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红楼名侦探TXT下载红楼名侦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楼名侦探全文阅读

作者:嗷世巅锋     红楼名侦探txt下载     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4章 渐落【下】

    依旧是城门左近的凉棚内。

    孙绍宗手捧着一条绢帕,端详着上面‘忠顺王意图谋反,陛下被囚乾清宫’几个血字,心下颇为无奈。

    如此简单直白的东西,冲击力倒是够了,可又如何能令人心服口服?

    真把这玩意儿拿到三营一卫的提督面前,怕是还没一口一个冤枉,抵死不认的李通有说服力——至少那厮忠顺王府长史的身份,就已经算是一桩明证了。

    不过孙绍宗本来也没抱太大的指望,早在听说是数封血书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测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毕竟血书这玩意儿也不太可能长篇大论,更何况还一写就是好几封?

    归根到底,想要拿到勤王救驾的主动权,就必须要找到乘坐热气球逃出来的人才行。

    只是……

    抬头看看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孙绍宗心下也不禁生出些无力感。

    如今非但能见度进一步降低,连道路都开始滞涩了,这种情况下,想要靠两条腿撵上飞在空中的热气球——龙禁卫里倒里有不少骑兵,可孙绍宗又如何信得过他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

    于此同时。

    去虎贲营传旨的太监,也已经狼狈的逃回了宫中,并将在虎贲营内的遭遇,加油添醋的禀报给了忠顺王。

    “这遭瘟的孙二,竟处处于本王为敌!”

    忠顺王当下勃然大怒,直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孙绍宗,又深悔自己小觑了他,早知如此,年前就该把太子的死栽赃他头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可忠顺王再恼、再悔、再恨,当下却也是无计可施。

    思来想去,也只能再次硬着头皮赶奔西苑。

    太上皇这回倒没有提笼架鸟,而是正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踩着石子小路来回踱步。

    这法子还是当初义忠亲王弄出来的,说是能按摩足底的穴位,使人身轻体健青春常驻。

    不过忠顺王对此嗤之以鼻,一些破石子罢了,怎抵得过王府美婢的青葱玉手?

    如果说往日他看着一幕多可笑,如今再看到这一幕就有多恼怒——说好了合谋篡位,怎得倒成了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怪不得都说皇帝不急,太监……

    呸!

    暗啐了一口,忠顺王上前苦笑道:“父皇倒是好雅兴,却不知孙猴子都要来大闹天宫了!”

    说着,将虎贲营的情况又加油添醋的复述了一遍,单听他的说法,倒像是孙绍宗率领的勤王大军已经杀到了午门外。

    太上皇听完之后停下脚步,接过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随手拿了一块递给忠顺王。

    忠顺王方才走的急了,鬓角也有些汗渍,故而道了声谢,便一面拿帕子擦汗一面准备继续夸大其词,催促太上皇出面扭转局势。

    可手抬到半截,就突然觉的那帕子有些异样,仔细端详,手中却哪是什么帕子,分明就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碎布。

    而且这上面还写着一行血字:忠顺王意图谋反,陛下被囚乾清宫!

    忠顺王手一抖,险些把血书给扔了,随即忙团在掌中,慌张的追问:“父皇,这……这是……”

    “宫外刚送进来的。”

    太上皇看看忠顺王,又补了一句:“那孙绍宗手上也有。”

    “这、这……”

    忠顺王愈发慌了,抖落着血书连连跺脚:“这可如何是好!父皇,如果真要让孙二找到那两个贱婢,咱们可就完了!您一定……”

    “呜呜呜……太上皇、太上皇!呜呜呜……太上皇!”

    正要求助,不想外面哭声大起,紧接着就见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太监踉踉跄跄奔到近前,噗通跪地哀嚎道:“太上皇!陛下、陛下他龙驭宾天了!”

    “什么?!”

    忠顺王闻言登时就懵了。

    他是想等广德帝死后集成皇位不假,可也没想过让广德帝会死的这般突然,尤其还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这宫外刚发现他要谋反的血书,皇帝就在宫里驾崩了,莫说能不能解释的清,就算真能解释清,以后选择皇帝继承人的时候,他怕是也只有避嫌退出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忠顺王怒不可遏的一把扯起那老太监,喝问道:“他怎么会死的?他是怎么死的?!明明太医说他只是急火攻心,如果好生调养至少还有数月可活!”

    “呜呜呜……”

    那老太监哭道:“陛下本就病重,王爷您又将内外隔绝,这缺医少药再短了吃穿用度,如何……如何还能……呜呜呜……”

    “你胡说什么!”

    忠顺王手上发力,直摇得老太监皓首乱抖:“本王何时短过他的医药,更别说吃用了,你……”

    忽然间,他的身子一僵,呆愣愣的任由那老太监瘫软在地,然后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太上皇。

    “是你?!是你对不对?!”

    他颤抖的点指着自己的父亲,咬牙道:“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帮我登上皇位,只是想利用我对不对?!”

    “住口。”

    太上皇呵斥了一声。

    可到了这般境地,这不咸不淡的呵斥,又如何能让忠顺王平息怒火?

    他依旧点指着,惨笑道:“我早该想明白的,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哪有四五岁的娃儿方便操纵?你打一开始,就是想让我承担弑君的罪名,然后顺理成章的垂帘听政,等那娃儿长大了,你八成也寿数已尽,正好还政给他,白落个不恋权的美……”

    “够了!”

    太上皇提高了音量,盯着忠顺王一字一句的道:“老四,朕给过你机会的,可你……”

    说着摇了摇头,轻轻一挥袍袖:“退下吧,念在父子的情分上,朕保你性命无忧——以后还是继续当个闲散人吧,这大位你坐不稳、更坐不好。”

    说完,再不看被拖走的忠顺王一眼,招手唤来几个太监,吩咐道:“拟旨,诏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及五城兵马司左右殿帅入宫议事。”

    “命巡检司增派人手,支援大理寺少卿孙绍宗——告诉他,妄图篡位的逆臣贼子已经被朕擒下,无需再顾虑宫中有变,尽心寻找贤德妃、容妃便好。”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告诉他,朕知道他素来忠勇可嘉勤于王事,日后必有大用!”

第985章 冷

    依旧是在那座四面透风的凉棚里。

    孙绍宗望着城门洞前,正冒着大雪领取热汤馒头的乞丐们,心下的期待早已跌落至谷底。

    如今城外的雪已经积了半寸多深,虽然暂时还没到隔绝交通的成都,可照这样发展下去,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而乞丐们本就缺衣少食的,在这大雪天里搜寻了个把时辰,基本都已经达到极限了,再催逼他们继续扩大范围搜索,那就是逼着他们拿命去拼。

    且不说他们肯不肯,就算他们肯拿命去博,在这漫天大雪中寻到热气球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少?

    看来这一局,终究是赌输了。

    但好在还没有满盘皆输!

    孙绍宗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城内,也不知又盼望了多久,才见一行十几骑由远及近。

    他下意识起身迎到了凉棚外,却又忽然止住了脚步。

    因为来人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而是二十几名龙禁卫,以及一辆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

    这是?

    在孙绍宗专为疑虑的目光中,那马车不紧不慢的到了近前,然后从上面下来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拖长了音儿尖声道:“有旨意!”

    说着,单手将圣旨高高托起,展示给孙绍宗看。

    这是示意他跪听宣读,可现如今这等境地,孙绍宗不问清楚那里肯跪?

    当下只是迎风肃立,正色道:“不知这旨意是出自……”

    那老太监倒也不以为忤,双手捧着圣旨往皇城的方向拱手道:“陛下刚刚大行,能颁下旨意的自然只有太上皇。”

    大行?

    皇帝死了?!

    孙绍宗骇然一惊,虽然早知道忠顺王谋反,可却万万没想到忠顺王竟然这么快就弑君了!

    眼下自己在外面‘闹’的正欢,忠顺王为防万一,不是更应该将皇帝留作最后的底牌和护身符么?

    怎么就狠下心来……

    “孙少卿无需多虑。”

    那老太监这时又道:“天幸太上皇睿智圣明,及时察觉到宫中有变,现已将乱臣贼子拿下,囚禁在西苑之中。”

    忠顺王已经被拿下了?!

    这剧情变化实在太快,即便是孙绍宗一时也有些失神。

    在那老太监的示意下,浑浑噩噩的跪听完了圣旨,具体内容也不记得许多,只知道太上皇让自己继续搜寻贤德妃和容妃的下落,还下令巡检司的增派人手协助。

    ——原来逃出宫的是贤德妃和容妃。

    直到把圣旨捧在手心里,孙绍宗这才渐渐晃过神来,同时把这背后的弯弯绕猜了个大概。

    要说太上皇和忠顺王之间没什么猫腻,孙绍宗是觉不相信的。

    这事儿多半就是忠顺王被算计了,他原本就只是闲散王爷,平时干点狗仗人势的事儿倒是轻车就熟,要说凭一己之力控制宫中隔断内外,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而在这事儿上能给他提供帮助的,自然也只有太上皇——但太上皇却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帮他登上皇位,而是想让他承担弑君的罪名罢了。

    这样一来,皇帝仓促被害,既没能指定皇位继承人,又没能选出相应的顾命大臣,太上皇居中操作的空间可就太大了!

    怪不得都说‘天家无骨肉’,这父子之间明刀暗箭的,真是防不胜防。

    可太上皇如此心狠手辣,偏偏他之前又曾经得罪过太后,这要是……

    “孙少卿。”

    约莫是看孙绍宗面色有异,那老太监和颜悦色的宽慰道:“太上皇知道少卿素来忠勇可嘉勤于王事,曾亲口对老奴说过,日后定然会重用少卿!”

    说着,看看四下里无人,又压低了嗓音道:“当初镇国公府一案,乃是牛家咎由自取,少卿只是秉公执法,太上皇圣命烛照,断不会因此怪罪少卿的。”

    要真能这样倒也好了,可太上皇的许诺,究竟能不能信得过呢?别到时候等朝局稳定了,等来的不是重用,反而是秋后算账!

    可要说不信……

    他现下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太上皇掌权吗?

    弑君造反的忠顺王已经被拿下了,即便找到贾元春和容妃,也依旧无法左右宫中的局势。

    所以即便不信,又能如之奈何?

    颓然之余,孙绍宗忽的又想起一事,忙问:“不知日后绍继大位的是……”

    “这……”

    老太监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这怕不是咱们能过问的。”

    但随即,他又压着嗓子道:“但应是太孙无疑,少卿素来与太子相善,应该也是连见其成吧?”

    “这是自然!”

    孙绍宗装出喜不自禁的样子,也学着往半空拱手:“如此,也足堪告慰太子在天之灵了。”

    说完,他又面露尴尬之色:“其实孙某之前因为担心太孙的安危,所以特地派人把太孙母子接到了府上暂避,却不知……”

    他原本安排沈炼去接太子妃和太孙,是打算如果实在找不到贾元春和容妃,就以太孙的名义号召军中旧部起兵勤王来着。

    可现如今局势转变,这张底牌却沦为了闲棋,甚至是一步臭棋!

    因为太上皇既然是想垂帘听政、重掌大权,肯定不希望有人同小皇帝走的太近……

    “这却不妥!”

    老太监闻言有些焦急,忙催促道:“老奴出来的时候,太上皇已经命人去请太孙了,既然太孙在少卿府上,怕还要赶快送往宫中才是!”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孙某这就回府将太孙送入宫中!”

    孙绍宗一副慌急的模样,匆匆告罪辞别那老太监,翻身上马疾驰入漫天大雪当中,等左右再无旁人时,一张脸却阴沉的锅底仿佛。

    旧怨未去,又添新结。

    此刻宫中虽然已经‘平定’了叛乱,但他自身的危机却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愈发杀机四伏!

    如果他只是个庸人,甚至一介书生也还罢了。

    偏他却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在军中广有威望,被尊为‘孙十万’不说,近来因普法下乡惠及士林,在文臣里也算是薄有虚名。

    现下又轻而易举,就让太子妃和太孙答应去自家避难……

    若换成孙绍宗当太上皇,会放心这等人留在朝中,甚至还重用对方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路疾驰,孙绍宗心头生出的冷意,竟比漫天风雪还浓上几分。

第986章 XXX

    孙绍宗冒着风雪赶回家中,就见前前后后已经被巡防营、神机营的旧部接管了,领头正是卢剑星、韩帮两个。

    内中却并不见沈炼的踪影。

    问过卢剑星才晓得,沈炼召集众人去太子府接来太孙后,就急着去左安门禀报,却是正巧与孙绍宗走岔了。

    “大人,要不要我派人把他找回来?”

    “不必了。”

    虽说搜寻贤德妃和容妃其实已经毫无意义了,但左安门那边儿没人主持也不合适,因此孙绍宗便吩咐道:“你派人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在左安门盯着就是了。”

    等卢剑星应了,他又问起太孙和太子妃的事儿。

    “太孙母子现下都在尊嫂处。”

    尊嫂自然指的是贾迎春,孙绍宗屋里虽也有不少女人,可论身份不过是小妾罢了,这家里来了尊贵的女客,自然该由当家主母接待。

    嘱咐卢剑星备好马车,随时启程护送太孙进宫,孙绍宗便急匆匆的赶奔大嫂院中。

    这后院的婆子丫鬟们也都晓得外面风声不对,见孙绍宗埋头就往里闯,自然也没那个不开眼的敢上前阻拦。

    一路畅无阻到了堂屋门前,孙绍宗这才收住脚步,大声通名:“臣孙绍宗求见太孙!”

    那房门几乎是应声而开。

    绣橘喜不自禁的把他迎进门内,连声道:“二爷可算是回来了,方才我和太太都快吓死了,差点……”

    她那小嘴片刻不停,孙绍宗却只听了个开头,就再也顾不得她了。

    因为屋里除了预想中的贾迎春、太子妃之外,上首主座上竟还多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女人——贤德妃和容妃!

    这众里寻她千百度,人却怎么会在自家府里?!

    “二位娘娘怎会在此?”

    顾不得行礼,先脱口问了一声。

    容妃冷着脸坐在右首并未回应,贤德妃贾元春却是起身道了个万福,肃然道:“我二人迫不得已前来二郎家中避难,还望二郎莫怪。”

    顿了顿,又疑惑的补了句:“难道那位沈千户,还没有向二郎禀报吗?”

    怪不得沈炼急着去左安门呢。

    “不敢。”

    孙绍宗慌不迭的回礼,顺势端详了贾元春一眼,却见她比数年前清减了不少,唯有一处逆势增长——毕竟也是曾经做过母亲的。

    不过再怎么逆势增长,也还远不及旁边的容妃。

    当然,这都不重要。

    孙绍宗还礼后,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疑问:“据微臣所知,二位娘娘应该已经逃出城外了,却怎会……”

    “哼~”

    不等贾元春解释,容妃在旁边将下巴一杨,露出胜雪三分白的颈子,得意道:“我们自然逃出城去了,但只是在城外转了一圈,就又悄悄回了京城!”

    贾元春进一步解释道:“原本盘算着出城后在通州境内降下,先乘船南下暂避一时,不想等了许久也只有一艘北上的货船。”

    说着,瞥了眼容妃,无奈道:“我本想再等一等,可容妃妹妹实在冷的受不得,便只好反其道行之,经东便门码头重又回到了城内,以投亲为名寻到二郎府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也就是忠顺王不敢明目张胆的搜捕她们,否则哪能让她们顺风顺水的潜回城中?

    “莫说这些没用的!”

    容妃这时终于起身,拔着违反地心引力的胸脯,咬牙道:“你既然把太孙接到家来,显然是不肯和那逆贼同流合污的,既然如此,怎得还不赶紧想法子救出陛下?!”

    “这……”

    虽然不是时候,孙绍宗还是不可避免的分了下神,随即苦笑道:“这怕是做不到了。”

    容妃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气势为之一馁,但仍是不悦的威胁这:“你……你就不能想个法子?别忘了他早和你家反目成仇了,要是让他阴谋得逞,你家怕不要落个满门抄……”

    “妹妹慎言!”

    眼见容妃口出恶言,贾元春急忙喝止了她,又正色道:“二郎,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素来智勇双全,既然派人把太孙接到这里,想必早就……”

    “娘娘。”

    孙绍宗无奈的打断了她的话,冲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不是微臣不肯尽力,实在是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呜呜呜……不、不可能!”

    容妃失声尖叫着,嘴里反复说着不可能,那身子却一点点的往地上瘫软,等到后臀坐实,忽的把脸一掩放声痛哭起来。

    贾元春虽不似她这般失态,一时却也有些神思不属,低垂了眉眼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有追思有伤感,更多的却是解脱。

    这时太子妃终于忍不住插口问道:“忠顺王为何急着要害陛下,又放任这等消息传到宫外?”

    “这消息是太上皇放出来的。”

    孙绍宗将宫中发生的变故简单复述了一遍,当得知太上皇囚禁了忠顺王,掌控了一切局势之后,身边四个女人却只有大嫂贾迎春如释重负,口中连道佛祖保佑。

    太子妃且必说,这宫中角斗出来的‘名角’,果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等到孙绍宗提出要护送太孙和两位娘娘入宫时,太子妃默默自里间牵出了太孙,贾元春和容妃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却不约而同的没了动作。

    直到孙绍宗催请,贾元春这才又正色一礼,吞吞吐吐的道:“宫中局势波云诡谲,我们姐妹又失了依靠,此时进宫也不知……也不知妥不妥当。”

    容妃在一旁也是欲言又止。

    如果广德帝还好活着,促成外面起兵勤王她们自是最大的功臣。

    可现下广德帝驾崩,叛乱又被太上皇平定了,这要再回到宫里,是功是过可就全凭太上皇如何看待了。

    尤其贾元春,其实真要说起来,她恐怕还要感谢忠顺王才对,毕竟若没有忠顺王,她极有可能会在冷宫里孤苦一辈子,又怎会有机会逃出宫来。

    “二郎。”

    贾迎春这时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下意识想要拉扯孙绍宗的袖子,被他用目光阻止后,才记起是在人前,当下羞的双颊红涨,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大姐她……她要是……就先……就先在咱们……住几日吧。”

    “这怕是不……”

    本来就身处危局当中,孙绍宗那肯节外生枝?当下就打算断然拒绝。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全,一旁的太子妃就先点头道:“既如此,二位娘娘不妨暂且托身孙府,等宫中安稳下来,我再让太孙设法接二位娘娘回宫。”

    她这横插一手,孙绍宗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这一去,太子妃很可能就要升级成太后了,对于两个先皇妃子的来去,也有着一定的发言权。

    而且贤德妃同自家大嫂乃是姐妹,大哥又不在京中,就算住上几日也不怕会被人误会什么。

    【头疼,状态不好,标题都想不出来了,且先发出去,明天重审一遍,如果不满意再改。】

第987章 午门

    申时。

    孙绍宗护送着太孙母子赶到午门,就见广场上约莫停了二十几辆马车,考虑到这次召集的文物人数,差不多都属于轻车简从而来。

    相较之下,孙绍宗这支百十人的队伍就显得分外扎眼。

    马车旁的豪奴们纷纷侧目不说,两侧门洞里也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

    等到孙绍宗自马车上下来,左侧门门洞里更是传出嗷唠一嗓子:“二哥?!是二哥嘿!二哥、二哥、我在这儿呢!”

    声音未落,便有个黑熊也似的憨货冲了出来,这厮在雪地里边跑边嚷,三步一歪五步一滑的,愣是平安无事的奔到了近前。

    就见他挤眉弄眼的笑道:“二哥,等再过些日子,咱们是不是就得改称呼了。”

    说着,直把嘴嘴角咧到了耳根。

    这人自是薛蟠薛大脑袋无疑。

    摊上这么个大舅哥,也真是前生修来的,不过好在孙绍宗还弹压得住,若换个镇不住他的,怕是非被这二货坑吐血不可。

    冲宫内一扬下巴,孙守宗无奈道:“陛下刚刚大行,婚事只能再往后推一推了。”

    薛蟠那脸顿时就垮了,撇的二五八万一般,碎碎念道:“这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赶上我妹子要出……”

    “慎言!”

    眼见那门洞里又有两人向这边走来,孙绍宗忙喝止了他,顺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那老丈人叫来的呗!”

    薛蟠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口子的抱怨着:“也不知老头子发什么疯,说是在宫门口看到……”

    说着,他回头欲指向门洞,等发现后面跟过来的两人,立马就换了目标,点指着他们道:“就他俩!说是看见他俩,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半子在,就临时把我唤了来,还交代让我在这门前候着,片刻不能离开!”

    他岳父王哲三年前以吏部尚书的身份递补入阁,现如今已是次辅之尊。

    当初若非是独生女接二连三的与人私通,又惯爱让丈夫喜当爹,还背了克夫的名头,王次辅恐怕也不会答应让女儿改嫁薛蟠。

    找的既是接盘侠,还是二代接盘侠,这老狐狸自然也没指望薛蟠能有什么出息,基本上就是在放养这个女婿,追求个眼不安心不烦。

    今儿却怎得突然想起膝下还有个半子?

    孙绍宗正思索这其中是否别有深意,后面两人也已经到了近前,同时拱手唤了声‘二哥’,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这来的却是冯紫英和仇云飞。

    当初这二人就不对付,后来在孙绍宗的调解下才把手言和。

    可今年夏天冯唐从巡防营提督,升任五城兵马司左殿帅,后发先至,位在老对头仇英之上,惹得仇英愤恨非常,几次与冯唐发生冲突。

    两个老的闹到不可开交,做儿子的自也不好再过从甚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小半年来头一回产生交集,彼此之间难免有些尴尬。

    他们一时没了言语,薛蟠却是个闲不住的,獐头鼠目的往居中马车上窥视着,嘴里啧啧赞叹:“二哥,那就是逃出宫去的两个妃子吧?这宫里的娘娘也不知生的什么模样,比我那妹子如何?”

    “不会说话就少喷粪!”

    孙绍宗瞪了他一眼,解释道:“车上是太子妃和太孙,那两位娘娘暂时还不知去向。”

    “太子妃?”

    薛蟠非但没收敛,反而愈发跃跃欲试,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估计这厮早忍不住要去瞧个稀罕了。

    “薛大傻子,你可别胡来。”

    冯紫英吓的忙警告道:“过了今儿可就不是太孙和太子妃,而是皇上和太后了!”

    仇云飞干脆踮起脚,锁住了薛蟠的脖子,让他再不能窥视太孙的车架。

    孙绍宗一面摇头苦笑,一面压着嗓子问:“两位太尉进宫前可有交代过什么?”

    仇云飞当下摇头:“我爹就说让我机灵着些——咱这马上要升任治中的人了,也用不着他老人家总是耳提面授!”

    “家父也只是让我打起精神。”

    冯紫英想的多些,说完父亲的交代后,立刻正色道:“哥哥这里若是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

    仇云飞也忙道:“那没的说!我一向以二哥马首是瞻!”

    薛蟠趁机挣脱了仇云飞的挟制,也腆着胸脯道:“俺也一样!”

    孙绍宗见状半是感动半是无奈,这当口他们能主动表态,足见这些年的兄弟义气没有错付,可惜眼下自己面对的危局,却不是他们几个能帮上忙的。

    除非他们能影响家中长辈的抉择。

    但是甭管文武,能混到当朝一二品大员的主儿,又怎么可能被小辈之间的交情所左右?

    想到这里,孙绍宗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下意识的盯住了薛蟠。

    薛蟠被看的有些发毛,羞恼道:“二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发誓,我特娘要是……”

    “停停停!”

    孙绍宗抬手拦住,没好气的骂道:“你个憨货又胡咧咧什么,过些日子你就是我大舅哥了,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薛蟠听了这话,立刻转嗔为喜,哈哈大笑顾盼自雄,颇有自此高人一等的架势。

    孙绍宗则是再次陷入了沉思,方才他脑中灵光一闪,却是想到王哲刻意把薛蟠寻来,说不定正是想释放某种信号,甚或是专门释放给自己看得信号。

    毕竟能和薛蟠扯上关系,又值得次辅大人花费心思的,怕也只有自己了。

    而如果这种信号,也能顺势推论到冯唐、仇英身上,那今儿这场‘鸿门宴’,或许还真有唱成‘群英会’的可能!

    不过……

    这也只是自己的臆断,如果赌错了,怕是立刻就要万劫不复。

    “二哥。”

    正难以决断,冯紫英忽然凑上来,悄声道:“方才我听到个消息,说是太上皇有意要保住忠顺王的性命,只将他圈禁了事。”

    “圈禁?!”

    孙绍宗眉毛一挑:“这可是弑君谋反的不赦之罪!”

    冯紫英两手一摊:“我开始也不敢信,可架不住都在这么传。”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太上皇可就有点飘了,弑君的罪都想轻纵,莫非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了不成?

    孙绍宗沉着脸默然半晌,忽的转身直奔太子妃的马车。

    旁的也还罢了,他是决计不肯放过忠顺王的!

    这并不是为了给皇帝报仇,而是要告慰那含冤惨死的百多个童男童女!

第988章殿上

    因大雪笼城,申正【下午四点】刚过,太和殿内就点燃了灯火,烛光摇曳,一张张肃穆面孔更显得阴晴难定。

    这时一名卫士匆匆金殿禀报,说是大理寺少卿孙绍宗护送太子入宫,如今已经到了午门外。

    太上皇将茶盏递给一旁的老宦,难掩倦意的下令道:“开中门,迎太孙入宫。”

    旁边两个中年宦官立刻齐声吆喝:

    “太上皇有旨,开中门,迎太孙入宫~!”

    午门正中的大门,除了皇帝和大婚当日的皇后可以通过之外,就只有殿试三甲头名能获此殊荣,

    此刻太上皇宣布‘开中门迎太孙’,便昭示着了太孙即将绍集大统之位。

    当两道尘封多日的大门缓缓开启,孙绍宗猛地一抖缰绳,架车直入禁中。

    将马车停在殿门外,披麻戴孝的太孙在母妃搀扶下居中拾阶而上,孙绍宗则是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

    等到了殿内,孙绍宗偷眼扫量左右,却见六部九卿一个个泥胎木塑般,阴阴沉沉的仿似到了阴曹地府。

    太孙显然受到了这种气氛影响,抓紧太子妃的柔荑,单薄的身子也不自觉靠了上去。

    孙绍宗见状心下不由得暗捏了把汗,生怕他慌张之余,会忘记自己的叮咛交代。

    却说到了大殿正中,太子妃刚拉着太孙跪倒参拜,太上皇就连声道:“快、快把太孙带到朕跟前来!”

    两个传话的太监忙小跑着上前,把太孙抱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将太孙放在两腿中间,摸着他的脑袋叹道:“这苦命的孩子,莫怕、莫怕,以后有曾祖父为你做主,谁也别想欺辱你们孤儿寡母!”

    说着,又示意太监们搬来个绣敦,摆在龙椅右手边让太子妃落座。

    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太上皇这才发现大殿中央还跪着个孙绍宗,于是朗声问:“孙卿,逃出宫去的两名妃子可曾找到?”

    “尚未找到。”

    “既如此,卿可先行退下,尽心办好此事。”

    可孙绍宗得了旨意,却并未起身告退,反而叩首道:“臣斗胆乞问陛下,弑君的忠顺王现在何处,又何时才能明正典刑?”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太子、皇帝先后去世,太上皇顺理成章的回到了权力中枢,这次召集群臣名为商议,实则口含天宪乾纲独断。

    众文武重臣都是谨言慎行以对,偏孙绍宗一个来‘蹭会’的小小少卿,竟敢当面诘问于他!

    太上皇脸上的慈爱顿时烟消云散,盯着孙绍宗端详半晌,忽的以袖掩面,哀声道:“朕古稀之年却连丧两子,已是五内俱焚肝肠寸断痛,实在受不得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罢,竟哽咽起来。

    “大胆孙绍宗!”

    哭声刚起,斜下里就跳出了太常寺卿李晟,就听他怒喝道:“此天家事,你何许人也,有什么资格过问?”

    跟着,又屈膝跪倒:“万望太上皇保重龙体。”

    他这一跪,旁边众文物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忙也纷纷跪倒请求太上皇保重龙体。

    堂堂太上皇不讲礼法,偏哭诉起了老来丧子的凄凉悲伤,再加上个太常寺卿敲边鼓,身为臣下怎好再问、又怎敢再问?

    “太常此言差矣。”

    不过孙绍宗还是肃然道:“此天家事,更是天下事!太上皇舔犊情深,臣亦感铭五内,但陛下尸骨未寒,太子尚待安葬,若任由弑君之贼苟活于世,又怎能告慰陛下、太子的在天之灵?!”

    “唉、朕又何尝不知?”

    话音未落,就听太上皇长叹一声,扬天垂泪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若皇帝和太子地下有知,也只怨朕一人便罢——朕意已决,无需……”

    “咳咳、咳咳咳!”

    太上皇正准备彻底隔绝言路,冷不防下面孙绍宗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大殿里回音荡荡。

    “大胆孙绍宗!”

    太常寺卿李晟立刻又跳了起来,指着孙绍宗喝道:“你怎敢在殿前失仪?这三番五次搅闹朝议,究竟意欲何为?!”

    他这里义正言辞的呵斥,却见孙绍宗挺直了脊梁,压根也不瞧自己一眼,反而望向御阶之上。

    他心下暗骂一声:果然是年少得志便猖狂,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正想再往孙绍宗头上安些罪名,不成想就在此时,身后又有人开口道:“请太上皇处死弑君逆贼!”

    除了孙绍宗这不知死活的愣头青,竟还有别人敢冒犯太上皇的龙威?

    李晟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回头,却见一众文武也都诧异的昂起头,望向了御阶之上。

    而就在御阶之上,原本被太上皇揽在怀里的太孙,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出来,小大人似的跪倒在太上皇脚下,背对着众文武再一次开口请求:“请太上皇处死弑君逆贼!”

    这……

    李晟顿时哑火了,他敢在殿上呵斥孙绍宗,却哪敢直斥即将登基的储君?

    而这时太子妃也上前跪诉:“孙媳也乞望太上皇能处死弑君逆贼,以告慰陛下、太子的在天之灵!”

    太上皇这下也有些下不来台,他是万没有想到,自己视为彀中物五岁幼童,竟会主动向自己发难。

    这太子妃也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最让他不能容忍的,还是大理寺少卿孙绍宗!

    虽然早就知道他与太子过从甚密,可却没想到他对太子妃和素来不受重视的太孙,也有这等影响力。

    看来此子断不可留!

    “恭喜太上皇!”

    似乎是感觉到了太上皇的恶意,孙绍宗再次挺起胸膛,拱手直视龙椅道:“太孙年方五岁,就晓得为至亲复仇,足见一片至纯至孝之心——太上皇有此至纯至孝的太孙,何惜一弑君杀兄不忠不孝的逆子?!”

    说着,弯腰叩首:“望太上皇从太孙之情,杀忠顺王以正国法!”

    他五体投地静候了片刻,忽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道:“臣徐辅仁复议,太上皇从太孙之情,杀忠顺王以正国法。”

    竟是吏部尚书徐辅仁出面了!

    原本孙绍宗还以为,会是隐有暗示之意的王哲头一个跳反呢。

    不过效果是一样的,在王哲开口之后,四下里顿时一片复议之声,至于太常寺卿李晟等少数几人,虽不肯复议,却也不敢再跳出来大放厥词。

    这是太上皇最不愿意看到、也最不认为会发生的局面!

    正所谓物极必反,广德帝因曾忍气吞声做过几年傀儡,大权在握后就有些刚愎自用,所任用的大臣多是‘老成持重’之人,几乎不存在犯颜直谏的可能。

    故此太上皇才认为自己一定能压制群臣——而殿前议事的前半段,也完美的印证了这一点。

    可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孙绍宗原本连参加议事的资格都没有,偏偏借着护送太孙入宫横插一杠,生生坏了大好局面。

    此时太上皇也十分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允诺要保住忠顺王的性命,而现在骑虎难下,若依旧不肯改主意,难免要与群臣冲突;若就此不再庇护忠顺王,却又有损自己的威信。

    权衡再三,太上皇最后终于长叹一声:“罢罢罢,有这般好圣孙在,那逆子又何足道哉!”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打破僵局,至于损失的威信,等太孙登记后再慢慢弥补也不迟。

    太上皇说着大袖一卷,上前拉起了太孙,又对殿中群臣道:“诸位爱卿也都平身吧。”

    他一边把太孙重新抱回龙椅上,一边琢磨着该如何把尽快孙绍宗打发出去,免得再生什么事端来。

    可等在龙椅上坐稳了,却发现太子妃仍旧跪在原地未曾起身。

    太上皇心下一凛,忙道:“太子妃可是累了?去,将太子妃送到太后处歇息。”

    左右太监就要上前搀扶,太子妃却抢先一个头磕在地上,扬声道:“太孙年幼德薄,孙媳恐他难孚众望,故斗胆请太上皇收回成命另立新君。”

    这一番话,却是殿内君臣全都没有想到的。

    太上皇愕然之余,暗暗揣测莫非太子妃与太孙不睦,又或者觉得他并非太子血脉,所以没有资格继位?

    但不管怎么说,让年幼的太孙继位当傀儡,乃是太上皇既定的策略——若不选太孙的话,又上哪寻个四五岁的娃儿,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于是太上皇将面孔一板:“荒唐!他既为太孙,就理应绍集大统,何况有朕手把手调教,必不至行差踏错!”

    顿了顿,又道:“此朝廷大事,非是尔等妇人可以戏言,退下吧。”

    太监们刚要依命行事,可太子妃却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太上皇既出此言,孙媳自不好再拦,只是陛下和太子接连为奸贼所害,宫中禁卫和北镇抚司事前竟毫无觉察,更不曾阻拦一二!故孙媳实在担心旭儿的安全,陛下若执意要立太孙为帝,还请以大理寺少卿孙绍宗提督龙禁卫,拱卫禁中,如此我们孤儿寡母才得万全。”

    殿内再次鸦雀无声,回应太子妃的,就只有太上皇骤然粗重起来的鼻息。

    如果说方才是突然袭击的话,如今就称得上是图穷匕见了!

    如果真让孙绍宗执掌宫禁,恐怕太上皇也要忌惮他三分,如此一来,还怎么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可太子妃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宫中、东宫连番出事,宫中禁卫乃至北镇抚司难辞其咎,换人执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该如何拒绝?

    “不妥!”

    关键时刻,太常寺卿李晟再次跳了出来:“孙少卿乃是文臣,且官职不过四品,怎能冒然超拔为从一品的龙禁卫提督?如此一来,朝廷规制岂不形同虚设?”

    “不然。”

    这次仍旧是吏部尚书徐辅仁站了出来:“年后孙少卿本就要升任刑部侍郎,刑部侍郎乃是三品,而惯例文官转任武职要超拔一至两阶。”

    “那至多也就是二品!而且刚升官就转迁超拔也不合规矩!”

    “可暂任从二品偏将军,行龙禁卫提督事。”

    这回终于轮到次辅王哲出面了。

    “孙家世代将门,孙少卿更曾率五百官兵大破贼军数万,勇力冠绝当世!若由他坐镇禁中,必然百邪辟易!”

    这是五成兵马司右殿帅冯唐。

    “孙少卿善破奇案天下闻名,宫中再有宵小作祟,绝瞒不过他的眼睛!”

    五成兵马司左帅仇云飞也不甘人后。

    “老臣复议。”

    首辅贺体仁的话最短,却颇有一锤定音之意。

    内阁首辅次辅、军中左右殿帅、外加吏部天官一一表态,在朝臣中基本已成压倒之势。

    更何况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也都跃跃欲试!

    见此情景,太上皇直觉热血上涌,猛地自龙椅上起身,也不顾太孙摔了个趔趄,点指着台下众人道:“尔等这是……这是要……”

    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又仰头栽回了龙椅上。

第989章 易主

    【昨儿写了些,发现太婆妈啰嗦,搞得没法结尾了,最后就没发出来,今儿重写了4000+】

    广德十六年正月初六,皇帝大行,太孙继位,改元隆安。

    因太上皇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故朝议由皇后、太子妃监国,垂帘听政。

    隆安元年三月二十四,先皇下葬,举国除丧。

    四月初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前三品威烈将军贾珍与长子贾蓉亦在其列。

    至此,这父子二人已羁押近半年光景,当他们并肩步出刑部大牢后,见到久违的朝阳、市井时,禁不住在街头相拥而泣。

    哭罢多时,贾珍、贾蓉才在周瑞的劝说下上了马车。

    等在荣国府见到族叔贾政,自又是一番欢聚慨叹。

    之后贾政在荣禧堂摆下洗尘宴,席间问起贾赦来,才晓得他不在大赦之列——其实是王熙凤恼他无耻,刻意交代孙绍宗不要搭救。

    这顿酒从巳正【上午十点】直喝到未正【下午两点】,父子二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待到贾珍酒醒时早已月至当空。

    他头疼欲裂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的还当是在牢里,还准备低三下四的向狱卒讨碗水喝。

    直到下地行出几步,贾珍才猛地记起是在家中,于是满脸的谦卑讨好顿时化作一声怒喝:“人呢?都特娘死哪去了?!”

    说着,转头踉跄几步,一头扎回了床上,将靴子胡乱蹬脱。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有人举着蜡烛凑到床前,轻声道:“老爷可是醒了?”

    “嗯。”

    贾珍趴在床上动都不动,含糊的应了声,又喝道:“你腿折了不成?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去、去给爷端碗醒酒汤来!”

    来人应了,转过身点燃灯架上的蜡烛,又匆匆去了外面,却是许久才端了碗半热的温汤过来。

    贾珍早等的不耐,骂骂咧咧的翻了个身,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时,却是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闻言身子一僵,捧着温汤讷讷道:“老爷,我……我是芳儿啊。”

    说着,委屈眼泪就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贾珍听到这名字,才记起这是家中旧妾,因年老色衰惹人厌烦,倒有数年不曾见过了,故而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当下拧着眉头问:“怎的是你在这里伺候?堂屋里当值的茉香和莺媞呢?尤氏又在何处?”

    “这……”

    自称芳儿的老妾紧抿了下嘴,跳过头一个问题,道:“西府二奶奶也放出来了,邀太太过去喝洗尘酒,不过天都这般时辰,想必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就听脚步声渐近,紧接着门帘一挑,尤氏自外面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

    见她粉面微红眉眼带笑,显是宾主尽欢,贾珍心下愈发不快,从床上翻身坐起,劈头盖脸的喝骂道:“不去牢里接爷也还罢了,这一整日竟也不见你露面,就只留个老妇在旁……”

    “老妇又如何?”

    不想一贯逆来顺受的尤氏,这回却不肯任他呵斥,夹枪带棒的冷笑道:“若不是她还念着自小服侍你的情分,只怕你醉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你这贱婢是要反了不成?!”

    贾珍气得暴跳如雷,点指着向前逼来。

    毕竟是积威已久,见他须发皆张的样子,尤氏不由得节节败退,一手扯住帘子正想夺门而逃,却见贾珍捂着脑袋向后踉跄两步,又扑通跌坐回了脚踏上。

    尤氏胆子顿时又壮了起来,想起自己刚才和王熙凤商量好的事儿,便沉着脸从隔壁翻出一本账册来,狠狠丢进贾珍怀里,冷笑道:“老爷当我爱在人家面前奴颜婢膝的?可要是再得罪了那凤辣子,你怕不是没人管,而是连吃喝都要发愁了!”

    贾珍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更何况刚在牢里受了半年管教。

    此时见素来乖巧的妻子这般豪横,心下就先虚了几分,一边胡乱翻开那账册,一边色厉内荏的道:“爷这酒还没醒呢,你拿个账本出来作什么?”

    “自是给爷醒酒用的!”

    尤氏哂笑道:“好叫老爷知道,咱家的下人已经散了个干净,贾蔷卷了两个戏子私奔不说,便您那些小妾们也都各寻生路去了……”

    “什么?!”

    贾珍听了这话,倒真减了几分醉意,瞠目结舌的质问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她们自己要走,跟我可没干系。”

    尤氏翻了个白眼,指着那账册道:“老爷还是先看看账本吧,那一个个身娇体贵的,还能跟着咱们挨冷受饿不成?”

    贾珍这才开始认真翻看,只是他宿醉未消,平时又做惯了撒手掌柜,仓促间哪里看得明白?

    故而尤氏最后还是帮他做了总结。

    自从宁国府被查抄以来,不说是家徒四壁,却也好不到哪去。

    余下那一点点的浮财,如何养的起五六百口吃喝嚼用?

    才半月功夫就钱粮告罄,只能一边遣散仆人,一边向荣国府求助。

    可荣国府现如今也是大不如前,本就在正节衣缩食减少开支,给宁国府救救急还成,要维持贾珍、贾蓉的妻妾继续过穷奢极欲的日子,却是绝无可能。

    再加上尤氏有意克**迫,没几月功夫,连贾蓉的续弦胡氏都耐不住清贫,逃出府去同几个纨绔子弟厮混——这说来还是当初贾珍、贾蓉帮着铺的门路。

    到如今,家中只余下尤氏和芳儿不说,还倒欠了荣国府不少银子,虽说以两家的关系,荣国府未必会讨要,可这样也绝不是长久之计。

    了解完自家现状,贾珍脸上血色都褪去几分,瘫坐在床头反复嘟囔:“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半年牢狱,他本就憔悴了不少,之前仗着酒意还有几分精气神,现下这一颓然,愈发显得未老先衰。

    尤氏见状心下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同情,反倒满满都是快慰和鄙夷,然后顺势又泼了一盆冷水上去:“我方才听凤辣子和政婶子说,他家为了补赦大爷留下的窟窿,怕是要开始变卖家产了——这节骨眼我可不好意思再打秋风,老爷最好赶紧想法子,别到最后连亲戚都做不得。”

    贾珍越发的颓了,看看怀里的账本,再看看横眉冷目的尤氏,忍不住长吁短叹道:“这急切间,爷上哪儿想辙去?”

    又抱着侥幸道:“再说了,西府虽也成了破落户,可好歹还有几家阔亲戚在,总不会短了咱们夫妻的吃穿用度吧?”

    说完,见尤氏冷笑以对,贾珍就有些恼羞能怒,啪的一声把账本丢在地上,逼问道:“那你呢?你可曾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主意倒也不是没有。”

    尤氏就等他这话了,当下挑眉道:“孙太尉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他这等身份,怎好再……”

    “等等!”

    贾珍打断了她的话,疑惑道:“孙太尉又是哪个?”

    “自是西府姻亲孙家二郎!”

    尤氏与有荣焉的扬起脸:“太后【太子妃】钦点,由孙大人接任龙禁卫提督,这可是从一品的官位,自然该以太尉尊称。”

    “他竟做了龙禁卫提督?!”

    贾珍几疑是在梦中,虽说这几年间孙绍宗起势极快,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可这短短数月光景,就从四品官儿升到了从一品大员,也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忽的,他想起了什么,忙把芳儿支了出去,然后往尤氏身边凑了凑,满是期待的道:“你与他不是……嘿嘿,说不得找他帮老爷寻个好差事,以后咱们吃穿用度就不用再愁了!”

    “呸!”

    尤氏当下就啐了他一脸,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冷道:“这般时候,老爷还不忘污人清白!我也还罢了,若让孙太尉知道,仔细你的贱骨头!”

    “你……”

    贾珍也退了半步,愤愤用袖子抹了把脸,赌气道:“那好,你说该怎么办?家里全是亏空,西府按你说的也靠不住了,难道咱们要去街上做乞丐不成?!”

    “哪个要老爷做乞丐了?”

    尤氏道:“西府能卖家产补窟窿,咱们东府就不成了?”

    贾珍踢了踢账本,又冲尤氏翻了个白眼,显然是说宁国府已经家徒四壁,没什么能卖的了。

    却听尤氏继续道:“以孙太尉现如今的身份,怎好再和哥哥挤在一处,我料他大婚前后必然是要另置宅院的,既如此,咱们不妨……”

    “你是说……”

    贾珍陡然瞪大了眼睛:“要把宁国府卖给他?!”

    说着就勃然大怒起来,点指着尤氏骂道:“好你个贼心烂肺的贱婢,刚还假撇清呢,现在就想帮奸夫谋夺爷的祖产!真当老子是崽卖爷田的破落户了?!好啊、好啊,爷今儿要再不教训教训你,你接下来怕是非谋害亲夫不可!”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上前厮打。

    好在尤氏早有提防,更兼他宿醉体弱脚步虚浮,只一歪身就躲了过去,紧跟着撩开门帘夺路而逃。

    贾珍在后面赶了几步,深一脚浅一脚险些跌倒,于是又骂骂咧咧回了屋里,叫嚷着等尤氏回来就给她好看。

    不想尤氏带着儿子投奔了王熙凤,自此对贾珍父子不闻不问。

    贾珍愈发恼恨,和贾蓉在家中指天誓日的乱骂,更想出了种种炮制尤氏的法子。

    然而没过几天,家中仅剩的老妾芳儿就寻过来,说是家中柴米已不足一日之需。

    贾珍便想着,若是尤氏肯出面向荣国府讨要些银子,对其从轻发落也未尝不可。

    可找到王熙凤处,尤氏却只是避而不见。

    贾珍大怒,回到下处直骂到半夜方歇,到第二天中午饿的实在没法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贾政借钱。

    开口就要借一千两银子,可贾政咬着牙才挤出二百两给他。

    贾珍大失所望,原想着有一千两银子,就能做些小买卖来着,这二百两却够干什么的?

    回家和儿子商量了两句半,父子二人就一致决定先去祭一祭五脏庙,然后再图良策。

    于是撇下芳儿,去惯熟的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又各自携了两个粉头回家快活,第二天酒醒后发现竟用去六十多两银子,这才开始后悔不迭。

    后来几日就改去档次低些的酒家消费,粉头也是父子共用一个。

    可就这般节俭度日,每天也得六七两挑费,半月光景就把剩下的散了个干净。

    眼见又要断炊,父子两个愁眉苦脸的商量了半日,却实在想不出生财之道,只好又腆着脸去寻贾政。

    这回挨了好一通呵斥,却只有五十两银子予他。

    父子二人灰头土脸的回到家中,总算是涨了些记性,琢磨着外面太贵,还是自己开火更实惠些。

    至于生理需求么……

    那芳儿虽然老些,硬着头皮也还能凑合用,父子二人也就不必再寻什么粉头了。

    可没想到他父子这边儿打的好算盘,却早被芳儿听了去,当时又羞又怒,直恨不能来个鱼死网破。

    这些日子贾珍父子顿顿下馆子,可从来没想过芳儿在家中以何为生,就这样她还是不离不弃,却没想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当下撇了两个禽兽,自去寻尤氏做主。

    留下贾珍、贾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心去荣国府借几个丫鬟、婆子,却哪有人肯往这火坑里跳?

    于是开火的想法就这样中道崩殂了。

    父子二人只好选那苍蝇馆、小吃摊勉强果腹,至于粉头云云,自只能由五姑娘暂时充任了。

    只是这时间一久,贾珍就愈发觉得儿子贾蓉眉清目秀、媚态天生……

    原本如此,也还能支应些时日。

    可无奈这日贾珍、贾蓉去外面小摊上吃云吞,刚坐下就撞见了昔日的狐朋狗党。

    吃对方几句冷嘲热讽,贾珍一赌气就又豪横起来,摆下酒席召来粉头,让那几个小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打脸装逼倒是挺成功。

    可第二天清醒过来,贾珍却恨不能把自己的老脸抽烂——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赖以度日的银子散了个干净不说,还倒欠了酒家十多两!

    痛定思痛,贾珍重又振作了精神,一咬牙一跺脚寻到尤氏那里,豪横的抛下俩字:“卖了!”

    五月底,宁国府易主。

    随后孙太尉差了百十个仆人进行简单休整,期间尤氏、王熙凤、李纨、薛姨妈轮番上阵督工,贡献了不少的好主意,供孙太尉日日采纳。

    到六月中旬,宫里又传出旨意,特许大观园重新开放,充作婚礼举行之用。

    一时大观园内争奇斗艳,竟仿似又回到了数年前的鼎盛时光……

第990章 九九归一【完本】

    隆安元年夏,孙绍宗大婚。

    隆安二年春,太上皇驾崩。

    同年秋,权龙禁卫提督孙绍宗亲统辽东三镇、渤海水师,两路并进扫荡北地,收辽东野人七万有余,史称隆安犁庭。

    隆安四年春,兵部尚书锦州伯孙绍宗奏请以流民、逃民、饥民、无田佃户、冗余漕工填镇辽东。

    此后十余年间,在于谦、孙承涛、李贤等人的先后主持下,无数中原百姓北向关外,至隆安十五年户部大检时,辽东汉民已逾百万。

    隆安九年冬,内阁次辅、通辽候孙绍宗请立‘工、科’二院,因多选任匠人为师,惹来士林非议,谓曰:奇巧淫技岂能登大雅之堂?

    隆安十一年春,皇帝亲政。

    隆安十七年夏,太后病重,召内阁首辅、魏国公孙绍宗入宫嘱托后事,是日午后,魏国公浴血而出。

    据传当日坤宁宫内血流漂杵。

    事后,自副都御史徐有贞以下,三十七名文武大臣皆被擒杀,其中近半皆是隆安十二年、十五年的文武进士。

    隆安帝自此辍朝不出,军政皆操于魏国公之手,内外噤若寒蝉、无敢犯者。

    同年秋,巡防营提督、勇毅伯沈炼挟文武官员百余人劝进,言隆安帝德薄,以魏代周正当其时,被魏国公所拒。

    隆安十八年,内阁首辅、魏国公孙绍宗鼎革科举、增设地方官塾,行脱虚务实之法。

    时士林大哗,哭谓‘士人难登高堂、朝政尽付浊吏,此亡国之兆也’。

    隆安二十一年春,渤海水师提督孙承毅东出日本,历七月经大小三十九战,生执倭皇、倭征夷大将军还朝。

    隆安二十三年夏,渤海水师提督东海候孙承毅再征日本,割九州全境、本州十一‘国’。

    次年春,东海候途径虎门,登高远眺,谓左右曰:大好河山,岂能辜负?

    隆安二十八年冬,帝崩于乾清殿。

    龙禁卫提督、东海候孙承毅执龙袍玉玺劝进,遭其父魏国公孙绍宗斥退。

    隆安二十九年春,新君继位,改元弘武。

    弘武二年至弘武四年,弘武帝先后数次有意禅位,皆为魏国公所拒,遂加九锡、拜为魏王,膝下十一子皆封公、候。

    时人私谓:魏王,周文魏武也。

    弘武十五年正月十五,大朝议。

    魏王孙绍宗于太和殿白日飞升,时祥云蔽日、满城皆闻。

    同年二月初二,京营总督【总辖三营一卫】、卫国公孙承毅挥军直入中宫,谓帝曰:“吾天人之子,理当即位。”

    遂代周而立,国号曰新魏,改元‘天元’,并遥尊其父为魏神武至圣仙尊大帝。

    天元年间,新魏拓地万里,于欧亚几复蒙元旧土,于南洋兵峰直指澳洲。

    其后数十年间,魏民在新拓之土日益骄横,其中尤以国姓孙氏为甚,常以仙人后裔自居,视土人为猪狗。

    故土著多称其为‘天龙人’。

    【完本、撒花!】

    【刚建立的群:1031910797。】

    【新书会尽快上线,毕竟还写红楼,手熟。】

第63章 琏二爷书房肆意,王熙凤欲观奇景

    若那木人张在旁处倒也还罢了,左右不过让沈澹出张‘签令’,带着差人去捉拿到案便是。

    可既然是被贾府聘了去,于情于理,孙绍宗都该先去知会一声,免得落个目中无人、不念旧情的名头。

    于是他当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由沈澹、周达领着,去那‘木人张’家中搜寻证据;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去荣国府捉拿那‘木人张’到案。

    一路无话。

    等到了那荣国府门外,还未等孙绍宗甩蹬下马,早有两个门子殷勤的迎了上来,没口子的恭贺道喜,俨然已经听说了‘御赐斗牛服’一事。

    虽说有些纳闷,为何贾府这么快就得了宫中的消息,但孙绍宗此时却哪有闲心打听这个?

    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七八两碎银子,随手抛给了那两个门子,又追问道:“琏二哥如今可在府里?我眼下有一桩公案,要与他商量商量!”

    若换了旁人带着几个衙役,言说要商量什么‘公案’,两个门子少不得要摆出豪奴的架势,先仔细翻盘上一番。

    但孙绍宗如今名声在外,又与这府里二老爷、二爷关系匪浅,两个门子倒也不敢胡乱打听什么,只一面将他往西厢客厅里引,一面分出人手去寻那贾琏。

    却说近日王熙凤因为主持修建省亲别院,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倒让贾琏得了些‘自由’。

    这日他将那鲍二媳妇连哄带骗,眼见她模样身段虽逊色于王熙凤,却别有一番柔弱的媚态,于是便愈发控制不住心下的躁动。

    “二爷、二爷!”

    便在此时,就听外面放风的兴儿突然嚷了起来。

    他却也顾不得,只一边胡乱把衣服往身上裹,一边惊慌的问道:“怎得?莫不是二奶奶到了?!”

    “这倒不是。”

    只听兴儿在外面答道:“方才前面有人传话,说是孙家二爷上门求见。”

    贾琏一听这话才算是放下心来,转头看看怀抱的鲍二媳妇,不觉又是一阵虚火大盛。

    于是,口中只道:“二郎又不是外人,你就说我这里有要紧事走不开,让他稍候片刻!”

    “二爷。”

    外面兴儿却又嚷道:“这怕是不成!听门子说,那孙家二爷带了几个衙役,又说是有什么要紧的公案在身,您看……”

    兴儿在外面急的直跺脚,却又知贾琏一时半刻未必能脱得开身,便只好喊了隆儿顶替自己在这里望风,然后径自去了前厅寻孙绍宗分说。

    到了前厅,只见孙绍宗一身明黄坐在那里,竟是透着几分不怒自威,兴儿少不得便收敛了素日里的随意,上前毕恭毕敬的道:“孙二爷,我们爷因有些要紧的事儿,一时脱不开身,便让小的过来交代一声,让您在此稍候片刻。”

    如果没有正事,孙绍宗等上一等自然无妨,但这贾府人多嘴杂的,万一那‘木人张’听到风声逃了去,却是一桩大麻烦。

    因此孙绍宗便道:“劳烦你再去回禀一声,就说府上雇来的木匠里,有一人涉嫌杀人碎尸,我急着将他捉拿到案,实在是耽搁不得——如果琏二哥脱不开身,就请他发话,让府上的管事们配合一下。”

    兴儿一听‘杀人碎尸’四字,便唬的浑身汗毛倒竖,那还敢在此饶舌?

    忙又发足狂奔,朝着贾琏的内书房跑去。

    谁知刚顺着夹道闯进后院,便听斜下里有人喝骂了一声:“兴儿,你是瞎了狗眼不成?!二奶奶面前,也敢这么胡钻乱闯的!”

    兴儿慌忙站住了脚步,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贾琏的宠妾平儿,正叉着细腰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而她身后被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却不是主母王熙凤还能是谁?

    苦也!

    眼瞧着王熙凤俏脸含煞,兴儿两条腿顿时软了大半,险些便要直接跪下来,把什么都招了。

    好在他还有些急智,只稍稍一缓,便又想到了遮掩的办法。

    于是忙摆出一脸喜色,躬身道:“平儿姐,孙家二爷方才到了府里,言说咱们雇来的木匠里,竟有个杀人碎尸的魔王!我正要找二爷禀报,可巧就遇……”

    “什么?!”

    莫说是平儿吓了一跳,便连王熙凤也有些花容变色,顾不得再摆什么主母的派头,忙上前追问道:“真有这等事?!”

    兴儿见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此事吸引,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于是又加油添醋的道:“回二奶奶,那孙二爷一身斗牛服,身边又带了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想来不会有假!”

    王熙凤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其实听到‘孙家二郎’四个字,她心里就已经信了十成十。

    想到自己家中,竟混进了这样一个杀人魔王,她既是后怕又是恼怒,忍不住跌足咒骂道:“这遭瘟的芹老四,我好心把差事交给他,他怎倒引来了这样的祸害?!”

    说着,又雷厉风行的下令道:“你快去寻了周管家来,让他陪着孙二郎去后院拿人——但凡二郎有什么吩咐,你等只管照做便是!”

    兴儿领命,忙又一阵风也似的去了。

    却说王熙凤这边儿又与平儿埋怨了几句,心里却忽的冒出个念头来——近些时日,她也不知听了多少孙绍宗智破奇案的故事,如今这‘传奇故事’就发生在自家院中,若是不去亲眼瞧上一瞧,岂非可惜得紧?

    这般想着,王熙凤便吩咐道:“快去请了大奶奶过来,就说我这里有些稀罕事儿,要与她一起分享!”

明天万字更新

    本来今儿该恢复双更

    室温7度半搞群福利,果然不靠谱啊。

    冰火两重天的一折腾,今儿就有些感冒了,白天还好点儿,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

    容我吃点药缓一缓,明天万字更新。

    PS:全订群88494583

从今天起复更

    自从生病以来,状态一直很差——主要是心境问题——再加上这本书其实也已经进到了后半段【没生病之前,我在群里就说过这话】。

    虽然细枝末节再拖延个一百万字不成问题,但细想也没啥意思。

    所以我决定两个月内稳定更新,把该填的坑都填上,到六月底收尾,然后开新书。

    群里的不少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新书是明朝中期背景下,灵气复苏【低魔低武】的故事。

    不过和这本一样,灵气复苏是背景,但不是故事的全部,主角虽然会不断成长,但也脱不出七情六欲、人际日常——毕竟让我写那种一门心思想要变强,斗天战地;或者所有一切,都只为装逼打脸的故事,我也写不来。

    总之,是想写一个和目前主流不太一样,我想象中的古代灵气复苏故事。

    话说,其实最开始写《红楼名侦探》,我是打算‘收女、破案’双线并进,至少是三七或者四六分,结果中后期处理的不太好,搞的‘破案‘这条线越来越鸡肋,让’日常‘彻底占据了主导地位。

    一来是自己笔力、经验不足,二来也是因为破案这事儿,毕竟有其局限性——孙二地位越来越高,再亲自查案就不合时宜了。

    所以这次对主角的事业线,选择了更有成长性的规划,希望日后不再跛脚。

新书《红楼如此多骄》已上传

    新书《红楼如此多骄》已经上传。

    本来想用女字旁,结果出了点小意外,只能用骄了。

    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嗷。

    另:请看一下作者的话。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225/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 作者:嗷世巅锋所写的《红楼名侦探》为转载作品,红楼名侦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楼名侦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楼名侦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楼名侦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楼名侦探介绍:
非贾府人物开局,以推理能力名震官场,以纯爷们视角解读红楼!
新书《红楼如此多骄》已经上传。
https://book.qidian.com/info/1027328334红楼名侦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名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