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8章 不明觉厉的辽东将士(第二更)
第1438章
“将军,你不是在骗咱们吧?”曹这货大叫出声来,许诏黑着脸瞪了他一眼喝道。“此乃大帅军令,本将可还没有假传军令的胆量。”
“太好了,末将领命!”折可求用力地握紧了双拳,咆哮了一声,赶紧手忙脚乱的开始扒拉着身上的护具,一群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们都开始相互帮忙,然后径直跑向营地。
苏州城距离那宋国依为屏障的城墙约两里半左右,最远的北城墙也不过三里半,而大宋的元神威炮,如果采取抛射,六里都不是梦,何况于才两里多地的苏州城。
胶东海军的主帅马奎在得知了准备乘夜发起总攻之后,自告奋勇,要求海军也要加入战斗,最终还是被种师道否决,不过,三艘炮舰,得到了展露头角的机会,将会乘夜,尽量的迫岸边,然后向那距离海岸边不过里许的辽军营地开火。
之所以选择辽军营地开火,是因为辽国所在的西侧海岸水位较深,利于水师战舰活动,而东侧则是浅滩,战舰很容易搁浅。
种师道的军令下达之后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所有的御前炮兵皆已就位,到达了各自的炮位。
三百门火炮都被掀开了炮衣,哪怕是每天炮兵们都会进行火炮的各种演练,并且对火炮进行保养,可是今日,他们做得份外的精细。
而所有的炮长,则被分为了三个集团,东部炮位一百一十门负责女直军营,西部炮位九十门负责西侧的辽军营地,而中部炮位的五十门长管炮外加上五十门火炮,他们的目标,正是那苏州城。
乘着白天,一帮子早就已经将火炮的各种参料,发射药量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并且每一位炮长,至少都有三百次以上的实弹射击经验。
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各自炮位的角度和火炮仰角参数。至于那些都头和营正,都绝非官僚,就连郭裳这位大宋第一位炮兵副指挥使,他有着五百次以上的实弹射击经验。
所有的炮兵炮长的参数,都会交到都头和营统制的手中,反复进行较验,争取让炮火能够均匀而又不失密集的进行覆盖式射击。
而其他的辽东军将领们,都一脸不明觉厉的模样,看着这帮子御前炮兵的将士们在那里拿着笔尺等各种工具,在那里一边观察,一边嘀咕,一边写写画画。
“他们这是在干嘛,该不会是搞什么祭祀吧?”一位辽东军士卒小声地询问身边的伍长道。
“这我哪知道,看起来不像是祭祀,倒像是在作画,不愧是御前下来的,看样子都挺有学识的模样。”伍长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继续打量着那些正在专注地比划着手势,调整计算数据的炮兵炮长们。
且不说这些辽东军士卒只能看热闹,就算是像种师道又或者是其他辽东军将领,也都只能听着这帮子家伙在那里叽叽歪歪左摆多少度,上仰多少度,火线几刻度……
他们也不好意思问,主要是刚刚也不是没有人上前去问,对方一张嘴,全是神乎奇神,让人听不明白的各种物理几何名词,让那位自诩饱读诗书的辽东军儒将脸色大惭败退。
反倒是身为御前炮兵副指挥使的郭裳只管大方略,暂时没有什么事,留在了种师道等人的身边,给这些大宋辽东军的将校们解释起来。
“想要成为炮兵,可不仅仅只是识字那么简单,而且还要精通算学,更要精通物理还有几何之学,如此,这能算是堪堪有资格成为一名炮长。”
“但若是想要成为一名可以指挥火炮命中数里之外目标的优秀炮长,那么,没有成千上万次的反复练习,没有一次次的实弹演练,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
“咱们的每一位炮长,每个月在演习场所消耗的弹药至少在三十到五十枚。光是每个月,一门火炮所消耗的那些炮弹与火药,至少就得五十贯上下,一年的平日演试下来,那就得报废掉一门火炮,所以,御前炮兵虽然人数不多,可的确是一个耗费金钱的大户。”
“乖乖,照你这么一说,这些炮兵岂不都是拿金子堆出来的啊。”一干将军们都不约而同的倒吸凉气,啧啧有声不已。
“那是,不如此,怎么能够培养出他们。”郭裳吸了吸鼻子,满脸尽是骄傲之色,打量着这些炮兵,这些可都是大宋炮兵的好苗子。
郭裳相信,今夜,绝对会成为北辽还有女直人的噩梦,也必将会成为火炮扬威天下的好日子。
哪怕是那些勋贵子弟们,此刻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认真地观测着距离,计算着自己所指挥的火炮的仰角与角度,然后根据营正的军令,开始对火炮引线进行切割,每一炮,都要保证比第一炮向前,如此,才能够形成所谓的火炮覆盖射击。
至于中间位置的那五十门加长火炮的炮长,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他所的火炮的射程更远,所以,两名营统制经过了反复的磋商之后,所拟定的战略就是。
普通炮由近向远射击,而加长火炮则从远向近射击,如此一来,可以将敌人挤压到中间位置,以造成更大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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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时,不论是苏州城,还是东、西两个营地,此刻都是炊烟冉冉升起。毕竟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明白这些胆怯的宋人只敢藏身在城墙后方,根本就不敢往城北踏出一步。
更何况现如今,兵力达到了十万之数后,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根本不会去考虑宋人有没有胆量窜出来袭营这样的蠢问题。
萧慎此刻坐在室内,案几上摆着好几个烹饪得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旁边还搁上了一壶小酒,不过对此,他仍旧不甚满意,毕竟这里军营之内,没有歌舞佐酒,亦无美人相伴,只有一群糙老爷们,实在是让人大倒胃口。
可是身为一军之主帅,他还是得负责起自己的重任,端起了手中的酒杯,朝着一干将领笑道。“今日诸君用罢了晚饭之后,让将士们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一战而定乾坤。”
“报告大帅,所有火炮都已经准备就绪。”这个时候,郭裳快步来到了种师道身边,朝着他深深一礼大声地道。
种师道眯起了两眼,转过了头来朝着身边喝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大帅,现在是酉时三刻。”
“郭将军,再等一个时辰,等到戌时三刻,等到辽军和女直军队衣甲尽解,入睡之后,再发起攻击。”
“诺!”郭裳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应诺道。
第1439章 战争之神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第一更)
第1439章
一个时辰之后,连缓奔波了数日这才赶到了苏城州的辽军将士们已然是倦意满脸,除了照例留下一定的人手巡视之外,其余的将士们,都已然洗漱之后沉入了梦乡之中。
哪怕是那身为主帅的萧慎亦是如此,此刻的他,亦已经感受着那营帐之中火炉的暖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刻,三百名御前炮兵的炮长们的目光都聚拢到了城门楼的方向,焦燥地等待着,但是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一只火把开始上下晃动起来。
诸炮营的营统制立刻大声喝领,诸多炮兵都头都来到了各自的指挥阵地上,站在显目的显眼处,开始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红旗,挥下!
然后,三百门火炮的炮长们的手臂,整齐划一地挥下。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觉得,仿佛天地之间,失去了声音,然后,眼前变得无比的明亮,然后又黯淡了下去……
接下来,就看到了一团团的火光在漆黑的夜空划过,聚拢成三团,朝着三处之前预订的目标飞去。
沉睡入梦乡之中的萧慎瞬间被惊醒了过来,他仿佛听到了一连串令天地都在震撼的密集雷声响起,可是当他睁开了眼睛之后,那声音已然消失。
不,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哨声,又像是鸟儿在尖叫,绵长而又不断绝,甚至听得让人渗得慌。
就在萧慎坐在床上听着那尖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当口,陡然之间,一阵仿佛在耳朵边炸响的雷鸣之声响彻天地,惊得原本坐在床榻之上的他直接就伏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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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团的火光四分五烈,光明陡然放亮,然后,那巨大的轰鸣声这才传了过来,只是此刻,许多的辽东军将士们的耳朵仍旧有些嗡嗡作响。
“蠢货,别松开,快给我捂回去,一会又来了……”不远处的都头,看到几名士卒扑到了那垛墙前好奇地张望着那被炮火点燃的军营,不由得大急,一脚踹过去厉喝道。
此刻,都头和营统制们都趴在了垛墙前,确认了射击的范围与预估的弹着点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松了口气。
而炮兵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他们在炮焰喷出了炮管之后,就已经抢步上前,开始用拖把一般的事物清理炮膛,反复清理数次之后,再放入了发射药,再填入那已经切割好引线的开花弹。
而蹲在后方的炮兵则狠狠地用刀扎穿了发射药包,将那引线给戳进去。之后大声地向炮长报告。
而随着炮击而向后方移动了的火炮再一次被调整回到了原位。炮长的红旗挥下之后,炮口喷射出了炽白的管焰,然后便是一团浓得散不开的硝烟……
古尔纳舒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行进,虽然身边有着大量的护卫贴身保护,可他仍旧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
天空落下的神火,简直就是凡人心中最可怕的噩梦,那巨大的轰鸣声,甚至比山神的怒吼更加的震撼人心。
当被炮火声惊醒过来之后,古尔纳舒就第一时间在冲进来的护卫的帮助之下,穿戴好了铠甲,冲出了营帐之后,正好看到了一团白光在距离自己不过数丈的距离爆开。
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直接就把古尔纳舒掀翻在地,而他在向后翻倒之前,亲眼看到一名站在爆炸中心位置的女直武士整个身体就像破布娃娃般的四分五裂开来。
而当他被护卫搀扶起来时,入鼻的是那无比呛人的烟气味,入目所见,不是断臂残肢,就是正在燃烧的营帐。
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未知之物,古尔纳舒瞬间就失掉了所有的勇气,努力地朝着背离城墙的方向狂奔。
他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这种恐怖到令个人的武勇根本无法拒绝的武器,正是来自于宋国人的大连城方向。
三个大营已然都乱作一团。一团团的火光,在营地之中闪现,每一团火光,都会让营地里边变成可怕的地狱。
崩碎的弹片肆虐着周围的一切,切割着一切软硬物体,而巨大的冲击波同将可以在近距离造成巨大的伤害。
而那些弹体尾部,泡浸油脂的木质弹体,则会变成无数的火星,散落向四面八方,引燃一切可以被点燃的事物。
而从第三轮的炮击开始,就已然能够查觉得到,这些御前炮兵之中的老兵与新兵的差距正在被逐渐拉开,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开始击发第四炮时,那帮子武举的学员兵们这才刚刚开始装弹。
种师道立身于城门之上,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只需要双目直视,就可以看到那明显的火光,在自己的左右与正前方不停的闪现。
惊雷之声,连绵起伏不已,就在这个时候,种师道突然感觉到了西侧的海面也闪耀起了火光,那应该是舰炮正在发威。
虽然舰炮是短管火炮,射程逊色于陆战炮,但是,舰炮仍旧能够命中三里之地外的辽军营地。
相比起六斤炮而言,舰炮那巨大的口径所发射的开花弹的威力更加的震撼人心,爆炸开来时形成的火球,足足有那六斤炮的数倍大。
特别是当开花弹在低空处炸开之时,那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那不小心撞入到了爆炸核心的战马和士卒任空撕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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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在惊惶失措中扯断了缰绳,冲出了马棚开始四处狂奔,越来越多的战马形成的马群,简直就如同推土机一般,将那些在黑暗之中慌不择路的辽军士卒撞翻踩踏成泥。
火炮巨大的轰鸣声,开花弹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爆炸声,让辽军和女直军队完全失去了指挥系统。
这是黑夜,黑夜里,完全依靠声音来指挥和分辨,可是现在巨大的轰鸣声,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沟通与交流,只能各自求生。
不论是辽军,还是女直人,都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再多生几条腿,哭喊着奋力地朝着大营外逃去,逃离这烈焰与熔岩构建而成的地狱。
而驻扎在苏州城内的皮室军则更加的凄惨,他们的四周,被城墙包围着,想要逃,只能经由四个城门逃散出去。
可问题是城门原本就不大,而皮室军精锐足足有三万之数,在这种自天而降的神火面前,哪怕是披挂重甲铁铠的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走街窜巷,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可以逃生的出路。
第1440章 那不是人类可匹敌的可怖武器(第二更)
第1440章
萧慎正被一群护卫簇拥着,奋力地朝着那北城门跌跌撞撞的跑去,之前一枚炮弹,就在他们的附近炸开,萧慎脸上被那斜飞过来的弹片给割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而身边的护卫,足足倒下了七八个。
此刻的萧慎大脑已然完全是一片空白,任由着那些护卫拉扯着自己继续向前狂奔,赶到了那距离城门约还有百余步时,这里已经完全被无数的皮室军将士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无数人都想要逃离,但是那狭小的城门,只能让几人并肩而行,现在更是因为破碎的废墟,还有倒地的死人,将道路堵了小半,让人越发的举步维艰。
而在这里焦急等待的当口,那原本渐渐远去的轰鸣声,又开始向着北方蔓延而来,这个时候,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的萧慎抹了把脸上的血。“别在这里呆着,快,城墙,上城墙!”
冲上了同样挤满了人的城墙,靠着护卫的奋力抢夺,总算是靠着几根垂下城的绳索,萧慎逃出了这片人间地狱。
逃离了城墙不过百余步,此刻就已经有炮弹在城墙附近的上空爆炸开来。
此刻,那些皮室军的精锐们,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咬着牙纵身往城下跃去,哪怕是摔断了腿或者胳膊,总是比丢了性命强。
就在敌军三个大军都变得纷乱无比的时候,在种师道的将令下,两千元甲骑,四千步卒悄然地经由三个城门来到了城外列阵。
炮击,整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直到东西两侧的大营,还有那苏州城内的烈焰已经无法被扑灭,随着种师道的军令,炮兵暂时停止了炮击。
耳朵内不再出现那搅得人心悸的轰鸣声,城墙上的辽东军将士们都在拚命地呼吸着硝烟尽散之后的清新空气。
城下,已经听不到哀嚎与嘶吼和惨叫声,只有熊熊大火之中,木材被烧得炸裂开来,又或者是房舍,帐营垮塌的声音。
就在炮击完全停下的瞬间,早就已经期待已久的种师道举起了手中的鼓槌,狠狠地砸在那城楼上那面战鼓鼓面之上。
身边的数名力士也随之狂吼一声,赤着胳膊,奋力击鼓。
“万胜,万胜,万万胜!”城上无数的辽东军将士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
城下,两千元甲骑战刀出鞘,身后四千步卒向前平举长矛。伴随着那万胜之声,向着前方突击!
二十四枚熊熊燃烧的照明弹,被元抛石机抛向了天空,落在了远达百丈的距离上,为大宋的将士们指明了道路与方向。
那些惊惶失措,正在黑暗着寻找出路的辽军和女直军将士们,愕然地看砸落下来的照明弹,他们更看到了,城墙下方,高举起战刀和长矛发起了突击的宋国将士。
“炮兵,射击!”郭裳再一次发出了怒吼。震天的战鼓声,与火炮的轰鸣声,还有那大宋将士们的呐喊,战马的疾蹄之声,犹如一首激昂高亢的战地交响乐在维尔纳金色大厅里奏响。
衣甲散乱,甚至连兵器都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的辽军、女真军将士们奋力地朝着北方逃窜而去,这一刻,大辽虎贲的尊严与威仪,女直武士的勇猛与荣耀,全都被他们扔到了阴沟里去。
甚至有些士卒,为了能够跑得更快,把身上的衣甲奋力地扯掉,努力地想要跑得比同伴更快。
逃离了苏州城,来到了苏州城北里许之地外的高地上,开始收拢残卒的萧慎亦看到了宋军在向着这边突击,开始喝令自己整顿的两千多兵马列阵,以便能够收拢更多的残兵,对抗宋国将士的突击。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都只在三座大营附近炮击的火炮,居然开始向着北方进行延伸射击。
萧慎的眼珠子瞪到了极致,原本以为宋国的武器,哪怕是再远,怕也就是在那两三里的范围,可是现在,却越射越远,爆炸的火光,开始朝着这边缓慢进逼而来。
不知道是谁一声发喊,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远方的黑暗中逃窜而去,刚刚尚在列阵的那些皮室军精锐们也终于畏惧了,全都不顾将校们的阻止,疯狂地朝着后方跑去。
他们此刻脑海里边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些毁天灭地的爆裂火球越远越好,那可不是人力所能够匹敌的可怕事物。
脸上的伤口仍旧在火辣辣的疼,萧慎抽搐着眼角,打量着那一团团向着北方延伸而来的火光,露出了一阵神经质的诡笑。
这根本不是他所认知到的战争方式,那卑鄙的宋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的三观,这必然又是宋国新研发的一种可怕武器。
之前的抛石机,可以将巨石掷出百丈,已经令天下震怖,而今,宋人居然又有了这种可以在数里之外爆炸开来杀人毁物的可怕武器。
天下,还有谁可以阻拦他们的脚步,小小的大连城,守军怕是都不到两万,却击溃了十万之师。
“非人力所能为也……”萧慎拭了拭眼角,黯然地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向着远方遁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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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的元甲骑,追杀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初明之时,这才缓缓撤回,此刻,天色已然擦亮,城下那三处大营,完全都是狼藉一片。
火焰几乎将三座大营但凡是能够燃烧的东西都焚毁殆尽,只剩下了无数的断壁残橼和一地的灰烬。
无数负伤难以行动的辽军和女直军,此刻都被驱赶到了宋人给他们划定的范围内,目光呆滞,表情绝望的坐在地上。
整整一夜未眠,疲惫不堪的宋军却难掩昂然的喜意和胜利的兴奋。而所有的御前炮兵,都成为了辽东军将士们眼中的明星。
正是他们,用他们那巨大而又笨拙的武器,不仅摧毁了敌军的营地,更摧毁了十万敌军的士气与斗志,让大宋在辽东半岛,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到令人发指的狂胜。
而那一百一十多座抛石机,除了少量的被毁坏掉之外,绝大部份都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呆在了原地。
至于那些工匠和民们,早就已经与那些还能动弹的辽军和女直军一起逃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高呼万胜,而是忙着进行各种的工作,除了少量的将士继续驻守城墙之外,其余的将士都不顾疲惫,加入到了打扫战场的工作当中。
第1441章 末将担心他们是专门来蹭战功的(第一更)
第1441章
三座大营,真正被炮击致命的,战阵亡的敌军人数的一半左右,另外一半,不是被活活烧死的,就是被踩踏致死的。
特别是宋军将士在清理苏州城的时候,四个城门处,倒伏的辽军将士尸体之中,不少是被自己人给捅翻砍死的,都是想要为了争夺一条活路。
清点战果,清理战场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那些无伤和轻伤的战俘也被押到了战场上去清理物资。
两天里几乎没合过眼的宗泽将那份反复校对过的册子,递到了同样既疲惫不堪,却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工作的种师道手中。
“此战,我军完胜,这一仗能够清点出尸首的约八千二百余,俘敌一万五千七百四十二人,余者北逃。”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敌军的营盘,以及各种物资,几乎尽数被焚毁,既没留给敌军,也没留给我们什么,倒是那些抛石机,清点下来有九十七台完好无损……”
“好,很好,咱们大连守军兵马不过万余,而今却获得了这样的大胜,实乃是御前炮兵之功也。”
“大帅,大帅……”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护卫匆匆地从外面跑进了厅中。
“发生什么事了?”种师道看着这位护卫那张显得紧张的面容,不由得面容一整喝道。
“京师派来的援军,刚刚抵达了码头……”护卫朝着种师道一礼答道。
“……朝庭派来的援军?我……”种师道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
旁边的几名将领挤眉弄眼地道。“大帅,幸好他们来得够晚,不然,末将都有些担心他们是专门来蹭战功的。”
一帮子将校顿时乐得东歪西倒的,便是宗泽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行了,都别废话,随本帅去接待一下吧,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们已经击溃了辽军,但是能够得到更多的援军,那么我们就正好考虑,该把脚步,往北面延伸了……”
“对了宗大人,劳烦你先赶紧再给京师把捷报再传一份过去,莫要误了正事。”
宗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种师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告诉朝庭,援军未致,我们就已经把十万敌军搞死搞伤搞残废了。
这番前来的禁军共有一万人,乃是由禁军副都指挥使赵晋统帅,在乘载着他们的船只缓缓泊入码头之时,仍旧能够看到那城墙后方升起的硝烟。
见到了种师道,听闻他们已经击败了城外的十万辽军的消息,赵晋直接就觉得这货是在吹牛逼,可是当他在种师道的陪同之下,策马驰出了城门,看到了那三个巨大的营地遗址,还有一万五千七百多名战俘那副麻木不仁的模样后,不由得他不承认。
“乖乖,若不是前两天海风太大,我们难以出行,不然,咱们就可以赶上这一场战斗了。”赵晋身后边的几名禁军将领不由得遗憾地扼腕叹息道。
“是啊,若是赵将军你们能够及时赶至,或许,我们追击的战果,会更加的硕果累累,可惜,之前辽东军兵马不过万余,能够控制住这么多的战俘,还得兼顾其他,已经是极限了。”种师道抚着长须,谦虚得很是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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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寅卯之交,原本灯火繁华的汴梁此,此刻也少有灯火,距离天亮,也已经不远,这个时候,王洋快步冲出了自家府门,跃上了那完颜阿骨打已经备好的骏马,以吴七郎等人的簇拥之下,狂奔在尚未有多少行人的汴梁的街道上。
急促的蹄声,甚至惊醒了一位醉倒在路边的醉汉,抬起了眼打量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马队,这才打着哆嗦站起了身来,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晃晃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踉跄的行去。
王洋一马当先狂奔,一脸兴奋之色,他的怀中正揣着一份来自辽东信鸽带来的捷报。
冲到了宫城门前,王洋翻身跃下了马背,厉声高喝开门。那位守卫宫门的禁军将领不敢怠慢,赶紧快步来到了王洋跟前一礼。
“王大人,现在距离早朝尚有半个时辰……”
“开门,捷报,辽东的捷报,快点,赶紧派人去知会马公公。快去!”王洋朝着那名禁军将领喝道。
“辽东捷报?……是,末将这就去,还请王大人稍待。”王洋可是天子驾前红得发紫的大红人,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宫门的禁军将领可得罪不起。
赶紧抬手招呼了一名宫墙上的禁军,很快那名禁军就跟屁股中枪的兔子一般撒开了脚丫子朝着里边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这位禁军将领讨好的请王洋先到门房稍歇,有些好奇地询问起来。“王大人,到底是什么捷报,能不能告诉小将?”
“就在前天夜里,我大宋御前炮兵和辽东军联手发挥,杀敌八千,俘敌一万五千七百余,北辽与女直的大军溃败而去。”
禁军将领的眼珠子陡然瞪得溜圆,咧着大嘴。“咱们的辽东军不是才一万出头吗?”
“现如今作战,靠的可不仅仅只是真刀实枪的面对面互拼了。”王洋冲这货咧了咧嘴,得意地道。
马尚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过来,看了一眼黑漆麻乌的屋子,听到了外面急促的呼唤声,忍不住尖着嗓子骂道。
“哪个混帐,这天都没亮,敲咱家的门做甚?”
“马公公,王大人求见陛下,有来自辽东的捷报,我家将军不敢擅专,特地来请公公您拿个主意。”门外的禁军士卒只能赔着笑答道。
“王大人,王洋王大人?”马尚一脸吡了哈士奇的表情翻身坐了起来问道。
“正是王洋王大人……”
若是别人,马尚绝对会告诉那名禁军,乖乖的在宫门外候着,可好死不死,却是王洋这位老司机。
无可奈何的马尚只能带着一脸的郁闷之色推开了房门。“你赶紧去领王大人到陛下的御书房去,咱家在那里等他,唉……这才什么时候……”
不大会的功夫,风风火火的王大官人窜到了御书房前,就看到也马公公在这里恭候。
“我说小马,陛下呢,还没起床是吧?”王洋很是热情地招呼道。
“……王大人,我的王大官人,您觉得有谁会在这种时间爬起来?”马尚一脸苦逼之色的向那五洋一礼之后无奈地道。
王洋看了一眼天色,唔……看来自己真是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了。指不定这会子天子赵煦正搂着婆娘睡得份外香甜,若是让人去叫,这也太不合适了点……
第1442章 不如与我王某人打个赌如何?(第二更)
第1442章
王洋有些腼腆地一笑。“有道理,不过这也没关系,你不是醒了吗?来来来,咱们就蹲在聊会天。等时间差不多了,你就赶紧去找陛下,王某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他。”
“……我,真服了你了,王大人,王大爷,你真是我大爷。”马尚黑着脸,打量着厚皮实脸把自己往御书房里拖的王洋,满脸绝望地哀嚎道。
生生被王洋大半夜吵醒之后聊了半个时辰的人生和理想,天色终于擦亮的当口,马尚让揉着眼睛在旁边侍候茶水的小宦官好好的侍奉这位唾沫星子横飞的王大官人,自己则窜去寻天子去了。
这个时候,天子才一如往常般的睁开双眼,正在宦官的侍候下进行洗漱。这个时候就听到了急匆匆而来的脚步,扭头一看,不禁笑道。
“怎么,看你一大清早那副沮丧模样,莫非是有谁招你惹你了不成?”
马尚无奈地苦笑道。“官家,是王洋王大人,差不多得大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到了,此刻正在御书房里等您来着。”
“这家伙这么早入宫干吗?”天子不由得一愕,看了一眼天色,确信现在天色刚亮。
“是有来自辽东半岛的捷报,说是辽东军大胜,毙敌八千,俘敌一万五千七百余来着……”马尚自然把自己从王洋口中挖出来的消息禀报道。
天子正在擦脸的毛巾差点呼到后脑勺去,瞪圆了眼珠子,声音瞬间高了八度。“真的?也对,肯定是真的……走走走,赶紧去御书房,你小子怎么不早过来叫朕?!”
天子直接把毛巾给扔回了水盆里边撩起前襟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疾步而去,一面冲那马尚抱怨道。
“奴婢还不是觉得官家您日夜操劳,早起晚睡的过于劳累了,就想让您多休息休息……”马尚也是个人精,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天子您老人家的起床气,嘴皮子就跟抹了蜜似的。
天子哈哈一笑,指了指这小子,会说话,不过自己也懒得跟这小子计较,还是先去看看捷报再说。
见到了王洋之后,草草寒暄两句,天子便迫不及待地取过了那份捷报,待看清了个中的内容之后,天子赵煦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完胜,酣畅淋漓的完胜!咱们大宋的御前炮兵可真是立功了,没想到,三百二十门火炮,居然令辽军十万之师丧胆而逃,毙敌近万,俘敌万五,这绝对是我大宋与辽相争以来,最大之胜果……”
兴奋得都有些手舞足蹈的天子,王洋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大宋至仁宗朝以来,已与那北辽握手言和数十载。”
“虽无战事,但是边衅冲突不断,而我大宋每每遇上此等变故,皆只能忍耐相让,唯陛下亲政以来,先是荡西夏,破北辽与西夏联军,而今,又据有辽东半岛之地,更以万余之师,面对十万之敌面不改色……”
“胶东海军,尽焚辽国水师,御前炮兵以三百二十门元神威炮,轰得那十万辽军惶惶而走,丧师近万,被俘万五,此等骄人战绩,说来说去,皆是陛下用人得当,识人之明也……”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大宋得以有今日,正是因为有了王巫山你啊……能得如此肱股之臣,乃朕之福,大宋之福。”
“陛下谬赞了,臣惶恐……臣倒觉得,陛下英姿勃发,英武果敢,实乃天下人之表率也……”
门口,站在那里默然不语的马尚一脸黑线,打量着这对没皮没脸相互吹捧的君臣,你们这样好吗?
相互吹捧一翻之后,很是提神醒脑的天子着马尚去取来了那辽东半岛的地图,让王洋在地图上演试起捷报之中的场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催促该上朝了的宦官来到第三趟时,天子赵煦这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前往朝会。
而王洋自然伴驾同行,只是此刻,大宋朝堂之中,早就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此刻全都三五成群的蹲着吹着牛皮,一面时不时地打量那座立于大殿之内的自鸣钟。
“陛下莫非是身体有恙,为何今日迟了这么久都还未上朝?”章第三次凑到了苏东坡的身边小声地嘀咕道。
“无妨,方才那小宦官不是说了吗,说是陛下正在跟王巫山那小子在御书房呢,也不知道那家伙这么早窜进宫去找陛下所为何事。”苏东坡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地道。
又过去了近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了天子从那大殿的后门步入了朝堂,而王洋这货则鬼鬼崇崇地也从那里钻了进来,窜回到了自己的列班位置。
“诸位卿家免礼平身,今日朕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需要告诉诸位卿家。那就是,北辽无端,兴师十万犯我大宋辽东疆土,我大宋辽东军奋起反击,就在两日之前,获得了一场前所未有之大胜绩。”
“毙敌近万,俘敌一万五千,缴获的北辽仿造我大宋的抛石机近百具,还有各种物资无数……”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陛下,臣记得,我大宋在那辽东半岛的驻军不过万余,敌既然乃是十万,居然还被毙敌近万,俘敌万五,这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兵部的邓尚书第一脸站了出来,满脸皆是错愕之色地道。
“怎么,你信不过种将军,还是信不过王巫山?”天子赵煦双眉一拢,不悦地顿声喝道。
“陛下,按例,此等捷报,该经由八百里加递,传递往朝中,而今,却是王洋不知道哪里拿来的,这似乎……”
已然从王洋的口中得知了实情的枢密院使章脸直接就黑了,冷哼了一声踏前一步,朝着邓尚书喝道。“这是万红商社的传讯手段,我大宋在辽东半岛获得大胜,万红商社身为宋人,自然也会将这样的喜讯以最快速度传递往京师。
而王大人从万红商社得此消息,禀与陛下,难道你觉得王大人还敢在这样的军国大事上,戏耍满朝文武,戏耍陛下不成?”
王洋呵呵一乐,朝着那位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章老大人一礼,然后向着兵部邓尚书笑眯眯地道。
“无妨,若是邓大人觉得此事有诈,不如,与我王某人打个赌如何?就赌这份捷报是否会与一两日后传递至京师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内容是否一致。”
第1443章 不请罪,难道还想请客不成?(第一更)
第1443章
“……哼,本官这也是为了我大宋社稷着想,何况国家军机大事,岂能用以作为赌注?荒唐,实在荒唐。”邓尚书哪里敢跟王洋这个成天喜欢怼人的战斗机当面锣对面鼓的硬掐,直接一个拂袖退回到了列班里。
而天子赵煦,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大喜讯落到这些群臣的耳中,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亦让天子直接就炸了毛,特么你们还真牛逼大了是吧?跟朕置气,来来来,春风吹,战鼓擂,大家看看谁怕谁。
“也罢,那就等军报递致了京师汴梁再议,朕乏了,退朝!”
“……”一干臣工,呆若目鸡地看着那位匆匆而至,怕是都还没呆足盏茶功夫的大宋天子,居然就这么任性地拍屁股闪人。
“诸位大人,还请退朝吧,若是有事,就请转呈苏相公,由苏相公代呈陛下就是了,唉……”马尚的目光扫过这帮子大臣,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何苦呢,天子那么的开心,结果你们居然在这个时候泼凉水,天子没冲你们当场发飙,已经算是这几年来移居养气,脾气好了很多的原因。
王洋打量着那帮子面面相窥的大臣们,撇了撇嘴。这下爽了吧?把陛下给惹毛了,天子直接一拍两散,大家都没得玩。
不过,终究没有让天子赵煦等待太久,第二天清晨时分,八百里加急的捷报,终于一路通畅无助地传入到了京师之中。
而其捷报上的内容,亦与之前天子所宣读的那份来自于万红商社的消息完全一致。邓尚书臊眉搭眼的缩在了自己的列班之中。
不过,还是有其他的臣工站了出来。“恭喜陛下,我大宋辽东军能够获此大捷,实在天大宋,天陛下也,只是这御前炮兵,以及那元神威炮到底是何事物,为何臣等从未听闻?”
身为三衙大佬之一的曹诗站出了列班,朝着这位大臣微微颔首道。“诸位,这御前炮兵,乃是我大宋御前弩班改制而成,此乃陛下御前诸班之变革,加之因此事机密,故尔过去只有枢密院以及三衙知晓。”
“事涉机密,居然连我等也不能知晓?”一干新旧党大佬差点抓狂了,特么的虽然那是武事,可是我们好歹也是大宋的重臣,居然连我等也没有资格知晓,这是什么鬼?
“诸位卿家,这元神武袍之所以保密要求如此严格,乃是朕授意的。”这个时候,天子清了清嗓子站起了身来,目光威仪地扫过了满殿文武道。
“之前,我大宋秘而不宣的那元抛石机,就是因为闻者甚众,守密者口耳不严,以致泄露。”
“诸位卿家可知,那北辽兴十万之师犯辽东半岛之时,兴造了百座抛石机,意图一举夺取辽东半岛。若非是我大宋元神威炮一直密而不宣,怕是而今,那辽人指不定也会多出这等声震天地,摧城毁寨的攻防利器……”
天子说到了这里,声音陡然地阴沉了下来。
“陛下何出此言,我等皆是大宋之臣子,此等国之利器,焉会私授予敌国之人?”章眉头一皱,大步出了列班,朝着天子道。
“朕自然信得过章卿,但是……兵部库司郎中向忠炳何在?”天子嘴角微微一抽,突然提及了一位郎中之名。
兵部的邓尚书小心肝顿时直跳,快步而出,站到了阶下。“陛下,兵部库司郎中职小位卑,不能入朝……”
“嗯,职小位卑?也罢,马尚,立刻遣人去诏其入宫,朕有些疑问,想要亲自相询一二。”
“奴婢遵旨……”马尚不敢怠慢,立刻快步朝着大殿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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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之后从六品的兵部库司郎中向忠炳跟随着宦官,战战兢兢地赶到了大殿外等待宣见,哪怕已经是深秋,可是大腹便便的他此刻已然是汗浸衣襟,两股战战。
随着大殿里边传来的唱名之声,向忠炳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撩起了官袍,步入到了殿中,刚刚步入了殿中走了数步,就两腿一软,径直拜倒在地。
“微臣向忠炳,拜见陛下……”
天子俯视着那远远就拜倒的向忠炳,沉声言道。
“兵部库司郎中向忠炳,你的长辈,倒是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天下至德,莫大乎忠。炳者,光明、彪炳之意也。不过,你做的事情,既不忠,亦不光明。”
向忠炳赶紧以额触地答道。“陛下,臣,臣实在不知陛下因何怪罪臣,臣心里时刻谨记圣贤之言,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敢人浮于事……”
天子哧笑一声,朝着马尚微微颔首,马尚大步而出,拿出了好就从皇城司那里得到的情报,当众宣读起来。
“去岁十一月初七,兵部库司郎中向忠炳于玲珑馆呷妓,与一位辽国商人一同经由玲珑馆后门登上了一艘花船,一个时辰后,向忠炳方独自回转,从玲珑馆正门而去。”
“十一月初十,向忠炳府中的家丁,到了京西的利民典当行,典当了一枚巨大的宝珠,典价三千贯……”
“十一月十八,你于库司之中,点检库中军械,寻书吏取了笔墨,疑在绘制元抛石机结构图……”
“十二月初三,你再入玲珑馆,再次与之前那名辽国商人会面,将图纸交给了辽国商人,又换得宝珠三枚。”
“此后,你去今年二月初九,六月初七,分别将其中两枚宝珠典当,唯余一颗目前就在你府中。”
“七月二十日,皇城司抓捕了辽国商人耶律江,经查实,辽国商人耶律江乃是北辽谍报探子,为盗我大宋元抛石机之秘而潜入东京汴梁,至今已有两年……”
从马尚念到日期之时,向忠炳的脸色就陡然大变,随马尚之言,向忠炳的脸色就越来越白,最后直接就瘫软在了殿中,翻着白眼,直接就昏死过去。
看到了这一幕,天子满脸憎恶之色地摆了摆手,“押出去,着令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会审……”
“诸位卿家,你们还是觉得,朕对于那元神威炮以及御前炮兵之事,不该谨守秘辛,宣之于诸官吗?”
“陛下,兵部出此等卖国求财的不忠不孝之贼,臣万死难辞其咎……”兵部邓尚书汗如雨下,拜倒于阶下,章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也很无奈地拜倒在地。
他身为御史台大佬,身负监察百官之职,居然出了这等大事,而御史台一无所觉,不请罪,难道还想请客吃饭不成?
第1444章 陛下,萧慎大人兵败辽东半岛(第二更)
第1444章
天子赵煦目光扫过这满朝文武,感慨地叹息道。
“卿等是我大宋的臣子,皆是我大宋的俊杰才干,先帝与朕,亦都对诸卿寄予厚望。朕希望诸卿在做事之时,都好好的想一想,自省一下,于国于民,可有害处?”
言罢,天子赵煦拂袖离朝而去,留下了跪拜在地的一干臣工,都觉得老脸火辣辣的痛。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认为,天子这样的举动,是对满朝忠心耿耿的臣子们的不信任。
结果呢,这还真是话音刚落,打脸及时,立刻就被天子给反对一耳括子,抽的所有人都郁闷不已。
“既然是元之名,怕是此物,又与那王巫山脱不开干系……”梁焘不需要深思熟虑,径直点出了这个核心问题。
“陛下待他,太过优容了。”
“那又如何,昔日先帝待王安石如何,就如同今日陛下待王巫山。”说话的是贾易。
“王安石过于刚强坚硬,虽锐意变法,然其变革之事,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故尔,能够让天下人都愿意一起站出来反对他,就连太皇太后也站在反对的一方。”
“但不论如何,王安石终究是一位铮铮君子,可是那王巫山却不一样,此人更加的阴险狡诈,做事滴水不漏。而今更已是名显于世,深得众望。”
“如今皇子位读书之职,亦为其所取,我大宋的未来着实堪忧啊。如今看来,苏东坡、章,王巫山,皆乃同流合污的奸妄之臣,祸乱朝纲,混淆视听,欺下媚上……”
“诸位,小点声,那家伙过来了……”
一干旧党大佬纷纷闭嘴,扭头张望,正好看到那王洋与苏东坡、章连袂而出大殿。
“这帮老小子肯定又在算计什么。”苏东坡斜了那边一眼,转过了头来朝着王洋低声道。
“而且十有**目标是针对于你小子。”
王洋洒然一笑。“无妨,清者自清,正所谓笑骂由人,小侄这样的淳淳君子,才懒得跟那帮老货计较。”
“有道理,今日,你记得多往老夫府上多送两坛陈酿。”苏东坡很是欣慰慈爱地拍了拍王洋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让王大官人霍然色变的话来。
“伯父您能不能别老敲诈小侄,那酒都快没了……”
“记住,你是淳淳君子,注意风仪,老夫这腰不好,你身为晚辈,难道不该多多孝敬?”苏东坡这个厚脸皮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应该喝的是壮阳酒而不是人参酒。”王洋忍不住低声吐了一句槽。
“你小子胡说什么?!”苏东坡直接吹胡子瞪眼的,一副你小子敢再胡言乱语一句,老夫非弄死你不可的架势。
“什么也没说,伯父放心,一定给您送,我还希望您老人家能够长命百岁来着,小侄也好背靠大树好乘凉……”王洋赶紧赔笑道。
看着名士风流的苏东坡还有那自命淳厚君子的王洋在那里没心没肺的吹牛打屁,章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下天空,唔……没有想到,老夫自己居然也有被指认为奸的一天。
罢罢罢,奸又如何,总比你们这帮子表面上忧国忧民,实则恨不得把国库都塞进自己肚子里边的混帐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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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安坐在御帐之中,由着美丽动人的妃子给自己按摩着双肩,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之时。
铁青着脸的耶律和鲁斡手里边拿着急报,赶到了御帐外求见。
耶律洪基无可奈何地先挥退了爱妃,这才让人宣胞弟耶律和鲁斡入帐。“我说和鲁斡,都快要入夜了,你来……”
“陛下,萧慎大人在辽东半岛惨败,丧师近三万,已然撤回了辰州,这是萧慎的请罪奏折。”耶律和鲁斡直接就打断了耶律洪基之言,双手奉上了那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
咣当一声,摆在耶律洪基身边案几上的金质酒杯直接摔在了地上,耶律洪基站起了身来,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耶律和鲁斡,生生将这位牛高马大的亲弟弟给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陛下,萧慎大人兵败,兵败辽东半岛……陛下,陛下?!”耶律和鲁斡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陡然看到耶律洪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方仰面倒下……
足足过去了近半个时辰,耶律洪基这才悠然醒转过来,只是两耳之中仍旧嗡嗡作响,睁开的两眼,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模糊。
“朕,朕这是怎么了?有谁在左右?!”有些惊惶的耶律洪基抬起了双手四下摸索,一面高声厉叫道。
“陛下,臣弟就在这里,还有御医正在给您诊治,还请陛下勿急。”耶律和鲁斡凑近榻前,朝着耶律和鲁斡安慰道。
“朕的双眼看不清东西……”
“陛下,您是因为怒火攻心所致,还请陛下莫要动怒,安心疗养,过上两日便会好起来……”正在给耶律洪其诊脉的御医开口安慰道。
耶律洪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躺回了榻上,声音透着难掩的疲惫。“和鲁斡,你再把那份萧慎的奏折给朕念一遍。”
“陛下,您还是安心疗养为好……”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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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兄长如此,耶律和鲁斡只能硬着头皮拿来了那份请罪奏折,小心翼翼地低声读起来。
伴随着那耶律和鲁斡低沉的声音,耶律洪基终于明白了那萧慎的溃败原因。陆陆续续听闻天子惊怒交加而昏迷不醒赶来的辽国重臣们此刻都是面沉如水。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宋人,又是怎么鼓捣出这种射程远超抛石机,威力毫不逊色的玩意。
重要的是这东西似乎发射的频率还很快,超过了抛石机的发射速度,如果是有朝一日,自己领军攻打宋国,若也遇上这样的武器,怕是后果,不会比那萧慎好到哪儿……
一干大辽将帅此刻都不由得心中揣揣不安,面面相窥。连同女直军队,共十万大军,居然落得丧师三万,溃逃数百里的凄惨模样,实在是让人胆寒之极。
“宋国到底是怎么了……”萧兀纳两眼无神地看向上方。“先是元弩与元甲,之后又有了那元抛石机,而今又有了这等远击数里,威力无边的攻防利器。”
“照此下去,莫说是我大辽,便是举天下之力,亦难以与宋国匹敌。”
萧兀纳这陡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大殿之内,瞬间一片死寂,无数大辽重臣在此,却也喃喃而不敢言。
第1445章 如此才俊却不能为我大辽所用(第一更)
第1445章
是的,从那萧慎书信中所描绘的场面来看,大宋的那种新式武器,不但威力绝伦,射程极远,而且单单在辽东之地,便有数百之数。
这只是用以守御,便击得大辽十万精锐溃不成军,丧师数万。若是宋军敢于野战,用以击敌的话。
一想到两军对阵之时,辽军连宋军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被这种武器给炸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那还有得打吗?
耶律洪基缓缓地坐起了身来,挥手示意那名御医退到一边去,即便看人仍旧模糊,但是并不妨碍他的头脑思考。
“朕久闻,宋之新武,皆出自于那王洋王巫山之手,此人神鬼之能,实非凡物,昔日,朕便言,‘得王巫山,胜得十万虎贲。’而今看来,朕仍旧是小看了他。是朕之过……”
“宋得王巫山,如病虎焕生机,插翅欲飞。此乃我大辽社稷之危也。”
听得此言,一干臣工都不由得心中一寒,齐齐望向那位神情憔悴的耶律洪基。
“我大辽水师几近全军覆没,海防无人。而今,辽东陆路大败,丧师辱国,实乃大辽之耻尔。诸卿,如今形势,该当如何?”
“陛下,臣以为,我大辽,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着人设法打探到宋国新武之样式,制法。我大辽地大物博,能工巧匠无数,只要能够查知宋国新武之构造原理,当可进行仿制。”
“臣附议,我大辽如今已然仿制那宋国抛石机成功,那么再仿制那宋国之新武,必然也不是难事。”
“嗯,此事宜早不宜迟……萧挞不也,此事,朕就托付给你了,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臣遵旨。”萧挞不也赶紧拜倒在地,朝着耶律洪基一礼,心里边却很是为难,之前,为了盗取那宋国的抛石机,他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大辽更是不知道损失了多少精锐的细作和探子,甚至在宋国境内不少潜伏多年的暗子都动用了。
这才弄到了一张似是而非的图纸,所谓的仿制成功,射程足足比那宋国的抛石机减少了一半,抛射的重物重量,也比宋国少了一半,这也能叫成功吗?
只是这些话,萧挞不也不敢,也不能说出口,不管怎么样,这好歹也算得自己的政绩。
“王巫山此等才俊,可惜非我大辽之人,可惜了……朕,实在是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都散了吧,和鲁斡、萧挞不也,萧兀纳,三位卿家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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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其他的臣工都离开了大殿,已然又躺坐在榻上,闭上双眼养神的耶律洪基缓缓言道。
“三位卿家,尔等皆是朕之心腹,朕有一言,想要问一问你们,那王巫山,能为我大辽所用否?”
“怕是不能。”耶律和鲁斡断然地摇了摇头答道。“此人深得宋天子信任,而今,宋庭之中,不少臣工都对那王巫山极有意见,奈何天子对于信任有加,无事不允,正是因为那位宋天子的信任,才使得他可以肆意妄为……”
“那意思是,就算是我们贿赂百官攻讦王巫山,也难以动摇在他宋天子心目中的地位?”萧挞不也抚着浓须,皱起了眉头问道。
“正是此理。”萧兀纳点了点头,作为跟王巫山打过交道的对手,他很有发言权。
“宋国天子对其之信重,犹胜当天的宋国神宗与那王安石。而且,那王安石是因为主持宋庭变法,今宋国上下怨声载道,千夫所指,这才不得已自请辞相。”
“而那王洋此人,虽然受朝臣敌视,然武臣们对其看法颇佳。今岁,他还成为了有宋以来的文武双状元,更是深受宋国百姓之拥戴,声望不亚早其数十载成名的苏东坡。
而且其智勇双全,攻城掠地,镇压西夏,御敌于国门之外,为宋庭边民,一怒而与我大辽为敌之豪胆。让其在宋**伍之中,威望亦是越发的难以令人匹敌。”
“照此说来,我大辽,怕是不能将其纳入麾下了。”耶律洪基不无遗憾地道,语气也陡然转冷。
久随耶律洪基,已然明白了天子之心意的萧纳尔朝着耶律洪基一礼,阴测测地道。“臣以为,他王巫山,也并非是全无破绽。他能有今日,全赖宋天子对其信任有加,若是能够破坏掉这种信任的话……”
“那么,王洋失宠于天子,宋臣攻讦,必不能久持,只能黯然去职,到了那时,他昔日所得罪过的那些宋国权贵,焉会留其有起复之机吗?”萧挞不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附和道。
“对付非常之人,唯行非常之手段,方可破之……”萧兀纳抚着长须,缓缓言道。“我大辽,不能再任由那王洋肆意作恶,危我大辽社稷。”
耶律和鲁斡张了张口,看到了萧兀纳投来的视线,与缓缓摇动的脑袋,最终闭口不言。
“此事,那就拜托诸卿了,可惜了,如此才俊,却不能为我大辽所用,唉……”耶律洪基感慨地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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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殿门,萧兀纳拦住了萧挞不也以及耶律和鲁斡离开的脚步,而是走到了一旁之后,诏来了一名宦官,让其速速去唤御医前来问话。
“韩御医,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居然会如此严重?”萧兀纳得见那时御医到来之后,看了下左右,压低了声音相询道。
“萧老大人,这……”时御医看了下左右,不论是那耶律和鲁斡,又或者是萧挞不也,也都是他惹不起的主。更何况那耶律和鲁斡还是天子的胞弟。
“无妨,你只管照实说来,定然不会传出去一字半句。”耶律和鲁斡拍了拍时御医的肩膀沉声言道。
时御医还能怎么办,一咬牙,径直言道。“陛下的身体这几年来每况愈下,这一次,怒急攻心,已经伤及了心肺,药石难愈。若是,若是陛下能够平心静气,安心疗养,只要能够熬过寒冬,或许能够好一些……”
听到了这里,几人都不禁心中一寒,面面相窥。
朝着萧兀纳与耶律和鲁斡一番寒喧之后,先行告辞。萧兀纳转过了头来朝着那耶律和鲁斡道。
“方才殿下是不是想要反对萧某之言?”
看到耶律和鲁斡微微颔首,萧兀纳失笑道。“殿下乃是赤诚君子,自然会觉得萧某如此做法,过于阴狠,然国家危亡之大计,岂可因由个人之好恶而为之?”
“但如此一来,若是事有不密,怕是会有损老大人的形象威望。”耶律和鲁斡打量着这位年长于自己的大辽忠臣,颇为无奈地道。
“无妨,只要能够让我大辽江山永固,存缓千秋,损已利国之事,老夫能够做得越多越好。”萧兀纳悠然地回首眺望着那巍峨的宫城,不管如何,自己终究是大辽人,生是大辽人,死是大辽鬼,如今已然年近七旬,垂垂老矣,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重要的是,陛下的身体,日渐虚弱,这个时候,若是能够斩断宋庭之臂膀,可换来我大辽十年之安泰,便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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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已然交卸了大军差事的萧慎终于乘车赶到了中京,就在中京城外,数名党羽已然候在此地,迎着那瑟瑟的秋风,等待着萧慎的车驾到来。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一众官员所等候之地,护卫将那马车的车门打开之后,脸上的绷带已然拆去,脸上却留下了一道刀疤,让那面容俊朗的萧慎此刻看起了显得阴狠了许多。
萧慎的目光扫过在这场的这寥寥数人,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就你们几人?”
“下官见过宰相,宰相大人能够得以平安归来,我等实在是……侍卫太师萧达鲁古听闻宰相兵败辽东之后,居然立刻翻脸,对我等避而不见,右尚书耶律阿思正欲联合萧挞不也弹劾宰相您。”
第1446章 想让我主动辞相,凭什么?(第二更)
第1446章
萧慎表情阴沉无比地坐在自己的四轮马车之中,摇晃的车身,一如他自己此刻那波澜起伏的情绪。
一想到今日回京,先是党羽零落,而待自己不顾旅途疲惫入朝乞罪之时,天子冷言冷语的模样,幸好自己痛哭流涕,又巧舌如簧,这才让天子心软,安抚了自己一番,让自己回府养伤。至于对自己的功过奖罚,稍后再议……
天子没有惩处自己,但是,那些朝臣对自己落井下石的攻讦奏折,天子居然把这些拿出来让自己好好看看。
轻轻地抚了抚自己脸上那已经结痂的伤痕,萧慎的内心仍旧愤恨欲狂。自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大辽,辽东一战,非人力可敌的溃败,又岂能怪到自己的头上。
可是,看这架式,怕是天子并非不会惩处自己,而是在考虑如何惩处才对。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已然贵为南宰相之尊,居然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让人心寒不已。
来到了府门前,下了马车之后,萧慎大步地朝着府中而去,烦燥地应付了府中妻妾的关心之后,一个人独处于书房之中,久久不言。
“萧敏忠……”足足呆坐了半个多时辰,萧慎这才喝道。“你去,请张先生过来,就说萧某有要事相商。”
“是!”站在书房内侍候的心腹点了点头,快步朝门外而去。
萧敏忠径直朝着后院而去,出了后院的侧门,走到了对面,敲向了巷道对面一扇同样很不起眼的小门。
很快,小门被打开,任由那萧敏忠步入其中,约莫柱香功夫之后,一位须发斑白的青衣老者,这才在萧敏忠小心翼翼地搀扶之下步入到了那萧慎的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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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见过先生,这么晚了,还劳动先生过府,实在是慎之过也……”萧慎恭敬地朝着这位张老先生毕恭毕敬地一礼,然后亲自将其搀往书房内坐下。
“无妨,若无要事,你也不会这样的时候来寻老夫,既然有要事,那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张老先生摆了摆手,很是慈眉善目地笑道。
只是,怕是中京之中,谁也猜测不到,这位张老先生,乃是昔日大辽陈国公,北府宰相,昔日与耶律乙辛一起谗害皇太子耶鲁斡。
大康六年(公元一零八零年),耶律乙辛被贬出,而耶律洪基亦知晓了张孝杰之奸,遂将其亦贬出为武定军节度使。
后,又因私贩广济湖盐及擅改诏旨削其职爵,废为庶民。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年已老迈的张孝杰居然潜藏在了萧慎的身边,被其奉若上宾,尊为师长。
昔日,张孝杰为相之时,就与萧慎之父引为知己,两家多有往来,而萧慎因其年少聪敏过人,曾拜张孝杰为师,也算得上是有师生之谊。
之后,张孝杰被天子削爵罢官之后,思来想去,决定入京以自己的才智谋取一份生计。而萧慎作为他的弟子,张孝杰很明白萧慎的斤两,也知道他的野心。故尔,张孝杰的来投,简直就是让那萧慎如虎添翼。
这些年来,在这位老谋深算的老司机的指点之下。萧慎真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年不过四旬,已然成为天子身边的大红人,亦贵为南宰相,距离北宰相,不过一步之遥。
这让萧慎是越发地倚重于这位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好歹足智多谋,对自己极有助益的谋士。
而张孝杰倒也很清楚自己的尴尬身份,所以一直都深居简出,不过在萧慎的刻意讨好之下,娇妻美妾在怀,食有佳肴,饮有琼浆,眠有玉枕的日子,自然仍旧过得十分惬意。
而现在,萧慎从那萧敏忠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大概,在出门朝着这边而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暗暗盘算不已了。
萧慎丝毫没有隐瞒,先是将自己在那辽国东京道的所作所为尽述之与张孝杰听闻,然后又言及了自己回京向耶律洪基请罪,却被满朝文武冷嘲热讽,而耶律洪基虽然没有立刻惩处自己,却也没有阻止满朝文武对自己的弹劾与攻讦。
“萧某自认为我大辽忠心耿耿,此刻溃败,非战之罪,实乃宋国武器之犀利也。然陛下却置朝臣攻讦于我而如不见不闻,依先生之见,陛下此为何意?”
“贤侄,你可知,前些日子,老夫就收到了消息,陛下收到了你的请罪奏折之后,惊怒交加,当场昏厥,之后调养数日方才好转。”张孝杰抚着长须,缓缓开口言道。
“虽辽东溃败,非战之罪,但是陛下对于贤侄你一直寄予厚望,之前你说动毛睹禄弑兄夺位,致女直联盟崩分瓦解之策,做得极为成功,化解了我大辽东京道最大的危机。”
“陛下调三万皮室军精锐予你,就是希望,你能够一战而定乾坤,将宋人逐出辽东半岛,以彰我大辽国威,扬我士气。”
“可结果呢?我大辽水师,尽没于辰州,虽然与你无有相干,但你终究是主持攻伐辽东之地的主帅。”
说到了这,张孝杰没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脸色隐隐发灰的萧慎,这才继续言道。“那辽海水师都督耶律塔不也,职低位卑,而且在辽海水师覆灭之后,已然畏罪而亡。”
“之后你大兴土木,从诸道调遣数万工匠,耗资无数,打造百余座抛石机,可是最终的结果……”
“那您的意思是说,此乃是萧某的大劫?”萧慎强行打断了张孝杰之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陛下一向是凭自己的好恶行事,而今,你领军在外,若是战绩彪炳,那么陛下悦之,喜之。然若令他连连失望之下,陛下会觉得这会有损他英主之名……”
“所以,十有**,贤侄你……你若是主动辞去相位,或可保全,这亦是为何陛下将那满朝臣工弹劾于你的奏折让你知晓的根本原因。”
“这至少证明,陛下多少对于你,还是心寄厚望的……”
“想要让我辞相,这能叫对我寄予厚望?!”萧慎脸色白了之后,瞬间涨红,一掌狠狠地击在了案头。
“凭什么?!萧某人世代王侯,萧氏一家,为朝庭呕心泣血,兢兢业业,而萧某更是为了陛下,无时无刻不敢有丝毫懈怠,为了我大辽东京道之安危,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虑破敌之策。”
“数年以来,女直联盟,犯我大辽疆域,朝中无数文武征讨女直联盟,皆是乘兴而去,颓然败还,也未见陛下苛责。”
“而今,我智破女直联盟,翻掌之间,将那已成我大辽心腹之患的女直问题解决……陛下未有嘉许,反却因辽东之败,想要让我辞相?!”
第1447章 有时候退一步方才能够海阔天空(第一更)
第1447章
张孝杰抚着长须,由着那萧慎上窜下跳的连声咆哮,却巍然不为其所动,直到他发泄一通,坐倒在榻上大口喘气,这才和颜悦色地道。
“贤侄啊,你不担下这份压力,难道你想要让陛下来承受吗?陛下就是希望你能够承担下这份重责,那么,即便罢了你的相位,那么,陛下必然也会感念于你,定然也不会让你过于难堪。”
“说不定,待此事过去之后,又或者朝中再有大事,指不定那就是你的起伏之日。只不过嘛……”张孝杰抚着长须,挑了挑自己那花白的眉头。
“不过什么?”萧慎凑近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陛下登基至今,已有三十余载,而今,心忧国事,龙体渐亏,耳鸣目眩之事,时常有之……”
萧慎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转了几圈。“莫非先生您的意思是,陛下他……”
“这可不好说,但是,老夫昔日旧友之中,有一人为宫中御医,前些日子,无意间聊及此事,陛下如今,因国事大惊大悲,忧心成疾,若是不能好好调养,怕是……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萧慎呆呆地看着慢条斯理地抚着长须的张孝杰,涩声问道。“先生,确有此事?”
“老朽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尔,幸得贤侄收留,才得以有栖身之地,安养之所,你我二人同气联枝。而今,事关你之安危,老朽岂敢胡言乱语?”
萧慎眯起了两眼朝着张孝杰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该自请辞相,而应该……”
“你错了,若是你想要在新天子登基之时,顾全已身,你唯有辞相抽身退后。”张孝杰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位贤侄聪明倒是极聪明,奈何其得失之心太重,几与那耶律乙辛相媲美。
“莫要忘记那皇太孙的心中,谁是奸,谁是忠。”
听到了皇太孙这个称谓,萧慎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皇太孙,指的就是当今天子耶律洪湛的孙子,那位经历过耶律乙辛之乱的可怜娃。
他的亲爹,正是被张孝杰的好基友耶律乙辛给干掉的,而张孝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贬谪的。
而萧慎的父亲,虽然算不是耶律乙辛一党,不过也走得颇近,不然他也不会拜张孝杰为师。
重要的还是致那耶律乙辛之后,他萧慎成为了天子耶律洪基最为宠信优容的大臣,原本朝中党羽遍布,朝议之时,每每自己进言,必会受党羽拥戴,而陛下也几乎是无有不允。
这激起了某些不开眼的家伙的愤怒,那萧挞不也与萧兀纳联名弹劾自己野心极大,欺下媚上,收受贿赂,无恶不作,几与耶律乙辛并肩。却被天子给喝斥了一顿。毕竟,自己是姓萧,而非耶律。
那耶律乙辛搞那么多事情,那是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奔着大辽天子之位而去的。在大辽,唯有姓耶律者,才有为帝的资格。
天子不理会,而萧慎却也拿这二位重臣无可奈何,此二人虽然不如自己得帝宠,却在朝野深得厚望,重要的是,他们与皇太孙的关系极为亲密,那萧兀纳更是在昔日耶律乙辛之变时,救下了皇太孙的性命。
皇太孙耶律延禧在听到有臣工弹劾自己是耶律乙辛之后的大奸时,望向自己的冰冷目光,到现如今,萧慎还记忆犹新得很。
兴许是坐得太久了,张孝杰站起了身来,在这间熟悉的书房里边走动起来,萧慎的这间书房,他可是时常过来,自然是熟悉万分。
随手从一旁的书橱里边取下了一份手札打量了两眼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又插了回去,直到翻到了他觉得满意的那份,看了半天之后,这才将这份手札搁在那书案之上,这才朝着那已经等得有些焦燥不安的萧慎道。
“贤侄你可莫要忘记了,萧兀纳、萧挞不也等人,皆与皇太孙走得极近,而他们,又与贤侄你誓不两力,互为仇寇。”
“老夫相信,只要你用尽手段,想要留住相位,或许很难,但是留于朝中,却很轻松。但是,你留在朝中,若是陛下有事,皇太孙上位。
为彰其威,为雪其心中积淀已久的仇恨,必会与昔日加害其父的那些臣工一一清算,老夫怕是命不久矣,而贤侄你,你觉得皇太孙会留下一位被大辽忠直之臣攻讦为又一个耶律乙辛的你吗?”
萧慎背负起了双手,脸色惨然,在书房内踱步不停。“陛下过去的身体,不是一向都挺好的吗?怎么会……”
“陛下过去嗜好游猎,故尔身体颇为康健,可终究也已经是花甲之龄。这数年以来,我大辽内忧外患此起彼伏,陛下性格孤傲,连番打击之下,唉……”
萧慎走到了张孝杰的跟前,深深一揖。“那依先生之见,小侄该如何行事?”
“自请辞相,守牧边镇,最好是能得河东道总管之职……”张孝杰眯了眯两眼,沉声言道。
“守牧边镇,方能手握兵权,这一点,小侄倒是理解,只是为何要到那偏僻苦寒之地去,而非是南京道之地。”萧慎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那是因为,河东道远离我大辽的权利中心,才能够让你从容的应对所有突发情况。”张孝杰呵呵一笑,笑得就跟那偷吃到了肥鸡的老狐狸似的。
“好了,老夫言尽于此,还望贤侄你慎重考量一二,有时候,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啊……”张孝杰站起了身来,满脸疲惫之色的朝着萧慎一拜,就要离开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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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疾行两步,搀住了张孝杰的胳膊,讨好地将其一直送到了后院的侧门,这才停步了脚步朝着张孝杰一礼。“还请先生慢行,恕小侄不能远送。”
“无妨……”由着萧敏忠搀着自己缓步朝外而去,堪堪跨过门槛之时,张孝杰脚步一顿。“一州之地,实不如一道之地,更显诚意……”
萧慎微微一愣,可是那张孝杰却已经不再停留,脚步反倒又快了三分,出门而去。
“这老匹夫,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跟我打什么机锋……”萧慎回到了书房坐下之后,眯起了两眼,反复地琢磨着那张孝杰之言。
特别是他临出门时的那句话。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旅途的疲惫,让他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趴在了那书案之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萧慎睁开了两眼,舒展着发麻的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书案上那份摊开的手札上……
第1448章 老夫既是在自救,亦是在救你(第二更)
第1448章
萧慎突然想到了昨天,那张孝杰一面跟自己聊天,一面在这里翻查手札时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地阅读起了手札的内容。
这是一份来自于大辽枢密院的札子,自己身为宰相,自然有权了解。而这份札子的内容并不复杂,这是从大辽河东道传来的情报。
里边的内容是那位西夏的中书令仁多宗背叛西夏,保仁多氏一族南逃入宋境,其子仁多显宗更是里应外合夺取了西夏的一州之地。
这个时候,萧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闪过了昨天晚上,张孝杰那句意味深长却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来。“一州之地,实不如一道之地,更显诚意……”
萧慎的脸色陡然变得灰白一片,嘴皮子开始颤抖起来,连带整个身体都颤抖得犹如那风中的秋之落叶一般。
一刻钟之后,气极败坏的萧慎出现在了那打着哈欠,仍旧是一脸坦然而又无所谓态度的张孝杰跟前。
拿着那份手札,指着张孝杰的鼻尖,可是半天,却偏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本老夫还以为你昨夜就能想明白,可惜,倒白白让老夫白等了你一夜……”张孝杰一脸倦怠之色的搁下了手中几乎快被翻烂了的一本书籍苦笑道。
“先生,你这是在救我?还是在害我?!”萧慎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份手札扔到张孝杰的脸上,而是扔在了地上,低声吼道。
“老夫这既是在自救,亦是在救你啊贤侄……”看着那脸上青筋直跳的萧慎,张孝杰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你若是觉得老夫是在害你。你只管将老夫交出去,老夫定然不会埋怨你半句。毕竟,老夫离了贤侄你,又还能上哪里去寻托庇之人?”
“先生,可是这么做……”萧慎最终,一屁股颓然地坐倒在张孝杰的身边,无可奈何地捡起了那份手札,面带苦意。
“你若是能自请辞相,往我大辽河东道认职,其中的利害,只需你稍加考虑,便可知晓,这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其一,你自请辞相往边镇驻守,为大辽守边,不但可以让陛下对你的印象大为改观,而且,也可以堵住朝中百官对于你的攻讦。”
“毕竟你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你将所有罪责揽于已身,又自请守边,陛下必然会念汝之功绩,反倒会维护于你。”
“若是,若是陛下能够熬过这段时间,身体得以大好,那么,等我大辽若再有事,陛下定然不会忘记你这位一心为陛下披肝沥胆的板荡忠臣……”
“若是万一,陛下有什么不测,皇太孙登基,必定会要清扫朝中之妨碍,这个时候,你远在边陲之地,远离权力中心,不容易祸及已身。”
“若是皇太孙,真要执意对贤侄你动手,那么正主政一道的贤侄便可以自己好好的想一想未来之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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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一直沉默地倾听着那张孝杰的分析,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曾经与那耶律乙辛把持大辽朝政,权倾一时的宰相张孝杰,果然不愧其老谋深算之名。
他给自己出的这一策,除了主动辞相这一点,让萧慎心中纠结之外,可以说,绝对是完美之策。
更何况,他故意留在了书案之上的那份手札上,不仅仅描述了仁多宗保的叛变,更记载了,仁多宗保入宋之后,被授为郡公,其子亦入仕为镇边将。
而其一族,皆尽处在了大宋的保护之下,之前的梁乙逋,如今亦在宋国当了一位安乐翁。就连那位被俘的西夏小梁后,据说虽然被圈禁在一处尼姑庵中,但是至少也不需要担心其性命安危。
看到那萧慎陷入了沉思,表情复杂难明,张孝杰抚着长须,朝着萧慎道。“你可知,耶律乙辛因何而被陛下诛除?”
“这个……萧某记得,应该是因为鬻禁物于外国,被拘禁于来州,后似乎陛下感念昭怀太子,这才密令将其缢杀。”
张孝杰抚着长须,那双有些深凹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了一条细缝。“那只是陛下不欲让臣下知晓大辽皇族亲王,居然意欲背国投宋……”
“什么?!”萧慎惊得跳将起来。
“告诉你吧,乙辛在为兴中府尹时,确以“鬻禁物于外国”罪名而获罪,被发交有司议罪,按法律应处死刑。时耶律燕哥来寻老夫,如何救其性命。老夫向其出了一策,便是按我大辽皇族之律,当以八议之例减刑,
耶律乙辛因而得免死罪,以铁骨朵棍棒相击,拘禁在来州。可惜,他到了来州之后,心怀愤忿,曾暗中派人与老夫联络,他意欲举兵投宋……”
“只是,来人这才刚刚给老夫递来了消息,他便已经因事泄而被陛下查之,陛下震怒,却又不愿意让人知晓这皇族叛国投敌之丑事,故尔将其缢杀……”
萧慎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孝杰娓娓道来这段皇族绝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司机,居然藏得这么深。
“而知晓此事,尚能存活于世的人,怕是不超过十指之数。老夫便是其中之一……”张孝杰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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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书房,权衡犹豫了又快一个白天的萧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天近黄昏之时,马车驰出了萧慎的府邸,朝着中京道的天子所在疾驰而去。
萧慎悄然入宫觐见耶律洪基,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这才辞行而出。而身体已然大好,却仍旧显得有些脚步蹒跚的耶律洪基看到萧慎在殿门外又深深地拜倒在地,低泣道。
“陛下万万要保重龙体,罪臣,罪臣恐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再继续侍候陛下了……”
耶律洪基抬了抬手,心领神会的宦官快步上前,搀扶起了萧慎。“朕深知汝对朝庭,对朕的忠诚,朕定然不会负了萧慎卿之一片苦心的。”
看着那萧慎终于起身,渐行渐远之后,耶律洪基这才在宦官的搀扶之下,回到了榻上坐下。
跟前的铜炉烈焰熊熊,将深秋的寒意尽数阻隔在外。耶律洪基一脸疲惫地靠在了榻上休息,自打这一次昏迷重新醒来之后,耶律洪基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
自己最喜爱的宝雕弓,过去便是连射十箭都面不红气不喘,而今,只开弓两三次,就觉得脸孔发烫,心跳得厉害。
“朕这是老了吗?……”看着那时不时从铜炉里边窜出来的火焰,耶律洪基抚了抚自己那打理得十分精致的长须,里边夹杂的银丝似乎越来越多了……
“陛下,到吃药了时候了。”一名宦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玉碗熬得浓黑的药汤,递了过来。
第1449章 辽皇这是想要做什么?(第一更)
第1449章
耶律洪基皱着眉头,将那碗苦涩的汤药一口饮尽,然后抄起了宦官递来的蜜水漱了漱嘴,徐徐咽下,这才觉得好过了点。
“这段时间,太孙在做什么?……”闭上了双眼养神的耶律洪基开口问道。
“陛下,这段时间,太孙殿下仍旧如往常一般,除了在宫中读书,学习骑射之外,就是听那萧兀纳大人授课。”
“嗯,萧兀纳卿博学多才,忠诚耿直,乃是朝中少有的能臣干吏……”耶律洪基微微颔首之后,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盘算着什么。
第二天清晨,耶律洪基意欲晨练,不想,刚刚跨上马背,一阵晕眩,翻倒下来,幸好身边的宦官眼明手快,将耶律洪基抱在了怀中,总算没有让这位大辽天子直接摔到地上。
不过,仍旧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传来的耶律洪基强撑着神智,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宦官。“不得声张……”
话音才落,没等那宦官答应,耶律洪基已然不省人事。
等到那耶律洪基再一次睁开双眼之时,却看到了耶律和鲁斡就坐在自己身边,满脸关切地打量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哪个混帐说出去的?!”耶律洪基心中着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太过虚弱,耶律和鲁斡赶紧扶住了耶律洪基。
“陛下还请息怒,是臣今日有事想要觐见陛下,没想到陛下您如今病体未愈,居然还要骑马,这,这合适吗?”
“陛下,您现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安心静养,莫要再兴其他念头为好,等身体将养好了再说不迟……”耶律和鲁斡有些心疼地打量着这位一个月之内连续昏迷了两次的兄长,实在是无可奈何。
“朕昏迷的消息,若有人胆敢传出宫去,仗毙!”耶律洪基目光冷冽的扫过殿中的宦官与护卫,这些人吓得齐齐拜倒在地,连称不敢。
“那既然陛下已经无恙,臣弟就先行告退了……”看到耶律洪基已经醒过来,并无大碍,耶律和鲁斡就想要告辞。
“你且等等,你们都退下……”耶律洪基喝退了殿中的那些宦官与护卫,招手示意那耶律和鲁斡凑到近前。
“朕实在是乏得厉害,这段时间,怕是难以理事,依你之见……”
耶律和鲁斡听着那耶律洪基低沉的嗓音,不由得眉头直跳,赶紧拜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朝庭需要您,大辽也需要您……”
“朕何尝愿意这样,快起来吧,你我乃是同胞兄弟,又非外人,此事,朕想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一干护卫与宦官皆缩在了房门外,吹着那凛冽的寒风,里边,天子与殿下的声音压得很低,根本传不出一丝一毫。
足足过去了柱香的功夫之后,天子这才下诏,诏皇太孙耶律延禧,萧兀纳、萧挞不也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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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耶律洪基下旨,耶律延禧拜中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开始学习处置政务,萧兀纳、萧挞不也佐之。
另,辽东半岛丧师辱国,故罢主帅萧慎南宰相之官职,罚俸一年,另授大辽河东道总管之职,即日起,前往大辽河东道赴任。
听到了这个消息宣布的时候,萧兀纳与那萧挞不也以及耶律和鲁斡等人都难掩兴奋之色。
天子的连番旨意,代表着年方弱冠的皇太孙,终于走上了政治权力中心,将会逐步地取代年老体衰的天子耶律洪基。
而那奸之臣萧慎,终于因罪而离开了朝堂,离开了大辽的政治中心,而萧慎的离开,他的那些党羽自然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无法阻挠皇太孙主政。
而耶律津平则取代了萧慎,前往辽国东京道主持军政以及讨伐宋国所侵占的辽东半岛。
北辽朝堂之中的一系列变动,没有多久,就经由皇城司还有万红商社这明暗两条线,传回到了大宋。
“北辽皇帝耶律洪基怕是日子不好过啊,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是,这位北辽皇帝怕是日子不多了,所以才会让那皇太孙主持政务。”枢密院使章抚着长须手指头点在那厚厚一叠从北辽传来的情报上说道。
王洋也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地道。“这上面显示,耶律洪基是因为那辽东半岛之溃败,而倍受打击,震怒伤了身体,难怪他会将那位心腹臣子萧慎赶出了朝堂,派往那偏僻的河东道去任职。”
“此番,主帅换成了那位耶律津平,也是北辽朝中的一位宿将,只是不知道这位耶律津平到了东京道之后,是会采取攻势,还是守势。”
旁边的苏东坡呵呵一笑,抚着长须不以为然地道。“经辽东半岛一役,辽国水师尽没,陆路大陆又丧师三万,女直人拒绝再向辽东增兵。
辽军士气低落,不可能在严冬进军,毕竟,辽国东京道之地的寒冷,更甚于西北之地,可谓是滴水成冰,莫说是行军了,就算是缩在屋子里边,没有取暖之物,也很容易有性命之忧。”
“话虽这么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章趴在了地图上,眯起了眼打量着那辽东半岛,半晌才道。
“现如今我所担心的就是,天气越来越冷,若是辽东半岛一带海面结冰,而北辽大军若是踏冰而至,该当如何防范。”
“不太可能。”王洋想了想,就东北那地方的冬天,冬天行军,呵呵……泥玛一不小心一跤摔到雪地里边,指不定一两个时辰之后,就得硬邦邦跟冰雕似的。
在王洋的意识里,在东北这样的高纬度地区进行冬季作战,除了战头民族能够不怕死的乌啦啦之外,还没有哪个民族这么不惧严寒,冬天窜荒郊野地里去作死。
“不过章老大人提醒得是,哪怕是不可能,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丝这样的可能性,只能告诉那种师道,让他多置探哨,心防北辽人的偷袭。”
“几位大人,皇城司送来的北辽情报……”此刻,一名枢密院的官员快步而来,而其身后,则是一名皇城司的官员。
章上前,接过了这份情报,略一打量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了头来。
“二位你们也来看看……”
“北辽皇帝耶律洪其身边的宫卫腹心部有百名精锐离开了中京道,悄然南下,有探子认出了那带队的乃是腹心部萧敌鲁(腹心部佐二官官名,意为副统领)耶律雄光……”
“腹心部,那辽皇这是想要做什么?消息可靠吗?”苏东坡听到了腹心部这三个字之后,亦不由得脸色微变。
“腹心部……”王洋砸了砸嘴皮子,亦是满脸惊疑之色。“那可是辽国天子身边最为忠心耿耿的私人精锐武装,从大辽诸军之中,择其最精锐豪勇之士两千组成。只听命于辽国天子之命,而且从来不离辽国天子一步,他们居然出现在了北辽的南京……”
第1450章 脑洞奇大的苏大相爷(第二更)
第1450章
“我们派驻在北辽南京道,认出了那腹心部副统领耶律雄光的那位探子在辽已近二十载,之前一直都在上京道任职,去岁才调到了南京道。”
“昔日其在上京道任职时,所负责的就是给辽皇行营采买豆料,以供应军马,多次进入到营卫营地,见过不少营卫重量级的人物。
其中号称万人敌的腹心部曷鲁(官名,大统领之意)耶律国彰和萧敌鲁耶律雄光亦曾见过不少次。”
“耶律国彰、耶律雄光,皆有万夫不挡之勇,而耶律国彰力能举鼎,耶律雄光箭法无双,听闻他可用硬弓射下黄昏时飞舞的雁雀……”
“耶律雄光乃是着商贾护卫服饰出现在南京的一座酒楼之中,若不是他嗓音特殊,怕是咱们那位探子,陡然逢面还真不会认为辽皇身边的腹心部萧敌鲁会离开辽皇,前往南京。”
“他们只在南京的一家客栈里呆了一夜,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继续向南而行……”
章两眼紧眯成了一条细缝,打量着那张摊开在案几之上的北辽地图,半晌才道。“……二位,你们觉得那辽国的腹心部百余精锐南下,所为何事?”
苏东坡眼珠子一转。“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莫非是那位辽皇耶律洪基自觉命不久矣,生恐有人扰了他的孙儿掌控大辽,故尔想要悄然处置哪一位皇族大佬不成?”
“北辽的皇族,多在上京与中京,南京怕只有寥寥之数,至于与我大宋交界之地,怕是没有哪一位值得北辽天子动用腹心部的吧?”章想了想,断然摇了摇头道。
“据传闻,上次腹心部出动,还是为了缢杀耶律乙辛那个倒霉鬼来着。”
苏东坡不由得有些头大。“难道是那辽皇因为辽东大败,恼羞成怒之下,派了腹心部为死士,意欲刺杀我大宋臣工以为报复?”
“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苏东坡苏大相爷这开得奇大的脑洞,让王洋翻了半天白眼不好意思附合,苏东坡自己也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脸,似乎这样的猜想有些过了。
这个时候,王洋突然冒出了一句。“指不定,他们是因为此番辽东的惨败,让那辽皇气极败坏之下,故尔派出了那些精锐,想要窃取元神威炮的情报。”
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章与苏东坡都不约而同地两眼一亮。
“还真有这个可能性,那辽皇被辽东半岛之惨败气得晕厥,必然是心有不甘,所以,很有可能派了腹心部死士南来,偷盗元神威炮的情报或者是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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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自然只能上禀天子,而天子赵煦自打听闻了那元神威炮在辽东半岛大发神威,溃敌十万之师的消息之后,对于那元神威炮自是更加的重视。
而今天,赵佶正好将一件由他亲自督造的礼物送入了皇宫,这才刚刚来到了前往御书房的道上,就看到了王洋与苏东坡以及那章这三人组正连袂而至。
“小王见过先生,见过苏相,见过章枢密,三位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自然是有事来寻陛下,倒是你,你怎么也过来了,这是要给陛下送什么好东西不成?”王洋朝着赵佶打了声招呼之后,目光落在了赵佶身后边两名武孔有力的御前护卫抬着的那个大木箱子上。
“这是小王给陛下心精打造的礼物,嘿嘿,今个倒还真是赶了巧了。”赵佶很是得意地翘起大拇指朝着身后那沉重的大箱子一指。
“那我等倒要好好的瞧一瞧看看是什么事物。”王洋也不禁一乐,这位一向不走寻常路,不是干皇帝的料,却琴棋收画,物理几何数学无一不精的奇葩亲王又在弄啥妖蛾子。
正在御书房中处理着政务的天子看到了王洋等四人连袂而来,搁下了手中的朱笔起身相迎。
“官家,臣弟前些日之奉命督造的样炮已经完成,还请官家过目……”赵佶当即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招手示意那两名刚把箱子搁下的御前护卫打开箱子。
随着那箱子被打开,王洋与苏东坡和章都不由得瞪起了眼珠子,一尊高约两尺,长约三尺,连那炮车都是由青铜打造的,炮身之上,雕龙画风,美仑美奂的元神威炮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子赵煦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近前,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尊青铜浇筑出来,上面的那些雕花显得许许如生的火炮。
“陛下请看,这尊青铜所铸的元神威炮,乃是按照元神威炮的比例缩小而铸成,不论是炮栓,还是炮管,皆与实物无二,便是炮车,也可以自由移动,若是有相应的火药与炮弹,亦可发射……”赵佶满脸皆是得瑟的围着这尊青铜火炮大肆显摆道。
“好,哈哈哈,太好了,居然连炮管的仰角亦可调整,厉害。十一郎你做得很好……”天子赵煦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看到了这一幕,苏东坡与那章两位过六旬的老司机经过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也凑到跟前去啧啧称奇的欣赏起来。
王洋戳了戳赵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把这玩意弄到宫里来干吗?”
“这可不是十一郎弄的,而是朕让他弄的。”天子赵煦听到了王洋跟那赵佶的嘀咕声,转过了头来朝着王洋解释道。
“朕自打收到了来自辽东半岛的消息之后,就很希望能够时常见到我大宋最强大的武器,以此激励朕,这个天下诸国,朕一个都不畏惧。未来,我大宋会有越来越多的元神威炮,为我大宋开疆拓土,御敌于国门之外……”
兴致勃勃地摸了半天那金属光泽的炮身炮架之后,天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吩咐道。“马尚,把此物摆到火炉旁边,这样朕午睡醒来一睁眼就能够看到。”
看到马尚和那两名御前护卫将那门青铜火铜吃力地推动了榻边摆下,天子赵煦那副眉飞色舞的坐在了榻上,心满意足的轻拍着那炮身,一副犹如打量心爱玩具的熊孩子模样,王大官人实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天子赵煦这种爱好,倒是很符合熊孩子们喜欢玩刀耍枪的习性。
这倒也不错,只要天子认可火药武器应该大力发展就好,喜欢玩武器仿制品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希望天子赵煦别哪天脑袋一热,让那赵佶再提供一些发射药和炮弹来爽一爽就好。
“对了诸位卿家,你们来寻朕,不会也是为了来看这尊元神威炮的吧?”乐了半天之后,天子赵煦总算是想到了正事。
“陛下,臣等此来,确有要事启奏,陛下请看……”苏东坡将情报呈予天子赵煦。
“辽皇宫卫腹心部?这是……”天子赵煦有些不太明白。
第1451章 这皇城司的名声可实在不怎么样(第一更)
第1451章
“陛下,那辽皇宫卫腹心部乃是辽皇私军,拱卫辽皇安危,不受辽国朝堂约束,只奉辽皇之命行事。
今这只辽皇私军居然离开了辽皇耶律洪基易装南行,怕是与我大宋在辽东半岛,用元神威炮大败辽国十万之师有莫大的关联。”
天子赵煦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尊已然摆在了自己御书房内的元神威炮样品上。
“卿的意思,辽皇这是遣人来,意图想要盗取我大宋元神威炮的铸造图纸或者是样品不成?”
“陛下圣明,怕是十有**就是如此。”王洋朝着天子一礼答道。
天子赵煦愤愤地站起了身来,咬着牙根怒道。“没想到辽皇耶律洪基居然如此卑鄙,明着干不过我大宋之后,居然想要动用这等卑鄙手段。
马尚,让皇城司立刻去查,一定要将那些意图潜入东京汴梁的辽国探子细作全给我拦下抓起来,另外再调派六营禁军,看护好火药工坊还有铸炮工坊,对了,试炮场那边,再增派两个营的禁军将士,一定要严加守备。”
“陛下,还请陛下暂时不要如此,以免打草惊蛇。”章朝着天子一礼之后劝道。
“臣等之前刚刚商议了一番,认为这倒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良机,更何况,那些辽国宫卫腹心部的死士尚在辽宋边境,倒不如查探明白,等他们潜入东京汴梁之时,再行一网打尽。”
“臣附议,辽皇既然敢将他们派来,那就证明,他们在宋境之内,必有内应,这个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便是内紧外松……”
“你们的意思是,引蛇出洞?”天子赵煦明白了这三位大臣的意思,却又有些犹豫。“可若是万一元神威炮的机密被泄,那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赵佶清了清嗓子,十分自信地道。
“陛下,我大宋元神威炮制作之困难,工序之繁琐,绝非那元抛石机所可以媲美。单单是从铁矿石的挑选,燃料的生产,再从熔炼到浇铸成形,每一步,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
“而且火炮的流程,乃是分割开来的,所以辽人想要盗取元神威炮的铸造之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何况,若是能够经此一役,斩断那北辽潜藏在我大宋境风的诸多细作暗探,日后我大宋的行事也方能够更加的从容。”
“诸位卿家,你们也是如此想法?”天子赵煦沉吟半晌之后,望向在场的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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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以为唯有如此,才能够挖出我大宋朝中那些与北辽暗中勾结者。”章朝前一礼肃容道。
“嗯,既然卿等都觉得该当如此,那就交由王巫山你去办,此事,唯有交给你办,朕才放心。”
王洋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陛下信任臣,臣定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臣这边,需要皇城司协助方可……”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皇城司的情报、人手,任你抽调,只要你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若是需要其他有司相助,只管来寻朕。”
“有了皇城司,再加上枢密院的人手,已经足够了,再说,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越容易出现漏洞。”王洋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
皇城司那是天子的情报监察机构,经过了这几年来的改变与革新,其渗透能力与情报获取能力已然是越来越强。
之前兵部的情报部门,已然经过了章与王洋的建议,直接划规到了枢密院管理,直接向章这位枢密院使和王洋这位枢密副使负责,不但提高了那些大宋细作与探子的地位,而且也极大的减少了层层上报,容易造成情报缺失与错漏的情况。
不过,大宋的对内监察,唯有皇城司有此权力,枢密院则主要是针对大宋周边诸国,以及那些来到大宋的诸国商旅。所以,想要监控那些辽国人,唯有动用皇城司和枢密院的力量,方能查遗补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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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了天子之命,领王洋前往皇城司去认人脸熟,王洋原本想要邀那苏东坡和章这二位老司机前往。
却不料这两个老家伙吱吱唔唔,仓皇而去,只推说王洋才是这次对付辽国细作事务的负责人,他们就懒得去皇城司那边掺和了。
“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就跟鬼撵似的。”王洋看着他们二人仓皇而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转过了头来看向那身边的马尚问道。
“这个咱家也不清楚,或许是二位老大人觉得跟皇城司打交道,容易受朝臣的鄙夷与攻讦吧,毕竟王大人你也应该清楚,这皇城司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这很正常,天子亲军,不受百官掌控,他们能舒服才怪,自然心里边很不爽利。”王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
知道就已经知晓,这皇城司跟后世的锦衣卫差不多。所以,对于王洋而言,能够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去那里逛悠下有啥?
皇城司主管又称皇城使,就是马尚这位年轻的总管大太监,只不过,他只是负责皇帝与皇城司之事的事务。
平日里又得负责天子的衣食起居,所以而真正在皇城司衙门里边管事的,则是三位内侍押班(宦官官名)以及七名内侍都知(也是宦官官名)。
皇城司前身系武德司,武德司起源于五代,其名称出现可上溯至五代后唐时期。武德使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牵制“宿卫诸将”和枢密院,非天子心腹近人不可担。
意思就是,武德使,必须是天子心腹之中的心腹,有宋开国以来,从王继恩这位大太监开始,几位每一位武德使都不再由正常人担任,也就是说,自王继恩后,所有的武德使,现如今的皇城使皆是没有***的心腹宦官。
而当今天子最为信任的心腹宦官,正是马尚这位年轻的总管大太监,所以,自打在那陕西北路建功立业之后,回到了东京汴梁没两年。
皇城使这一权柄甚重,直接向天子负责的职务,落到了马尚的脑袋上。而皇城使的全称应该是“上尝遣皇城卒潜察远方事”。
“这位王大人,想必诸位都应该认得吧?”马尚领着王洋踏足皇城司衙门后,召来了负责皇城司实际事务的十名官员。
这还用说吗?威名远扬的王洋这货,他们这帮子搞碟报工作的人要是都不认识,那哪还有脸留在衙门里。
一干人等纷纷围拢上来朝着王洋一礼。“咱家见过王大人……”
一看到十位面白无须,嗓音尖细的宦官朝着自己露出了一脸的谄笑,王大官人顿时浑身都不自在,真有一种想要抽身就走的冲动。
第1452章 这些宫卫腹心部死士的意图(第二更)
第1452章
特么的,皇城司里负责事务的居然全是太监,这倒是王大官人没有预料到的。不过好在,除了这十名宦官之外,那些正在衙门里边忙碌的,要么是御前的士卒,要么是一些书吏官员,王大官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呆在一个宦官占绝对优秀的衙门里边,太特么让人不自在了。
“诸位大人、诸位公公不必如此多礼,本官来这里,乃是要借助诸君之力,好好的为陛下办差。”
皇城司、枢密院,这两大机构一旦联合起来,暴发出了极大的能量,短短不过数日的功夫,通过各地的车马行、客栈、码头。很快就查清楚了那些辽国腹心部死士的前进路线……
而不论是铸炮工坊,又或者是火药工坊,都采取了内紧外松之策,至于京师汴梁,几乎所有的皇城司探子都撒了出去,严密地监控着那些辽国商旅的一举一动。
人手不够没关系,御前诸班之中,又抽调来了一批精悍的精锐,临时加入到了皇城司的探子系统当中。
而王洋只在那皇城司露了一次脸,之后,为了隐蔽行事,王洋没再去过皇城司,不过陛下特地在宫禁之中,辟出了一座院落,交给王洋处置相关的皇城司以及枢密院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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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作辽国商人护卫打扮的耶律雄光从舟船之上跃下,踏上了东京汴梁位于城东的码头。
经历了长时间的旅途奔波,耶律雄光以及麾下百分,分散成了数个小团体,伪装成那些往来于宋国与辽国之间的辽商的护卫,正向着那东京汴梁汇聚而去。
踏足上了码头,瞬间被这几乎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码头给深深地震撼住。“怎么那么多的人?”
“雄光大人,宋国的国都汴梁,人口足足有百万之数,做生意,读书求官,或者是走亲访友者不计其数,而且许多大宗的货物都会在这个码头之上交卸,然后再由那些马车运往汴梁城内销售。”
耶律雄光那高近两米的个头,在人群之中,显得甚是鹤立鸡群,听着身边的辽商的解释,微微颔首。
“好了,颜掌柜,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是是是,是小人多嘴了,雄光大人这边请。”颜掌柜心中一紧,赶紧朝着耶律雄光微微颔首,这才拿捏起了自己身为辽国豪商的架势,当先而行。
身后边,三十余名结实剽悍,满脸横肉的护卫则是悄然地随着他一起朝着码头的客栈方向而去……
“确定了吗?”王洋打量了两眼这份情报,递给了身边的章,朝着这位皇城司官员问道。
“确定了,耶律雄光就在这一批人之中,之前到达的一共是四批人,因为担心担草惊蛇,所以我们的人一直都不敢仔细查验,但是确定那四批辽商的队伍里,怕是怎么也得有六七十人是腹心部死士。”
“而今天,耶律雄光跟随着那辽国商人颜顺到达,目前住在码头靠河岸的宋家客栈里。看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始暗中联系……”
“他们所住的宋家客栈,有多少是皇城司的人手?”王洋转过了头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问道。
“有四名店伙计,还有两个是喂马的,后厨还有一位是咱们的人……”皇城司派来的那名宦官径直答道。
“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王洋眯起了眼,拿出了那几份情报,反复照比了几次之后,心中一动。
“若是他们想要盗取情报,那么,他们就不该入城才对,或者说,他们所租住的客栈,应该距离兵部、军器监衙门附近的位置,而非是在这一带……”
“或许他们是生怕我大宋生疑,所以,故意挑选一些离得较远的客栈居住。”旁边一位枢密院的碟报头子抚着长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也罢,注意观察,特别是要小心谨慎,莫要打草惊蛇了……”王洋想了半天着实没有头绪,接下来,那就只有后发制人,且先看看那些北辽的宫卫腹心部死士到底想要闹什么妖蛾子。
辽商颜顺在安排好了那些“护卫”们的食宿之后,领着几名麾下,登上了一辆租来的四轮马车,朝着那汴梁城而去。
耶律雄也因为身材实在太过醒目,只能留在客栈之中,跟随着颜顺的则是几名腹心部死士。
一行人径直赶往了辽商汇聚的西市,照例,一如往常一般,先是去了几家相熟的布匹商铺里边溜达了一圈,砍了砍价,采买了几种颜色的上好绸缎之后,又邀请了几位相熟的辽商一块到青楼饮酒作乐。
一直到得深夜方归,第二天亦是如此,反复连续近七八天的功夫。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大宋的皇城司不仅仅盯着他,亦盯住了他身边的那些腹心部死士。
很快,王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你是说,有腹心部的死士,曾经多次白日里出现在这附近?”
“不错,怎么了大人,莫非有什么不妥?”那名皇城司宦官有些莫明其妙。
王洋没有回答他,脸色却是越来越显得阴沉了下去。“去,拿汴梁城的地图来,快去!”
听到了这位凶名赫赫的王大官人那隐含蕴怒之意的低喝道,原本正在查阅情报小声议论的那些情报人员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把目光投了过来。
不大会的功夫,那名宦官快步赶了过来,手里边拿着一份京师地图。
王洋将这份地图摊开在跟前的地板上后,根据那份情报,把那数十名已经入城,散布在京师中的辽国营卫腹心部死士所居住的商铺、客栈给重新梳理了一遍,标注了出来。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王洋用一块块撒下来的红纸粘在地图上,很快,一个大致的范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从东华门出,一直到这儿,都散布着这些北辽的腹心部死士。另外还有这一带,这里距离军器监衙门较近。若是他们集中在这一带,甚至稍远一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现如今,似乎他们的意图……”
王洋俯低声形,打量着眼前这一切,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这个时候,马尚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前一位提着食盒的宦官。“王大人,陛下听闻你这几日很是劳烦,特地让咱家给你送来一份参汤,快些乘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