心畏刑,人心畏刑即不畏强敌!若有人或降敌或为逃兵,非但其他九户皆受其罚,其家人去其良籍,打入贱籍,女入教坊司为妓……”

    如此猛烈的言语,只让朱明忠的心头猛然一颤,他惊讶的看着钱磊,半晌居然说不出话来。

    贱籍指不属于士、农、工、商四民之列的中国古代的法定社会等级。这个等级并不是中国传统的社会等级,而是蒙元入侵时带入中国的。而在这个时代贱民是等级社会中社会地位世代低于普通人的特殊的社会阶层,一般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贱籍世袭,不得改变,属贱籍的堕民社会地位很低,不得参加科举,从事当时社会所谓的“贱业”,可以说是社会地位最为低下的一群人,贱籍者男的从事捕蛙、卖汤等;女的做媒婆、卖珠等活计,兼带**。这些人“丑秽不堪,辱贱已极”,人皆贱之。也正因如此,才是这个社会上最为低贱的一个群体。

    而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钱磊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得意,将逃兵家人打入贱籍,令其永远不得翻身。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刑罚比这更具威慑力,对于良家来说,打入贱籍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如此一来,那些兵卒自然能做到临阵无畏。

    尽管在过去制定的条令中,会去连座逃兵家人的责任,但是却不像钱磊的建议这样极端,也就是处以刑罚,那里像现在这样,这种连坐可以说是从根本上彻底毁掉一家一族的希望。一旦有人当了逃兵,就等于亲手把他们全家都带到了贱籍之中,从而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此事,兹关体大……”

    沉吟片刻,朱明忠对神情中依显得很是得意的钱磊摇头说道。

    “还是等明日,明日再议!”

    “军门所言极是,这只是下官的一些想法,今日下官便于先将此议草拟成文字,然后待到明日时,再呈给大家一同商议。”

    心知此事事关重大的钱磊,自然明白,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定下来,肯定需要众人一同商量,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之后,军门才会下定决心。

    在离开了书房之后,钱磊并没有回到他的宅中,而是直接去了参军处,开始在那里书写着他在江阴时初步形成的“甲兵制”的构思,而在他书写着这份“甲兵制”的构思时,不时会驻笔思索片刻,思索着推行“甲兵制”可能会碰到以的问题,以及应对方法。

    “除了处罚之外,还应该给他们一些糖果,嗯,应该对军属家庭,进行一些照顾……”

    钱磊之所以会用“军属”这个词,是因为在常州的时候,曾经用过“烈属”这个词,尽管军门用的是“忠烈遗族”,但是也经常性用“烈属”。自然的,他也就用起了“军属”这个词。

    “应该给他们什么样的照顾呢?”

    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想到农村之中的农活,他就在纸上写到。

    “一户出丁,九户出力,农忙时,其他九户需出丁力为出丁之家操做田业,丁户田业未完着,丁力一律不得操持自家田业,”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劳役,官府用劳役从来没有给钱的说法,现在只不过是把这些劳役,用在了军属的家中。

    “细节上还要再完善一些,千万不能让人给利用了,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

    就这样,几乎整整一夜,钱磊都在那里书写着“甲兵制”呈文,几乎每一条每一款他都在那里反复推敲着,以让这个可能彻底改变中原未来的“甲兵制”变得更加严谨,甚至无懈可击。

    直到天将放明的时候,意筹志满的他看着厚厚一叠“甲兵制”制文,唇边自言自语道。

    “若是钱某人的这份“甲兵制”能得已推行的话,定国朝千年之制?到时候岂不得与刘文成公一般?”

    许是过于得意的缘故,以至于钱磊甚至不经意的拿着自己同刘伯温相比起来。这般得意着,钱磊将那“甲兵制”的呈文收起之后,瞧着那已经有些放白的天色,这才意识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先去补个觉,上午还要说服其它人!”

    其实那里需要说服,对于经历了甲申天变的诸人来说,面对钱磊呈上的那份“甲兵制”,几乎无人出言反对,甚至纷纷立即出言表示了赞同。

    “此法甚好!甚好!”

    出人意料的回答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朱明忠看着朱大咸、张国久、徐又铮,甚至还有刚刚入的郑侠如,他们无不是立即出言表示了赞同。

    “刑罚重则人心畏刑,人心畏刑即不畏强敌!钱参军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观我大明之兵,临阵哗变者有之,临阵降敌者,更是层出不穷,将帅如此,兵卒亦是如此,将帅降敌逃跑者是为国贼,兵卒者是为军贼,对此等恶贼,必当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

    在提及那些“恶贼”时,张国久那神情中更是恨不得食其骨的模样,毕竟满清入关后,于江南攻掠各地,皆是以绿营为主,而那些绿营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明军投降而去。

    甚至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洪承畴,吴三桂之流纷纷降清,那满清又岂能入得了中原。中原百姓,又怎么可能被屠杀亿兆。

    所以在这种国仇家恨之中,对于那些汉奸,他们自然主张严刑厉法。又怎么可能会不赞同这种“甲兵制”,甚至在他们看来,这“甲兵制”推行的都有些晚了。

    “玉山所言甚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若不设以严刑俊法,又焉能正军法、立军威!”

    朱大咸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人纷纷赞同道: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当年先皇时,就有这个“甲兵制”,我大明的天下,又怎么可能落满清之手!军门,这“甲兵制”以在下之见必须立即推行与江北,非如此不能中兴我大明!”

    “正是,非如此不能复我中国!”

    面对众人的赞同,就在朱明忠正准备开口道出他的看法时,屋外忽传来争执的声音,亲兵来报道。

    “启禀军门,参军处有一人吵着要见军门,我们说您正在会商要事,他却一定要见您!”

    有人要见我?

    朱明忠有些诧异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隐约的可以看到一名穿着官袍的官员,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召见,那人甚至不时充满渴望的朝着这里看来。

    他是谁?难道有什么要紧事?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急。

第31章 死觐(为盟主自若如是否加更)

    置身堂外等待着召见的是一位穿着的七品官衣的文官,他不时的看着堂内,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但是目光却很是坚毅,甚至还带着些决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丢了脑袋的亢得时能够复活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位穿着七品官袍的人是谁,可不就是他曾经的家奴吴品亚,这位曾经的包衣奴,正是凭着手刃亢得时的功劳,得到重用,被留用于安抚使府参军处。

    “但愿还来得急……”

    就在吴品亚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先前阻拦他的卫兵说道。

    “军门请你进去!”

    尽管朱明忠有江北安抚使的头衔,但是大家还是习惯称他“军门”,不过作为安抚使参军处的七品都事,吴品亚进门后长揖道。

    “参军处都事吴品亚参见安抚使。”

    即便是两人官位悬殊极大,但是按明礼,作为官员的吴品亚仍不需要像朱明忠行顿首跪礼。直到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朱明忠才发现他被辫子戏给误导了,在没有经过满清两百余年野蛮奴化的中国,国人的身上根本没有那种所谓的“骨子奴性”,别说是明朝官员间上下级是不跪的,即便是群臣面对皇帝的时候,在朝堂之上,同样也是不跪,行的是君臣之礼,而君臣之礼是不跪的,少数官员有座,多数东西相向站着的,还有站在殿堂的外面的。有座或者赐座的第一次回答皇帝的话,必须站起来回答,回答完了就可以坐下。如果皇帝第二次再问到他的时候,他只需要坐着回答就行了。只有在奉天殿这种祭天的场合,皇帝的身份就是天子而不是君王,在这个时候百官是要跪的。

    其实,这恰恰就是汉人王朝的特点我是天子时你可以跪我,我是君王时不必跪我。

    尽管跪拜礼华夏自古有之,直到唐代之前,汉族一直采取跪坐,所以在双方相对跪坐的情况下,互相叩首拜一下是极为寻常的等同于打招呼的礼节,并没有任何尊卑意义,但是由于交椅以及胡床的传入,从宋朝起,汉人放弃跪坐,所以不再采用跪拜,朝廷中君臣相见作揖即可。但是到了蒙元,蒙古人以征服者自居,重新采用跪拜,这时便开始有了尊卑意义,明朝虽然君主**有一定强化,且受到元制影响,但跪拜只在较重大场合使用,臣僚拜四拜后皆得侍坐,大臣仍然维持着人的尊严。到了满清,在满清的奴役下,便到了无处不跪的地步,似乎汉人的礼节似乎只剩下一个,就是跪礼,百姓见官员要跪,下级见上级要跪,群臣见皇帝,同样也只能跪。人完全变成了奴隶,哪怕是那些大臣也是如此。

    而这种礼节上的蛮夷化,恰恰正是朱元璋光复中原后恢复的洪武四年十二月壬寅,朱元璋鉴于“军民行礼,尚循胡俗,饮宴行酒,多以跪拜为礼”,乃令中书省和礼部定官民揖拜礼。

    也因如此,朱明忠反倒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明代的礼节,至少汉人的礼节没有尊卑的含意,更没有折辱人格的含意,所以很容易接受了这些礼节,就像面对吴品亚的举手齐口的长揖,朱明忠举手齐心答之即可。

    “吴品亚,我记得你,你就是那手刃亢得时的人!”

    还礼后,朱明忠看着他问道,对于这个人,除了知道其手刃漕运总督亢得时外,只是听说其颇有些才学,而且为夺取清河立下了功劳,所以才会留其于参军处,作为普通的参军留用。当然也带着试用的含意,如果他确实可用,朱明忠自然会用他。

    现在,他为什么来见自己?而且又这么急切?

    “回安抚使,下官手刃亢得时,是为河南同乡抱仇,此獠残杀我河南百姓不下数百万,不杀其,焉能告慰同乡之灵!”

    吴品亚再一次强调着他杀人的原因,他从来不是为个人的荣辱或者荣华富贵。甚至在亢得时接到救援南京的命令时,他都已经打定主意,他日在船上将其沉入运河之中,将其淹死,从而令漕丁群龙无首,不能救援南京。

    “先前听闻,你非要见本使不可,说有要事相报,不知所为何事?”

    现在的参军处中,像他这样的参军有不下三十人,对于这些人,朱明忠的态度非常简单,加以磨砺之后,可堪大用者,待他日留以重用。既然他想见自己,肯定是有事报告。

    而对安抚使的询问,吴品亚深吸口气,迎着朱明忠的目光说道。

    “安抚使见谅,下官请安抚使,为天下苍生计,万不可施行“甲兵制”。”

    这一次吴品亚的长揖过顶,行此重礼大有是为天下苍生代行意思。

    可是他的话,立即在大堂内引起了一番轰动。以至于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甲兵制”。

    “吴参军!”

    发现这人一进门就攻击“甲兵制”的钱磊,立即怒声说道。

    “你不过就是参军处中一七品都事,是从何处得知此等秘事,军门,下官请军法长查堪此事!以正军法!”

    常年在官府中身为师爷的经历一直影响着钱磊,即便是现在,开口就是先给对方扣上一个帽子,如此才能稳居不败之地。

    而对于吴品亚来说,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军法森严,但是为了大明的将来他不能不说,也不能不来,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的掉脑袋的准备!

    人,总要做出一些正确的选择,他不想再像过去一样苟且偷生了。

    “钱参军,在下虽只是小小七品都事,可却是大明之官吏,不能眼见“甲兵制”祸以大明,毁以安抚使基业,而不闻不问,按我忠义军军律,在下处刑三年,可钱参军未将密文草稿毁去,而是直接弃于纸筐中,泄以机密,按律当斩……”

    身为亢得时的心腹家奴,对于官场上的那一套,吴品亚当然也是轻车熟路,构陷栽赃更是身为家奴必须学会的东西。

    尽管他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束手就擒,他同样也会反驳,也会抵抗。

    他这么一说,钱磊这才想到,昨天他只是将草稿随意的一团,然后就随便丢弃了,那里有将其焚毁,被抓住痛脚的他,只是连连倒吸口气,甚至就连额头上都冒出来汉来。

    其它人一见这平时油滑似泥鳅的钱磊,居然如此轻易的落在这瞧着并不怎么起眼的吴品亚手中,心底无不是暗叫着痛快,这姓钱的终于碰着对手了。

    “哼哼,你非请即入钱某公室……”

    就在钱磊试图挽回一局时,眼见他们两人马上就要岔开话题的石磊,见军门的眉头微皱,便插话说道。

    “军门,此事以下官看来,两人皆是无罪,钱参军报呈兵制草文未曾以公文呈报,而是以草稿程文,所以两人皆是违规而非违法。钱参军未曾为按规定加盖“秘文”印章,亦未曾按规定消毁废文,而吴都事涉嫌窥探,却非机密,所以下官以为,可罚俸一月。”

    石磊这么一和稀泥,朱明忠才注意到,这份“甲兵制”的草稿并没有走正常的公文渠道,没有按他借鉴后世的“密级”对其加盖“秘文”印章。这个细节,显然是钱磊一时疏忽,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再争执下去,于是便说道。

    “嗯,四石所言极是,确实如此,处事皆不严谨,你们两人罚俸一月!”

    对于这样的惩罚,钱磊那里敢说不服,而本就报着必死之心来此的吴品亚,更是没有丝毫不满,连命都不准备要了,还在银子干什么?

    “吴都事,你为何说为天下苍生,废除“甲兵制”。”

    朱明忠盯着吴品亚反问道,尽管他对“甲兵制”的一些内容有些许抵触,但是并不妨碍他对“甲兵制”的欣赏,这是变相的征召体制,只不过是它更加严厉。

    尤其是已经了解到了募兵制的种种危害之后,更是早就下定决心推行这一制度,当然还需要再加以完善。

    “回安抚使,下官非是以为“甲兵制”不妥,而是以为目下推行“甲兵制”断然不可!”

    吴品亚的话,让朱明忠和其它人无不是一愣。

    “现在断然不可,可若不推行“甲兵制”那兵从那里来?没有兵马,又如何能挡得了达素的十万大军?”

    心急于成为“当世刘伯温”的钱磊急声反问道。他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他已经将身后之后全都寄托于这份“甲兵制”上。所以即便是有人说暂缓推行“甲兵制”,他当然也不会乐意。

    “就是,不推行“甲兵制”,又如何能够征兵?”

    众人之所以倾向于“甲兵制”的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募兵不好募时的无奈之举,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省钱“甲兵制”无需要支付军饷。这样征募五万新兵,一年就能省下一百多万两银子,对于银钱本就紧张的忠义军来说,这自然是个好事。如果是50万,甚至百万之兵时,这“甲兵制”的优点就会尽显无疑,因为到时候,每年的军饷就能节省数千万两。当然,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官长吃空饷的弊端。

    “可若是目下推行“甲兵制”,引起地方动荡又如何?”

    面对众人的问题,吴品亚沉声说道。

    “当下,于安抚使而言,江北初定,首重之事,本应是安抚地方人心,而非动荡地方,若是地方人心动荡,他日安抚使又焉能安心领兵出征?”

    吴品亚的反问让朱明忠的眉头微微一皱,确实,对于百姓来说“甲兵制”就是恶政,甚至不亚于剃发易服,可以说,打从唐朝以来,还没有那个朝代,如此召发过民力。但为了打败满清,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这“甲兵制”必须推行。

    ““甲兵制”虽可助安抚使练以精兵,但推行“甲兵制”,非得地方安稳不可,如今十万清虏南下,本就人心惶惶,若是安抚使又行以“甲兵制”,只恐怕民心更是动荡,届时,百姓逃离、离乱徒生,安抚使又何能安心抗击清虏?再则,又焉能于一月之内推行“甲兵制”,征募足够的兵丁?”

    他的这番见解,让原本还倾向于赞同“甲兵制”的众人,无不是陷入沉思之中,即便是钱磊,也认同了他的观点,推行“甲兵制”的确需要一些时间,而且绝不能仓促而为。

    “唉!此事本可从缓,只是清虏南下,朱某不得不加强军备,以抗击清虏,这兵丁难募,又不能推行“甲兵制”,无兵!让朱某这如何抗击清虏?”

    意识到立即推行“甲兵制”将会遭遇重重阻力,而且一时半会根本就不可能见效的朱明忠叹气道。时间,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安抚使。”

    深吸口气,直视安抚使,吴品亚说道。

    “其实,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

    尽管作为家奴,但是更多时候是做幕僚的吴品亚很清楚,反对一个办法的时候,必须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不然,只会惹东主不快,所以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临时替代“甲兵制”的办法。

    “哦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看着吴品亚,朱明忠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姿势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甲兵制”推行起来阻力重重,至少在眼下,立足未稳之时,还不是推行这种兵制的最好时机。

    时机!

    无论是推行任何政策都需要一个良好的契机。即便是明知道现在需要推行“甲兵制”,从而解决兵源问题。也必须要等待时机。但在此之前,如果有临时替代的办法,倒也不是不能使用。

    而接下来,吴品亚提出的建议,让朱明忠的眼前一亮。甚至就连钱磊也觉得,他的这个办法比自己的更为稳妥,自然也就没有反对。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大家就达成了共识,接受了吴品亚这个更为稳妥的建议。

    在众人达成共识之后,朱明忠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既然这兵源的问题解决了,那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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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焚城(为盟主自若如是否加更)

    黄河湍急的河中数十条蜈蚣船两舷伸出的船桨不断划动着湍流,尽管清河县往北的河水湍急,往日里若是没有纤夫挽拉,舟船难行,可是在数十个浆手的划动下,这些蜈蚣船却轻易的与这湍急的河水中行驶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军门,俺就说过,只要这漕船仿以蜈蚣船定能在这运河上畅通无阻……”

    穿着一身铁甲的孙子钦,神情显得甚是得意,而那语气更是有些飘然,将漕船改成蜈蚣船作为军船,正是他提的建议,用船厂里接近完工的大号漕船加以改进,虽相比军门带来的蜈蚣船稍小,但却使得漕船再不像过去一样,依赖性岸上的纤夫拉纤,全凭浆手划桨既可航行。

    “树之当真是水上的行家!”

    对于下属的建议朱明忠从不吝惜表扬,在他看来,只有群策群力,才有可能弥补他自身的短肋,尽管他有领先于时代的知识,但是他不过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不意味着他本身就是巨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他自身的局限性,正因为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他才会大撒把式的把很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而他,顶多是以后世的观点提出一些指导性的意见。

    就像将漕船改成蜈蚣船,不过只是看着那么多漕船闲置感觉太过可惜,所以才会命人研究如何将其作为军船,而孙子钦很快就给了答案将其改成蜈蚣船。虽说这种两舷仅十桨的蜈蚣船性能不比真正的蜈蚣船,但却让原本只有撑篙、单帆的漕船变得灵活起来,不仅再像过去一般仅能运兵,而不能水战。

    而在这些蜈蚣船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其中的十艘锯掉桅杆的蜈蚣船,尽管去掉了桅杆,但是那船艏处仍然装着一个高达数米的木塔,如果有熟悉古兵器的人,一定能够认出来,那木塔实际上正是鼎鼎大名的“襄阳炮”或者说“回回炮”,也就是“重力抛石机”。

    这十艘按装有“重力抛石机”的“炮船”,正是朱明忠本人亲自设计,甚至就连同这“重力抛石机”也是由他设计,毕竟早在明初,这“重力抛石机”就已经在中国被淘汰了,而现在,他之所以会重新这个于中国消失两百余年的“重力抛石机”再次引入战场,正是为了接下来的任务。

    “楚白,你曾当过广运仓的副管,趁着现在的功夫,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广运仓!”

    看着一旁的李介川,朱明忠笑呵呵的走到那个沙盘前,沙盘恰好正是广运仓的模型。

    “咱们的常盈仓、徐州的广运仓、德州的德州仓、临清的临清仓,号称运河四大漕运粮仓,这四大粮仓皆是在永乐初年北迁前后拓建而成,这广运仓是利用旧时的船只停泊之地,在码头附近的奎山择地建立广运仓……”

    身为常盈仓仓管的李介川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作为文官的他,第一次上战场。

    “广运仓东西三百余步,约一里多;南北再增一百一十步,,合二里。广运仓呈南北略长的长方形建筑。仓廒设有四门,它的东门、南门皆临近民区,西门、北门皆是临河,仓内门房、值班铺房、官舍、烧造窑、饮用井一应俱全,粮仓一千间,斗级180人,仓夫一千余人,储粮一百万石……”

    又是一个百万石的粮仓!

    “百万石!”

    深吸口气,在一旁说道。

    “若是把这广运仓夺下来,这百万石粮食可就值一百多万两!”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但朱明忠却摇头,对有些紧张的李介川点点头。

    “提督有所不知,这广运仓虽能储粮百万,可其常个储粮至多只有六十万石,加上最近清虏又从广运仓运走不少粮食,目下广运仓至多只三十万石粮食,所以……”

    “三十万石,也值几十万两……”

    “不过就是几十万石粮食,咱们现在的粮食早就够用了,这次去徐州,目的不在于夺粮,而在于……”

    冷冷一笑,朱明忠指着那个两尺见方的沙盘说道。

    “在于烧粮!”

    烧粮!

    之前张国久的建议最终还是被朱明忠接纳了,不过与其想攻取徐州不同,朱明忠选择了另一个,费效比更高的方式利用水军从水路攻击广运仓!

    尽管这忠义军水营不过只是刚刚成军,但在这宽达数里的黄河上,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清军的水军,清军根本就没有水军,也正因如此,这支以漕军、漕帮为主体的水军,才是黄河上独一无二的部队。

    “军门,这些粮食烧掉未免也太可惜的了,这可是够几十万石粮食……”

    想到几十万石粮食,就这么烧掉,不禁大叫着可惜,但朱明忠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别忘了这次出兵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粮食固然的重要,但是有时候,为了一个战略性的目的,这些粮食都是可以牺牲的。

    目的是什么?

    是粮食吗?

    当然不是!

    不过对于守卫粮仓的清军来说,在他们当然不知道明军“来犯”的目的,置身于广运仓那高不过一丈的城墙上,身为仓管的张云翼额头上不住的冒着汗,身为户部郎中的他是顺治二年的进士,也是满清入关后第一次“恩科”的进士,如果不是因为那年只有北人参考,恐怕他根本就没有中进士的希望,也正因如此,现在身为户部郎中司广运仓的他才会对朝廷感恩戴德,以至于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吃住于仓中,一面安排仓内漕粮转运,一面操练仓夫守卫粮仓。

    此时,看着黄河上那数十艘蜈蚣船,瞧着船上的那些兵卒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死!

    但他却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只是面色煞白的说道。

    “快,快命人给徐州府送信,说、说明贼来犯……”

    这会他的话语中甚至不自觉的将“海贼”变成了“明贼”,而这种语气的变化,意味着在他看来,占据江南的不是海贼、乱匪,而是大明官军。

    置身于舱艏的朱明忠从望远镜中看着广运仓,既然是隔着城墙也能看到其高耸的粮仓,看着城中的那一个个粮仓,他的心思微微一沉,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

    “经略,这广运仓也是年久失修,如果能集中船艏大炮轰击的话,至多百炮便能撕开库墙,这仓中至多只有千余仓夫,只要库墙一开,到时候……”

    不等孙子钦把话说完,朱明忠便沉声叹道。

    “可惜了!”

    这一声长叹之后,他又说道。

    “命令炮船抵岸70丈放锚炮击!”

    朱明忠口中的“炮船”并不是指装有火炮的炮船,而是那十艘装有投石机的炮船,随着旗语信号的发出,十艘炮船便在桨手的划动下抵岸抛锚,它们的舶位距离粮仓城墙不过只有七十余丈。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云翼有些诧异的看着那抵岸的蜈蚣船,看着船艏的木塔,看着船上的船夫在木塔下忙活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瞧着那七十丈的距离,这会他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距离上,仓夫的弓箭根本就射不过去,如果他们开炮的话……

    如果仓中的清军有大炮怎么办?

    看着炮手们在为抛石机的发射作着最后的准备时,朱明忠暗自寻思道,这会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托大了,清军在黄河上没水军,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大炮。如果他们有大炮的话,这会肯定已经将这十艘“炮船”轰了个稀巴烂。

    “楚白,这广运仓墙上有炮吗?”

    “回军门,广运仓与常盈仓一样皆是薄墙,无法安装红夷大炮……”

    李介川一边回答着军门的问题,一边眼巴巴的瞧着远处的炮船上,那些炮手在将一个木桶装投石机的吊索之中,那些重达50斤的木筒中装满了桐油,正是上好的纵火油。

    “准备!”

    置身于船边的李兴照看着已经固定好的桐油桶,神情显得有些亢奋,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试射时,那一桶油烧出多么大的一片烈焰,而现在,他们将要向这里抛出数十桶,数千斤火油。

    “别说是一个小小广运仓,就是一座城,估计也能烧成一片废墟吧……”

    在李兴照于心中这般自语着的时候,那边拿着火把的炮手已经点着油桶上几个引火的火团,在油桶冒出滚滚黑烟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李兴照立即用木锤猛锤卡栓。

    随着那装满湿砂重达200石的配重箱落下,在重力的作用下,抛石机猛甩出了重达50斤的油桶,一时间空中数道拖着黑烟燃烧着的油桶纷纷朝着广运仓的方向飞去。

    成抛物线飞去的油桶速度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缓慢,以至于站在墙上的张云翼甚至产生一种能够接到它的错觉,但是他的脑海中这会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就像是配合他的这个想法似乎的,一个燃烧的木桶猛的一下砸中了粮仓,在木桶碎裂飞散的同时,那桶中的桐油被点燃了,粮仓顿时被一片烈焰所吞噬,

    “可惜不是汽油啊……”

    那怕就是石油也行啊!

    朱明忠的心底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因为桐油并不像汽油或者石油那样易燃,它与很多植物油一样,不过只是二级易燃物。自然无法与汽油或者石油相比,如果是石油的话,也许效果会更加显著,这火势也许会更大一些。

    而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的油桶不断的砸入仓中,将这广运仓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朱明忠感叹着这火势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的时候,对于陷入火海之中的广运仓仓夫来说,他们却置身于一场从未曾有过的噩梦之中,

    尽管桐油并不像汽油那般易燃,但是每一桶桐油炸裂时,仍然会被桶身的火头点燃,虽说不能和凝固汽油弹相比,但这种超大号的“莫托洛夫鸡尾酒”,对于广运仓中的仓夫来说,仍然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那飞溅的油团会在空中被点燃,然后落在附近仓夫的身上,原本只带着些许微火的桐油一沾到人身,就立即燃烧起来,仓丁身上的衣服变成一个大号的灯捻。

    陷入烈火中的广运仓中到外都可以看到那些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仓丁。他们的嗓间发出痛苦地嘶喊声,同时用手去拍打着燃烧的身体,但是却越拍火势却又越大,那些试图在地上滚动灭火仓丁,更是不自觉的滚到火海之中,然后把将火势扩散开来。

    在这些火人嘶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那原始的“莫托洛夫鸡尾酒”仍然不断的落在广运仓中,火势变得更大了,而其中一些仓丁的身上,更是淋满了桐油,尽管他们的身上还没有火,但是身上的油和眼前的火海,却让他们无不是惊恐的试图逃出广运仓,甚至慌不择路的从一丈高的仓墙上往下跳去。偶尔也会有一些身体燃烧着的仓丁,从那仓墙上往下跳去,然后这些火人却又将那些落在墙外未曾燃烧的桐油点燃。一时间,整个广运仓内外,尽是一片火海。到处可见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仓丁。

    而置身于墙上的张云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仓丁变成一个个人形的巨蜡,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喃喃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言语,失神之下人却从墙上跌落下去……

    “军、军门,这……这……”

    惊愕的看着已经被火海吞噬的广运仓,孙子钦整个人都傻了眼,他没有想到几千斤桐油会带来这样的效果,

    “军门,这,这自此之后,怕再也不需要攻城了,只需用几千斤桐油就能尽毁天下之城……”

    李介川喃喃着,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个个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城市,那浑身更是猛然一颤,似乎是在恐惧着那些城市的命运。

    “可一不可二,这法子,不过只是应急之法!”

    摇着头,心知投石机被淘汰原因的朱明忠很清楚,这玩意绝不是大炮的对手。

    “咱们现在只不过是给达素传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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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南,难安(为盟主自若如是否加更)

    一场夏日的大雨袭卷了华北大地,只使得的那河水也跟着涨了几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临运河的一片田时之间,散布着数以千百计的油布帐篷,在过去的半个月间,来自山西、直隶以及山东的绿营兵正源源不断的聚集于德州城外的这片旷野之中。这便是清廷在郑成功领兵进入长江之后,从北方各地抽调、新募的用于“安定南方”大军。

    在这片连绵数里的帐篷之中,一队官兵约五十余骑,自东向西奔驰而来,他们跨下的马浑身都是泥浆,驮着一个个浑身蓬头垢面的清兵,在不到五尺宽的“官道”上狂奔着,一时间只踩的浆水四溅,那泥水飞溅到道旁的帐上时,立即招来兵卒们一片责骂。

    不过待这些绿营兵发现那马上的清兵身上穿着的马褂时,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明黄的马褂,分明就是大内侍卫的标志,别说大内侍卫他们招惹不起,即便是满洲兵,也不是他们所能惹得起的,一个个无不是哑了声,只是在心里骂着那狂奔的马队。

    这阵马队直接进入帐篷中央的一片牛皮大帐之前,相隔百丈,就能看到那顶牛皮大帐前一面大蠢上镶着明黄镶边,大红色的帅旗仿佛被雾湿了没有干透,平平地下垂着,上边也写着五个尺幅大字:

    “安南将军达”

    这面大蠢时而被风吹动,懒洋洋地嗡张一下,就像是个困乏之人打着呵欠似的,全是一副无精打采有样子。这便是“安南将军”达素的帅帐,在过去的一个月间,他一直在缓缓行军,等待着船只以及兵员的聚集。

    那一队大内侍卫来到帐前,领头的刚一下马,就手拿圣旨冲着帐内喊道。

    “安南将军达素何在!速速领旨!”

    原本正与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议事的达素,听着有御前侍卫到来,便知道皇上又有圣旨来了,随同一众武将纷纷出帐跪拜在地,那边已经有戈什哈摆上了香案,照着规矩恭迎圣旨。

    “皇上有旨,达素听旨!”

    “奴才领旨!”

    这边御前侍卫已经拿着圣旨大声说道。

    “海贼猖狂,奔袭数百里,焚以广运仓,着达素领安南大军立即南下夺淮扬江北重地,复以江南……”

    圣旨没有想象中的训斥,但是谁都知道,这已经是皇上下的第三道圣旨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到时候皇上的雷霆之怒又岂是他人所能扛下?在达素领旨之后,脸色阴沉不定的他回到帐中,看着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半响都没有说话,而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同样也没有说话。

    “皇上的旨意已经来了,大家伙说说,现在怎么办?”

    最终,还是达素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先是投在固山额真索浑身上,而索浑则是把眼帘一垂,根本就不应声,至于巴牙喇纛章京赖塔和其它人,也是装作没有看到。

    他们之所以会拖垮至现在,并不是为了等漕船,也不是为了汇集大军,实在是因为海贼势大,且不说被视为举世坚城的江宁被其轻易攻克,就是镇江银山一战,管效忠领一万两千八旗精兵,结果却让郑成功的铁人军杀了片甲不留,这可是大清国开国以来从未曾有过的惨败。

    也正因如此,在江宁城破之后,达素以及这帐中诸人,便是心照不宣的以等待漕船、援军为由,缓缓南下,甚至在德州干脆直接止住了脚。

    尽管对外说道着这安南大军有十万之众,可实际上,却不过只有六万余人,而且还有三万是新募的绿营兵,到现在还有一万多没有抵达德州与大军汇合。

    不过,对此,达素等人一直都打着主意要等下去,可现在朝廷的旨意,使得他们知道,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要南下!

    “将军,这已经是皇上的第三道旨意了,若是大军再不开拔,到时候,只恐皇上怪罪。”

    护军参领纳海的话声一出,在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时,本就是内大臣的达素,也深在为然的点头,对于小皇帝的脾气,他很清楚,这小皇帝行事极为冲动,前两个圣旨带着严斥的味道,而这个圣旨中,却不见训斥的话语,这肯定是动了真怒了,若是再不动的,恐怕下一道旨意就是要他的脑袋了!

    “纳大人所言极是,标下听闻海贼伪封江北经略朱明忠与郑贼不和,我等可先于江北破以朱贼,待江北平定之后,再汇合宁夏镇后,再多路齐发,南下讨伐窃据江宁之海贼……”

    说出这番话的是傅进忠,他是汉军镶黄旗人,顺治2年随左梦庚投降清军,在这帐中他是少有的几个汉人,这帐中的大都是旗人,当然,他也是旗人,只不过是汉军旗。

    至于他口中的湖广回援精锐,指的宁下总兵刘芳名所领的一万余宁夏镇,在达素被委任安南将军后,其出也被抽调随征,以左都督率宁夏镇兵担任征讨大军的右路总兵官,领宁夏镇两万余人马,正在从宁夏经陕西一路南下湖广,这也是达素的十万大军的由来。

    傅进忠的话只引得众人一片赞同之声,虽说朱明忠号称是郑成功麾下第一悍将,克江阴、占常州、取江宁、荡江北,可谓是威风赫赫,但是众人又岂不知道在这赫赫威风的背后,却是他与郑成功可谓是矛盾重重。

    甚至他之所以远走江北,也是被郑成功所逼,所谓的安抚江北,不过只是为了保住性命。如果其不从江宁离开,恐怕现在早就为郑成功所杀,毕竟其屡次陷郑成功脸面与不顾,即便是他们身在山东,听到从江宁传来的情报时,也会感叹着这人的运气。

    “傅大人所言极是,这朱贼非但与郑贼有隙,且其兵不过两万,即便是其强虏百姓为兵,仓促之下,又岂能成军,如果我军南下攻以朱贼,郑贼势必会行借刀杀人之计,正如当年我朝大军南下灭时明贼之时……”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当年若不是南明内患重重,各镇总兵勾心斗角,甚至互相攻伐,大清国又岂能轻易夺了这天下。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江南同样也是如此,郑森、张煌言、再加上这个朱明忠,他们互相勾心斗角,拥兵自重,如此我等自然可各各击破……”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道着如何南下,似乎在这个时候,那江南之敌已经不足为惧,尽管他们言道着如何令右路总兵兵刘芳名从湖北进攻张煌言,如何以中路直破朱明忠,但是他们却无不是有意无意的选择性的忽视了郑成功,尽管现在郑成功的数万大军正在扫荡浙江,可在十万大军没有汇合之前,谁都不愿意主动去招惹郑成功的十七万大军。毕竟有管效忠的前车之鉴在那,即便是在西南,李定国也未曾一战尽歼万余八旗精锐步骑,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议中,达素不时的点着头,在大家定下了南下的步骤之后,达素还是把问题由远而近的点到眼前面临的问题。

    “这南下,是必须要南下,无论是中路取朱贼,右路平张贼,都是平复江南所必须,可是诸位以为,目下大军应该如何南下?”

    环视着帐中诸人,达素反问道。

    “究竟是按原定计划,大军乘漕船沿运河南下,还是以陆路南下?还烦劳大家一同拿个主意。”

    原本按达素的计划,是大军乘漕船南下,待到漕船聚齐了,到时候大军自然可顺运河南下,如此一来官兵不至于疲惫,几乎等于养精蓄锐。可现在,他却不敢冒这个险了。

    “将军,这运河是万万不能再去了,既然他朱贼能派兵,如入无人之境般焚毁广运仓以及沿河数城,那么万一我大军乘漕船南下之时,朱贼以水军于河上拦截我等,我等安南大军岂不就尽陷瓮中。”

    镶白旗前锋参领富察氏几乎是立即出言加以反对,对于身为北人的他来说,非是不得已,他绝不愿意打水战,更重要的是,这帐中诸人都不长于水战,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在明军水上的对手,

    “富参领所言极是,我等旗人本就不长于水战,那朱贼出自郑氏,其麾下尽是长于水战之海寇,目下清河漕丁、漕帮尽降于其,其得船数千,得丁数万,虽说我军集结于通州等地漕船,可谁知那些船夫是否与清河漕帮有没有联系,若是他们与朱贼联络,在水战之时,阵前投贼,到时候我等岂不就是瓮中之鳖……”

    虽然正黄旗骑都尉觉罗这位皇亲用的“瓮中之鳖”着实有些让人不快,但大家伙又岂不知道,在水上他们根本就是任人摆布的角色,自然不敢有丝毫拖大,毕竟这郑贼的水军已经是名声在外,至于朱明忠,他也是出自于郑营,其能在黄河上如入无人之境似的逆流而上数百里,不废一兵一卒便焚毁广运仓,那就能把他们通通送进河里喂王八。

    众人的反对,让达素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我等既以陆路南下,令各营明日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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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黄河上(第一更,求支持)

    宽达数里的黄河河面上数条快蟹船,在桨手划动下,顺流而下,一路向东驶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艘飘扬着“明”字官旗的快触船,舷边有炮,在这满是舢板的黄河上,显得很是醒目。

    这是黄河!

    是,也不是,这里是淮河!

    置身于船上的朱明忠,看着这宽达数里的河面,暗自寻思道,自从黄河夺淮之后,这入海口本应在渤海的黄河便流入黄海,这淮河的下游就成了黄河,而黄河带来的泥沙,最终堵住了淮河的通海之路,使得淮河因无出口,而成为一条为害淮河两岸的害河。

    将来,待到天下平定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重新整治淮河,要不然,淮河两岸的又岂能再次成为无涝无旱的肥沃之地?

    到时候在淮河两岸,必定会再次成为中国的另一座粮仓。在这个时代,治理淮河,应该比200多年后更简单一些,至少现在,黄河的泥沙还没有抬高淮河中游的水位。如果让黄和恢复故道的话,再对河道加一整治,也许可以恢复淮河的入海口。

    一切应该还来得及……不过这一切还是等将来再说吧!

    现在之所以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清河。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两天前,北方传来的消息,让朱明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被封为安南将军的达素,终于改成陆路南下,这意味着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到达清河。

    而这正是朱明忠袭击广运仓的目的,是为了告诉达素,自己的手中有一只水军,如果他选择水路南下,那么就很有可能遭了水军的进攻,而且忠义军水军,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给他以致命一击。对于并不擅长水上作战的达素来说,他自然而然地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最为有利的选择。

    改水路行军为陆路行军,她这么一改不当紧,非但行军的过程中士兵更加疲惫,而且会耗用更长的时间,而对于朱明忠来说,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需要为训练新兵争取时间。

    这也是广运仓的数10万石粮食所换来的,进攻广运仓的目的并不在于焚烧粮食,而是为了让达素选择陆路行军。

    “安抚使,过了马逻乡,羊寨乡,咱们从那里上岸,只需一天功夫,便能到达盐场,若是从扬州经运盐河的话,最少要多走一天。”

    跟在朱明忠的身侧,吴品亚指着前方说道,这条水路是他推荐的水路。

    “往日里只有一些贩私盐的会走此路,他们从盐场运出盐,然后再将其运往河南、山东等地。”

    “没想到你对这黄河倒也了解!”

    看着两岸大堤上的柳树,如果说对于这个时代河岸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恐怕就是河岸两侧,必定种有大量的柳树,而且都是人抱粗的巨柳,而让朱明忠好奇的是,这些数百年的巨柳,后来到那去了?

    难道都用来制造火药了?朱明忠暗自寻思到,之所以会冒出这个念头,是因为现在忠义军制造火药,需要大量的柳木,而河堤上的柳树无疑就是最好的原料来源,当然并不是直接伐木,而是从那些百年柳树上取下一些枝条。

    “下官当初于漕运衙门,多少总需要了解一些。”

    对于吴品亚的谦逊,朱明忠只是笑点下头,重新将视线从河岸边收回来的他,指着黄河问道。

    “既然这黄河通海,那么,于此是否有水路往海上?”

    这才是朱明忠会选择走这条路的原因,他想实地看一下这黄河的水路,在他看来,这条水路正是他走向大海的希望,甚至之所以选择设府于前沿的清河县,将使府设于漕运总督衙门,而不是扬州,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靠近黄河,船只可以通过黄河直接入海。

    毕竟,海路不仅仅只是意味着退路,更为重要的是,海路还意味着财富,比如说对日本的贸易。朱明忠之所以没有选择扬州,选择长江,是因为长江是在郑成功的控制下,作为海商集团的他们,恐怕不一定乐意他插手海外贸易,尤其是一日万利的对日贸易。

    “回安抚使,英宗之前的时候,这遮洋船,半数皆出于清河,而遮洋船正是由黄河出海,入黄海进渤海,当年这黄河上遮洋船恐怕不下千艘,只可惜现在,早就不见当年之繁茂,其实相比运河漕运屡遭河道变故、堵塞之患,遮洋海运无疑更为便利一些,而且成本更低……”

    遮洋船是明代海船的总称,是与在运河行驶的船只“浅船”相对应的概念,洪武年间即有遮洋船的称谓。所谓的“遮洋船”其实就是因“遮洋海运”而生,而“遮洋海运”则是相较于漕运的“海运”。而吴品亚的话,让朱明忠有些诧异的问道。

    “哦?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废除遮洋海运?”

    “回安抚使,这遮洋海运不比漕运,遮洋海运虽说运费低廉,可是海上时而风高浪急,海水难免总会给漕粮带来侵蚀,这遮洋旗军每年起运时,都需按领兑粮米,海水侵蚀正粮或蚕食正粮,都需要由遮洋旗军赔付,如此一来,遮洋旗军因漕粮运输为赔补而导致普遍贫困导致大量逃亡,而且遮洋旗军,每每运完漕粮之后,其船只即寄于临清,本军回卫,”

    “人船分离?船留港?人回卫?”

    看着吴品亚,朱明忠惊讶的反问道,这次什么鬼?有这样使用水军的吗?

    “可不就是如此?”

    虽说不是官员,可作为亢得时的亲信,吴品亚自然需要了解与漕运有关的一切,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不是作为亢得时的包衣奴,而是作为他的幕僚,为其提供一些建议。

    “雇人看守,原非已物,自然不甚爱惜,每每损坏不说,且有人甚至擅自将桅蓬板片拆卖,如此长久以往,这遮洋海运后来便被迫停下,虽然后来思宗时,辽东战启,有人建言恢复遮洋海运,以便将漕粮直接运往辽东,从而降低成本,减少其中转运曲折,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曾恢复……”

    一句话说完,还是制度的问题!

    人船分离,士兵回卫,雇人看船?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暗自摇摇头,已经得到答案的朱明忠看着滔滔河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既然这里可以成为遮洋海运的起点,同样也可以成为海洋贸易的起点!

    想到清河沿岸占地数十里的船厂,朱明忠暗自寻思着,等从盐场回来之后,差不多是时候着手准备一下拓展海上贸易了。

    “若是军门他日有意恢复遮洋海运的话,不妨差人打听一下,当年遮洋总所所辖的十五卫中有六卫设于南方,就是淮安、大河、扬州、高邮、长淮、泗州六卫,这六卫之中应还有后人在,虽说他们不事遮洋海运多年,可是六卫兵卒因长于海运,而深得海商信用,这江北的海商,当年大都是以六卫兵卒为水手……”

    “海商?”

    朱明忠差点喊出这两个字来,过去在他看来,海商应该是江南的名词,应该是广东、闽浙的专利,那曾想到,在江北居然也会有海商。

    在后世的很多资料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在长江之北,会有海商的存在,在很多资料中海商似乎是南方的专利。

    “军门,这江北离朝鲜、倭国自是再近不过,朝鲜所出产金砂、高丽参、高丽纸,皆是我朝士民喜用之物,而倭国的倭刀、倭铜等物亦为我朝所需,这闽浙有海商,江北自然也有海商,天下谁人不逐利?虽说不似闽浙那般广为人知,可当年,这黄河上每年往返朝鲜,日本的海船又岂止数百……”

    话声微顿,吴品亚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当年清军入关,扬州屠杀数十里,江北繁华几乎毁于一旦,后又恐海商接济东南义军,非但将其海船尽毁,更是借口海商通寇,将其抄家,这江北海商,自此也就成了过去……”

    又是满清!

    或许遮洋海运因为制度问题停了下来,但是民间的海运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甚至可以说,民间的海上贸易反而因此繁荣起来。

    若是没有满清入关,不定这清河不仅只是漕运的重地,也会是海外贸易重地!这苏北尤其会成为灾荒以及落后的代名词。

    于心底恨恨的骂了一声,朱明忠看到这黄河,然后继续说道。

    “今时已非往日,既然现在咱们已经在清河站住了脚,那么就要想办法让清河更快的繁荣起来。开拓海上贸易,把这个通海航道,重新利用起来,要不然就仅靠这江北的土地里头又能刨出来多少银子?”

    海上贸易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加以恢复,毕竟这是除了盐税之外的另一个重要的财源,战争,归根到底,到最后还是要比拼财力。所以必须要不惜代价的开拓财源。

    思索着如何开拓财源的朱明忠又说道。

    “这贸易是要恢复,可是眼下总还是要盯住眼前的税源,比如这盐税!咱们还要多长时间能到达盐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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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