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匈奴疑局
程坤那边刚走出不远，突然想起来自己队伍里的伤兵还没有妥善安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于是又回过头来，叫人将一众受伤的士卒送到了伤兵营。
还没走进伤兵营地，他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呼痛声还有呻吟声，让人听了心里很不舒坦。这营地之中的伤兵怕是有几百人。
这段时间，不光是运送粮草军械的后勤部队受到了攻击，血门关外也发生了几次冲突，所以这营地之中才会有这么多的伤兵。
程坤还没说话，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程兄，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这声音有点熟，他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方寒这家伙。
方寒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没有了以前世家贵公子的潇洒，右臂之上缠着布条，底下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的眼神也有些暗谈无光，程坤一看便知，他这是功力耗损过度。
“方兄！”程坤也有些意外。
“我刚刚结束了这一路的粮草押运，抵达血门关。因为路上遇到匈奴人袭击，手下有士卒受了伤，所以才想着把他们送过来，方便他们养伤。”
“倒是方兄，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只是这地点有些不合适。我有些好奇，以你的身手，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方寒听了，脸上露出苦笑，“此事说来有些丢人，我五日前就到了血门关，与手下一百人归到了校尉郎铁心麾下。昨日，匈奴人在关外叫战，将军严令不得出关。但我的这位上官是炮仗脾气，按耐不住，出了城。”
“我没办法，也只好跟着出战。没曾想，中了匈奴贼子的埋伏，这才受了伤。索性郎校尉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就及时撤了回来，否则可能我受的就不是这一点轻伤了。”
程坤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怨意。这也难怪，当兵遇上这样的长官，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如果方寒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他就不得不怀疑这位郎校尉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而且居然还能做到校尉，难道是凭的运气吗？
校尉在大楚军中已经能算是中级军官了。伍长、什长、屯长、军侯、校尉、都尉，这就是将军以下的军官升级路线。到了校尉一级，手底下领的兵也该有千人了。
在程坤说出心底的疑惑之后，方寒摇摇头，脸上苦笑更甚，还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
“程兄有所不知，我的这位上官因为武艺超绝，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之前可是做过平虏中郎将的。只是因为性格火爆，又好战成痴，这才犯了几次军规，被打落到了校尉之职。”
程坤这一下可就有些目瞪口呆了，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笑话：
众人饮宴，得一新友，其人智谋过人，纵横股市浪潮，赚得身家百万。吾心甚佩！故悄然坐其身侧，请授秘诀。
其人神色木然：“谬矣……吾本身家亿万，故至此。”
程坤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心里对这位性格火爆的郎校尉倒是有些好奇了。
…………
定山军营地。
校尉郎铁心平躺在帐篷里，往日这时候，他一般都会在练武场，和其他人较量枪棒。但昨天因为私自出关，中了埋伏，回来后受了处罚，所以现在只能一个人待在帐篷里。
血门关现在主事的任大帅是天戈侯的义子，他用兵好险，鬼神莫测。在他手底下当兵很幸福，因为很少吃败仗。但他最恨手下的人不尊军令，私自行事。这一次郎铁心就范了忌讳，还好这一次没有士卒丧命，只是有几人受伤，所以郎铁心的校尉之职才没有被撤掉。
但任大帅还是判了他三十军棍。
如果运功抵抗的话，这军棍也算不得什么。但他自不会这样做，领军棍的时候，还特意收束真气，所以这三十棍挨得是结结实实，屁股上血肉模糊。
想起昨天的战斗，郎铁心还觉得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
这段时间，匈奴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骨头一下子硬了起来，整日在血门关外叫战。偏偏任大帅却严令不许出战，众将私底下都有些意见，只是摄于将军权威，这才没人说出。
只是昨日，那帮匈奴崽子实在太过气人，竟然找出女人穿的衣服来，说要送给定山军的将领们。
此可谓奇耻大辱！
郎铁心当时毛就全炸了，任将军的严令全都抛到了脑后，带着手底下的兵就冲了出去。
没想到那帮匈奴崽子早就在两边埋伏好了，在他与人交战之时，八百名骑兵就从队伍的左侧冲了过来，情形危险至极，一个不好，他手下一千两百多人就全都撂这儿了。
幸好他果断下令突围，自己又给大队殿后，城门处见势不妙也马上开门接应，这才躲过一劫。
他手下一个新来的屯长也在乱战之中受了伤，第一眼见到他时郎铁心还有些看不上他，瞧着一身的贵气，细皮嫩肉的，没有个当兵的样子。没想到真打起来倒真是不含糊。两人联手，为士卒撤退争取了不少时间。
等伤好之后，好好栽培一下这小子吧。郎铁心心想。
对了，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应该是姓方吧……
…………
军营主帐之中。
大楚平虏将军任荣坐在一个特制的木椅之上，他早在十几年前的一次大战之中双腿被废，平时行动只能靠着他身下的这个带轮子的木椅。他两眼盯着桌上的地图，目光的焦点落在了几百里外的断龙山脉。
匈奴人这段时间的异常表现让他有些迷惑不解，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这些异常背后隐藏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下令禁止将领贸然出战。
这几天他并没有闲着，接连派出了十几批斥候，探查情况。结果回报的消息更让他意外，匈奴人悄悄在断龙山脉外藏了一只军队。
斥候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些，却不小心被对方发现，折损了几名精锐。但两下交锋却也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这一只隐藏的军队竟然是定山军的老对手，匈奴单于的嫡系部队--金狼卫。
任荣已经得知匈奴新换了单于，这位撑犁孤涂单于在没有继位前就领着金狼卫与他有过几次交锋。说起来，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彼此并不陌生。
现在想来，血门关外的军队一反常态，主动求战，可能不是他们实力增加，有了底气，倒更像是一场表演，吸引目光，为断龙山脉那里隐藏的金狼卫掩护。
只是，金狼卫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断龙山脉之中，向来凶险。如果察尔汗想要从断龙山行军，绕到血门关后偷袭的话，他只能说，这太愚蠢了。
真的走这条路，等匈奴人从断龙山中出来，十个人怕只能剩下两三个。这还打什么，干脆投降吧。
他不相信察尔汗真的会这么蠢。
就在这时，他的一名亲兵从帐外走进来，交给他一份官府文书。
文书是代郡郡守林世清所写，里面的内容让任荣看过之后有些惊讶。
代郡发现了匈奴黑天教圣女戴月儿，还被对方逃了出来，现在不知所踪。林世清文书上的意思就是让他也注意一下，不要让此女真的逃出生天。
匈奴圣女？任容的眼中有一丝笑意闪过，这一下终于可以说得通了。
第二十六章 重遇故人
任荣沉吟了片刻，派人将军营之中的将领叫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快，五人走进了帅帐之内，任荣的亲兵则守在门口，禁止他人靠近。
这五人职位最低的李彦都是都尉，但他麾下都是骑兵，而且装备精良，战力强悍，所以地位并不比别人差。而其他的四人都已经做到了将军之职，虽然只是四品的杂号将军。
这四人分别是建威将军贾渊、扬威将军王光祈、广武将军胡彬还有左积射将军彭柔。
待他们行礼坐好后，任荣将手中的代郡郡守林世清的文书拿给他们传看。五人看过之后都是吃惊不已，做梦也没有想到黑天教圣女竟然如此大胆，竟敢悄然潜入大楚。
他们的才智都远超常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马上冷静下来，思考这个消息能为定山军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任荣没有给他们太久的思考时间，他轻咳了一声，眼睛扫视一圈，出声问道：“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收到的，现在你们几个都说说吧，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李彦虽然职位最低，但却第一个回到：
“启禀任帅，匈奴圣女在幽州被发现，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以林郡守这份文书发出的时间来算的话，这个戴月儿应该还没有逃出幽州。恳请大帅立即下令，派遣军队还有军中的高手协助，将此女抓住。黑天教在匈奴威望甚重，如果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圣女，就等于捏住了匈奴人的七寸，到时候这帮匈奴崽子还不得任凭我们拿捏。”
他的手下都是骑兵，如果任荣想要派人去搜捕戴月儿的话，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领兵抓住匈奴圣女，这是何等的奇功。一想到这儿，李彦黝黑的脸上都不禁涌现出一丝潮红，看向任荣的眼神也有些热切。
任荣听了之后，不置可否。
建威将军贾渊看外表像个面皮白净，英华内敛的中年文士。他的性格比较冷静，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机会可以利用，而是消息是否属实。
他抬头问任荣：“任帅，不知这文书上的消息可以确认吗？”
任荣：“应该不会有错，文书上盖着郡守大印，你们也看到了。除了这份文书之外，这几天我也收到消息，幽州境内的武林人士大举出动，应该就是追杀戴月儿。”
贾渊点点头，他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同意李都尉的意见。不过具体派多少人，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匈奴圣女武功不俗，人少的话很难完成任务。但人太多的话，血门关内可能会兵力空虚。关外现在还有匈奴军队在，一旦被他们窥破了虚实，那就不妙了。”
“属下倒不担心他们能攻进血门关，但兵力太少的话，我们就只能固守，没办法反击了。”
任荣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贾将军此言有理，我军的斥候已经探明，匈奴人不光聚兵于血门关外，他们的金狼卫也秘密藏到了断龙山脉的边缘，很有可能匈奴新一任的单于察尔汗也在那里。”
“他们是想要横穿断龙山脉，接应圣女戴月儿！”王光祈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很肯定地说道。
其他四人也深以为然。
任荣这时看向进来之后到现在一言未发的左积射将军彭柔，沉声问道：“彭将军，你可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彭柔在定山军中也是个传奇人物，因为她是个女子。大楚并没有禁止女子从军的律法，但一个女人在大楚最精锐的定山军做到了将军，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如果是彭柔的话，那倒也没什么。
她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天戈侯彭远最疼爱的女儿，而且还是玄一观的传人，修为深不可测。她能做到左积射将军，天戈侯并没有提供一丁点助力，完全是她自己积功得来的。在定山军中，彭将军的朱雀箭无人不知。
彭柔方才一直没有说话，是不想被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很少有人知道，十年前，在黑天教大祭司大限将至之时，曾经秘密来到定山军，与天戈侯彭远有过一战。
天戈侯十年前宗师境界已经基本上圆满了，正在寻找突破大宗师的方法。一旦他成功了，大楚便会愈发的势不可挡。这对匈奴来说，绝对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一件事。
也正因为看到了这样黑暗的未来，那位为自己的族群奉献了一生的老人才会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找上门来主动求战，想要以此延迟彭远进军大宗师的时间，甚至断绝他的大宗师之路。
彭远对大祭司因为什么找上门来心知肚明，但与大宗师一战的机会这天下的武者有几人能拥有，他并不想拒绝，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留下无可挽回的重创。
这一战没有第三个人看到，大祭司达到了目的。彭远虽然战力在宗师之中已是绝顶，但和大宗师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大祭司燃烧生命，将大宗师的战力表现得淋漓尽致，若非彭远内外兼修，肉身强横，他很可能当时就被大祭司击毙了。
但即使如此，彭远还是落下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为了养伤，彭远这十年如果不是大的战役的话，已经很少出面了。他一直在努力恢复伤势，同时消化着那一战中得到的体悟。
彭柔原本一直在玄一观的山门之中潜修，在得知父亲身受重伤之后放心不下，这才向师傅求恳，提前下山，加入了定山军。
对于黑天教，彭柔可谓是深恶痛绝。在听到任帅的问话之后，她只是摇摇头：“属下并无异议，只是如果大帅想要派人追杀戴月儿的话，属下愿意带队。”
李彦眼睛瞪大了，看向彭柔：“彭将军，还是让我去吧，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彭柔笑了，笑容很美但里面却藏着讥讽的味道：“李都尉好大的口气，黑天教圣女在你眼中就只是任你宰杀的鸡吗？如果你带队，找不到人还好，真的遇上了戴月儿，你的命估计也要到头了。”
李彦此人好大喜功，彭柔对这点相当的厌恶。若非他对骑兵作战确实有一手的话，以他的性格，根本做不到都尉。
听了彭柔的话，李彦的脸色一时之间变的铁青。刚才他的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把抓黑天教圣女的差事捞到自己碗里罢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如此看轻戴月儿，别的不说，就凭她修炼的《大黑天摩罗秘典》就没人敢小觑。
但他也没有想到，彭柔的话里居然一点都不客气，在任帅的面前出言讥讽。他本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这一下就把彭柔记恨上了。
任荣见两人怒目而视，有些头痛，摆摆手说道：“彭将军言重了，李都尉只是立功心切罢了，我想他并不是真的看轻对手。”
彭柔当即向李彦道歉：“抱歉，李都尉，刚才是我说错话，还望都尉见谅。”
李彦也乐意在任帅面前表现的大度一点，也微笑说道：“无妨，彭将军其实并没有说错，刚才是我太自大了。”
一场小风波随即消弭。
最后经过认真考虑，任荣决定派遣两路人马追杀戴月儿。第一路是李彦还有另外四百骑兵，第二路则是彭柔还有军中其他的高手。
不过在两人出发之前，定山军先要出兵将血门关外驻扎的匈奴军队打退，不能再让他们这样嚣张下去了。
…………
从伤兵营地里出来之后，程坤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乔峰校尉。
时隔三年，再次见面，乔峰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程坤却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定山军屯长。
乔峰见到程坤很是惊喜，把他拉到身前就询问到：“程坤，你这小子是今年加入的定山军吧。怎么样，在军队里待的习不习惯，我让铁牛交给你的浮光掠影秘籍看到了吧？”
程坤见到熟人，也感觉很亲切，把自己进到定山军一个多月以来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
乔峰在听到他得了新兵大比第一时表现的很兴奋，在得知铁牛是在他大比结束之后才将秘籍交给他时笑骂了对方几句，扬言下次遇到这混蛋要给他几拳教训教训他。而在听到程坤押送粮草遭到匈奴袭击时，乔峰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对这段时间定山军一直龟缩不出也很有意见，在听了这件事之后就更加不满了。
但他也明白，进不进攻，这种事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他也还能在心里生闷气，像郎铁心那样不经允许就私自杀出关去，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程坤突然问乔峰：“乔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的长官是谁。在运送粮草的任务结束之后，也没人来通知我，我现在有点蒙啊。”
乔峰听罢，哈哈笑出声来：“这件事你先不用着急，因为你的上官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你不知道，每年的新兵大比前几名都是香饽饽，军营里的这些人都需要争抢一番才能决定你们的归属。今年的苗子质量比往年都要高，铁牛那家后更是将你一顿好夸。所以现在其他人都已经安排完毕，但你还没有结果，但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程坤这才恍然大悟，这就跟后世各部队争抢新兵尖子一样的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第二十七章 对战乔峰
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先这样等着了，希望自己的长官不会是像郎铁心那样的“浑人”，否则就坑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军营现在没有战事，而程坤又得知自己现在还是“自由身”，所以他便决定趁这空闲的时间将浮光掠影身法好好修炼一下。轻功身法若是有成，遇敌时进退由心，他的实力无形之中可以提高一大截。
乔峰听程坤说想要修行身法，也来了兴趣，这本秘籍是他向上级申请，作为奖励送给程坤的。但他并没有翻阅过，所以也很想看看这门轻功效果如何。
程坤自无不可，乔峰虽然没有修行过浮光掠影，但他修炼的年头比自己长得多，说不准哪句话就能启发到自己，让自己能够尽快的掌握这门武功。
…………
练武场上，程坤静下心走了一套九宫八卦步。
国术三大内家拳法他都有练过，这其中，要数八卦拳身法最精。八卦拳有成者，踩起步子藕断丝连，形如趟泥，偏偏又灵动自如，转进如风。交战时，往往几圈绕下来，就可寻得对手破绽，一招制敌，所以才有“八卦滑”的说法。
程坤的步法精熟，他的心思更多有在体内真气的流转上。此时，他小心的操控着一股真气游走于脚底涌泉穴附近的几条经脉，真气的流转速度比平时练功要快了十几倍。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脚下的大地也变成了弹簧，一脚踩下去弹力自生，推动着加快速度。
乔峰在一旁不出声，看着程坤练习。
在他的眼中，程坤的身形变得有些模糊，两条腿好像没了影子，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恐怕就算是八卦拳大宗师董海川复生，怕也走不出程坤现在的样子。
他忍不住心生赞叹，这般身法，与人交战时可谓占尽了便宜。虽然战场之上可供腾挪的空间很少，但还是不能否认这套轻功的价值。
程坤走了几圈，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右脚不知何时陷入了泥土之中，这是程坤方才用力过重导致的结果。他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够熟练，这样的程度可没有办法用到实战之中。
不过刚才这几圈走下来，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明悟，好像找到了修炼这套浮光掠影的窍门。
这套轻功上面没有一点关于步法的描述，想要真正做到“浮光掠影”，全凭的是真气在几条特定的经脉流转产生的神奇效果。这几条经脉很奇异，程坤以前从未在别的秘籍或是医书中见过，想来可能是创立此功的前辈无意中发现的。
若是换做别的人来修炼，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这几条特定的经脉打通，然后慢慢将其拓宽，达到了前提条件之后才能开始练习。但程坤因为暗劲通达四肢，早已经将手脚之上细小的经络打通了，如此一来，这套轻功可以说是不修而成。
现在程坤的问题就是经脉不够强韧还有熟练度不够，没办法做到熟极而流，自然化用。
经脉越强韧越宽阔，真气在这几条闭合循环的经脉之中流转的时间也就越短，浮光掠影所能提升的速度也就越快。而熟练度越高，实战中的效果也就越好。
前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来，想要短时间拓宽经脉很容易伤到自己，而且经脉之伤最是麻烦，无论多小的伤势都会影响修炼的速度。
而后者想要解决倒是有办法，一个人练习很难发现问题，最好是与人对练，在战斗中人的精神要比平时敏锐的多，掌握一门武功的速度也就越快。而眼前，不正好有一个上好的对手吗。
程坤都能想到的事情，乔峰自然不会想不到。他看着程坤眼中跃跃欲试地神情，失笑一声：“好小子，想让我陪你练习是吧。也好，就让我试一试你究竟学到了唐仲那家伙几成的本事。”
乔峰修炼的开碑手刚猛霸道，无坚不摧，自他修炼有成之后在战场上就很少遇到能与自己正面对抗的敌手。不过他和唐仲一样，也不擅长身法，所以他只是摆开一个起手式，两手五指微分，示意程坤可以上前了。
程坤没有客气，他踏前一步，整个人就像缩地成寸一样来到乔峰身前，左臂横架，右肘如枪一般扎向乔峰胸膛中线。身法飘忽不定，打法却硬桥硬马，两种不同的风格在程坤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乔峰眼前一亮，他一掌压在程坤左臂之上，另一只手竖起，于刹那之间切在程坤肘尖。
砰地一声，两人**碰撞，真气勃发，程坤蹭蹭蹭退出三步，而乔峰虽然一步未退，但也身形晃了几下，并不是若无其事。
刚才那一下，程坤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疾行之中的汽车撞到，不由自主地退了回来。乔峰也吃了一惊，他兴致大增，大笑一声：“好，再来。”
程坤斗志勃发，一声不吭又冲上前去。刚才那一下，让乔峰对程坤现在的实力有了底，不再留手，主动进攻。
他的开碑手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架子，但在他手中却是妙用无穷。两只手掌好像真的化作两块重若千钧的石碑，上下翻飞，霸道之极。
而程坤也针锋相对，全身上下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全都变成了武器，一拳一脚之间，力贯周身，如枪如箭，如同疯魔一般，凶悍绝伦。
他的铁衣诀也用了出来，精纯的真气与乔峰厚重如山的内劲碰撞不休。尽管不及对方真气浑厚，但他偶尔一下暗劲如针喷发，也让乔峰颇为忌惮。
战至酣处，程坤的心神浑化如一，再无杂念，浮光掠影用起来也越来越流畅，一步踏出，便是一番新的天地，这一块小小的战场也好像变成了他的领域，任其纵横往来。
而乔峰的感觉就没有这么好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真正打起来居然这么凶猛，攻势犹如狂风暴雨，无穷无尽。而且他的真气也有些奇怪，精纯的不像话不说，还非常的凝聚，好像钢针一样，好几次差一点就冲破了他用真气在经脉中设下的重重防线。
如果只是这样也好，程坤的打法再凶悍，他也能凭着更胜一筹的修为将其压制。但当程坤的身法越来越熟练之后，乔峰就有苦说不出了。
同样的一套武功，不同的人使来，也会有不同的气象，这套浮光掠影在程坤的手中就变了个样子。
他身法使来，就好像法师的神技--闪现一样，神鬼莫测。往往一步之后，整个人就像瞬移一样，闪到乔峰的身侧，形如鬼魅，与秘籍上描述的追光逐电，分身幻影简直大相径庭。
但这却正好说明了程坤已经抓到了这门武功的脉络，只有这样才能不拘泥于前人，在这门武功上打上自己独有的印记。
战斗的主动权被程坤牢牢抓在手中，乔峰终于体会到了“腿短”带来的无奈之感，明明他实力更强一些，但两人打起来在旁人看来却是他一直在招架，没办法还击。
本以为只是一场“教学战”，打到这种程度，乔峰之前实在没有想到，他嘴里有些发苦，但对程坤也是更加的满意了。
不过，他还是要露一手，免得这小子以为他乔峰技止于此。
他一掌将程坤逼退，接着两手忽然十指变幻，最后结成一个手印，吐气开声：“哈”，一掌从天而落，翻盖下来。
程坤耸然一惊，只觉这一掌好似苍穹崩塌，四维断裂，乾坤逆转，让他眼前一暗。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被树脂凝住的昆虫，动弹不得，在这一掌快要落到头顶是才奋起双臂，交叉成一个“十字”，拦在掌前。
这一次交击无声无息，但程坤却感觉头顶上好像压了一座大山，沉重之极，压得他两膝一弯，差一点跪下去。而他的两只脚也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乔峰这一掌力道浑然如一，让他想泄力都没办法。
程坤败了，败的很干脆。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乔峰压箱底的本事了，就像师傅唐仲最后交给他的三式锤法一样。可惜他现在铁衣诀没有大成，没办法发挥出这三式锤法的威力。要不然，他真的想和乔峰以刚对刚，看看到底谁更强一些。
乔峰收手走到一边，程坤将两只脚从土里拔了出来，他的全身筋骨有些发麻，这是刚才那一下碰撞的后遗症。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乔大哥，你这最后一掌叫什么名字？”
乔峰沉声回答：“这一式名为翻天印。如果还拿不下你，我就得认输了。”他的脸色有些红，刚才那一掌他十指结印，以秘法将真气和气血同时爆发，这才打出了“翻天”之力。这一招对他来说，负担也不小。
他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之后，又开口说道：“你不用羡慕我这一手，这翻天印虽然是开碑手上的秘传，但比起你师傅教的那三招锤法来说，就差的远了。那三招可是天戈侯大人所创，若非唐仲做过他老人家的亲兵，所修的是铁衣诀，又在那一次军队大变中受了委屈的话，他也不可能得此殊荣。”
乔峰的语气里嫉妒的意味很明显，显然他对唐仲得到天戈侯亲授武功很是不忿。
对此，程坤只能哈哈一笑，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样子。
这一战，程坤受益匪浅，浮光掠影算是真正入门了，他的实力也随之大增。等到他的通天彻地法也入门，再将箭术练成，他的实力还会迎来一次爆发性的提升。
第二十八章 精神损失
另一边，彭柔在从任荣的帅帐中出来之后，心里也开始盘算起血门关的定山军中有几人能够加入追杀戴月儿的队伍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作为玄一观的传人，她深知戴月儿现在看似势单力孤，身陷敌境，但真正想要将戴月儿逼到绝路上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普通的士卒对上她只能是找死，这种实力上的差距足以抹杀数量上的不对等。除非士卒结成军阵，而戴月儿的脑壳又傻了，不会逃跑，但这又怎么可能。
李彦虽然会带领骑兵一起去，但这也只能起到压缩对方活动范围的作用。以戴月儿身法之高明，想凭借马匹的机动力抓住她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但定山军中可以趁得上是高手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身居要职，手下也有诸多人马要统领，即便她是将军，也不可能一声令下，让这些人抛下自己的事情，到她手底下当一名小兵去抓匈奴圣女。
这样的情况就很尴尬了。
彭柔将手底下能用上的人都过了一遍之后，感觉还是太少，她的眉头不由皱紧了。
忽然，她想到了前几天手下一名校尉无意间向她提起，正在与别人争夺今年的新兵大比魁首，而且似乎很激烈的样子。她也听说了今年的新兵不同于往年，尤其是大比前几名，基本上都是幽州各郡的世家子弟，身手不凡。她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已经爬上来的人不好去动，这批新兵却没有这么麻烦。
想清楚之后，彭柔立刻就想前去把这几人找过来，她恨不得现在就准备好一切出发。她这几年每一次见到爹爹，都能感觉到内伤给这个铁打的将军带来的深切的痛苦，虽然他已经努力掩饰了。
从小爹爹在她眼中就像一座永远都不会倒的大山，无比的强大，能够撑起一切。对伤害到他的黑天教大祭司，彭柔深恨不已。但大祭司已经死了，她便将这份仇恨转移到了黑天教上。在来到定山军与匈奴人打了这么多场仗以后，这份仇恨也更加深厚了。
但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转了一下就被她打消了。她再怎么说也是左积射将军，亲自上门拉拢一个刚刚加入定山军的新兵，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这种事，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
现在她手上最要紧的事是召集部下，准备与关外的匈奴人作战。不将他们打痛，是没办法抽出人去追杀戴月儿的。
…………
程坤尚不清楚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定山军中的将军记在了心里，他在与乔峰校尉那一战之后，就感觉豁然开朗。轻功浮光掠影的修行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已入佳境。
他正沉迷练功，无法自拔的时候，手下的邓小闲忽然过来找他，说是白安县的骑兵在军营中闹事，托他过来找自己帮忙。这帮人留在血门关，被胖军官交给他管理。
邓小闲不说，程坤几乎已经将那二十名骑兵给忘了。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而且还惹出了麻烦。程坤一时间有些好奇，就跟着邓小闲一起过去看看。
这个冲突还要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
…………
小环这几天感觉很烦躁，她跟着小姐伪装成白安县的骑兵，本来是想几次机会摆脱身后的追兵，进入断龙山，返回匈奴的。没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这血门关之后，居然被那个胖胖的后勤军官给留了下来。
这分明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若不是小姐镇定，安慰自己，她现在早就方寸大乱了。
在血门关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想要无声无息的溜走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先听话，帮忙完成这一批的粮草押运。
前两天还好，没遇上什么麻烦。但今天，小环却遇上了一个混蛋。
对方是定山军中的一个小小的什长，名叫赖疤儿。这厮本是县城中的一个无赖，因为姓赖，左脸颊上又有一条狭长的刀疤，所以被人起名赖疤儿。时间长了，也没人能够想起他的本名了。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加入定山军的。但赖疤儿此人虽然身上有种种恶习，但他却有一项本事是别人学不来的。他的嗅觉天生要比常人灵敏的多，靠着这一项本事，赖疤儿没少立功。被上级派出去侦察敌情时，别人需要冒着风险凑近查看，他却只需要站在下风口，嗅一嗅空气中的气味就好了。
至于说他为何会找上小环的麻烦，这就要提一下他的恶习了。
赖疤儿长得不咋地，但却好色如命。在军营中有人看管，周围又都是些莽汉，他自然没有办法。但只要一有机会，出了军营，他就会跑到妓院里，把自己的军饷全部射到女人的肚皮上。
今天他出关侦查敌情回来后，在军营之中忽然嗅到了女人的脂粉香气。他已经禁欲了好几个月了，现在正处于“母猪赛貂蝉”的状态，冷不丁在原本充斥着大兵汗臭的军营之中嗅到女子的脂粉香气，赖疤儿心里这个激动就不用提了。
一时间也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军营之中会有女人的香气，径直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气味的源头居然在军营的粮草仓库所在地，而周围又哪有什么女人，全都是糙汉子。
赖疤儿有些迷茫，难道是自己的鼻子出错了？
不，他还是确信自己并没有闻错，他对女子的脂粉香气太熟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仓库周围的人，最后眼睛落在了小环伪装的“徐凡”身上。
小环的伪装还是很精湛的，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人。但外貌可以伪装，有些细节却很难掩饰。只要自己观察就能发现，“徐凡”的皮肤要比身边的人细腻白皙很多，气质上也偏向阴柔。
赖疤儿看到小环时，并没有看破她的伪装，他在确定自己嗅到的香气就是从此人身上传来时，大失所望，只以为对方是个“兔爷儿”。大楚的男子并没有涂抹脂粉的习惯，但也不排除某些爱美的家伙会这样做。妓院青楼里的龟公和小厮还有那些**很多都会这样做，他也见过不少，只是没想到定山军中也会见到。
在失望过后，赖疤儿的色心却没有消掉。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禁欲的生活，眼前这个兔爷儿虽然是个男的，但仔细一看，却长得不差，他决定换换口味。水路走不了，可以走旱道嘛。
于是他想上前搭讪，小环正守在仓库周围，看着役夫将粮草装入仓库之中。没想到不知从哪里过来一个贼眉鼠眼蒜头鼻的家伙，上来贱兮兮地搭话，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她起初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给自己和小姐带来麻烦。但当赖疤儿伸手想要摸她的脸时，她彻底怒了。
她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接触的都是匈奴大祭司，单于之子等等这样地大人物，跟着小姐潜入大楚之后，虽然要隐姓埋名，但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没想到在这定山军中，却有人想要调戏自己，而且她现在还是一个“男人”。一想到这点，她就恶心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想都没想，直接顺从本能的反应，抓住赖疤儿的手，一扯一掰，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赖疤儿伸出的手被折断，手腕处惨白的骨茬儿刺破皮肤暴露到空气之中。
赖疤儿痛地一声惨叫，额头上冷汗也冒了出来。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兔爷儿”下手居然这么狠，这一下亏可吃大了，搞不好手可能都会被废掉。
他当即叫手下把小环围住，不能让他跑了。军队中，无故伤及他人是要收处罚的。后果越严重，处罚也就越重。像他这样的伤势，小环最少也要被打二十军棍。
小环出手之后也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她只好想办法解决。很快，白安县其他人也闻讯赶到，他们之前都已经被分到了别处的仓库。
小环偷偷看了一眼小姐的脸色，还好，虽然戴月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样子。
在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白安县的人都义愤填膺，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会在定山军中遇到这种事，简直就是荒唐。
在程坤赶到时，现场两伙人已经快要动起手来了。
赖疤儿虽然是个无赖，但身上却也有些义气，往日对手底下的人也相当不错，几次逛妓院也带着他们。所以虽然他们也很不齿赖疤儿的为人，但当他遇到麻烦时，还是上前维护长官。
程坤搞清楚状况之后，心里也燃起了怒火。他对军队的认知都是在解放军中建立起来的，这支军队的军纪之严就不用说了，他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如果赖疤儿是他的手下的话，他现在早就一巴掌抽死丫的了。
他走上前去，两眼如同利剑一样盯着赖疤儿，声音很冷的说道：“你就是赖疤儿？”
“不错，你又是谁？”
“我叫程坤，白安县的人现在是我的手下，你既然做出这等腌的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徐凡一个大好男儿受到如此侮辱，你说吧，你想要怎么做来赔偿徐凡的'精神损失'?”
赖疤儿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现在受伤的是我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赖疤儿心里是很委屈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他看来，自己顶多算是“犯罪未遂”，口花花了几句，刚想要动手，手就被打断啦。现在自己伤势如此严重，眼前这个自称是白安县骑兵长官的人居然还让自己赔偿什么“精神损失”，这tm还有天理吗？
小环的眼神则有些奇怪，她没想到程坤过来居然二话没说就找那个混蛋的麻烦，一副力挺自己的样子。她以前没有进过军营，对这种军队上级的“护短”，还有战友之间的情谊颇为陌生。但必须要说，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
一旁的戴月儿一声不吭，对自己侍女碰上这种无妄之灾，她感到很头痛。
戴月儿虽然天生丽质，但却并不喜欢涂脂抹粉，她更喜欢清爽一些。所以戴月儿的美貌更多的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纯之中夹杂着一丝妩媚。
而小环却不同，即便现在伪装成男人，混在兵营之中，她还是会偷偷打扮一下自己，这是出于女儿家爱美的天性。戴月儿也没有立场反对，却不曾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出了麻烦。
她现在不好站出来，既然程坤准备为小环出头，那她就暂时旁观，关注事态的发展。如果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牵连出自己的话，她说不好也只能再带着小环打出去。只是血门关不同于万花楼，这一次她可没有什么把握。
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放弃小环吧。只要放弃她，就没有了这么多顾忌，到时候想留想走，还不是任凭自己的心意。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即逝。戴月儿从小被大祭司养大，身边能说上话的只有小环一人，两人情同姐妹。不到最后关头，她实在不想抛弃对方。
戴月儿这边正纠结着呢，赖疤儿却忍不下去了，他与程坤几番交涉，都被对方怼了回来，一时间气的要死。不过他也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不过是个新兵蛋子而已，虽然不知因为什么当上了屯长，但想在他面前耍横，门儿都没有！
他在定山军中也当了四年的兵了，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什长，凭什么他刚入军营，就爬到自己头上来了？赖疤儿心里嫉妒的火焰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这股邪火说什么也消不下去。他现在反倒顾不上那个“俊美”的“兔爷儿”了，先找个由头好好收拾一下面前这个新兵屯长，给自己出口气再说。
打定了主意，赖疤儿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他就算想搞什么小动作，也不可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他心里不住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面走到小环面前，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出来：“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兄弟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你看如何？”
依小环的本心，她是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心里暗暗发誓，等要走的时候，一定要干掉这个渣滓。表面上却冷着脸，点了点头。
白安县的其他人看到事情被解决，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只是地方上的军队，在与定山军发生冲突时，心里实在是没底。这会儿放松下来，他们才有空暇思考这件事中的不妥之处，最大的问题就是“小徐”什么时候有了涂脂抹粉的习惯了。
此念一生，几个与原本的徐凡比较熟悉的人都感觉这几天对方确实有些不对劲，好像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们，见面也很少说话，人也好像比之前“英俊”了许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若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像“葵花宝典”这样的神功，他们说不准就以为徐凡已经“为练神功，挥刀自宫”了。至于说徐凡可能是被人假冒的，他们的脑洞倒暂时还没有这么大。
戴月儿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如果事情闹大，赖疤儿和小环最后都会被军法处置，小环的惩罚甚至还要更重一些。赖疤儿之前料想小环会被打二十军棍，这并不是凭空猜测，他这样的老兵油子，对犯事之后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实在太清楚了。
小环是练过武的，领军棍倒也伤不了她。但问题是受罚时是要脱裤子的，到时候裤子一脱，老母鸡变鸭，这笑话可就闹大了。到时候，小环也只有拼死一战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毕竟，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大jj萌妹子的说法！
既然赖疤儿已经道歉，小环也接受了，程坤也就没有再多事。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让赖疤儿赔偿“精神损失”，但其实心里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赖疤儿托着折断的手离开，他手下的人也跟着离开。程坤没有看到的是，赖疤儿转过身之后两眼之中闪过的怨毒之色。
小环上前跟程坤道谢，程坤没有多说什么，他和这些白安县的人毕竟不熟，这次之所以出面，一是因为这伙人现在名义上是自己的手下，而是因为赖疤儿这等人玷污了程坤心中军队的“神圣”，他见到是非管不可的。
…………
夜幕降临之后，白日里喧闹的兵营安静了下来。操练了一天的士卒一躺下来就被疲倦淹没，用不了几分钟就陷入了梦乡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在军帐内响起。
程坤没有睡去，这两天修炼浮光掠影，让他对真气的操控更加细致入微，触类旁通之下，也让他在修炼铁衣诀时有了全新的感触。
真气在经脉之中缓缓游走，他仿佛能感觉到经脉的凹凸不平，真气行于其上，就好像汽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一样，没办法将速度提到最高。这种感受很新奇，他没想到经脉居然是这样的。在试着操控真气避开那些“坑洼之处”后，程坤运行一周天的时间缩短了十分之一。
这种效率上的提升就很惊人了，等于说程坤修炼的速度提高了十分之一，天长日久之下，他与其他人之间拉开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只是这种精微操控对心神的耗费颇大，程坤也只能坚持十八个周天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否则的话效果还会更好。
结束了一轮的修炼之后，丹田之中积蓄的真气又浑厚了几分，程坤满意地睁开眼睛。不得不说，这种一点点变强的感觉实在是很好。
而在这时候，程坤忽然感觉帐篷外不远处好像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节奏很乱，人在紧张的时候一般呼吸都会比较乱。
难道是有人起夜吗？还没等他想明白，一坨异物被甩在了帐篷上，程坤鼻子中也闻到了一股恶臭。
什么情况？程坤有点懵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赶紧走出帐外，顿时，恶臭更加明显。借着月光，程坤看到帐篷外皮上有一摊秽物，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尼玛，程坤的肺都要气炸了，居然有人朝自己居住的帐篷上扔屎，tmd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程坤朝远处看去，一个隐约的影子正在拼命逃跑，眼看着就要逃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他当即施展浮光掠影，身形如一缕轻烟一样飘了过去，速度极快。
胡三玩命的跑着，剧烈的运动让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刚才朝程坤帐篷上扔屎的人就是他，作为赖疤儿的心腹，这种事干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屡试不爽。只是没想到程坤这么警觉，他刚扔完，这家伙就发现追了出来。
赖疤儿原本是打算这样找人扔个几天，先把程坤与其他人孤立起来，然后再叫人揍他一顿的。
别看这是下三滥的把戏，真正用出来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但现在第一次就出了问题，他现在只想跑得再快一点，如果被程坤抓住，到时候被揍的可就是他了。
只可惜胡三的爹娘生他的时候没让他多长两条腿，程坤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追上了他。他半点没犹豫，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胡三被这一脚踢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出去，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胡三的嘴里一时间被泥土的腥味和鲜血的咸味充满了，他的嘴唇破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他顾不得这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再次逃跑，可又被程坤一脚踢飞出去老远。
这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程坤脚上暗劲如针一般喷发，脚尖顺势点在了胡三的穴道之上。他只感觉自己的肠胃好像打成了无数个结，腹中刀绞一样的疼痛。这痛感是如此的剧烈，以致于彻底将他击倒，他只能躺在地上，身体佝偻着像只大虾一样，额头上冷汗流起来没完，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程坤走到他面前，看了两眼之后认出了此人是谁。白天这家伙就站在赖疤儿的身后，他受谁指使就一目了然了。
对赖疤儿为何叫人大半夜跑过来扔屎程坤也有了猜测，此人显然不是那种心胸宽大的人，此举只不过是想要报复而已。有句话说得好，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实在是正确无比。
但程坤得承认，他确实被这厮恶心到了。
程坤这一脚暗劲点穴，刺激的是胡三肚子上密集的神经丛，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开如此“怪异”的点穴手法。看着胡三痛地两眼翻白，程坤却没有一点同情，对付这种人，只有将他打怕了，打服了才行，否则日后有的麻烦。
过了一会儿，胡三已经昏了过去，程坤一只手抓住他衣服的后领，像提溜一只鸡一样拎着他走到自己的帐篷面前。看着上面的秽物，程坤本来已经有些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起，他右手一甩，将他扔到帐篷上。
胡三滚到地上，秽物沾到他衣服上，还有一些沾到了他的脸上。他被这一下摔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嘴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睛，看明白之后，顿时恶心的呕吐起来。
偏偏肚子上的疼痛让他不敢用力，他只能抽搐着，**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将他击垮了。胡三痛哭着求饶：“程屯长，程爷爷，是我错了，这都是赖疤儿那混蛋逼着我干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程坤一声冷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将胡三的外衣脱掉，然后找了根绳子将他捆绑起来，吊在一根杆子上，准备就这样晾他一夜，等到天亮之后再去找赖疤儿的麻烦。
第三十章 赖疤儿的靠山
一夜过后，胡三被风吹了半夜，这个人就像风干的腊肉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子，这还是程坤后来解了之前的暗劲打穴，要不然胡三可能会虚弱的就此休克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杆子上挂了一个大活人，起来的人一眼就能见到，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程坤的一众手下听到后很快就赶到，看着程坤帐篷外面的不规则的深色印迹，他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程坤还注意到，有几个人喉头动了动，看样子好像有点想吐。
过去了半夜时间，程坤也冷静了下来，但他的愤怒却并没有消散。赖疤儿既然敢叫手下的人挑衅，那他就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校尉乔峰得知此事后也第一时间找到程坤，他对程坤有一种子侄一样的亲切感，对他遇到这样的事也是气愤不已。但当他问清楚此事是何人主使之后，乔峰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也有些凝重。
“小坤，这件事有些不太好办。赖疤儿此人不过是个无赖，因为鼻子有些本事才会被选到定山军里来，论官职现在只不过是个什长，算不了什么。但他身后的人却不简单，你若只是想单纯出一口气的话，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如果你想要让赖疤儿受到重罚，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程坤有些诧异，就凭赖疤儿儿这等人在定山军中也会有靠山吗。而且看乔峰一副深为忌惮的样子，他的靠山在定山军中的地位至少也要与乔峰平齐，这样的人可不多啊。
面对程坤的疑问，乔峰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接着开口解释道：“定山军中基本上都是平民出身，但凡事也有例外。特别是这几年，世家弟子越来越热衷于加入定山军。赖疤儿身后的楚流云就是其中的代表。”
程坤心头一凛，他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居然又涉及到了世家。他虽然与方寒，罗荣军等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世家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强大力量。
“楚流云此人虽然出身于徐州大家，但却并不是嫡系出身。在楚家的年轻一辈，他的武功是公认的第一。加入定山军后，他也几次在与匈奴人的大战中立功，现在已经积功至都尉。而赖疤儿正是在楚流云刚到军营时就投奔了过去，堪称是他的铁杆。虽然楚流云一直有些看不上他，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他往死里整。”
程坤听明白了，赖疤儿此人对于楚流云来说不过是一面招牌罢了，就像是“千金买马骨”中的那一块骨头，是留着给别人看的。但越是如此，程坤就越明白楚流云不会轻易放弃赖疤儿，否则还会有谁去投奔他？
程坤虽然加入定山军的时间还不长，但跟随师傅唐仲的那三年里，他已经明白，世家子弟在定山军中是受“歧视”的一群人。这听上去很可笑，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拉起定山军这面旗帜的天戈侯彭远就只是羽林军中的一个孤儿，他能走到今天全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还有楚帝的支持。而在定山军招揽新兵时，也是以平民为主，这是一种政治正确。在这样的环境下，楚流云能够做到都尉，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他对于手下每一个忠于他的人也必须爱护，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像赖疤儿一样的无赖。若说楚流云真的有多欣赏赖疤儿，这倒是未必。
程坤问过乔峰，赖疤儿干出这样的事正常情况下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乔峰的回答是，如果责任追溯到赖疤儿身上，那他就是以下犯上，只这一条就要罚他五十军棍，剥除他的什长之职，甚至有可能将他踢出定山军。
但现在问题是程坤只抓到了赖疤儿的手下胡三，如果赖疤儿拒不承认这件事是他指使的话，有楚流云在背后撑腰，程坤还真就不一定能将赖疤儿定罪。
程坤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明亮得像刀锋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不一样了，锋芒毕露。
他已经下定决心追究下去。这件事虽然不大，但如果他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因为这里面涉及了威望的问题。威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影响却相当深远。
军队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力组织，在军队中，如果你是个软蛋，那就没有人看得起你。如果程坤这次不能强硬起来，势必会给他的威望造成很大的打击。
对此，乔峰也表示支持。他把赖疤儿背后的楚流云指出来，也并不是想要程坤忍气吞声，他只是想让他认识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依他的心理，对赖疤儿这等害群之马，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
赖疤儿此刻正走在去往楚流云营帐的路上。
他的心情很不好，他已经得知消息，手下胡三被程坤那个新兵屯长抓到了。他暗骂了一声晦气，这种事他之前干过几次，但当场就被抓到，这还是第一回。
胡三此人是肯定不能保了，他略微有些感觉可惜，毕竟这人还是很好用的。
对于自己，他倒不担心，有楚流云给他撑腰，就凭程坤一个小小的屯长，还动不了他。
他的心里其实很清楚，楚流云并不喜欢他。楚流云此人性情冷酷，御己严，御人更严。他能一直托庇于楚流云的羽翼之下，除了他是第一个抱上大腿的人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楚流云还是亲戚。楚流云的母亲也姓赖，严格来说，他可能还是楚流云的远房表哥。
因为亲娘只是个小妾，在楚家，很少有人在意他这个庶子。在他的童年里，父亲的身影很少出现，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娘亲。所以就算他看不惯赖疤儿，但还是会对他照顾一二。
站在营帐外面时，赖疤儿难得的感到了一丝畏惧。他一般没有事是不会找楚流云的，每次见到他，楚流云那冷彻如冰的眼神都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冻结，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时，帐篷内传出一个冷硬的声音：“帐外何人？”
赖疤儿哆嗦一下，立刻走进去，见到楚流云后二话不说就跪在他面前，哭道：“楚都尉，是我，赖疤儿啊。你可要救救我，不然我这次就死定了。”
楚流云肤色略白，相貌英俊，两片薄薄的嘴唇时刻都紧紧地抿在一起，他的下属从来没有看他笑过。他两眼盯着面前跪着的赖疤儿，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又干出什么下三滥的事被人发现了。这种事已经发生的不是第一次，若非赖疤儿的本事在侦查上用处不小，楚流云早就将他踢到一边去了。
楚流云强忍着不快问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赖疤儿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骗过楚流云，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比较好。
楚流云听了之后，额头绷起了一条青筋，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混蛋。看看他都干了什么，调戏士卒，让手下朝别人帐篷上泼粪，这都是什么混账事情。
赖疤儿敏锐的感觉到帐篷内的气压变低了许多，他把头杵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楚流云开口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自生自灭吧。”
赖疤儿有些愣住了，他一个什长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有楚流云。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现在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两米高了。
他的心里真的有些后悔了，早该想到的，在深厚的情分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何况他心知肚明自己的确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他就慌乱不已。他以前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他这时才明白一个道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但楚流云话已出口，他也不敢央求什么，只好打定主意，从此以后在军营中就把尾巴夹起来好了。眼下，还是先把程坤那一关过去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赖疤儿慌乱不已的时候，帐篷外，程坤清朗的声音传进来：“在下程坤，求见楚都尉。”
第三十一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进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楚流云的声音波澜不惊。
赖疤儿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扯出嘲讽似的冷笑，他脸上的长长刀疤随着面部肌肉的运动而扭曲着，就像一条粉灰色的蚯蚓，看着有些恶心。
这小子居然真的追过来了。
赖疤儿不知道程坤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单纯的愣头青。他站在楚流云身侧，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走进帐内的程坤。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在这一刻，楚流云所代表的强大力量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让他感觉自己无所畏惧。
这样的心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再贴切不过--狐假虎威。
楚流云没有说话，他先是上下打量了程坤一遍，目光在程坤的双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移开。
程坤的两只手掌上没有一点老茧，细腻的好像一个大姑娘。但在楚流云的眼中却只看到了一点：筋骨凝练，浑然一体。这样的手他只在军营中几个专门修炼手上功夫的人身上看到过，却不知程坤是不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沉默太久，“程坤，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今年新兵大比的魁首，只身战败幽州各郡的世家俊杰，今日一见，的确没有让我失望。”
程坤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楚流云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他的称赞。他能够感觉到，楚流云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与他之前料想的情况有些不同。
果然，能够顶着“阶级压迫”做到都尉的人不可能那么肤浅。
程坤面容一整，“都尉过誉了，与都尉相比，我这点成就不值一提。”
楚流云听罢，双眉扬起，看向程坤的眼神又有了些变化。程坤此言看似谦虚，但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与都尉相比”。只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程坤似谦实傲。
他的心里有些失望，看来又是一个看不清自己的狂徒。他本来还想着如果程坤识趣的话，可以试着将他收到麾下，但现在看来，自己是高看他了。
像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每一个都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建功立业，但这些人里有九成九都化作了战场上的一培黄土。
打消了招揽程坤的想法，楚流云再开口时声音就冷淡了下来：“闲话少说，程坤，你来我帐内，究竟有何事？”
赖疤儿在一旁恶狠狠地看着程坤，在他想来，如果程坤够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向他赔礼道歉，认个错把这件事揭过去。但事实证明，程坤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多。
程坤仿佛没有听见楚流云话语中的冷意一样，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赖疤儿：“启禀都尉，在下不敢无故打扰都尉大人处理军务。只是昨夜里在下遭到一人袭击，此人被我抓到后，供出袭击事件背后的主谋正是站在都尉身侧的这位赖什长。所以在下不得已前来，还请都尉大人主持公道，将赖疤儿军法处置。”
赖疤儿又惊又怒，手指着程坤跳脚骂道：“放屁，你有什么证据，简直就是满口胡言。楚大人，万万不能相信他的话啊。”
程坤都懒得看他，他走出帐外，再进来时，身边就多了一个人，赖疤儿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他的心腹--胡三。
此时的胡三双手被绳子牢牢绑在背后，面色苍白，两眼暗谈无光，好像被十几个壮汉轮了大米一样。
赖疤儿早就猜到程坤会拿胡三当人证，他并不害怕。他在吩咐胡三时并没有留下什么证物，就算这家伙把他供了出来，仅凭他一人之言，也无法将自己定罪。所以见到程坤把胡三来进来之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看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黄口小儿，计穷矣。
程坤推了胡三一掌，胡三踉跄着跪倒在楚流云面前。程坤开口对他说道：“胡三，当着楚都尉的面，把实话都说出来吧，昨晚到底是谁指使你过来袭击我的。”
胡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楚流云一眼。他的大脑还有些不清醒，自从昨晚上被程坤抓到之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先是腹中刀绞似的剧痛，让他恨不得昏死过去；然后又被绑起来倒挂在杆子上，全身血液逆流，被冷风吹了一晚上，每当他承受不住要昏迷时，程坤就一脚踢在他身上，顿时麻木的神经又恢复了灵敏，开始新一轮的痛苦折磨。
到现在为止，他粒米未进，连口水都没喝。他怀疑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被折磨至死。早知道程坤此人手段这样残酷，就算赖疤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来找程坤的麻烦。
他现在只想让程坤放过自己，喝口水，吃顿饭，睡一觉之后重新做人。所以在程坤问他之后，胡三直接指着赖疤儿对楚流云说道：“小人不敢出言欺瞒，昨夜我去袭击这位程屯长，正是赖疤儿的指使。”
赖疤儿两眼一瞪，没想到胡三居然真的敢当着楚流云的面告发他，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胡三根本不管赖疤儿眼神中的威胁。要问他现在最恨的是谁，他肯定回答是赖疤儿。他过去找程坤的麻烦，被抓住受些苦，这都很正常，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赖疤儿。他现在都有些奇怪，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跟在赖疤儿屁股后头。
像他这种人，从来都是危险你上，享福我来，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面对胡三的指控，赖疤儿并没有慌乱阵脚，他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说道：“胡三，我明白你说的不是真话，这小子把你折磨成这样，不怪你满口胡言。”
胡三头猛地抬起，两眼死死瞪住赖疤儿，一时间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楚流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他是答应帮赖疤儿，但不代表他会枉顾军法。如果赖疤儿能自己解决，那当然是最好。如果他自己解决不了的话，至少也不能给人留下明显的把柄，这样他才能有插手的余地。目前来看，赖疤儿做得还不错。
程坤早就料到赖疤儿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服输，对赖疤儿“屈打成招”的控诉，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楚流云开口问道：“程坤，除了胡三的口供之外，你可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
程坤的反应让赖疤儿非常意外，他直接摇了摇头，很老实的回答：“没有了。”
蛤，没有了？！
这样的回答让赖疤儿和楚流云也有些愣住了，他们都以为程坤既然敢到楚流云帐内当面对质，一定是事先盘算过，有了把握之后才会这样做。但现在程坤告诉他们，不存在的。他就绑着胡三找上门来，除了人证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赖疤儿这一刻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他没想到程坤居然这么幼稚。他当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屯长就敢找到都尉的帐里抓人，连个确切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他真想揪着程坤的衣服领子问问他：“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达到目的？”
难道是正义必胜吗？可笑，可笑之极。
楚流云的脸也很明显的阴沉了下来，程坤此举说不好听的就是在消遣他。
程坤这时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都尉大人，请息怒。在下并无藐视上官之意，我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赖疤儿派人袭击于我，但我手上却有他几年来倒卖军械的证据。”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交给了楚流云。
赖疤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程坤的那张有些清秀的脸此时在他看来简直如同恶魔一样。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连他的手下都没人知道，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居然被程坤发现了。
在军营里，袭击上官要被重罚，但若是倒卖军械，一旦被发现，直接处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赖疤儿此事做的一直很隐秘，每一次倒卖的数量也很小。军营之中的军械平常有些损坏也很正常，所以一直没人发现他。
而他正是靠着倒卖军械的钱，才能成为城里青楼的座上宾。要不然凭他这幅尊容，还有那点微薄的军饷，怎么可能有钱**。
楚流云翻开册子，上面用笔歪歪斜斜地记着一些文字，有些实在不会写的还用了符号代替。内容大致是记载了他上战场杀了多少人，敌人的身份也记得很清楚。如果上面写的东西都是真的，那赖疤儿现在至少应该是个校尉，但这显然不可能。
楚流云很清楚，他就是个老兵油子。让他站在远处侦察敌人的动向，这没问题。但如果让他拿着刀上阵拼杀，那就要了他的命了。
而且，册子上面记载的日期跨度极大，与定山军出战的时间也不相符。里面的问题简直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流云这时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他把册子扔给赖疤儿，问他道：“这个册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一个勇士，在大军驻扎的时候一个人冲出营杀了这么多人。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赖疤儿嘴唇嗫嚅着，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自己完了。倒卖军械的事被曝出来，谁也救不了他。
认识到这一点后，赖疤儿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胯下多出一块深色的印记，空气中也多出一股尿臊气。
楚流云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立刻叫人将赖疤儿拖了出去。
程坤站在一边，看着赖疤儿绝望的哭嚎着，声音越来越远。他知道，赖疤儿死定了。
楚流云再看向程坤时，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也没想到程坤居然会玩这么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赖疤儿倒卖军械的事被揭出来，他也只能放手。否则的话，连他自己也撇不清干系。
他很清楚，在定山军中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他每次上战场都承担的是最危险的任务，实实在在地立下了军功，让他们说不出话来，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都尉。
一旦自己与倒卖军械扯上了关系，是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会蜂拥而至。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楚流云也忍不住感到后颈有些发凉。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叫程坤的屯长引出来的。试问，这样的人物，他又怎么敢小视。
楚流云心里憋着一团火，但明面上还不得不夸奖程坤：“程屯长，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揪出了军中的害群之马。我会如实上报，你现在可以回去等着上级的奖励了。”
程坤闻言躬身行了一礼，拉着胡三退出了帐外。
走远之后，他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楚都尉，但他并不后悔。
定山军的主流是平民，他又没有投胎到世家里，他当然要站在平民一边。所以，他刚才面对楚流云时才会这么强硬。既然不是一路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站队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想要当墙头草，两边讨好，最后只能被所有人抛弃。
第三十二章 初见彭柔
赖疤儿一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至于胡三，也被程坤放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只是一个小喽，而且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程坤也不想再去深究。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时，邓小闲，洪超，乔峰等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都在。看到程坤回来，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程坤坚持一个人去找楚流云交涉，他们也没有办法。所有人中官职最高的乔峰也只是个校尉，官阶还在楚流云之下，去了也没什么用，可能还会有反效果。
更何况，乔峰已经帮了他大忙。那本记录了赖疤儿倒卖军械证据的小册子就是乔峰带人从赖疤儿的住处搜出来的。赖疤儿自以为藏得很隐秘，实际上早已露出了马脚。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不久之后也会被抓起来，怎么也逃不过这一刀的。
见到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程坤心里也很感动。但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对众人哈哈一笑：“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这点小事，我一出马哪里有搞不定的道理？”
乔峰摇摇头，笑着不说话。
邓小闲等一帮人嘘声一片，旋即也哈哈大笑起来。晋阳郡的人都围在程坤身边，把他当做主心骨。程坤没事，这些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
众人喧闹一阵之后，各自散去。乔峰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之前告诉了程坤一个消息，定山军马上会有一场和匈奴的战斗，在这一仗开始之前，他的归属会被确定下来。
乔峰走后，程坤陷入了沉思。乔峰既然把消息告诉了他，那就说明此事已经确定了。现在说不准军中各部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现在他提前知晓，那就比其他人多出了准备的时间。
打仗这种事，准备多少都是不够的。如果事先准备不足，等上了战场才发现甲胄不合身，刀不趁手等等这样的小问题而命丧敌手，那真是哭也没地方哭了。
至于自己的上官是谁，在这件事上他只能服从命令，想也没用，所以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
定山军执行军法的效率很高，这一天下午，所有人就被召集到校场之上，当着众人的面，赖疤儿被一刀枭首。军法再一次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威严不可侵犯。
而这样明正典刑的效果显然不错，程坤注意到不少人在看到赖疤儿的头飞出去滚到地上之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再看向军法官时眼睛里满是敬畏。
而看到这一幕的军中诸将也很满意，他们都很清楚严整军纪的重要性。
这件事也给他们提了个醒，现在军中有不少兵油子，这些人作战不力，平日里歪门邪道却不少，败坏了军中的风气。他们已经下决定，准备将军营好好筛查一遍，将这些害群之马都踢出去。
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就大不一样。如果没有这样的眼界，这些人也坐不到将军的位置。
行刑完毕后，程坤刚想要离开，却被一人拦住。这人程坤还认识，正是今年新兵大比第八名，辽东郡的盖云天。
大比结束之后，程坤就没有在看到他，没想到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家伙还是一副酷酷地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背后时刻背着一张弓。只是他的眼神比上一次见到他时锐利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停下来，实力增长不小。
盖云天走到程坤面前，直接说道：“程坤，跟我来吧，彭将军找你。”
程坤问了一句：“哪位彭将军？”
盖云天看着程坤，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奇怪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在这血门关中哪里还有第二位彭将军，自然是左积射将军彭柔。”
的确，血门关中姓彭的将军只有彭柔一个人，程坤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点蠢。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屯长，又怎么会和彭将军扯上关系。
此刻心里疑惑不已，但盖云天也没有解释太多，他直接就转过身向着彭柔的营帐走去，程坤也只好跟手下交代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彭柔的营帐在军营的东侧，她麾下的兵马大概有四千人，路过这边的练武场时，程坤注意到很多人都在练习射箭。他虽然只是瞥了两眼，但也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箭术都不差，基本都在水准之上。
彭柔最拿手的功夫就是箭术，所以血门关中箭术最好的一批人都被归到了她手下。这么多的弓箭手到了战场上一轮齐射，那威力可想而知。
等来到彭荣营帐外面时，盖云天示意程坤站住，他自己走进帐内向彭柔回复。很快，他就走了出来，对程坤说道：“进去吧，彭将军正在里面等着你呢。”说完就走到一边。
程坤不敢怠慢，直接走了进去。
帐篷内只有彭柔一个人，第一眼看到这位彭将军，程坤有些惊讶。他虽然早就知道她是定山军中少有的女将军，但也没想到真人居然这么漂亮。
彭柔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柔”字，但从她的长相里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五官的线条偏硬，头发更是剪得很短，眼睛却是丹凤眼，看上去有一种英气勃勃的美感。以她这样的气质，放到星际动漫里当一个战舰的舰长的话，简直再合适不过。
单论面貌，她比程坤之前在代郡万花楼里见到的戴月儿差了一筹，但如果配合上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的话，两人就不相伯仲了。
程坤不敢盯着她的脸太长时间，他俯身行礼：“在下程坤，见过彭将军。”
彭柔的声音很柔和：“程屯长，无需多礼。我叫你过来，想必你现在有些困惑吧。”
程坤回道：“将军明鉴，在下确实有些不解，不知将军叫我来有何吩咐。”
彭柔轻笑了一声，“其实没有别的事，我叫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手下的兵了。”
程坤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猜测，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还是有些愣住了。正常来说，他的上级应该是某个军侯，好一点的话可能会被某个校尉看中。但劳动将军出马，这就太夸张了。就算他是大比魁首，也不值得将军这一级的人重视。
事有反常必有妖！
程坤感觉有些不对，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他只是回答道：“多谢将军赏识，在下明白了。”
他沉稳的表现显然让彭柔很满意，她微微颌首，说道“你不需要惊讶，在我下决定之前，我已经听很多人说起过你。你的师傅是唐仲吧？”
程坤点头。
彭柔的眼神略微放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我和你的师傅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很小，经常在我父亲的帅帐里玩耍，你师父就守在外面。我的父亲曾经跟我说起过，他手下的亲兵不少，但最得他看重的就是你的师父唐仲。虽然资质算不上有多好，但性情却坚韧不拔，可堪大用。如果他现在还留在定山军里的话，至少也该是个中郎将了。”
程坤听罢，面容一整，“我代师傅谢过天戈侯夸奖。”
有了唐仲这层关系，两人之间亲近了一些。
彭柔看着程坤说道：“我也不瞒你，正常来说，你的归属轮不到我来过问。但我现在需要一批高手去做一件事，军中其他的高手基本上都已经身居要职，所以我也只好把主意打到你这个大比魁首身上。”
程坤恍然，这就解释得通了吗。至于彭柔想找他做什么事，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彭柔继续说道：“按理说，铁牛那家伙对你评价很高，你的师傅又是唐仲，我不该对你的实力有什么怀疑。但我要做的事很重要，也很危险，所以我还是要亲手试一试。我们两个就在这帐篷里比试一下好了，你要小心，我不会留手，如果你撑不过去被我打伤的话，接下来的事也就不用再提。”
彭柔说完，站起身。她没有拿自己最心爱的“凤翎弓”，只是空手。她话说的虽然很不客气，但实际上还是留手了。拿着弓和不拿弓的彭柔完全是两个人。
程坤两脚微分，站成八极拳里最经典的起手式--无极桩，嘴里说道：“彭将军，恕在下得罪了。”
第三十三章 大战将起
彭柔轻喝一声，身体轻盈得就像一只飞鸟，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抢到程坤身侧，同时青葱一样的纤细手指点向程坤的肩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玄一观的“上善指”。其真意取自《老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一句。施展时不露外相，却指力却可洞穿金石，若是宗师境界的人物，真气外放，更是可以隔空置人于死地。
不少与玄一观的传人有过冲突的人都吃过这门指法的亏，称其“阴险毒辣”，“暗算无形”。事实上确实有不少玄一观的宗师喜欢用上善指来阴人，用的好的话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程坤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武功，他刚想用铁衣诀硬抗，忽然肩头的汗毛根根炸起，他好像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戳出一个前后透亮的洞来。这是他身为一个曾经的“化劲宗师”所拥有的敏感，在彭柔这一指落到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提前“预知”到了中招的下场。
程坤面色不改，右脚斜踏一步，上身微晃，于毫厘之间闪过这一指，随后双手呈虎爪之形抓向彭柔的手腕和小臂。只要抓实，程坤就可以跟着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将彭柔这一只手废掉，国术打法的凶残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彭柔看出了其中的凶险，她的手臂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缩了回去，逃过了程坤的虎爪擒拿。紧接着空出的另一只手一掌拍向程坤腰侧，掌心真气暗蕴，隐约有噼啪之声响起，好像她的掌心有雷霆炸响。
玄一观--五雷掌。
如果说上善指是以柔克刚的话，五雷掌则是道家武功之中刚猛的典范，一掌拍出，烟消云散，尽成齑粉。当然，彭柔的五雷掌还没有这么深的火候。
道家的武功都有一个特点，厚积薄发。在筑基和通脉的阶段，一个修炼《太上通玄归一经》的玄一观弟子可能比不过修炼其他经典的传人，但越到后面，玄一观的人就越占优势。
五雷掌也继承了这个特点，彭柔出掌时掌心有雷霆炸响，看似威猛，实际上却只是这门掌法的第一层而已。什么时候她能化去外相，才能修炼到第二层。而想练到圆满，则非得参透人体小五行与天地大五行之间精微奥妙的关联才可以。
不过，对程坤来说，只是第一层的五雷掌就够他受得了。
面对着雷霆迸炸的一掌，他的应对很简单，只是沉腰扎马，力贯周身，一记“撇身捶”以硬碰硬，。
结果拳掌交接，程坤只感觉自己像是进了“杨氏网瘾治疗中心一样”浑身酥麻，被强制打进了“僵直状态”。彭柔的掌力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他的真气一迎上去就被打散，溃不成军。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自从程坤修炼了赵文渊老爷子交给他的玄牝诀之后，程坤的真气就比其他人精纯许多，这让他在与人交手时占了不少便宜。
但彭柔身为玄一观的嫡传弟子，自然不可能没有学过玄牝诀，在真气的精纯度上，程坤并不占优，而他的铁衣诀修炼出的真气虽然坚凝，但碰上五雷掌时还是有些不够看。
程坤吐气开声“哼”，“哈”，以气壮力，同时身形游龙一般向后退去，以龙形拳的身法活动血脉，让自己尽快从“僵直”的状态里走出来。丹田之中的真气也一齐涌出，将打入体内的掌力逼到右手的劳宫穴然后顺势拍在帐篷上，坚韧的皮革无声无息地被破开一个洞出来。
程坤这边不好受，彭柔也舒服不到哪儿去。程坤的“撇身捶”以太极刚圆之法震点成圆，虽是锤在彭柔的掌心，磅礴的力量却震荡至她的全身，让她面色潮红，筋骨一阵酥软，同时胸口一闷，隐约有种恶心的感觉，眼前也好像有金花闪现。
太极五捶练好了就是这么霸道，管你锤在哪里，都是波及全身，由表至里，无一幸免。这还是彭柔修炼的五雷掌有淬炼筋骨，坚实脏腑的效果，不然她可能就不是胸口闷一下这么简单了。
这一下硬碰硬让彭柔彻底打消了对程坤的轻视，如果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程坤的身手的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彭柔这时反倒被程坤激起了兴致，她想要看看程坤的极限在哪里。
她的功力到底要比程坤身后不少，率先缓过气来，发起了进攻。这一次，彭柔全力施展身法，左手上善指在下，右手五雷掌在上，下坎上震，刚柔并济。
程坤一时间险象环生，他修炼的武功到底品级低了一些，其他人还好，对上像彭柔这样的大派传人就免不了要在这方面吃亏。
但他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八极拳、形意拳、太极拳……种种国术拳法被他一一使出，打法驳杂却又衔接的天衣无缝，看似险象环生，却每每能在快要被逼至绝境时打出“神来之笔”，让彭柔叹为观止，心里惊叹他在战斗上的绝高天分。
这种人她曾经听长辈提起过，即使修炼的武功很普通，也能凭借着对战斗的直感赢得胜利。他们称之为“斗战圣者”。她的父亲，大楚天戈侯彭远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能只凭着一门横练的铁衣诀纵横疆场，未逢一败。
这样的人非常少见，每遇到一个，都会被各方抢夺。彭柔没想到程坤也是这样的人。同样是修炼的铁衣诀，同样有着对战斗的绝佳天分，彭柔这一刻在程坤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此念一生，彭柔再出手时就不由得收回了两分力道。
程坤被彭柔压制的死死的，苦苦支撑才没有败倒。彭柔一留手，他立刻就感觉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他顾不上深究原因，浮光掠影走起，身形连闪，终于从彭柔水银泄地一样密不透风的攻势里逃脱出来。
程坤这一刻的心里忍不住想要吐槽，为什么别人家的主角出了新手村以后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开无双，单手怼boss，平a救世界，轮到自己就变成了被boss怼，好气啊~教练，我也想开无双！
见到程坤闪到一边，彭柔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她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程坤一样，然后宣布道：“不用再打了，你合格了。”
程坤这才想起这场战斗只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彭柔给他的压力大的让他情不自禁地以为两人这是在实战。
宣布程坤合格之后，彭柔又告诫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就把他赶了出去。
程坤回到自己住的帐篷之后，迫不及待的坐在了地上。彭柔的五雷掌还有上善指刚才虐的他不轻，这两门武功都可以打破他的横练之体，要不是程坤兼修了虎啸金钟罩，铁衣诀的火候比同等修为的人要深得多的话，他几乎要被打的破功了。
横练功夫都是这样，在没有圆满之前，遇上指力，剑法或者特异的劲力都很容易吃亏，这样的情况只有在圆满之后才会得到解决。
程坤此时体内还残留着两股劲力，一股至善至柔仿佛流水，这是上善指的指力；一股刚猛暴烈，好像要毁灭一切，这是五雷掌的掌力。
这两股劲力在程坤的经脉之中四处乱窜，所到之处，搅得程坤自己的真气都一片混乱。这样的情况下，程坤根本没有办法入定修炼，强行为之的话只能是一个结果，走火入魔。
不过程坤并没有急着将这两股劲力化去，这是他第一次与玄一观的传人交手，有这两股劲力在，他就可以略窥《太上通玄归一经》真气的奥妙，虽然不可能真的看出什么实质，但也可以丰富他的武学积累，对他今后的武道之路大有好处。
…………
第二天，程坤精神焕发的走出帐篷，他体内残留的指力和掌力都已经自己散去，但他已经满足了。
这一次他赚大了，对玄一观纵横天下的太上通玄气有了了解不说，他停滞不前已经很久的玄牝诀在昨晚上也有了突破，这让他一身的真气又被从头到尾精炼了一遍，虽然总量上比之前缩水了不少，但这只要他修炼几天就可以补充回来，到时候他的修为又会有一个不小的进步。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实在是一个惊喜，果然玄牝诀想要练好还是要在道家武功上着手吗。程坤暗自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和彭柔打几次。
军营之中的气氛明显比之前紧张了许多，大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程坤在去找自己手下的路上，看到不少人都在磨自己手上的刀，倒不是说他们平时不磨刀，这样做更多的是一种大战前舒缓心理的方法。刀磨得更利一分，上了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也就更大了一份。
索性，军营之中的人大部分都是老兵，对这样战前的气氛都已经很熟悉了，虽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但还是能沉下心来做好准备。
当程坤看到自己手下晋阳郡的新兵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明显表现的有些过于兴奋，不停地走来走去，焦躁不安。程坤昨天就已经把即将开战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适应，但看起来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理的，有时候明知道不该这样兴奋，但还是没有办法。就连洪超这样沉稳的家伙，也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长枪，嘴里面还念念有词，嘟囔着什么。
程坤看他嘴型，好像是在说“报仇”两个字。父母的大仇一直是这个汉子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他或许不怕死，但却一定怕失去报仇的机会。
看到程坤走过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听乔峰说起，程坤归到定山军左积射将军彭柔麾下了，这样的展开实在让他们料想不到，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程坤变成了彭将军的部队。
第三十四章 横戈从百战（一）
程坤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战就要来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这一次，血门关中的定山军基本上都会出战，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留守，的确算得上是大战了，相比之下，程坤一行人押运粮草途中遇到的那一场战斗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邓小闲此时也没有了往日里欢脱的样子，他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阵了。但是屯长，说实话，我现在一想到要上战场与匈奴人真刀真枪的厮杀，腿就有些打哆嗦，我这可不是害怕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
最后一句，邓小闲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在幽州，你说自己上战场打匈奴人腿软，是个人都会看不起你，他很怕别人会这样看他。
程坤注意到，很多人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看来，邓小闲的状态不是个例。
他当然不会鄙视谁，这样的表现太正常了，每个新兵都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就连他自己当年也是如此。他虽然在参军之前手底下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但第一次上战场直面铺天盖地的炮火时，身体也是僵硬的。
之前众人虽然已经和匈奴的劫粮骑兵打了一场，手底下也算见血了，但那场战斗发生的太过突然，程坤一箭射出，敌人就突然冒了出来，他们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程坤杀了上去，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担忧焦虑的时间。
程坤拍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们用不着不好意思，上了战场，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活下来。你们如果问我害不害怕，我也得实事求是的说：我是害怕的。”
众人的眼睛瞪大了。
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位屯长天生就该是大人物，武功卓绝不说，遇事还沉着冷静，在来血门关的路上遭遇的那一战中，程坤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参军一个多月的新兵。
但他现在却说自己害怕上战场？他们都不怎么相信，屯长这该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安慰自己吧。
程坤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不要不相信，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谁也不可能再活一次，我也是一样。但问题是，害怕没有一点用处，它只会让你们的手臂变得无力，反应变得迟缓，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所以，上了战场之后，不要去想那么多，只要记住杀敌就好了。想得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程坤这话说得很实在，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是啊，害怕是没有用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很多之前忐忑不安的人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一种光棍的心理冒了出来：不就是和匈奴人玩命吗，老子怕个鸟啊！
程坤临时客串了一把政委的角色，给手底下的兵做了一番心里建设，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
下午时，一个名叫祝晨的军候过来找到程坤，彭柔虽然说程坤是她的兵，但真正上了战场，程坤却不可能跟在彭柔的后面。所以祝晨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直属上级，到时候他只要听祝晨的命令冲杀就好。
祝晨在定山军中并不算有名，他能做到军侯靠的不是个人的武艺或者是精妙的指挥技艺，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命令，能够将上级的意志贯彻到底。把任务交给他，或许不能带来什么惊喜，但多半不会让人失望。
彭柔就是看中了他这个优点，所以才会把程坤交给他。
而祝晨也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他虽然并不知道程坤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彭将军会这样关注他，但这并不重要，他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军令。
因为程坤和他手下这一百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战，祝晨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很重要的任务。上了战场之后，程坤一众人只要跟在长枪阵和刀盾手的后面就好。
除非前面的人被匈奴兵杀穿，否则程坤和他的手下甚至都不会有出手的机会。这样的位置，可以说再安全不过了。战友在拼杀，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后面喊“666”！
自己被小瞧了啊，程坤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他也没有拒绝。这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怂”，但对他们这群新兵来说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
第二天，当匈奴人还像往常一样，派人到大门前叫骂时，他们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今天城头上的士卒明显多了很多，血门关内传出牛角长号低沉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天雷一般的战鼓声。
紧闭多日的血门关大门也被人从里面徐徐打开，排成长龙一样的定山军士卒全副武装的走出来，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一个人说话。
整齐的脚步声令大地都为之震动，这一刻，定山军好像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朝着关外的匈奴人马露出森冷的獠牙，狰狞而嗜血。
被派到门前叫骂的几个匈奴兵被这样的军威骇的面色苍白，急忙拍马跑回到自己的阵中。有了其他人的保护，他们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刚才的那一刻，他们都以为自己要被大门中涌出的像浪潮一样的定山军给彻底淹没了。
最先走出的就是长枪兵，他们熟练地在前面结成军阵，各个军司马，军侯一声令下，所有的枪兵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长枪放平。枪头密密麻麻，直指对面的匈奴骑兵。
受这杀气的震慑，不少匈奴人胯下的马匹都不安地骚动起来，企图后退。马背上的骑士赶紧拽紧缰绳，安抚战马，这才没有打乱阵型。
紧随长枪兵走出的就是刀盾手。这些攻守两端都很均衡的战士走到长枪方阵的两侧，也各自结成军阵，护住大军的两翼。
之后的弓箭手和骑兵也陆续就位。这一系列动作都有条不紊，如果有人开了上帝视角的话，一定会有一种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感觉。
匈奴一方也不想就这样看着对手做好准备，但定山军排兵布阵其徐如林，不动如山，他们愣是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大黑天庇佑的子孙虽然骁勇善战，但也不能硬往楚国人的军队上撞，白白牺牲。
匈奴的统帅呼衍沔知道，如果他下达这样愚蠢的命令的话，撑犁孤涂单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也只能叫手底下的儿郎结成鱼鳞阵，像狼群一样在定山军严密的军阵外游曳，睁大眼睛，寻找可能出现的机会。
只要定山军露出破绽，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撕开一个口子，享受鲜血的甘甜滋味。
定山军和匈奴人都对彼此太熟悉了，用兵最好奇谋的任荣也没有出什么奇招，完全是一副平推的架势。
战鼓再响，定山军将士踏着鼓点逼向匈奴骑兵，玄色的军服让大军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飘向对面，只要两军交接，便是雷霆炸起。
大军的中心处，任荣坐在一辆战车之上，把控全局。这个瘦弱的男人此刻目光锋锐如刀，犹如实质，威势凌人。
军旗和战鼓就在他身侧，一支五百多人的亲兵守在他身边。他们都是定山军中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精锐。这一战，他们不需要上前与匈奴人厮杀，只需要保证任荣的安全就好。
彭柔戴上了一面银色的面具，将姣好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冰冷的面具让她浑身充满了杀气，一张通体暗红，绘有金色飞凤的长弓被她拿在手上。
这就是她下山前师父交给她的宝弓--凤翎，彭柔加入定山军后，已经陆陆续续有六名匈奴将领死于此弓之下，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程坤跟着军侯祝晨，像一滴水一样，融入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冷兵器时代的大军对战让他胸中的热血也为之沸腾不已。他抓紧手里的长枪，浑身上下的肌肉筋骨微不可察的抖颤着，好像一台机器在正式工作前的热身磨合一样，将自己的临战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他手下的晋阳新兵则一个个在心底暗念着“不要想太多”。这样的大场面已经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握紧手里的兵刃，跟随身边的士卒向前，向前！
凛冽的风从战场上刮过，大军中心的军旗烈烈飘扬。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五章 横戈从百战（二）
匈奴军也策马扬鞭，开始加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们的阵型相比定山军来说要松散得多，只是大致上有个样子。但当五万多匹战马一齐奔腾起来时，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略带斜度的锋线。
马蹄落地的声音与定山军的煊赫战鼓声不相上下，不等战马的速度提到最高，马背上的骑士就张弓搭箭。
在兴奋的呼哨声中，箭落如雨。
匈奴人所用的骑弓力道比长弓要小得多，很多箭矢与其说是射过来的，不如说是顺着风飘过来的。
而且他们射出的箭矢虽然很多，但是射箭的时机却前后不一，无形之中分出了批次，真正落到每个人身上的却并没有几支。再加上匈奴缺铁，箭头都是用动物的骨头磨制而成，穿透力很有限。
定山军的战鼓声并没有停止，枪兵就顶着这一波箭雨向前，这些士卒的军服里面都穿着一件丝绸所制的衣服，为的就是防止箭矢嵌进肉里。
而两翼的刀盾手更是简单地将手上的包铁木盾擎在头上，彻底无视了箭矢的威胁。
这一波箭雨过后，只有数量不到一百的枪兵受伤，所受的还大多是轻伤，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不过匈奴人也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在意，这样的攻势对付其他的军队或许能够起到效果，但对付定山军这样的强悍边军就差了点意思。
他们只是不断的加速，最前面的骑士已经能够感受到狂风灌向自己的口鼻。他们全部将身体贴近马背，用这样的姿势减小风阻。匈奴人虽然不懂什么事流体力学，但生活里积攒的丰富经验已经教会了他们该怎样做。
在现代火器出现之前，骑兵一直是冷兵器时代的无冕之王。
凭借着超强的机动力和冲击力，骑兵在战场上一次次冲破对手的防御，所向披靡。在接近40公里/小时的速度下，马背上的骑士只要轻轻挥舞马刀，就可以将面前的敌人尽数撕裂，将死亡的问候带给每一个敌人。
而正向定山军军阵冲锋的匈奴骑兵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这样的高速下，他们的视野变得很窄，天地间的景色变作一抹流光从眼底闪过。所有人在心底默念着“大黑天”的名字，祈祷这位以灾厄和死亡为名的神祗睁开深渊一样的眼眸，诅咒他们的对手。
定山军雷鸣一般的战鼓终于停下，军阵之后的广武将军胡彬右手高举，五指握拳，口中吐出一个短促有力地音节：“候！”
声音在他雄浑的真力的支撑下传遍全军。
听到军令的定山军士卒停下脚步。枪兵阵中站在最前面的一排人当即蹲下，长枪抵在地上，枪头斜指苍天。身后的枪兵将手里的长枪放在前面人的肩膀之上，再后面的人依次效仿。
就这样，两万余名枪兵用血肉之躯为定山军架起一道铁血防线。精铁打制的枪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告诫着飞速接近的敌人--此路不通！
两军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小，匈奴人并没有转向的意思，战马的速度早已提到最高，他们就算现在想要避开定山军的长枪方阵也不可能了。
在惯性的作用下，所有人都已经身不由己，眼见的一场惨烈的碰撞就要到来。
站在前排的枪兵全都脸色苍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匈奴人，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
没人能够在这样的血肉碰撞下存活。但没有一个人试图后退，他们只是咬紧牙齿，两手像是铁铸一样将枪把攥地死死的，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们都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老兵，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匈奴人之间更是是仇深似海。
楚人的性格“尚恩重仇”，强秦灭六国之后，只有楚人喊出了血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后果然是楚人陈胜、吴广最先举起反旗，将秦国隐藏在强大之下的虚弱本质暴露了出来，促使其灭亡。而在秦之后继承了大一统王朝的也是盖世霸王项羽建立的楚国。
正是这样的性格支撑着这个民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盛世。
匈奴骑兵也毫不退缩，黑天教的历任大祭司都告诉过他们，大黑天最欣赏勇猛无畏的战士。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在死后回到天国，享受无边的喜乐。而在战场上逃跑的人不但要接受王庭的刑罚，死去后也会被大黑天投入地狱，灵魂永远经受烈焰的炙烤。
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每个匈奴人都以战死为荣。他们渴望着驭马冲锋带去死亡，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终于，匈奴人的骑兵就像是大海的浪潮一样拍在定山军这块坚硬无比的礁石上，血色的浪花泛起。
一丈有余的长枪深深刺入匈奴战马的身体之中，每匹战马身上都插着几根这样的长枪。这些无辜的生灵在主人的驱使下一头撞上了“叹息之壁”。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它们美丽的大眼睛里流出了泪水，不知道是因为对生命的留恋还是因为再也不能陪伴在主人身边了。
而前排的绝大多数定山军士卒在碰撞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死去，他们不是被匈奴人的马刀杀死的，而是活生生被战马撞死的。
动能转化的势能毫无保留地作用在他们的身上，人类的身体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这些士卒全身的骨头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那一瞬间身体内外压力的失衡让他们口中喷出的血水中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而作为碰撞的另一方，匈奴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此时马镫还没有出现，这些匈奴骑兵只能凭借大腿的力量夹住战马的肚子，固定自己的身体。
而当胯下的战马被定山军强行停住之后，这些匈奴骑兵就悲剧了。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也跟着停下来，只好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出，最后在绝望的眼神中落在“枪林”之中，变成现成的肉串。
这样的死法堪称酷刑，很多人因为“幸运”，被长枪扎到的地方不是要害，没有马上死去。
他们只能挂在枪头之上，徒劳地挣扎着，发出痛苦无比的哀嚎，乞求着或许能有哪位“善良”的敌人能够赐予他们死亡，将他们从痛苦中拯救出去。
而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在最前面的枪兵和骑兵都差不多死光了之后，后面的人又紧接着上演了相同的一幕。
后面的骑兵踏在同伴尚且温热的尸体继续撞上密密麻麻的枪阵，一次又一次，这血色的浪花完美的诠释了死亡的深刻美感。
敌我两方的士卒的尸体在这样的践踏下骨肉成泥，滋养了身下的大地，来年这块土地上长出的青草一定会茂盛得多。
在这样一波接着一波，好像看不到尽头的血肉浪潮地拍击下，站在后面的枪兵控制不住的后退，军阵开始变形扭曲，露出空隙。这就是匈奴骑兵在一次次与定山军对战的过程中总结出的破阵之法，代价就是无数人的生命。
枪兵用自己的胸口抵住枪尾，额头青筋暴起，眼角都几乎要瞪裂，拼尽全力想要止住后退的趋势。又有不知多少人被枪杆打断肋骨，他们嘴角鲜血不停渗出，但全身的力量仍然是向前，向前！
程坤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就只是他看到的死去的定山军数量就已经突破了千人。
他本来只是加入定山军不到两月的时间，对这支军队的归属感还算不上强。但在这一刻，他的心却受到了强烈的震撼。生命是如此的廉价，但那些死去的定山军士卒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匈奴人骑兵的速度越来越慢，冲击的力道也越来越小。
枪兵的阵型已经崩溃了一半，因为他们的牺牲，剩下的士卒活下来的希望大了许多，更不用说被枪兵护在身后的弓箭手了。
程坤虎目含泪，眼前浮现出前世牺牲在战场之上的战友的音容笑貌，他们虚幻的身影这一刻好像与前方那些奋战的定山军士卒重合在一起。
战友，战友！
男人胸膛最炽热的鲜血沸腾了，程坤大吼一声，就想要冲上去与他们并肩奋战。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按住，他回头一看，阻止他的正是军侯祝晨。程坤不听命令就想要冲上去，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让祝晨很恼火。
但当他看到程坤红了的眼眶之后，他楞了一下，然后严厉的目光就缓和了许多，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加入定山军时看到兄弟牺牲时也是一样的表现，程坤此刻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他紧扣在程坤肩膀上的手松开，变成手掌拍了拍程坤，低声道：“不要急，看着吧，报仇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程坤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刚才如果祝晨没有阻止他，他绝对会冲上去杀个血流成河。
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但战意还是沸腾不已，体内的铁衣诀真气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以超乎正常一倍的速度在经脉中奔流着。
程坤只希望祝晨说的话是真的，他不想再看到战友倒在自己的眼前。
第三十六章 横戈从百战（三）
在枪兵与匈奴骑兵碰撞厮杀时，大军中心的任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身为统帅，他清楚“慈不掌兵”这四个字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真理。
战争的实质就是更好的送士卒去死。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学会了“漠视死亡”。上了战场之后，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能力带领军队赢得胜利，这才是统帅的职责所在。
在匈奴人后续的骑兵速度降低到了一个危险的阀值之后，任荣眼神一厉，马上下令弓箭手攻击，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弓箭手的面前就是活靶子。
军令很快被传令兵送到左积射将军彭柔手中，彭柔早已等候多时，她当即下令攻击。
定山军所有的弓箭手都被调到了她的麾下。听到命令之后，所有人都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三支箭，两支插在身前的地上，一支搭在弓弦之上，随即两臂肌肉纤维伸缩发力，牛筋制成的弓弦发出“崩”“崩”的声音。
“放！”
军官一声令下，绷紧的弓弦弹回，利箭冲天而起。在力量用尽之后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掉头向下，重力作用在长箭之上，使其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而箭头所指的方向，正是已经停下来的匈奴骑兵。
对面的匈奴人已经注意到从天而降的箭矢，他们拼命地挥舞手中的武器，试图将箭矢拨到一边去。
但这样的努力只是徒劳而已，定山军的弓箭手射出的箭实在太疾、太密，黑色的箭雨淋过他们身上的每个角落。转瞬间，生命的气息就从这些人的身上消失。
“放！”“放！”
又是两声军令，箭雨应声而落，地上又躺倒一片尸体。
后面的骑兵纷纷拽紧缰绳，停了下来，脸上全部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定山军的杀戮冰冷无情，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就算全身穿着铁甲也无济于事。
若不是害怕死后受到大黑天的惩罚，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忍不住回头逃跑了。
在他们的面前，同伴的尸体还有马的尸体堆在一起，形成了一面足有三米高的血肉之墙。
连续射出三箭之后，大部分弓箭手的手臂都酸痛不已，暂时无力再次射击。于是军官下令，剩下留有余力的人自由射击。
盖云天眯着眼睛，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瞄准了一个匈奴人。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凶悍的家伙，此时他正挥舞着手里的马刀，冲着身边的人喊叫着，似乎对他们的“怯懦不前”很是不满。在他的催促下，原本迟疑不定的其他人也面露羞愧之色，准备再次进攻，用行动洗刷自己的“耻辱”。
但还没等他们催动战马，盖云天手指一松，一箭射出。一道微弱的真气附着到箭矢之上，让这一箭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那名凶悍的匈奴人正准备和同伴再冲一次，忽然面前一支长箭朝他的脸飞过来。危急关头，他猛地俯身，翻到马匹的一侧，借用战马的身体掩护自己。
长箭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还没等他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又一支箭朝他射过来，箭头还是正对着他的脸。射箭的人很执着，似乎不把他的头颅射穿便不罢休。
他已经没有了躲闪的余地，只好嚎叫一声一刀劈出。
他的刀法很不错，这一刀正好劈在箭头之上。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支箭居然在不停地旋转，他的刀被这股旋转的力道带偏了，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一箭的轨迹。
最后，箭头正中他的眉心，如同电钻一样将坚硬的头盖骨射穿，开出了一个前后霍亮的天窗出来。
“好快的箭！”
这是这个匈奴人脑海之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即便是一片黑暗。
旁边的人将他中箭的整个过程全部看在眼底。在他闪过第一支箭时，他们都想要为他喝彩。可他们的声音刚刚从嗓子里跑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时候，第二只箭就来了。
射箭的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敌人会躲到哪里，前后两箭形成了完美的配合，成功的将目标的灵魂收割。
这名匈奴人的死亡让他旁边的那些同伴胆寒不已，刚刚鼓起的勇气也流逝一空。没有人敢说自己对上这样可怕的箭术能够活下来。
但没有命令，他们又不敢后退，一时间进退维谷。
盖云天两箭射出之后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寻找下一个目标。
成为彭柔的亲兵之后，他就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门功法。有了真气的帮助，他原本已经出神入化的箭术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把自己背着的箭囊里的箭全部射完就不收手。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已经损失惨重的枪兵向后退去，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等待着再次出击的时刻。
刀盾手也向中间靠拢，填补因为枪兵后退而产生的空白。
弓箭手极富效率的杀戮让程坤赞叹不已，这样密集而又精准的打击依稀有后世战场上枪林弹雨的影子。
这三波箭雨换来了匈奴骑兵六千多人的伤亡，他们不但帮枪兵兄弟报了仇，而且还连本带利地从敌人身上撕下了一块肉来，让匈奴统帅呼衍沔痛彻心肺。
任荣并没有满足，他敏锐的察觉到战场对面的匈奴骑兵在迟疑。刚才的攻击打击的他们有点懵了，而敌方的将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及时下命令扭转局面。
机会！
任荣马上传令都尉李彦率骑兵出击，趁乱冲杀。既然对手已经把弱点暴露在了自己眼前，他断断然没有放过的理由。
李彦看着其他人厮杀，早已等待的心焦如火。军令一到，他立刻就带领一众手下出击。
他没有走最近的路线，反而绕远跑到了匈奴人的侧面，这才开始下令冲锋。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换成了匈奴人直面这势不可挡的冲锋。
当他们可没有定山军那样纪律严明，拼死敢战的步兵遏止骑兵冲锋。没有人下令，意识到自己被敌人偷袭了的匈奴骑兵只好自己判断该怎么做。
有人想要调转马头逃跑，有人想要迎上去和敌人死战，场面乱作一团。匈奴一方的军官扯破了嗓子也没有办法阻止局面恶化。
他们的眼神都有些绝望，眼见的一场大溃败就要在自己等人的眼前出现……
第三十七章 横戈从百战（四）
关键时刻，呼衍沔果断下令撤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既然溃败已经无法避免，当务之急就是将损失减到最低。等他的命令传到前线之后，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匈奴骑兵被李彦率领手下冲散。
他们就像是一个身上不着片缕的美女对着男人搔首弄姿一样，下场可想而知。
剩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去，逃过一劫。
这一下壮士断腕的处理充分证明了呼衍沔的能力。危急关头，冷静地找出解决的办法而且坚定地去执行，而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尝试冒险，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李彦就很遗憾，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将这些匈奴骑兵杀个对穿，彻底瓦解敌人的反抗能力，这样的话这一战的结果也就出来了。但没有想到这些匈奴崽子逃跑的时候也这么利索，现在对方已经重整旗鼓，他手底下的兵还是少了一点，继续追上去的话八成就要被人包饺子了。
这样的蠢事他可不会干。在将没有及时撤退的敌人斩杀殆尽之后，他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手下返回。
第一回合过去，楚国和匈奴两方都损失不小，但综合来看还是匈奴人吃了大亏。
呼衍沔虽然表情严肃，但眼中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丝忧色。
呼衍沔今年已经年近五十了，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彭远是如何将定山军一点一点地打造出来，成为今天匈奴的大敌的。
更令他不安的是，楚国对外表现的越来越强势，带给匈奴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楚国人对外一直很强势，但以往这种强势匈奴人体会的不是那么明显。楚国人虽然将中原各路豪杰尽数打服，但塞北广袤的草原却限制住了他们的脚步。
尽管匈奴的国力要低于楚国，人口也要远远低于楚国，但是两国之间掌握战争主动权的却一直是匈奴人。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掌握主动权，原因很简单。匈奴人的战马数量要远远多于楚国，平均每个匈奴战士都能分到最少两匹战马。如此一来，当然可以在战争开始之后进退自如，来去如风。
但现在因为有定山军在，匈奴人的劫掠变得越来越困难。即使成功，付出的代价也会让各个部族心痛的整宿睡不着觉。
依他的本意，呼衍沔并不想在这时候与定山军展开这样一场看不到什么好处的战争。最后是察尔汗说服了他。如果只是单纯为那位任性的圣女创造逃脱追杀的条件的话，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但这场战争背后还有着政治上的考量。
老单于逝世，新单于即位。整个草原上的人都在等着看新单于的表现，察尔汗必须要证明自己是草原上最强壮的狼王，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战胜匈奴的大敌，定山军了。
察尔汗很清楚，匈奴与定山军的战争无法避免，与其等定山军杀过来，他还不如抢先动手。这样的话还能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
察尔汗没有亲自统帅军队，他把这份责任交给了呼衍沔。呼衍沔在感动于新单于对他的信任的同时，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一战，匈奴人不能战败，胜利当然最好，不能胜的话也要让定山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因为老单于的“遗嘱”，察尔汗的位子一直有些不稳。如果这一战败了的话，因为察尔汗即位利益受到损失的那些人一定会跳出来煽风点火的。
对这些人，呼衍沔是万分的看不起。争取自己的利益并没有错，但也要看看是什么时候。现在的匈奴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如果再像从前那样全都只顾着自己的话，很可能有一天他们一觉醒来就会惊愕的发现楚国人已经杀到自己的家门口了！
想到这里，呼衍沔下定了决心，打，一定要打。
…………
任荣并没有想这么多，匈奴人主动求战，他当然不会让对手好过。前段时间的叫骂已经让军中的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算匈奴人现在想要认输撤退，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他很好奇呼衍沔在首战败退的情况会拿出什么样的手段。
呼衍沔没有让他等太久，一支数量大概在两千人左右的重装骑兵出现在任荣的眼前。
任荣脸色大变，放声厉喝：“是谁把铁卖给匈奴人的？”
前文就提到过，大楚在与匈奴人的贸易往来之中是没有铁的。大楚能够凭借步兵与匈奴人的骑兵对抗，武器上的优势占了很大的因素。一旦发现有谁私自向匈奴人贩卖铁器，官府就会立刻出动将其抓入大牢。最轻的也要笞三百，扔出去服苦役，而大部分这样的家伙直接就被处死了。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严刑峻法之下，居然还有人冒着砍头的风险卖给匈奴人铁器。
看这两千名重装骑兵人马全都披甲，再算上手里的兵器，装备这样一支骑兵至少也要三千石的铁。匈奴人悄悄建立了这样的一支军队他竟然完全没有收到消息，诚可谓苦心孤诣了。
但想要惩处奸商也要等到这一战结束之后才行，现在任荣必须面对这两千重装骑兵的威胁。
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让李彦顶上去。如果被这些人冲到枪兵或者刀盾手的阵型中去，刚才匈奴人的溃败就会在自己这边重演，后果甚至还要更加严重。
军令如山，尽管李彦明知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讨不到好处，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因为背负铁甲的关系，这两千重装骑兵冲锋时速度要慢了许多，但当他们的速度提起来之后就变成了一股钢铁的洪流。
李彦本想试着将他们引到一边，但匈奴人也不傻。他们根本不管李彦是怎么想的，只是蒙头朝着单薄了许多的枪兵方阵冲过去。
程坤在后面也是脸色大变，如果军阵崩溃的话，他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样的冲击下保住性命。
李彦见对手不上当，只好正面迎上去。两股骑兵接触之后，定山军这边节节败退。李彦的手下一刀劈下去全都被铁甲挡住，而他们的对手根本不防守只是放手杀人。
定山军的骑兵损失惨重，李岩看的目眦欲裂，挥舞着一支马槊拼命冲杀。每一击都用尽全力，马槊抽打在甲片之上，真气透甲而入，铁甲下面的匈奴士卒五脏俱碎，跌落马下。
他已经干掉了不少人，但仅凭他一人的力量还是无力回天，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定山军骑兵往往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干掉一名匈奴重骑兵，战损比高达4:1。
而他自己虽然看似威风，但这样的全力出手太耗费真气了。李彦只拼杀了一会儿，体内的真气就耗去了大半。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和手下的骑兵都要死在这里。
索性，他的努力成功的为步兵的变阵争取到了时间。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枪兵和刀盾手一气逼了上去。
鼓声越来越快，敲鼓的鼓手打着赤膊全身大汗，一个人没了力气之后旁边立刻有人补上。所有人踏着鼓点冲杀，脚下几乎要小跑起来。
呼衍沔也将手底下的人都派了上去，此战胜负在此一举。
这一张战斗在这一刻达到了**，数以万计的士卒舍生忘死的拼杀，开始时还能看到阵型的影子，到了后面就全乱了。所有人只有根据军服的不同判断敌我，见到颜色不同的就直接一刀劈过去，颜色一样的就靠在一起彼此掩护。
混乱中，程坤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敌人的包围，身边全都是匈奴人。
程坤已经使出了全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留手的话纯粹是找死。他的铁衣诀全力运起，筋骨一阵噼啪炸响之后整个人身体拔高了两寸，一口真气运遍全身，皮肤表面玄青之色微显。
一般人的攻击他就直接无视了，铁衣诀练到他现在的程度，普通的刀剑劈砍已经可以无视了，只要注意不要被重兵器击中就好。
他的手上拿着一杆长枪，八极门的**大枪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出现。明暗两重劲道相互转化，变换由心。一丈长的大枪或拦或扎，或劈或崩，直打横拦，所向披靡。
一名匈奴重骑兵冲到程坤面前，马上的骑士一刀劈向程坤的脖颈。他的脸被铁盔包住看不出表情，但眼神里却显现出残忍的神色，期待着看到头颅冲天而起的场景。他一路杀过来已经砍下了二十多个人的头颅，杀的人头滚滚，幸好手里的刀足够坚固，如果换成是以前用的青铜刀的话现在怕是早就断掉了。
面对这一刀，程坤俯身一低，闪过刀劈的同时长枪背到身后，全身大筋一涨一缩，枪影如林将周围的匈奴人全部逼退，随即一枪如毒龙一般探出。
坚硬的铁甲在这一枪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扎穿，枪尖刺破敌人的心脏直接送他去见了死神。
战马突然感觉背上一轻，它的主人已经翻到在地。一声悲嘶之后，战马人力而起，两只马蹄踏向程坤的前胸。
程坤怒哼一声，擤气发力，一脚猛跺地面，腿上筋膜皮肉借着这一跺之力突然内绞。
这一脚名堂很多，太极拳中叫做“金刚捣杵”，八卦拳中叫做“螺旋震脚”。但不管叫什么名字，它的本质就是一种刚猛之极的发力方式。
再配合上八极拳特有的擤气，程坤已经将爆发力提升到了一个巅峰。
他转身后靠，宽阔的脊背像一块铁板一样撞到战马的侧面。
八极贴山靠！
同样披着铁甲的战马被程坤这一靠撞飞出去，摔到五米开外压死了好几个匈奴人。而这匹战马也骨骼碎裂，直接毙命。
这一击简直猛的一塌糊涂，程坤周围的敌人都被震住了，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在这一小片区域，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第三十八章 横戈从百战（五）
这只是浩大战场上一个小小的缩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任荣终究是低估了匈奴人的决心，他虽然知道匈奴新单于察尔汗即位，但对匈奴上层现在微妙的局势却不甚了解。如果他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的话，一定会打得更坚决。
但现在整个战场上定山军已经与匈奴人彻底纠缠到了一起，仗打到这种地步，他再下什么命令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依靠底层军官组织士卒作战。
每当这时候，他都特别痛恨自己，身为将军居然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任荣的表情变的有些狰狞，他紧紧咬着牙齿，十四年前的那一战，若不是大将卢绾投敌，他又怎么可能落到匈奴人早早设好的埋伏圈里，落得个武功尽废双腿残疾的下场。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居然被世家的那群老狗借机发难掀起了军方的动荡，连自己最敬爱的义父彭远那样骄傲的人都只能被迫低头，这才是他最恨自己的地方。
任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把自己的思绪从仇恨中拔出来。这十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战场，即使不能与定山军的将士一起战斗他也要看着他们去赢得胜利。
…………
建威将军贾渊还有广武将军胡彬两人身边还聚着不少的士卒，他们三人靠拢在一起带领手下奋力拼杀同时救下那些陷入敌人包围的家伙。
胡彬面相粗豪，此刻他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脸上也全是溅上的血点，像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一般，足以吓得小儿止啼。
他用手上的铁锏敲碎了一个匈奴人的脑壳之后叫了一声“痛快！”有亲兵护在周围，他不需要担忧自己的安全，只要杀敌就好。
贾渊一声不发，但下手丝毫不慢，一柄铁剑犀利毒辣，即使是那些身穿铁甲的匈奴人也挡不住他一剑。他的剑术看着并没有什么精妙之处，但总是能一击致命。
四位将军中除了彭柔以外，就属贾渊的武功最高。
战场的另一边，扬威将军王光祈遇到了麻烦。他碰上了匈奴一方的高手，此刻正陷入苦战之中。
他的对手是匈奴的一位千夫长，所用的兵器是铁矛。对方的修为要比他精深得多，长矛的每一次抽打都让他虎口一麻，几次下来险些连手里的长刀都握不住了。
这家伙的真气也很是古怪，居然像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无有穷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功。
王光祈苦苦支撑，但他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他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一个己方的高手。正当他有些绝望的时候一支长箭从远处射来，精准无比的将匈奴千夫长的铁矛击偏。
长箭上附着有一股炽热的真气顺势攻入这名千夫长经脉之中，让他感到一丝火焰灼烧的痛感。
匈奴千夫长眼神一厉，两眼望向长箭射来的方向，结果看到一位戴着银色面具手持暗红长弓的将军。
彭柔！
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彭柔的面具还有手里的弓实在太有特点。
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王光祈之后，这名匈奴千夫长果断退走。
如果只是王光祈一个人的话他很有信心将其斩落马下，但如果再加上一个武功奇高箭术出神入化的彭柔的话，可能留下命来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王光祈感激地看了一眼彭柔，随即带人向她靠拢。
…………
像王光祈这样有武功在身的人在战场上只要运气不是太背一般都能活下来，但对普通的小兵来说，事情就大大不同了。
赵然是程坤手下之一，他在参军前本来是店铺的小伙计。他原本的人生规划就是努力工作，争取学到掌柜的本事，攒了钱之后将来自己也开一家店，如果能再娶一个模样俊俏的媳妇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掌柜的店铺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亏得卖出房契这才偿还了债务。掌柜的自己拿着剩下的钱拍拍屁股回老家了，但他自己就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赵然很小的时候爹娘就不在了，他一个人艰难求生，幸好掌柜看他可怜人又机灵这才招他做学徒给了他一口饭吃。但现在店没了，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正巧那时定山军的人过来招兵，他索性就报名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下来，也算是脱胎换骨。
这一次打仗前，屯长程坤已经说了很多。赵然也做好了准备，但一到战场上他才发现，这种残酷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赵然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着，躲开了一名匈奴人的刀。他随即起身将木盾挡在身前冲了过去，对面的匈奴人又劈了一刀，被他用盾挡住，趁着对方进攻的空隙他一刀刺出。
刀在战前已经磨过了，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破开血肉，这种触感有些奇特但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握着刀把的手微微一转，刀身在这名匈奴人的体内转过半周，将他的肠子斩成了几截。这种无法形容的剧痛让他惨叫一声，然后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这是赵然杀掉的第四个敌人，他现在真的很感激程坤在代郡兵营时交给他的那些技巧，上了战场之后才发现，这些都是真正能用来保命的本事。
但是打到现在，他已经快要脱力了。盾牌和刀变得越来越沉重，两只手也在微微颤抖。这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单纯的用力过度而已。
这种白刃战极其耗费体力，匈奴人又极为凶悍，每一次他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杀死对方。
他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只希望自己现在能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当又一名匈奴人拿着刀向他冲过来时，求生的**又促使他压榨着身体的潜力，赵然也冲了上去……
…………
就在赵然抱着一个匈奴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于咬断了对方的喉咙干掉了第七个敌人之后，他的耳边终于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匈奴人就像傍晚退潮一样撤退了。
幸存的定山军也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往回走。
结束了吗？
赵然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身体放松下来，疲惫瞬间将他击倒，他就这样躺在尸体堆里睡着了……
第三十九章 血门关惊变
此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这一场战斗打了整整一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幸存的士卒全部归队后，伤亡统计也一层层上报到任荣的手中。
看着手里的统计结果，任荣的脸变得很难看，这一仗的伤亡数量要远比他事前预计的多得多。
匈奴作为当世唯一能够和楚国正面对抗的大国，一旦硬下心来比拼消耗的话，定山军也有些吃不消。
这一战定山军一共出动了枪兵刀盾手各两万人，弓箭手八千余人，骑兵三千人，加起来足有五万多名士卒。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大型战役，但只对血门关来说，这已经是能够拿出的最大兵力了。
这五万多人里伤亡人数达到了八千人，其中有四成当场死亡，尸骨不全的大有人在；剩下的六成人里还有许多重伤员，以军营的医疗条件，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实在不大。
经过这一战之后，血门关的定山军委实是伤到了筋骨，尤其是都尉李彦手下的骑兵，在匈奴人出人意料的重装骑兵的突击下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是不用指望骑兵出战了。
尽管匈奴人的伤亡人数要更多，但也很难说这一仗是定山军胜了。
程坤并不清楚全军的伤亡，但就他自己的屯里就有十一个人死在了匈奴人手中，剩下的人身上也多半挂彩。很多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消失不见，程坤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但他还是感觉很伤感。
走下战场时，邓小闲被打折了一条手臂，洪超背上插着三支箭，有个叫赵然的家伙全身上下七处伤口就那么躺在尸体堆里睡着了。若不是被人发现，他很可能会在睡梦之中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所有人的脸都是阴着的，大家同样出身晋阳郡又在封闭的军营里相处了一个月，彼此之间都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可一天下来，昨日的好友就永远闭上了眼睛，不是谁都能承受这样的打击的。
前世从战场上走下来得了心理疾病的人数不胜数，归根究底，在那样一种残酷的环境下待的时间过久，人的心里难免会异化。
对于这一点，程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言语的安慰无济于事，想要度过这一关只能凭借自己，承受能力太弱的人一定会被淘汰掉。只是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人还有可能强制退役，在这个年代就只能留在军中，无论你是多么痛苦。
程坤前世有美国的心理学家提出了一个理论，悲伤这种情绪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交涉、消沉。接受。
如果是和平时期，有大把的时间让人们慢慢从悲伤带来的痛苦中走出来，但在战场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空出时间让士卒慢慢愈合心里的伤口。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人们不是变得对死亡麻木对生命冷漠，就是被日积月累的巨大压力压垮。
前者发展到最后就会变成屠夫，后者大部分都精神失常了。
程坤不想他的手下有人走到这一步。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起身站起，走到死去的那十一个人的尸体面前，一个一个的帮他们整理遗体。
眼睛没有闭上的就用手阖上，肢体残破的就尽量找回来，有人身上刀口太长，肚子都被划开，里面的肠子和内脏都滑了出来。不提这对眼睛的刺激，光是血腥气和臭味混合在一起的难闻的气味就是对人类鼻子的一种折磨。
但程坤就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很平静的帮他把肠子和内脏塞了回去，然后找出了一根粗针和麻线一针一针地把刀口缝合。
旁边的众人看着程坤的动作，神情有些动容。
很快就有人上前帮忙，大家一起努力，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终于将这十一个人的遗体整理好了。有两个人的头颅被斩掉，大家实在是找不到，程坤就找了两块木头用刀削出了两颗木制的头颅。
他虽然从来都没有学过雕刻，但凭借着对身体的精微控制，他还是依照记忆将这两个人的五官刻了出来。不能说是惟妙惟肖，但至少也有七分相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家在安顿好同伴的遗体后似乎感觉刚才还像压着一块千斤大石一样，堵得难受的心轻松了许多，有人开始低声哭泣了起来。
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剩下的人也被这哭声感染，眼眶不由得变红了。
就在这哭泣声中，程坤语声低沉的开口：“我决定了，每年拿出一部分军饷留给这些死去兄弟的家人。身为大家的屯长，没有能够保护好手底下的兵，我难辞其咎。”
大家都愣住了，在楚国，一个当兵的在战场上死了也就死了，长官肯帮忙收殓尸体就很不错了。像程坤这样还准备自己掏钱作为死亡抚恤金的人简直就像三条腿的蛤蟆一样难找，仁义的简直有些“大逆不道”了。
程坤看着众人的表情，心知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他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六年，但毕竟记忆里还是那个21世纪的化劲宗师，特种军队总教官。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在适应这个时代，但还是会不知不觉的在一些细节上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这也无所谓了，他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
在确定程坤不是开玩笑后，众人都激动了起来，说到底想要当兵的人很少，像程坤这样父母健在的独生子当兵更是个例。还是像赵然那样走投无路了才会加入军队的人占了大多数。
这些人如果亲人还在的话一般都生活的比较困难，儿子当兵在战场上送命已经是莫大的悲哀，这时候如果能有一份抚恤金送过来，甭管数额大小，能起到多少作用，也算是对老人有一个交代。
即使是那些亲人已经不在的人听到程坤的话之后也感觉心里一下子热乎起来，既然当兵就有了死在别人手里的觉悟，但死后尸体能被兄弟收殓好，入土为安，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所有人都相信程坤说道就一定能够做到，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在战场上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屯长，只要有屯长在，自己死了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家里的人也会受到照顾，这就够了。
程坤没想到自己只付出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就收获了手下所有人的衷心爱戴。说到底，还是此时的人命太过廉价了。
匈奴军那边，呼衍沔在收走了战场上死去的人的尸体后，就趁着夜色离开。确定了今晚不会再有战斗发生之后，血门关的大门被打开，疲惫不堪的众人走进关内，大家都准备吃过饭后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大家先是在军营之中的水井里打水喝，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水的颜色与平时有些不一样，澄澈之中泛着一丝幽蓝，但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这点异样只要稍微不留神就会忽略过去。
程坤战斗了一天也感觉口渴的厉害，他用粗瓷碗在水桶中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有些不对，经脉之中流动的真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晦涩起来，脏器好像也受到了损伤。
这点损伤很轻微，如果不是程坤“哼”“哈”二音已经初步练到了脏腑，对身体内部的感知较常人敏锐得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问题。
“所有人都听着，不要再喝水了，水里面有问题，很有可能被人下了毒！”程坤第一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发出警告，声音传遍了整片营地。
其他人听到后，一遍哗然。
这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下毒？开什么玩笑，血门关里除了我们定山军以外就只有一些在内城生活的老百姓，有谁能在军营的水里下毒？”
只有程坤的手下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在程坤说明之后第一时间将水扔掉，就算嗓子里已经冒烟了也没有去喝。
除了他们以外，剩下的人都把程坤的警告当成了笑话。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的肚子开始痛了起来。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这些人全都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萎靡不振，脸上虚汗直冒。
这一下子众人明白了，程坤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所有人都害怕了起来。
没人知道自己所中的毒会不会致命，黑暗中，恐慌像瘟疫一样肆意扩散，就连没有中毒的人也开始失去理智。
大家本就刚从战场上下来，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完全舒缓就碰上了这种事，如果情况再这样恶化下去，很可能谁大喊一声，营啸就会出现。
这是古时的军队之中最可怕的事，在空前的压力下，只要一点小事就会像火星落到弹药库里一样轰然炸开。混乱之中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关键时刻，程坤又站出来大喝一声：“都不要慌，这毒死不了人的，大家先安静下来，我已经派人去叫医生了，他们得知消息后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听到了程坤的声音，这些人勉强冷静下来。程坤是第一个发现水里有毒的人，对他的话，大家还算是信任。
在等待的时间里，程坤运功将体内的毒素逼出了体外。
他能感觉到，这毒原本应该是很致命的，但被人丢到井里被水稀释了之后毒性已经减弱了不少，所以对他这样的高手的伤害并不大，只是对那些没有修为在身的士卒来说就没有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