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狐狸
一支车队在草原的土路上风驰电掣,掀起滚滚黄尘。
“来了来了!”小胖忍不住兴奋地轻叫出声。
蓝军指挥部果然咬钩中计,通讯连的人担心首长机关安全,建议转移。
一切和秦飞预估的毫无二致!
“操/蛋了!”单兵耳机里很快传来尹显聪的骂声,“怎么都是09式!怎么打!”
秦飞拿起狙击手观察镜,透过高倍数的镜片,他清晰看见那支车队。
这支车队型号杂乱无章,东风军卡、勇士车混在一起,更要命的是,中间居然夹着三两09式步兵战车!
96旅蓝军旅长陈广志果然不负“老狐狸”的称号,就连手下的警卫连居然也滑得像泥鳅。
和普通首长机关车队不同,这厮竟然直接使用了09式步兵战车。这种铁疙瘩是新装备,从92式发展改进过来,采用钢板+陶瓷复合装甲技术,顶上配备30毫米双人炮塔,外硬内韧,抗破甲弹的性能相当好。
“怎么办!?”大嘴有些慌。
“我们的火箭筒能轰开它吗!?”尹显聪额头上有汗渗出,赶紧问秦飞。
秦飞说:“不一定……”
从蓝军特战分队手里缴获过来一支PF89单兵反坦克火箭,这玩意有点是只有3.7KG重量,便于单兵携带,但是缺点是破甲能力很一般,对付09式这种新型复合装甲的步兵战车未必能够一击致命。
“怎么办!”尹显聪脑袋上的汗开始往下滴,“再不动手,车队要跑了!”
离预先设定好的伏击圈只有一分钟的车程,秦飞必须马上调整自己的战术。
他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嫩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陈广志旅长这只老狐狸竟然会放弃一般首长乘坐的越野车,改坐步兵战车?
他非常肯定那些卡车和勇士里头坐的只是警卫连的士兵,大鱼肯定躲在三台09式步战车里,问题是,即便89单兵反坦克火箭筒能够对09式一击致命,可是弹药只有一发!
这真是让狗日了!
秦飞暗自在在心底狂骂自己。
“先让他们停下来!停下来我们还有机会!”秦飞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脑子就像告诉运转的马达一样,疯狂转动,一个个战斗设想在脑海里划过,又一个个被否定。
“班长,你们愿意牺牲吗?”他问。
尹显聪一愣,旋即骂道:“我老尹是怕死的人吗!?秦飞你丫别啰啰嗦嗦,没时间了!能干掉蓝军首长,你让老子去给你滚坦克都行!”
“那就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即让车队停下!只要停下,其他就交给我!”秦飞咬牙道:“我得换个地方!”
尹显聪架起PF89单兵反坦克火箭,眼神不容置疑:“那就干!”
秦飞从伏击的隐藏处起身,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一处位置较高的坡上,那里有茂密的灌木,足够让他躲起来不被发现。
一个警卫连,外加09式步兵战车,光是车顶的30毫米机关炮和那挺并列机枪就能在短时间内将整个炮兵连小分队轰成渣。
“记住,尽量拖延时间!”
“明白!你给我滚!去做你该做的事!”尹显聪怒道:“但你得向我保证,一定干掉蓝军的旅长!不然老子会找你算账!”
秦飞不再犹豫,用力点点头,猫着腰开始朝远处的狙击位置闪电一般扑去。
风声在耳边响起,他觉得这是自己跑得最快的一次。
时间!
时间!
这是争分夺秒的关头!
这支冒牌小分队能走到今天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单挑一个大名鼎鼎蓝军旅的警卫连听起来就像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但是,这不等于完全没有机会!
秦飞骨子里那股犟脾气被瞬间逼了出来,这是他天生的性格。
七岁那年,班上有位家境富裕的同学带了一整套最新的《七龙珠》回学校,让秦飞艳羡不已。回家央求自己的军人老爹,结果父亲秦安国提了一个条件,只要秦飞做到就愿意给他买。
“我在后山上的歪脖子松树上挂了一只军用水壶,你今晚要敢夜里十一点出门到山上拿回来,我就买!”
后山?
那是部队大院的后山。
山上有乱葬岗,许多荒冢杂草丛生,蛇虫鼠蚁一样没少,偶尔还能听见不知名的野兽晚上在山上嗷呜嗷呜地叫,据说是狼。
一个七岁的孩子,秦安国的要求简直不可能实现,别说是夜里十一点上山,就算出门到大院外的树林子里转悠一下普通孩子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秦飞还犹豫的时候,他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失望。
也许他觉得自己是个铁血军人,儿子就应该有着他这种敢在死人堆里打滚的勇气。
结果那天晚上秦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父亲那种眼神如芒在背。
当他鼓起勇气,从后山的歪脖子树上拿回了父亲那只老旧斑斓的水壶后,父亲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手在他的瘦小的肩膀上拍得啪啪响。
“好!这才是我秦安国的儿子!你要记住,对于军人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天晚上,秦安国和秦飞爷俩都很高兴,唯独母亲嗷嗷大哭,扑到秦安国怀里一顿乱捶。
“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兵!秦安国,你是神经病啊!”
然后就抱着七岁的秦飞哭得眼泪纷飞。
现在,秦飞似乎又看到了那棵黑暗中的歪脖子树,一如当年,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一切都要靠自己。
父亲那句话言犹在耳——对于军人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终于到达了狙击阵地,卧倒、架枪、调整呼吸,一气呵成!
风速、距离、湿度、光线,所有的数值在他受过严格训练的脑子里不断蹦出。
麻利地调整了狙击镜上的参数后,尹显聪手里的89式反坦克火箭筒发出尖锐的响声。
跑在组前面的09式步兵车冒出了烟,方向一歪,停在了路边。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成一片。
整个车队突然遭遇袭击,队形在短暂的凌乱之后开始减速。
走到车队最后面的军卡嘎吱一声刹住,训练有素的警卫士兵下饺子一样从车厢里跳出,就地寻找隐蔽物开始搜索袭击目标。
而剩余的两辆09式,其中一辆立即打转方向,错开前面被击中抛锚的步兵车,朝右侧夺路而出,后面两台勇士车一前一后夹住了09式,朝新的方向逃窜。
另一辆09式步兵车顶钻出半截身子,机枪手操控着30毫米机关炮朝怀疑目标一顿轰。
几乎完美的应急预案!
但是,却又不完美。
秦飞已经判断出,那辆在勇士车保护下逃走的09式步兵车里肯定坐着自己这次的最重要目标——著名的蓝军96旅旅长陈广志,那个一直被红军部队嚷嚷要活捉了几年的“老狐狸”!
第17章 疯狂的拦截
“不要慌!他们人少!”
警卫连连长很快从枪声里判断出红军小分队人数极少,“机枪手负责火力压制,一排三排从两侧展开,包抄他们!”
这些专门训练保护首长的士兵接受过严格训练,反袭击战术早已经炉火纯青。
在强大的火力帮助下,炊事班小分队立即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不到一分钟。
大嘴“阵亡”……
小曾“阵亡”……
小胖被打成筛子,浑身冒烟……
秦飞发现自己有些高估了炊事班的战斗力。
按照他的设想,六个人至少可以拖延一下警卫连的车队,没想到不到半分钟,和杂牌军战斗力无异的炮兵小分队立马被打得七零八落。
时间之快已经完全超出了预估,炮兵炊事班和旅警卫连不在一个战斗水平层面上,连基本的战术素养都很成问题。
大嘴阵亡是因为他完全模仿了抗日神剧里的做派,居然端着枪露出半个身子疯狂扫射,在警卫连精准的火力压制下成了一个会动的靶子。
不到一分钟,整个炊事班小分队只剩下一个士官老班长尹显聪还“活着”。
车队已经从右侧脱离原本前进的土路,右侧恰好是尹显聪负责阻击的地方,但没有了89式火箭筒的尹显聪如同一只可怜的螳螂,看着一辆几十吨的载重车朝自己碾轧过来却毫无办法。
“班长!缠住他们!”
秦飞没有找到良好的射击角度,他必须击中第一辆勇士车,将它的司机击毙,让这三辆打算逃离的车辆再次停下。
可是没有射击角度,后面的09式步兵车将视线挡死。
只有让车队改变方向或者停下,才有可能找到机会。
乱!才有机会!
按下了单兵通讯耳机的按钮,秦飞给尹显聪下了一道死命令!
“班长,必须让车队停下或者改道!必须!否则我们前功尽弃!”
得到蓝军首长机关是秦飞握的一手好牌,现在这牌已经打烂,手里只剩下尹显聪这一个炸!尹显聪如果不能让车队停下或者改道,那么剩下的秦飞将要以一己之力独自单挑整个警卫连。
只是一个更大的笑话。
秦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知道这次阻击根本不算一刺完美的阻击,即便从蓝军特战队员身上获取了所有的装备,但是穿上这身装备的仍旧是三炮连的炮兵炊事员。
但是,尹显聪再一次让秦飞明白了什么叫做惊喜。
负责掩护首长转移的领头蓝军勇士车司机突然发现朝前面不到十多米远的地方蹿出一个浑身冒烟的红军士兵。
他很快发现这家伙并不是被击中所以身上冒烟,烟是从他的两只手里飘起来的,看上去就像老式的烧煤火车,呜呜冒着浓烟。
“是集束手榴弹!”
坐在勇士车副驾驶上的少尉军官第一个发出了示警,然后惊叫起来:“这家伙疯了!”
没错,的确是疯了。
尹显聪将所有他能找到的发烟手榴弹都困在了一起,然后拉了引线,一左一右握着这两捆实战中威力足矣将勇士车炸翻的要命玩意冲向了车队。
疯狂的人弹!
不要命的炮灰!
对于血肉之躯来说,高速行驶的警卫车队是极度危险的,别说战斗全重二十一吨的09式步战车,一辆勇士都能将尹显聪碾成出屎来。
尹显聪这辈子没试过这么疯狂,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疯狂。
他是个老实人。
在部队有两种兵,一种是天分好素质高,很容易就独占鳌头;一种本份老实,像山上石头一样质朴。
尹显聪属于后一种。
他从农村参军入伍,文化程度并不出色,虽然在新兵连里体能训练并不比城市兵逊色,但是下了连队之后却发现自己体能上仅存的一点优势在炮兵连这种带着点技术色彩的部队里很快消失殆尽。
第一次当一炮手。班长的口令下达后,他的脑袋里立马乱成一片浆糊,数字和加减号在脑海里满天飞,却找不到一点儿联系,加减密位比其他人慢上好几拍。别的炮手调整好密位装订诸元后,他依旧满头大汗掰着指头在炮位上计算着正确的密位数。
某天他的班长在训练时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因为他自己想出了个奇招,拿着铅笔在跑身上来了一次现场的加减法计算。
“尹显聪你王八蛋!这是装备!谁让你在炮身上做算术!?”
班长发现了这个奇葩一样的做法,急得冲上去一脚蹬在了尹显聪的屁股上。
看着班长瞪得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尹显聪觉得十分委屈,“这样算,我会算得快一些……”
“你根本就没有当一个合格炮手的天分!你的素质太差了!”
班长最后给他下了定论,这令老实巴交的尹显聪伤透了心。
当晚,尹显聪在硬床板上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主动去了连部要求下炊事班当一名炊事员。
之后服役的两年,尹显聪将炊事员的工作做到了极致。连长和指导员忽然发现,食堂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油腻和灰尘,任何角落都没有,任何一张桌子都没有。炊事班厨房的灶台上就连陈年的污渍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这一切,都是出自尹显聪的手。
用炊事班里其他人的话说,尹显聪一个人能顶一个炊事班,活儿几乎都包圆了。
尹显聪不算是个聪明的人,但同时又是个极端聪明的人。
别人文化程度比自己高,脑子比自己灵活,所以要在部队里干出名堂,不能和别人比脑子,要比勤快,比老实。
他不懂什么叫扬长避短,只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
列兵、上等兵、下士、中士……
尹显聪用自己朴素的农家子弟理论在部队一步步从士兵走到了士官,军衔一直在变,不变的是他的那种老实,按部就班从不越轨。
如果不是遇到秦飞,也许尹显聪一辈子都没想到今天自己会如此疯狂。
老实人一旦疯狂,比正常人要猛上好几倍。
尹显聪觉得自己像一座沉睡已久的火山,今天突然就没征兆地爆发了,引爆他的是秦飞的那条命令。
“必须让车队停下或者改道!必须!否则我们前功尽弃!”
血像煮沸的水一样涌上脑袋,尹显聪的理智在瞬间就崩塌了,之后做什么连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
绑好手榴弹,然后发动一次自杀式的冲锋……
驾驶勇士车的警卫连士兵眼看着那个挂着士官军衔的红军士兵转眼就冲到自己的车前,条件反射地猛打方向盘!
勇士车立马横在了车队前面,09式步战车紧急刹车,机枪手一头撞在了30毫米机关炮的控制台上,头盔哐当一声响。
第18章 精准斩首
由于高速行驶中急打方向,勇士车像耍杂技一样左侧的两个轮子竟然离地,后面的09步战车刹车不及,竟然一头撞在了勇士车的侧面,生生将本来已经刹住的勇士车推出了五六米远。
两捆冒烟的手榴弹滚到了09步战车彻底,随着两声低沉的小爆炸,车身顿时冒出了滚滚浓烟。
按照演习规定,这已经是战损车辆,无法继续行驶。
“保护首长!”
从勇士车里跳出的少尉撞开车门一个翻滚下车,用打开的车门进行掩护,抽枪开保险一气呵成。
呯呯呯——
92式手枪连续喷出火舌,将车队前面的尹显聪打得浑身冒烟。
09步战车的车门打开,几名警卫士兵围住蓝军旅长陈广志将他的头尽量压低,用身体筑起了人墙保护着陈广志撤离。
噗——
一名警卫士兵身上冒出蓝烟。
“狙击手!”
少尉大吃一惊,但他竟然没听到枪响。
消声器!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更令他脊椎发凉的是能使用消声器的部队肯定是特种部队。
红军特种部队的渗透小分队!
这是少尉第一个判断,在目前的劣势下,“斩首”这种战术是扭转局势的良策。
“找隐蔽!”
他发出第二个命令。
秦飞在远处,透过狙击镜看着一片混乱的车队。
留给他的时间依旧不多,虽然他目前使用的是装了消声器的88式狙击步枪,可一旦蓝军稳住阵脚,他们会把陈广志藏到步战车后面,再派人慢慢搜索自己。
在这种人墙保护方式面前,秦飞必须在警卫连大部队赶过来保护陈光志之前将他击毙,否则一切都会打水漂。
所幸的是,大路上的车队刚开始展开了队形攻击炊事班小分队,收拢需要时间,而在步战车里下来负责保护陈广志的只有五个人。
刚才击毙一个,还有四个围在目标的身边。
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用笨办法,也是最考验枪法的一种。
那就是全部干掉,趁警卫连大队人马没到,趁他们还没发现自己狙击阵地之前,双方跟时间赛跑,赌谁的速度最快!
88狙的弹夹里一共10发子弹,加上自己事先在枪膛里放的那颗,一共是11发。
秦飞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开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在换气之前,他必须干掉陈广志和他身边所有警卫,一个不留!
作为一名代表集团军参加过全军射击尖子集训的侦察兵,秦飞觉得以往自己所学习的一切都是在为今天这一刻做准备。
“开始点名……”
他在心里默默叨念着,枪口出奇的稳定,手指轻轻压下扳机。
扑——
一个阵亡……
扑——
第二个……
“别往那边跑,回来!回来!回步战车旁找掩护!”
少尉似乎发现了事情不妙,他的手下做错了选择,原本就地躲在09步战车旁隐蔽即可,但是那辆冒着浓烟的步战车显然让陈广志的贴身警卫放弃了作为首选的选项,而是选择二十多米外的一处土堆。
四个警卫倒下两个,剩下的两个警卫已经做不到无死角保护首长。
警卫少尉大吼一声,朝前方扔出一枚烟雾弹。
浓烟很快弥漫了周围,发烟手榴弹在3秒内可以形成烟幕,遮挡住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目标,到时候秦飞将会失去踪迹。
最后两个警卫士兵根本不知道该档住首长哪个方向,他们不知道子弹到底从哪里射来,狙击手的狙击阵地到底在什么方向,消声器为秦飞掩盖了一切。
秦飞将准星套住陈广志的脖子,在这时候射击脑袋不是一个好选择,那里是头盔。
扑——
88狙喷出火舌,轻快地发出了低沉的响声。
蓝军旅长陈广志头盔上的感应器亮了一下,然后发烟装置喷涌出蓝烟,整个人就像个被电着的稻草人。
全部蓝军警卫连士兵全都愣住了。
枪炮声顿时停止,时间似乎被凝固。
许久,陈广志伸手撕下肩膀上的演习臂章,交给身边的少尉说道:“按照规则,我现在退出演习。”
少尉接过陈广志手里递来的臂章,拿在手里仿佛千钧重。
回头一看,尹显聪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一脸傻笑。
少尉眼睛血红,冲上去一把将尹显聪从地上揪了起来,怒吼道:“你他妈的这是演习!刚才要不是你,车队也不会翻车!想玩命是吧!我陪你!”
说罢,一松手,一脚踹在了尹显聪的小腹上,将他踢得一屁股又坐倒在地上。
尹显聪刚才的疯劲已经过了,早已经是熄火的发动机,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老实巴交的炊事班长,这一脚完全把他踢懵了,半天没缓过劲来。
炊事班的人赶紧上来扶起自己的班长,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蓝军警卫连士兵,一个个眼里喷着火,像要吃人。
少尉一腔怒火还是没有熄灭,首长在自己手里眼睁睁被狙了,这对于负责首长安全的警卫排长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他又扑了上去,却被人从背后扯住。
“干什么!输不起啊!?”
回头一看,竟是一名上等兵,脸上涂满了特战油彩,穿着蓝军特战队的迷彩服,背上背着一支88狙。
秦飞还是被警卫连包围,最后身中数弹被30毫米机关炮轰成筛子,现在也是一具“死尸”。
少尉马上意识到,这就是狙掉了陈广志旅长的红军狙击手,
“有本事你正儿八经冲我们来啊?!拍人肉炸弹拦车算什么本事?要不是为了保证安全,你以为你有机会干掉我们首长!?”少尉怒吼道。
秦飞也怒了,冷着脸道:“你们自己吓傻了怪我们?输了就是输了,演习就是实战,没有规则可言!”
“***的还有理了!”少尉双手一把拧住秦飞胸前的迷彩服,想要给这个上等兵来个背摔,没想到秦飞竟然纹丝不动。
仔细一看,原来秦飞双手反扣,压住了自己的双手,胯部向前弓步,抵住了自己的腰部,让自己根本使不出劲。
典型的贴身缠斗术。
少尉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上等兵并不简单。
“都给我停手!”陈广志亲自上前拉开两人,打破了这个僵局。
回过头对少尉说:“他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算了算了。”
少尉虽然一肚子火,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输了,这次红军的小分队打了一次玩命的伏击战,任何借口都不能改变失败的事实。
现在,蓝军的首长被“斩首”,战局将会受到重大的影响。
“你们是红军特战分队?”陈广志看着眼前的秦飞,问道。
秦飞说:“报告首长,我们不是特战队员,我们是炮营三连炊事班的兵。”
“炊事班?”陈广志显得十分意外,扫了一眼几人身上的蓝军特战迷彩,又看看这些人手上的武器,皱着眉头问:“这衣服和这些装备,哪来的?”
“报告首长!干掉了一队蓝军特战分队,扒下来的!”小胖在一旁喜滋滋地抢道。
第19章 这个人我要了
导演组内。
所有参谋几乎都跑到了实时战场监控屏幕前,即便有首长在,也压不住他们盎然的兴致。
秦飞和炊事班小分队的那一场“斩首”伏击实在太精彩,这简直就像冷不丁杀出的一支黑马队伍,原先没人把这一支由五名炊事员、一名通讯员和一名侦察兵组成的乌龙组合放在眼里。
而现在,这支杂牌小分队竟然乔装成蓝军特战分队孤军深入,居然设圈套诱出了蓝军首长机关,打了个漂亮的伏击。
“这个兵不错,我挺喜欢的。”
许副司令回头问耿勇,“现在红军有什么反应?”
耿勇说:“陈广志被斩首后,红军开始在D3地区组织反攻,蓝军由于通讯连和首长机关暂时瘫痪,现在仗打得有些乱,红军抓住这个时机进行了反攻,短短十个小时不到就扭转了战局,出人意料地反败为胜。
“很好啊!”许副司令喜上眉梢,“这是综合基地建成以来红军第一个胜利,也打破了蓝军96旅不败的神话,是谁说蓝军这种编成无法战胜?我看还是有例外的嘛!”
“不错,总算懂得把握战机。”许副司令脱下迷彩帽,捋了捋花白的板寸头说:“装备上的落后是可以用灵活的战术、坚强的战斗意志还有优秀的指挥艺术来进行弥补的,有些人说,现代战争打的完全就是装备,从前咱们军队那一套优良传统已经没有用处了,我看不然。”
又侧头对魏天生道:“天生,你说我这个理论对不对?”
“我认为没错。装备因素在现代战争中影响战果的比率虽然上升了,但是人的因素仍然能够左右结果,毕竟再好的装备也是人来操作的,如果没有斗志和战术养成,即便再好的装备都像握着一手好牌打出个烂结局。”
看着许副司令频频点头,又道:“但是我认为现在我们的作战理念仍然有些落后,红军的开局做得并不好,虽然这几年装备水平有所提高,但是我个人觉得他们没有用好自己的装备。”
“噢?”许副司令眼睛一亮,说:“你倒是分析看看。”
“红军自己也有电子对抗部队,但是一开局就被蓝军将自己的通讯系统干扰得乱七八糟,团和团之间根本无法有效协同,开局的劣势和通讯问题不无关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红军旅在平常训练的时候对装备的性能没有完全压榨出来,也没有彻底玩转新装备。”
“嗯,是这么回事。”许副司令点头默认。
“艰苦朴素的作风本来是好的,可是装备既然配发,就是要往死里造,那才能彻底摸透新装备的性能,也能发现一些不足提供给军工部门改进,有些部队配发新装备爱惜得像心肝宝贝,每天擦油保养放在库房里,恨不得做个神台供起来,训练的时候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士兵爱惜装备,结果士兵训练起来碍手碍脚,当然出不了好成绩。”
许副司令低头沉思了一下,笑了:“天生啊,你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说话可是半分情面的都没留。”
“平时严格要求就是真正的爱护,这句话可是老首长您说的。”魏天生反将一军,又道:“这次红军算是走运,如果不是有个野路子的三炮连一搅合,加上……”
他指了指屏幕:“加上这个下放的秦飞,恐怕这场对抗还是红军输。”
许副司令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看了许久,回过头对魏天生说:“这个兵,你也看中了?”
魏天生毫不隐瞒:“没错,这个秦飞是个好料子,我可以试试打造一下。”
许副司令说:“按照你们的规矩,他的兵龄似乎太短,你们招收普通士兵?”
魏天生咧嘴笑道:“选才不拘一格嘛,凡事都可以破例。”
许副司令眉头微蹙,说:“我记得你们好像从没试过破例,能说服里面的人?”
魏天生想了想,将头凑过去,在将军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许副司令眉毛轻轻跳一跳,嘴里忍不住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秦安国?”
……
炊事班小分队以英雄凯旋的姿态回到22师,刚下车,秦飞就被旅长许志远叫了过去。
“你小子可以啊!居然一个人扭转了战局!旅长说,今晚要亲自过来看看你!”
挂着中校军衔的许志远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拳砸在了上等兵秦飞的胸膛上。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三炮连里居然还藏了你这么一个人才。”
秦飞立正,大声道:“团长,我从集团军下来的时候可是先到团部报道,咱们见过面的。”
许志远没料到秦飞脾气如此耿直,之前秦飞的确是到了团部见过自己之后才由军务参谋送到三炮连去的,当时自己压根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不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兵吗?
作为军人,许志远反倒更欣赏秦飞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笑道:“现在你是怪我这个当团长的当初没有慧眼识珠咯?”
“报告团长,不敢!”秦飞大声道。
“不敢?”许志远乐了,“我看你小子就敢,在军侦察营里居然敢动手伤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说,为什么动手?”
秦飞的脸色沉了下去,没开口。
“怎么?不想说?”许志远似乎从秦飞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
“没错,不想说。”秦飞还是那么直接。
许志远说:“虽然我不知道军里打算怎么处置你,不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许志远立马上军里给你找人,别的部队不敢要你,我要!别人不保你,我许志远保你!在我的2团里,你想到哪个连队就到哪个连队,团侦察连也可以,随你挑!”
秦飞感激地看了一眼许志远。这半个月来没人对自己说过这么大包大揽的话,何况是一位团长。
“谢谢团长!”
“谢个屁!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团长,你要我说真话吗?”秦飞问。
许志远一愣,然后怒道:“废话!难道我要听假话?!”
秦飞说:“我当兵其实有目标,我想要去的部队是最顶尖的,如果达不到那个目标,我宁可退伍回家。”
许志远半天说不出话,自己一腔热情挽留秦飞,没想到这小子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拒绝了。
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2团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
秦飞见许志远不高兴看,于是解释:“团长,不是我看不起2团,我当兵是想去父亲以前所在的部队,所以……”
“噢?什么部队那么牛?”
许志远是暴脾气,秦飞拒绝留在2团,等同看不起他这位团长。22师是老牌王牌师改编的,有着光荣的战斗历史,在全军野战部队里也算是一流水准,许志远有这份底气。
秦飞苦涩地笑了笑:“团长,那支部队没有番号,你也许连听都没听过。”
第20章 开除军籍
“团长。”郑晟出现在门口,掀开了帐篷朝里看了看,见秦飞在,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有事?”许志远问。
郑晟没说话,目光却移到秦飞身上。
秦飞立即察觉到郑晟接下来要和许志远的谈话也许和自己有关,于是道:“团长,我想回避一下。”
许志远看看郑晟,又看看秦飞,摆摆手说:“你先出去,待会儿我再找你。”
等秦飞走了,许志远看着神色古怪的郑晟道:“小郑有什么事?你看起来怎么鬼鬼祟祟的?”
郑晟将一份文件递过去,只有两张纸,抬头是集团军党委的红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许志远迟疑地接过那两章轻飘飘的纸,打开一看,脸色剧变。
“怎么会这样!?”
半小时后,两辆迷彩越野车驶2团三炮连的驻地,前面的车上跳下几名军官和戴着白色头盔的军务纠察,后面车上下来的是2团团长许志远。
“梁处长,这件事是不是缓一缓。”许志远拦住了为首的上校军官,“这个兵有些特殊。”
“特殊?”军务处长梁再兴停了脚步,突然叹了口气,摇头道:“事情闹得很大,被打的人断了三根肋骨,关键是,这个被打的是副参谋长的外甥,倒不是因为关系的缘故,而是错确实在秦飞身上,我们搞军务的也只能秉公处理。”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通融下?”许志远仍不死心,跑了两步又挡在了梁处长面前。
“这个兵素质不一般,天生就是个好料,这次演习他一个人带着几个炊事班的兵渗透到了蓝军后方,完成了对敌军首长的‘斩首’行动,扭转了整个战局。这就连我们红军的特战分队都没办成的事,他办成了,这是人才,我们搞军事的,留不住人才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点不用你强调,我知道他是个人才,去年集团军侦察比武第一名,全军射击尖子,秦飞身上的名头很多,而且入伍才一年多,前途无量。”梁再兴惋惜道:“但是人才也没用,违反了军规就要处理,你我都是高级军官,都知道纪律比战斗力更重要。不守纪律的兵,战斗力越强危害越大。何况,现在这个处理结果考虑到秦飞个人的特殊背景,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可是……”许志远还想继续阻拦。
梁再兴脸色一寒,冷冷道:“许团长,这是集团军的决定,你是军人,要服从上级命令!”
许志远僵在原地。
梁再兴没再说话,带着几个纠察和军官进了三炮连的帐篷。
帐篷里是炊事班的人,看到一个上校带着几个军官进来,全体立即起立叫了声“首长好”。
可是当大家看清这位上校身后带着几名纠察时,脸色都变了。
无论军官士兵,只要是现役,对纠察都有着天然的排斥。
秦飞见过梁再兴,知道军务处长亲自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最大的可能性是,自己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这事,归军务管。
“梁处长,处理我这样一个小兵,劳烦您的大驾了?”他艰难地笑了笑,梁再兴亲自出马,自己的事儿恐怕真不小了。
梁再兴盯着秦飞,想从这个兵脸上找出一点畏惧之情。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年轻的士兵似乎和自己接触过的大多数士兵有很大不同。以往被军务处处理的军官或者士兵,看到自己总是手软脚软。
而秦飞看起来似乎很淡定,波澜不惊。
果然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可惜了……
在心里暗暗惋惜了一下,梁再兴行动上却没迟疑,拿出处理决定开始宣读。
“……鉴于该事件的严重性,为教育违纪人员,警示其他同志,提高部队纪律性……经选集团军党委研究决定,对上等兵秦飞予以开除军籍处理……”
“什么!?”
第一个叫出声的不是秦飞,而是尹显聪。
炊事班的帐篷里,空气如同凝结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艰难。
“首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秦飞他刚刚在演习里立功,怎么要开除军籍?”
放在平时,尹显聪绝对不敢对这种高自己N个级别的高级军官这么大声质问。
可现在不一样。
这几天,秦飞和炊事班的这些人一起创造出了一个辉煌。
因为他们的缘故,红军演习部队打了翻身仗,虽然到最后和蓝军几乎拼了个双光头,但最后结果是红军胜利。
这是合成基地建成以来首次出现红军获胜的结局,在蓝军傲人的不败战绩上划上了中止符。
而这一切,尹显聪觉得全部归功于秦飞一点不过分。
这本应该是被当英雄看待的人,一个绝对可以请功的士兵,却忽然被宣布开除军籍!?
开除军籍是条令里对违规士兵最严重的处理,这种污点甚至会影响秦飞的一生。
这他妈是在开国际玩笑!?
“首长!我反对开除秦飞的军籍!他是个好兵!是我见过最好的战士!”
尹显聪完全忘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权力要求一位集团军军务处长听从自己的命令,更没有权力改变集团军党委的研究决定。
他想冲上去拦在秦飞身前,两名带着白色头盔的纠察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尹显聪。
“放开我!放开我!我有话要说!”
尹显聪挣扎着,脸憋得像关二爷一样红。
“这里轮不到你来替我们做决定!”梁处长一张扑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警告你,上士同志!如果你敢阻挠我们执行任务,我会把你马上关进禁闭室!”
“班长……班长……”
小胖悄悄拉尹显聪的衣角,生怕班长得罪了这位两杠三星的高级军官。
梁再兴倒是没怎么搭理尹显聪,目光一致没离开秦飞的脸。
“秦飞,你对这个决定还有什么话说吗?”他问。
秦飞对这种结果早有了心里准备,摇摇头道:“无话可说。”
梁再兴点点头,朝旁边的军官和纠察示意,几人上前将秦飞的军衔和帽子上的军徽卸了。
“现在你可以收拾你的行李,我们负责送你离开部队。”
秦飞点点头,脑袋有些空白。
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将东西全收拾妥当,秦飞背起背囊默默离开帐篷,出门的一刹那,刺眼的阳光投射在身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张建兴带着三炮连所有官兵全都列队站在外面,旁边其他连队的士兵也为了过来,将整个炊事班的帐篷围得水泄不通。
“敬礼!”
一声令下,百余名炮兵们齐刷刷行了个军礼。
秦飞呆住了。
没人想到张建兴会以这种对待英雄一样的最高规格向一个已经被部队除名的士兵致敬。
他想马上想到了回礼,手举到半空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剥夺了作为军人象征的肩章领花,没有领章没有帽徽,按照部队条令,连敬礼的权力都没有……
有些东西涌上来,眼角瞬间发热,秦飞感到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堵的厉害。
第21章 秦飞的秘密
车队驶出2团营区,在大草原的土路上颠簸着。
“首长,我有个小要求。”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飞忽然开口了。
梁再兴点头:“你说。”
秦飞看了一眼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道:“现在是要把我送回哪去?”
梁再兴打开手里的文件袋,翻了翻文件说:“你是从江南大学报名参军的,当然是把你送回大学里去,你的学业还没完成对吧?”
秦飞似乎松了口气,点头说:“那就好。”
梁再兴若有所思地合上文件,想了一下道:“你是瞒着家人去当兵的对吧?”
秦飞见瞒不住了,点点头,算是默认。
梁再兴说:“我知道你是军人后代,难道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所以你母亲反对你从军?”
听梁再兴提及自己的父亲,秦飞的呼吸变得浓重起来。
梁再兴在座位上挪了挪,说:“其实你父亲的事情我略微知道一点。”
秦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过没说话。
梁再兴继续道:“你父亲当年在南疆战场是一名英雄式的人物,我当时在守备部队,和你父亲打过几次照面,不瞒你说,曾几何时,你父亲也是我的偶像。”
秦飞的神色似乎越来越难看。
“但是……”
梁再兴说到这里,目光移到秦飞的脸上,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你在侦察营动手伤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说错吧。”
秦飞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如同两把尖刀。
梁再兴感觉到了寒意,如同被两柄明晃晃的刀子顶在腰上。
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错,有些人就是嘴巴上没把门,该打。”秦飞说。
梁再兴怔住了。没料到时至今日秦飞依旧坚持当初的立场,他忽然明白侦察营教导员王增明为什么对秦飞咬牙切齿,作为营政治主官,遇上这么一个完全不肯稍微低头的兵也的确头疼。
“有些事情是既成事实,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的经历,也不知道你父亲所在的部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档案不会骗人,就算你的战友口不择言,你也不能动手伤人……”
“你也认为我父亲是叛徒吗?”秦飞忽然抬起头来,他没再称呼梁再兴为“首长”,而是直接开问,口气不善,显得咄咄逼人。
梁再兴脸色有些发僵,良久才道:“我不是当事人,无法做出评价。”
秦飞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重了许多。良久,他似乎回归了理智,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毫无表情道:“对于我来说,我从不认为我父亲是那种人。”
梁再兴知道自己再和秦飞聊这个话题指挥自找没趣,于是转移了话头道:“你入伍一年就拿了集团军的侦察兵比武第一名,很多军事技能是你父亲教你的对吧?”
秦飞的脸色依旧十分模式化,不喜不悲,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机械化地回答:“没错,他从小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士兵一样来训练,可以说,别人是十八岁才入伍,我从五岁开始就已经过上了军队生活。”
梁再兴又愣了。
秦飞说:“首长,我觉得你可以在某个公路的车站旁将我放下,然后我会自己回大学里去。”
梁再兴伸了个懒腰,伸展了下筋骨,拿起放在车门储物槽里的水杯边喝水边道:“怎么?怕我们派人将你押回去脸上不好看?”
“是。”秦飞倒是很直接,“谁都要脸,死人墓碑上都贴着是自己脸蛋的照片,没见谁将屁股贴上去对吧?死人都要脸,何况活人?”
梁再兴差点一口茶水喷在座位上。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兵太有意思了,接触的短短不到一个小时里,自己已经有点喜欢上这家伙了。
可惜!
他在心里有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如果不是犯了错误,正如许志远说的,这是多好的一个兵啊。
放好茶杯,梁再兴没有马上回答秦飞,而是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窗外。
这条路到了尽头,前面是个黄土路岔路口,岔路口旁边停着一辆刷着迷彩色的越野吉普。
“在前面停下。”
梁再兴伸手拍拍司机的座位,指了指岔路口。
车子停下,秦飞有些透过车窗,似乎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政委。”先行下车的梁再兴上去敬了个礼,然后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车,“人我给你带来了。”
魏天生回了个礼,笑道:“辛苦梁处长了。”
梁再兴笑着摇头道:“这小子还真是头犟牛,希望你能驯服他,用好了是块好料子。”
魏天生依旧笑着,没有回答梁再兴,而是直接朝车子的方向吼道:“秦飞!还不下车!?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是不敢见人了!?”
梁再兴没想到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飞此时却像换了个人,半天磨蹭才下了车,又磨磨蹭蹭了一阵才走到魏天生面前,耷拉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咦?”梁再兴看看秦飞,又看看魏天生,很快他明白过来,看来俩人是相识的。
“既然是老熟人,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你们叙旧了。”梁再兴识趣地和魏天生握了握手,道了再见,敬了礼,又回到自己车上。
很快,车子扬起一股黄尘消失在土路的尽头。
“好哇!厉害了!从你爸和我身上学到的东西没白费嘛!竟然一下子打倒了三个侦察营的兵,你这么厉害当年要是早点出生我都能把你带去南疆战场让你撒撒野,看看你在战场上是不是也这么威风!”
魏天生好不客气,劈头盖脸训起了秦飞。
一向傲气倔强的秦飞此时就像个犯错的孩子,锐气全部收敛了起来,低头不敢吭声,任由魏天生数落。
“怎么?不敢回我的话了?”
他上前去,扯了扯秦飞的领子,上面空荡荡的,领章被纠察卸了。
“当兵当了一年多,本以为你的锐气也磨得差不多了,听说你拿了侦察兵比武第一名,我还替你高兴来着,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转身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出手伤人?你当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命啊?你当你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杀小日本啊?下手这么狠?一拳打断人家三根肋骨!?你真厉害啊你!”
秦飞嘟囔道:“是他们自己犯贱……况且我也没下死手……”
“喲!还有理了!要是下死手,估计人家得直接去太平间了对吧?”魏天生看起来有些生气,直接一扬手,狠狠拍在了秦飞的脑袋上。
“秦飞,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你爸的事情上尤其敏感,有些事情不是用拳头就能解决的,你就算打死了你的战友,也改变不了有些事实!是不是每一个背后谈论你父亲过往的人你都要将人家打进医院里去?是不是你将他们都打一顿就能换回你父亲的一切!?”
魏天生越说越生气,直接一巴掌甩在了秦飞的脸上。
啪——
五根红红的指印清晰印在了黝黑的皮肤上。
秦飞没动,肩膀却渐渐在抽搐。
“魏叔叔,我爸是英雄,他不是叛徒……当年他每次执行任务回家都伤痕累累,他没哼过一声,他身上大大小小上百道疤,我妈每次看他脱下衣服都会悄悄地哭,我从没听过他对这个国家、对这支军队抱怨过半句。提到自己的战友,他总是笑得最开心,说起牺牲的战友,总是哭得最伤心,总说自己对不住那些死去的兄弟……”
他抽泣着,拼命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许久,秦飞抬起头来,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在自己教导员面前都倔强得如同石头一样的秦飞,此时的眼神柔弱得像个孩子。
“魏叔叔,你说一个这样的人,他会去当叛徒吗!?”
魏天生如同被雷电击中,僵在了原地,这个参加过无数血腥实战的铮铮汉子此时被秦飞的话击中了最柔软的地方,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
将秦飞一把搂住,魏天生的大手用力拍打着秦飞的后背。
“不!不!我也不相信,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有,我也不相信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秦安国是叛徒!绝不!”
说着说着,这个铁打的壮年军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任由它哗哗垂下。
第22章 不存在的部队
“好啦好啦!大老爷们就别哭哭啼啼的了。”
魏天生用手擦了擦眼角,抓住秦飞的双肩用力地捏了一把,“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秦飞拭去眼角的泪,似乎猜到了什么。
“难道是……”
他没往下说,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要知道,这就是自己从军的第一目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在自己的计划里,他至少要在基层的侦察部队里待至少五年,或者考上军校成为特种部队军官,必须要在人数全球第一的军队里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佼佼者,才能引起眼前这位少将军人的注意。
这是一支从来不为人知的部队,就连普通野战部队里许多师级指挥官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关于这支部队,一切的一切都是机密。
“没错,就是你一直希望加入的那支部队——203战略特勤队。”
“太好了!”秦飞忍不住原地来了个空翻,稳稳落在地上,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旋即又问:“魏叔叔,我……我够格吗?”
魏天生摊摊手说:“你本来还真的不够格,不说你的军事,而是你在经验、心理素质上很多地方都有缺陷。尤其是这次在侦察营伤人的事,可见你在某些地方的忍耐力还是有瑕疵,负责这次招募的特勤队军事指挥官雷鸣队长很有看法。”
秦飞脸一红,喃喃道:“当时他们的话……太难听……”
“忍耐力。”魏天生说:“一个优秀的军人,要有强大的忍耐力,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强大忍耐力。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很大,让你这十几年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因为这种事对自己的战友下手。在这一点上,我要狠狠地批评你。”
秦飞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一物降一物,魏天生在他的心中不仅仅是一个少将高级军官那么简单,自从父亲秦安国不在之后,是魏天生一直暗中照顾他,代行父职。
这次自己在大学里悄悄保命当兵就连母亲梁少玲都蒙在鼓里,却第一时间告诉了魏天生,也正因为魏天生的帮助,才得以瞒天过海顺利入伍。
本来,秦飞和魏天生之间有过约定。自己一定凭真本事在部队干出成绩,争取进入军区一级的特种大队服役,成为真正的特种部队士兵。
因为只有在这种顶级的特种部队服役有机会被魏天生背后的神秘部队选中,才有机会加入这支代表着华夏军人最至高无上荣誉的国家强大的战略特勤队,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集团军参谋长的外甥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秦飞父亲的一些传闻,在训练间隙对秦飞冷嘲热讽,一气之下,秦飞用拳头教会了他闭嘴。
“不过……”
看到秦飞懊丧的模样,魏天生口气一转,“你还算没丢我和你父亲的脸,这么多年教会你的那些东西,如果连两个侦察营的新兵都打不赢,刚才那巴掌我会打得更重。”
秦飞抬起头,咧嘴笑了。
“笑什么笑?严肃点!”魏天生又虎起了脸,“说你没丢脸,不代表你没做错。因为你这档子破事,你知道队里多少领导反对你的加入吗?包括负责军事指挥的雷队,对你这种致伤战友的行径十分不齿,如果不是我以个人名义担保,恐怕你现在连这个参加遴选的资格都没有。”
“我一定珍惜这次机会!魏叔叔你放心,我一定通过最后的选拔!”秦飞信心满满地答道。
魏天生面色凝重看着秦飞,语气加重了几分道:“我要提醒你的是,虽然从前你多多少少从父辈的口中对这支部队有所耳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语言永远无法代替203特勤队的现实,更无法描绘出进入这支部队所需要承受的残酷选拔有多么惊人。如果真的打算加入,就要有心里准备。由203特勤队负责的是整个国家最机密的战略任务,要面对的都是如同魔鬼一样穷凶极恶的敌人。对付魔鬼,首先自己要变成比魔鬼更加强大的人。”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缓了一下口气道:“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有幸通过两年的遴选成为正式队员,将来你如果有任何行差踏错,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秦飞心头微微一颤,他清楚魏天生指的是什么。
这一点早有耳闻,可以说印象深刻。
203特勤队由于都是华夏军人中的精英选拔出来的顶尖特种兵组成,所以一旦出现叛变或者违法之类的情况,其他任何部队的士兵都无法追捕到这种顶尖的人才。
所以在这支特殊部队成立之初就有个俗称约定,谁招募进来的兵,谁负责到底。
一旦某位队员叛变,将会由招募他的人或者训练他的教官对其进行追杀,天涯海角永不落空。
魏天生是在提醒自己,假若自己做出什么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将来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将会是他魏天生!
“魏叔叔,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
魏天生叹了口气道:“秦飞,我知道你本性纯良,这辈子就你父亲这件事上最为敏感,我之所以用自己的政治前途担保你参加203部队的遴选,一则这是你的终身理想;二则是……”
说到这里,停下了话头,目光投向远方。
夕阳西下,大地一片金黄,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血一样红。
秦飞似乎嗅出魏天生的话中有话,却不好追问。
魏天生行事风格他十分清楚个,该说的一定说清楚,不说肯定有某些方面的原因。
果然,魏天生凝视远方片刻之后,回头道:“其他方面的原因,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被203特勤队选中,还得靠你自己。别以为我是部队的政委就可以给你开后门,如果你承受不住地狱式选拔,那么谁都帮不了你,你将永远失去进入203特勤部队的机会。”
“是!政委同志!”
秦飞兴奋地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我保证能熬到最后一关!如果不行,我卷铺盖回家,从此再也不提当兵这两个字!”
第23章 叛徒的往事
雪亮的灯光照亮了林荫路,吉普车在院子里停下。
魏天生下了车,对秦飞说:“今晚你在这里休息,明天一大早准时八点到军区2号靶场集合,拿着这封介绍信,会有人接你。”
说罢,递过去一个信封。
秦飞接过来,觉得那装着一张纸的牛皮信封沉得如同千钧。
“魏叔叔,你今晚不在这里住?”
“今晚我还有事,估计要忙到很晚。明天你自己走,我就不过来接你了。我可不想别人误会你受到了我的特殊照顾,更不不想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说你靠关系混进203特勤队,懂吗?”
“明白。”
秦飞用力地点点头。
“好,那咱们203训练基地再见。”魏天生慈爱地凝视了一下秦飞,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然后感慨道:“你真的长大了。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安国……可惜他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然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秦飞,你父亲的事情至今还未算最终定论,关于他的失踪目前说法很多,有些论调很难听,也许有人会通过某些途径获知这些消息,因而对你产生一些看法,但你必须管好自己的臭脾气,如果再发生侦察营那样的事情,谁也保不住你。”
秦飞又一次用力地点点头。
他感到自己的眼角又在发热,鼻子酸酸的,很不好受。
魏天生真的很了解自己。
这么多年来,父亲的事让自己承受了太多的非议和冷眼。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描绘。
军队最忌讳的就是叛徒,一个叛徒的儿子,在显示生活中里要承受的东西是同龄人几乎无法想象的。
因为父亲的事,母亲梁少玲对军队抱有某种极度厌恨的态度,在家不准提及关于部队的一切。
作为唯一坚定不移不相信秦安国叛变的战友,魏天生是唯一一个梁少玲还愿意见的军人。
八岁开始,秦飞再没见过父亲秦安国。
十几年年来,魏天生每年总会抽空去探望秦飞,然后借口带他旅游,实际上是将秦飞带到野外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秦飞嘴上叫魏天生叔叔,实际上魏天生就像自己父亲一样。
“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秦飞斩钉截铁道。
魏天生满意地笑了笑,一只刚踏上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你当兵已经一年多了,还瞒着你妈?”
“还瞒着。”提到母亲梁少玲,秦飞很头疼,愁道:“她心里那么恨部队,如果知道我当了兵,会气疯掉的。”
“纸包不住火。这事恐怕你瞒不了多久,如果这次入选,未来将要面对的是漫长的训练期,而且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有时一去好几个月,中途不能有任何通讯联络,根本瞒不住。”魏天生说。
秦飞无奈道:“再缓缓吧,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现在不是时候。”
魏天生问:“这一年多来,你是怎么瞒住你妈妈的?”
“放暑假我就说自己要去打工,想早点适应社会,今年初我有一次探家,故意安排在寒假,所以她没怀疑,只是觉得我瘦了黑了,我骗她说自己在学校里参加足球队,天天都要参加训练。”
魏天生忍不住笑了,举起指头轻轻在秦飞的额头上敲了下,“你个小滑头。”
说罢,笑眯眯地跳上车,关上门后又从窗里伸出头嘱咐道:“今晚好好休息了,别到处乱跑。选拔也是秘密进行的,所以这个楼被我们全包下了,住进来的都是选出来参加选拔的精英,估计晚上会有人串门,但不要跟他们胡扯太久。明天将是你生命中另一个完全不同篇章的开始,今晚你把枕头垫高点,好好想想,加入203是不是真的是你想要的,明天早晨八点前你还有机会后悔。一旦加入,这就是一场完全属于勇者的考验。”
“明白!”秦飞立正敬礼。
车子一个掉头,消失在了招待所外的树林里。
回到房间,放下那只95式迷彩背囊,秦飞重重倒在席梦思上。
这一刻对于他来讲,真的如同梦境。
多年来,加入父亲所在的特种部队是他毕生的梦想,为了这件事,近十多年来,他每一天都在积极准备着。
被集团军党委宣布除名的那一刻,秦飞以为一切都完了。
除名意味着从此和这身军装无缘。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中魏天生竟然出现,并且告诉自己被选中了。
想到这里,他人忍不住兴奋地在床上来了个鲤鱼打挺。
兴奋过后,问题再次回来了。
母亲。这是他最最头疼的事。
怎么向母亲解释?她是最恨当兵的,父亲的事情对她打击实在太大。
当年秦安国失踪,总部派了两名军官敲开了家门,告诉梁少玲她的丈夫秦安国失踪,有证据显示已经叛国。
叛国?那当然连烈士都算不上了。
后来,魏天生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经常来探望两母子。
魏天生说自己相信秦安国,但目前也毫无办法,要推翻这一切,首先要找到证据,可是这些关于秘密行动的事跟梁少玲说又有什么用?
他只能劝梁少玲要耐心等待,自己一定不会放弃追查。
魏天生说,总有一天会还秦安国一个清白。
秦安国服役的这支部队太过于特殊,番号、地址都没有,只有一个“203”的代号,除了她和丈夫居住的这个军队宿舍大院。
此时的梁少玲悲哀地发现,从前居然从未去过丈夫服役的部队,也从来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关于这支部队的所在地。
她想找到这支部队的领导,告诉他们自己的丈夫绝对不是叛徒。
可是,她连谁是203部队的首长都不清楚。
有那么一段时间精神恍惚,梁少玲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当过兵。
等了几年后,梁少玲终于死心。
一气之下搬离了部队大院,她回到了老家所在的县城里干起了医生的老本行。
去地方武装部办理秦安国的手续,人家冷言冷语,说根据部队转来的档案,你老公是个存疑的“失踪者”。
存疑的失踪者?这称谓意味深长。
梁少琴一气之下抢过介绍信,当场撕成碎片,然后拉着秦飞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干部们。
出了大门,天忽然下起倾盆大雨。
回家的路上,两母子淋了个透心凉。梁少玲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盯在小秦飞身上。
那天秦飞穿着是一套军装,这是秦安国还在的时候为秦飞特地定做的。
梁少玲忽然蹲下,疯狂地扯下秦飞身上那套绿军装,冲到河边扔了下去。
滂沱大雨中,母子俩抱头痛哭,泪水和雨水淌到了一起。
第24章 精英荟萃
这是个内部招待所,电话只对内,是军线。
秦飞在房间鼓捣了一会儿,一问服务台才知道,唯一能打外线的电话在一楼值班室里。
想想已经有些日子没给老妈打电话,必须定时给她打电话抱个平安,否则保不准哪天跑到大学里找自己这出瞒天过海的戏就没法演了。
“小飞,你这都几个礼拜没给妈打电话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连妈都忘了?”
电话刚接通,那头传来梁少玲劈头盖脸一顿兴师问罪。
“哪能呀!这辈子老妈只有一个,做儿子的哪敢忘了。”秦飞赶紧说软话。
“兔崽子!你说,都快俩个月了,这才给我打一次电话,要不是今天给我打电话,我都忘了我还生过一个儿子了!”
梁少玲多年一个女人带着儿子,早养成了直爽泼辣的性子。
这话倒是让秦飞忽然心酸不已。的确,自从瞒着老妈当兵后,由于侦察营纪律和演习等等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的亲妈打电话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当兵虽然是自己的理想,却因为自己的理想没有顾及老妈的感受。
也许,这就是自古以来军队里常说的,忠孝两难全。
“哪的话嘛,妈,我还记得下月就是你农历生日,这不?我暑期打工挣了点钱,给你买了个新的智能手机,已经寄出去了,估计这礼拜你就能收到。你那台老手机太旧了,还是换换吧。”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下去,秦飞听到了微弱的鼻息声,知道梁少玲肯定在抹眼泪。
“妈,你在哭?”
“呸!妈没哭!你妈我是什么人?什么没经历过?你见过我哭过几次?”梁少玲倔强地否定儿子。
秦飞的心里却很清楚,梁少玲这么说肯定是哭了。其实,自从父亲不在之后,母亲虽然很少当着他的面哭,但背地里悄悄抹泪的事情没少干。
只是,秦飞从不敢问起妈妈为什么哭,父亲的事令他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那是母亲心中最痛最柔软的地方,绝对不能轻易触碰。
知子莫若母,可儿子何尝又不了解妈?
“我妈是世上最坚强的妈妈。”秦飞忙不迭拍马屁,顺便移开了话题,“新手机是智能的,我看了介绍,挺好用,款式也适合你。”
“妈老了,电话能打就行,要那么花哨那么多功能,有啥用?你有钱,不如自己攒着,有事也有个零钱防身。况且,智能手机很麻烦,我不习惯。”
梁少玲知道自己的儿子懂事,秦飞从三年级开始就从没主动问梁少玲要过一分钱,就算学校有时候要缴费,秦飞宁可自己悄悄拾破烂去卖,也没管她要钱。
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懂事,这也是梁少玲多年来吃苦仍然觉得无限欣慰的原因之一。
“用着用着就习惯了,我妈冰雪聪明,又是名医,啥东西能难倒您?还不是一看就手到擒来。”
“好了好了!你今天嘴巴这么甜,该不是闯什么祸了吧?”
过多的马屁让梁少玲反倒有些担心起来。
秦飞赶忙道:“没有的事,儿子长大了,孝顺下妈太应该了不是?没事,我真的没事,就是暑期打工攒了点钱,纯粹给你买个生日礼物而已,妈你放一万个心。”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道,老妈这话可不能信,要真告诉她自己瞒着她当兵,恐怕梁少琴会连夜买票坐车赶到部队,二话不说就要自己退伍。
他太清楚母亲对部队那种切肤的痛与恨,甚至有时候秦飞会想,是不是因为母亲实在接受不了父亲的离去,所以根本不像提起任何和父亲有关联的东西。
也许她不是恨部队,是恨秦安国,恨自己的父亲。
听到儿子这么说,梁少玲终于放下心来。
毕竟,秦飞在自己面前还真从没说过谎。
秦飞见聊得差不多了,赶紧找借口挂线,谎话终归是谎话,说多了终归是要露馅的,母亲和父亲多年相处,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人。
“妈,室友们要休息了,我就不多说了,免得影响别人。”秦飞用力咬了咬嘴唇,憋了很久又编了很久的一个谎话终于说了出来,“最近我们球队要封闭式训练,准备下月和别的学校打联谊赛,我估计接下来会忙点,打完比赛我再给您打电话。”
“你那个什么球队?怎么比国足还忙?”梁少琴不满道:“要不,这种又不是学业的东西,你就退了算了。”
秦飞打哈哈道:“国足才不忙呢,正因为我们不是国足,才忙。”
“那你……”
“妈,不说了,舍监查房了!”秦飞赶紧挂掉电话,长长吁了口气,心里有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在电话旁站了许久,秦飞这才打开房门离开。
值班室的门推开,外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和刚才自己来时候的安静情形完全不同,几辆猛士车停在院子里,有士兵在敞开的车门里往下搬着一个个迷彩背囊。
秦飞注意到这些士兵一个个皮肤黝黑,行动敏捷而且矫健,全部穿着清一水的丛林作战靴,迷彩服有猎人迷彩也有海洋迷彩,个别还穿着城市作战迷彩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部队。
目光移到这些人的手臂和领章上,发现几乎都是军官,只有一个三期士官混在里头,而且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挂着闪电利剑臂章,有几个挂着空降兵的伞徽,个别是老式的五级伞徽。
特种部队。
秦飞明白自己眼前这群家伙都不是简单的军人,都是从各个军种的特种大队里挑选过来参加203战略特勤队入伍选拔的精英,而且都是大区级的特种大队人员。
刚想上去打个招呼,秦飞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刚刚被军队除名,军人之间交流,一开口就肯定问你隶属什么部队,因为各个大区之间的特种部队其实都在暗自较劲,彼此谁也不服谁。
要别人问起自己什么部队,怎么答?
告诉别人自己是被除名的士兵?又或者告诉别人自己是炊事班的炊事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飞拿准了主意,沿着走廊慢慢走向楼梯口,打算上楼。
“秦飞?!”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接着是一种肯定但似乎又不甚友好的口吻。
“我艹!没错!你果然是秦飞!”
第25章 冤家路窄
怎么会是他!?
秦飞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暗叫倒霉。
他终于响起这个略带点沙哑的声线是从什么人口中发出的,不过这个人他却不想见,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冤家路窄。
老话总是那么灵验。
“怎么!?老朋友都不想相认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典型的男中音,略带沙哑,如果是女人会觉得很这种声音很性感。
可秦飞不是女人,而且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并无好感。
“靳东海。”
既然被人认出,秦飞也就不再回避。
转回身来,果然看到靳东海站在自己的身后。
靳东海,老冤家。
如果真的有前世,秦飞相信靳东海这家伙一定是和自己有着不同戴天的血海深仇。
第一次遇见靳东海是十几年前在部队的海燕幼儿园里。
那年秦飞入园读中班,而靳东海当时已经是大班,在海燕幼儿园里算得是一霸。
之所以称得上一霸,是因为靳东海打遍全园无敌手。
部队子女遗传了一些部队的传统,小孩子还没到当兵的年龄,却满身兵味,狼性十足,把幼儿园当成了新兵教导营。
每一个新入园的小朋友都要和靳东海“单挑”。
没人能打赢靳东海。
只不过那一次,他找错了对手。
秦飞不吃这一套。
靳东海带着几个手下的小家伙一拥而上围住秦飞,要给这个刚入园的“新兵蛋子”上上课。
一开始,秦飞抱头蹲下并没还手,看起来就是一副怂样。
靳东海得意地笑了,他觉得这新来的小朋友在强大的自己面前,和以前数不清的新丁一样怂了。
可惜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错得非常彻底。
秦飞心里只念叨着秦安国教过的话,当敌强我弱形势不利之际,绝对不要盲目硬碰,首先进行防守,找准时机看准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
瞅准机会,秦飞一把抄过旁边的四脚小板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在了靳东海的脑袋上。
靳东海当场傻了,旁边的小朋友也傻了。
那是秦飞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血,靳东海也不例外。
在短暂的懵圈过后,见了血已经彻底慌掉的小朋友们尖叫着一哄而散。
靳东海许久才反应过来,一抹头,满手血,接着就蹲在地上“嗷”一声嚎啕大哭。
海燕幼儿园小霸王的威武形象瞬间崩塌。
这一板凳彻底砸毁了靳东海树立辉煌形象,也砸出了秦飞在海燕幼儿园里不可动摇的老大地位。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靳东海打量着秦飞,敏锐的目光移到了他空空如也的领章位置上。
“初三之后就没见过面。”秦飞的目光同样落在了靳东海的肩膀上。
一横两颗星,部队俗称的单缸二练习——中尉,迷彩服是城市作战数码迷彩,胸前挂着五级伞徽。
看来这家伙是在空降兵特种部队里混的。
多年未见,和自己同龄的靳东海竟然成了一名中尉军官。
秦飞倒也不感到奇怪,以靳东海的家庭背景,优先提干或者直接考学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在秦飞的印象中,这位红三代似乎对部队生活并不太感兴趣,没想到初中毕业之后自己跟着母亲回了家乡,这个靳东海也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药,竟然投身军旅,而且还参加203战略特勤分队的选拔来了。
想到将来要和这家伙在一起参加选拔,秦飞就没什么好心情。
“我是昨天才知道你也参军了。”靳东海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笑意,目光依旧在秦飞那身没有军衔的迷彩服上上下打量,神色中似乎带着几分得意。
“你都能参军,我为什么不能来?”秦飞反问。
俩人面对面,目光一碰,火药味顿时弥漫在空气里。
旁边和靳东海一起过来的几名特种兵似乎嗅出了气氛不对头,其中一名矮个子中尉打圆场,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看来是老相识了,东海,怎么?不介绍介绍?未来的几个月选拔,我们要在同一口锅里勺饭吃的。”
靳东海眼中的锋芒一收,嘴角掀起一角笑道:“啧!我还差点忘了。”
他指了指那名矮个子中尉道:“林飞龙,中尉军衔,响箭大队王牌突击手,人称暴龙,特战二连一排长。”
“还有这个。”靳东海又指指旁边另一位少尉,“石山,少尉军衔,绰号石头,特种作战学院刚毕业,以前是雷神大队的士官,参加过爱尔纳突击国际大赛,拿过几块奖牌,直接提干。”
秦飞注意到靳东海的眼神,这家伙每次报家门都着重强调对方的军衔。
“这位叫王凯,少尉军衔,绰号老K,西南猎鹰特种部队搜索专家,在国外猎人学校拿过勇士奖章。”
“这是叫胡勇,中尉军衔,隶属海军‘蛟龙’突击队,全军深潜侦察科目记录保持者。”
……
介绍了一圈,其他人还比较和气,都跟秦飞打了招呼。
到了最后,靳东海看着秦飞道:“差点忘了介绍我自己了,虽然我们是老相识,但这么多年没见,我的情况你还不大了解对吧?”
“那你介绍下,我也见识见识。”秦飞知道这次靳东海来意不善,他藏着底牌,自己要等他最后亮出来再接招。
“空降兵雷神特种部队,中尉副连长,靳东海。”
靳东海眼中的锋芒再次回归,尖刀一样刺向秦飞。
“你呢?秦飞,不介绍一下你自己?”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秦飞空荡荡的领子和肩膀上。
第26章 拉仇恨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注意到了,秦飞身上没有任何军衔标志。
这点当然不正常,按照条令条例的规定,现役军人着军服必须佩戴军衔帽徽,即便是迷彩服也不能例外。
而且,秦飞身上的迷彩服不是特战迷彩,而是普通野战部队的03式荒漠迷彩。
靳东海得意地看着秦飞。
显然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果,这么多年过去,靳东海依旧没放下和秦飞的恩怨,高傲的心气令他对当年一切都耿耿于怀。
“我是22师三炮连炊事班的炊事员,军衔上等兵。”
秦飞迎着众多奇异的目光,自报家门。
他连侦察营都没提,因为他早被侦察营除名了,最后待的部队就是三炮连的炊事班,按照编制就是一名炊事员。
这句话如同炸弹一样,在场所有人根本没料到。
上等兵?
第二年兵!?
炊事班?
还是炮连的炊事班?
操!
开超级国际玩笑?
“秦飞,我说……”老K王凯缓过劲来,操着一口略带黔音的普通话道:“莫开这种玩笑的咧!”
如果一个普通野战军炮连炊事班的炊事员都能来参加选拔,那么自己这些千辛万苦通过审核才仅仅获得参选资格的精英中的精英来讲,算是什么?
一个连野战炊事员都不如的特种兵?
这些都是军区级特种部队的精英,平时在自己的连队里都是顶呱呱一般存在,在军事作战方面极少有看得上眼的人,而且多数参加过国际特种兵比武,属于响当当的角色。
此时,每一个都心里都悄悄沉了一下,似乎有点儿掉价的感觉。
“秦飞,我觉得你在撒谎呢。”靳东海得理不饶人,目光咄咄逼人。
“什么撒谎?”秦飞问。
靳东海笑得更得意了,眉头一皱,表情夸张地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做努力思考状,然后故意提高了声调道:“啧啧!我怎么听到一个很可靠的消息,有人根本不是现役军人,甚至连炊事员都算不上,说到底只是一个违反军队纪律被集团军党委宣布开除军籍的人?”
说完,靳东海带着一副绝对欠揍的得意样,笑嘻嘻看着秦飞,目光故意在他的领章和帽徽位置扫来扫去。
“秦飞,你身上怎么没军衔?”
秦飞马上感到周围质疑的目光如同潮水一样四面八方朝自己用来,每个人都注意到靳东海说的。
秦飞没军衔,没帽徽,一身光秃秃的荒漠迷彩,除了人像当兵的,这身打扮实际上和普通的军迷或者在城市里讨生活喜欢穿迷彩服的民工没有区别。
听到靳东海的质问,原本在一旁搬运行礼的十多名特种兵全部围了过来。
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没人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大家想走,却又想听到秦飞嘴里说出答案。
一个被开除军籍的炊事员,是怎么进入了203部队的选拔程序里。
这可是Z国最精锐最神秘的特种部队的招募,许多特种部队的成员一辈子都哦不知道这支部队的存在,只有当你具备足够的资格,203的人才会主动找上门来招募你,而被选中的人都不能以万里挑一来形容,按照整个军队的人数比例,说是十万里挑一也毫不夸张。
挑选的条件只能用严苛来形容。
首先是政治绝对合格,对国家和军队足够忠诚。士官必须二期以上,优先选拔军官,必须是现役的军区级特种部队成员,大专以上的学历,最好精通至少一门外语,在部队里表现优异,至少参加过一次国外特种兵比赛,而且成绩优异,个人表现凸出。
如果将这些列出来,除了学历和外语之外,上面每一个条件秦飞一条都没达到。
看着靳东海,秦飞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他乡遇故知来许久的,而是故意来给自己找碴来了。
想想也毫无悬念,靳东海全家都在军队里服役,以这种强大的人脉,要提早知道参加选拔的人员名单不是难事。
所以知道自己也有份参加203部队选拔也很正常。
难得的是,他在知道自己参选之后竟然花了那么多心思打听自己现状,不可谓不费煞苦心。
对一个人如此记恨,也算是一份偏执一样的坚持了。
秦飞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小时候在海燕幼儿园里朝这厮脑袋上砸了一板凳那么简单。
肯定还有别的因素。
“我没开玩笑。靳东海说的没错,我是被除名了,原因是我伤人违纪,就今天早上的事情。”
秦飞慢慢走上前,迎着靳东海得意的目光凑上去。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靳东海,看来你对我可是真上心了。”
“当然!”
靳东海也往前凑了下,几乎附在秦飞耳朵旁轻轻说了句:“你放心,当年初中的事你还记得吗?我当年说过,这辈子我靳东海跟你秦飞就没完!跟我斗!?记着,别以为魏政委帮你进入选拔你就能瞒天过海,你绝对过不了初选!”
果然,不是砸板凳的事情。
初中?秦飞似乎记起了什么,如果靳东海不提,自己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当年的情形在秦飞脑海里闪过。
如同闪电划破了黑夜,一个场景跳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哎呀!没想到啊,咱们千辛万苦拿到的选拔资格,有人是走后门就轻松拿到手了。”靳东海后退两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煽风点火。
“看来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呐!”
拉仇恨!
这简直是妥妥的替秦飞拉仇恨!
靳东海的意图很明显,他太清楚特种兵部队的精英都认为荣誉必须是汗水和鲜血浇注而来,所以尤其憎恨拉关系靠后门的。
能进入顶尖特种部队里服役的都是一群好胜而且自尊极高的人,看重军人的荣誉比看待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头可断,血可流,膝盖却不能弯半点!
他们看不起那种耍手段的士兵,认为那是兵渣。
呸!
有人朝地上吐了口水。
“妈的!垃圾!”
不要知道谁在旁边骂了一句。
第27章 枪王
“秦飞有这个资格参加选拔!”
紧张地气氛中,所有人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人洪亮的声音。
齐刷刷地回头,十几双眼睛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人墙里分开一条通道。
一名皮肤古铜色的三期士官越过众人,朝秦飞走来。
这是秦飞在这里见到的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个士兵,而其他的几乎都是军官。
“怎么有个士官?”
“这谁呀?”
为秦飞出头,居然是个士官。
对于这里第二个出现的士兵,极少数的一两个特种兵忍不住低声议论。
但是多数人认出了这名三期士官。
马上有人出来科普了。
“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他是徐武,绰号枪王,飞龙特战大队的一连代理排长,全军综合射击比赛冠军,自动步枪、手枪速射第一,全军特种兵狙击科目比武第一。这家伙绝对牛人一个,全军射击尖子和顶尖特种兵很多都是他手下训练出来的,基本没谁不认识他。”
“噢!是他啊!”
除了吃惊,当然还带着有眼不识泰山的尴尬。
这个三期士官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秦飞也知道这名字,而且见过这个人。
徐武。闻名全军的“飞龙”大队士官,军报上登载过他的事迹,年初秦飞参加全军射击尖子集训,徐武还是集训队的狙击教员,负责尖子们的狙击科目的训练。
走到秦飞面前,徐武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飞。
“我们见过。”
“没错。”秦飞点头。
“尖子集训队,年初的时候。”徐武说。
秦飞笑道:“当时你可能没注意到我。”
徐武说:“你错了,我注意到你了,我们大队长是集训队副队长,是我建议他挖你到飞龙大队的。可惜,据说你被暂时下放连队,不允许调动。”
“我犯事了。”秦飞直截了当说道。
徐武说:“没让你上军事法庭,说明性质还不算最严重。现在让你参加选拔,证明你政治上清白,其他的,没必要再去向别人解释。”
说罢,伸手用力拍了拍秦飞的肩膀,“这次在综合训练基地的红蓝对抗,你干的不错嘛!可惜我临时有事不在,周玉龙那小子还是不够稳,被你干掉了。”
这次蓝军配属的特战分队是从飞龙大队抽调的,难怪徐武知道自己在演习里的表现。
不过该谦虚还是得谦虚,尤其在徐武这种军中响当当人物的面前。
“只是运气而已。”
“运气?”徐武笑了,“能带着几个炮连炊事员渗透到蓝军内部,引导炸掉通讯连,诱出蓝军指挥机关并且设伏斩首,这是战争艺术,不是运气。”
秦飞不好意思笑了笑,只能点了点头。
再谦虚,就是虚伪了。
“你知道吗?”徐武说:“我只记得优秀的人,不优秀的人我一向没什么印象,所以,你引起我的注意已经足够多了。”
“他就是那个带着炊事员干掉‘草原之狼’96旅陈广志的兵?”王凯听了俩人的对话,忍不住凑上来说:“这事我也听说了,96旅这可是第一次吃败仗。”
目光转向了秦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
王凯朝秦飞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新兵蛋子可以嘛!居然能搞赢飞龙大队那帮家伙。”
“一边去!”徐武朝王凯屁股上踢了一脚,“少他妈过来拿彩头,上次全军狙击比武,周玉龙在狙击科目上的表现没比你差多少,他只是心态不稳定,只能算优秀,不能算顶尖而已。”
王凯虽然是少尉,但他的兵龄比徐武短,更重要的是王凯之前是士兵直接提干,在“西南猎鹰”的时候是狙击手,参加过全军集训,负责训练他的正是徐武。
按照部队的规矩,王凯可不敢在徐武面前人五人六。
“老班长,我也不是埋汰周玉龙,我知道他的缺点,不然上次我也不会赢他对吧?”
周围的人听了徐武的话,秦飞原先兵渣的形象立马翻转。
这次96旅首次败北的事情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军,尤其是这些特种部队成员要么当过蓝军,要么当过红军被蓝军揍过,对被誉为蓝星最变态星际联队的“草原之狼”96旅的实力非常清楚,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都猜测是到底谁能终结96旅的连胜纪录。
而现在,终结连胜的人就在眼前,居然就是这个上等兵用高超的战术进行了一次几乎完美的斩首,干掉了蓝军首长导致占据扭转。
不少人上来朝秦飞竖了竖大拇指,转身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靳东海没料到是这种结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也打算离开。
“东海。”
徐武在背后叫住了靳东海。
“老班长。”靳东海不得不停下脚步。
徐武走到他面前,良久叹了口气:“你能叫一声老班长也算念了情分,不枉我当初在特种作战学院里带过你一段时间。我不管你和秦飞之间什么恩怨,但是你必须清楚,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部队里来,将来你们可能成为战友,战友要相互依靠,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靳东海冷冷地笑了笑道:“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徐武看着靳东海的背影叹了口气。
王凯问:“老班长,你这次是来当我们射击教员的?”
徐武的脸红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我也是来参加选拔的。”
“什么……”王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武回头对王凯道:“别以为我是枪王就无敌了,203部队的人没一个比我差,只比我强,只是他们从来不会公开露面,甚至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而已。”
看看王凯又看看秦飞,再道:“你们或许真的还不知道203战略特勤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部队。”
秦飞奇道:“老班长,你是怎么知道这支部队情况的?”
“我跟他们打过交道。”徐武的脸还是有些红。
秦飞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又问:“仅仅是打过交道?”
徐武脸色沉下去。
王凯白了一眼秦飞,怪他话多。
秦飞依旧看着徐武,目不转睛。
到临了,徐武忽然摇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第二次参加这种选拔了。”
第28章 我叫雷公
一夜未眠。
还没亮,没到起床时间秦飞就已经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身,干脆起了个大早。
刷完牙洗了脸,把东西全部收拾好,往背囊里塞衣物的时候,口袋里忽然掉出个小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一条用系钢链穿起来的子弹头饰物。
这是父亲秦安国在失踪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军人用弹头做饰物在部队里十分流行,虽然条令条例规定不允许佩戴饰物,每一个军人在自己的军旅生涯中或多或少都会就地取材打造一些属于自己的饰物。
而使用最多的就是子弹,尤其是弹壳。
这是一颗合金弹头,属于破甲弹类型,口径测量过为7.62MM口径,看起来像是Z国部队早期枪族使用的口径弹药。
不过,秦飞觉得弹头似乎不是Z国部队使用的制式弹头,但一时之间又无法找到源头。
总归是父亲给自己亲手制作的饰物,除了照片之外,父亲的其他东西都被母亲烧掉了,秦飞只能偷偷留下这个小玩意一直藏在身上,去哪都带着,从不离身。
正愣着神,窗外响起了熟悉的哨子声。
“集合了!你们只有三分钟时间!”
不知道是谁在楼下吼叫。
这句话顿时像捅了马蜂窝,这座内部招待所楼上楼下一共四层,每一层都传来了作战靴踏地的声音。
几分钟后,所有的参选特种兵全部到了楼下。
院子里停着五台军绿色的大巴车,没等众人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就被人赶鸭子一样推上大巴车。
“不要停!不要停!一个个跟好了马上上车,我给你们40秒时间,上不了车的就算过不了第一关!马上给我卷铺盖滚回原部队!”
仍旧是那个洪亮得像铜锣一样的声音。
就像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在你耳边吼,秦飞知道能喊出这种声音的人绝对不是用喉咙发音,而是丹田。这人中气十足,从练武的角度说,这是内家的高手,绝对练过气功。
幸亏所有人都是特种部队出身的精英,虽然时间紧迫,可是每个人几乎是掐准了时间,每辆车可以乘坐三十六人,排队一个个上去,40秒几乎刚好用完,全体登车完毕。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登车。
从那声哨子响起之后至今,所有人的神经被无形的手仅仅扯住,绷得死死。
那种无形的压力和紧张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就弥漫在每一寸每一方空气里,悄悄从毛孔渗进血液,然后深入骨髓。
车窗的窗帘全部被拉上,将光线挡得死死的,车内一片昏暗。
每一辆大巴车除了司机,还有一名穿着迷彩短袖带着迷彩作训小帽,没有任何部队标识,没有军衔识别的墨镜男。
墨镜男一张扑克脸,毫无半分表情,他正对着所有坐在座位上的参选特种兵,却不像在看活人,似乎对着的只是一堆雕塑。
“各位小伙子早上好!”
熟悉的铜锣声居然从车上的扩音器里传出来了。
秦飞眼睛滴溜溜地到处转,发现这车上的扬声器系统估计是通过无线链接到另外的几台车,只要那个操铜锣声说话的家伙在任何一台车上拿个麦克风,就能让五台大巴车上的人都听见他说话。
咳嗽了两声,铜锣声又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会列入为考核成绩,因为,一个人最细微的动作最容易暴露其本性。203部队完全不同于你们以往服役的任何一支部队,你们在座的也许有人在不同军兵种甚至不同的王牌特种部队里都服过役,甚至许多人还参加过国际特种兵比武,又或许在南美的猎人学校里学习过,但是,在这里我告诉你们,抛掉你们之前自以为可傲的所有资本,在203部队这里,你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新兵蛋子!和那些刚刚摸了几次枪,打了击发子弹下了连队的新兵蛋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从军中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里挑选出来的,都是顶尖中的顶尖,精英里的精英,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203战略特勤部队就是天外的那个天,人外的那个人!如果说特种兵可以分等级,如果将203战略特勤部队当做大学,那么你们就只是小学生!如果硬要说这里面有什么区别,那么就是你到底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还是个四年级或者五年级的小学生!”
秦飞能听见车厢里许多浓重的呼吸声,他悄悄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许多人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死死盯着车头位置对着他们依旧毫无表情的墨镜男。
墨镜男似乎在看着一群透明人,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却忽然空口袋里抽出一支香口胶,放在嘴里吧嗒吧嗒嚼了起来。
我艹!有点儿性格!
秦飞对这家伙兴趣浓厚,不知道这家伙在203部队里是个什么角色?
铜锣声一路上不停地将所有顶尖特种兵各种踩,仿佛他天生就是个爱讽刺人爱奚落人的话唠,在他尖酸刻薄的话语中,这几台车里就没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人。
“全都是垃圾!都是垃圾!至少目前是垃圾!知道上级为什么派我来挑选你们训练你们吗?因为我是个垃圾的分类高手!我的专长是从垃圾里提炼出还有点儿用处的东西,让他们还能为国家为人民做点事,而不是躺在自己所谓的功劳簿上沾沾自喜,混个军官将来转业会公安系统,糊里糊涂过完下半辈子,老了拿着自己年轻的军装照跟儿孙辈吹牛,以为没打过仗的自己天下无敌!”
“我的任务是,让你们这里面真正有用的人将来老了,儿孙们问起你在部队干过什么?你可以毫无愧色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告诉你们的儿孙辈们,他奶奶的爷爷当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兵!”
所有人被当头棒喝,又不得不震惊于铜锣声的那种嚣张和豪迈。
没有底气的人,还真不敢说这种几乎吹破天的牛逼。
秦飞感觉血管里的血像被煮沸一样,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他知道,父亲曾经服役的部队此刻正在眼前,几乎是伸手可及。
机会有了,现在看的就是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通过203部队堪称变态的挑选程序。
铜锣声依旧滔滔不绝地在踩人,一点没给诸位拿过国际比赛奖项的特种兵面子。
“在未来的时间里,在你们获得正式加入203部队资格前,我会是你们的总教官!我叫雷鸣,别人喜欢叫我雷公,我更喜欢后者的称谓!你们就叫我雷队,或者叫我雷公也行!因为,如果你们这些小家伙有任何我看不顺眼的地方,我就直接劈死你们!”
第29章 第一批被淘汰的倒霉蛋
在总教官雷公骂骂咧咧的奚落声中,车子忽然停住了。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出发地点了,立即下车,给你们30秒列队!”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30秒后,一支一百五十人左右的队伍整整齐齐出现在大巴车旁。
秦飞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顶是弧形,周围有些机械,似乎是用作维修的仓库。
第一辆大巴的门里跳出个穿着猎人迷彩的小个子。
估计这个头只有一米六八,兴许刚够应征入伍的及格线身高。
皮肤黑得就像被墨汁染过差不多,如不是略带点古铜色,秦飞会以为是个非洲友人。
小个子在一整队的精英特种兵面前显得尤其矮小。
雷公!
秦飞第一眼看到小个子,没由来地脑海里就飘过这个字。
这就是刚才在车上把所有各大特种部队精英们踩得体无完肤的家伙,那个有着铜锣一样声音的雷鸣队长。
看到雷鸣过来,墨镜男在旁边喊了声“立正”。
所有人笔挺地站好。
“稍息。”
雷公拿着一叠资料,一边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现在我准备讲话,我讲话的时候,大家严肃点,不准笑。”
看了一阵资料,雷公抬起头,目光像两根针一样戳向队列里的所有人。
他似乎没有朝着谁多看一眼,所有人却觉得他仿佛都在盯着自己,心头上如同落下一块巨石。
压力没由来地涌上心头。
杀气!
秦飞感觉到了这种压力,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自己父亲秦安国和魏天生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只不过没有雷公这么霸道,内敛一些,只有发怒时候才爆发。
雷公走到队列前,从头到尾,从右到左,一个个人仔细打量。
在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特种兵面前停下,他几乎要仰视对方,却依旧气势汹汹,就像头好斗的猎犬。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矮小?”他问。
那名挂着少尉军衔的特种兵一愣,表情尴尬。
说实话?
这特么就是矮,矮得就像个三寸丁一样。
可是这家伙是自己的总教官,是未来的头儿。
怎么说?
少尉犹豫了。
说谎?
军人却天生讨厌说谎。
在部队里,宁可捋袖子直接来上一架也不愿意阿谀逢迎。至少在战斗部队是这样,后勤部队也许会有那种人。
可这些都是军区级以上的特种作战部队精英,平时几乎眼高于顶,不屑于这么做。
“回答我!我是不是很矮!”
声音如同晴天霹雳,在空气中炸开,少尉觉得好像有人拿着铜锣重重在耳边敲了一杠子,耳膜都嗡嗡作响。
“不是!教官你不算特别矮!”
“你说谎!”雷公粗暴地打断少尉!
他踮起脚尖,鼻子几乎凑到了少尉的鼻尖下。
“你他妈在说谎!”
雷公像极了一头被惹怒的斗牛犬,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抽动起来。
“我就是矮!天生就矮!”
噗嗤——
队伍中,不知道谁忍不住笑了。
也难怪,一个小矮个子踮着脚尖才到了人家的鼻孔下,还要一本正经问别人自己是不是矮。
这明明就是矮了,还用问?
“谁!?”
雷公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样猛转过头,尖刀一样的目光射向笑声发出的地方。
“谁在笑!给我站出来!”
他离开少尉跟前,少尉大大地松了口气,自己总算解脱了。
雷公来到第二排,走到队伍中间站定脚跟。
“刚才是谁在笑!”
“是我……”一个中尉立正道。
“你觉得我很可笑吗!?”雷公气汹汹上去,又踮起脚尖。
“是不是觉得我又瘦又小!?”
咄咄逼人的语调。
秦飞心道,这家伙到底要整什么?这不是特种兵选拔吗?怎么搞得跟他的个人表演一样?
靠!这是要唱哪一出?
中尉忍不住又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强忍住没出声。
“别看我瘦!我浑身是肌肉!别看我小!谁也别和我单挑!”
雷公举起了手臂,股二头肌像一颗塞在皮肤下的铁疙瘩一样暴凸出来。
这一次,更多人忍不住笑了。
队伍中,都是压抑的笑声。
雷公忽然像没事人一样,忽然转身回到队伍前面。
“你——你——你——”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戳了几下。
“刚才我说话的时候发笑的几个人,出列!”
队伍里缓缓出来几个一脸懵圈的特种兵,全都不知所措。
“我刚才提醒过你们,我讲话的时候,你们不准笑,要严肃,可是一转头你们就有人违反了我的命令。”
秦飞心想,我艹,这家伙在设套呢!这几个发笑的家伙看来惨了,幸好自己之前知道雷公对自己没好感,所以没觉得怎么好笑,否则就会被这疯狗一样的总教官盯上。
“你们现在可以去那边。”
雷公指指右侧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扇小门,出去有车在等着,你们可以上车,回军区招待所,然后舒舒服服洗个澡,之后就可以回原部队去了。”
“为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几个出列的特种兵惊愕地问。
“因为你们被淘汰了!”
“什么!?我们没做错什么!现在我们还没参加选拔!甚至连军事都没考评和测试!”
“不需要了!”雷公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已经不需要进行下一步了!在讲话之前我提醒过你们,这就是命令!知道什么叫命令吗?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军令如山!连上级的命令都不尊重的人,没资格在203部队待下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这么被淘汰了?
不考核军事不看个人能力?就凭这几句话和忍不住的几声笑?
太儿戏了吧!
“服从命令!”雷公身旁的几个墨镜男了,走出一个,大声对着几个不愿意挪动脚步的特种部队军官毫不客气地说道。
等几人消失在仓库的一头,队伍静得连呼吸声都小了下来。
在变态的总教官雷公面前,谁也不像做下一个被这种荒唐理由淘汰人。
否则回到老部队,战友问起怎么被淘汰的。
怎么答?
因为我笑了一声?
妈的!扯淡吧!
第30章 我盯上你了
“很好!”
雷公看着几个离去的特种兵,冷冷道:“这次一共156人参选,现在只剩下153个。”
他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儿惋惜,反倒显得有些高兴。
“每次看到有人被淘汰,看到有人忍受不了离开选拔,我都会十分高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没人敢回答。
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到底是不是在挖坑等着自己跳。
秦飞能感受到周围的队员的怒火,如果雷公不是总教官,也许在场的特种兵精英会蜂拥而上,揍丫一顿。
他左右看看,果然每个人脸上都一脸抑制不住的怒气。
“你!”
雷公的手指在空中一点。
“说的就是你!”
所有人的心悬了起来,不知道这家伙又盯上谁了。
谁都不愿意被这神经病盯上,准没好事。
“上等兵秦飞!说的就是你!”
糟糕!
秦飞心里暗暗叫了声,刚才自己看左右走神了。
不过还是马上立正,答了声:“到!”
没想这瘟神竟然目光那么毒,竟然自己稍稍的一走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操/蛋了!
雷公就像一台踩进油门的大马力摩托一样冲到秦飞跟前,脚尖一踮,鼻尖差点碰上了秦飞的鼻尖。
四目相交,雷公的目光两把锥子。
秦飞能感受到自己周围被怒气包裹。
雷公要干什么?
他能真切感受到这种怒气里带着恨意,绝对不是一个教官对走神的下属发怒那么简单。
自己跟这家伙没到过交道,他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忽然想起了魏天生曾经和自己提及,203部队的行动队长雷公对自己十分不满意,极力反对自己加入203部队人员遴选。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不是军官?又或者资历不够?
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雷公几乎是贴在了秦飞的耳朵旁吼了一声。
这是秦飞第一次感受到铜锣在自己耳边被人猛敲一下的那种感觉,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心理素质稍微薄弱一点的人,恐怕一下子就被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对教官你不满意!我是对那些被淘汰的战友感到惋惜!”秦飞也大声回答。
如果说自己完全否认,恐怕雷公根本不信。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看我很不爽!?是不是很讨厌我很恨我,想揍我一顿!?”
雷公又大声问。
秦飞心道,不是我看你不爽,估计这里的队员没哪个看你爽的?至于变态不变态,这还用说?
嘴里却道:“我和教官今天第一次见面,两个小时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教官您这号人!所以,我根本不恨你!雷教官!”
一边说,一边两眼直视前方,把雷公当做透明人。
雷公眼睛上下在秦飞身上扫了又扫。
可惜没发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迷彩服穿得笔直,武装带扎得周正,军衔早没了,头发不过一指,秦飞的着装完全符合条令条例要求。
没法子找碴。
“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人为你担保入队,别以为在演习里耍个小聪明搞个斩首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你只是个上等兵!按照规定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不是看在你那个失踪的老爹份上,也许你连参选的机会都没有!懂吗?我会盯着你,你不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任何行差踏错,不要有任何一项训练不达标,否则我保证一脚踢在你的屁股上,让你卷起铺盖滚蛋!”
“我明白!雷教官你盯上我了!”秦飞丝毫没有示弱。
只是心里更加奇怪。这姓雷的唱的哪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掘了他们家祖坟,看起来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队列中的靳东海此时心花怒放,秦飞被雷公盯上这是自己巴不得的事情。
被这尊瘟神盯上,秦飞往后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你!”
雷公猛地转头,注意力直接落在了靳东海身上。
他像只在大街上闲逛的疯狗,总算逮到人咬。
“你笑什么!?”
靳东海被雷公一吼,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我没笑……雷教官。”
“那就是我说谎了对吗!?”
“……不是。”
“不是那就是你笑了对吗!?”
“……”
面对咄咄逼人的雷公,靳东海有些进退失据,脸白了。
刚才幸灾乐祸,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看别人笑话,现在自己成了笑话。
雷公一双毒辣的眼睛扫到靳东海的胸前,伸手一扯,将靳东海别在胸前的伞徽扯下来。
将伞徽举在靳东海的眼皮子底下,雷公像抓住了犯罪证据的人民警察:“我记得下发通知的时候说过,不允许戴这些东西!你以为一个五级伞徽就很厉害了!?你以为你拿着这么个幼儿园的玩具别在胸前就像个凯旋而归的英雄一样了?”
说着,将伞徽狠狠摔在地上。
“我说的话,不要当做耳边风!我说过,你们在老部队获得的所谓荣誉,都是过去式!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都是新丁,不折不扣的新兵蛋子!203部队不需要招摇过市的英雄,要的是默默无闻的大傻子!”
他重新回到了队列前面。
“知道为什么我要赶走那三个人吗?假若有一天你们真的成为203部队的成员,你们会有很多出实战任务的机会,在遂行任务之前,必须要留意每一份情报,甚至情报上的每一句话,牢牢记在心上,当出外勤的时候,这也许就会就你一命!”
“而他们!”
雷公一指淘汰队员离开的方向。
“自以为是、疏忽大意!这都是大忌!如果你以为自己当了几年特种兵,去国外参加几次比赛就一以为天下无敌那么就大错特错,不如赶紧早点退役回家抱老婆孩子更实际!这种人留在203部队只能是死路一条,刚才我不是在害他们,而是在救他们!懂吗?!”
没人敢回答。
雷公又吼道:“懂吗?!”
这回有反应了,所有人异口同声:“懂了!教官!”
“大声点!我听不到!军区级特种兵就这种娘娘腔!?太让我老雷失望了!”
“懂——了!教官!”
声音差点掀翻了屋顶。
“好,这样才算刚合格!现在我们准备出发,前往203部队的训练基地,不要问我基地在哪,不要问我部队的编制,因为没有编制,不要问我还有谁!这些都不是你们能问的!你们现在还不够资格!在离开这个鬼地方前往203部队基地之前,我最后一次问你们——”
他停住话头。
两道剑一样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你们是不是决定要加入203部队选拔?我可以很实在地告诉你们,选拔的死亡率是没有封顶的,普通的野战部队在实弹演习的时候是3%,王牌部队是5%,你们军区级特种部队也许能到10%,但是这些都是小儿科,因为在我们203部队的选拔程序被成为‘熔炉’,没有任何死亡指标限制,上不封顶!假如你们不幸在选拔过程中死掉,我会替你摘下军帽哀悼,军队会抚恤你的家人,但你的死亡通知书上只会写着一个原因:训练意外。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死因!”
没人回答雷公。
“你们现在走,我不会觉得你们是懦夫!蝼蚁尚且偷生,人何尝不是惜命!”
雷公忽然画风一转,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看到没人退出,雷公回过神走到一排早已摆好的桌子旁,从上面拿起一叠文件纸,拿在手里扬了扬。
“如果真的决定了,就排着队一个个过来签了这份自愿书,自己承担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而庄严。
“在此刻,你还是一个军人,签了这份东西,你们就是一只狗,狗是没尊严的,在训练期间不要向我提任何要求,因为你不是人!而我的职责,就是将你们训练成一头狼,一头能独行天下的狼!”
拿起桌上的笔,雷公重重将它拍在桌上。
“来吧!签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