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进修
程坤走出帅帐的时候整个人还没有从懵逼的状态中走过来，不得不说，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重活一世，程坤早早地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路线。
幼时刚刚会走，他就瞒着爹娘偷偷地伸展筋骨，稍大一些之后就跑到断龙山外围的林中练拳。之后便是拜师唐仲，开始修炼内功心法。
十六年来，他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练武。无论寒冬酷暑，从来没有懈怠过。
实际上，程坤本可以不用这样辛苦的。
他的家境虽然并不富裕，但这并不影响他享受孩童的快乐。这种快乐是程坤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因为他原有的童年的记忆里基本上都是在爷爷地督促下练拳。
但是程坤的心里一直燃烧着一团火，这是不甘的火焰。
上一世，武道之路已绝，武者最多只能修炼到化劲巅峰，丹劲以上都已变成口口相传的传说，无数的武者撞得头破血流，最终还是只能带着深深的遗憾死去。而他，也只不过这些人中普通的一员而已。
热武器的兴起更是让习武之人开始怀疑自己这样辛苦的修炼还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暗劲高手都有可能被一个普通人拿着枪打死，这样的差距注定了武道的没落。
他是带着这样的遗憾重生到这个世界的，上天既然给了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还让他见识到内家真气的神奇，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何况，练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练功很苦，但那种修为突破，身体蜕变升华的喜悦就是最好的报答，这样的大欢喜，大自在程坤从未在别处找到过。
他来到定山军参军也是为了磨练自己，这也是他的老套路，前世他就是这么干的。内功心法且不去说，国术是一定要实战的，老一辈的拳师有条件的话都会请人做陪练，这还有个专门的说法“刷人桩”。
如果只是单纯练功而不实战的话，久而久之拳法就会失去锐气，这一点，就算是程坤上辈子已经练到化劲也同样不能避免。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国术就是老祖宗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杀人术的精华，只不过里面还添加了一些养生之法还有道家的内丹术而已。
现在楚帝一道旨意下来，他就要乖乖地动身去帝都。
如果是之前还好，大不了就当换个地方继续练功，但是现在朝堂中的立储之争已经开始走到明面上，作为国家中心的帝都现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便扔个火星都可能爆炸。现在去帝都不是自己找麻烦吗，更别说他还刚刚得罪了二皇子的人！
程坤心里这个蛋疼啊，真是没地儿说理去，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把那两个家伙欺负的这么惨了。果然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
“臭小子，站在外面发什么呆呢，做到军司马欢喜地傻啦？”唐仲走过来拍了一下程坤的肩膀。
程坤下意识地肩膀一沉一顶，将唐仲的手弹开。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啊，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唐仲气笑了，自己这么大个人这臭小子居然没看见。
“我站在你旁边有一会了，就想看看你还想在这里站多久。”
程坤转头看看，的确，身边已经没几个人了，彭将军还有乔大叔他们在领完旨以后都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帅帐外不远处发呆。
他之前只顾思考，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唐仲也看出了程坤心里有事，便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不明白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师傅说不定就能帮上忙呢。”
程坤心想也是，师傅早年在天戈侯麾下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亲兵，了解的事情肯定比自己要多很多，没准儿就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下达这样一道旨意。
他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最好还忍不住抱怨道：“这简直就是乱来啊，哪有人会同时加入两支不同的军队。”
唐仲眼睛一瞪：“臭小子，胡说什么，连皇上的命令都敢质疑，真是胆大包天。这话说给我听听也就罢了，不要让其他人听到。”
程坤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明白程坤在担心什么之后，唐仲脸上浮现出笑意来，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放心，这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前往帝都加入羽林卫。说起来，这也是定山军的一个传统，是大将军与陛下之间形成的默契。”
“哦？此话从何说起？”程坤有些不明白师傅的意思。
“大将军从小与陛下一起长大，这样的经历让他得到了陛下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是大将军这么多年来一直身处边境，手握重兵却没有被帝都中那些狗屁不是的文官的奏折骂死的原因所在。但是皇上能信任大将军，却不代表他能同样信任定山军中的其他人。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长时间孤悬于外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所以皇上必须要想个办法把这股力量掌握在手里面，免得它脱离朝廷的掌控，闹出什么乱子来。”
程坤听到这里时就有些懂了，原来是为了洗脑啊！
唐仲见到程坤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心知这个傻徒弟已经看出了一些妙处，但他还是继续解释道：
“大将军对此事同样心知肚明，定山军成立后不久大将军就定下了一条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选出一批人来送到帝都去加入禁军，选出来的大多都是可堪造就的年轻人。所以臭小子，你还担心什么，这分明是好事，再说，你也不用在帝都待上太长时间，等你回来后只要再打上两场仗，说不定就晋升为校尉了。师傅我当年军职升的都没这么快。”
程坤翻了个白眼，这不就相当于后世政府官员升职之前先在中央党校参加个短期培训班么，究其根本都是一个性质，果然政治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尿性。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是师傅说的那样的话，那这道旨意还真的应该算是好事。
只不过这样的好事对他来说就如同鸡肋一般，他参军是为了磨练武艺而不是想当多大的官，况且现在的时机也不对，但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里面，没办法说出口。
皇上和定山军的高层是出于好意才把他编入到这个进修小分队之中，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叽叽歪歪的，这不是有骨气，分明是在找死啊。
人贵在自知，他现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程度，目前来说也只有乖乖听话这一条路可以走，至于他与二皇子结下的梁子，也只有等到了帝都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程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似乎要借着这一口气将胸中的郁闷一起吐出来。
换个角度想，到帝都之后虽然没办法上战场，但却能见识到更多的高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遥想当年太极宗师杨露禅在京城之中硬生生打出来个“杨无敌”的称号来，他作为后辈也是欣然神往。
第八十六章 暴雪阻路
此次定山军中选出来前往帝都的人有不少，血门关中除了他以外还有凌真，田化宇，罗荣军以及盖云天，全都是他的熟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这几个家伙到了羽林卫之后就只能当一名普通的士卒，不像他，还能捞到一个队率的军职。
因为要等待剩下的人，程坤还不需要着急动身，他在询问过后得知，自己还有大约十天的时间。
这十天里程坤不打算再留在军营之中，在去帝都之前他要先回趟家。
一晃半年就过去了，年关将至，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老爹的腿一遇到寒冷的天气就会很痛，不晓得自己离开家之前配好的虎骨酒他有没有记得按时喝。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想到晋阳郡的其他几个县走一走。血门关外一战，他的手底下一共牺牲了十一个人。
战后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要拿出一部分军饷当成这十一个人的抚恤。堂堂男子汉，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话自然要算话。
这十一人中有三人是孤儿，亲人早已离世，所以在军饷发下来以后他便拿出一部分托人捎了回去。
他要亲自去看看，自己的钱有没有落到他手下士卒的家人手中，乡间有许多无所事事的游侠儿，这些黑社会的鼻祖向来干不出什么好事来，他有些担心自己的钱被这些家伙抢走。
钱还是小事，就怕那些士卒的家属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程坤的申请很快就被任荣批准，只是彭柔听到后也表示准备与他一起去一次新丰县。
彭柔的目的很简单，她从程坤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师叔就隐身在新丰县中的一个小医馆里，便打算上门拜访。这也是她师傅心月道人的意思。
天戈侯在看过冯啸辰的遗蜕之后就又回去闭关，玄一观的人想要赶到血门关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如果能把赵文渊找过来，她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一人提了一匹马离开了血门关，朝着新丰县的方向赶去。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唐代诗人岑参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一诗中用生动的描写展现出北地冬季的特点，程坤现在也亲身体会到这句诗的妙处。
他与彭柔骑马刚刚奔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天空上就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北风也愈发的凛冽如刀。
程坤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视线几乎都被雪花遮住了，睫毛上也结成了冰，被他身上的热量融化的雪水很快就把他穿的衣袍**。
这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暴雪，往后一个月，这样的暴雪会越来越频繁，气温也会越降越低，直到降至零下三十度到四十度之间才会稳定下来。
这样的天气给两人赶路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他们二人一身的修为都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程度，对于严寒倒是不怕的。但问题是雪下的这么大，将地上的一切都遮住了，放眼望去，一片素白，如此一来，识别方向就变得十分困难。
此时的路边可没有什么路标，血门关外人家也很少，最近的也都在新丰县城附近。如果他们不小心赶路的时候方向偏离了一点，那就不知道最后会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是先停下来，等雪停了之后再仔细辨别方向。第二则是硬着头皮继续赶路，赌自己没看错方向。
但说实话，程坤做过侦察兵，但也没有把握能不走错。毕竟他现在手中没有指南针，天上也没有祖国的卫星提供pass定位，现在又是白天，看不到星辰，单凭肉眼的判断，想不出错是很难的。
而彭柔也很清楚这一点，她也没有逞强，明智地选择了找个地方避雪。
他们找到了一个凸起的丘陵，牵着马走到了背风的一面。
大雪还在飘扬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有停下来的迹象，天地好像被这茫茫大雪连成了一体，这壮丽的景象让程坤叹为观止，他有一种心灵都被净化的感觉。
呜呜的风声在耳边无止息地响起，马匹静静地伫立，不时因为落在鼻子上的雪花的刺激打起响鼻来。
彭柔感叹的声音突然传来：“下的一场好雪啊。”
程坤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确是好雪，今年冬天匈奴人估计不好过了。”
彭柔面带笑意，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楚国境内都下起了这么大的雪，匈奴那边只会下的更大，来得更早。以他们那脆弱无比的游牧式经济结构，根本拿不出多少力量应对这样的天灾。
那些大部落还好，可以报团取暖，剩下的那些星星点点分布在整个草原各处的小部落就只有向大黑天祈祷这一个选择了。
一个冬天过去，匈奴人少说也得损失几万人，牛羊更是会倒毙无数，对于楚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匈奴人挥军寇边，这也是他们一贯的招数，但有血门关和其它边境上的关隘存在，匈奴人想要得手也很难。
程坤有些可惜，就算有战事，他也赶不上了。
彭柔安静了片刻之后又对程坤说道：“到了帝都之后记得低调一点，不要总是惹事，当然，如果有人惹到我们定山军的头上也不要退缩，狠狠抽回去就好了，陛下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程坤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惹事了，明明很老实的好吧。而且这样一副长辈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虽然外表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心理年龄却要比彭柔大得多，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感觉十分的别扭。
程坤沉默不语，彭柔也只当他听进去了：“这一次如果能见到赵师叔，我会求他随师傅一起回到宗门，你到时候应该也会跟师傅一起走，记住，到了帝都之后有时间的话去一次玄一观，你修炼了玄牝诀，又与我的师门有这么深的渊源，说不准师叔他们会收你进门，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同门了。”
“诶，可能吗？”程坤乍听之下十分的惊讶，他从未想过加入玄一观，不是因为不愿意，只是因为清楚想玄一观这样的武林圣地收徒一定十分的严格。
像他这样带艺投师，还要想办法改换功法，相当的麻烦。所以，玄一观的高人更愿意找那些资质上佳的童子从小培养。
第八十七章 天地不仁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加入玄一观？”彭柔目光直视程坤，反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哈哈，将军说得有理，玄一观虽然超然世外，但有此机会程坤自然不会放弃。”他被彭柔用话这么一激，心中豪气顿生。
的确，玄一观虽强，但像他这个年纪就能修练到这个地步的弟子恐怕也不会太多，他完全不需要妄自菲薄。
彭柔又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大意，最近帝都局势变化牵连甚广，就算你的资质通过了入门的考验，掌门师叔也不见得一定会收你入门。因为你身上毕竟打上了定山军的烙印，我也没办法预料到门中现在对此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程坤却不以为意，本来就是额外的惊喜，能够有机会见识一番玄一观的入门之试就已经值回票价了，具体能否加入，他并不强求。
…………
幽州大雪飘飞，把视线向更北方推移，广袤的草原上同样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而且已经连续下了一天。
无数的牧民看着帐篷外被冻毙的牛羊欲哭无泪，这些牛羊是牧民一家最珍贵的财产，但如今大雪过后，所有的一切尽数付诸东流。
但他们没有时间去伤悲，为了不被饿死，他们只有冒着大雪，忍受着零下四十几度的严寒跑到外面将那些死掉的牛羊身上的肉割下来储备好。
这些肉也是大部分的牧民一家人的过冬口粮，如果肉吃完了，冬天却仍然没有过去，他们就只有活活饿死这一个下场。
草原上家里有铁器的家庭很少，大多数的男人最好的工具就是自己用牛角打磨的尖刀，他们取出羊油涂抹在手上、耳际，这是为了防止冻疮，但很难说效果有多好。
实际上，这一个冬季过后，幸存下来的人里也一定会有很多因为这刺骨的严寒冻掉手指脚趾。
而这样的人也就算是废掉了，他们没办法骑马，更无法握刀，连卖身给匈奴中的大贵族为奴都不见得会有人要。
察尔汗骑着战马，伫立在风雪之中，在他的身边，金狼卫大统领须卜还有他的心腹阿提拉落后了半个身位，小心翼翼地用身体为单于遮挡着风雪。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支数量在两百人左右的金狼卫。
这些金狼卫此时正在不停的张弓射箭，而他们的敌人则是一群被饥饿折磨得几乎要发疯的狼群。
狼群的数量大概在七十多只，它们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眼睛绿油油的，目光中只有嗜血的疯狂。它们渴望着将这些人类杀死，咬破他们的喉咙，吸吮温热的血液，用他们身上的血肉填饱自己干瘪的胃袋。
可惜事实证明，这不过只是痴心妄想。
在金狼卫精湛无比的箭术下，这些野狼没有讨到一点好处，尽管前赴后继，进攻一直没有停歇，但还是纷纷丧命在箭矢之下。
不远处狼王见到族群的成员一直在牺牲，但却没有一个人类受伤死去，不禁仰天发出一声无比凄厉地长啸。
其它的野狼纷纷应和，一时间狼啸声响彻在察尔汗的耳畔，但他没有从这啸声中听出狼的骄傲，反倒觉得更像是丧家之犬的哀鸣。
狼王的长啸就是命令，所有的成员齐齐停下进攻，转过头准备逃走。
它们已经认清了现实，不再奢望能将这些人类杀死，如果再这样拼下去，整支狼群都会消亡。
但察尔汗却转过身体，下达了命令：“所有人一起动手，不要放过一只狼。”
金狼卫同声应和，箭雨陡然间密集起来。
两轮齐射过后，狼群中活下来的成员就只剩下了三两只，其中有一只就是狼王。作为首领，它能享受到为数不多的食物，这也让它保持了更多的体力，这才能够躲过方才的箭雨。
但它的挣扎也到此为止了，下一秒，察尔汗取出背上的弓，只发了一箭就将这只狼王射死。因为速度太快，箭矢在风雪中划出一道清晰的箭路，最后精准无比地顺着狼王的眼睛将它的头颅彻底洞穿。
察尔汗脸上没有一点自得之色，剩下的金狼卫不用他下令就走过去，熟极而流地割开这些刚刚死掉的野狼的喉咙，用头盔做器皿，盛放还冒着热气的狼血。
狼王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窟窿，没有看到这一幕。它们想要喝人类的血，没想到这些人却抱着同样的想法，而且看样子，这些人类比它们还要更加凶残。
察尔汗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头盔，一仰头将狼血饮尽。
不得不说，这味道比起马奶酒来实在是差得远，喝完之后，满嘴都是腥臭味。
但他的身体却多了一丝暖意，对身后这些跟着他奔行于风雪之中的金狼卫来说，这些狼血更是难得的珍品。
将狼血放干净之后，金狼卫还将所有的狼肉都收集起来，放到了马背之上，气温如此之低，也不需要担心这些肉会变质。
突然，察尔汗将目光看向远处，一支队伍在他的眼中若隐若现，这支队伍走得很慢，队形也一点都不齐整，后面拖着稀稀拉拉的一大串。
察尔汗当即拍马上前，须卜还有阿提拉也紧随其后。
走近之后，察尔汗看清了这支队伍的大小，他用带着怒意的语气喝到：“兰陀，为什么这回只救出了这么一点人来？”
兰陀走到察尔汗面前，下马跪地，额头抵在坚硬冰冷的积雪上：“回禀撑犁孤涂单于，兰陀已经尽力了。就在昨天，一场冰雹席卷了那片区域。我带人赶到这个部落的时候，他们已经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他的声音中包含了无奈，在这样的天灾下，人类的力量何其渺小。
察尔汗不说话了，他仰头望天，双眼紧闭，将眼神之中的痛苦隐藏起来。这一支部落他很熟悉，几年以来，他从这支部落里面抽调出了不少的成年男子充入军队。
但现在，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就将这个人口足有上千人的部落推到了绝境。被兰陀救下来的只有一百多人，而且还是以妇孺居多。
这就等于是宣告这只部落已经彻底消亡了，幸存下来的人会并入到其他的部落之中，继续挣扎求存。
察尔汗心中尽是悲凉。
苍天对草原之民何其的不公，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的认识到自然的残酷，天道的无情。
中原人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为何被用来充当祭品的总是草原之民，那些中原人却可以生下来就有肥沃的土地可以耕种，不需要承受年复一年地“黑灾”与“白灾”？
察尔汗在心中怒吼着，他绝不会放弃，就算苍天不仁，他也要带领族人用刀箭拼出个未来！
第八十八章 谣言四起
这场大雪一共下了三天，当暴雪终于停下来，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从云层中现身之后，察尔汗终于是松了一口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三天里，他一刻都没有停歇，带着人救下了许多受灾的牧民。为了安顿这些人，王庭自己牧养的牛羊被消耗了两万余头。这其中真正被冻死的只占了不到五分之一。
即便匈奴王庭实力雄厚，这一下也是元气大伤。
不过察尔汗也并非纯粹做慈善，他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王庭的人口急剧增加。增加的人口都是那些灭亡了的部落里幸存的人，这些人中以青壮年居多。只要能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察尔汗就有信心把他们都训练成战兵。这就等于是变相地增加了他手下军队的规模。
这些人在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被察尔汗的人救了下来，而且还被慷慨地赐予了食物，当他们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大口咬着肥腻的牛羊肉的时候，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要知道，虽然草原上的牧民家家户户都会牧养牛羊，但他们一年到头可能都吃不上几顿肉，因为舍不得，平时吃的最多的只是用牛奶或者羊奶做成的奶制品。
因此当有人带头之后，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上，他们是如此的庆幸，单于并没有抛弃他的子民……
经此一役，所有人对察尔汗的忠心便被牢牢地锁定在了max点。只要察尔汗马鞭一挥，让他们现在就去杀向大楚帝都，干掉楚帝项梁都不会有一个人出言质疑。
然而，察尔汗并没有因为王庭的壮大而沾沾自喜，他很清楚，这是以整个匈奴的削弱为代价才换来的。
而且王庭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他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救下了王庭附近的几十个部落，更远一些他便无能为力了。现在大雪刚刚停下来，他还不清楚这一次究竟损失有多大，但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个让他心脏都会痛地爆炸的数字。
更让他心里没底的则是楚人的反应，这么大的雪灾，消息是不可能瞒过楚国人的，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则是项梁会不会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马上带兵攻打过来，就像二十多年前他刚刚即位时那一次御驾亲征一样。
据他收集的消息来说，楚国现在应该还没有做好灭国之战的准备，但项梁如果肯狠下心来让国家经济倒退十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推动大战。
一想到这里，察尔汗就满嘴的苦涩，匈奴悲哀就悲哀在这里，脆弱的经济决定了战争的潜力上限比楚国要差得远，支撑现有的兵力已经是极限，他就算是想学项梁一样爆种也做不到。
如果他跟着学的话，只能是将每一个匈奴人的财富全部搜刮干净投入到战争的无底黑洞之中。但这样一来，恐怕还没等到真正打起来，他这个新鲜出炉没多久的单于就会被手底下的人用绳子绑起来送到楚国皇宫里的大殿之中。
对此，他非常地确信。
然而，还没等到项梁杀过来，匈奴这边自己先乱了。
大雪过后的第四天，一个消息突然在草原上传开：察尔汗因为违背了老单于的旨意，从呼韩邪的手中抢来了单于之位，结果触怒了大黑天，所以才会在这个冬天降下这般严酷的暴雪。为了平息大黑天的愤怒，只有将察尔汗从单于的位置上赶下来，重新扶持呼韩邪上位。
还别说，相信这话的人还真不少。
这也不奇怪，匈奴人中九成九的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而这些人中信奉黑天教的更是占了绝大多数，一听说至高无上的大黑天发怒了，顿时惶恐不已。
他们也不去管察尔汗和呼韩邪两个到底谁才应该是单于，反正总不可能是自己。但你们这些贵人尽管去争权夺利好了，为什么要连累到我们呢？
许多人心中不乏怨恨地想着，就连察尔汗救下来的那些牧民里也有许多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变得游移起来，显然也是受到了这个谣言的影响。
察尔汗被人在脑后突然来了一记闷棍，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
不能不说，这个谣言恰好打在了察尔汗的软肋之上。如果他老汗临死之前留下的遗诏中顶替他的不是呼韩邪，如果他能将黑天教圣女戴月儿带回来赢得黑天教的支持，如果这个冬天没有下这么大的雪……
一个又一个如果在察尔汗的脑海中翻滚着，归根究底，还是他成为单于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还没来得及树立自己的威严。
实际上，现在草原上可能还有一些人认为现在自己的首领依然是老单于，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这太有可能了。
例数过往的每一位单于，他们再刚刚坐上权力的宝座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一个最桀骜不驯的部落，然后率领大军将其杀个鸡犬不留，用鲜红的血还有惨白的骨向所有人宣告，新单于诞生了！
察尔汗本来也应该重复这个古老的传统，但却被戴月儿的消息打乱了进程。
但他当时的选择也说不上是错误，毕竟戴月儿身为圣女关系重大，更别说她是逝去的大祭司培养的传人，是匈奴下一位大宗师的种子，无论谁做到单于的位子上得知戴月儿身陷敌国都是要救的。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亲自带人居然会行动失败，那只最后关头冒出来的朱厌可以说是飞来横祸，搞砸了一切。
还有那个名叫程坤的小子也很可恶，居然趁着自己被朱厌缠住的时候将戴月儿抢了回去。他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为此，疏忽大意的兰陀在事后也受到重罚。
但现在计较这些也无济于事，在得知谣言的第一时间，察尔汗便派人去调查谣言的出处，结果也并没有让他意外，谣言最开始的时候正是从自己的好弟弟呼韩邪那里传开的。
不过以他自己对呼韩邪的了解，这般毒辣的计策不太像是他那个性格有些怯懦的弟弟能够想出来的，反倒更像是呼韩邪的母亲，宁胡阏氏的手笔。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心中也燃烧着野心的火焰，如果呼韩邪真的坐上单于之位，他手中的权力也会被自己的母亲用各种方法夺取。
确定了消息的来源之后，剩下的事情都好办了。
察尔汗当即召集军队，他一共只带了五千精锐，就这样直接杀了过去。
呼韩邪在得知大哥带人杀过来以后慌乱不已，这剧本不对啊。
他本来是准备躲在暗处等待谣言进一步发酵，让察尔汗众叛亲离之后再站出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拥戴和欢呼之下坐上那个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位子。
但现在，察尔汗果断地出兵却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同样带着那些支持自己的人与大哥一战。只要胜利了，那便赢得了一切。
但呼韩邪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在军事上的天赋比大哥要差得远，而投奔他的人虽然不少，但有过率领大军作战经验的人却一个都没有，这就有些不太妙了。
他一时间陷入纠结之中，犹豫着想要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最后一旁的宁胡阏氏实在看不过去了，她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优柔寡断相当地失望，她虽然不懂怎么打仗，但却明白一件事，在这种时候，再差的决定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就这样，在被一番训斥之后，呼韩邪在母亲的“威逼”之下委委屈屈地骑上了战马，硬着头皮准备与大哥在战场上一决生死。
第八十九章 黑天教的野望
这次战斗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却也是异常的迅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察尔汗身处军队的正前方，一马当先的发起冲锋，他身后的士卒也嗷嗷叫着跟着冲了上去，整支军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对面军队的心脏。
于是乎，呼韩邪手底下的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呼韩邪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哥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那把名为蓝月的弯刀，残月状的刀罡将他正对着的敌人身首两分。
那一瞬间，十余颗头颅整齐划一的冲天飞起，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尸体的脖颈处喷出来，如此的残酷，却又偏生蕴含了一种杀戮的美感。
呼韩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罡气离体，大哥这是突破成为宗师了！
这一刻，他又回忆起了久违的被大哥支配的恐惧，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怂到这个地步，他鼓起了勇气，想要阻止自己一方军队的溃败，但结果却让他羞愧欲死。因为他的加入非但没有起到积极的效果，反而让溃败更迅速了。
这个事实终于让他看清了自己志大才疏的本质，整个人也终于从单于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回想之前，无论是拿着老单于的遗诏召集人马也好，放谣言抹黑察尔汗也好，都是他那个好母亲宁胡阏氏提出的建议，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母亲手中的一个牵线木偶罢了。
只是宁胡阏氏盘算的不错，却想不到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她辛辛苦苦为儿子招来的一万多兵马在察尔汗带着骑兵几个凿穿之后就灰飞烟灭了。
剩下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丢开了手中的兵器，哭泣着请求察尔汗饶恕自己的罪孽。
然而察尔汗的回应只是屠刀，对这些有过叛乱历史的人，他绝不会饶恕。当然，这些人不需要他自己亲自动手，不用他下令，阿提拉以及须卜几人就会代劳。
呼韩邪站在战场上，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屠杀，一时间血流成河，浸透了地上的积雪，红色与白色这两种鲜明的色调的对比刺地他的眼睛有些发痛。
察尔汗提着刀走到弟弟的面前，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呼韩邪，你让我很失望！”
呼韩邪本来已经被打击的灰心意冷，但听了这句话之后心中却又生出一腔怨愤：“大哥，别忘了，这一次是你抢了我的单于之位，我只不过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这有什么错吗？当然，现在你赢了，自然是你说了算，随便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察尔汗面露冷笑：“你以为我说的失望是指什么？与我争夺单于吗？笑话！我真正失望的是你长这么大了却还是如此天真，连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都搞不清楚！你手上有父亲的遗诏又怎样，单于的位子就算我让给你，你能坐得稳吗？”
呼韩邪脸色苍白，整个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说吧，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察尔汗还想要再确认一下。
“是我的母亲。”结果不出所料。
察尔汗面露嘲讽：“愚蠢的女人，只会躲在暗处玩弄这些小把戏。她现在藏在哪里？”
呼韩邪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干脆地就把自己的母亲出卖了：“母亲她在黑天教中的一位祭司那里。”
嗯？
察尔汗听了这句话以后双眼微微眯起，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
亚木是黑天教里的一位副主祭，他最近的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因为他做了呼韩邪的便宜老爹，跟宁胡阏氏勾搭在了一起，老单于躺在地下的尸体的头上都变得绿油油的了。
不得不说，宁胡阏氏在匈奴的女人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绝世尤物。而将这样一个来历不凡的女人睡了也给亚木带来了很大的成就感。
当然，宁胡阏氏不可能是因为爱上了他才做出这种事，这只是一个常见的pr交易，她用自己的**换取黑天教对她和她的儿子的支持。这一切，现在黑天教地位最高的主祭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对这一切他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罢了。
这也并不奇怪，当察尔汗带回了圣女被擒的消息以后，黑天教的人心里就有了芥蒂。
他们对察尔汗的解释嗤之以鼻，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托词而已，没人相信察尔汗带了这么多的精锐和高手最后居然惨败而归。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察尔汗故意安排的，为的只是打压黑天教，趁着教中群龙无首的时机扩张王庭的势力。类似的举动以前也不是没有单于做过，换位思考的话，主祭认为自己也很难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所以主祭决定先下手为强，当宁胡阏氏提出散布谣言的建议之后他还派出教中的人手帮忙，否则谣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众人的耳中。
至于副主祭亚木与宁胡阏氏的奸情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这种事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匈奴的女人又不看中贞操这玩意儿，况且以黑天教副主祭的身份睡个过了气的阏氏也没人敢说什么。
而且，相比于野心勃勃性格强势的察尔汗来说，他的弟弟呼韩邪就要好控制的多。如果呼韩邪能够坐上单于之位，黑天教不但能够维系自己的威严不坠，甚至还可以进一步扩张权力，尝试着将兴废单于的权利掌握在手中！
这是许多黑天教中祭司的梦想，但大祭司还在世的时候用自己的威望压下了这股潜流，这个老人的命令，黑天教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人可以反对。
但眼下，大祭司已经不在，他留下的传人戴月儿也不知身在何处，主祭自己成为了教中暂时的最高领导人，机会也摆在了面前，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放弃的理由。
只可惜，他与呼韩邪一样，都小瞧了这位新任的单于，察尔汗面对危局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刀便将眼前一切碍眼的阴谋都劈成了碎片。
当主祭从下属的口中得知察尔汗大胜呼韩邪，此时正率领军队朝自己这边赶过来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白了一件事，谋划已经失败，现在到了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九十章 西域战略
出了代郡再向北走两千余里就会在草原上看到一座高山，此山名为“狼居穴”，是匈奴人心中的圣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相传第一代单于就是站在狼居穴山的山顶之上，从大黑天手中接过了象征着世俗最高权力的权杖，成为了草原的王者。
当然，这是黑天教内部人士的说法，如此鲜明的宣扬王权神授的理论自然不会让匈奴的王室欣赏。
不过，狼居穴山的重要性也可以从这个传说中得以体现，实际上，黑天教的总部就坐落在狼居穴山的山脚之下。
不善筑城的的匈奴人硬是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在这里建造了一座辉煌的神庙，以此来供奉至高无上的大黑天。在这个过程中，黑天教的人没有花一分钱，耗费的钱粮全部来自于那些虔诚的牧民的奉献，至于在建造庙宇的过程中死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座神庙除了供奉大黑天之外之外，也是一干祭司还有神庙侍卫的住所。
为了表达自己对大黑天的敬意，狼居穴山方圆五百里范围之内是禁止一切战争的，部落之间如果有什么冲突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厮杀，自打神庙筑成之后，这一片土地就保持着草原上难得的平静。
但在今天，这种平静却被打破了。察尔汗带着四千多名刚刚经过一场战斗，浑身染血，煞气环绕的精卒闯了进来。
主祭推开神庙的大门，走到察尔汗的面前，一脸的怒容，放声叱道：“察尔汗，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杀进神庙吗？”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几十位祭司还有上百名神庙卫士，这些人全部身穿深红色的长袍或者皮甲，眼中同样燃烧着熊熊怒火，看样子随时准备与察尔汗展开战斗，捍卫神庙的威严。
察尔汗哈哈一笑，从战马上下来，对着主祭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主祭说笑了，察尔汗哪里敢在神庙放肆，我只不过是带领大军经过圣山，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所以才临时起意，前来瞻仰大黑天而已。”
“哦，是这样啊。”
主祭闻言脸上怒容一收，恢复了平静，就像是没有看到察尔汗身后杀气腾腾的军队一样，伸手对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进来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跟着大祭司学武的。”
他身后的那些祭司还有侍卫们都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主祭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察尔汗。
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没有出去过。对他们来说，对大黑天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眼中只有神灵，至于单于，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察尔汗这一回嚣张的举动可以说触怒了很多人。
察尔汗却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反应，他面露微笑，跟着主祭走进神庙，只留下自己的部下站在外面。
兰陀、阿提拉几人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有些后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跟着单于纵马冲了过来。不过经此一役，他们心中对黑天教的敬畏却莫名地淡了几分，这也正是察尔汗想要达到的目的。
…………
神庙之内，察尔汗与主祭两人并排走在幽深的长廊之中，两边的墙壁之上燃起的是以动物油脂为燃料的油灯。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地照映下，察尔汗可以看到墙壁之上绘制的图画。
这些图画中的主角全部是大黑天，前九幅是大黑天在一片混沌之中创造世界的过程，后面的则多半是与各种异域伪神战斗的画面，摩罗神将的身影也出现了很多次。
这些图画的风格偏向于阴暗诡异，在每一幅图画之中，大黑天的大半个身影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那一双猩红的眸子异常的明显。
不得不说，绘制这些图画的人技艺很不一般。察尔汗在小的时候每次经过这条长廊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他总感觉画面中的那些狰狞的神怪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把他吃掉。这种恐惧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今天，察尔汗的心却十分的平静，他早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虽然他依然认为神是存在的，但他也同样相信，神灵高高在上，不可能关注像他这样渺小的人类，因此完全不需要惧怕。
长廊走到尽头之后，便是神庙之中最重要的主殿，察尔汗走进殿内，来到一幅巨大的画像面前跪下，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画像的中间就是大黑天，他的背景就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整幅图画的风格与之前在长廊墙壁之上的图画如出一格，不难看出应该是同一人所画。但很令人惊奇的是，背景的黑暗与组成大黑天身体的阴影之间泾渭分明，不用费力就可以看出明显的差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衬托的无穷伟力。
察尔汗站起身后，主祭也睁开了双眼，作为神的仆人，他在祈祷时是不需要像察尔汗一样跪下的。
此时主殿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察尔汗也就不再掩饰什么，直接对主祭问道：“宁胡阏氏现在是在你这里吧？”
主祭面无表情，点头说道：“不错。”
察尔汗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冷意的笑容：“我想把她带走，主祭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主祭没有说话，但察尔汗明白，这就代表了默认。
谋划既已失败，宁胡阏氏对主祭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就算察尔汗不提，他也会找个机会把她从神庙之中赶出去。
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之后，察尔汗也没有多在意，对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他面容一整，对着主祭说道：“冬天过去之后，我准备召集大军向西攻伐大月氏，这一个冬天匈奴的损失不会小，楚人又在南边虎视眈眈，我需要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来抢夺财富与奴隶，增强我们的实力，大月氏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到时候我希望黑天教派出一批人与大军一起出战。”
主祭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为自己之前的决定付出代价，但没想到察尔汗根本没提这一茬，反倒提出了这样一个事关重大的战略。
匈奴人百年来目光一直聚焦在南边，纵使楚人骨头硬的要命也没有想过换一个对手，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匈奴与大楚两国接壤，想要发动战争十分的方便，楚人的富庶也保证了他们只要成功寇边，就可以抢回足够的财富，除了楚国之外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的可以劫掠的国家。
虽然他们也曾听说在远方的西域存在着许多的小国同样十分的富庶，但遥远的距离却让他们望而却步。长距离作战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后勤给养，但戈壁之上可没有青草生长，匈奴的骑兵到了那边用不了几天就会活活饿死，渴死。
但现在察尔汗却说自己准备攻伐大月氏，主祭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想到了解决上述困难的办法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来，匈奴已经越来越抗拒向南侵略了，楚人的强大清晰可见，每一次发次战争，人口和粮食没有抢到多少，自己到被揍得满头是包，这样几次下来，自然没人愿意继续。相比之下，西域小国就要好打的多。
他提出了疑问，结果察尔汗也没有让他失望：
“我父亲在生前救下了乌孙国的王子猎骄靡，他现在就是金狼卫中的一员。乌孙当年就是与大月氏交战落败才会灭国，猎骄靡的父亲也在这一役中死去，他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复仇。对于西域的地形，他也要比我们熟悉的多，因此想要找出一条合适的进攻路线虽然困难，但却并非无法做到。”
主祭面色不变，心中却着实有些惊讶，这件事他此前一点都没有听到过风声。
老单于救下当时的猎骄靡，恐怕就是打着将来进攻西域的主意。该说果然不愧是能与两代楚帝抗衡这么多年的雄主吗？
即便他晚年时有些颓废，主祭也不能无视他这一生的功绩。
第九十一章 嚣张霸道
“猎骄靡……”主祭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主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察尔汗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黑天教出人一起随军作战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宗教想要发展壮大也离不开国家的强大。
而且在他的眼中，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将黑天教的势力扩张的机会。
匈奴王庭那边，他很难插进手去，而楚国人则对大黑天嗤之以鼻，这些中原人信奉的是远古的三皇五帝。如果察尔汗能够带军杀进西域的话，黑天教也自然而然地可以传播自己的教义。而且如果背后有刀箭的支撑，传教也会简单很多。
想到这里，他有些按耐不住了，对着察尔汗说道：“好，只要你能找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行军路线，我可以让教中的祭司还有侍卫一起随军出战。”
察尔汗脸色一振：“哈哈，主祭果然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
进军西域攻伐大月氏的战略在他心中已经酝酿了很久，这一次借着呼韩邪叛乱的机会成功地扫平了内患，还诱使黑天教的人加入了进来，实在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要进攻大月氏，征招的军队数量不会小，有了黑天教的帮助，就会轻松很多。托大祭司数十年如一日在草原上的奔走的福，黑天教在那些小部落中的影响力比王庭还要大上几分。
察尔汗也投桃报李，对着主祭出言保证：“圣女虽然被楚人抓走，但料想一时半会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会派人潜入楚国，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把圣女解救出来。”
主祭脸色好看了一些，戴月儿失手被擒的确是黑天教不能承受的损失，因为《大黑天摩罗秘典》大宗师以上的部分向来都是口口相传，而今大祭司已经离世，现在这个世上就只有戴月儿一人完整地掌握了这门秘典，为了不让传承断绝，黑天教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放弃解救她。
出了主殿之后，察尔汗径直走向一个房间，这是宁胡阏氏的住所，刚才主祭已经把位置告诉了他。
没有敲门，也没有打招呼，察尔汗就这样直接将门推开。房间之中，宁胡阏氏穿戴的整整齐齐，站在床边，看到察尔汗推门进来，脸色还算镇定，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
她也没有尝试着求饶，只是问了一句：“我儿子在哪里？”
察尔汗看着他丰腴有致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邪意，信手将门关上之后回答道：“我的好弟弟现在正在神庙之外，放心吧，我虽然把他绑了起来，但暂时还没有杀他的意思。”
宁胡阏氏闻言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她就发现了察尔汗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这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宁胡阏氏年轻时就艳名远播，在嫁给老单于之前她就已经有过一任丈夫，还是个坐拥万户的大部落的首领，可惜还没来得及生下子嗣她的第一任丈夫就因为密谋叛乱被老单于发现，整个部落都被尽数屠灭，只留下她自己给老单于抢了去做阏氏。
察尔汗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匈奴人本就有“妻后母，报寡嫂”的习俗，他直接走上前扒开了宁胡阏氏的衣服，将她扔到了床上，整个人也随之扑了上去……
…………
半个时辰之后，宁胡阏氏发鬓散乱，脸上一片潮红，汗津津的，越发显得艳色逼人。
察尔汗躺在她身边，一边伸手把玩着那一对诱人的雪峰，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之前的谣言是你散播出去的吧，你有考虑过如果呼韩邪能够击败我成为新单于，之后怎么应对楚人的进攻吗？”
宁胡阏氏心脏猛地一紧，心知这个问题如果答不好自己的性命仍然堪忧，别看她与察尔汗刚刚发生了关系，但在这样的枭雄的眼中，一时的**上的欢愉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察尔汗一眼，没有看出什么来，便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只是个女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如果呼韩邪能够做成单于，楚人攻打过来便认输就是，实在不行就送给楚帝一个“父单于”的名头，由得他们去占些便宜好了，我却不相信中原人能在这草原之上扎下根来。”
这话刚刚说完，她便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那两团肉已经被察尔汗的手捏的青紫，再看察尔汗的脸色，已经是变得铁青，难看之极。
察尔汗的眼神冷得像刀子一样，这个愚蠢的女人，一想到自己差一点也要跟着叫楚帝项梁“父单于”，他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外冒，要不是才尝过宁胡阏氏身体的妙处，他现在就一把掐死她！
他从床上离开，穿好衣服，等宁胡阏氏同样穿好衣服之后就打开房门，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好了阿提拉还有须卜，刚才他们就守在门的两边，防止有人打扰到单于的“好事”。
他带着人走出神庙，呼韩邪全身被绳子绑住站在寒风之中，兰陀在一边看守。
呼韩邪见到自己的母亲走出来立刻大声呼救：“母亲，救救我！”他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逃不了一死。
但宁胡阏氏站在察尔汗的身后，无动于衷，就像根本没有听到儿子的呼救声一样。
察尔汗走到弟弟面前，见他因为恐惧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一指点在了他腹下的气海要穴上。
呼韩邪猛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脸色前所未有的惊恐，只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了十余年得来的真气就像是一朝开闸放水一样，从丹田气海之中漏了出去，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挽回不了。
待真气漏光之后，呼韩邪整个人顿时比刚才佝偻了几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他的眼神中有一抹掩饰不去的怨恨，这种失去力量带给他的心理落差让他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很多时候，失去力量比死亡更加可怕。
宁胡阏氏在后面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活下来就好，这一次失败也打落了她之前的野心，认识到自己无论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战胜察尔汗以后，她就第一时间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而呼韩邪此时也终于发现了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对，眼睛里媚意残留，水盈盈的，正是欢好过的模样，再看她像个小媳妇一样地站在大哥身后，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灰败，只恨不得自己刚才就被人杀死，省得看到这一幕。
目的已经达到，还额外收了一个美人，察尔汗志得意满，准备离开，主祭还有一众黑天教祭司出门送行。
可察尔汗还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拍拍自己的头，装着有些懊恼的样子说道：“差点忘了一件事，你们之中谁是副主祭亚木？”
他看着主祭身后的一群人问道，结果没有一个人答话。
宁胡阏氏听他问出这个问题，脸色也变得煞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再看主祭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他对着察尔汗说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嘴里虽然这么问，但眼神却分明在警告察尔汗“适可而止”一点！
但察尔汗就像没看到一样，又把问题问了一遍，眼见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主祭只好让人把亚木叫了出来。
亚木心知察尔汗找自己只能是因为一件事，他心里万分的后悔不应该被宁胡阏氏的美色迷了心窍，帮她做了这么多事，结果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但他倒也不相信察尔汗会杀了他，只是埋头苦思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把这件事揭过去。
但察尔汗见到亚木出来以后却二话没说，拔出了蓝月弯刀，对着他冷声说道：“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就记住了，有些女人是你不能碰的。”说罢，弯刀幻出一轮蓝色的明月，刀气纵横，杀向亚木。
亚木虽然年纪大了察尔汗足足一轮，但他早年曾经受过一次严重的内伤，一身的实力发挥不出五成来，在察尔汗凌厉的刀法下左支右突，狼狈不堪，终于在三十招过后被一刀枭首，就此毙命。
宁胡阏氏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出声，终于见识到了察尔汗的霸道，居然就这样当着黑天教众人的面就这样一刀把副主祭砍死。
而主祭虽然脸色难看的要命，但还是没有出手相助，反而还阻止了身后那些骚动的人上前帮忙。
劈死亚木之后，察尔汗顿感念头畅达，神清气爽，他抓着宁胡阏氏骑上马挥手向身后的主祭告别，然后纵马狂奔。而他的下属也跟着吆喝起来，四千多匹战马一起奔跑，马蹄声犹如闷雷滚滚，声势骇人之极。
等到察尔汗走远了之后，主祭才带着人返回神庙，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一次王权与教权的斗争中，完全大获全胜，如果来年察尔汗能够成功地杀进西域，灭掉大月氏，抢回足够的财富和奴隶的话，他的威望还会进一步增长，到时候恐怕自己也没有办法违抗他的命令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支持察尔汗出兵西域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第九十二章 无缘一见
把视线转回幽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没有想到大雪会下这么长的时间，程坤与彭柔两人差一点露宿野外。好在他们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见到大雪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骑上马寻了一处人家借宿。
第二天中午，雪终于停下来了。
地上的积雪高度已经足可以常人的大腿，在这样的环境下战马速度根本提不起来，体力的消耗也要快得多。程坤便把战马留下，又给了借宿人家的主人一百枚乌钱充当住宿费，顺便请他代为照顾自己和彭柔的坐骑，然后便与彭柔继续踏上了归程。
二人丢下马匹之后运起轻功赶路，速度倒也没有降低多少。程坤的身体就像是一片鸿毛一般，踏在积雪之上却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离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也差不了多少。
他在奔行的过程中真气自然而然地运转周天，消耗的真气与增加的真气刚好持平。如果保持在这个速度的话，程坤可以一直跑下去，直到自己体力不支为止。
快到天黑的时候，程坤终于看到了新丰县的城门，看守城门的杨荣还是他的熟人，程坤在三年前那一次击毙了匈奴奸细赫连勃勃，让县城中的知情人士都认识到了这个孩子的强大。
见到程坤还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一起走过来，杨荣的表情有些惊讶：“小坤，你不是去参军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是在军营里犯了事，被打回来了？”
程坤撇撇嘴，以示不屑：“杨叔，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头上，这一次回来只不过是因为年关将至，回趟家而已。”
杨荣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军营里的士卒可以这么自由的了，居然还可以请假过年？
程坤见杨荣有些疑惑，也不去解释，他当然不会把自己将要去帝都的事情随便说出来。
走进县城之后，人流明显密集了很多，很多小贩都在顶着寒风卖力地吆喝着，现在有很多城外村庄的居民进城购置年货，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赚来的钱可以顶的上他们之前几个月加起来的收获。
彭柔想要快一点见到那位赵师叔，程坤便带着她向济世堂的方向走去。
可是等两人走到了地方以后才发现，济世堂的招牌还在，但门却已紧闭，以往萦绕不去的药香也淡的微不可闻。
彭柔拿疑惑的眼神望向程坤，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程坤很坚定的摇头，表示就是这里，没错。
但看大门的样子也不太像是有事临时关门，门上的锁已经是锈迹斑斑，大门上也落上了灰尘，这就证明赵老爷子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
要知道，平日里每天的空暇时间里孔伯华老爷子都会拿出抹布里里外外地收拾一遍，不可能让医馆的大门变成这个样子。
程坤来到隔壁的绸缎庄，向老板询问。结果得知赵老爷子的确早在两个月之前就离开了新丰县城，幽然还有孔伯伯也一起离开，至于他们的去向这位老板也不清楚。
彭柔一脸的失望，她心里对这次与找师叔的见面一直很期待。赵文渊是她所知的人中第二位走出前人的桎梏，创出自己的武学的真正宗师级高手。更何况她此次还是带着师傅的嘱托来的，赵文渊消失无踪，她此行的任务也就算是失败了。
程坤则在心里担忧着幽然的病情，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坚持练习自己教给她的五形拳。他在离开参军之前，幽然就已经有了突破到暗劲的迹象，如果顺利的话，幽然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暗劲高手了。
只可惜程坤自己并不了解这门拳法是如何易髓的，在他三年的练武时间里，程坤与赵文渊老爷子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争论如何为幽然量身打造一门炼髓之法，好从根本上解决她的血枯之症，也不知道赵老爷子到底成功了没有。他总感觉，赵老爷子之所以会离开应该也与幽然的病情有关。
没有见到人，彭柔有些意兴阑珊，但既然出来了，她便也不着急回去，索性先跟着程坤找个地方过夜，等明天在返回军营。
程坤来到了樊叔的家，樊岳此时已经早早地把肉卖光了，正在屋子里面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见到程坤回来，他十分的惊喜，连忙把程坤还有彭柔迎进屋中。
程坤一眼没有看到樊刚，便向樊叔询问，结果才知道樊刚这小子现在当上了县衙的衙役，以他跟着程坤学来的功夫倒也是绰绰有余。
他本来是想学程坤一样离开家参军，但却被老爹发现，狠狠地揍了一顿，差点没把腿打断，最后托人把他送到了县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樊岳见他还有些不安分，便干脆找媒人给他定了一门亲事，等过了年就成亲。说起来，他也确实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樊岳对程坤在军营之中的经历很感兴趣，程坤也没有过多隐瞒，只挑了一些可以说的内容告诉了他。
樊岳闻听程坤参军不过半年就已经历了一次大战（血门关外之战），而且还杀敌立功，现在已经做到了军司马，不由得有些乍舌，他早就看出来自己这位老友的孩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但也没想到他刚一进定山军就如锥入囊中一般，锋芒毕露。
他感慨之余，也由衷地为程罴感到高兴，有子如此，足可告慰平生。
不过他对程坤这次回来还带着个女人有些疑惑，心想难道她是程坤找来的婆娘？趁着彭柔在院中闲逛的功夫，樊岳把程坤拉到一边悄声询问。
程坤面露苦笑，樊叔就算是声音再小，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也不可能瞒过彭柔的耳朵。他向院中望去，果然见到彭柔眼神朝自己这边瞄过来，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在等着看程坤如何回答。
程坤也不敢说她是皇帝册封的定山军镇北将军，否则还不把樊叔吓死，便只好含糊其辞地把彭柔说成是自己再返回路上遇到的一位武林女侠，两人切磋了一番武功后惺惺相惜，又因为是同路，所以结伴同行。
樊岳这才遗憾地放弃询问，在他眼中，那些学过武功的女人都不是良配，即便在漂亮也不能娶回家做妻子，否则如果因为有事争执起来，被老婆一秒绝杀，那成什么话！
天黑之后，樊刚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家，见到程坤也在屋中，他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无误后直接跑过来一把将程坤抱住，欢喜地大叫：“程坤，你怎么回来了。”
程坤也由的他抱住自己，他这一世朋友算不上多，但樊刚绝对是其中之一。他拍拍樊刚的后背，顺便度过去一丝真气，把樊刚身体中的酒气驱除干净，同样笑着说道：“怎么，我回来你不欢迎吗？”
樊刚体内的酒气一去，人也清醒了许多，放开抱住程坤的手，大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今晚我一定要与你好好喝一顿酒，顺便再从你这里榨出点好东西出来，你上次交给我的拳法我早就已经练会了。”
第九十三章 回村
樊刚果然是说到做到，从老爹樊岳的房中抱出两坛好酒与程坤共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酒至酣处之后，他拉住程坤的手不放，控诉自己的老爹是如何如何地“**”，全然不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程坤知道他生性喜好武事，又最崇拜开国太祖手下的绝世名将龙且，心中一直没有放弃过参军的念头。
程坤现在官职升到军司马，手底下能带领四百兵卒，如果樊刚真的一门心思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的话，他倒是可以照应一二。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很多人参军的时候都会拉上自己的乡党，为的就是到了军中之后能有个照应。
但当他问起樊刚可舍得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时，樊刚吭哧吭哧不说话了，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害羞的缘故。
原来这家伙听说老爹给自己说了一门亲之后，自己私下里偷偷去看了一下，对女方的相貌倒也是十分中意，所以表面上虽然还有些扭捏，但实际上却早就是千肯万肯了。
程坤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被他做出的那副小儿女情态恶心的不轻，笑骂着一脚把他踹到桌子下面，却是打定主意不再提带他入军之事。
而樊刚也没有爬起来继续喝，没过多大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
他在回家之前就与县衙中其他的衙役喝过了一顿酒，虽然被程坤用真气驱除了酒气，但晚上又喝了一坛陈年老酒，这会儿酒意上涌，便酣然睡去。
程坤看他那狗熊一样的睡姿，笑着摇摇头，一个人把剩下的半坛老酒喝完，心情倒是十分的舒畅，一时间也懒得去管到了帝都后会遇到怎样的麻烦。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愁明日忧。
樊叔和他的妻子此时也早已经睡下，程坤将酒喝完之后也准备睡觉，但他眼睛望向墙壁上的窗户时，却发现院中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个倩影仰首独立，似乎是在欣赏着美丽的月色。
程坤走到院中，站到她的身边：“将军还没有睡下啊？”
彭柔低下头，看着他说道：“只是没什么睡意罢了，修为到了你我这等程度，一两晚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的这个朋友是跟你学的拳法？看得出来，有些底子，当了兵应该会有些前途。如果他真的想要从军的话，可以让他直接来血门关，我可以做主把他收进来。”
程坤知道彭柔把自己与樊刚的对话都收在了耳中，他摇头拒绝：“还是算了，我想对他来说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未尝不好。”
说完之后便发现彭柔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他有些疑惑不解，不知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彭柔叹口气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老成，刚才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经历过风雨的老江湖。”
程坤愕然，的确，少年人血气方刚，十个里面有九个想的是怎么搞出个大事情，然后扬名立万。对他们来说，平静的生活就意味着无趣，很少有人在这个年纪就能品味出平淡生活的真谛来。倒是他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经历的事着实不少，倒是多少有了些感悟。
但这些话，他却不会说给彭柔听，便只是略显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头说道：“将军便当我少年老成吧。”
彭柔秀眉微微蹙起，有些担忧的样子：“这样的心态未免与你的年龄不相符，如果你到了帝都之后真的加入了我的师门，便会学到我师门中的绝学。而这些心法全部都对心境有着独特的要求，其**同的的一点要求便是道法自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形成这样的性格，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否则时间长了很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程坤心中一暖，明白彭柔能说出这番话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朋友了，但她有哪里知道自己真实的心里年龄比**年龄多了二十多年呢？
对他而言，热血虽然尚存，但却很少显露少年锐气了，老成一点才是正常的。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听进了建议。
彭柔也只是有些担忧而已，修行之事外人是很难帮上忙的，全凭自己把握，她只是不想看到这样一棵好苗子还没等到长成参天大树就自己长歪了。
…………
一夜无话，程坤与彭柔昨天晚上在院中站了半夜才去睡觉，但他还是天一亮就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八极拳，活动开筋骨之后便打水洗漱。
用过饭后，他与彭柔离开樊岳的家分道扬镳。
彭柔会沿着原路返回血门关，而他自己则拿着钱到街上给娘亲做了一件锦缎制成的衣服，又给老爹买了一把用上好的铁打制的猎刀，然后施展轻功向着程家村的方向赶去。
等到村口那一块熟悉的青石出现在他眼中之后，程坤速度便又提了两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爹娘了。
但他走进村中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一群汉子在空地上一起练拳，他的老爹程罴，大伯程虎，堂哥程全还有村中其他的男人都在其中，一群汉子也不知练了多久，每人全身都是大汗淋漓，口鼻前面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再仔细一看，他们分明练的是自己传授的形意拳，他没有想到这些老爹他们对习武的热情这么高，他能看得出来，所有人的形意拳都已经有了些火候，而自己的老爹还有堂哥程全更是已经修炼到了明劲的程度，举手投足之间噼啪作响，全身的劲力凝为一股，刚脆有力。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百年之后，程家村也许真的能成为八极孟村那样举村之人无不习武的存在。
程全的眼睛很尖，一眼就望见了站在村口的程坤，他停下拳法，对着其他人喊道：“大家快看，小坤回来了。”
程罴闻言立刻把头转过来，见到程坤的身影之后马上嘴巴就咧开了：“臭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不是在军营里犯了什么事吧。”
程坤苦笑，老爹的话怎么和新丰县城那位杨叔如出一辙，他走上前给了老爹一个有力的拥抱，然后才笑道：“老爹放心，儿子怎么会给你丢脸呢，我不但没有犯事，反而还升官了，现在已经升到了军司马。”
程罴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相信，他年轻时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大帅亲兵，不会不明白军司马代表了什么，却是没想到自家小子参军不到半年就打开了局面，比自己当年要强的太多。
第九十四章 随手雷音
其他人听到之后也十分的兴奋，这么多年来，程坤算得上是程家村走出去之后最有出息的一个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堂哥程全的眼神更是热切，他的心思一直不安分，现在得知堂弟在定山军中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些根基，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坐不住了，打定主意等过了年之后便去定山军投奔堂弟去。
这些人都清楚程坤急着回家，便没有太过纠缠，同声庆贺一番过后便各自回家。
程李氏正在家中张罗午饭，丈夫与村里的其他人一起练武之后饭量就涨了不少，所以家里现在由一天两顿改成了一天三顿，还好程罴打猎的收获还算可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倒也支撑得住。
她正洗着菜呢，便听见大门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程李氏手一抖，菜便掉落到盆中，她顾不得捡，赶紧站起身，生怕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个幻觉，但下一秒，儿子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程李氏眼圈立刻就红了，儿子虽然三年前就进县城跟着师傅练武，但每隔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回家一次，这是她第一次与儿子分开这么久。更别说程坤不是去别的地方，当了兵之后是要真正上阵拼杀的。
这半年来她晚上睡觉时时常梦到程坤在战场上出了意外，每次惊醒时脸上都是泪水，这般忧虑下，苍老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程坤握着娘亲的手，有些心痛的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开始出现花白。
他顿时心里一酸，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自责道：“儿子不孝，害的娘亲在家中为我担忧，实在罪该万死。”
程李氏听了这话之后却是笑了，她拍拍儿子的手说道：“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从小就志向远大，也不会拦着你做事，只是希望你在军中能够多加小心，尤其是上阵之后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娘可不想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罴进门见到娘俩眼睛都有些红，不由得对妻子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小坤难得回家，这是好事啊。”
程李氏脸上也露出笑容，放开儿子的手，转身拿出家中藏着的肉，准备多加几个荤菜，给儿子补补身体。
饭桌上，程坤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程李氏在一旁看着，眼睛笑眯眯的，看到儿子还是这么喜欢吃自己做的饭感到很高兴。
有时候，老人家的要求就是真么简单，平时多回几次家，与爹娘一起吃顿饭，他们就会满足了。程坤两世为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用过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聊，程李氏问儿子这次回家能呆多久，程坤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两天，我这次是请假回来的，等回去后我就会跟着其他的几个人前往帝都。”
程李氏闻言眼神一暗，显然对儿子这么快就有要离开家有些不舍，但她同时又有些疑惑，便问程坤：”你去帝都干什么？”
程罴倒是心里有了些猜测，他毕竟在定山军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见过类似的事情。
他心想如果真的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就说明这小子在军中是真的很受重视了，就是不晓得自己的儿子这半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不但积功做到军司马，还被送到帝都禁军专门栽培。
程坤跟娘亲简略地解释了一下，然后对老爹说道：“儿子这次去帝都也不全是好事，现在朝中的局势有些不稳，不知道你们在家中有没有听到消息，皇上已经准备要立储了，大皇子与二皇子过段时间就会加入军队，参与到对匈奴的灭国之战中，胜出者即为储君。”
程罴脸色一凝，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从儿子这番话中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帝都现在一定很不平静，程坤现在前往是有些时机不太对。
程坤这还是隐瞒了自己与二皇子的人发生的冲突，否则一旦说出来娘亲一定会更加为他担心，在普通人的心中，得罪了皇室与获罪于天没什么两样。
程罴想了想对儿子说道：“你到了帝都之后，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这种争斗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掺和的。
程坤心中苦笑，关键自己现在已经一脚掺合进去了，他只能寄希望于二皇子项鸿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否则等入了京之后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
吃过饭后，程坤一个人来到院中练武。
他在玄牝诀大成之后，实力又开始了一段快速增长期，之前真气因为精纯度大大提升，量上少了很多，现在他的丹田之中存留的真气星云连气海的一般都没有填满。同时他的经脉照比之前也变得更加的宽阔，两者加起来，能够容纳的真气数量比突破之前要足足多了一倍。
由此可见，他这一次突破是多么的巨大。
除此以外，在国术方面，程坤也已经修炼到了随手雷音的程度，他现在一身的筋骨之强悍可以说骇人听闻，在军营里与人交手时都要注意收着些力气，否则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让人筋断骨折。
现在，他的雷音正在逐渐向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渗透，等五脏六腑都被强化一遍之后，他的体力还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到了那时候，他也就差不多可以着手准备突破化劲了。
化劲一成，程坤身体中的那些细小的经络就会被全部打通，这样一来，他也就可以开始真正打通奇经八脉。任督二脉一通，通脉境界便宣告圆满，铁衣诀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圆满了。
这就是程坤为自己规划好的修炼步骤，他本来打算在未来的三年中走完这些步骤，但在断龙山中玄牝诀的意外突破大大加快了他的进程。对他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越早将通脉期修炼圆满，留给程坤踏破玄关的时间就越充分。
程坤打完一套拳之后，回归到无极桩，闭上眼细心感受着劲力向着五脏六腑一点点渗透进去的感觉。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修炼了真气的缘故，这一世他的脏腑明显要比前世强大的多，这也为劲力的渗透加大了难度，不过等劲力渗透完成之后，他能获得的好处也会更多。
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变得不断强大，程坤再一次确定了一点，不管他取得了多大的权势，只有他自己的力量才是最真实不虚的。
第九十五章 杀机顿起
练了一会拳之后，程坤的耳中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便收起了桩法向门口看去，正好看到堂哥程全一脸忐忑地走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看着院中练拳留下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坤，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程坤摆摆手，说道：“堂哥，你来的刚刚好，我才做完功课，有什么事就说吧。”
程全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了勇气对程坤说道：“小坤，过了年之后我想到定山军去投奔你。我不想像爹那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里面的村子里。”
程坤眼皮微微下垂，也没有说同不同意，只是问他：“这个想法你对大伯提过吗？”
程全没有迟疑：“这个想法我已经和爹他说过多次，他也同意了。”
程坤便没有再拒绝：“好，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到了定山军之后报我的名字，彭将军会收留你的。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次回家之后我就会前往帝都，可能没办法带上你。“
“啊？”
程全没想到堂弟居然要离开幽州去帝都，这与他事前料想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但决定既然已经下了，他也不想再反悔，让这个堂弟看轻自己：“没关系，只要能参军就好，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特殊对待，我自己打拼就好。放心，我不会丢我们程家人的脸。”
程坤对堂哥的态度很满意，不管他到时候能不能做到，但至少这个态度是要有的，他不希望程全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想要去参军。他的腿现在还不够粗，暂时不需要额外的挂件。
议定此事过后，程坤安下心来陪着爹娘在家呆了两天。
程罴与程李氏对他从县城买回来的礼物也很满意，尤其是程李氏，她嫁给程坤的老爹之后操劳半生，日子虽说不至于过得揭不开锅，但一年到头余下的钱却也没有多少，全都被她攒下来等着给程坤长大后娶妻用，自己却是不舍得拿出来买新衣服的。
程坤还利用这两天的时间给爹娘调理了一下身体，他用真气疏通了两人体内那些郁结的经脉，驱除了一些小的隐疾，让程李氏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至于老爹那条伤腿由于受伤的时间过长，程坤也没有办法使其彻底痊愈，就只能嘱咐他在家时多喝一些虎骨酒，同时也可以勤练拳法，增强体质。
两天之后，程坤离家返程。
他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走，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先是来到了晋阳郡下的安次县。
他在血门关一战中战死的手下里面，有一人名叫袁良，正是出身于安次县。
在他战死后，程坤还有他手下的其他人一起从军饷中拿出了一部分凑在一起给包括他在内的尚有亲人在世的八名死去的士卒家里一人送了一千钱。省着点花的话，这些钱也差不多够平常人家一年的温饱了。
据袁良在战前所说，他在老家还有一个妹妹活着，只是在父母生前就被送到了一个曹性的大户人家做丫鬟，他也很少能找到机会能与妹妹见面。
他参军未尝不是抱着立功之后找机会把妹妹从别人家里赎回来的想法，只可惜战场无情，只是第一战便魂坠幽冥。
进了安次县以后，程坤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位卖大饼的中年人，买了两张大饼之后顺便向他询问曹家的位置。
结果这个三十多岁，满面风霜的男人听他打听曹家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惧色，他好心地提醒程坤：“小伙子，你找那些黑心的豺狼干什么，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进了他们家的门，总是要被剥下一层皮的。”
程坤听了心中明了，看来这个曹家在这安次县中恶名不小啊。他不禁为袁良那个年幼的妹妹担忧，这个时代，丫鬟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说是几近于无的。如果要是碰上一个心黑的主人，那就更悲惨了。
他有心多了解一些情况，便装作好奇的样子询问面前的大叔：“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只是有一位朋友的妹妹在曹家做事，他托我路过安次县城的时候过来看望一下，仅仅如此而已。曹家就算霸道，无缘无故也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卖饼的大叔想了一想，感觉如果程坤说的话是真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解释道：
“小伙子你是外乡人所以不清楚，在这安次县中，除了县长（万户以下的县级最高长官）之外，权力最大的就是曹家了，他们的家主曹经武还是本县的县尉，县中的衙役基本上都听他的话。”
“曹经武为人贪婪无比，又喜好渔色，一旦看上谁家的铺子，就会让衙役找上门去，随便栽个罪名让其家破人亡，然后把铺子自己收着，原来的主人的家眷如果长得年轻貌美还会被他抢回家中享用。等到玩腻了，就卖到城里的青楼中去。”
程坤听了心中冷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南霸天式的人物。
县尉掌握着一县之中的官方武力，公器私用，权力得不到约束，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又问道：“这曹家家主行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没有人到县衙之中告状吗？”
大叔脸上笑容苦涩，“怎么可能会没有，只是县长马德元与他沆瀣一气，曹马两家下一辈更是结下了姻亲，就算有人告状，马县长也不会理会的。”
听到这里，程坤对曹家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心里也有了些底。
与卖饼大叔分别后，程坤改变了主意。
他现在不再急着找上门去，在上门之前他要先找个曹家的内部人员打听清楚袁良的妹妹现在的情况如何。如果曹家真的如此不堪的话，那他就要好好筹划一下该怎么做才好了。
程坤现在对自己寄回来的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袁良的妹妹孤身一人在这样的人家里做丫鬟，钱又怎么可能落到她的手里。
…………
曹安这天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从县衙离开，拉着一帮兄弟找个地方喝酒。
他是曹家的家生子，因为做事勤恳，为人又忠心，便被赐了曹姓。别看他在曹经武面前就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可在外面却是自称“安爷”，威风得紧。
酒馆中，曹安就着一盘牛肉大嚼，不时喝一口酒，好不滋润。他们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自己最近又从谁人那里敲到了多少钱财，到青楼之中包了某个粉头过夜。
说话的声音不小，毫不掩饰，嚣张之极，一旁的人听了都敢怒不敢言。
曹安喝到一半之后突然笑道：“我们府中那个叫袁巧的小丫头你们知道吧，她那个哥哥半年前去参军，结果前段时间消息传回来，这家伙跟匈奴人打了一仗，当时就死在战场上了。”
身边的一人摸着下巴笑了一声：“参军是这么简单的事么，死了也是正常。不过这袁巧长得倒是很漂亮，哥几个哪天有机会把她诳出来乐呵乐呵。”
曹安笑骂道：“你小子趁早息了这心思，据我观察，家主很有可能也看上这丫头了。这倒也不奇怪，前段时间她哥哥的死讯传回来，这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的，那模样确实是我见犹怜。”
刚才说话的那人就有些可惜地啧了啧嘴，不抱希望了。笑话，在这安次县城里，谁敢跟曹家主抢女人，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曹安接着说道：“不过还有一桩奇事，那袁良死后，除了定山军发回来的买命钱以外，他的长官还托人给袁巧送了一千钱，还说是以后每年都有，直到这丫头嫁人为止。安爷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愿意自己拿钱补贴给下属的，若当兵都能如此，那还真是一件好事。”
与他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表示不信，从没听说过有人愿意自己掏钱做抚恤的，这不是傻子吗？
曹安见他们不信，涨红着脸叫到：“你们还不用不信，那一千钱一送到府里就被管家收走了，老爷知道后便把钱分了，安爷我也分到了两百钱，你们今天喝酒的酒钱就是这么来的。”
他没有注意到，在酒馆的角落里，有一人听到这话以后脸色明显一寒，双眼微眯，冷芒乍现，却是杀机顿起。
第九十六章 破门而入
曹安酒足饭饱之后，与其他几人分开，自己一个人向着城东的曹府走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他路过一个幽深的巷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影扑了上来。曹安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还没有丧失基本的敏感，他耳边听到一丝细微的风声，暗道一声“不好”。
可还没等他闪身躲避，那人影就贴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一记重若崩山的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肠子都要被打断了。
曹安痛地跪在地上，整个人弓成了虾状，脸上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转为煞白，冷汗漱漱而下，最后哇的一声，把刚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等他吐完之后，程坤走过来拎着他走进了身后的小巷中。
曹安以为自己这次倒霉遇上了劫道的强人。他心里暗自发着狠，等爷爷这回安全脱身，非把你全身的皮都扒下来不可。
他忍着痛抬起头，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远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的脸。他顾不得诧异，很识相地认栽：“这位兄弟，你想要多少钱，说吧，我给了。想必你劫道之前应该也打听过我曹安的为人，说话是一定算话的，只求你放过我一条命就好。”
程坤冷笑，掏出一块黑底黄字的牌子放到他眼前：“睁大眼睛看着点，这是什么？”
曹安很自然地读出了牌子上面的文字：“定山军前锋营军司马，程坤！”他倒抽了一股凉气，吓得不敢说话，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物。
程坤问他：“袁巧是在曹府中吧？”
曹安一愣，他刚才的脑子转的都快要冒烟儿了，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办法脱身，但都被他一一否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程坤找他的麻烦是为什么，结果没想到从程坤的口中听到了袁巧的名字。
程坤见他愣着不说话，拎着他的脖子又给了他肚子一拳，程坤用的力气并不大，但力道却凝实通透，准确无比地打在他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让他的痛感成倍的放大。
曹安冷不丁又被揍了一拳，两眼直翻白眼，差一点就昏了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顿时明白眼前这人虽然看上去年纪很轻，但着实是心狠手辣，今天如果自己不能让其满意，被活活打死都是很可能的。
他学乖了之后立刻回答道：“不错，袁巧八年前就被卖到了曹府之中，现在在大夫人手底下做事。”
程坤继续问道：“大夫人又是何人？”
曹安老实地回答：“大夫人姓余，名寒兰，是老爷的正妻，生性善妒。她因为不满老爷想要纳袁巧为妾，便在几天前找了个由头把她安排到了自己这边。”
他算是看出来了，程坤抓他完全会因为袁巧那丫头，便主动把话题往袁巧的身上引。
程坤松了一口气，看来袁巧现在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清白应该还在，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她将来嫁人。他这回就要闹一闹这曹府，替死去的袁良把他的妹妹接出来。
程坤对着曹安冷声喝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袁巧死去的哥哥在定山军中的长官，这回我到安次县就是为了把袁巧接出来，你回去之后可以把我的意思告诉曹家的家主。放心，买卖身契的钱我还是会出的。”
这年头，买一个丫头顶多也只需要五金，就算袁巧模样俊俏，把她的卖身契买回来有二十金也绰绰有余了。程坤刚刚被皇上赏赐了五十金，还没花出去多少，所以这笔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曹安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就是他方才吃饭时议论的那个“傻子”，倒没想到他不但寄钱给袁巧，自己还亲自找上门来了，只是不是听袁巧说他死去哥哥的长官是个屯长吗，怎么面前的这个煞星却是位军司马？
一想到自己把袁巧哥哥的买命钱和抚恤金都贪了不少，他额头上的冷汗更甚，连忙对程坤说道：“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
程坤放开抓着他脖颈的手，骂了一声：“滚吧！”
曹安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回到曹府门外，死命地敲打大门门环，门房曹志打开门一看是曹安，顿时骂道：“你这是屁股腚子痒了想要吃板子吗，这么大力敲门干什么，惊扰到了老爷还有夫人有的你苦头吃。”
曹安顾不得辩解，只对他说道：“先别管这些了，我要赶着去见老爷，出大事了，有麻烦找上门了。”
内庭之中就传来一个略带沙哑且十分威严的声音：“慌张什么，谁敢来找我曹家的麻烦。”
他扭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曹家的家主曹经武，他现在眉头紧皱看着曹安，脸上怒意暗藏。
曹安不知道，曹经武前两天刚刚从县城里抢回来一个妩媚动人的小娘子，这两天正在兴头上。他刚刚还想要白日宣淫一把，结果裤子刚刚脱下来，曹安巨大的敲门声就传了过来，一惊之下差点让他萎掉，又怎么可能不让他气愤。
曹安见到老爷之后立马上前，凑到曹经武的耳边把程坤的话告诉了他，曹经武一听之下也是有些吃惊，这倒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麻烦。
他当即把袁巧叫了过来。
袁巧正在房中为府中的人洗衣服，大冷的天她一双青葱玉手探到冰冷的水里一泡就是大半天，手指关节都已经冻得肿了起来，握拳都很费力。但谁也不会替她说话求情，因为这是大夫人对她的惩罚。袁巧就只能一个人苦苦承受。
但身体上的痛苦她还能忍受，心里的苦就格外的难熬。
哥哥的死讯传来之后，袁巧就感觉自己的天像是塌了一样，天地虽大却只剩下她孤独一人挣扎求存，再没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她一度想要寻死，但最终还是撑了过来，只是对生活也是失去了希望，活着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
被人带到了曹经武面前之后，袁巧仍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曹经武看着面前这个年纪刚到十四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袁巧虽然身穿的是最便宜的粗麻所制的衣服，但还是掩盖不住青春少女的青涩之美，皮肤细腻不说，胸前的两个山丘也开始鼓了起来。若非正妻所阻，他早就把这小丫头收到房里了，哪里还会给那个定山军的程坤开口索要的机会。
他和颜悦色地问袁巧：“你那死去的哥哥可曾向你提起他军营里的事情？”
袁巧一听哥哥，眼圈登时又红了，她强忍着悲戚，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哥哥说起。袁良认识的字不多，写信都要找人帮忙，参军的时间又不长，自然也就没有给妹妹寄过什么信回来。
曹经武看得出来袁巧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眉毛皱了皱，刚想让她下去，自己再找人商量一下对策，他是不想把袁巧放走的。
可大夫人余寒兰却闻声赶了过来，见到袁巧眼含泪花地站在堂下，以为丈夫又起心想要收这丫头进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老混蛋，找了这么多小的还不算，现在又把手伸到自己家里来了，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曹经武一见夫人来了，感觉头都大了一圈，他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我了，我哪里是想要纳妾，只是定山军来了一位军司马，指名道姓地要我交出袁巧，说不定耽搁一会儿人家就要打上门来了。”
“是真的？”大夫人有些不信，她看着袁巧的脸，结果发现这小丫头也是一脸的迷茫，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进来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曹家主可在府中，定山军军司马程坤求见。”声音传遍这个府内，有识货的武师面露骇然之色，这声音中表现出来的内家修为比他们何止强了八条街。
曹经武面色一沉，他方才只是拿话应付夫人而已，哪曾想程坤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他露的这一手分明是在示威，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大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与丈夫争执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程坤找上门来则是“敌我矛盾”，主次她还是分得清的。
顾不得和丈夫置气，她先是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袁巧说道：“回头再收拾你。”
然后也没等曹经武下令，直接把府里的家丁还有养着的武师都叫了过来，站在门后，家丁手里都拿着一根鸭卵粗的木棍，两个武师手里则各自拿了一把刀，打定主意如果程坤待会强闯便直接乱棍将其打出去。
安排好之后，她扬声对着门外说道：“老爷现在不在府内，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然后又传了进来：“说话的是余夫人吧，夫人何必诳我，你方才与曹家主的争执我都已经听到了。”
他虽然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厚重的大门，但与曹经武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只有四十步左右，这么短的距离有人说话完全逃不过他的耳朵。
余寒兰没想到如此的耳聪目明，刚刚说谎就被人当面拆穿，脸一时间涨红了，她索性不再客气，直接说道：“不管怎样，今天府内都不欢迎客人来访，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她打算得很好，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曹家在安次县属于地头蛇，势力很大，程坤又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今天能拖过去，之后再拖几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时间长了，自然就把问题解决了，倒也不必非要与程坤发生正面冲突。
但她算盘打得再精也没有用，程坤根本不按她写好的剧本来演，他在门外沉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莫怪程某得罪了。”
余寒兰闻言脸色一变，尖声喝到：“把门堵严实了。”
一干家丁立刻上前抵住大门，可没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大门外就传过来一股如滔滔洪水一般势不可挡的巨力，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实心铁梨木所制的大门竟是被人一脚踹开，一众家丁被飞起的大门砸到，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门外，程坤掸了掸自己的衣袍，从容地走了进来。
第九十七章 土鸡瓦狗
余寒兰平生从未见过此等狂徒，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家大门打破，如果不能将其制服，曹家的颜面何在！
她不顾那些家丁地呻吟，喝骂道：“都给我爬起来，上去打啊，我平日供你们吃穿难不成都是喂了狗吗？”声音却是愈发的尖锐难听，几乎要喊破了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曹经武的脸色也是阴沉如水，同样跟着下令：“所有人一起上，拿下此人以后老爷我重重有赏！”
程坤这样打上门来就相当于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他本就不欲交出袁巧，现在更是绝了交涉的想法，打定主意一定要给程坤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把他打入大牢。定山军虽然强势，但也不能干预地方政事。
那些家丁也只有爬起来硬着头皮冲上去，一个个啊啊大叫，给自己壮胆。
但在程坤眼中，这些人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只看他们一窝蜂的涌过来，手持长棍胡乱劈打，没有一点章法。
他也懒得要这些人的性命，劈手夺过来一根长棍，棍影如山如林向前推进，只凭一人之力硬是打的一众家丁哭爹喊娘，筋断骨折，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那两位武师倒没有急着上前，这两人一个叫范平，一个叫史轩。
范平年纪较大，已在曹家做事多年，很受曹经武信任；史轩则是曹家近两年来才招揽过来的人才，倒是与曹经武的儿子曹明杰关系更近一些，两人平日里没少一起结伴祸害乡里。
范平修为要高一些，已经打通了七条奇经，史轩比他稍弱一筹，但两人都是小门派出身，修炼的功法都只是二流而已，真气的品质相当有限。
见到家丁上去被人打的屁滚尿流，范平与史轩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有些苦意。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受了曹家的供养，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就不能退缩。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曹经武眼神愈发的不耐，范平心里长叹一声，也罢，终究还是要出手的，况且在他心里与史轩一起上也未必没有胜出的可能。
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刀，蹭蹭蹭，连进三步，以身助力，一式再简单不过的力劈华山使了出来，刀锋直抵程坤的头颅，气势却也是勇悍绝伦。
而史轩则藏身于范平身后，等他一刀劈出之后才斜踏出一步，手中的柳叶刀顺势下削，这一刀悄无声息，半点风声都没有带起，直指程坤下阴要害，相当的阴险毒辣。
程坤面对两人夹击，半步不退。范平的一刀势大力沉，速度也要更快一些，他却只是举拳上击，铁衣诀运起之后，肉拳与刀锋正面相抗却是连皮都没有破一点，只是拳锋上多了一条细细的白印。
反倒是范平自己被程坤浑凝的真气震得气血翻腾，十八斤重的长刀差一点脱手飞出，虎口也被震裂，整个人被一拳击飞出去，倒在地上筋骨酥软，耳中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口敲响的大钟里面，牙齿都快被震脱了。
史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偷袭的一刀虽然隐蔽，但也没有逃过程坤的敏感。
他上前一步，撞入史轩怀中，闪过柳叶刀的同时横肘直击，全身筋骨齐鸣，隐约可以听见一声细微的“哼”“哈”之声，这便是随手雷音，国术练到这一步，爆发力之大就完全超脱了人体的极限。
史轩识得厉害，面露骇然之色就想要抽身后退，但却又哪里来得及。当即胸口被一肘击中，胸骨碎裂，张口喷出一股血雾，顿时没了力气。
但程坤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怒喝一声：“好胆！”抓起史轩掉落在地的柳叶刀，反手一掷，在其他人眼中留下一道一闪即逝的白光，同时空气中呼啸之声响起。
下一瞬，柳叶刀就出现在曹安的胸前，只听他一声惨叫，看刀插入的位置正好刺进了心脏，眼见的人是活不成了。而他身前两步就是小姑娘袁巧，此时正一脸惊悸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曹安。
原来刚才曹安趁着程坤与两位武师交手的时候，想趁他不注意把袁巧控制在手里作为筹码，逼迫他收手。没曾想程坤即便在与人激战之时，仍然把周围的变化尽收眼底，顿时被程坤一刀干掉。
见到曹安身死，大夫人余寒兰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也发出“咯咯”的撞击声，再也不敢对程坤怒目而视。
此时在她眼中，程坤已经从“狂徒”升级到了“凶徒”，蓄养的家丁和武师又通通都是废物，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得到保证，她哪里还敢惹程坤，只求他真的能像自己说的一样，只要曹家交出袁巧就离开。
见无人动手之后，程坤才走到袁巧面前，缓声问道：“你就是袁良的妹妹吧？”
袁巧秀气的双眼睁大：“你认识我的哥哥？”
程坤摸摸她的头，说道：“我当然认得，我与你哥哥是同一批参军，我成为屯长之后他就在我手下。”
袁巧从小心思就很敏感，她能感觉的出来程坤对自己的关心，这让她心里涌出了久违的温暖，故而即便程坤刚刚在她眼前杀了人，袁巧也并不惧怕。
再一听，程坤就是自己哥哥的长官，她立刻问道：“就是你在我哥哥死后寄回了钱吗？”
程坤说道：“不错，你哥哥既然是在战场上战死，我又有能力帮一把，自然不能让你的生活变得孤苦无依。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心肠是黑的，什么钱都敢往怀里揣，被我见到了，自然要剁了他的手！”
他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森寒。曹府中连带管家在内的其他几位瓜分袁巧钱财的人都吓得瘫倒在地，生怕程坤知道以后也像杀死曹安那样一刀把自己杀了。
袁巧低头“嗯”了一声，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但有人愿意为她出头，她自然不会反对。
见到大势已去，曹经武只好服输，他走上前来，面目僵硬地对程坤说道：“袁巧这丫头的钱被府里这些不长眼的下人抢走，这是我的不对，事后我自然会一一重罚。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你若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
程坤低头问袁巧：“你愿意离开曹家跟我走吗？”
袁巧只是用手抓住他的衣角，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程坤见状面露微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五金，对曹经武说道：“如此也好，这钱你拿着，袁巧的卖身契给我，我马上离开，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曹经武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伸手推拒道：“钱就不必了……”
但程坤却强行把黄金塞到了他的手里，曹经武手一抖，差点把这五金丢到地上。往日里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黄金现在却感觉如此的烫手，但他又不敢拒绝，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很快，府里的管家就把袁巧的卖身契拿了过来，让小姑娘确认无误之后，程坤当即将这一张卖身契撕成了碎纸，袁巧从这一刻便恢复了自由之身。
她看着地上的纸屑，目光有些茫然无措，随即便用双手捂住脸庞，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呜呜的哭声响起，也不知这哭声中蕴含了她这些年受的多少委屈。
等袁巧哭累了之后，程坤才找来了一块手帕，替她把哭花了的脸擦干净，小姑娘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但哭过这一场之后，再看她的眉眼，就少了之前那些散不去的阴霾，多了几分明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阳光了许多，这才像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该有的样子。
程坤扫视一圈，无人敢与他目光对视，他嘿然一笑，对着曹经武说道：“曹家主，袁巧这姑娘我就带走了，你我后会有期，就此别过。”说罢，便拉着袁巧的手走出曹家空荡荡的大门。
等他走远以后，余寒兰才长出一口气，人也瘫坐在地上，双腿都软了，她张口想要叱骂，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没有发出声音来，同时还感觉口中有些腥甜，却是刚才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
她看向那些呻吟不止的家丁还有那两位勉强站起的武师，眼神恶狠狠的，明显是把这些人恨到了骨子里。
曹经武脸色难看之极，无力地挥挥手，让下人把满地的狼藉收拾一下，自己则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喝口茶压压惊，却一个不慎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嘴，气得他将茶杯摔在地上，大骂了一声：“混账！”也不知道骂的到底是谁……
另一边，程坤把袁巧带出曹家之后问她可有什么去处，袁巧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六岁时就被爹娘卖到了曹家，长这么大也从未走出过安次县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去。”
程坤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在袁巧的身上他看到了幽然的影子，两人同样是性格乖巧，也同样是身世凄惨。只不过幽然还有一个爷爷在世，但袁巧却已是举目无亲了。
他又揉了揉袁巧的头，和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回血门关吧，那里有很多你哥哥生前的好友，我想他们会喜欢你的。”
袁巧乖巧地点点头，对她来说，为她主持公道讨回卖身契的程坤已是她现在最大的依靠，只要跟着程坤无论去哪里都好，而且她也确实想要离哥哥近一些。况且到了血门关之后，她便能去哥哥的坟前祭拜了。
程坤跟她说起过，血门关中所有战死的士卒都统一葬在了城外……
第九十八章 玄蛇宝甲
元武历十月二十日，离开血门关八天之后，程坤终于返回军营，只是这一回他的马上还多了一个小姑娘，正是袁良的妹妹袁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离开安次县城以后，程坤又带着袁巧去了晋阳郡其他几个县城转了一圈。不过还好，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虽然也有几位军属遇上了麻烦，但被他见到之后都很容易就解决了。
来到军营之后，袁巧忍不住四处张望，看样子是很想在这里找到自己哥哥留下的痕迹。
洪超、邓小闲、赵然还有其他人见到小姑娘以后都很亲近，纷纷表示，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袁巧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住众人的热情，红着脸站在程坤身边，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很高兴，有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很温暖的。
因为军营之中不允许寻常女子存在，所以程坤还需要在军营外面为袁巧找个住处，最好在给她找一份工作。
程坤为此找到了自己的师傅。唐仲听徒弟说了这一次回去的经历之后对他大加赞赏，对小姑娘的事情也很上心。
他思考了片刻后对程坤说道：“既然这个丫头从小在大户人家里做丫鬟，那就让她做一些缝缝补补的事吧，军营里本就会在城中找一些妇人为军士浆洗缝补换下来的衣物，多她一个也无妨。”
程坤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手下这么多人驻扎在军营之中，平日里如果没事也可以照应一二，不需要担心她受什么委屈，等再过两年就可以为袁巧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君。
打定了主意之后程坤没有再耽搁，领着袁巧在血门关城内为她买了一间小院子，一共花了八金。
虽然程坤并没有想过要袁巧还自己这笔钱，但小姑娘骨子里很好强，坚持自己将来挣到钱以后一定会还上，程坤拗不过她，只好在表面上同意。
买完院子之后，程坤又买了一些纸钱还有一壶好酒，带着袁巧来到城外的坟场。
这片坟场位于城门外西侧两里之外的一片平坦的空地上，在这块巨大的空地上，布满了一个个小山包，每一个山包就代表了一位战死的士卒。在山包上面，有一块木制的墓碑，上面书写了战死士卒的身份。
为了预防瘟疫的发生，每次大战之后，军营都会将战死士卒的尸体集中处理，一般都会在三天之内焚化，然后集中埋在一起。
袁巧跟着程坤走到一个山包前，从泥土的颜色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新挖不久的坟墓。她忍不住跪在坟前，哭喊一声：“哥！”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尽管接到哥哥的死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来到这处坟墓之后，袁巧才如此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哥哥的确已经离自己而去了，从此以后就是阴阳两隔，她只能隔着这一层泥土想象着哥哥的音容笑貌，一种揪心的痛让她顿时泣不成声。
程坤站在袁巧的身后，看着她哭泣，心里明白哭过这一场之后她才算将心里的悲伤彻底地宣泄了出来。
痛快地哭过一场之后，袁巧心情平静了许多，燃起火焰将买来的纸钱一一焚烧，向着久眠于地下的哥哥说起自己的近况，脸上也开始出现了笑容。（历史上的纸钱应该是在魏晋以后出现，在这里为了剧情需要提前了一些）
程坤心里也有些感慨，前世军人的抚恤体系是由国家支撑的，他也曾不止一次参加战友的追悼会，每一次大家都会提着一箱二锅头一起喝的酩酊大醉，高唱着军歌泪流满面。军人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火热滚烫，那是可以在战场上可以把后背留给对方的铁一样的信任铸就的。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才会毅然决然地决定自己出钱承担起手下士卒的抚恤，如果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的话，程坤的手下就会形成一个无比强大的集体。
当然，健全士卒抚恤的好处当时不是没有人认识到，只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钱从哪里来。没有足够的钱财，计划的再好也只是空中楼阁。
程坤现在也只是因为手底下的士卒人数较少才敢这么做，等到他日后有机会独领一军，便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最多只是尽其所能罢了。
一个时辰以后，程坤与袁巧离开了这片坟地。
身后的北风呜咽，似乎是袁良在九泉之下对妹妹的低语和祝福……
…………
安排好了小姑娘在血门关内的生活之后，程坤便来到彭柔的帐前。盖云天依然站在那里练功，时隔不久程坤再次见到他，便发觉这个家伙的修为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心下不由暗赞。
盖云天发现是这个家伙来了，也不进去通报，直接对程坤说道：“将军已经交代过，如果你回来的话直接进帐见她就好，请吧。”
程坤走进去以后，彭柔抬头扫了他一眼，略带揶揄地说道：“哦，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那位戴天使可就要把你从前去帝都的名单里划掉了。”
程坤面带歉意地说道：“属下回来的有些晚，让将军担心了。”
彭柔嘴一撇，说道：“我担心什么，你若是逾期不回，被处罚的人也不会是我。”
她虽是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站起身拿出一件叠地整整齐齐的黑色衣服交给程坤：“喏，这是给你的，回去以后好好试一下，不行的话还可以修改。”
程坤有些疑惑地接过来，他的手一接触这件衣服的材质脸色就一变，比之刚才多了一丝喜色。这触感比寻常的丝帛相比要坚硬许多，表面上还有一些细细麻麻的微小凸起。
他立刻猜出了这是什么，在断龙山中他和彭将军还有那只朱厌大白一起合力杀死了一只巨大的玄蛇，两人在玄蛇死去后将她一身的鳞甲都剥了下来准备做成宝甲，眼前这一件应该就是成品。
用手抖开之后，程坤发现这一件宝甲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小许多，形状也与后世夏天里经常穿的背心类似，大概只能覆盖他上身的胸口到腹下的位置，身后的脊背也可以被保护到，但两只胳膊还有下半身就无能为力了。
但对程坤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这件蛇鳞宝甲还有许多优点，重量很轻，材质也很柔软，用手摸一摸就可以知道穿上之后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动作，这一点很重要。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件内甲，是穿在衣服里面的，并不妨碍程坤战时多穿一套铠甲，里外两层防护，出意外的几率就要小得多了。
程坤抚摸着这件宝甲，爱不释手，对任何一个武者来说，这样的宝甲都是万金不易的至宝，关键时候是可以救自己一条命的。
彭柔有些戏谑地看着他，笑道：“怎么样，还满意吧？这件宝甲并不像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做好自己那件之后特地找了一位宗师测试，你猜结果如何？”
程坤摇摇头，对着她说道：“在下猜不出来，将军还是直说吧，我也对这宝甲的防御力很好奇。”
彭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得到玩具忍不住向身边的人炫耀的小女孩一样：“在那位宗师的攻击下，我一直撑到他使出八成力才感觉有些气血翻腾，这玄蛇的鳞甲似乎对宗师的罡气有着极强的防御力。你我若是穿上，在特定的情况下，未必不能与宗师一战。”
这还不是全部，彭柔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还发现，穿上这宝甲之后，护身真气的强度也会得到增幅，你现在的主要功法是铁衣诀，哪天你若是功法圆满突破成为宗师，再穿上它，护身的罡气恐怕足以让你的对手绝望。所以，相比之下，这宝甲倒是在你的手中用处更大一些。”
程坤听罢脸上惊喜之色更甚，如果彭柔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
因为没有别的事，彭柔把蛇鳞甲交给程坤之后就把他打发了出去。
再过两天，程坤就要动身前往帝都，同行的还有两位皇子派来的人以及心月道人还有玄一观召集过来的高手。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就是让他处理一下自己在军营中的事务。
程坤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他只是把自己手底下的士卒都召集起来，训了一次话。
因为多了许多新面孔，程坤并没有交代太多，在他离开血门关之后，他手下的这四百人就会由彭将军代为管理，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不过那些新加入进来的士卒对此倒是有些失望，程坤还不知道，他已经在军营之中小有名气。
参军不过半年就在大战中斩敌数十，武功之高让人叹为观止。其后更是与彭将军还有军中的其他高手一起参加秘密任务，立下大功，回来后不久就被皇上下旨提拔为军司马，这升官的速度也是可以了。
即便定山军之中能人辈出，但像程坤这样的也不多见。
但见面以后那些新来的人才发现，程坤只是个身材高大的普通人而已，而且面貌还很年轻，这样的人定山军里也有很多，却是看不出来程坤与其他人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不少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里莫不是掺了水分吧。即便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军司马真的有不凡之处，但也应该不会有自己听到的那么夸张。
第九十九章 帝都盛景（求订阅）
见到有些人躲在人群中窃窃私语，程坤眉头一皱，沉声吐出两个字：“肃静！”
这两个字从程坤口中吐出的时候还很正常，等落到那些士卒耳中的时候就变作了滚滚惊雷，不少人被震得双耳轰鸣，眼冒金花，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有洪超跟着程坤学了半年的拳法，声音入耳之后马上站成桩法稳住了身体，只是脸色略微一白。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他在新来的那些人眼中就未免显得太软弱了一点，在定山军中，不怕你强势，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那些被震到的新来的士卒一个个面色有些惊慌，这回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这位新长官的确不是好惹得。只是两个字自己都承受不住，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后还是老实听话为妙。
三言两语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以后，程坤又把洪超叫到面前，指着他对其他人说道：
“我离开以后，你就暂代我的位置，好好操练这帮家伙。还是那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如果有战事发生的话，就听从彭将军的命令，这也是我交给你的一项任务。如果我从帝都回来，看到的是一个被杀的七零八落的队伍，看我怎么收拾你！”
洪超听了这话，脸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让他练武多辛苦都没关系，但程坤把这么重的担子放到他的肩膀上，洪超就真的心里有些打鼓了。
但看到程坤严厉的眼神之后，洪超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就站直身体大声回道：“是，请司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操练这帮人，服从命令，绝不会让司马失望。”
他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许多，挺老实的一个人被程坤逼得硬是多出了几分杀气来。
程坤满意地点点头，洪超这家伙脑子其实并不差，做事也很沉稳，认真培养的话未必不能成为一员将才。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程坤沉浸在真气增长的喜悦之中，恨不得将每一份时间都用来修炼。只是他刚刚将气海的空白用铁衣诀真气填满了八成，师傅唐仲就把他从最深沉的定境中唤醒。
程坤睁开眼睛以后还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师傅找自己是有何事。
唐仲看着徒弟一脸迷糊的样子，哭笑不得，只好提醒他：“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程坤这才想起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他的脸上有些遗憾，这两天正入佳境，每天入定运转周天时真气都会缓慢增长，在这种时候，他真有一种抛开一切，全心投入到修炼之中的冲动。
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愿。
等程坤来到军营门口时，一起同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
定山军中与他一起暂时转入帝都禁军的人除了凌真，田化宇，罗荣军以及盖云天外，还有十一个人是初次见面。这些人都是从定山军分布在幽州其他郡县与边关中的军营里选拔出来的潜力出众的人才。
与程坤他们一样，这十一个人从帝都返回之后也将会踏上一条升职的快车道。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
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构成了定山军的底蕴。即便有时候与匈奴人的厮杀会惨烈无比，但只要这些军官还在，军队重建起来便不成问题，这就保证了定山军可以做到损而不溃，无论何时都能保持水准之上的战斗力。
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人站的距离隔得有些远，自从太子之争公开化以后，他们这些下属很自觉地与另一边拉开了距离，即便表面看上去言谈举止并没有什么不对，但那种潜在的隔阂其他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月道人身边多了四位同样身穿道袍的中年人，还有一个面相很年轻的道人。
那四位中年人眼中神光熠熠，太阳穴高高隆起，程坤注视过去的眼神被其中一位敏锐的感知到，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程坤双眼微眯，只觉得眼球有些微微刺痛，心中一凛，高手！看来这几位就是心月道人从玄一观中找来的援手了，果然不同凡响。
他无法看出这几位是不是宗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四人中随便哪一个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位察觉到他的眼神的高手修为更是稳稳胜过他一筹。
那位面向很年轻的道人注意到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他走了过来，来到程坤面前，脸上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容，几颗洁白的牙齿也露了出来。
“你好，我是玄一观弟子白霜河，兄台怎么称呼？”这位年轻的道人笑容很有亲和力，让人望之就心生好感。
程坤抱拳行礼道：“在下程坤，见过玄一观高徒。”
白霜河伸手拍了拍程坤的肩膀，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做出这等动作本来是一件很冒失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在他做来却是出奇的自然和谐。
他凑近了身体，对程坤挤了挤眼睛，笑着低声说道：“刚才你没有被我师父吓到吧，这两天他和我的其他几位师叔一直精神都很紧张。”
说完之后他的眉毛皱了一下，嘴里嘀咕着：“程坤？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我是在哪里听过呢……”
很快，他就想了起来，看向程坤的眼神也顿时变了，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严肃了许多：“你就是那个与我师姐一起在断龙山中发现冯祖师遗蜕的定山军屯长程坤？”他还不清楚程坤现在已经是军司马了。
程坤点点头，承认下来：“不错，就是我。”
白霜河正身肃立，当即行了一个大礼：“霜河代我玄一观的诸位弟子谢过程兄，若非程兄，冯祖师的遗蜕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程坤连忙把他扶起：“白兄无需这样，我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再说如果不是彭将军指明，我也不会知道那洞中的前辈就是玄一观的祖师，所以要谢还是去谢彭将军吧。”
白霜河坚持行完一礼，然后才站直身体，摇摇头说道：“彭师姐当然要谢，但程兄你同样是玄一观的恩人。到了帝都之后，你一定要抽出时间来无为山一次，接受我玄一观的谢意。”
旁边的其他人看到白霜河走到程坤面前，没说两句话就行了一个大礼，表情都很诧异。
他们都已经了解了白霜河的身份，玄一观这一代的杰出传人，一年前刚刚通过考验下山行走，但“白霜剑”之名已经在江湖中广为流传，程坤有什么资格让此等人物大礼相向？
戴飞章手下的那些虎贲卫更是气愤不已，这一次出行他们在程坤的手里算是吃了大亏，尤其是夏侯宇和老汤两人，脸都丢到家了。
在得知程坤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到帝都之后，这些地头蛇都大喜过望，暗地里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到时候给他一个狠狠地教训，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程坤与玄一观关系密切的。
只是这些人对玄一观的高手为何会出现在血门关也是一头的雾水，更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只是知道要护送一件对玄一观至关重要的“宝物”，所以也不可能清楚程坤在这件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那几位玄一观新来的高手耳力过人，在不远处也听到了程坤与白霜河的对话，目光再看过来时就比刚才和善了许多。
人都到齐之后，众人便没有再耽搁，当即出发。
所有人都是骑马，心月道人专门从城中买来一辆马车存放祖师遗蜕，在车前配了两匹高头大马，行进起来速度很快，倒也不会拖延众人的行程。
从血门关到帝都，沿途一共要经过幽州、冀州、司州三地，中间路过二十几个郡县，路程足有四千两百多里地。就算众人都身怀武艺，所乘的马匹又都是难得的骏马，这一路上也足足走了十天。
而且这一路也并非平安无事，在行至冀州魏郡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群不知从哪里集结起来的悍匪。
这些悍匪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定了马车之中藏着惊世的宝物，故而前来抢夺。玄一观名气虽大，但也没办法把这些被“宝物”迷了眼睛的家伙吓退。
而就在这一战之中，程坤第一次见识到了白霜河的风采。
白霜河为人亲切和善，如果放到后世，妥妥就是一个帅气的阳光暖男，但他的剑法却和他的气质截然相反，冷若冰霜，寒心彻骨。
在程坤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高手之中，白霜河的剑法虽然不一定是最强的，但却是最有灵性的。他的剑法犹如天马行空，无可捉摸，而且程坤隐然从中看出了剑意的影子。
相比之下，他虽然同样精擅剑法，但就未免显得匠气重了一些，虽然凌厉过人，但终究不比他的枪法，出神入化，能入大家之眼。
事先没有摸清楚情况就冒冒然动手的这些悍匪最终的结局当然是悲剧的。
悍匪的首领是一个虬髯大汉，他初入玄关之境不久，一身的真气也刚刚转化为先天，还没有弄清楚罡气的奥妙。虽然性情勇悍非常，但在心月道人这样的老牌宗师手下也只是勉力支撑了百来招就被一剑刺入心口要害，当即毙命。
而之前那位最先发现程坤目光的道人姓宋，同样是一位宗师，他并没有出手，只是一直守在马车旁边，以防不测。
其余的所有人一起动手，程坤此行带上了自己的沥血大枪，杀入贼人中之后就开启了无双模式，每一枪挥出，必有一人丧命。
凌真本想着像在断龙山中一样与他互相配合，但看程坤那副凶残的样子，浑身汗毛竖起，明智地选择离远一点。
他虽然心里明知道以程坤的枪法断然不可能误伤到自己，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愿意靠的太近，只因这枪法实在太凶，杀气太重。而且程坤的武功提升的太快，已经让他有些看不懂了，就算他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拖累到程坤的手脚。
而一段时间未见，罗荣军还有田化宇的武功也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尤其是罗荣军，经过战场的磨砺，他的刀法褪去了许多浮躁，虽然还是一样的刚猛暴烈，但杀伤力却提升了不止三成。
此战中，盖云天也展露锋芒，修炼了内家功法之后，在体内残存的灵芝药力的作用下，他一身的真气一日千里，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打通了五条经脉。
有了真气的加持，他的箭法也变得更加的神妙。连珠箭艺之下，那些贼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天外飞来的箭矢射穿喉咙。
盖云天已经将射箭的几个步骤简化到了极致，在旁人看来，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手，眼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幻影，身后背负的箭矢更是象有了生命一样，自己跳到了他的手中，神乎其神。
这一群悍匪虽然数量足有几百人，是程坤等人的十倍，但数量上的优势完全弥补不了质量上的差距。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些人就被彻底击溃，散溢奔逃。
最终成功逃过一劫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被盖云天射死。没办法，在远程上弓箭的优势实在太大，程坤也只能干瞪眼。
十天之后，程坤终于在司州见到了楚国的帝都。
这座城市位于渭河南岸，共分为外城、内城还有皇城三部分。整体呈平面长方形，东西长两万九千余尺，南北宽将近两万六千尺，面积高达十二万亩。城中能够容纳的人口将近百万，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雄城。
在阳光的照耀下，位于城中北部的皇城宫殿一片金黄，给人以神圣庄严之感，城外路过之人看向皇城之时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以示敬畏。
楚朝两百多年的统治到了今天依然未露衰败之象，早已在百姓的心中将皇权的神圣和威严固化，除非皇帝自己作死，否则当时绝没有人能够推翻楚朝的统治。
程坤站在城外，胸中豪情万千，他有预感，自己接下来在这座城市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