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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两大米     三国大明星txt下载     三国大明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月氏

    “王允!”

    张钰一时恍然,但沉吟过后又有些不敢确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难道是他想害我?不应该,这老头子除了有些倔,其他都还不错……

    何况他可是大汉的脑残粉,如今我成了皇兄,和河北袁本初交好;我舅舅还是皇叔,麾下有勇将关张,算得上小皇帝很强的臂助,他有什么理由对付我?”

    “如果不是,那又是何人?”

    正纠结间,只听车厢外小支琦欣喜地说了声“到了!”,马车就停了下来。

    张钰从车上跳下,抬头看去,一座寺庙出现在他眼前。

    佛教自东汉明帝(公元67年)时传入中国,时由二位印度高僧应邀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于当时负责外交事务的官署“鸿胪寺”暂居。

    而后,汉明帝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寺”字即源于“鸿胪寺”之“寺”字,后来“寺”字便成了中国寺院的一种泛称。

    不过此时,佛教还远未在汉族地区普及,寺庙更是少得可怜。东都洛阳有那座最有名的白马寺,只不过这个城市现在恐怕都还冒着黑烟,而长安作为前朝都城,也有着自己的寺庙,想来眼前这座颇具异国风情的院落建筑,应该就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了。

    看着眼前的佛塔,张钰有些心生感慨,而支琦则道了声“公子稍等”便跑了进去。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僧人走了出来,引着张钰五人向里走去。

    寺院内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舍利塔,供僧人们居住的僧院、朝拜的佛堂等等,这些建筑没有经过总体的规划,好像建设时是按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规律,显得杂乱无章。

    在一座灰砖瓦砌成的小屋前,小僧告退,张钰刚走近几步,房门便开了。

    “在下支平,今日得见大汉皇兄张钰公子,实在幸会。”

    此人约摸着有四十岁上下,头发卷曲,体格健壮,一副外域之人的样貌,口音却无比纯正。

    “在下张钰,不知支兄邀我来此是为何事?”

    “公子请。”

    张钰和支平在房中落座,支平倒了两盏茶。

    “我等是避难而来的月氏族人。”

    “想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贵霜一脉。”

    张钰点头道,他穿越前曾恰好了解过这段历史。大概距今百多年前,月氏一族由于匈奴侵略而迁徙,分为五部,设五部翕侯统治,贵霜是其中一部,也正是这一部,建立了日后雄霸中亚的贵霜帝国。

    而此时的贵霜虽然已有日薄西山的景象,不过仍然是大汉西边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毕竟大汉这日落的可也是一点不慢。

    听到“贵霜”的称呼,支平眼睛一亮,笑道:“公子知识渊博,平敬佩不已。既然公子对我族有所了解,那平也就开门见山了。”

    “敢问公子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大势?”

    嗯?你个歪果仁也来问我天下大势?

    张钰淡淡回道:“不太平。”

    “正是。如今汉朝江山似乎是正在动荡中……”

    “哦?莫非你月氏想来趟趟这趟浑水么?”

    “不敢不敢,只是”

    “我张钰的话先放在这儿。”张钰整个人一下子拔直了胸膛,“我华夏虽然暂时动荡,但这只是华夏的事,你们,还有其他外族,永远都别想着趁乱分一杯羹。”

    张钰的身高要比支平高出半头还多,用一双无比深邃的眼睛看着他,明显觉察到了他的紧张。

    “记住,不管你一会儿说什么,都得先明白……犯我华夏天威者,虽远,必诛!”

    说完,张钰笑笑,顷刻间冰川融化。

    好强的气势!支平心里一惊。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我等哪里敢有什么妄想……”

    能带着一支族群从境外来到大汉,还成功安居容身,支平绝不是庸碌之辈,可谁叫他遇到的是跨越千年而来、带着极强执念的张钰,一时真被镇住。

    擦擦额头的汗,他又说道:“如今我等已经在大汉生活多年,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若非当今相国一场大火,恐怕我月氏一族此时还在白马寺中抄诵佛经。”

    “也正是从这件事里,我们看到了世事之多变。先前英明的灵帝愿意接纳我族,优待我族,不代表今后的皇帝也愿意。”

    英明的灵帝……张钰很想吐槽,不过也知道对这些胡人而言这么说并没错。

    汉灵帝作为君主虽然昏庸,可将西域的生活方式带到中原来,他的确是个小行家。

    胡服,胡床,胡琴,胡椒,带“胡”的他都喜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穿越回去打过麻将……不只是东西,像月氏这种胡人也备受优待。

    支平继续道:“如今我们可以在大汉国土谋得一处容身之所,这其中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然而百年之后,你们这些胡人就要将这片大地撕裂了。

    张钰心中愤愤,表面仍然平静地听着。

    “我们,也是大汉的一员!我们绝非置身事外之人,所以,我们必须努力,能够和下一个时代的掌权者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我们……只想生存下去。”

    生存,大汉百姓生存都如此艰难,何况身处异国他乡的这千余月氏族人?

    张钰纵然恨极了乱华的五胡,可他更恨无能透顶的晋朝,献祭全族之精华供出了司马懿祖孙三代,之后智商就直接掉线葬送我大好河山。

    何况这些异族之人本就如此,只有你强,他们才会是你忠实的朋友,甚至,是听话的狗。而一旦你稍稍露出不支与疲惫,他们便会瞬间变成凶恶残暴的狼!

    “你们想怎么做。”张钰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他注意着支平的嘴唇,只要他说出任何侵犯华夏利益的事情,自己便会直接翻脸。

    “实不相瞒,我等的确有事相求。我月氏族中有美甚众,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在下是想通过公子您皇兄的地位,来为我月氏和当权者”

    “没办法。我大汉的天子是不会接纳一个外族之女的。”

    “不不不!不是天子……”支平说完停了一会,和张钰对视一眼,有句话心照不宣“如今天子已经不再是当权者了。”

    “景姝!”支平唤道。

    “咯吱。”

    门被推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穿汉服,长得清丽脱俗,拥有着湛蓝深邃的清澈眼眸,梳着此时很是流行的坠马髻。

    她斜斜的头发下面是俊俏的脸,脸上眼睛大大的好似会说话,皮肤更是白皙得欺霜赛雪。

    张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个西域女子甚至可以完爆后世那些好莱坞的女星!

    看到张钰的反应,支平很满意,“只是想让您帮忙,将我的养女景姝,赠与如今最有权势的人,求他对我月氏一族稍稍庇佑。”

    “平可以自豪的说,我族中最大的财富,就是美貌之女子,除却景姝外,公子您可随意挑选,支平更有重金相赠……”

    然而张钰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也听不进支平的话去。

    他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美人计!

    有了!

第七十五章 蔡府之邀

    马车驶上了街道,支平和景姝、支琦三人立于寺前相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姝儿,你如何看他。”

    “以貌观之,绝世之姿。”

    “这位张公子的确卖相不凡。”支平看着她,“然后呢。”

    “可他看向姝儿的眼神里,纯洁无欲,只是单纯的喜悦,姝儿不明白。”

    “这正说明,此人不一般呐。”支平摇摇头,“为父早知,他只是个刚刚和天子攀上了关系的商人之子罢了,在这长安城里,无权也无势。”

    “啊?”支琦讶异道,“那我们为何还要去请他?”

    “身为棋子,怎么能有选择的权利?只不过今日见过后,他倒是真的让我惊讶了。”

    支平阖眸一叹,“你们都知道,这大汉朝已经乱了。每逢乱世,必然是英杰并起,群雄逐鹿。”

    “天下如棋,逐鹿之人便是棋手,而我们没本事逐鹿的人,只能当棋子。”

    支平转身朝寺中走去,两女身后相随。

    “虽说是棋子,可也有押注的机会。如果这注能押对,到时姝儿在那当权者耳畔轻声道一句,‘还望大人照拂我族一二’,那我族人也就好过的多了。”

    “可是……”支琦说道,“姝儿姐姐只有一个,我族中的姐妹都比不上她,这注……也只能下一个吧。”

    “真正好的下注,应当能起到一箭双雕、甚至一石三鸟的作用。姝儿,”支平满意地看着景姝,“为父培养你的,可不仅仅是你的美貌。”

    “姝儿想起来了。”

    “什么?”

    “张公子他看姝儿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件物。”

    “那你,就让他一见误。”

    张钰坐在马车里,朝王允府而行。

    他想看看能否从王允身上发现些蛛丝马迹,张钰并不相信幕后之人真是这个固执到执拗的爱国老头。何况系统显示,他对自己的好感度有着66之高,虽说还没达成羁绊,但也绝对不至于被他设计针对。

    若是一切无异,张钰便把今日景姝一事告诉他。正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月氏人需要大腿抱,自己等人需要美人用计,董卓吕布嘛,需要美人。

    车马停下,张钰正要迈步往府中走,却被门前管家拦住。

    “王奉兄,怎么了?”

    “公子,先前蔡家来人,说左中郎要请公子过府一叙,如今车马正在一旁等候呢。”

    说着,王奉指指旁边靠前的一驾马车,车夫也抬头望了过来,神色恭谨。

    “可是蔡邕蔡中郎?”

    “正是。”

    “因何事找我?”

    “小的不知,不过他可能知道。”王奉又用眼神瞥了瞥那位车夫。

    “王司徒可在?钰有要事,说过再走也不迟。”张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回道。

    “司徒日前出门去了,尚未归来。”

    “好。”

    张钰转身,带着韩龙和夏侯兰又上了蔡府的马车,这一天倒是深陷奔波中了。

    车夫对张钰很是客气,不愧有着书香门第良好的素养,将蔡邕的邀请和由来说得明明白白。

    蔡邕的才学天下闻名,受到满朝官员的敬重,每日里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其府周围的车马填巷已成为长安一景。

    长久下来,蔡邕觉得有些招摇。他想了个法子,在平日里谢客,到每旬之末才邀请当前长安城内的文人墨客、名流雅士来府一聚。

    聚会的内容,就是聊聊文学、谈谈乐曲,总之离不了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几个字很眼熟是不是?张钰仰天大笑道:“我要打十个”

    是不可能的。

    在古代越久,张钰对于古人才学的敬畏也就越深,对于古今文化更是有着自己独到的体会,别看自己身负系统,可目前为止每一次用以扬名的诗篇,都是张钰细细斟酌考量的结果。

    毕竟有着时代的局限,系统中那些极为优秀的诗篇,拿出来并不一定吃得开。唐诗之所以叫唐诗,宋词之所以叫宋词,而汉赋又名为汉赋,那是因为当时的时代造就了它们的风行与辉煌,而它们也顺势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再说蔡邕是什么人?他是张钰十分敬佩的一位大儒,他的才华完全可以说是系统级别。

    论音律,他留下了焦尾琴和柯亭笛的传说。

    论书法,他隶书无双,创造了“妙有绝伦”的飞白体。

    论经学,他完成了中国第一部石经“熹平石经”。

    更不用说他的老本行文学成就,他是汉朝最后一位词赋大家,在这普遍读书人都没书可读的时代,他家中藏书竟有万卷。

    再算上他早先十多年的流亡生涯,当真算得上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主人如此了得,他邀请的客人又能差到哪儿去?

    所以张钰姿态倒是摆得很低,别说在这些学富五车的家伙面前露一手,就是不出大的纰漏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只不过**曾经教导我们,要“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虽说张钰做好了被这些文人爆成渣的准备,可也还是默默在脑中翻着系统,找着可资利用的诗歌文章。

    从诗词看到棋艺,从书法找到画技,直到他打开乐器一栏看到那首乐曲时,张钰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她。

    《胡笳十八拍》,蔡琰蔡昭姬。

    喜不喜欢说不好,可她是张钰很心疼的人物。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

    前世每每看到这位才女的遭遇,张钰都只是忍不住叹息。可如今自己已来到这乱世,再看到系统给出蔡琰的生平简介,他却不禁悲从中来,怒火中烧。

    早年,小蔡琰随着父亲亡命江湖十二载。

    等到她十六岁时,与河东卫仲道结亲,可这丈夫不幸早死,背着克夫恶名跑回娘家。

    不久之后董卓伏诛,蔡邕由于为董卓感慨,激怒王允而被杀。蔡琰从此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庇佑和依靠。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李郭汜祸害关中,而匈奴则趁虚而入犯我河山。这群人劫掠烧杀,无恶不作,禽兽行径令人发指,从腐烂的大汉身上又割下一块腐肉来。

    也就是在这次战火中,无数汉人儿女被匈奴掳走,开始了自己的噩梦,蔡琰亦然。

    虽说性命得以苟全,可她陷于匈奴左贤王足足十二年,诞下两子,并留下了千古名作《胡笳十八拍》。

    此作之哀读来叫人肝肠寸断,而张钰更看到了其中深藏的屈辱。

    如同五胡乱华,靖康之耻,这是民族之恨,民族之殇!

    恨不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恨不得,纵马封狼居胥山,扬我汉威于四海!

    “公子……您没事吧。”韩龙看到张钰上车后便不知在想什么事情,情绪有些低沉,刚才更是咬牙切齿,连眼中好像都泛了红,忙是轻声问道。

    “没事。”张钰好像睡醒的雄狮一般,重新蓄满了气势。

    “我张钰没见过你,更不能说喜欢你。但是我想保护你,甚至,用此一生护我泱泱华夏,免遭异族之侵。”

第七十六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一)

    当张钰来到蔡府门前,天光已有些微微黯淡,只不过这街巷左右却正是人声鼎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果真如传言所说,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好似才刚刚加了把柴火一般。

    车夫挤出一条路来,将张钰引入了蔡府,自有家仆上前行礼带路。府中男男女女、主仆无间,皆是一副知书达理的风范。

    这蔡家的文化底蕴可见一斑。

    蔡府主院,正房中。

    “昭姬,准备的可还好?”

    “父亲大人,这些琴曲琰儿都已牢记在心,必然不会有所偏差疏漏。”

    “为父的昭姬,为父自然放心。”蔡邕捻着自己的白须,看着乖巧温婉的女儿正细致地调着琴,脸上虽笑着,可这心中不禁又闪过一丝刺痛。

    “今日众宾客是为父特意挑选相请,可以说是把长安才俊齐聚一堂,昭姬你不妨”

    “父亲,”蔡琰抬起头看着他,语气还是温和如丝绸一般,只不过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定,“卫郎他才仙去不久,琰儿怎能不遵妇人之道,再想这些……再想这些事实为不妥。”

    “昭姬!”蔡邕重声道,“你能原谅河东卫家如何待你,为父不能!”

    “圣人曾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当初是为父一时看错,如今想来也悔恨不已。你要知道,你不光是他卫仲道的妻子、是他卫家的新妇,更是我蔡邕的女儿,谁也欺负你不得!如今早已百日斩哀,你也熬过了守制,何必再如此折磨自己。”

    “卫家是卫家,卫郎是卫郎。父亲,时候不早了,怕是要让客人们久等了。”蔡琰将琴抱起,低着头站到蔡邕身边。

    “诶……”蔡邕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他自己清楚,外表柔弱可内心却是刚强的很,不然也不会生生在卫家上下的厌嫌中将守制守完。

    可笑自己当初还想让她留在卫家,以免影响了风评,却是荒谬至极、对女儿不住了。

    带着蔡琰朝会客大堂走去,春风暖阳般和煦的神情又从蔡邕脸上浮现,更有一种难言的气度由内而外散发。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大儒的气度。

    蔡邕来到堂前,走上主位,将今日到来的文人才俊环视一圈,笑着点点头,随后抬手道:“今日诸位能前来我蔡府一聚,实是蔡某荣幸,坐。”

    “谢蔡中郎。”

    诸文士均是齐齐一礼,对待眼前之人,他们哪敢有什么文人相轻的态度,蔡邕可是他们的心中无比敬仰的人物,便是要他们俯首拜师也是一万个愿意。

    “照例,”待众人落座后,蔡邕开口道:“这见面礼我蔡某可一向不会推辞,哪一位先来?”

    现场大多数人都带着会意的笑容沉吟思考,也有少数人愁眉不展。

    “王贤侄,你来起这个头如何?”蔡邕笑着看向他。

    “这是少府的尚书仆射王生之子王堂,蔡中郎居然能记得他!”

    “蔡中郎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岂能用常理揣测?”

    席上之人悄声议论。

    那王公子忙是起身,难掩局促之态,“回蔡中郎……堂,堂也是第一次来此,并不知道还要准备见面礼,望中郎莫怪……”

    看到他的表现,周围的人们神色不一,有些人不免幸灾乐祸,有些人还在为自己担忧。

    “此人愚昧呀,非但才学不足,机变也落了下乘。”

    “蔡府侍者明明告与我等稍作准备,他如此一说,非但没把自己撇干净,反而有指摘他人之嫌,这道德也让人不齿,今日算是没他扬名的机会了。”

    听到如此回答,蔡邕面色不改,笑笑道:“坐。伟长,不如你来?”

    众人依言望去,只见门口处一个衣着朴素、长相平凡之人站起身来,稍显木讷。

    “这是何人?为何从未听到过。”

    “看他那装扮,想来该是四处游学的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家里有书么,识得几个字?”

    这些世家公子们并未太过掩饰自己的不屑,而这伟长毫不在意。

    “北海徐干,见过蔡中郎,见过诸位兄台。”

    “伟长之名,北海皆知,邕亦甚想一观伟长这见面礼如何。”蔡邕做倾听状。

    “可有题?”

    蔡邕不动声色朝某处一瞥,“以情为题甚好。”

    “那,干便作首《情诗》,献与蔡中郎,供诸公共鉴。”

    徐干说罢,微微吟思。

    “还情诗,听这名字能出什么佳作?”

    “毕竟是寒门子弟,作诗已是不易,别拂了中郎面子。”

    杂声仍未绝,徐干正沉思,忽而一道琴声响起,一下子将众人耳朵牢牢抓去。

    循声而望,这大厅旁室丝绸帘幕之后,不知何时坐进了一位女子。隔纱抚琴,面目依稀,却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倾慕。琴弦阵阵,撩拨了所有自诩风流雅士之人的心弦。

    “这……!”

    “必是中郎之女,蔡琰蔡昭姬!”

    “听说她才貌双绝,如今只闻这琴之一道,便知传闻非虚!”

    “可笑那短命鬼的河东卫家,自己无福消受还污人清白,我梁程第一个瞧不起!”

    仅仅这帘后一曲,蔡琰已经征服了在场所有士人。动人琴声妙音绕梁,非但没有影响到徐干的思绪,反而助他才思潺潺而涌。

    “高殿郁崇崇,广厦凄泠泠。微风起闺闼,落日照阶庭。

    踟躇云屋下,啸歌倚华楹。君行殊不返,我饰为谁容。

    炉薰阖不用,镜匣上尘生。绮罗失常色,金翠暗无精。

    嘉肴既忘御,旨酒亦常停。顾瞻空寂寂,唯闻燕雀声。

    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醒。”

    洋洋洒洒一诗作罢,偌大厅堂唯有琴声依旧。半晌,称赞声陡然爆发。

    “我收回先前所有的话,徐伟长之才我不如也。”

    “此诗将一相思女子的写的淋漓尽致,佩服,佩服!”

    “枉吾等身为圣贤子弟,方才却也以貌取人,某羞愧不已。”

    待众人议论声渐渐平息,蔡邕带着满意的笑容又道:“此诗自相思之念书起,渐渐加深,由表及里,直至内心深层,最后以“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醒”作结,甚妙。诗中写了百物及器,而终以势、物为见人心也,伟长此写人心之术足以称道,善!”

    “好!”

    现场响起一阵夸奖,徐干脸上也透出些红光来,直谦虚道:“抛砖引玉,诸公见笑。”

    徐干此诗一出,先前不少有了想法的文人也打起了退堂鼓,毕竟珠玉在前,先不说自己成了挑战者的姿态,若是比不过人可就贻笑大方了。

    “仲宣,你可有良作?”

    众人纷纷看去,没想到这次成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少年。

    “蔡中郎怎么总爱挑些……”

    “这是这位是司空王公的孙子王粲,听说确实是个奇才。”

    “奇才可不是吹的,要拿出诗文来才作数。”

    这小少年起身朝诸人一礼,“山阳王粲,愿借伟长兄大作博诸公一笑。”

    “高殿郁崇崇,广厦凄泠泠。微风起闺闼,落日照阶庭。

    ……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醒。”

第七十七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二)

    “这,这是何意?”

    “此诗明明乃伟长之作,你将之复述一遍,算什么本事?”

    “吾从未见过如此年纪便厚颜剽窃之人!”

    “想借鉴借鉴便是了,可你这一字不落,莫非当我等愚昧无知不成?”

    见王粲竟以徐干刚刚作好之诗来做自己的见面礼,众人一片哗然,徐干本人也不明所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人们扭头看向主位上的蔡邕,却发现他依旧带着赞赏的笑意,毫无恼色。

    “大家静一静。”蔡邕将手抬起压了压,局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贤侄,”蔡邕指着刚刚吵得最欢的一人,正是起初没有回答上来的王堂,“刚才你说仲宣什么?”

    “啊?”王堂愣了一下,心里顿时一紧,难不成这王粲和蔡中郎关系非同一般,还硬是护着说不得么。

    “刚刚你如何形容仲宣,再说一下,不要紧的。”

    “堂说……想借鉴借鉴便是了,可你这一字不落”

    “好。”蔡邕止住了他的话,抚着胡须继续道:“那就请王贤侄,也一字不落的重述一下吧。”

    此话一出,满座之人皆恍然。

    “郑兄,你还能记得多少?小弟只能想起三句了……”

    “一整首诗,只是耳闻一遍,竟然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此子了不得!”

    “原来这王仲宣是在展示他过目不忘之能,果然是当世奇才。”

    “古有苏季子走马观碑,今有王仲宣闻诗重述,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现场的评价再次逆转,只留下被点了名的王堂尴尬道:“高殿……郁郁葱葱……,广厦……”

    “想来王贤侄技不在此,不必介怀,稍待还有表现之时。”还是做主人的蔡邕打了圆场。

    这开始接连两人的“见面礼”,无不是各具特色、水准极高,也将此次聚会的气氛成功渲染,那些并不相识的邻座之人也很快地熟络起来。

    徐干的佳作,王粲的奇能,让蔡邕在心里不住的点头。看来这次悉心挑选的俊杰还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只是这家世暂且不提,那二人虽是才华足矣,这样貌却连差强人意也差了点,有些可惜。

    接下来,又是一个接一个的“见面礼”,倒也称得上是精彩纷呈。

    只是所吟之诗依旧以徐干为首,另辟蹊径也抢不过王粲之能。

    正当这一圈快要轮完之时,蔡邕才注意到

    “嗯?此处没有人么?”

    众人看去,这才发觉屋门旁的席上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许是有事耽搁了?若连守时都做不到,这样的人怎么能来蔡中郎府上赴宴呢。”有人回道。

    “不,蔡某派去邀请各位的人已向我回报,所有受邀之人均已入府,不会有人缺席。”

    “那就是正在如厕?”这话也就有人想想,说是不会说的。

    正当蔡邕欲遣人去府上寻一寻,却听得屋门外竟远远响起了清笛之声!

    “清!”

    笛声清,曲调亦清,让人身心无比舒畅。

    此声一出,就足以令人难以自拔,甚至连帘幕中的琴声何时停下也无人发觉。

    蔡邕本就是精通笛子的人物,柯亭笛便是他亲手所制,听起这首笛曲来自然也兴致勃勃。

    “此曲……某从未听闻,应是其独创之作。”

    越是听下去,蔡邕就越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吹笛,只不过起身而望实在是贸然,只得默默忍耐。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场俱都算是文人雅士,自然能听出好坏,这一首笛曲实在是上上之作。不光蔡邕,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冲出屋门一观吹奏者之姿。

    于是竟没人发觉,那纱帘也被掀开一道缝隙。

    千呼万唤中,奈何……他迟迟不现身!

    “此曲肃穆深沉,好似寒冬腊月、万木凋零。”徐干道。

    “可其中仍潜藏生机,如同……冰天雪地里的梅花!”一文士闭目静听。

    “层次分明,苍劲有力,那泛音清越的确如寒梅一般,高洁而安详。”王粲也道。

    且奏,且听,且赏。

    “风荡梅花,轻轻舞玉翻银,笑绽枝头、极好。”王堂也并非是块木头。

    “此曲有凌霜音韵。”蔡邕终是开口,“教人听来如身游水部之东阁,处士之孤山也哉!”

    “从容和顺,为天地之正音;仙风和畅,万卉敷荣,隐隐现于指下。虽说其新声奇变稍近时俗,但恬静幽情古韵亦浓也。”

    蔡邕的评点彻底将这首笛曲的层次拔高到了新的境界,众人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细细探讨夸赞,未觉这笛声竟不知不觉地近了。

    “尤其是这第二段旋律,跌宕多姿,大起大落,大有梅花竞相怒放”

    这个文人闭上了嘴,如同满堂宾客一样。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朝屋外看去。

    月光莹莹如玉,清辉泛冷而圣洁。

    院中一人,立于月夜,着玉衫,执玉笛,披月华,吹玉曲,眉眼如画、公子如玉。

    “仙人!?”

    “此曲只应那仙殿天宫才有,不是人间之物!”

    “不是此曲,而是此人。”

    堂如釜,水正沸。

    这玉公子由远及近向屋中行来,人们不由自主地起身而望,相迎。

    只见他不是在走,他是在游。

    每一次足履与地面的相合,都荡漾着奇妙的韵律,好像他整个人是浮在空中,也更让他的出现显得那么不真实。

    脚步一步步向前,可人却在向后飘摇,如此往复,忽远,忽近,笛声终歇。

    将玉笛别在腰间,他终于走了进来。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淡笑道:“中山张钰,受蔡中郎之邀来此与诸位一聚,深感荣幸。”

    蔡邕第一时间没有对这“见面礼”作出什么点评,而是看着这个让他都无比惊艳的少年。

    “如今我蔡邕方知,何为惊才绝艳。”

    蔡邕蔡中郎,竟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叮,恭喜宿主,得到天下大儒蔡邕的赞叹,成功让过半在场文士产生暂时喜爱或敬仰之情,获得声望值500点,获得经验值100点。当前声望值4300(12600)点,当前经验值2700点。”

    “看来我特意设计的‘逍遥游’加太空步的出场方式的确拉风得很,”张钰在心中暗暗自得,“感谢庄子大大打赏的轻功步法,感谢天王mj的遗泽。”

    “中郎谬赞,钰受之有愧。”

    “嗯。”蔡邕颔首,“不卑不亢,谦恭有礼。”

    他对这张钰是越看越满意,“张郎请入座。”

    “谢中郎。”

    当张钰坐定,他身旁的文人雅士都有意无意地向他望去,而稍远些的则开始了谈论。

    “他就是张钰!”

    “当今陛下的表兄,这身份了不得。”

    “那有什么,在座的那个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我敬佩的是他的才华,那首《蒿里行》连我家老爷子都在称赞呢。”

    “还有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什么时候七言也能如此精妙了?”

    这精彩亮相堪称完美,成功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连一旁的徐干也冲张钰笑着示意。

    待现场稍稍平复,蔡邕说道:“不知玉郎方才笛曲可是自己所创?”

    “正是,此曲名为梅花落,亦可称为梅花三弄,取意寒梅之凌霜傲雪、铁骨冷香,钰以其高雅贞洁,赠与蔡中郎及在座诸公!”

第七十八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三)

    张钰此话方歇,厅中当即响起叫好一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毕竟有着【文坛新星】的徽章加成,在座诸人都是舞文弄墨的好手,自然毫不吝惜其溢美之词。

    那么说到徽章,某笔者认为有必要再给大家拿出来见见光,以免放得太久连张钰都忘记了。

    嘿嘿嘿……绝对不是为了凑字数。

    张钰当前徽章如下:

    【公子如玉】(特性:宿主有着让人一见倾心的魅力,极易获得他人好感)

    【久病之身】(特性:宿主由于久疾缠身,导致身子骨十分羸弱,在较差环境下有着疾病复发的风险)

    【仁义之士】(特性:同宿主相性(仁义之心)高的武将亲密度增长更快)

    【文坛新星】(特性:自古皆言文人相轻,可宿主却有让文人瞩目的魅力)

    【杜康在世】(特性:宿主更易赢得好酒武将好感)

    【天潢贵胄(伪)】(特性:皇亲身份的真实性存在争议,但有货真价实的官方认证,更易获得亲汉人士的好感)

    五虎齐聚,一时间让他觉得信心满满,只不过这其中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在这【久病之身】虽说一直挂着,一年中倒也没给张钰带来太多的困扰,想来也是因为家境优渥,没什么身处较差环境的机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忽视它了。

    蔡府之聚特殊的见面礼,终于在张钰谪仙般横笛一曲后结束。接下来就是侍女摆上精致食物,酌上几杯小酒,再呈上新鲜瓜果的正宴。

    菜品美食对张钰来说也就那样,现代之人什么花样没见过?这些食物最大的吸引力也就是古色古香的餐盘装饰和极见功力的雕工,味道嘛,能吃饱。

    瓜果倒是新鲜地很,尤其是紫水晶般的葡萄,摆在桌上,在灯火掩映下晶莹透亮,而这也是张钰第一次看到苹果,如今人们还只是叫它婆果。

    至于酒,张钰自己的谪仙酿、神佛倒和玉帝醉显然还没有完全传扬开,哪怕以蔡邕的身份地位,也只能拿出原先的俗酒。

    张钰皱眉正欲饮下,突然灵机一动,将酒盅举起朝众人一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罢一饮而尽,略显满足。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好句子,不愧是陛下皇兄、名动河北的张钰,连敬酒都说的如此诗意。”有人赞道。

    张钰再次举起酒盅,朝主位蔡邕敬道:“蔡中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哈哈,张郎请!”蔡邕对他已是不加掩饰的喜爱。

    蔡邕对于优秀的后辈可真没话说,在历史上同王粲相见后,就因为看重他的才华,竟将数千余册书籍倾囊相赠,这是足以生生造出一个书香门第的藏书了。

    而王粲也没有辜负蔡邕的看重,成为了千古闻名的“建安七子”,更被《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称为“七子之冠冕”。

    然而,张钰又朝着诸人一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是,杜康好啊。”

    还有人应和着,不过也有人感觉到了别扭。

    “不就喝个酒么,又不是什么绝世佳酿,至于这一句话来回说么。”

    谁知,张钰竟又高举酒杯,迈步走到堂屋门前,将大门敞开。

    清莹白月,高挂长空。

    在众人不明觉厉的眼光中,张钰缓缓开口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蔡邕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徐干望着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王粲则看向了张钰,眼睛中不光是欣赏,还有着斗志。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原来如此!”蔡邕起身笑道,“我方才还疑惑为何张郎总在复述此句,原来是一时才思汹涌,竟短短时间就做出此等佳作,卿之大才远胜于邕,诸公与我当为此浮一大白!”

    “在您面前,钰永远只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岂敢称大才?”

    张钰色愈恭、礼愈至,就在众人将觥高举之时,他竟猛然将杯中之物对月泼洒!

    “今日高朋满座,才学不可斗量,张钰愿以我杯中之酒,以博明月倾心,赠诸位人间佳酿!”

    言毕,众人将酒饮下。

    “嘶!”

    “这!这是什么?”

    “这……此乃仙酒!”

    人们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唯有唇齿前的香郁火热在提醒他们绝非是梦幻。

    “难道,他真能和月亮交流?”

    “张钰,奇人哉!”

    每个人看向张钰的眼神都炽热而惊异。

    “此酒……”蔡邕眯着眼睛,似是感受,又似在回忆。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看向张钰,“这是老夫曾在相国府上喝到的酒,正是张郎你酿制的玉帝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玉帝醉!”

    “此酒小子听家父提起过,耗费不知多少天精地华之材方才可制,全天下也只有十坛!”

    “我也曾听闻,听说有人愿出万金亦不可得,只能退而求其次购置天下第二美酒‘神佛倒’,只是这些酒……竟是张钰所酿?”

    张钰依旧站在月下,黑发白袍,男儿之姿亦可倾国倾城。

    “难怪了,”王粲仍在闭目陶醉,“此酒正该如此机缘妙义相合之下方可得之,绝非凡俗手段能够酿出。今日我王粲见此神迹,抵得上书读千卷。”

    诶,你这个价值观可不对,再说,老弟你成年了吗就喝酒!

    蔡邕又从酒坛里倒了一杯,只觉得又涩又淡,本是自己珍藏的佳酿,竟再也无法下咽。

    看着他和不少文人的反应,张钰又笑道:“看来今日是钰的错了,无意中亵渎了蔡中郎的珍藏,实在是不该。”

    “你若想道歉,便将此作赋完吧。”

    “啊?”张钰一愣。

    “若老夫没猜错,你方才用的是汉乐府的旧题,名为《短歌行》,属于《相和歌辞平调曲》,共有六解四意。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此只是一解一意而已,张郎就无须谦逊了!”

    “这下不妙,我倒是想用,可这全诗都是在写曹老板求贤若渴啊,我要是背出来一定会被这满堂的骚人给看破的。”张钰纠结的很。

    “为了不和他们硬碰硬,我从出场到敬酒,戏还不够足吗……您老人家搞什么啊。”

    心中转过百千想法,张钰脸上还是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微微侧首道:“瞒不过中郎慧眼,此诗的确名为《短歌行》,只是其后诗句钰尚未做好完全的斟酌,暂且不拿来献丑了。”

    “好,能有这前八句开篇,后续绝差不了,若日后张郎将它完成,勿忘给老夫寄予一份。”

    “这是自然。”

    “吾曾听闻,中山玉郎极善作诗。”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响起。

    众人看去,正是蔡邕之徒,阮阮元瑜。

    “对此并无不同看法,只是略有疑问想请玉郎解答。”

    “元瑜兄但讲无妨。”

    “七言之粗鄙世人皆知,以玉郎之才为何锲而不舍呢。”

第七十九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四)

    “‘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极为喜欢的佳句,言虽简,意却赅。”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让对玉郎忧心黎庶的情怀深表敬佩。”

    “甚至还有方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都说明,玉郎你是有能力作出良诗名句的。”

    “只不过有些不懂,为何通途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剑走偏锋博人眼球呢。”

    博人眼球!

    这阮元瑜侃侃道了一堆,语尽之前还是露出了锋芒。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干货硬怼了吧,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张钰敛起了笑容,郑重道:“剑走偏锋、博人眼球?元瑜兄所言何意钰不甚明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些句子不可说不妙,可这七言一出,未免落了下乘。

    但见如今文坛,可有以七言为长之人杰乎?

    此类诗作,不和于时,终究会化为埃土耳。”

    “诡辩,因如今文坛七言少佳作,就将七言划归到偏锋中?”徐干和旁人道了一句。

    “可元瑜兄所言也有道理,比之五言诗,七言终归是杂而粗鄙。”

    现场开始有了争议,而蔡邕也并没有出面调和的打算,他老神在在地坐着,看着两个自己钟意的年轻人。

    一个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爱徒,一个是让自己惊艳的玉公子张郎,与其出面不如让这二人争论个痛快。

    理越辩越明,何况自己也想听听,这才华横溢的张钰为何倾心于七言之诗。

    谁知,还未等张钰开口,倒是王粲先发声了。

    “元瑜兄所言,粲不敢苟同。

    七言佳作虽少,但却是文体无误。先秦时期之《诗经》、《楚辞》已有七言句式,《荀子》的《成相篇》亦是以七言为主。

    自高祖立国以降,除《汉书》所载的《楼护歌》、《上郡歌》外,还有‘赋圣’相如的《凡将篇》、史游的《急就篇》等。

    与其说是七言不和于时,不如说时未出擅作七言之人。”

    “哎!仲宣差矣!”阮笑着摇摇头,还是自信满满的模样。

    “先前你所说的《诗经》《楚辞》等还不完全,不介意为仲宣你稍加补充。

    武帝时东方朔曾道: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脉脉善缘壁,是非守宫即蜥蜴。

    《小麦谣》中有言: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

    还有这首童谣: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阮长袖一背,说道:“还不明了么?七言,谈笑逗趣之乐,市井街巷之童谣耳。非歌诗、非诗,也非琴诗,至多于凡俗百姓、童稚妇人口中流传一二,难等大雅之堂!”

    蔡邕微微皱眉,在他看来阮的话未免有些偏激了。不过仔细一想,这话虽冲可也有几分道理,七言,何曾有过佳作,又怎么能和歌赋五言比肩呢。

    王粲还欲说什么,却被张钰拦了下来。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总不能让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维护着。

    方才听阮一言,加上来到此世后张钰自己的研究和思考,他对于此时为何七言不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那块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擅用诗词的大石头也开始有些松动了。

    后世有不少读者不屑主角靠着诗词歌赋行走古代不无道理,张钰起初也这么认为,一种文体的兴盛,同它所处的时代脱不开关系。

    单单拿七言来说,它在唐朝才绽放出了绝代风华。而它出现的历史相当久远,为何一直沉寂?

    七言只能盛于唐?

    绝非如此。

    汉朝,乃至如今东汉末,七言的数目绝不算少,可是被过度开发,且引入了歧途中。正如刚刚阮所说,七言虽畅达流利,可是有太多都涉及在“俗”的领域。

    在汉末文人五言诗出现之前,汉赋是两汉四百年间文人创作的主要文学样式,而被汉赋之炫博耀奇,辞藻华美熏陶了数百年、极度崇尚典雅之风的世族子弟、文人雅士,又怎么能对七言这种“粗鄙”的文体看得上眼?

    晋代虞挚曾言:“古之诗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古诗之三言者,‘振振鹭,鹭于飞’之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垒’之属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

    既然五言与七言都是所谓“俳谐倡乐多用之”,为何七言却更多的带有“俗”的色彩呢?

    唯节奏二字也。

    在五言中,音节与拍节呈现头轻脚重,基调便是踏实稳重;而在七言中,则由头重而生出脚轻之感,整首诗的基调是轻快而流畅。

    由于七言在节奏上过于畅达、顺口,所以它其实比五言更早被开发,也才会被那些铭文、民间谣谚语、宫廷说笑逗乐的射覆辞采用。

    这种形式由于本身所具有的平易和通俗,以及它所广泛应用于通俗领域,难免会让人以“俗”来概括了。

    因为它俗,所以汉代人不将七言视为诗;因为它俗,所以被崇尚典雅文风的魏晋文人弃而不用,以至于七言在唐代大放异彩之前,一直都只能在民间的泥潭中爬行。

    “元瑜兄方才针对七言之论述,钰有些话想说。”

    “请。”

    “俗有俗的好处,雅也有雅的好处。对待事物,我们应当辩证地看待。”也不管众人听没听懂,张钰又道:

    “俗,能接地气,雅,典丽华美,可为何不能雅俗共赏?

    钰有一诗,名曰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张钰吟罢,每个人的眼前似乎都浮现出一幅色彩鲜明、生机初发的早春图。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一句一景,融而为一,妙啊!”

    “观物寄情,物物相融,这……真的是七言?”

    听着称赞声,张钰看向阮,目光炯炯道:“两个黄鹂,一行白鹭,俗否?妙否?”

    “虽是如此,但七言终归带着浮靡之气,难得繁简、文质之要。”

    张钰笑了,想通了关键之处,问题便迎刃而解。

    他一直很奇怪,七言与五言相比,出现时期甚至还更早,可为什么直到六朝后期,“七言诗”都未能获得主要诗型的地位。

    难道真是因为,与时代相悖,百姓难以理解?

    恰恰相反!正是百姓太能理解,所以士人们嫌脏嫌俗了。

    如果“七言诗”作为汉语的抒情形式,在本质上缺乏适应性,那它又是如何与“五言诗”一起形成中国古典诗的两大领域?

    此时的张钰,一种莫名的信心充斥全身。

    阮看着他的笑容,心中竟然第一次觉得有些没底了。

    “你说,当今乃至史上文坛,无有以七言见长者;

    你说,七言俗不可耐,难登大雅之堂;

    你说,七言靡靡轻浮,难得文体之要……

    我说,你错了。

    此世有我张钰,七言必兴!”

第八十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五)

    “你是说,要以你一人之力,兴盛七言?”

    “有何不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听错吧?”

    阮似笑非笑看着他,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嘲弄之色。

    现场亦是大哗!

    “狂,太狂了。”

    “我承认他张钰的才华,可以一己之力要让七言摆脱污沼……荒谬。”

    “此话便是蔡中郎也不敢出口,枉我对他颇有好感,没想到是个哗众取宠、言过其实之辈!”

    这些话张钰都听在耳朵里,但是他不方。

    系统在手,虽说这格局所限让张钰打不了十个,可找出十首七言来可是轻轻松松。

    你们不是说七言这文体俗吗?七言诗的千古名作数不胜数,我就一首一首砸!

    我非要把这被误解被歧视的堂堂七言,给它砸雅,砸盛不可!

    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今日我张钰便要诗压全场,名震长安。

    阮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坐回到了席上,在他看来张钰已经在绝望的挣扎,方才那番话让他将自己置于了风口浪尖,纯粹是自寻死路。

    “张公子,我有些建议想说。”讲话的是徐干。

    “伟长兄但讲无妨。”

    “在下很欣赏张公子你的七言,尤其是那首《别义兄》,后两句令人拍案叫绝,必为传世之佳作。

    七言虽俗,亦可生雅,亦可登堂入室,亦可风靡天下。可这绝非一人二人之力可以达到,这需要一个时代文人的努力。”

    徐干站起身来望着张钰,“敢问张公子,真有此宏愿,要以一己之力逆势而行、兴这七言乎?”

    “正有此意!”

    我带着多了两千年的眼光,身负才学无双的系统,又怎能说是一人之力?

    “既然如此……算干一个。”

    “什么?”

    “东海徐干,愿同你中山张郎一起,为开这七言盛世,鞠躬尽瘁。”

    虽说文人最好名,比起在四言五言的大厦上添砖加瓦,若是真让七言诗作崛起于世间,享誉于士林,成为一代文豪和拓荒之贤,无疑是有莫大吸引力的。可徐干能在这个时候挺身维护,颇有一种‘为你对抗全世界’的既视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让张钰心头暖意融融。

    正感动间,王粲也起身道:“二位兄台,小弟王粲亦有话讲。”

    “正如伟长兄所言,一文之兴绝非一人甚至一代之功。拿赋之一道来说,以贾太傅之能,不过方才登堂,司马相如惊才绝艳,才堪堪入室其中,张兄之才粲甚为敬佩,只不过此乃近乎不可能之事。”

    “这”

    “所以,也算粲一个。”

    “啊?”张钰和徐干都愣了。

    “我王粲今日同二位兄长一见如故,更愿与张兄和伟长兄一起,做这一番不能为亦为之的大事业!”

    “好!”毕竟是在宴会而非私席之上,还有着蔡邕和十多个士子在一旁,太张扬狂放的话张钰不便出口,只是和二人相视一笑,也坐了下来。

    赴此一宴,得二知己,更让自己想通了时代与文体的关系,收获满满,夫复何求。

    而再看厅堂内,经过了三人表态,明面上挖苦讽刺的声音小了很多,只不过几乎人人都带着不屑一顾的神采。

    “张郎,伟长,仲宣。”终于,蔡邕说话了。

    “你三人之志,让老夫也深受鼓舞,只是热血之余,还需要细细斟酌审视,正所谓谋定而后动,一腔孤勇做不成事。

    方才元瑜所讲,虽过于武断、有些偏激,但亦有几分道理。

    《汉书艺文志》曾言:《书》曰‘诗言志,歌咏言。’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

    所谓诗歌,情感应当深厚,文采也不能落俗,如此才能算是入这‘诗’之道。

    而当世能做到这点的七言,能有多少?怕是认为这七言算是诗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蔡邕将目光移到了张钰身上:“哪怕张郎你天纵逸才,伟长仲宣也是佳作频出,可置身于这时代和潮流之中,如何逆势而行?难矣!

    坚持于七言创作自无不可,只不过不要太过执着,荒废了你等在辞赋和五言上的天赋。”

    行动,永远是最好的回答。

    “我背过的七言,都不需要系统出马的。”张钰心中一动,朝蔡邕笑道:“多谢蔡中郎指教,如果要我一生只钻研于一种文体,便是能成一道宗师,也并非钰之愿望。”

    “明白就好。”

    “只不过,可能是钰的心大了些,五言之诗钰可信手拈来,这七言宗师我也是一定要做的。”

    没有理会众人的聒噪,张钰又看着窗外明月低吟道:“窗前明月光”

    “我也看到了。”

    “这也叫诗?”

    听到如下言语,张钰笑着继续:“疑是地上霜。”

    “肤浅,空洞,鄙陋!”

    “可……这是五言诗啊。”

    “举头望明月!”

    “……还是一句废话,可是为何听起来总觉得很好?”

    “低头思故乡。”

    一诗吟罢,议论顿息,连阮都陷入沉思中。

    “此时名为静夜思,是钰的挚友李白所作,自认为与我那‘两个黄鹂鸣翠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闻皆是平平无奇,恐怕连童稚老翁都觉得‘这诗我也可以’,不可谓不‘俗’。

    然而全诗咏毕,才给人以恍然之感,寄情于景,情景交融,当得上上佳之作,又怎能以雅俗来辩?

    粗与陋,又何尝不能为精而简?言辞简单,五言亦可!

    这俗与不俗,鄙与不鄙,并非是文体之故,而全在作者,在于内容耳!

    哪怕是高雅如辞赋,也能被人作出淫词浪曲来,如此说来辞赋便俗?难道要因噎废食,因小失大么。”

    张钰一席话听得众人暗自点头,却是王堂出声道:

    “张公子所言有理,只是并未针对于元瑜兄之论。元瑜兄亦言他颇为欣赏你的七言之作,只是针对当今七言现状做结罢了。”

    “是何现状?”

    “谈笑逗趣之乐,市井街巷之童谣耳。”这句话他倒是记下来了。

    “那依王兄之见,七言该如何兴盛?”

    王堂无疑是郁闷的,一开始表现的机会便出了丑,中间挑刺反倒被抓了典型,如今看到今夜风头最盛的张钰向自己虚心求教,心里一时乐开了花。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之辈,王堂只不过运气太背了。

    此刻短短时间内,他便构思好了一番长篇大论,自认为引经据典、无懈可击。

    清清嗓子,他自信道:“若想七言兴起于此时,必须要拿出好的作品”

    “这个我有。”

    “一首两首不够,”看到张钰准备接话,他赶紧又道:“十首二十首也不够”

    “要多少,有多少!”

第八十一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六)

    张钰今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话一出,真是蔡邕听了沉默,王堂憋得流泪,满座齐齐变了脸色。

    连王粲和徐干也觉得,自己这刚得的知交好友话说得太满了。

    “好!”阮笑着起身,只是这其中之意是否真是赞美恐怕人尽皆知。

    他朝着张钰一礼,旋即说道:“既然张郎对自己才学如此有信心,那不如即兴再作一首七言之经典如何?”

    “可。以何为题?”

    “先前张郎来时,伟长兄曾以情为题作了一首五言情诗,以你张郎之大才,不如也将题材限定在男女之情上吧。”

    阮说完便坐了下来,只是又冒出一句:“伟长兄那首诗里可是写了诸多景物器具,同时借喻自己之思想情感,妙啊。”

    这是在给张钰施加压力。

    窃窃私语者有之,哂笑者亦有之。

    “七言想创出佳作,相较于五言实在太难,五言字字珠玑很容易,可七言难免给人杂糅之感。”

    “能有情诗一半水准就算他了得了。”

    “我是服了他阮元瑜,先前这三人还意趣相投的模样,他这提议一出,倒让他们同室操戈了起来!”

    然而张钰依旧是那一副卓然表情,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他色不变。

    “此诗名为,《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首诗吟到此处,张钰微微一顿,作思考状,留给这些人反应的时间。

    而他们也没有辜负张钰的期望

    还没等全诗咏完,就已满堂震动!

    先是消失许久的琴音响起,这次除了旋律依旧唯美动人外,在琴技上也有了大幅提升。

    乐器之中,琴有三弦、五弦,筝有一十三弦,而这弹琴之人竟好似真真弹出了五十弦的浓情厚意。

    可惜,此时无声胜有声,张钰的诗作让人无暇再抽出听觉去欣赏这琴曲之妙。

    “锦瑟,锦瑟。《周礼乐器图》中有写,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如此观之,此诗开篇便华美无匹!”

    “这五十弦,一弦一柱都在思恋美好华年,竟让我梁程想到那些虚度的时光,暗生悔恨。”

    “年纪不大,他却感慨颇深,实在令我等汗颜!”

    “这还不算什么,看那第二句,庄生梦蝶,杜鹃啼血,四句中出现四个典故,偏偏还天衣无缝,如此用典在下自叹不如!”

    “小弟才疏学浅,庄生梦蝶倒是知晓,可这望帝春心是怎么回事?”

    这年轻文士轻轻发问,只听一边的王粲答道:“这望帝,是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后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名为杜鹃。”

    “原来如此,此情可叹!”

    王粲继续道:“佳人锦瑟,一曲繁弦,今宵梦醒,不复成寐。此中迷失之感、离别之意,跃入粲之心头,张兄于七言一道,胜粲远矣!”

    徐干也补充道:“锦瑟繁弦,哀音怨曲,其中悲感冤愤,如闻杜鹃之凄音,送春归去。张郎只凭此句,当得起‘妙笔奇情’之称了。”

    “在下曾听闻这‘珠有泪’之说,曰南海之外有鲛人一族,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而诸位想必都知道,宝玉有精气,近观却无,可望不可即,实在美好。如今听张郎将这两个前人未曾涉及的佳例放置于其诗之中,怕是又成一上好典故了。”

    “再说沧字本意为青,蓝田对沧海,对仗工整,可见张钰此人确有真才实学。”

    一番讨论在愈演愈烈时,突然戛然而止。

    “不对。”

    “为何只有三句?”

    “张郎,可是还未作好?”

    “快,速速把那最后一句说出来。”

    文人见好句,犹如是酒徒闻好酒,情急不可耐,哪里还管它五言七言。

    蔡邕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压住了自己心中被此诗勾起的情感,只觉得既替他开心,又心生感叹。

    “也许,他说的不错?诗也好,赋也罢,诗文体例不过是一种载具,真正好的内容,不管什么体裁,都会焕发出难以遮盖的光芒!

    若他一生都能保持相当高的水准,未必不能以七言称宗,将这荒废领域带至腾涌。

    起码他这首七言诗《锦瑟》的前三句,让我看到了希望。”

    “张郎,”蔡邕道,“不知这最后一句是?”

    蔡邕心中已然想好了评述之语,这首诗实在可称自己所闻的七言之冠。而他在文坛也算享有盛名,借此机会提携张钰一番倒是应有之义。

    诸文士屏息凝神,帘后琴声**已至,只听张钰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琴似弦断,其声顿止!

    吸气之声,惊讶之色,倾江倒海之情于这堂内澎湃。

    阮端起的酒杯落在了地上,打湿衣衫犹自不知。

    王粲徐干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佩服和惊喜。

    王堂梁程等人,若有所思,神情皆似恍如隔世。

    “心华结撰,工巧天成,不假一毫凑泊。七言从此不逊五言!”

    不知哪位文士已经被张钰折服,但他的话没有得到响应。

    更多的人还在沉默。

    突然,一个人从席上站起身来,冲张钰深深一鞠:“我刘缇如今三十有三,而立之年时仍是一事无成,上不能救国、下不能安家,不思进取博得功名,整日里惹得翁母烦心。而后阿翁离世,使我如梦方醒,苦学三载终在长安小有博名。

    只是,此情成追忆,只恨当时!缇,多谢张郎赠诗!”

    刘缇之语,惊醒满座梦中人。

    “我曾在章台恋上一位女子。”一个大族少爷模样的人说道,“可惜以我陈家之势,和她是万万不可能在一起的。”

    说着,这陈姓少爷有些哽咽,“当她知道我家族为我安排了婚事后,为了不让我为难,竟……竟是悬梁”

    他长出一口气,“她的桌上,留着给我的信件。她说,若是此生注定无法和我相伴,那便,那便存我心间,也心满意足……蕙儿!”

    王堂听完这首诗,将先前的说辞都抛到了九霄外,“这怅然若失之愁,岂因感怀旧事才有?怕是情起之时就已患得患失啊……《锦瑟》此诗,从此便是王某心中最佳之一。”

    阮第一次露出如此郑重的神色,他持着酒樽朝张钰敬道:“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张郎包含。《锦瑟》一出,前半生之诗作尽成废土。

    文坛有你之才,七言合该当兴。凭此诗之水准,不需多,十首足矣。”

    然而。

    “蔡中郎!”

    他略显苍老的脸上,挂着两行浊泪。

    恰似鲛人眼中的明珠,浸透了尘世的漫漫风霜。

第八十二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七)

    “此诗,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蔡邕预先所有的赞美全都被那最后一句的重量击得粉碎,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

    他一声长叹,而后缓缓道:“尤其是那‘无端’和结尾二句……没想到,还能让老夫想起些旧事来,今日我该向张郎你道声谢……”

    说着,蔡邕便要从座上起身,却看到一旁帘幕隔断的房间内直接走出一位女子来。

    她身着素锦橙黄绫罗衫,梳着妇人般的垂云髻,面容清雅秀美,却是梨花带雨。

    “父亲。”

    “昭姬?你怎么出来了。”

    这场景显然不是在场文人士子该看的,众人齐声道一句“蔡大家”以示尊敬,而后纷纷将头低了下来。

    “琰儿还以为,您已经把母亲忘记了。”

    蔡琰语气和缓,仿佛没有一丝波动,可是张钰却觉得这话里似有波涛汹涌。

    蔡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眸中含着万仞山岳般厚重的深情。

    “张公子,多谢。”蔡琰目光刚一探到人群中,便认出了其中的张钰,于台上朝他一礼。

    “何谢之有?”

    “《锦瑟》一诗,不光让家父感慨颇深,琰也深有体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蔡琰红着眼,可清丽的脸上还是那样宠辱不惊,兼浮着淡淡的笑意。

    “若张公子愿意,琰愿为此诗谱曲,流传于天下。”

    蔡琰谱曲!

    王粲和徐干闻言喜上眉梢,阮等人的面色也变得复杂,各怀心思。

    要说起这琴技来,也许蔡琰和父亲蔡邕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可是要论这名声,‘大儒之女’、‘才貌双绝’的蔡大家可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可以想见,以《锦瑟》如此水准之七言诗,经过这次宴会后定将轰动士林,再加上蔡琰为其谱的琴曲……如今文坛未必不会被这狂妄的张钰给撬出道缝来!

    “为父,支持你。”蔡邕笑道,除了声音微微有些泛哑,哪里还有刚刚黯然落泪的神色?

    “倒是老夫有一惑想问问张郎,为何方才看你作诗的神情,不似思索,而更似寻觅?”

    果然不愧是蔡伯喈,连自己的表情都能引起他注意。

    张钰心头下意识一跳,随后酝酿片刻,说辞已经找好。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力 ?

    作诗若只注重华美辞藻的堆砌,总不免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难掩空洞。

    与其夸赞钰在作诗上如何天才,倒不如说我是这天下佳句的搬运工,它们本就在我脑海中,而我只是负责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让它们现世而已。”

    “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阮现在对张钰作七言倒是没什么偏见了,如今又听到他一首经典的五言之作,更是忍不住称赞道。

    “谦逊时彬彬有礼,狂妄时有我无敌,吾兄真是个妙人。”王粲笑道。

    “只听《锦瑟》前六句,我准备了许多赞美的话。”依旧是蔡邕主持大局。

    “可听完全诗后,我觉得,只说一句足矣。

    当世之七言,未有能过张钰者。”

    “什么!?”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哪怕他们之前有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可从蔡邕嘴里说出来,那就成了铁板钉钉。

    “叮!恭喜宿主,获得当今士林文坛最有影响力的耆宿之一,蔡邕蔡伯喈的高度评价,激活文学成就徽章:【七言之魁】(从此你的七言诗成为世上的标杆,必将引得无数文人竞相模仿。保证质量,保持数量,称宗有望。),获得声望值1000点,获得经验值500点,当前声望值5800(13600)点,经验值3200点。”

    “这简直就是一场声望收割会啊……”张钰感叹,“七言之魁,称宗有望……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此世我注定不能沙场戎马,浴血搏杀,为我汉儿止戈定纷、开疆拓土,但是凭我的脑子,再加上这样一个系统在手

    我可以成为一代文豪,文章一出即令天下纸贵。

    什么诗圣诗仙,什么词祖词宗,这都是我。

    我要以一己之力,掀动整个时代。先想方法平天下,再遍洒文曲光华。

    我要做这东汉末年最耀眼的明星,让这世上再无三国,让此一世盛于千年!”

    张钰豪情满腔,而方才不忿张钰的墨客骚人此时却抓耳挠腮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大言不惭地将七言贬得一文不值,贬得粗俗不堪,可如今在这首诗的面前,他们全成了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这些人不光脸在隐隐作痛,他们只要看着那个力挽狂澜、才气纵横的美张郎,这心口就实在是憋闷不堪。

    “钰,诚惶诚恐拜谢中郎谬赞。

    不过蔡大家的好意,钰心领了。”

    张钰这句话又掀起了一层波澜。

    “心领?”

    “究竟是他傻了,还是我傻了……”

    “张钰如此疯狂,已然离灭亡不远了!”

    极个别人依然在角落里画着圈圈,而王粲和徐干二人则是急忙道:“张郎”

    “你,可是不愿意?蔡琰极少的表现出了讶异,只不过转瞬即逝。

    “非也,固然《锦瑟》可借蔡大家玉指在这三辅、在大江南北流传,可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那你想如何。”

    “钰想问问蔡大家,可愿雪中送炭。”

    “如何送?”

    “七言虽式微,终究有例可循。”

    “莫非你还想开先例?”

    “蔡大家聪慧,正是如此。”

    “可有把握,是何文体。”

    “楚有辞,汉有赋,今有五言七言诗。而钰有些拙作,非赋非辞亦非诗,暂且取名为词。”

    “不知琰可有耳福。”

    “有无耳福,皆在大家。”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机锋好似唇枪舌剑,眼角却俱是渐渐攀上笑意,字字相对犹如绕指缠绵。

    现场嫉妒者有之,善意注视者也有之,而最开怀的就要数蔡邕了。

    “论才,论貌,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如今更是得了皇兄身份,商人的累富也就名正言顺,不算辱我门庭。

    若能看到琰儿和他在一起,那我此生也就无甚挂念了。

    就是不知这张钰可否婚配,虽说琰儿是再嫁之身,可正妻之位却不能就此放下……”

    涉及到宝贝女儿的事情,哪怕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的蔡邕,也同任何一个平凡的父亲一般无二。

    张钰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蔡琰的话,而是又走到了那扇朱红屋门前。

    明月此刻已至中空,光华恰好投下一束进入了厅堂中。

    张钰迈步,走到了月光里。

    回身凝眸,这一瞥的风情,让蔡琰眼中的目光第一次开始闪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第八十三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完)

    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俱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胡仔《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九

    如今虽然不是中秋,可也是银辉遍地的明月夜,再者词中并无点出中秋、圆月等词,所以张钰觉得拿来也并无大碍。

    端起案上酒杯,张钰一边轻嗅其香,一边在大堂中太空漫步,引得阵阵惊呼。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是诗?还是歌?”

    “每句参差不齐,长短相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我从未见过如此文体。”

    “可和他的七言一般,其质如天马行空,其思若羚羊挂角,某早已无话可说,只是真心觉得好。”

    这一夜张钰给众人带来的震撼已经够多了,以至于他表现的再不合理,有异议者也不敢群起而攻之。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词作罢,满座沉寂时唯有蔡琰的眼神越来越亮。

    “你说,这叫词?此首何名?”

    “正是。此首名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水调歌头是词牌名。”

    “父亲,这首词,不,这类词正适合作为宴乐之曲而奏,有些乐府诗歌的意味,不过更为工谨,听来也颇为不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词本就是为宴乐乐曲而填写的歌诗,调有定格、句有定数、字有定声,于不规整中同样存在着自由和限制,繁盛于两宋间。

    不过如今七言偏俗而不被待见,乐府诗歌珠玉在前,这种看起来不上不下的词在这个时代接受度怎么样张钰也不敢确定。

    他担心的倒不是平民百姓的看法,老百姓识字的都没几个,自然什么好听、什么好唱,什么就能流行受欢迎。

    关键是在士大夫,他们能否接受这个超前于时代的“词”,才是决定词地位最重要的因素。

    所以张钰才会拿出这首他心目中最佳词作之一的《水调歌头》,如果能借蔡琰之手把词牌曲调一同发扬出去,那么让“宋词”提前风靡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蔡大家目光如炬,这类词本就是为乐曲而作,依乐章结构分片,依曲拍为句,依乐声高下用字,钰称之为‘依声填词,只不过这一首是钰独立完成。’”

    王粲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纸笔,正在将张钰的词作抄写下来,现场又是一番议论。

    “这次宴会,根本就是为他张钰而设!”王堂有些郁闷,将小酒壶提起准备豪饮,入喉哪儿还是方才的佳酿?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蔡邕最在意的,还不是这首词的水准。

    他在意的是词,这种新文体。

    “张郎,这词牌名是何物?”

    “回中郎,正如钰方才所说,词是为乐曲而作。词牌,即是词的格式、也就是调子的名称。

    不同的词牌在总句数、句数,每句的字数、平仄上都有规定。”

    “这词牌名还不止一种?”

    “正是,正如《水调歌头》这一词牌,就代表着此诗的平仄和格式,而《明月几时有》才是这首词真正的名称。”

    “也就是说,若吾等想作词,也需得按照《水调歌头》这般规定的格律来写,而作出后在之后另起词名?”

    蔡邕刚问完,还没等张钰作答,一旁的年轻文士便开口问道:“在下梁程,对这首《明月几时有》甚为喜爱。这词的概念听来新鲜有趣,程倒想尝试一番,在此请问张郎,这词牌名究竟有多少?”

    张钰笑答:“钰还在整理之中,不过大概离不开以下几类:沿用乐府诗题或乐曲名称,如《六州歌头》。

    取名家杰作中的几个字,如《凤求凰》。

    据某一历史人物或典故,如《浣溪沙》。

    等到诸位以词而闻名,更是可以自制词牌,让天下人皆以卿之格律来作词!”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文人大多轻利,可几人能不好名?此话一出,张钰便感受到堂中气温逐渐爬升起来。

    “请问张郎,这词先前从未现世,恕在下鲁钝,不知该如何下手,可有教我?”

    “自古以来,所有文体形式无不是经过时间的考验,一点一点洗刷了糟粕,丰富了精华,在无数先贤名家手中完善,方能成为正道。”阮接道,语气褒贬难测。“你张钰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抵其百年之功,走完它漫漫长路么?”

    “再者说,这词借曲流传,先天就比诗赋矮了一头,比之七言更难为人接受,而偏偏还有着诸多要求,同乐府之自然随意相比也远远落了下乘。

    张郎莫嫌说话直率,这词,难窥其妙。”

    “我打算写一本书。”张钰并未正面回应。

    “一本专门介绍词的书,从词牌名,到格律,将这一文体带入文坛。在座诸公,日后钰皆有相赠,不会太过久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写书?这张钰究竟是何背景?”

    “出书不光需要雄厚的才力,更需要极高的名声”

    张钰又道:“届时诸位看了此书,必然会明白词这一文体的概念。虽说它格式不如诗之工整严谨,篇幅不如赋之磅礴大气,内容又不如乐府诗歌的自由随意,可钰以为,它算是结合了众文之长,定有其独到魅力。

    还望诸公若有意,能同钰一起见证词的兴起,再共同为七言正名。”

    “若他能兴七言,凭此便可跻身文坛宗师了。

    谁知,这少年野心比老夫想的还要大,他竟是想独创文体?

    看似荒诞不羁的想法,若他人说来是止增笑耳,可张钰的话……

    就说方才那首《水调歌头》,便是修改一番化为五言、七言,也绝对称得上是不世之作。

    张郎啊张郎,你究竟有多少才华?”

    蔡邕读书破万卷,是世上最有名望的大儒,这一生见过的天骄奇才绝对不少,可从未如此欣赏过一个后辈。

    不仅仅是因为相貌绝世,更因张钰整个人的气质和文采,奇正相合,才情与天资皆具。

    他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人,凭他的七言,凭他的词作,凭他拥有的无限可能。

    “张郎,元瑜所言你还是应当考虑,一种好的文体同一篇好的诗作是两回事,以一己之力,一代人之力而盛,从未有过。”作为长者,蔡邕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虽前不见古人,又怎知后不见来者?我华夏先民昔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天为帐,以地为榻,原野放歌不过留下只言片语,又怎能想到如今的诗赋之盛?

    这世上总要有敢为天下先之人,钰虽不才,愿作先驱!”

    “好!”这一声称赞来自在场大多数的士人。

    “此书若成,老夫为你作序。”

    “谢蔡中郎!”蔡邕的表态让张钰真的感动了,钱财张家不缺,官面上也可以去找找袁绍帮帮忙,可这名气却是最重要也最难得的。

    感激地看他一眼,张钰走回案后落座。

    “若真有词体兴盛那日,便是逐渐和音乐分离,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也不难,钰同诸公共勉!”

    将酒饮下,只觉得这清酒也好似甘甜起来,正欲和一旁的徐干搭话,只听对面的阮笑道:

    “张钰之才,心服口服,若说吾师是我心中学识最渊博之人,那你中山玉郎可算是我心中最具才华之人,方才相争还望莫怪,这杯酒,我敬你!”阮颇有些一杯泯恩仇的感觉。

    “谢阮兄。”

    “老夫哪里谈得上渊博,只是看的书多了些,日积月累罢了。只不过张钰,确实才情无双。若我眼见之青年才俊共享才华一石,张郎你足矣独分八斗了。”

第八十四章 竹林五友

    “时阮元瑜赞阁主之才,邕笑曰:‘天下才共一石,张郎可独得八斗,而余人共分二斗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阁主遂以‘才高八斗’闻名于世。”

    《后汉书蔡邕传》

    “叮,恭喜宿主,激活文坛里程碑徽章【才高八斗】(天下罕有人不知你的才名,你的文章诗作在士林中享有极高名望。)!获得声望点1500点,获得经验点1000点。当前声望值7300(16100)点,经验值4200点。”

    等到蔡邕这番话在世间流传,张钰才知道古人的传话能力也是如此音阙诗听,蔡邕本意是夸自己在他眼中的年轻人中出类拔萃,可被人宣扬起来,倒是压过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何况,以蔡邕的名望,这话天下士子还就得受着,你再自诩不凡还能比得上蔡大儒?

    这“才高八斗”的拉风称号也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张钰头上,才学无双?他只是有系统而已……

    觥筹交盏,宾主尽欢,入夜已深。

    有一些客人乘着自己的车马回了府,也有人直接在蔡府歇息下来。

    考虑到自己是客居司徒府,张钰没办法直接回去,回谒舍吧,三更半夜的容易惊了众人的觉,就同韩龙一起住到了蔡邕府上。

    翌日,宾客一早也都纷纷离去,当张钰醒来收拾停当时,却被蔡府管家笑着拦下。

    “张公子若无事不妨在府上暂且稍待,家主回还后还有事情相商。”

    “在这儿留着也不错,反正在哪儿也一样,长安虽大,可终究不是我的家!”

    张钰伸着懒腰感叹道,又看了看蔡府的内部构造,觉得比王允府着实好了不少,尤其是那后院里的一片竹林,绿的新鲜而温柔。

    清晨的薄雾还未褪去,翠绿挺拔的青竹氤氲着仙境般的气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张钰的目光。

    鸟儿跃动吟唱,风萧萧地流过竹叶,让他不禁想起《卧虎藏龙》中的竹林打斗来。

    脚步极富意境地点在地上,整个人朝竹林飘摇而去,这便是张钰身上唯一的特殊能力逍遥游了。

    那天在传舍里,张钰按照原文的内容默默尝试,竟发现自己渐渐身轻如燕,整个人好像被风系法术加持一般,行动能力直接爆表。

    正得意间,他手中书册化为点点荧光,然后隐入了张钰体内。

    “难道,我真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叮!恭喜宿主,成功习得特殊轻功:【逍遥游】。

    【逍遥游(绝)】,声望任务奖励,无需领悟,无需天赋,针对宿主量身定做的轻功步法,装哔、侦查、偷窥、逃遁的不二良选,属于绝版轻功。”

    “虽然我很想谢谢你,可是你丫为什么非要强调无需领悟、无需天赋?这些很重要吗!”

    张钰愤愤地一跺脚,然后蹿上了一根长竹。

    “不管怎么说,这范儿像不像绝世高手?”

    蔡府前院。

    “徐公子留步!”

    “嗯?元瑜兄。”

    徐干见是阮,施礼回应。

    “吾师有邀,请你我几位竹林一叙。”此时的阮平易近人得很,不复昨天挑刺模样。

    徐干自然也不会介意,跟着阮一起又回到了府中,朝着竹林而去。

    却说竹林中,天地一清,满目皆绿。

    蔡邕今日朝中有事,一时还未能回来,只有两人坐着谈笑。

    不是张钰和王粲又是何人?

    二人一人坐着一个石凳,面前是一张很大的石几,几案上放着蔡邕的焦尾琴,落座无分主次。

    “昨日兄长风采,粲如今想来依然神往。”

    “仲宣过誉了,你可称我玉郎就是。不过我看仲宣你应该还未及加冠,为何已经取了字?”

    王粲笑笑,“粲年少时觉得这取字很是有趣,数次求家父而无果。正巧某次遇到他酒醉,粲便跑去为自己讨了个字来,自此便以字相称了。”

    “哈哈哈,仲宣小时却是调皮得很,难为令尊清醒后没有把你名字也消去。”

    “诶?玉郎大才,家父从此非但说字,连粲的名也不曾称呼。”

    “那如何称呼?”

    “兄长莫笑!”

    “不笑不笑!”

    “因为粲幼时莫名喜欢听驴叫,所以家父他便叫我……丑驴儿。”

    ……

    “咦,何人发笑,这声音如此之大,怕半个蔡府都被他惊到。”

    徐干和阮面面相觑。

    “依堂之见,此人绝非蔡大家。”

    没错,除了王粲、张钰、徐干和阮外,还有一人跟着。

    正是王堂。

    阮邀请徐干时,正好被他碰上,询问一番缘由,竟是说什么也要跟来看看。

    毕竟也是少府官员的大公子,阮也不能硬赶,刻意针对两句,他是浑不在意,既然是邀请文人,自己凑上去听听怎么了?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无奈之下,这才有了如今的三人行。

    阮二人听到王堂的话,齐齐砸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这还用你说?”

    “我不说也没人说啊。”

    “昨日也没发觉你竟是如……”

    “苟日新,日日新,人总是要进步的。”

    几句言辞交锋,阮、徐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是不再搭理他。

    步入竹林中,三人和张钰王粲打过招呼,一齐坐下。一旁的侍女呈上清茶,以供众人解去昨夜酒气。

    张钰尝了尝,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便放心的饮用,只不过嘴角还时不时抽搐一下,低着头不想看王粲的脸。

    “不知方才可是仲宣发笑?”徐干笑问。

    “嗯?为何是我?”王粲一脸茫然。

    “正是,正是。”张钰笑着回答。

    王粲扭头朝他看去,茫然化作了懵逼,只见张钰抬手遮住嘴唇轻声说道:“若是说我发笑,该如何解释?仲宣你的小名就要公之于众了。”

    王粲这才恍然,眼中带上了感动神色,“正是粲发笑。”

    “不知仲宣为何发笑,可否说来听听?”阮似乎听到了张钰的话,接着对王粲说道。

    “对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王堂话说到一半就被徐干打断,“是独乐(yuè)乐不如众乐(yuè)乐!”

    “果然不愧是伟长兄,成功将堂故意露出的破绽点明,这考验你算是通过了。”

    “呸!”

    徐干又好气又好笑,张钰也惊讶的看着他,“这小子不会和我一样也是个穿越党吧,古代的文人还有这么无耻的?”

    “二位勿要吵闹,我们还是听听仲宣怎么说。”

    王粲扭头看向张钰,似乎在质问:如今不光为你背了黑锅,小名还是要暴露,你怎么解释。

    张钰撇撇眉毛,好像在回答:你傻啊,不会不说吗。

    ……

    正当王粲犹豫着不知怎么说的时候,王堂突然来了一句:

    “今日我等五位大贤齐聚于此,不如号为‘竹林五贤’如何?”

    张钰一惊,“你小子真的不是穿越来的?”

    还没等张钰说什么,王粲赶紧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接上话:“我等俱是才疏学浅,称贤太过,以友为名甚好。”

第八十五章 和鸣

    “四友足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干一脸傲娇,不屑的看了王堂一眼。

    “哎,伟长兄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的才华略逊色于张郎,可同在下还是有一比的。”

    “你!”

    “好了好了,伟长兄不要太介意,我倒觉得王兄性子有趣的很,一起相处也是乐事,加上又有何妨?”张钰笑着拍了拍徐干。

    “他哪里有趣,毫无真才实学只知逞口舌之利,分明就是滥竽充数”

    “喂!说你呢。”王堂朝候在一旁的侍女招呼道,“伟长兄不让你和我们待在一起,你先下去吧。”

    ……

    其他三人均是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表情,而张钰则像是找到了臭味相投的同好一般,感觉一腔“才学”顿时有了用武之地。

    徐干等人是读书人,文士,到底有着君子之风、文人气节,有些玩笑不能乱开,不能口无遮拦,可对王堂这小子可就能够随意了。

    “王兄如何称呼?”

    “嘿嘿,在下姓王名堂。”

    “这个钰当然知晓,我问的是表字。”

    “呃,堂尚未加冠,还未取表字。”

    “王兄休要瞒我,我等弱冠之年未取表字也就罢了,你怎的……”

    “张郎可是觉得我长得老?”

    “不只是长得。”

    “噗!”一旁的阮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只听张钰接着又道:“本来还打算听王兄讲讲关于天命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是没这个缘分了,可惜了!”

    四十而知天命……

    张钰恶意满满怼了过去,让王堂一时哑然,也让三人开怀大笑。不过果然如张钰想的那样,王堂这种人开得起玩笑,不羞也不恼。

    更重要的是,他聪明得很。见张钰唇齿更甚于自己,便又乖乖地跑去和徐干坐在了一起。

    “今日我竹林五友于这蔡府竹林初聚,值得纪念一番,不如玉郎你为大家作首诗如何?”

    “昨夜钰可是作了一夜的诗,还没修整过来,这诗实在是作不下了。”张钰忙摆手道,他现在对于诗词已经快要审美疲劳,要是一不小心拿出什么《七律长征》、《水调歌头游泳》来,可就不美哉了!

    “身为士人,理应关心家国大事,不如就谈一谈时局如何?”

    王粲的提议被一致通过。

    “昨夜玉郎风头出尽,此时先拔头筹再合适不过。”

    “又是我啊……”一刻清闲都不给。

    “这世上总要有敢为天下先之人,舍玉郎其谁!”王粲赶紧补了一句,以报刚才被坑之仇。

    “舍玉郎其我啊,”王堂乐呵呵品了口茶,“昨日里那些诗赋并非在下强项,我王堂可是以长于大势而闻名的。”

    “他很有名吗?”张钰皱着眉头向阮问道。

    “怎么说也是竹林五友,哪里会没名声。”又是王堂的抢答。

    “明明才刚提出来好吗。”众人在心中咆哮。

    “当今之世,以相国董卓实力最强。”王堂侃侃而谈,“然而董卓虽然一时凶焰滔天,可他残暴不仁、倒行逆施,已经站在了士人的对立面,败亡是早晚的事。”

    他的毫不含蓄让张钰有些吃惊,不过看看左右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这才知道在长安骂董卓几乎算是士子的日常打卡了。

    “那么以堂之见,如今天下英雄,唯有三人!”

    “哪三人?”

    “平原刘备其一,东郡曹操其二,乌程侯孙坚可为其三。”

    “咳咳,王兄有所不知,孙文台上旬刚刚被荆州牧刘景升麾下黄祖射杀……”

    “那就是他儿子了。”

    张钰此时活像一只受惊的木鸡。

    然而王堂并没有给出什么解释,只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随后又把话题岔开。虽然他有时脸皮厚了些,嘴唇薄了些,可是这种性子相处起来倒是不用顾忌,很快也被几人接纳进来。

    正闲谈阔论,一个家丁来到竹林中,在张钰耳边道:“张公子,家主有请。”

    “诸位先聊,钰去去就来。”

    张钰同几人暂时作别,跟着家丁朝院落中走去,而在他身后

    “话说粲还是不明,方才王兄为何以那三人为英雄?”王粲不解,“总得有个解释吧。”

    “若说实力最强,当是如今董卓。除他之外,荆州刘表民生殷实、带甲二十万,南阳袁术兵精粮足、雄踞大业之基,冀州袁绍、公孙瓒甚至是益州刘焉,哪一个也比你提的三人强吧。”阮说道。

    “平原刘备,那是玉郎的舅舅,我不得给人家个面子啊?”

    “东郡曹操,刺董之前和我父亲关系不错,还来我家中喝过酒呢,怎么也要支持一二。”

    “至于孙坚,那可是手握玉玺的人,玉玺上怎么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谁知道他那么脆,不过玉玺肯定还在他儿子手上,差不了。”

    “……吾羞于与你为伍!”

    ……

    可惜王堂的解释张钰没有听到,不然也不用在心中疑神疑鬼了。

    于回廊庭院间穿行,踏过一条幽静的小径,终是来到一间小屋前。

    屋中阵阵琴声传出,也让张钰深深陶醉其中。

    侍从轻轻将门叩响,只听得蔡邕在房内说道:“可是玉郎来了?”

    张钰迈步上前道:“正是。”

    “请进。”

    扶门而入,蔡邕端坐台上,两侧摆放着雅致的雕花香炉,泛起让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陈列在屋内的案几上,则是各种精致的古乐器。

    再看一旁,抚琴的不是蔡琰又是何人?

    “玉郎你且听听,昭姬她弹得这首曲子如何?”

    张钰微笑着坐下,看着专心抚琴的蔡琰,心底不自觉浮现一句“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美妙灵动的琴声从她玉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如和风拂面,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曲调亦扬亦挫,深沉而又明亮,婉转不失激昂。琴声委婉连绵,像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最终流到了明亮的月亮之上!

    陶醉间,张钰再细细品这曲调格式,似乎有那么些相熟。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前世作为半吊子文学和音乐的爱好者,张钰琢磨片刻即道:“《水调歌头》!”

    “不错。正是昭姬她连夜为你那首《明月几时有》所谱写。”

    为我谱写……蔡大儒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究了。

    心中因蔡邕的话胡思乱想了一会,张钰默默从腰间取下昨夜兑换出的玉笛,轻轻放在唇边吹响。

    悠悠笛音,缓缓扬起,入耳不由让人心神一静。

    起初如同一片薄雾轻纱,在琴音的溪流中飘浮,曼舞,其声婉转缥缈,与琴音相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而后,便是洗尽尘俗,悠游柔转,合而为一,再不辨琴音与低音。

    好一曲《水调歌头》,琴笛和鸣!

第八十六章 神话·磐河

    “哈哈,好!”

    蔡邕坐在台上抚掌开怀称赞道,而才子佳人相视一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多少暗暗生出的默契与好感,尽在明眸不言中。

    对张钰而言,蔡琰的面容不似貂蝉倾国倾城,不像甄洛精致可爱,却最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像是无限温柔的棉絮鹅绒,像是暖暖涓流洗涤心房。

    还有她充满端庄和智慧的气质,这是最好的才学和教养方能熏陶出的大家风范,便是容颜苍老也能永驻世间。

    今天的她和昨日长得没什么分别,可却让张钰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因为她在笑,昨夜的蔡琰淡漠端庄,是未曾笑过的。

    甚至有一瞬间张钰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但是当自己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起,才能明白这种感觉的微妙。

    “钰,多谢蔡大家赠曲。”

    “玉郎唤我昭姬便好。”

    “好。”

    “不知玉郎可会抚琴?”蔡琰开口问道。

    “笛箫鼓瑟琴与筝,皆粗通一二。”

    蔡琰笑的依然恬静淡雅,“先前一曲《水调歌头》,玉郎不知琴谱亦能合奏,琰便知你之能了。”

    其实,我还能唱呢。

    张钰心中笑了笑,随后走到身旁一架瑶筝前坐下。

    “今日,钰也有曲相赠。”

    蔡邕和蔡琰父女对视一眼,皆是眼带笑意静坐聆听。

    张钰右手套上玳瑁甲,将左手放在筝弦之上,从系统中兑换出了相应的技能,还有一份自己熟悉非常的曲谱。

    轻轻弹拨,有声似细雨轻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

    柔和、优美,深厚、灵透。

    最终涌出的,是低回婉转,缠绵悱恻。

    “昭姬,听出什么没有。”

    “奇。音奇,乐奇,人……亦奇。

    琰儿听过筝曲不少,若算上其余琴种怕也有成百上千,未闻有此非依五音六律而作之曲。”

    “然而……”

    “然而,虽意蕴差了些,不足以令人细细品味,成曲也格调简单、局限颇多,可初听倒是悦耳的很,曲调也正如他所言之词和七言一般,可能于市井百姓中会更为流传。”

    “他的作品,好坏无论,皆是不凡。为父怀疑,他不是此世之人啊!”

    二人声音压得极低,而张钰此时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正在弹的,是前世他非常喜欢的一首古筝曲,根据《美丽的神话》改编而来。

    当年的电影总有不合人意的地方,可这首歌却是一下子进入了张钰心里,无论何时都会让心灵颤动。

    他当然知道,古曲与现代的歌曲相似之处很少,正如古曲讲究“宫商角徵羽”这五音,作曲皆为五音十二律。《孟子》中也有“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一说,这六律就是指十二律中的六个阳律。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拿出自己喜欢的诗,奏响自己喜欢的曲,不求为人所喜爱接受,哪怕只是为了留下些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也好。

    当一个文艺界的王莽可不会有什么遗祸,最多不被如今世人承认与理解,等两千年后也会被捧上神坛吧。

    没想到的是,张钰一曲奏毕,蔡邕和蔡琰都没有针对他曲子的不规矩作什么评论,反而皆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此曲甚美,想必又是玉郎大作,不知何名?”

    “此曲……名为神话。”

    “可有渊源?”

    “钰幼时偶从一书中窥得。大概是讲,一位学士是千年前将军的转世,梦中总是出现其妻子的容颜,机缘巧合下追溯千年寻找爱妻的故事。”

    “还有如此玄妙的故事?”

    “正是,可惜此书后来不幸遗失,钰还难过了好一阵。”

    “转世、追溯千年……这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大致如此,钰也记不清楚,只是当时深受感动之下便作了此曲,从此成为钰心中最美的曲子之一。”

    “那,那位将军最终找到了吗。”

    “找到了。”

    蔡琰听到张钰的回答,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只不过他的妻子却不愿随他离去。”

    “为何!”

    “因为他妻子觉得,她深爱的那个人已经死去了,纵然相貌一模一样,可他也不再是自己爱着的将军……”

    张钰没敢再多讲下去,他看到蔡琰的脸色似乎又在挣扎中渐渐变得冷漠。

    “父亲,玉郎,蔡琰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蔡琰就从一旁侧室走了出去。

    蔡邕轻叹一声,而后问道:“老夫尚不知玉郎年岁几许。”

    “回中郎,钰今年十又有七。”

    “哦?那和昭姬倒是年岁相仿,不知可有婚配?”

    “已有。”

    屋外刚刚消失的脚步声接着续上,逐渐远去。

    河北,冀州。

    磐河。

    “背义之徒,何敢卖我!”桥上传来一声大喝。

    众人看去,只见这武将盔甲极为鲜亮,装饰得更是浮华炫丽,勇武不凡。

    其人姿容甚伟,雄眉短鬓,胯下一匹纯白骏马,手执大槊立于桥上。

    在他对面,袁绍甲胄耀着明光,同样深具威严,厉声回应道:“韩文节自知才能不足,自愿将冀州让于我袁绍,同你公孙瓒有何相干!”

    “昔日我还道你袁本初是个忠义之人,这才同众人一起将你举为盟主!

    没想到,洛阳余烬未熄、董贼未灭,你却背信弃义,害我弟死于你手,真是狼心狗行!

    且待某用此宝槊问问你,究竟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好胆!”袁绍大怒,“谁可为我擒此狗贼?”

    话音未落,一员猛将已然杀出!

    胯下青骢马疾驰如雷,转瞬间就杀至公孙瓒面前。

    公孙瓒是何人?名震河北与塞外的白马将军,弓马娴熟、武艺卓绝,一身悍猛之气,虽为君主仍是一骑当千,拍马挥槊来迎!

    “当!”

    长枪与大槊重重相撞,公孙瓒被震得两臂发麻,讶异中再看对面黑甲武将,却见他脸露轻蔑之色,又是举枪来刺。

    “汝乃何人!”

    “取你命之人!”

    公孙瓒从未有如此的无力感,眼前之人甚至让他想到贤弟刘备的那两个兄弟,一时惊呼:“颜良耶?文丑耶?”

    “哈哈哈!”文丑纵马长笑,无尽张狂,“我兄弟何人取不得你性命,今日就是你公孙瓒的死期!”

    公孙军本部兵马眼见主公遇险,二人缠斗中放箭是决计不可,只得一股脑冲杀上去,而落好阵势的袁军也已然准备万全。

    短兵甫一相接,便是血肉横飞之相!

    公孙瓒哪里还有方才的威风模样,耗死力终是策马逃回军中,回头看去,那个杀神却依旧如影随形!

    文丑飞马径入中军,众卒皆是退避,稍稍躲闪不及便被一枪搠去头颅,一人之威,竟至如此!

第八十七章 界桥之战(一)白马银枪

    “呔!狗贼看枪!”

    本军阵中,岂容得他人放肆?公孙瓒手下四员健将瞠目怒斥、拍马杀到,一齐迎战文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噌!”

    文丑甩出三个枪花,将三员战将的枪杆拨到了一边,紧跟着一击微微蓄力,化拨为刺,竟是直直冲开了对方的格挡,插入了敌将胸膛。

    眼见文丑一个照面便将自己同袍刺于马下,三将皆是亡魂大冒,直接被打回了原形,赶紧拨马逃窜。文丑没有忙着收割人头,而是接着纵马追赶公孙瓒,一人一骑,万军从中无人可挡!

    公孙瓒从阵前逃回阵中,又从阵中逃出阵外,那杀神文丑还在追着。若非士卒的干扰让他无法放箭,自己胯下的白马又稍胜他坐骑一筹,恐怕现在连性命同大业都早已灰飞烟灭了。

    白马将军何曾有过如此狼狈?

    出阵之后,一座山谷横亘眼前,来不及想今日兵败如山倒究竟是何缘由,公孙瓒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跑。

    然后活下去。

    卷土重来必报今日之仇!

    马作的卢飞快,白马将军的白马可也不慢,公孙瓒飞也似地望山谷而逃,文丑依旧紧追不舍。

    他深知,主公袁绍当下最大的敌人便是眼前的公孙瓒,若是能将他擒获甚至力毙于此,整个河北皆成袁军囊中之物矣!

    思及至此,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公孙贼子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公孙瓒忙着逃窜,心弦早已绷至极限,乍听如此怒喝,吓得整个人触电般向旁边倾倒,险些坠下马来。

    千钧一发之际,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硬是生生拽着缰绳从马腹旁又翻了上来,却是弓箭尽落,头盔堕地,大槊也随手丢弃,颜面无存!

    追击仍在继续,公孙瓒披发纵马,奔转山坡,而文丑轻描淡写就把周围零散的十几个杂兵清了个干净。

    突然,异变陡生!

    公孙瓒刚驾马跃上一个陡坡,可谁知前面竟是一处不矮的断层。他的坐骑直接马失前蹄跪倒在地,他也翻身落于坡下。

    “难道我公孙瓒,今日就将丧命于此?”

    文丑放声狂笑,有意放慢了马的步调。

    “死在我文丑手下,是你此生最光荣的事!”

    长枪前举,枪尖的锋芒直慑人心,让公孙瓒的心脏都不敢再跳动。

    他距离死亡,只有不到三杆枪的距离。

    “受死吧!”

    “贼子敢尔!”

    “嗯!?”

    突兀的一声大喝让文丑闻言一怔,还来不及扭头看去,一杆银枪就已直扑面门!

    “当!”

    文丑慌忙架开,这一击的速度和力量之强让他暗自心惊,自忖比自己竟是丝毫不弱。

    “将军速退!”

    来人朝公孙瓒喊道,此时的公孙瓒本已经快要脱力,可闻言仍是拼死爬上了一座小坡,再向下看那武将

    白衣白袍,却不似自己白马义从中人。

    白马银枪,浓眉大眼,端的是副英俊潇洒的好卖相!

    只见他年纪轻轻却枪法惊人,一招一式似引动凤凰啼鸣,疾风骤雨般的枪势竟是让文丑都有些疲于招架。

    “可恶,汝乃何人!”

    “闲话少说,还不速速下马乞降?”

    “乞降?哈哈哈哈!”文丑一时也是火气翻涌,怒极反笑,“你是第一个,敢叫我文丑投降的人!”

    黑铁长枪如同咆哮的黑龙,将风声都凶残地撕裂,重重地捶打、穿刺在小将的身前,一时就要将他吞噬!

    然而银凤又岂是易于之辈?白袍小将的防守依然靠得是一个字,快!

    密不透风的枪影让一滴雨水都难以透进,反而时不时如灵蛇吐信般向文丑传递着危险的讯号。

    公孙瓒想要摸过一支箭矢对文丑造成些威胁,伸到背上才反应过来箭囊早已遗落在地,一时羞恼不已。

    猝然间,大地颤动,马啸嘶鸣风雷作。

    骑兵,漫山遍野的骑兵出现在目力所及之彼端。

    “白,马,义,从。”文丑一字字恨恨道,随后荡开这惹人嫌烦的银枪,转马回往。

    驰至半途,愤愤然又瞪了这白袍小将一眼:“白马银枪,我文丑记住了!”

    待文丑跑远,公孙瓒施施然走下土坡,带着赏识的眼神笑道:“今日多亏有你相助,不知姓甚名谁?”

    “在下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特来投效将军。”

    “赵子龙……可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赵子龙?”

    冀州,平原。

    “恭喜主公,从此便可以借皇叔之名征讨不臣、复兴汉室,大业可期啊!”

    田丰性子耿直,倔起来谁都想狠狠抽他,可平日除了与人争执之时,为人倒也算随和,相处之中又让人觉得此乃大才,需得好好听从。

    可惜,他很少有不与人产生分歧和争执的时候……现在就算是了。

    刘备坎坷磨砺多年,也很少如今日这般开心。

    “备的外甥,胜备远矣!”刘备笑着命侍从将美酒呈上,正是张钰送来的玉帝醉!

    再看台下诸臣,虽然数量是少了点,可倒是能拿质量来凑上一凑。

    文有田丰田元皓,武有义兄弟关张,这文武的水准放在如今世上足以堪称顶尖。

    尤其是田丰,被刘备请来后发挥了极大作用,也让初尝有个谋士甜头的刘备敬服不已。

    关张二人虽是对他心中不爽,可这田元皓是外出奇谋,内定政策,让二人也不得不服。

    如今的刘备,已经差不多将整个平原国握在手中,比起前世的势力壮大了几倍不止。

    “俺就说玉郎他必是大才!大哥不要谦虚了,便是先生,我看也不如他!”张飞先是乐呵呵的夸着张钰,随后又语带锋芒扎了田丰一下。

    不过田丰虽然人是犟,倒绝不是气量狭隘之辈,张飞的小情绪他看的清清楚楚,如往日一般习惯性冷哼一声,却瞬间换上笑容对着张飞笑道:“这是自然,诗压群士,欲兴七言,还提出词这种新鲜玩意,连蔡中郎都夸他才高八斗,丰是自愧不如。

    敢问如今天下还有多少人不知道张钰、玉郎的名声?

    丰只能赞叹一声,玉郎不愧是主公的外甥!想想之前,天下人只知道您有两个结义兄弟,现在则是全天下只知道您有这么个外甥了。”

    只知道,都知道。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先生可是说,我二人不足一提了?”关羽冷冷说道。

    “非也,只是张公子他刚刚闯下偌大名号,风头正劲,而二位将军近来则有些沉寂了。”

    “哼!”关羽懒得搭话,心中却很是不满。

    “玉郎虽然聪慧,可毕竟年纪还小,身子骨又不好,只能做些舞文弄墨之事。俺张飞在战场上可是毫不含糊,说起这本事来该是略胜他一筹。”

    “好!主公,请下令!”

    “哈哈,好!”刘备笑着回应田丰一句,随后重声道:“玉奴儿他于我刘备有大恩。”

    “诏书西来,他领着十八骑入长安,从一介白身扶摇而上变成了陛下之兄,还替为兄争得了皇叔的名号,何其能哉?

    他才区区弱冠之龄,更是在蔡中郎府上成名,这等成就让备深感惭愧,可也深深为之骄傲!

    我们,决不能辜负他,更不能让他因我们羞惭!

    简雍孙乾何在!”

    “主公!”

    “督调粮草,整备武具。”

    “是!”

    “田丰!”

    “主公!”

    “为从军军师。”

    “是!”

    “二弟三弟!”

    “大哥!”

    “率精兵五千,即日随我出征,前往界桥支援吾兄!”

    “是!”

第八十八章 界桥之战(二)一触即发

    入夏时分,清晨和傍晚成了一天中最适宜做事的时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饮酒如此,赏花如此,作文章也是如此。

    凭借系统在手,如今张钰的字已经无可挑剔,便是书法大家蔡邕看了也暗自点头。

    此刻他正坐在竹林中,享受着清晨的安静与凉意,奋笔书写着什么。

    然而写归写,这脸上却是一副不解之情。

    “神话这个故事……很毒么?”

    自从昨日蔡琰匆匆离去后,他便急急忙忙地看了一眼羁绊图。

    蔡琰对自己的亲密度从有好感的72直直跌到了52,态度竟然是少见的银色光圈强硬、固执。

    “难道将军寻爱妻,让她联想起卫仲道来了?女人心,海底针,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想起卫仲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想着娶你。”

    张钰虽说对蔡琰是哀其生、怜其身,可也只想着要护着她免受历史上的磨难,要说爱情什么的,现在还真没想过。

    到底张钰还是有些现代人的观念,自己已经有了小甄洛,还有莺儿和韩燕,这实在不少了……

    张钰觉得自己并不滥情,更不会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所以对于貂蝉他才没有动男女之心,也更不会死乞白赖求得蔡琰的好感。

    感情这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大概给这“莫名掉好感”事件定了个基调,张钰便继续着手于正事了。

    昨夜蔡邕又派人来找,言说自己宴会上的诗作已经开始在长安城中传扬。

    连张钰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如今声名之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这里是古代,拿出什么作品也看不到有多少人浏览点赞。若是深居府宅,那和与世隔绝也差不了太多了。

    蔡邕这位长辈已经将张钰看做了自己的子侄一般,先是夸赞他隐隐有年轻一代的文魁之相,而后又委婉的指出其“盛名难副”的一面。

    因为只凭他有限的诗歌,名气终究是单薄的。

    一是他没有和经学挂上钩,学问一道缺乏底蕴和积淀,再加上他虽有皇兄的名号,也通过这次蔡府宴会得到了进入士大夫之层的认可,可“商人之子”的出身始终极易为人所攻讦。

    君不见,一贯大气的曹老板都被人骂“宦官之后”骂到暴走,直接向着边让等名士们挥起了屠刀。

    这其二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一篇可以在文坛站住脚的文章。只有诗词之能,充其量算是有才华,能拿出一篇震古烁今的文章来,才是对文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连蔡邕都说,“今长安盛传玉郎之名,诗词之新异几能引领文风,却也有人道你‘华而不实’……”

    “文章?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我技能冷却的时间。”

    “我不生产文章,我只是好文章的搬运工。”

    差人在竹林中备上纸笔好墨,张钰贱贱地想到,这便酝酿起了新的大作来。

    除了饮酒、赏花、作文章,还有一件事也适合在清晨或傍晚。

    那就是杀人。

    是进行一场战争。

    燕赵之地,雄浑苍茫。两军对峙,如虎相望。

    “主公,文丑请求出战!”

    “今日不用。”

    “您是没见到,昨日某险些就将那贼子擒获,若非那个白马银枪的插手,此刻公孙瓒的头颅已经被丑呈上!”

    文丑语带强烈的惋惜,而一旁郭图上前道:“主公,若图所料不错的话,文丑将军所描述的‘白马银枪’,该是常山赵云。”

    “赵云,是什么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怎能无名?”郭图笑答。

    “中山玉郎的义兄?”

    “正是,方才文丑将军也说了,他的武艺不比自己差,可见也是一员顶尖的武将,若能为主公所得……”

    “两军对阵,剑拔弩张,如何得之。”

    “不如用那玉郎”

    “啪!”

    袁绍一拍长案,惊得郭图赶紧闭了嘴。

    “先不说他还在长安未归,即便归来,也是皇兄之身,这是陛下亲认,不可轻侮,什么时候我袁绍需要靠这种下作手段做事了?”

    “当初人家潘无双……”郭图暗暗腹诽道。

    “再者,他赵云投公孙瓒而不投我,我又何须招降之?别说一个赵云,就是十个,百个,某也会把公孙瓒打得一败涂地!”

    豪言壮语一出,满座俱是气势大振,颜良又站了出来:“主公,颜良请战!”

    “今日麴义可是立了军令状,让我等他得胜的消息,你们就不要参与了。”袁绍摆摆手,随后又想到些什么,对颜良说道:“听说西边儿的黑山贼有些动静,你差人去注意一下。”

    “颜良领命!”

    大营之外,战场之上。

    公孙瓒方三万锐士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中间方阵,步步推进。

    这些人马刚随他在东光大破三十万黄巾军,斩首三万,俘虏七万,足以称得上是当世强军!

    方阵左右,各以五千骑兵作为羽翼。骑兵,是公孙瓒最大的资本,若是将袁绍一战而下,则自己兵锋所向,天下“诸猴”几乎无人可当。

    除此之外,这方天地最耀眼的还是那上千匹白马。

    公孙瓒立于中军,脸上汇集了傲气、怒气和霸气,他不会忘记自己昨日里受到了怎样的耻辱。

    如今,自己的白马义从已经到了。

    这只军队随自己征伐塞外,无往不胜,连马背上生活的胡人都畏之如虎、望风而逃,纷纷奔走相告“当避白马”!

    有白马义从在,自己就不会失败。

    骑兵对步卒,本就有着极大的优势。

    何况对面的那些步卒还要少于自己,哪怕看起来很是严整、颇有精锐模样,可战斗不会再有悬念了,堂堂白马将军的耻辱,必将洗刷地干干净净。

    公孙瓒一捋短须,遥望远方袁绍的帅营,蔑然一笑中已将之看做囊中之物。

    目光再移回到阵前的白马义从中,他看向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一丝复杂神情浮现在脸上。

    “是个强将,可惜,昨日里某那样狼狈的景象被你看到,却是留不得了。”

    赵云很开心,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明主,对于义弟的感激更加深了一层。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到哪里都会有立足之地,可也没想到初初投效便被公孙瓒安排到了白马义从这只精锐之中。

    还是队伍的先锋!如枪尖、如刀锋、如箭之利簇!

    这是对自己一身武艺最大的认可。

    将手中的银枪攥紧,这是他义弟赠予他的礼物。

    “为兄先前因你之诗成名,今日,我将证明义弟你的眼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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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大明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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