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枕头风
程坤马上明白了唐仲话语中的意思,他走到唐三身前,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唐仲将程坤扶起,“你我如今虽为师徒,却也无需行此大礼。”
程坤站起身,摇了摇头,小脸郑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听闻此言,唐仲动容了,他也神情肃然地对程坤说道:“好好,好徒儿,师傅这一身的本事,只要你肯学,我就不会有丝毫保留。”
两人一个拜师诚心诚意,一个收徒尽心尽责,虽然没有旁人见证,但他们都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之人。程坤站起身后,两人相视一笑,顿感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
回到店内,程罴知道儿子拜师已成,也很欣慰。他进城已有三天,此事一了,便起意返回。毕竟,他身上还带着村里二十几户人家接下来用来生活的钱财,这些钱,他要早日送还到其他人手里。
他临走时看了唐仲一眼:“唐仲,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他若有什么意外,我必不与你干休。”
唐仲没好气的回答:“放屁!我的徒弟,我自然会用心,赶紧滚蛋。”
程罴最后抱了抱儿子,转身离去。
……
另一边,城东的一处大宅内,一个妙龄少妇坐在床上,娥眉微蹙,姣好的脸蛋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她正是新丰县尉萧严三年前纳的小妾--吴雁。
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能被县尉看中,收入房中,这份幸运足以令无数和她一样的人嫉恨的发狂。
她对于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虽然作为妾室,她在家中的地位不高,每日辰时都要向丈夫的正妻问安,吃饭时也不能上桌,还要在一边服侍,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凭着年轻貌美,她还是很得丈夫宠爱,平日里提的一些小要求,萧严也多半不会拒绝。
但她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常做,凡事都要讲求一个度。她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丈夫不会无条件地迁就自己,正妻尚且不能,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妾呢。
吴雁明白,以色侍人,不会长久,她小心翼翼的经营着自己和丈夫之间的感情,若有一天,能诞下一麟半子,老了之后,也能有个依靠,她心里一直是这样憧憬着。
可是今天,她的亲姐姐却跑来向她哭诉,自己的侄儿被人欺负,差点被打不说,还要给别人赔五百钱,求她做主。
她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这是让她向丈夫吹枕头风啊!
吴雁的心里实在有些腻歪,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一直是由这个姐姐拉扯大的,对她的感情也很深。但她这个姐姐实在不是个有眼力的,她只看到自家妹妹嫁到县尉家中,便真的将对方当做了妹夫看待,在街坊邻居面前也时常抖起威风,以县尉的娘家人自居,浑然不知自己每天是如何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且,她对自己姐姐的性格再了解不过,说她泼辣那是轻的,说重一点就是为人尖酸刻薄,爱财如命,她跟自己说的活也肯定有不尽不实的地方。
但亲姐姐都求上门了,她又能怎么办呢,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只是这样一来,侄子就有些可惜了。周才虽然不学无术,整日和一帮泼皮厮混,但他起码要比他的母亲聪明,她本想等他再大一点就央求萧严,把他安排进县里的衙役班子里,这好歹也是条出路。萧严或许可能看在她的份儿上,帮他姐姐出气,但类似的事儿他却不会做第二次!
夜幕降临,萧严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在吴雁和丫鬟的服侍下洗了个澡。
今晚,他要在吴雁的房中留宿,在他几个妻妾之中,吴雁最乖巧懂事,又容貌姣好,自然深得他的喜爱。萧严泡在浴桶中,热水不时被吴雁和丫鬟舀起浇在他身上,熨帖无比,将他忙累一天积累的疲乏之感一点点消解。
吴雁温柔地看着他,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她的天,支撑起她生活中的一切。见到萧严如此疲惫,她心中也是心疼无比。旁边一同服侍的丫鬟见到他们两人的恩爱场景,眼中也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不知道她哪一天才能得到老爷的宠爱。
萧严看到吴雁眼中的的痛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十分的温暖。
虽然吴雁已经被他收入房中三年,但她始终像刚出嫁时那样全身心地爱着他,这一点从刚才那样的小细节里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不像他的其他几个妾,日子久了便把心思都放在如何在后宅勾心斗角,搞得他不胜其烦。
知冷知热,再加上识分寸,知大体,这些种种加在一起才让她一直不减对吴雁的宠爱。
晚饭过后,萧严连书房也没有去,就直奔吴雁的房间。
吴雁早早地梳洗打扮好自己,等待丈夫的到来。萧严进门后,见到的就是一个杏眼桃腮,眼角含春的妩媚少妇,那份动人的风情,即便他已经看过多次,还是感觉被深深迷住了。
他顾不上说话,上前一把将吴雁抱起,放倒在床上。
吴雁“啊”的惊叫一声,双手挡在身前,对萧严说道:“夫君,不要急嘛,妾身为你煮的茶,你还没有品尝呢。”
萧严当然不会停下来去喝什么茶,他只是将自己的衣服一并脱下,随即压在吴雁身上。
一时间芙蓉帐暖,春意盎然。
……
良久,**初歇。
吴雁伏在萧严的胸口上,脸上满是浓浓的春色。
她趁着这会儿功夫,跟丈夫说起今天姐姐来到家中找自己哭诉的事,言语间没什么弯弯绕绕。她很清楚,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萧严一眼就能看出,反倒不如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让他自己判断。
当然,她所讲的是经过周吴氏加工过的版本,与事实大相径庭。在她口中,樊刚倒成了一个贪图胡大娘钱财的无赖恶棍,而周才则摇身一变,成了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的正义少年,被樊刚一同欺压。
只是,她的话里少了一个人--程坤。
周才猜得不错,他的母亲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而也没有对妹妹提起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萧严躺在床上,没有说话,他眼睛微眯,似乎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但吴雁知道,萧严已经把她的话都听在耳里,此时不过是出于习惯,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萧严睁开眼睛对吴雁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以后叫你那个姐姐不要有事没事地往家里跑。”
吴雁低声应是,神情有些委屈。
萧严见状也有些心疼,又安慰她说:“好啦,不要生气,你那个侄儿整日无所事事也不好,我会找个机会把他安排他做个衙役,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我其实早就知道,只是在等你开口求我了。”
吴雁听罢,头猛地抬起,眼睛睁得大大的,隐约有泪花闪现,眼神中尽是感动和惊喜。她的确没想到,萧严居然猜到了她的想法,而且不等她开口,就主动应承下来。
丈夫如此细心体贴,在这一刻,她认定自己跟对了人。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姐姐,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从今以后,我会对夫君一心一意,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萧严伸手拍了一下吴雁的屁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打发回去,不要再管。记住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侍老爷我。”
吴雁抹去眼角的泪珠,嫣然一笑,“是,夫君,妾身知道了。现在,就让妾身再服侍夫君一次吧。”
萧严也眯起眼睛,享受起小妾的服侍……
……
第二天一大早,萧严来到县衙的办公地点,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
他扶着自己的腰,感觉还有些酸痛。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癫狂了半宿,有些吃不消了。
想起吴雁在床上说的事,他叫人把县衙的衙役班头叫了过来。
很快,班头腾季来到萧严跟前,他弯下腰行过礼后,有些谄媚地问道:“县尉大人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去做吗?”
萧严微微颔首,“我听说县里有人横行无端,强夺他人钱财,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腾季一时间有些懵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萧严问他,有没有这样的事,答案当然是:
有啊!
新丰县虽然不大,但怎么说也有近十万人,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抢夺他人钱财,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只要不被当场抓住,衙役也不会管的,因为根本管不过来!
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县尉大人费心,可他既然问到了,那自己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也不管萧严到底指的是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恕罪,确有此事,是在下疏忽,请大人责罚。”
萧严哼了一声,“行了,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去解决。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腾季站起身,恭敬地回道:“大人请放心,在下明白。”
第十七章 套路太深
腾季出去后,马上叫来自己手下的一帮衙役,吩咐他们去查查这两天街面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能和县尉大人挨上边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半天过去,手下将林林总总的消息汇总过来。腾季一一翻看之后,心里有了点底,他大概猜到县尉要自己做什么了。搞了半天,原来是要自己帮他小妾的侄子出气啊。
周才觊觎胡大娘的包子铺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儿他之前也听手底下的人说起过。何况,这里面还掺和着一个蔡二苟,这厮平日里偷鸡摸狗犯在衙役的手里也有几回了。放在现在来说,他是在警察局里留了案底的。
可就在昨天,周才和蔡二苟几人却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包子铺没拿到,还反被讹了一通。
说实话,腾季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还暗暗叫好。
他是胡大娘包子铺的熟客了,也不想见到她最后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而且对周吴氏,他也实在没什么好感,这个女人仗着妹妹是县尉的宠妾,平时见到自己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他虽然不与她一般见识,但心里还是憋着团火。但看现在的情况,是县尉的小妾在床上吹了枕头风?
本来只是邻里之间的冲突,现在却兜兜转转,越闹越大。可既然县尉大人发话,那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该怎么做是一目了然的,樊刚那个“恶徒”必须抓起来,怎么处理看大人的意思。
至于胡大娘,嘿,您说您这么大岁数,还整日在外面操劳,多辛苦啊。既然有人要买你的铺子,那就干脆卖了吧,得了钱自己好在家里享享清福不是!
但这里还有个人,他有些拿不准。
腾季对着一帮手下问道:“这消息是谁收集的,居然说那几个受伤的泼皮都是这个叫程坤的孩子打的,难道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吗?”
底下有一人站了出来,嘴里叫起了撞天屈,“大人,我也不相信,可我问了当时看到事情经过的几人,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咬定就是这个程坤打的,小的反复核对了几遍,感觉他们不像是在说谎,只能拿回来交给您过目。”
腾季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如果那几人身上的伤真是这个程坤打的,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蔡二苟和他两个手下的伤势据衙役回报:一人右臂被废,从此以后只能当神雕大侠了;一个表面上看不出伤的,后来到医馆检查,大夫说他脏腑受创,肾经受损,以后可能会留下阳痿早泄的后遗症;最惨的就是蔡二苟,右腿断了不说,下面那活儿也完全废掉了,蛋蛋都碎了!
但是那个看伤的衙役眼睛很毒,他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几人的伤虽然看上去很重,但都没有性命之忧,出手的人很有分寸,没有真正打在人体要害,或者说,就算打了,力道也不重。
这就有些意思了,腾季心想,不论哪朝哪代,故意伤害罪和故意杀人罪都是两个概念。
如此武艺,不可能凭空而来,这个程坤必有师承,徒儿尚且如此,师傅一定更加不一般,这样一来,要不要把这个程坤一起抓起来,就要好好斟酌了。
很奇葩的,他推断的过程错漏百出,得出的结论却意外的正确。
……
兵器铺内的小院里,程坤站在铁炉前努力将眼前的铁矿石融化,倒在做好的模具中。墙边的阴凉处,唐仲一脸悠闲的躺在椅子上,监督着刚收的徒儿。
这就是唐仲成为他的师傅后,教他的第一项本事打铁!
按唐仲的说法,程坤的体魄在同龄人中间可以说是强的过分,但想要修炼《铁衣诀》却是越强越好,身体越强,将来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所以现在还是要先打铁,夯实基础,什么时候程坤独立打造出第一件兵器,什么时候教他功诀。
所以,程坤只能从头学起,先成为一名铁匠。
唉,还没有正式转职,先学了一个副职,也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外面喊道:“程坤,程坤在这里吗,出大事了,樊刚被衙役抓起来了!”
程坤听到后,赶紧跑了出去。
喊话的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神情焦急,见到程坤跑出来,他赶忙说道:“你就是程坤?樊刚被抓了,就在刚才,他让我找到你,提醒你要小心,我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一帮衙役在找你。”
程坤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他一听就知道,这是昨天之事的后续。虽然此前樊刚已经跟他说过,周才有个小姨是县尉的小妾,但他当时却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居然导致樊刚被县衙抓起来了。
大意了,程坤心想。
他的思维还是停留在现代社会,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县尉手里握有的权力。在二十一世纪,一个小县城的警察局长敢因为自己包的二奶的侄子出事,就出动警力将对方抓起来吗?
可县尉就敢,而且不需要他明说,只要字里行间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就有大把的手下主动上前,争抢这个难得的拍马屁的机会。
事到如今,如果衙役要把他一起抓起来的话,他也只能暂时认栽,与官府这个最大的暴力机器对抗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但说他还怕了,那倒也不至于。事情闹得越大,对他反而越有利。
动用衙役将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抓起来,背后的原因还站不住脚,如果事情闹大,那就很不好看了。程坤相信,即使是县尉,也是要脸的!
说曹操,曹操到。很快,十几个衙役从东面走过来,为首的就是腾季,蔡二苟也在这群人中间。
程坤看了一眼那个跑来提醒自己的少年,果然还是太年轻啊,人家摆明了早就发现你了,一直跟在后面,这才这么快就找过来。
他也不想责怪这个好心的少年,他直接走到腾季身前:“你们要找程坤是吧,就是我。”
腾季惊奇地看着程坤,从外表上看,程坤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身高大概与十二三岁的少年相当,身材也偏削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踩爆别人蛋蛋的凶徒。
他回头看了一眼蔡二苟,带他过来就是为了确认不要抓错人。
蔡二苟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程坤,点头示意就是他。他做鬼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就是这个孩子,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阉人,对于男人来说,这比死还要痛苦,仅仅只隔了一天,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变细,胡须也有脱落的迹象。
确认无误后,腾季身后走出两个人拿绳子准备将程坤绑住带回县衙。
这时店里走出一人,出声阻止:“想带走我的徒弟,你们问过我没有!”出言的正是唐仲。
他见程坤被人叫出去,有些不放心,结果走出来一看,好嘛,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自己刚收的徒弟就要被人绑回去了!
他气极反笑,昨天程罴回家时他还向对方保证,不会让程坤出什么意外,这才过了一天,就蹦出这么多人打自己的脸。如果就这么让这帮人把程坤绑回去,他还有什么脸做别人的师傅。
腾季见状心道,来了来了,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这个程坤的师傅果然跳出来了。
对于唐仲,腾季有些陌生。城西本就人烟稀少,油水不多,再加上唐仲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店中,很少到外面走动,所以就连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
腾季在新丰县做了二十多年的衙役班头,靠的就是做事谨慎。见到唐仲出头,他也没有生气,只是质问了一句:“你又是何人,敢阻碍官府拿人?”
唐仲此时脸上不屑的表情毫不掩饰:“就凭你们也想代表官府,简直就是笑话。当年我随将军在沙场上杀匈奴狗的时候,你们怕是还趴在女人的肚皮上呢!”
腾季:“……”这句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啊。
唐仲这话可以说是嚣张硬气到了极点,但腾季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只追问了一句:“将军?你是何人部下?”然后,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天戈侯!”
这日子没法过了,随便抓一个人居然引出了天戈侯?!
他并不怕腾季信口胡言,在幽州,敢冒充天戈侯大人部下的人还没出生呢。
腾季很想现在就回家,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很可惜,他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事已至此,想要带回程坤是不可能的了,他手底下的人已经麻爪了。现如今,只能先回去,把情况告诉县尉大人,请他定夺了。
他最后问了唐仲的名字,得到回答之后就毫不迟疑地领着一群人原路返回,只留下一个还有些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蔡二苟留在原地,见到这帮衙役把他扔下自己走了,他看着程坤,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
程坤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傻眼,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师傅只是出来放了句狠话,再轻飘地把身后的靠山一搬,然后这些人就跪了。
他贱么兮兮地凑到师傅跟前,“师傅威武霸气,徒儿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唐仲听的头都大了,他赶紧打断,“停,停。你从哪学的这些拍马屁的话,还不赶紧回去打铁,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你如果做不好,小心我打你屁股。”
程坤摸了摸头,他看着师傅,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师傅,您不是退出定山军了吗,现在怎么还能打着天戈侯大人的旗号?”
唐仲发现自己还真的不能把这个徒弟当成小孩看待,确实,如果他是虚张声势的话,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是退出了定山军,可又没说我不再是彭将军的兵啊!”
程坤目瞪口呆,尼玛,这帮老家伙的套路真深啊!
第十八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且不提程坤那边如何苦逼地打铁,腾季回到县衙后,第一时间找到县尉萧严,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严听完腾季的汇报,两条浓眉挤在一起,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爱妾的一点小事,却无意间在新丰城这座浅潭里惊出了一条大鱼。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唐仲”这个名字,在新丰城内,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人,但他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的东西让他也不得不慎重。如果说,腾季只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天戈侯才感到害怕的话,那他则是从中看到了一股隐藏在楚朝平静的局势下面,已然涌动了多时的暗流。
楚朝自太祖项羽平定天下,建国至今,已经过去了两百余年。国势的上涨已经渐渐遇到了瓶颈,以往一些隐藏的矛盾就开始慢慢凸显出来,这其中,最先爆发的就是新老贵族,或者说是,古老的世家势力与新兴的寒门势力的矛盾!
这两股势力就像两条贪婪的巨鳄,腹中永远是空的,饥饿驱使它们不停地吞噬血肉填饱自己。等到所有的利益都被瓜分之后,它们不可避免地将目光对准了彼此。而此时,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为了庞然大物。
这两者中,拥有雄厚基础的世家要更强一点,它们的对抗遍布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皇帝也乐见于此。皇帝从来不怕朝堂中存在分歧和矛盾,因为这是他们存在的根基之一。
长久以来,帝王都是手段娴熟的根据情况扶持一方,打压另一方,自己作为裁判,维持皇权的威严。而大臣们显然也深谙权力斗争的规则,配合着君上,将冲突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场漫长的角力中,皇帝是拉了偏架的,他们有志一同地扶持寒门子弟,打压世家贵族。
这也难怪,世家的势力太大了。它就像一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露出表面的部分不过是十分之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些传承古老的家族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底牌,这又怎能不让皇帝忌惮。
而世家背后的掌权者显然对此也很清楚,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下来能当哨吹!该如何取舍,根本不需要犹豫。
他们进一步,退两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节奏,割下自己身体上不那么重要的部分扔出去,分给其它势力,在减小体量的同时,还要确保不会一下子割的太多,导致大出血。
这个节奏一直保持的很好,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人都默许了这一局面,直到楚怀帝驾崩,新天子项梁继位。
项梁在太子期间,并没有显现出什么过人的才能。相反的,因为他武道天赋不佳,皇族项氏一脉秘传的《定江山》神拳造诣有限,让很多皇室族老对这个霸王一脉的另类并不看好。
但奇怪的是,先帝却从未有过废除太子的想法,当时很多人还在心里担忧项梁能不能坐好皇帝的位置,一直到项梁登基后,他们才明白,真正蠢得是自己。
相比他的先辈,项梁并没有第一代太祖项羽那样的盖世武力,可以单凭己身就压服各方,但他却有着在帝王中也少有的坚定意志和强硬的手腕。
他凭着登基后第一次御驾亲征对匈奴的大胜,于威望大涨之际,将削弱世家的步伐提速,不断借着各种机会,削弱世家在军队中的势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羽林军孤儿彭远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二十余年间,彭远一直在与匈奴作战,立下大大小小的功劳无数,在这个过程里,彭远不但练出了一支足以威慑天下的强大军队定山军,还通过战场的考验,将军队里不合格的世家子弟一一剔除。
项梁则把这些功劳变成彭远的官阶,推着他一步步成为大楚的军神,一品镇国大将军,离楚朝三公之一的大司马只剩一步之遥,而现任的大司马就是夏侯家当代家主--夏侯伤。
世家也只能看着自己在军队中的势力一点点萎缩,仿佛温水煮青蛙,感觉不到痛苦但却致命。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着反抗,曾有人上奏弹劾彭远拥兵自重,心怀不轨。但无一例外的,奏章都被项梁撇到一边,看都懒得看,上奏的臣子也被他以诬陷国之重臣的罪名打入大牢。通过这样的重罚,项梁将自己对于彭远的信任展现给了天下人。
终于,世家怕了,他们看不到这样一点点的流血何时是个尽头。失去了军队的保护,他们的权势就变成了无根之萍,风一吹就会倒下。
十一年前,彭远的义子任荣在一次出关侦探敌情时,遭遇匈奴大军埋伏,大败而逃。夏侯伤借机发难,一场大地震在大楚军队中爆发,在冲突中,双方两败俱伤,中层军官被斩首数十人,大将卢绾也叛逃匈奴,差点伤到了军队的元气。
唐仲当时身为彭远的亲兵,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揪了个由头,从定山军里踢了出来。
而现在,萧严从手下的口中得知,这个唐仲居然一直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心里受到的震动可想而知。
像他这样世家出身的人,接触到的天地要远比平民想象的还要广阔,接收到的信息也要更丰富。现在,萧严明显就想多了。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唐仲出现背后隐藏的含义,至于周才和胡大娘的矛盾,早被他抛到脑后了。
良久,腾季见县尉大人一直低头沉思,也不说话。他犹豫着上前询问:“大人,大人,您看,这程坤还要不要抓啊,那樊刚现在还在牢里呢。”
萧严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腾季,眼珠瞪得溜圆:“还抓什么啊,赶紧把那个樊刚放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听到没有?”
腾季赶忙答应,县尉的吩咐正合他意,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经不起折腾。
……
县衙监牢,樊刚站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鼻子里充斥着一股挥之不散的骚臭之气,耳边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眼眶有些红,明显是哭过了。突然之间,被抓进监牢,周围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这家伙越想越害怕,自己吓自己,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他正想着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到小坤,又想到事发突然,爹娘只怕还不知道自己被抓了,只是可怜爹娘晚年之后,找不到人养老送终了。呃,也不知道现在让他们再生个弟弟还来不来得及( ̄ ̄)……
不知为什么,悲伤害怕过后,他脑海中转悠的念头变得越来越精奇起来。
这时,监牢的老头走过来,打开了牢锁,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樊刚是吧,你可以走了。”
樊刚:“……哈?”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对方,目光里带着疑惑。
这老头也不知多大年纪了,这个身体都散发着监牢特有的腐朽罪恶的气息,看到樊刚是这个反应,他一张皱的跟橘子皮似的老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当然,你要想留下,我也可以跟腾班头说一声。这牢里别的好处没有,饭还是管的。”
樊刚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清醒了,他赶忙从牢房里走出来,感觉脚底下有些飘,他站立的时间过久,腿脚已经麻了。
等走出衙门,重新见到外面的阳光时,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光明的美好。
……
夜幕降临之后,萧府之中,吴雁精心准备了茶点,等待丈夫的到来,她的眼角带笑,脸上艳光四射,顾盼生姿,白天府里的丫鬟见到了,都暗暗称奇,怎么这位小娘子好像一下子年轻漂亮了许多。
正常小妾的待遇是五天一宿,也就是说,丈夫每隔五天可以与其行房一次,但这种闺房密事有没有外人监督,所以实际上还是看丈夫对谁更宠爱一些,在这点上,她很有自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蜡烛也越烧越短,眼泪埋葬在剩下。
吴雁有些坐不住了,她派了一个丫鬟,询问萧严今晚有没有回府,工作挤压较多时,萧严也会直接在县衙留宿。
很快,丫鬟回来了。不知为何,她看向吴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吴雁有些焦急地问她结果,得到的答案却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如夫人,老爷早就回府了,现已在夫人房里睡下,老爷叫我告诉你,没事不要来烦他。”字里行间,那份疏离和冷淡毫不掩饰。
吴雁只觉自己的心像掉入了三九隆冬的冰窟窿里,冷的寒心彻骨。她的眼神也失去了神采,空洞洞的,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昨天两人还互诉衷肠,浓情蜜意,今天便判若两人,难道这就是她要托付一生的良人吗!
想起自己这三年来,每日小心逢迎,忍受着大妇的欺压,却全无怨言,为的就是得到丈夫的宠爱。她本以为自己做到了,可现在想来,这份宠爱不过是阳光下的泡沫,看似晶莹,却脆弱的一戳就破!
她茫然呆坐在床上,忽的失声一笑,伸手摸了一下脸,不知何时,上面已经挂满了泪珠。
这正是: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十九章 少年,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时间如水,川流不息,一转眼,十天过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十天中,程坤可以说是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每天起大早,到胡大娘的铺子里吃早饭,然后来到师傅唐仲的兵器铺,二话不说,开始打铁,在火炉前一站就是一天,天黑后才能回到樊叔家休息,然后第二天继续。
从最基础开始,学习辨识矿石的优劣,如何铸模,控制炉火的温度,折叠锻打的技法……不同的兵器,打造的方法也不尽相同,再平凡的技艺也有其玄妙之处。程坤第一次知道,原来古人打造一件兵刃是这么的麻烦。
他觉得,等自己出师后,就可以给自己挂一个武器大师的成就了,会用不算什么,自己会打才真的!
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所以即使程坤进度已经照比常人快出很多,距离独自打造出一件合格的兵刃还有很远。他也不去想这些,每天沉下心来与铁和火打交道,浑然没有小孩子该有的躁动。
这十天中,唐仲就一直待在程坤身边,随时指出他的错误。反正他的兵器铺一天里也见不到几个人,现在干脆关了。他的兵器铺中有许多历史上的神兵的仿制品,刀剑更是占了大多数。像程罴之前见到的大夏龙雀,还有诸如湛泸、泰阿、七星龙渊等等……
当程坤做出一件成品之后,唐仲就会拿出一把与之对照,详细讲解这些神兵背后展现出的名匠的智慧,让他找出自己的不足。
程坤也如海绵吸水一样将这些知识记在心里,十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锻造的每一个过程烂熟于心。
用唐仲的话来说,现在程坤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学徒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出师,只有等他慢慢积累经验了。因为在锻造的过程里面,有太多的地方是用言语讲不清楚的,只能自己在实践中慢慢体会,所以程坤苦逼的生活还要继续。
但这样的生活毕竟太过枯燥,每天叮叮当当地打个不停,实在没什么乐趣,而且旁边连个妹子都没有,虽然程坤自控力很强,一直坚持着,但他的效率还是在无形中降低。
这一天,当程坤第三次因用力不均导致剑胚被废后,唐仲看出来程坤的心已经有些不静了,他站起来阻止程坤继续,“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唐仲看着程坤,眼神里并没有责怪,当初他自己学习锻造时,才坚持了不到三天,这之后还要师父拿着棍子逼着才行,相比之下,程坤表现的已经很好了,能有这样的徒弟,他连做梦都会笑醒。
他决定让徒弟休息一会儿,顺便露一手,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可不是随便找个差事折腾他。
示意程坤走开后,唐仲站到了铁炉前,将上衣脱下,露出宽阔的脊背,虎背熊腰,肌肉虬结,将男人的阳刚之美展现的淋漓尽致,若是被后世那些痴女看到,非得留着口水扑上来不可。
将已经废掉的剑胚扔掉,唐仲又取出几块矿石,熔铸后倒入模具里,很快,又一个剑胚成形,“徒儿,鼓风。,今天师傅给你当面演示一次,能学到多少,就全在于你自己了。”
用铁钳将剑胚固定好之后,唐仲当即挥锤,只听“”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剑胚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薄,一股无形的气浪以锤剑交击处为中心,裹挟着迸溅的火花冲向四周,烟尘四起,这场面可比后世的五毛特效牛逼多了。
随着发力,唐仲全身的骨骼像放鞭一样一阵“噼啪”作响,整个人也拔高了两寸,裸露在外面的身体皮肤迅速变成了铁青之色,皮肤下面无数微小的肌肉筋络像水银一样流动着,看上去仿佛为他罩上了一件铁衣,给人以无坚不摧之感。
“卧……槽!”程坤忍不住爆了粗口。
程坤就站在唐仲身侧,见到这非人的一幕,大脑顿时宕机,眼珠子瞪得都快飞出来了,这是什么情况?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观崩溃了一半,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年积累起的对世界的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这一锤的力量,就是他前世全盛时也有所不及。程坤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唐仲身体里涌动,这才是他力量的根源。
他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很多词汇:“真气?真元?斗气?……嗯,应该不是斗气,身上没有光啊!”不论是什么,这肯定不是身体先天具有的力量。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隐约知晓了答案。
前世的中国,武侠一直是无数人深埋心底的情结,但人们只能在大师们的作品中体会那种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现实中谁也没有见到过能够飞檐走壁,举手投足气劲横飞的高手。但现在,自己好像已经亲眼见到了。
不管程坤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他手上还是在机械的鼓着风,在升腾的炉温下,唐仲将手里的剑胚反复折叠锻打,直至成型,这才施施然地完成了淬火。至此,一把剑就算大体完成了,后续的研磨开锋,雕琢纹饰可以慢慢来。
他看着目光有些失神的程坤,脸上有些得意:“怎么样,小子,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了吧。你师父我苦练十余载,方至铁衣罩身的境界,如果能再进一步,罡气外放也并不遥远,《铁衣诀》到此可以说是练到头了,就连彭将军这样的奇才也是在三十岁之后才达到这一步。”
程坤看着师傅,小脸前所未有的严肃:“师傅,这世上像你一样的人有多少?”
唐仲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程坤了解一些常识,因而也没有隐瞒:“不论是何种功法,内修或是外练,想要练到真气自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第一步筑基就足以拦下七成的人,后面还有通脉,玄关,以及只在传说里有记载,凡世不存的斩尸之境,每一步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世间几乎所有的功法都被高门大派把持,平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也就是在军中,可以通过军功换取。”
程坤听着,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些武功心法就如同后世的枪支弹药,受到管制是必然的。常人一旦获得了超人的力量,随之而来的便是失控的**,很少有人能不迷失。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古人早就明白这一点。这也难怪,程坤长这么大,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力量。
唐仲又跟他说了一些基本的常识,见天色变暗了,这才口干舌燥的停下。他把自己打的剑交给程坤,最后说了一句:“拿回去好好琢磨吧,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在练习这些基础,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只需要打造一把兵刃即可,静下心来才能有收获。”
……
夜里,程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唐仲送他的那把剑。
铁剑长约三尺,剑身黝黑,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实际上通体浑然如一,若与其它剑器相击,程坤相信,断折的一定不会是这一把。他猜测着,或许《铁衣诀》的修炼也正如此剑,由一块凡铁经由各种锤炼,最后蜕变升华。
白天师傅锻剑时的样子又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这样强大的力量让他热血沸腾。
平日里别看程坤表现的如何放荡不羁,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事实上,没有这份对武道的痴迷,他也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
前世程坤拳术修为已至化劲,更是精擅实战,在与别派高手大大小小的三十余战中,皆战而胜之。各门各派的拳法见识了不少,但他始终没能更进一步。这才投身军队,想在战场上,有所进益。
结果呢,他既成功了也失败了。经过炮火的洗礼,生死的打磨,他的精神状态达到了一个巅峰,诚可谓是:能动能静,拳道之圣。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没能突破化劲,前辈们在著作中提到的抱丹之境好像只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更不用说还在其上的先天罡气,乃至于“打破虚空,见证身神”了。
莫名地重生到这个世界后,他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可是,也许他可以将身体打磨得更加完美,但对于抱丹,他还是没有一点信心。
无数个夜里,他几乎已经绝望,想要放弃了。无论通往武道巅峰的道路有多么崎岖艰险,他都能甘之如饴。但是如果此身已立于悬崖之上,前方连路都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今天,师傅唐仲向他展示了真气的存在,仿佛在他眼前推开了一扇大门,门后是一个广阔无边,隐藏着无数诱人风景的新世界。让他为之心驰神往,恨不能下一秒就投身其中。
旁人很难想象,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欣喜若狂,生怕眼前所见只是一场梦境。
这一夜,程坤很晚才睡着,而且还很少见地做了梦。梦里他梦见自己修炼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诸般绝学,大杀四方,他的嘴角也流出了一条晶莹的痕迹……
第二十章 秋鸿剑(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程坤的“老脸”难得的红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昨晚他做的梦前面还好,后来却变成了与众多美女之间的“不可名状之事”。
像什么王语嫣啊,小龙女啊,走马灯似的换了不少,幸好没被被人看到,否则丢人就丢大了。他低头扒开裤子,轻轻弹了弹自己的“宝剑”,神情一时间有些落寞。可惜它现在还只是一把小匕首,还是未开封的,让他这个曾经的“老司机”情何以堪……
吃过早饭后,程坤来到兵器铺,熟练地点燃炉火。
从今天起,他准备专心铸剑,一方面是因为有昨天师傅的演示让他对铸剑多了一份体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诸般兵器里,剑是发展最为完善的一种了,有前人的经验借鉴,他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程坤打好了一把剑,这也是一把仿制品,模板正是古剑“七星龙渊”。
这把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其后因伍子胥与无名渔翁:渔丈人的故事而闻名,被视为诚信高洁之剑,后世此剑传至唐朝时,为避高祖李渊之讳而改名龙泉。
程坤拿给师傅品评了一下,唐仲用手指抹过玄青色的剑体,又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感受一下重量是否趁手,而后右手食指于剑尖处轻轻一弹,剑鸣之声清越入耳。
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大有进步,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上一个月在铸剑上你就能出师了。”
程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方面,他是不折不扣的新手,每一点进步都值得庆祝。铸完此剑后,他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余的时间,他就可以腾出功夫做些自己的事情。
早在十几天前,他就买好了药材准备开始加强筋骨方面的锤炼,结果却一直拖到现在。
程坤精通的拳术不少,但他的根基还是八极拳,而且还是嫡系传人。民国时赫赫有名的八极大宗师“神枪李”李书文就是他的祖师之一。
八极拳发劲刚劲、朴实,实战性极强,但是想要将其威力发挥至极致,就需要有一副强大的体魄,因而高手多会兼修横练功夫。
程坤也同样如此,而且他学的还是南少林嫡传真功虎啸金钟罩。
这门功夫练成之后,动静结合,刚柔相济,全身可承接重击而不伤,拳脚可爆发大力而伤敌。因其吐气发声犹如虎啸一般,故而得名。
虎啸金钟罩一共分为八势,每一势对应身体的一部分,八势皆成之后,全身上下便能达到硬如铁,软如棉的境界。
程坤取出早已制好的药酒,脱下外衣,将药酒涂抹在身体表面,随即从第一势“桶子铁肚壮丹田”开始练起。
朝山献礼、龙虎归鼎、白虎抖尾、勒马拉缰、白虎献爪……抖震全身的同时,口中辅以“吹”、“哈”、“嗨”等气法,坚实脏腑。
唐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好了完成任务后时间由程坤自由支配,不管程坤是玩耍也好,睡觉也罢,他都不会干涉。只是程坤却摆开架势,练起了一套他从未见过的功夫。
起初,他并不在意,只是出于担忧才看了两眼,怕程坤经验少,随便练些歪门邪道,伤了自己。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套功夫不简单。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二十一个动作,但却是法度森严,每一个动作都有其道理,将全身上下都锻炼到了,他暗自揣摩了一下,竟发现自己找不出一点可以更正的地方。
如此功夫,不可能是某个天才的灵光乍现,它必然是经过了一代代人的实践,不断增删修正,才能达到这样完善的程度。
但这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这套功夫必然在世上流传过,何以自己对其如此陌生。
程坤这套功夫很明显是用来锤炼体魄的,类似的功夫在大楚军中广为流传,有名的他基本上都见过,少数的几种绝学他也知道其特征,但这些没一个能和他眼前见到的对得上号的。
唐仲终究是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待程坤练完八势,一身是汗的收功后,他开口问道:“徒儿,你从哪里学来这样一门功夫,师傅我好像此前从未见过。”
程坤心里暗笑,你若是之前见到过才怪了呢。
他对着师傅回答道:“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是程家的家传功夫,外面应该见不到。”
嗯,老爹,这个锅麻烦你先替儿子背上吧!
唐仲摸着下巴,神情恍然,这样倒是说得通。
历史上因为战乱失传的功法也不知道有多少,程坤的祖上可能就是某个武将,将这套功法留给家里作为传承,程家后面也没有再出什么人才,加上地处偏僻,所以外界才不得而知。
程坤只说了一句,他就自己脑补出了前因后果。
只是这样一来他转念又一想,好啊你,程黑子,藏得够深的,我和你在军中认识了这麽久,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他在心里给程罴记了一笔。
远在程家村家中的程罴莫名地连打了几个喷嚏,浑然不知自己背上多了一口黑锅。
……
唐仲预测程坤不到一个月就能铸剑出师,这已经很夸张了,但唐仲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程坤。
两周后的一天。
程坤站在铁炉前,神请全神贯注,在热浪的炙烤下,汗珠顺着他的脸和身体不断滑落,在他脚下积出一块湿痕。
两周过去,程坤原本稍嫌单薄的身体魁梧了少许,肌肉的轮廓也开始凸显,看上去,那种孩童的稚气倒是因此褪去了不少。
他的手下,一把青锋已初显峥嵘,只是尚未出世,这才藏锋敛锐。待完成最后一步淬火,程坤如释重负,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唐仲将余温未散的剑拿在手中,面带欣慰:“此剑何名?”
“秋鸿。”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唐仲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赞道:“好名字。”
在经过细致的打磨、开锋后,剑体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程坤接过剑,用力将剑身一弯,整个剑身对折,当程坤放手之后,又恢复完好。
这竟是一把难得的软剑。
在两天前,唐仲就宣布程坤已经可以了,但他自己还有些不满意,因此又用了两天时间费尽心血打造了这一把秋鸿,算是他目前阶段的集大成之作。
程坤既已完成了任务,打造出了一把宝剑,剩下的就该唐仲履行承诺了。
……
“徒儿,看好了,这就是《铁衣诀》……”唐仲神色一整,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程坤也竖起耳朵,将接下来师傅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唐仲走到院子中间,脱下外衣后,打出一套拳法。
说拳法其实有些不恰当,因其在程坤看来完全不合拳理,只是由十三个有些怪异的拳架生硬的组合到一起,每一个姿势都力图将身体扭曲,将骨骼与韧带还有大筋拉抻到极致,好像把人体当成橡皮泥来折腾,看的人头皮发麻。
唐仲此时的身体又罩上了一件“铁衣”,每当做完一个拳架之后,他身上就有一个部位的筋膜凸起,如龙盘踞于山,大筋更是“崩”,“崩”作响,好似弓弦,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一套拳法结束后,唐仲才又道出一段不足五百字的口诀,这也是《铁衣诀》的炼气之法,也是精髓所在。
接下来,唐仲手把手的将每个动作交给程坤,神态也是少有的严厉。程坤的姿势稍有偏差,唐仲便是一棍落下,这熟悉的滋味让他恍惚感觉回到了从前。
刚才在一旁看的时候,程坤就发现,这些拳架练起来怕是不简单,真正上手之后,更是叫苦不迭。
这门《铁衣诀》完全是把人当成蛇来练,其动作扭曲幅度之大简直恨不得让人把身上的骨头拆掉,全身上下的筋膜组织尽数被抻开,即使以程坤对身体的掌控,做起来也感到十分吃力。
但很神奇的是,只要程坤完成一个架子,他身体对应的部分便有一股热流生出,实在是神奇,让他大为振奋。
等程坤终于磕磕绊绊的完整的做完一遍后,天已经黑了。当停下来之后,程坤感到全身上下好像针扎一样的刺痛。
唐仲看着程坤龇牙咧嘴的表情,也是一乐,他对于此早有预料。
“这门功夫,我已经尽数教给你了,刚开始不要练的太勤,容易伤身,最好一天早晚各一次,等到气机稳固之后在酌情增加。这两天就不要来我这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是,师傅。”
程坤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他只活动了两下,就知道自己全身多处拉伤,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等程坤走后,唐仲一个人拿出一瓶酒喝了一口,程坤在时,他不便多做夸奖,怕他骄傲,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便再不用掩饰。
对于这个徒弟,他可以说是满意到了极点。聪颖好学不说,还毅力过人,肯吃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这样的徒弟到哪里都有人抢着要。更重要的是,程坤在军中武学(外家功法)上表现出的天分,不客气的说,简直能把他甩出八条街来。
对于程坤的未来他也是期待万分,他已经有些等不及看到程坤的长大了。
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
翌日清晨,程坤被自己痛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夜过去,他的身体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更加明显了。《铁衣诀》对身体的负担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可是昨天他强撑着练习时,唐仲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他知道自己的师傅是故意的。
相处越久,他就越发现,在师傅懒散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腹黑的心。想来唐仲是想让他这一次记忆深刻些,免得独自一人练功时不知轻重。
不得不说,唐仲的担心是有必要的,程坤练拳时是有些“疯狂”的。
等程坤推开门时,他惊讶的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鹅毛一样的雪花还在飘落,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天地都已经裹上了一层素白。很有一种“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的意境,这是北国独有的风光。
程坤深吸了一口气,冷彻的空气进入肺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些许残存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
今天不用再去打铁,想要练拳,身体状况也暂时不允许,难得轻松下来的程坤感觉有些不适应。他已经习惯了忙碌,小孩子本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似乎在他身上过早结束了。
不过今天,他决定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放松一下。
院子中,樊刚正认真地练习一套军体拳,剧烈的运动融化了他身上的落雪,与汗水混在一起,让他的脸上晶莹一片。
樊刚被抓进大牢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樊叔知道了。
他惊怒后怕之余,也生出了要好好管教儿子的念头,狠狠地赏了他一顿“竹笋炒肉”,打的樊刚三天下不来床。伤好了之后,他又将樊刚关在家里,不许他出门。
但这家伙不但皮糙肉厚,心也很大。不能出去,他就缠着程坤,从他手中要来一套拳法。
程坤对这家伙的“讲义气”也很感动,他可是听说,这个傻小子准备在牢里把事情一个人担下来的,虽然听起来蠢了点,但这份心意他还是领了的,于是教了他一套军队中的军体拳。
前世在网上,各式各样的军体拳可以说是烂大街了,随便一搜就能找到许多,但这并不代表军体拳没价值。
恰恰相反,每套军体拳,都是由实战经验丰富的搏击高手主编的,里面涵盖了中外许多格斗技打法的精华,其中多为擒拿、关节技、摔技为主,为的就是让习练者能够在对战中一击制敌。因而上手极快,威力不俗,正适合樊刚这种新手。
樊刚得到拳法之后,也是如获至宝,每天一有时间便勤练不缀。程坤看在眼中也是暗暗点头,看来这个哥哥是真心喜欢武艺。
程坤没有打扰已经有些“疯魔”的樊刚,他走出门,准备为自己打造的秋鸿剑配一把剑鞘。此外,他用来练习虎啸金钟罩的药酒也用完了,还需要再去买些药材。
对于上次在济世堂见到的小萝莉,他也有些好奇,希望今天能再碰到。
剑鞘的制作很简单,没用多少时间,程坤手里就多了一个用蛇皮的剑鞘。它的表面呈现灰黑色,细密的鳞片经过处理之后摸在手里手感很好,又不至于太滑,套在秋鸿剑雪亮的剑刃上,使这把剑的存在感顿时降低,锋芒内敛,也更加危险了。
程坤将秋鸿剑一弯,缠在了腰间,剑柄就在小腹处,需要时,轻轻一抽就能拔出。
这是他为自己打造的武器。
他虽然最善大枪,但一个孩子平时有事没事就背着一杆长枪,遇敌上前就戳,委实有些不像话。相比之下,软剑就要方便许多,缠在腰上就可以充当腰带,需要时,信手一抽便可杀敌。
而且他的剑法法虽然比不上大枪,但也是苦练过的。
当年“神枪李”李书文久居天津督军府为客,与武当剑仙、督军李景林互相切磋,从他手中换来了九宫纯阳剑,从此剑法也列入了八极一门的传承。所以程坤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是剑仙李景林的传人。
……
打造完剑鞘之后,程坤向济世堂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笑闹的孩子,大雪非但没能阻止他们出门,反倒为他们提供了玩耍的素材。
时不时地,程坤就得低头闪过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流弹”,但他看着孩子们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哪里还忍心责怪他们呢。
到了济世堂后,程坤发现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是年纪较大的人。雪天路滑,这些人腿脚不灵便,很容易摔倒,弄伤自己。
济世堂规模并不大,平时坐诊开药的只有程坤上次见到的孔大夫,此时他正忙着给病人看病,这些人症状多是骨骼错位,关节脱臼,极少数严重的,则是摔断了骨头。
这位孔大夫动作很熟练处理眼前的病患,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眼见的店里的病人越来越多,呻吟声、呼痛声此起彼伏,孔大夫的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汗珠。
程坤进门后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就算等到天黑,他也别想买到药。
于是他走上前,冲着大夫说道:“师傅,让我来帮你吧,正骨我也学了很久了,你不是还夸过我吗。”一边说,一边还冲着对方挤了挤眼睛。
老先生有些疑惑的看着凑到自己身前的孩子,感觉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对于程坤的好意,他看得很清楚,心里既是感激又是好笑。
今天店里的病人确实有些多,但他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帮忙。且不说对方医术合不合格,病人也更愿意相信熟悉的大夫。至于眼前的孩子,还是算了吧。
“不用了,孩子,我还忙得过来。”他很厚道的没有揭穿程坤的“谎言”。
而一名胳膊脱臼,正在看病的大娘也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程坤:“你说你是孔大夫的徒弟,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程坤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并不领情,对孔老先生的顾虑他也明白,也很佩服对方医德深厚,但这样一来,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别人又不知道他的技术,凭什么相信他呢。但退下便坐实了自己的“胡闹”,说不得,他也只有硬上了。
他索性不再废话,直接抓起大娘垂着的手臂,两手一托、一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眨眼间的功夫这胳膊就接上了。
程坤动作太快,等他接完之后,大娘才反应过来。她举着手指向程坤,刚想叫骂,却发现自己已经好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倒把自己噎得够呛。
老先生也被程坤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家伙下手这么利落。不过,他倒是没有骗自己,这正骨的技术很不一般啊。
程坤站到大夫右边,对排成长队的病人喊道:“从现在开始,分成两队。有外伤的站在左边,有内患的站在右边。”
所有人迟疑着依言站好,程坤则象模象样的开始治病。
他速度极快,往往站在他身前的病人脸上刚露出怀疑之色,他便已经将骨骼正好了,动作麻利的简直不像话。
在他身边给病人开药的老先生本来还不放心,但后来见到自己开一服药的功夫,人家已经治好三个人了,顿时两眼有些发直,这么熟练的动作,手底下也不知拆装过多少人的骨头!
他这时终于也想起了程坤是谁,知道他身怀武艺,对这类外伤应该很熟悉,这才有些了然。
……
终于,两个时辰以后,店里所有的病人都得到了治疗,满意离开。
大夫此时手腕酸的已经抬不起来了,程坤也累的一身汗,肚子更是“咕咕”直叫,开始造反。
老先生听了莞尔一笑,“孩子,辛苦你忙了这么久,帮了老夫大忙,方便的话在我这吃顿便饭吧。”
程坤也红着脸回答:“那就有劳老先生了。”
饭桌上,程坤再一次见到了上一次遇到的小萝莉。小姑娘明显还记得程坤,在程坤和她打招呼时,她很羞涩的低下了头。
桌上的菜很清淡,没什么荤腥,主食则是煮好的米粥,里面掺杂着一些程坤不认识的药材。喝在嘴里,微苦,等落到腹中之后,一股暖意生出,让他觉得很受用。
老先生和幽然的饭量都不大,只喝了一碗粥就停下了,只剩下程坤自己一个人啼哩吐噜连喝了三碗粥,菜也被他一人消灭了大半。
一旁的幽然从未见过那个小孩子有这样的饭量,看着程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佩服。
吃过饭后,老先生与程坤闲聊。说着说着,他想起刚才程坤冒充他徒弟的事,心里一动,状似不经意的对着程坤笑道:“你刚才也见到了,这店里现在有些缺人手,不知你可有意到我这当个学徒啊。”
程坤楞了一下,这是要弄假成真的节奏?!
老先生见程坤没有马上同意,又继续蛊惑道:“我知道你还要练武,也不用你每天都来,来了也只需要帮老夫看些外伤,这方面我看你水平很高啊。何况自古医武不分家,学些医术对你练武也有好处。”
程坤有些心动了,这话很有道理,既然这个世界存在内功心法,那就必然少不了对经脉,穴位等知识的了解。何况老话说得好,艺多不压身。
现在他习练的《铁衣诀》还好,因为着重外练,心法相对简单,万一将来他得到其他高深的功法,却因为“学渣”的关系被挡在门外,想想都觉得牙疼。
程坤心里有些意动,他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幽然,最后点头同意:“那程坤今后就麻烦老先生照顾了。”
“嗯?还叫我老先生?”
程坤只得改口:“师傅!”
老先生缕着胡须,哈哈大笑,状极欣然。
第二十二章 幽然之症,鹤形拳
笑过之后,孔伯华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叫我老先生也好,我知道你还有一位师傅,而且你志不在医术,你我之前如何称呼,以后也一样,师徒之情不在于口舌细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坤心中感激,也没有拒绝。
就这样,机缘巧合之下,程坤又拜了一位师傅。
拜师过后,两人的关系自是比之前亲近了许多,老先生也向程坤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程坤这才知道,原来老先生姓孔,名伯华,现在已是年近古稀。他也并不是这家济世堂的主人,而只是坐堂的大夫。真正的主人姓赵名文渊,是幽然的爷爷。他带着幽然来到这座边陲小城后,就一头扎进断龙山脉深处,想要找到一种罕见的药材,平时很难见到他。
程坤有些惊讶,断龙山脉的危险他是清楚的,这是一条纵贯东西,绵延数千里的巨型山脉,断龙山只是这条山脉的主峰,也是最高的一座山峰,因其高耸入云,山顶处常年被白色的云雾笼罩,从下面看去,好像是被穹天截断一样,故而得名。
断龙山脉的深处,向来人迹罕至,没有人知道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危险。幽然的爷爷居然为了采药,常年待在里面,可见这也是一位奇人啊。
当程坤问及赵文渊为什么一定要采到那株药材时,孔伯华叹了一口气,小幽然脸上的神色也暗淡了先来。
“你不知道,幽然这孩子先天不足,气血两虚,她出生后大夫判断她活不过十岁。幸好他的爷爷医术高超,加上他武功奇绝,修为深厚,每隔一段时间为她调养身体,幽然这才安然地成长到今天。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我这位东家翻了无数医书典籍,查到断龙山深处可能有血兰生长,对幽然的病症有奇效,这才来到此地。”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了程坤的意料。
程坤没想到,幽然这么小居然就身患绝症,难怪他上次见到她,就发现她的肌肤白皙的不类常人。他原以为这是幽然天生丽质的表现,不曾想却是气血不足的关系。
小小年纪就过早地面对死亡的威胁,还要随着爷爷流浪天涯,怪不得在幽然身上很少见到少女的活泼,只有一种好像看破一切的平静淡然。
程坤看着一边安静乖坐的小姑娘,心里微微一疼,一股怜惜油然而生。
“那幽然的爷爷找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找到血兰呢?”
“这我也不知,东家他每隔一月才下山一次,为幽然调养身体,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山上,到底进展如何,他也没有跟我这个老家伙说啊。”
程坤默然,孔老先生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显然找到血兰的希望不大。而且,谁又能肯定,断龙山中一定有血兰存在呢?
他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老先生为何突然间就起意收他为徒,医馆人手不够固然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想为小幽然找一个玩伴。
幽然因为身体虚弱,平时不宜多动,没办法像其他同龄的小孩子一样在外面尽情玩耍,只能整日待在医馆中。
他的爷爷又常年在山上见不到人,唯一陪伴他的孔伯伯每天还要忙着给病人看病。幽然大部分时间只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与枯燥的医书为伴,这种寂寞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孔伯华难得见到程坤这样一个和幽然年纪差不多大,又懂些医术的孩子,就忍不住动了心,起意收他为徒,也好让他有机会多来医馆几次,陪陪幽然。其他正常孩子能够获得的快乐,对她来说,却是很遥远的东西。
程坤当然不会拒绝,他走到幽然身前:“从上次见到你到现在,我还没有和你说过话呢。我叫程坤,家住新丰县内的程家村,父亲是一名猎户。你呢?”
小姑娘看着程坤,也介绍自己:“我叫赵幽然,济世堂现在就是我的家,至于爷爷,他不让我告诉别人他的来历。”
程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多少有些尴尬,心里越发肯定幽然的爷爷绝非常人,否则也不会特意嘱咐孙女隐藏自己的来历。
小幽然虽然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但是比起程坤这个两世为人的“妖怪”,还是显得太嫩了。没过多久,她就对这个一共才见到两次的程坤放下了戒心,很高兴地接受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朋友,领着他走到自己的房间。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早就渴求有这样一个玩伴了吧。
幽然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小床外,剩下的就是一个大大的书柜,里面装满了各种医书,还有他爷爷和孔伯伯的行医笔记,靠窗的地方摆放了好几盆植物,为这个屋子增添了几抹绿色和生命的气息。
这些植物,程坤都不认识,但他也看得出来,它们基本上都是药材。
自己的屋子难得来了一位陌生的访客,幽然的脸上有些兴奋。她拉着程坤的手,向他介绍书柜里的书自己都看了哪些,窗边的植物都叫什么名字,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娇贵的小东西培养成活的。
此时的幽然比之前要活泼很多,嘴上一直没有停下说话。而程坤也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倾听者”,不时回应的赞叹两句。幽然只觉把从小到大没有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平时她很少有机会说这么多话,幽然脸上显出了两朵红晕,喘气也有些急促,鬓角也微微渗出了汗珠。
程坤看在眼中,心里忍不住叹息,没想到幽然的身体这么虚弱,只是说话稍微急了一些,就累成这个样子。
孔老先生说的什么气血两虚他不是很懂,但观察了这么一会儿,他也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他看来,幽然分明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加上骨髓造血不足,导致的身体虚弱。看上去并没得什么大病,实际上还要更加麻烦,因为这不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出现病变,而是直接根子出了问题,想要解决都不知从何入手。
所以,即使医术高超如孔老先生和幽然的爷爷,也对幽然的病症束手无策,只能想尽各种办法为她补充元气。但这也只是隔靴搔痒,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程坤不是医生,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是他虽然没办法像幽然的爷爷那样为其补充元气,但他可以想办法增强幽然的体质。
后世的国术有那麽多种,但无论是内家还是外家,归根究底,都是让习练者强身健体。这一点,形意拳大师郭云深在著作《能说形意拳经》中说得很明白,形意拳有三步功夫:易骨,易筋,易髓。其实不只是形意拳,其它拳法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准备教幽然一套拳法,通过类似华佗五禽戏的方式,通过日常的练习,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增强幽然的体质,八极拳太过刚猛,不适合幽然,倒是有一门鹤形拳很适合她。
鹤形拳是少林五形拳的一种,这套拳术又被称为五形八法拳。其内容包括:龙、虎、豹、鹤、蛇五种拳型,其中龙形练神、虎形炼骨、豹形练力、蛇形练气、鹤形炼精。
这套拳法稳实轻柔,聚精凝神,有益于提高全身各器官系统的机能。
“程坤哥哥,程坤哥哥……”
耳边传来的声音吧程坤从沉思中惊醒。他一时入了迷,幽然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醒。
“程坤哥哥,是不是幽然太吵了,幽然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小姑娘神情有些委屈,两只手的手指不住地搅动着一角,她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很怕程坤讨厌她。
“怎么会呢,刚才我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幽然把身体练得好一点。幽然,哥哥教你一套拳法好不好,练了这套拳法,你也许就能给别的孩子一样出去玩了。”
赵幽然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光芒,但很快就暗了下来:“谢谢程坤哥哥,但是没用的。以前爷爷也想教幽然修炼内功心法,但是我的身体血气不足,连第一步筑基也没办法完成。”
程坤对此并不意外,唐仲也跟他说起过内家功法的修炼。内家功法虽然像外家那样对体魄的要求那么高,但起码也要血气充足。起步筑基时男子要炼精化气,女子要炼血化气,这又被称为“擒白虎”,“斩赤龙”。只有精血旺盛,才能通过心法转化为第一缕真气。
赵幽然此时就像一只风中的烛火,想要维持燃烧都很困难,再抽出几根薪柴,恐怕马上就会香消玉殒。
程坤笑着摇摇头,对幽然说道:“我教你的拳法不一样,它并不能帮你练出真气,却可以强健你的身体。”
赵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她也不愿拒绝程坤的好意,而且万一能行呢,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玩耍对她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程坤见幽然同意后,亲自施展了一遍鹤形拳。一时间,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仙鹤,旁若无人的仰颈、展翅、提爪……形神兼备,活灵活现。
程坤手呈“鹤啄”之状,脊背上两边肌肉隆起,好像仙鹤的翅膀一样,扇动着,两腿转动之间,好像没了影子。
这是鹤形拳最有特色的发力之一,清末民初著名的南拳宗师黄飞鸿精擅虎鹤双形拳还有无影脚法,身法之快,令人称绝,其用的便是这一式“白鹤亮翅”。程坤此时有伤在身,不然的活,身法还会更快。
一边的赵幽然看得有些呆了,她看不出程坤优美动作下隐藏的杀机,只是向其他小孩子一样觉得这套拳法太美了,她一下子来了兴趣。
嗯,就算没有程坤哥哥说的那么好,自己也要把它学会。
在赵幽然心里,她已经把这当成舞蹈了。
第二十三章 以动入静,气驻丹田
爱美的小姑娘将学习的热情全部激发了出来,在程坤耐心的指导下,幽然很快将鹤形拳学会了,但接下来能否练出神髓还要看她自己的悟性如何,这一点上,外人很难帮到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临走的时候,程坤又买了一份足可使用一个月的药材。听说他因练功不当伤到自己的孔老先生还送了他一瓶药膏,说是对此种外伤有奇效,程坤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从济世堂中走出来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的雪积的厚厚一层,天地之间浑然一色,一片苍茫。
此时温度要比他早上出来时更低了许多,呼吸时水汽泠凝在他身前形成了一条白气。
街上玩耍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道边留下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雪人证明了他们的“奇思妙想”。街上的人也明显少了,不见平时的喧闹,变得冷清下来。
程坤见此情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原本还想在街上逛逛,但现在也没了兴致。索性回家试试新认的师傅给的药膏,如果效果很好的话,岂不是又能练武了吗。
原地思考了两分钟之后,程坤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对于新得到的功法他本就是盼望已久,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恨不得天天窝在房间练功。
……
回到房间,程坤就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把暗绿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
很快,他就感觉原本拉伤的筋肉皮膜变得凉凉的,隐隐的刺痛也随之减轻。等他睡过一觉,第二天起床时,已经基本感觉不到疼痛了。
程坤大喜,好东西啊。
有这药膏在手,他岂不是可以尽情的练习那十三个拳架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开始进入作死节奏,习练拳架受伤涂药伤好练功……把全部精神投入到《铁衣诀》的修炼中,连八极拳也暂时放下了。
就这样,几次循环之后,他终于感到,身体的筋膜经过这样的锻炼慢慢强韧起来,渐渐适应了节奏,只要他不是太过火,就不会有大碍。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自己全身的韧带都被拉伸了一遍,骨骼也更具韧性,连身体也长高了一寸,体力和爆发力比之前都有一个明显的增长。
一直以来,因为身体还在成长,没有定型,他练拳时都很小心,生怕用力过猛伤到骨骼导致将来长不高。不然的话,他早就能整合全身之力,凝为一股,练成明劲了。
没想到,自己放下了八极拳,一心掌握《铁衣诀》,反倒收获了意外之喜。虽然在骨骼初步定型之前,他依然无法练成明劲,但是预期的时间却比之前料想的要提前许多。
这还不是他最大的收获,经过两天的修炼,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把十三个拳架练的分毫不差。
而且现在每当他结束一个拳架,身体里就会出现清晰的热流,这股热流随着程坤动作的不断变化游走全身,让他感觉好像泡热水澡一样,说不出的受用。
程坤知道,这是自己练对了的证明,再进一步就是筑基完成,真气自生。到了这一步,《铁衣诀》就可以说是登堂入室了。
因而程坤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勤奋起来。可以说,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练功,只有实在困的不行的时候才躺在床上睡一小会儿。
但是即便如此,程坤还是没能完成筑基,只是气感越发的清晰了,他能感到自己离成功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也许再试一次就可以了。但是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还是只差一点。他被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胸口一阵烦闷。
他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只做到了气与力合,而没有做到意与气合。换句话说,就是他对这股热流的控制太差,根本做不到最后的归驻丹田。
程坤有些苦恼,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毕竟太少,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神奇又陌生的领域。这还是因为《铁衣诀》相对简单,换做其他高深的内家功法,那复杂的经脉运行路线,估计能让他愁的把头皮抓破。
但既然找到了问题所在,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将它解决。
程坤想的办法很简单,既然他的控制力有限,那就更要将其利用到极致,当务之急是要让自己静下来,忽略其他,全神贯注于对热流的操控。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新的问题。
这股热流只有在他演练拳架时才会出现,一旦他停下来,它就会很快消失,好像渗入沙子中的水一样,变得无影无踪。
对于这点,程坤也没辙。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摆出特意的架势热流就会产生,这中间,精气神的微妙转化,蕴含的道理之精深恐怕连创立此功的人都未必能说的清楚。
想了一溜十三招,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程坤最后发了狠,不管其他,不要怂,就是干!一遍遍的尝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成功的时候。
这下子,程坤连饭也不吃了,外界发生什么他也不管,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这股热流,把它摁在地上摩擦!
不知过了多久,程坤的身体因为练习过度筋肉皮膜再次拉伤,这次比上回还要严重,但程坤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只是继续的演练拳架,对受损严重的身体浑然不觉。
有经验的人见到他现在的状态,怕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程坤第一次修炼真气,就想破入关口,偏偏他不懂章法,纯凭蛮力,一味硬来,若不是他身体强壮,经脉坚韧,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但俗话说得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就在程坤的身体濒临崩溃的临界点时,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的潜意识接管了身体,潜意识马上让活动的肌肉停了下来。可程坤的意识还在继续,身体活动不了,他就转为在脑海中模拟。
凭借对身体的熟悉,每个拳架涉及到哪块肌肉,哪些骨骼的配合,程坤全都烂熟于心。
因而,在其他人谁也见不到的内心深处,程坤化作一个虚影将十三个架势循环往复。神奇的是,程坤体内的热流并没有因其身体动作的停止而消失。
把《铁衣诀》练到这种奇葩的情况,只怕天下间都是独一份。
某一刻,程坤突然感觉,原本还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热流不再躲着他了,相反的,倒主动向他的意念靠拢。
紧接着,程坤感觉自己变成了那股热流,在一片黑暗中四处乱撞,只是这时,无论他想怎样活动,都已是轻松自如。
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程坤好奇地操控着热流,探索眼前的黑暗。
很快他就发现,前面的路大都堵死了,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没有冲开。于是他只能换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左冲右撞了换了多次方向后,程坤终于感到,前方第一次没有了阻碍,一片坦途。
他一路向前,在路的尽头,还隐隐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那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入口的大门是封闭的,但并不像其它地方一样无路可走。
程坤试着撞了几次后,大门打开了,他一头扎了进去,这个小天地给他的感觉就像母亲一样温暖,热流也像鸟儿找到了巢穴一样,停驻了下来。
下一刻,程坤清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撕扯成了无数片,每一片还有自己的意识,全都在痛苦的呻吟。
他的脸顿时扭曲了:“痛,痛,痛死我了……”
听到他的叫声,樊刚一家人马上跑了过来,见他恢复清醒,全都大喜过望。
“老天保佑,小坤,你终于醒过来了,你都不吃不喝三天了,把我们都吓坏了。你的两个师傅来看过你,说你像是走火入魔,让我们不要动你,等你自己清醒,可一等就是这么久。”
程坤没想到,在他意识中,只过了一瞬,实际上却是三天过去了。他此时才感觉到,除了剧烈的疼痛外,剩下的就是饥饿了,他的肚子空的简直能装下一头牛!
……
程坤醒来的消息被樊刚第一时间通知了唐仲,唐仲听闻急忙赶了过来。等仔细检查了程坤的身体过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的脸就黑成了一块乌云,其内雷霆暗蕴。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练功要量力而行,过则伤身。你可倒好,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抛到了脑后。你才刚开始练习,就一下子练了这么久,你是想下半辈子躺在床上吗?”
程坤知道师傅是真的生气了,他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听师傅说他有可能下半辈子躺在床上,心里也有些害怕,赶忙询问。
唐仲一脸没好气的回答:“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折腾倒让你筑基成功了,你现在只是筋膜拉伤严重,经脉有些受损,吃了药在床上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但你小子记住了,这次只是你运气好,再有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坤这才放心下来,认真保证绝没有下次。
又听师傅说,自己这么一搞,筑基成功了!他顿时兴奋起来,总算不枉自己辛苦一场。
他定下心来,果然在小腹下方的丹田处感觉到一缕真气,比之前的热流凝实了许多。这就是他日后的真气之根,它就像一颗种子,日后只要程坤不断浇水就会发展壮大。
换在修仙流里,这就是成道之基啊!
第二十四章 路遇截杀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程坤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伤,想不老实也不行啊,以他现在的状态,下地上个厕所都费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师傅又不许他练功,这厮每天无所事事,闲的身上都要长虱子了。
开始躺了三天之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央求樊刚去济世堂找孔老先生,给他拿几本医书,他正好趁这几天有时间学习学习。
结果樊刚回来时把孔老先生也带过来了。老先生此时才知道,程坤练功把自己练到床上去了,一时间对他如此不爱惜身体也是大为光火。
程坤没办法,又低着头挨了一顿训。他之所以受伤没有告诉老先生,怕的就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到了还是没能躲过去。他只能趁着老先生不注意,用眼睛狠狠瞪樊刚两眼。
这个“叛徒”,他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除了借书,别的什么也不要说,结果呢。
樊刚被程坤瞪得也有些委屈,他也不想啊。
只是老先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他走过的桥比两人走过的路加起来还多,这点小伎俩他一眼就看穿了。只是多问了几句,樊刚就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好说出真相。
老先生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给他留下一些调养经脉的药,还有两本《神农本草经》和《黄帝八十一难经》后离开了,临行时还嘱咐他伤好之后多到医馆转转。
程坤一一答应,说起来,老先生虽然是为了幽然才起意收他为徒,但他这两次受伤,老先生都一样是尽心尽力,他能感觉出来,老先生确实是一片真心,心里也是十分感动。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幽然身上的病症,他知道,这是老先生心里最大的牵挂。
半个月过后,程坤终于满血复活,他迫不及待地下床在院中打了一套八极拳。还好,虽然身体因为躺的时间过久,肌肉变得有些僵硬,但这只要多活动活动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已是十二月末,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程坤这一次出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他心里开始泛起了对家人的思念。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如果说有那件事是最让他感激上天的话,那就是有了自己的父母。
上辈子程坤只是个孤儿,收养他的爷爷也在他长大后去世,亲情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很奢侈的东西,他也从未享受到父爱和母爱的关怀。
所以今生,他无比的珍惜着一切,更是时不时地装傻扮乖,只为了让母亲脸上露出笑靥。
十年中,每一个新年都是与家人一起度过,母亲每次炸好香喷喷的肉丸子都会先盛一碗给他解馋,这也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味道。
程坤越想越是觉得归心似箭,他准备跟樊叔和两位师傅打个招呼,今天就启程回家!
听程坤说起来意,樊岳没有意外,本来就算程坤不提起,他也要过问的。他也不反对,拿出早早预备好的年货,交给程坤带回家里。
程坤谢过之后,拿着东西先去了济世堂,在与孔老先生和幽然道别之后,才来到城西的兵器铺。
唐仲看到进门的程坤身上背着出门用的包裹,猜到他是准备回家,他也从屋中取出一个早就整理好的包裹:“臭小子,想家了吧,正好师傅在这城里待腻了,这次就到你家转转,”
程坤没想到,师傅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来意,而且还追备于自己一起回程家村。
他当然知道唐仲不是因为在新丰城待腻了才想去他家里,而是担心他一个人回家,路上出什么意外。
程坤心里感激,脸上却露出笑容:“好啊,正好师傅你可以尝尝我娘亲的手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之辈,决定好了之后,便立即动身,现在外面阳光正好,正是赶路的好天气。
把店门锁好之后,两人随即出城。
在程坤养伤的半个月里,又陆续下了两场大雪。城中有人清理还好,一出了城,地上的积雪厚的能没到出口的膝盖,走起路来很费力。
时不时的还有凛冽的北风卷起细雪拍在脸上,感觉像刀割一样,久了之后让人感觉两边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程坤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可还是感觉身上的热量在不住的流失。
面对着大自然的伟力,程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加快速度,到了家里,就不必忍受这刺骨的严寒了。
忽然,程坤心里一动,想起了丹田中那一缕真气。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催动着真气在体内流动。
这缕真气很听话,顺着程坤的心意像一条小蛇一样游走。
很快,程坤感觉一股暖意在体内生出,驱走了寒气。他又试着将这缕真气运至双脚的涌泉穴,程坤的双脚在轻微的胀麻后,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轻了不少,步伐也更加有力。这就是轻功的原理吗,果然神奇!
程坤乐了,这真气就像万金油一样,搁哪都好使啊。
一旁的唐仲对程坤的小动作一点也没有察觉,虽然程坤已经筑基,但对于初学者来说,想要熟练掌握真气,乃至开发出其种种妙用,那还有的学呢。
但程坤却感觉到对真气的操控如臂使指,没有丝毫的晦涩,就好像他已经练习了多年一样。他也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心里只以为这是应该的。
只能说,上次程坤的“胡来”除了让他顺利筑基外,还带来了其他的好处,等待着他日后慢慢发掘。
……
就在两人闷头赶路时,唐仲因为修为深厚,五官敏锐的关系从风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停下脚步,示意程坤小心。
程坤没想到真有意外出现,也提高了警惕,他精神一集中,也很快就发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两人俱是胆大包天,遇到这种事,非但没有想着避开,反而凑了上去,唐仲自信即使有什么危险,也足以护得程坤周全。
两人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追过去,终于发现了气味的源头。
在洁白的雪地里,躺着一人,他身下流出大量红色的血迹,在环境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程坤走近了观察,这是一个大概有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一套很有隐蔽性的白色棉衣,身体早就僵硬了,看来是死去多时了,致命伤在胸口,凶手以利刃刺破他的心脏导致他死亡。至于是什么兵刃,他只能看出应该是刀,具体是哪一种,就无能为力了。
死者脸上的皮肤很粗糙,看样子不是什么贵人,衣物也有被翻过的迹象,程坤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财物留下。他的手掌内侧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程坤一眼就认出,这是常年握刀的结果。
程坤扭头看向师傅,想知道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结果却看到一张阴云密布,杀气腾腾的脸。
他从未见过师傅面色如此可怖,他看得出来,唐仲此时是真动了杀机,浓郁的杀气让他的汗毛也情不自禁的炸了起来。
唐仲见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这才收敛起杀机。他对着程坤说道:“这人我并不认识,但是他所穿的这套衣服,是定山军斥候营专属,在外界很难见到。”
定山军!程坤这才知道师父为何和如此愤怒,他知道唐仲虽然离开定山军多年,但他心里还一直把自己当成定山军的人,这种心情,当过兵的程坤再了解不过。
这也就难怪唐仲情绪失控,如果程坤自己见到战友不明不白的死去,尸体被随意丢到野外,他也要炸啊!
唐仲蹲下身,拨开死者胸前的伤口,仔细观察伤口的形状。良久,他站起身,目光更冷,如同刀锋一般:“是匈奴崽子!”
程坤疑惑的问道:“凶手是匈奴人?师傅从何处得知?”
“匈奴人生活在塞外,缺乏铁器,而且他们的冶炼技术很低,因而到现在为止还有许多人使用青铜刀剑。因青铜质硬而脆,所以长久以来,他们的武学不尚变化,运刀使剑多以刺、削为主。这个凶手虽然出手时有意隐藏自己的跟脚,但是这一刀里烈风秘剑的味道还是太浓了。”
唐仲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他本以为这名匈奴人只是边关上的漏网之鱼,被定山军追杀。但随着他得到的信息越来越丰富,最初的推断变得很难成立。
烈风秘剑是匈奴军武之一,威力不俗,这可不是谁都能学到的。
他开始觉得事情不简单,如果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找出凶手,为战友报仇。但现在徒弟还在身边,他必须为程坤的安全着想。
因为这名定山军斥候死去的时间过久,凶手留下的痕迹都被风吹来的积雪掩盖,导致他也无法确定具体有多少人。如果只是一人还好,但万一要是成队的匈奴人潜进了关里,那麻烦就大了。
思及此处,他再也站不住了。这样平坦开阔的平原,一旦有一只骑兵出现,哪怕只是一小股,那也是一场噩梦。
他招呼程坤,两人一起将这名死去的军士掩埋,为了方便日后找到,他们还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做了隐蔽的标记。因为此人身上的军牌被凶手拿走,唐仲也无法确认他叫什么名字,只好放弃为他立碑。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迅速回头,朝程家村赶去,脚步比之前还要快上几份,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第二十五章 阳光下的阴影
新丰县城东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赫连勃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目光不时瞄向门外,神态有些焦急,似乎在等待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右手掌心紧紧攥着一块黑底黄字的军牌,上面是一行简单的文字定山军斥候营正兵腾大山,籍贯:新丰城!
正是程坤与唐仲寻到的死者身上缺失的军牌。至于这块军牌如何跑到赫连勃勃的手中,那就说来话长了。
表面上,赫连勃勃是一名小有成就的匈奴商人,但暗地里却是匈奴一方派出的细作。大楚和匈奴虽然常年征战,恨不得将对方打出狗脑子来,但私下里却不禁商贩。
大楚是为了利用贸易顺差明目张胆的搜刮匈奴人的财富,而匈奴人却是因为离不开商人,无论是精美的绸缎,还是盐铁,都是他们无法拒绝的东西,即使知道自己被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赫连勃勃主要活动在大楚和匈奴的边境,依靠倒卖不同的商品获利,在这新丰城的商户圈子里,他也是小有名气。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为人豪爽的匈奴汉子的真实身份。
自这一代楚帝项梁登基以来,他就从未掩饰过自己开拓进取的勃勃野心。秦朝虽然二世而亡,但在这期间却奠定了中原大一统的牢固基础。
楚朝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一遗产,因而历代楚帝不需要再像春秋战国时期的君王一样,用尽一生时间与敌国征战。
但还有一个威胁需要解除,那就是匈奴。雄才伟略如千古一帝秦始皇,在位期间也没能消灭匈奴。他所做的也只是将此前各国修建的长城连起,抵御匈奴的侵犯。
所以,自那以后,消灭匈奴就成了向往武功的帝王最大的目标。
项梁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个伟大的帝国后,他很快就发现,经过两百余年的发展和休养生息,楚国的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在文治上,他已经很难有什么大的成就,想在这方面超越他的先辈绝非易事。这对一名立志留名千古的帝王来说,实在是一种痛苦。所以,他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匈奴。
在以强硬的手腕压下了国内新旧两派的斗争后,他开始大幅提高军费,培育骏马,组建骑兵。天戈侯也在他的授意下连年征战,锻炼出了一批合格的年轻将领。
项梁很有耐心的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将大楚这辆战车缓缓开动,更难得的是,他还没有伤到国家的元气。
匈奴一方也不乏智者,但对这一切,他们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楚年复一年地磨砺自己的爪牙,将嗜血的目光投向自己一方。
这些狼的子孙很清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既然没办法阻止对手,那就只能想办法强大自己。
所以,匈奴最有名的智者,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黑天教大祭司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整合各个部落的力量,同时挑选出大量的精英,送入楚国各地,收集情报,尽一切可能,缩小两国之间的差距。
赫连勃勃正是其中一员。他潜入幽州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就连他的妻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暗地里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赫连勃勃伪装的一直很好,暗地里也送回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可现在,这大好的局面都被这个名叫腾大山的军士破坏了。
天晓得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此人出现的太突然,他本能地以为自己的身份泄露了,情急之下直接杀人。
干脆利落的一刀刺破对方心脏之后,他翻出此人的军牌时,才发现他竟然是新丰县人,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回家省亲。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杀错人了!
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应对这次危机,一个弄不好,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干脆取走了对方身上的财物,伪装成强盗杀人夺财,随后将尸体丢在原地。这时郊外很少有人,用不了多久,这具尸体就会融入茫茫雪原。
回到城中之后,赫连勃勃就排除心腹到城中打探消息,一是找出这个腾大山的来历,而是看看他的死讯有没有传出来。
他很清楚,一个定山军,哪怕只是一个小兵,也不会有人允许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没过多久,他派出的人回来了。
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城里暂时还没有传出此人的死讯,坏消息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因为腾大山的父亲不巧正是新丰县衙役班头腾季,而且他早就写信通知家里这几天回家省亲,腾老班头此刻正在家里翘首以盼呢。一旦时间过去,腾大山没有依言归来,以老班头这么多年的警觉,一定会发现不妥。
赫连勃勃眯起了眼睛,将眼底的寒光掩盖,既然瞒不住,他就只能找个替死鬼了!
……
辛苦跋涉了大半天,程坤和师傅唐仲终于远远望见了程家村扬起的炊烟,当程坤走进家门时,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爹娘惊喜交加的表情。
“小坤,你回来了。”
程李氏直接丢掉了手里的菜勺,将程坤一把抱在怀中,眼睛也湿润起来。
程坤也默默地享受着这无比温馨的一刻,娘亲身上熟悉的油烟味道让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程李氏才松开怀抱,程坤也向她介绍师傅唐仲。
老爹程罴一脸笑意地看着唐仲:“这可真是稀客啊,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正好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唐仲点头没有拒绝,事实上,他还在想着之前在路上见到的那具无名的尸体。他想看看程罴会不会认得此人。
新丰城外人烟稀少,仅有的几个村落也相隔甚远,这时候的人很少出门,不同村子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就是程罴,算是走出去过,对这一带还算了解。
程李氏赶忙拿出准备过年再吃的肉,多炒两个菜,招待唐仲。两个男人则走到了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什么,有定山军斥候被杀,这是怎么回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定山军的人也敢杀!”程罴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也炸了。
他的话虽然霸道,但任谁知道也不会质疑什么。
在幽州这片土地上,加入定山军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定山军早已在这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其他地方的人很难想象定山军拥有的威望。现在唐仲却告诉他,有一个定山军斥候被杀,尸体抛尸野外,这还得了!
“我仔细观察过尸体的伤口,很像匈奴崽子用的刀,这人武功不低,出手相当狠辣,一击毙命,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唐仲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程罴听罢,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腿的小腿,在那里有一道留了多年的伤疤,正是当年程罴在战场上被匈奴人用刀砍伤的。
“你准备怎么办?”
“明天我就回县城,把这件事告知县令,然后我会去军营一趟,有匈奴人的高手出现在新丰县,他绝不可能单纯只是为了杀一个斥候,此事背后隐藏的东西不简单。。”
“嗯,这样也好。这件事绝不能就怎么算了。”
“这是当然。”
……
结束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过后,程罴很自然地问起了儿子程坤武功学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唐仲也笑了起来:“真不知道你是哪辈子积了德,生出了这么一个小子。你不知道,我把《铁衣诀》交给他不到一周时间,他就筑基成功了。当年我用了足足一个月时间,就这样,将军还说我算有天分的。”
程罴听到这话,咧着嘴开怀大笑起来:“好小子,没给我丢脸!”
第二十六章 国术=基因锁?(第二更)
第二天很早,唐仲就起身回城,程罴也没有多做挽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坤知道这是为了那名死去的定山军斥候,他心里也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件事的背后牵扯的东西怕是不小。
但这一切现在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如果连师傅和官府的人都搞不赢,他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待在家中,多陪陪父母。等过了年,再回到县城,想见到爹娘就不那么容易了。
程坤回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村里的一帮小孩子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询问县城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村子呢。
程坤也不厌其烦的向他们介绍,他清楚这帮小鬼最想听什么,便主要提及新丰县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听的一帮孩子眼睛发亮,嘴里直流口水,羡慕的不得了。
堂哥程全也凑了过来,他已经过了贪玩的年纪,对程坤所说的吃的玩的,只是笑笑,并没什么兴趣。他来找程坤,是另有目的。只是他几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程坤见堂哥说话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便直接问他:“堂哥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天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有什么话直说好了,有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程全被仓库说的脸上一红,这才说道:“小坤,我想跟你习武。”
上次和程坤一起上上打猎回来之后,他就萌生了这个想法。此时的人,对力量的渴求是生活在和平时期,不愁吃穿的现代人难以体会的。只是,在这个时代,武功和知识一样被上层社会把持,普通人没有机遇根本接触不到,纵使你有天大的志向,不投奔豪门,也只能一辈子做个**。
程全虽然不知道程坤是从何处学来的武功,但他明白,这就是自己的机遇。
可还没等他开口,程坤就进城了。听父亲说,是二叔为小坤找了一个师傅,传授他更高明的武学,他懊恼之余也只能作罢。这次程坤过年回家,他不想再错过,便直接找了过来。但谁知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程坤听罢哑然失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就这么点事儿?他终究是现代人的心理,想象不到堂哥对这个机会是多么的渴望。
在后世,这些武功秘籍啊,功法啊什么的,白给人看都没几人有兴趣。那时候缺的不是秘籍,而是肯吃苦的好苗子,毕竟,在枪炮的冲击下,武学克敌制胜的作用已经被大大削弱,只剩下强身健体了。人们也失去了对武学的敬畏之心,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撂倒。”
其实就算程全不说,他也早有这个打算,想教给村里的人一些功夫,《铁衣诀》不经师傅允许,不好教给大家,但是他自己会的拳术就不需顾忌这些了。而且对于初学者来说相比真气修炼的艰难,国术还要更简单实用一些。
学了功夫,好处有很多。猎人队自不用说,有功夫在身,再遇到危险,逃生的几率也要大一些。小孩子学了功夫,将来也多了一分可能,将来万一他们长大了不想子承父业,会点功夫想找其他的活计也要简单一些。
本来程罴也想要这么做的,但他在武学方面没什么天赋,当兵期间只学了一些粗浅的武功,这些功夫想要发挥威力,多要配合军阵,而且人数越多越好,最后也只能把一些简单的军阵交给他们。
现在既然堂哥开口,那他干脆一起教吧。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程全见小坤答应了下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不管到哪里,武功都是不轻传的。又不放心的问了两遍,弄得程坤都有些不耐烦了,他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高兴地一蹦三尺,兴高采烈地跑去通知各家的男人。
这时候,各家的男人基本上处于闲着的状态,大雪封山,没办法打猎,只能待在家中。木柴早早就劈好了,没什么事干,只能帮着婆娘在厨房里打打下手。一听说程坤打算教大家习武,他们顿时来了兴趣。
这帮人都见过程坤的厉害,没人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去跟一个小孩子学武有什么丢人的,功夫学到手可就是自己的了!
程坤只等了一会儿,就见得一帮老少爷们朝自己走了过来,差不多村里的男人都过来了。这一帮人看着程坤,眼神都很热切。
程坤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甩开膀子打了一套形意拳。
形意拳位属三大内家拳法之一,与八卦,太极齐名。其动作直来直往,节奏分明,内容主要是形意五行拳:劈、崩、钻、炮、横,还有形意十二形:龙、虎、猴、马、鸡、鹞、燕、蛇、鼍、骀、鹰、熊。没有那么多的花俏,很适合初学者习练。
程坤的形意拳是他前世从一位战友手中换来的,那家伙是山西人,一身的功夫相当硬朗,两人第一次见面切磋了二十多分钟,程坤才以一记贴山考将其挤飞,算是勉强胜了一手。之后两人互换拳法,皆是大有收获。
形意拳以五行为基,身法模仿自然界中十二种动物(龙本就是多个动物的集合),练法讲究象形取意,这点尤其适合这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待练到高深处,便能得意忘形,起落之间,神韵天成,实在是一门潜力无穷的拳法。
一套拳法打完,这些人的眼光更是炽热,他们虽然不懂武功,但眼光还是有一点的,看得出程坤选的这套拳法是用了心的,很适合他们。
因为很多叔伯年纪有些大,筋骨已经定型,程坤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教会他们十二形的正确姿势和发劲,堂哥程全学的倒是很快,只用了一天就学会了,程坤注意到他私下里有加练。剩下的人,进度有快有慢,直到三天过去,大家终于全部学会了这门拳法。
这些人不管老少,全都像小孩子得了一件新玩具一样,沉迷了进去。越练越觉得这套拳法韵味无穷,虽然他们一时半会还做不到程坤所说的进入心静、意气贯四梢,但也感觉大有收获。
众人离去之后,程坤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程坤希望自己传授的拳术能在程家村扎下根来,像八极孟村,山西戴氏形意一样,成为一种世世代代的传承。
他一直认为,学武的意义不在于和他人争强好胜,好勇斗狠。而是人学了武,在面对压迫和不公时便有了反抗的能力。同时,无论何种武功,简单也好,玄奥也罢,都可以作为一把钥匙,释放人体内的潜力,打开进化的大门。
程坤前世修到化劲时,每次站桩,都能听血流如溪泉,全身筋骨皮肉,无不自如。运劲一扑,直达三十步开外,这在常人眼中,已与超人无异。
但他仍旧不满足,依然汲汲以求,他有一种预感,只要再进一步,就是一片新的天地,只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能迈出这一步。
后世的内功真气已成绝响,人们无路可走之下,只好潜心发掘**的力量,无数前辈前赴后继,从最基础的马步到各种桩法,一点点开拓出一条新路来。由皮膜到筋骨再到血髓,这条路子走到最后很可能就是网络上无限流小说中的基因锁,一方面对**掌控入微,千变万化;另一方面,磨砺精神,升华心灵,直趋鬼神。
或许有人说了,这都是玄幻小说里拿来骗人的。但是人类科技越来越发达,对自身潜力的开发不说是原地踏步,却也是步履维艰。谁又敢断言,在遥远的将来,自己就一定做不到呢!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终究只是自己的空想,他从未跟别人提起过,因为他清楚,即便说了,别人也不会认同,反而会把他当成疯子。正应了那句话,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或许上天也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梦之间,乾坤斗转,一切都大不相同了。程坤在师傅的引领下接触到了真气的玄妙,他自己又身怀国术千年的传承。这样下去,连他也不清楚,自己将来会走上怎样一条道路,真气与国术的碰撞,又会产生何等的精彩。
程坤握紧拳头,仿佛手心攥着的就是那充满希望的未来……
第二十七章 唐仲的锤法——定岳(五千字大章)
不提程坤这边如何推广国术,新丰城内原本平静的生活现在却被一则消息打破腾季腾老班头最疼爱也最骄傲的儿子死了,尸体被人从城外抬了回来!
送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唐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腾老班头见到尸体时差点疯了,这个圆滑了一辈子的老汉在那一刻感觉天塌了下来,人生一片黑暗,再无一丝光亮!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现在,他老滕家,绝后了!
他手下跟着的一帮人见老班头一时间气怒攻心,昏倒在地,急忙上前掐他的人中,总算让老班头破醒了过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腾季对天发誓,一定要找住凶手,将其挫骨扬灰。
唐仲将自己的判断全都告诉了腾季,然后,便是全城戒严,衙役们全部出动,任何形迹可疑的人二话不说,先抓进大牢里审问。如果不巧是匈奴商人的话,那就更惨,上来先是一顿毒打,打得半死之后,再投进大牢。
一时间,新丰城被闹得鸡飞狗跳。对这一切,县尉萧严保持了默许的态度。这里面既有对腾老班头不幸遭遇的同情,给他找个口子泄泄火,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此机会打草惊蛇,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一个定山军军人,在回家探亲的路上被人杀害,此时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他也不好交代。
在被抓的一群匈奴商人里,赫连勃勃也在其中。县里衙役过来抓人时,他并没有反抗,哪怕是遭到一顿毒打。在得知那个被自己干掉的倒霉蛋的父亲是衙役班头时,他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去,也准备了一些后手。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凶手”出现,把他自己摘出去。
腾老班头衙役干了半辈子,论武艺也许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论起破案的话,在这新丰县里还真没什么人能比得上他。
腾季很快就从伤口形状判断出凶器的具体形状,儿子死亡的准确时间也有了结论。那个时间段,所有进出城的人都被他纳入视线。这样一来,搜查的范围小了许多。
再加上匈奴人的前置条件,彼此交集,衙役们很快锁定了“凶手”高阿朵。
此人就住在城西,平日以卖柴为生,因为他送来的薪柴质量上佳,还小有名气。他早年曾是匈奴王牌金狼卫的一员,后来因为****了一个贵人的小妾,被发现后逃亡到了新丰县,一呆就是十多年。
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符合,唯一令人不解的一点就是,他躲得好好地,这么些年在新丰县也一直安分守己,为何无缘无故地要杀死腾大山,导致自己暴露,这没有犯罪动机啊。
但这并不重要,等抓到他之后,可以慢慢审问。
腾老班头亲自上阵,领着一众衙役奔向城西的一条小巷,那里就是高阿朵的藏身之处。城西虽然住的人不多,但这里也是监察的死角,平时没事,很少有官府的人来到这边。
高阿朵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躲在这里,伪装成了一名一名樵夫。
气势汹汹的衙役打破了城西百姓的平静生活,衣着单薄在肮脏的街道上玩耍的孩子被吓到了,两个**岁样子的男孩呆呆的楞在原地,连鼻涕也不知道擦一下,大人见状很快跑过来,把孩子抱进家里,然后紧紧地将大门关上。
要有大事发生了!
这些人没想到,这几天搞得城里风声鹤唳的元凶就躲在他们身边。
走到角落中一间不起眼的房屋门前,所有人停下了脚步,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就在里面,所有人都拔出了手中的刀,据情报所说,凶手身手不俗,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腾季站定,他的眼眶还隐隐有些发红,神情略带狰狞,马上就能抓住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他心里沸腾的杀机就快要抑制不住了。
一名衙役咣的一声,用脚踹开了大门,其他人也蜂拥而入。
没有预想之中的偷袭,前庭空地上,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正在劈柴。此人面容很普通,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短衣,落到人群中很难被人找出,只有略高的颧骨显示了他的匈奴血统。
他并没有用斧头,而是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但他身侧已经劈好了一堆木柴,每一根大小、粗细都如出一辙,好像事先用尺子量过一样。
这名男子见到众多衙役突然闯到自己家里,却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神情平静地看着众人,眼神里带着嘲笑:“你们这群黑狗,速度好慢,我在家中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大楚自谓秉承水德,颜色尚黑,所以公门服饰多为黑色。
腾季闻言,感觉有些诡异,此人未免有些镇定的过头了,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自己一些人好像被一只幕后的黑手拨动着,一切都像是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但眼前已经没有时间供他多想,高阿朵一声大吼,长刀划破长空,朝众人直劈而下,这把本来平凡的长刀在这一刻,却焕发出过人的光彩!
刀锋未至,刀意先行,挡在刀前的几人,只感觉自己已经被劈成两半,锋芒透体,一时肝胆俱裂,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有一人勉强架起到挡在胸前,却毫不意外地被高阿朵一刀劈飞,双臂尽折,嘴里鲜血狂喷。
金狼卫,劈岳刀诀!
这是一门变化很简单的刀法,想要发挥出它的威力,只能靠深厚的修为支撑,以拙破巧,以势压人。
高阿朵自进入金狼卫后,只选了这一门武功,二十多年下来,他可以说已经将这门刀法完全吃透,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完全算得上是一名刀法大家了。若不是他资质实在不高,内功修为止步不前,他的成就也不会仅止于此。
但是,对于这一帮毫无修为在身,只是学了一些简单拳脚的衙役来说,高阿朵无疑是修罗在世。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躲过高阿朵简单地一劈,喘口气的功夫,就有七八人重伤在地。
剩下的人见此人如此凶悍,神情都有些畏缩,他们有些被吓到了。说到底,也不是自家的儿子被杀。若只是平常的凶徒,这些人当然不介意替老班头报仇,但眼前这位,分明是个要人性命的煞星啊。
腾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低喝道:“你们退下,让我来,找两个人通知县衙还有那位唐老板。”唯一的儿子已经死去,他在这世上已是了无牵挂,更无惧生死,此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拿下这个凶手。
腾季能当班头这么多年,手底下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他年轻时也曾入军,只是他性格里少了分勇悍,每次上阵都只顾保存自己,几年下来,寸功未立,混成了一个兵油子。这样的“孬兵”自然不为上级所喜,被踢出军伍,但这段经历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收获。
腾季双手握刀,挡在高阿朵身前,自下而上,斜向撩出一刀,姿势有些难看,但却是纯正的战场刀法,旁边若有战友配合,两人上下两路,只一刀就能就敌人斩首,或是干脆破开肚皮,花花绿绿的躺了一地。
高阿朵哈哈一笑:“老家伙,难为你还拿得动刀,今天就让我送你上路。”他长刀前架,轻轻松松地格挡住这直破腰腹的一刀,任凭腾季如何发力,也没能将到在向前递出分毫。
腾季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高阿朵说的不错,他已经老了,虽然心中杀机凛冽,但手上却只余妇人之力。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他不甘心,宁死也不甘心!
腾季眼眶陡然睁裂,鲜血从眼角流出,形成两条血线,面容如厉鬼一般凄厉,干瘪的胸膛发出此生最后一次怒吼:“杀!”
他彻底放弃了防御,两手握刀,进步向前,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劈向高阿朵,全然不顾自己胸前空门大开,暴露在对方刀下。也就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多年前教自己刀法的伍长所说的“有进无退,有敌无我”的境界,但支撑这一刀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对儿子的爱和由此而生的恨!
高阿朵也没料到对手已存了决死之意,他只是凭着多年来练到形成的条件反射,长刀顺着空门,划破皮肤,割断肌腱,刺入腾季的胸膛,赤红的鲜血喷涌,但腾季受此重创,却反而又进一步,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将对方的刀卡住。
腾季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方法换来了一线报仇的希望,只是现实终归是残酷的。高阿朵见一时抽不出刀,干脆放手,退步后撤,如熊一样的身躯这时却表现出猿猴一样的灵巧,从容的避开了腾季用生命挥出的一刀。
腾季还想发力,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刚才的那一刀正中他的心脏。他的身体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上,只有一双眼睛直到咽气时也没有闭上,死死地盯着高阿朵,仿佛要把他带到幽冥地狱中去。
但这只是弱者的哀嚎,他拼尽全力,终究也只是将高阿朵逼退了一步,于事无补。在高手面前,普通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这时,唐仲终于赶来。他本想和衙役一起来的,因他深知杀人的凶手不是这帮平时只抓些盗贼的压抑能应付的了的。但他没想到腾季报仇心切,得知凶手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等他得到消息再赶来时,已经晚了。
唐仲看着院中一地的尸体,还有老班头到死不肯阖上的双眼,彻底被激怒了。
他看向高阿朵,眼中怒火熊熊“这院中之人,可是你杀的?”
高阿朵点头,坦然承认:“不错,正是我杀的。”
虽然唐仲明显是个高手,不同于之前的衙役,但他一点要逃脱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站在原地。
他站出来本就是为了替赫连勃勃挡灾,好让他身份不至于暴露,继续潜伏下去,心中早已存了死志,今天压根就没想过活着出去。在临死前,能碰到唐仲这样一个高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想着逃跑。
面对强敌的压力,抛却了对死亡的恐惧之后,高阿朵的精神进入了一个神妙的境界,心湖澄净,手中的长刀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般真实,仿佛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随着他的呼吸而轻轻颤动。二十多年的一心一意,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破茧成蝶,可惜来的太晚了。
唐仲也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对方长刀斜指地面,虽然只是简单地站在原地,但在他的眼中,此人已经与手中之刀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刀势笼罩他全身,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马上随之而来的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刀!
唐仲也敛去怒容,进入了临战时天塌不惊的状态,两只手一手拎着一只约有八十一斤重的六棱铁锤,运功发劲,真气遍行全身,骨骼噼噼啪啪一阵爆响,整个人拔高了两寸,皮肤也变成了铁青之色,威猛得一塌糊涂。
高阿朵本来平静的心湖也荡起了涟漪:“《铁衣诀》?”铁衣诀练至大成后的异象十分明显,加上匈奴的头号大敌天戈侯彭远早年就是修习此功,匈奴人对此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他没想到,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居然能碰到一位将铁衣诀修成的高手。
唐仲敏锐的感知到对手气机的波动,率先出手。他左手持锤护在身前,右手一锤挥出,只听轰隆一声犹如闷雷炸响,铁锤直接将空气锤炸,凝成实质的气流成倍的扩大了这一击的打击面。
高阿朵两眼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本能地想要后退,这一锤简单直接,但却有一种连天也打破给你看的气魄,怎么也不像是凡人能够挥出。
但他终究还是定下心神,不等铁锤临身,中途将其截下。两兵交接,从铁锤处传来的不只是雄浑的真气,还有一股擎天大力,他长刀微转,顺势后撤一步,卸去了大半的力道,但余下的这些还是震得他筋骨发麻,几乎要握不住刀,这样的力量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唐仲得势不饶人,两手双锤接连挥出,将身前三丈方圆全部纳入了攻击范围,高阿朵此事想退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将铁锤接下,心里只觉得一下比一下沉重,到最后两耳轰鸣,牙龈松动,脏腑一阵憋闷,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却是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震出了内伤。
遇到唐仲,也算高阿朵倒霉,若是换一个与唐仲修为相当的人,以他的刀法断不至于如此被动,只是他刀法走的路子和唐仲一样,以势取胜。现在唐仲根本不和他讲什么技巧,只是拼修为,拼力量。这两者他都落于下风,自然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高阿朵心知这样下去他只能被活活锤死,他拼得内伤加重,运用秘法,于眨眼间接连劈出数十刀。一时间,刀影重重,空气被长刀裹挟形成了一道道似是而非的刀气卷向唐仲。
这并非是劈岳刀诀中的招式,而是他在修为停滞不前后,潜心多年研究出的一门秘法,可以爆发真气在一时间将出手的速度成倍提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
唐仲本想一口气将对手打死,哪知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只能暂且后退。这些刀气威力不俗,即便他铁衣诀在身,也并不想硬接
逼退了唐仲,高阿朵终于有时间平复脏腑,他真气运行一个完整的周天,一口血从嘴里吐出,这才感觉轻松了少许。他看向唐仲,豪迈一笑:“好锤法,好力道,能够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幸甚,不过想要打死我的话,还不够啊。”
唐仲面容沉肃,“你是个好对手,可惜却是个匈奴人,你死之后,我会把你好好安葬的。”
说完他又是一锤挥出,但相比之前,这一锤显得尤为沉重,仿佛其上压着一座山岳,缓缓向前。
速度如此缓慢的一击,怕是连个孩子都能轻松避开,但直面此锤的高阿朵却没办法这么想。在他的感知中,这一锤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卷入进去。然后碾得粉碎。在气机的牵引下,他别说避开这一锤,就连站在原地也是他用尽全力的结果。
再缓慢的速度,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高阿朵长刀架在胸前,以一个标准的“横刀式”挡住了铁锤。这一锤与之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股凝实的好像山岳一般的真气摧枯拉朽一样的打破了他所有的防御,将他的脏腑重创。
下一秒,一股沛然大力将他整个人向后直接击飞,身体撞在院墙上才止住去势,待坐落在地时,他的前胸已经完全向内塌陷,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片从他嘴里吐出,他手中的长刀也扭曲成一团废铁。
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势,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唐仲收起铁锤,身体也变回原来的样子,走到高阿朵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倒在这一锤下,也算你死得其所。”他微微有些气喘,这一锤对他来说,也并不简单,只是一击便消耗了他三分之一的真气。
唐仲方才这一锤名为“定岳”,是早年彭将军专门为他所创,一共三招,除此之外,还有两式“撼天”、“破军”,可惜高阿朵无福消受。
高阿朵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气管已经被血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两分钟后,气绝身亡!
第二十八章 狼牙
等到战斗结束,余波散尽,剩余的衙役这才按着惊悸蹦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些人先是看到高阿朵的尸体,这个先前给他们带来死亡恐惧的男子现在却像一滩烂肉一样堆在墙角,哪还有先前神挡杀神的威风,唐仲的那一锤已经震碎了他全身的骨骼。
在他身后的院墙上,一道道裂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墙体摇摇欲坠,唐仲脚下立足之地也是青石粉碎,却是被唐仲发力时无意间震碎,整个院子一片狼藉,仿佛飓风过境一般。
这些人都是暗自乍舌,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真正的高手生死相搏,见此情景,都有些被吓到了。
等见到腾季的尸体时,衙役们先是不敢相信,走进看清之后,一个个面露悲容,他们中的许多人自打成为衙役的第一天起就由老班头手把手的教导,感情十分深厚。
之前腾季一个人留下来,让他们去找唐仲,这些人就有预感老班头可能躲不过这一劫了。但心里是这么想的,真正见到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一些人禁不住嚎啕大哭,恨自己太过软弱,留老班头一个人对付那个煞星。
唐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叹气,经此一役,县衙里的武力可以说废掉了一半。死掉的自不用提,幸存下来的这些,怕也是吓破了胆子。
这些人虽然在边境生活了这么久,但是由于定山军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怎么见过血,真遇到危急时刻,一个个全都抓瞎了。
他此时心里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决,从表面上看上去,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他总觉得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仔细想想,自己在腾大山尸体的伤口上看出杀他的凶手用的虽然是刀,但内里却是烈风秘剑的路数,可刚才被他锤杀的这个人却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刀法,在生死关头暴露出的东西要远比平时更加真实。
他可以确定这人并不会剑法,这样一来,凶手是谁,可就有说道了。
唐仲想的并没错,这一点在明眼人看来,绝对是个大破绽。可是高阿朵心里也很委屈啊,他也知道应该掩饰一下自己的武功路数,但是唐仲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生死关头他的出招纯凭二十多年练刀养成的本能,这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若是换一个人,高阿朵必然会想办法做出自己会烈风秘剑的假象来。
这些分析唐仲并没有跟其他人说,他能看出来,这件事眼见的越来越诡秘,指望他们继续追查下去是不太可能了。
所幸,他已将腾大山的死讯告知了定山军,估计很快,军方的高手就会到来。
……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消息根本瞒不住。
在县衙中等腾季回报的萧严没过多久就得知了抓捕凶徒的结果,可这和他想象中的相去太远。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冷汗,浑身颤抖犹如筛糠的衙役,眼神冷的像要射出刀剑一样:
“……腾季死了,带去的衙役伤亡过半,混账,简直就是混账!”他气的心口发痛,恨不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一切又是海晏河清,可惜这只是他的幻想。
几分钟后,衙役一脸死里逃生的表情从萧严的房间里退出来,此时,他里里外外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不是那个衙役都有这份幸运见到县尉雷霆大怒的。
房间里,萧严用手指按压着额头,感觉脑袋快要炸了一样。他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让腾季带人去的。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
死了这么多人,年终奖没了,升职加薪也不用想了!他现在还得考虑如何善后,缺少的衙役需要尽快补全,班头也要重新再选一个。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口气,他在新丰县做县尉也有近十年了,腾季一直是他的属下,他本以为这个老家伙会一直干到走不动的那天,不曾想就这么突然地去了。
……
高阿朵作为凶手已经伏诛,牢房中关着的其他匈奴商人也就被放了出来,赫连勃勃也在其中。
他一个人回到家,先是安抚了一下妻子和年幼的女儿,这两天的担惊受怕,让他的妻子形容憔悴了许多。
夜深之后,他独自坐在院子中央,拿出一袋珍藏多年的马奶酒,在桌子上摆好两个杯子。全部盛满之后,他将面前的一杯酒饮尽,另一杯则缓缓倒在了眼前的空地上。
“兄弟,一路走好……”
高阿朵自然不是杀腾大山的凶手,他之所以在衙役冲进门时没有否认,正是为了替赫连勃勃脱罪。
至于,匈奴一方是如何让新丰县的衙役相信,他就是凶手,这一点,就连赫连勃勃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一切背后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奔走效力。
大楚衙役们得到的关于高阿朵的资料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一些细节上有所出入。
他的确是匈奴金狼卫的一员,也与一名贵人的小妾有染,但真相是这个女人与高阿朵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那个姑娘却被偶然间路过的贵人看中,强要了过去纳为小妾。
在权势面前,爱情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高阿朵只能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恋人躺在别人的床上,纵使心如刀割却什么都做不了。
但很快,那名贵人就因为一次意外坠马而死。高阿朵大喜,两个恋人自然而然地旧情复燃,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私情很快被人发现。
按照草原上的规矩,高阿朵原本是要被群马践踏而死的。但大祭司把他救了下来,与赫连勃勃一起送到了大楚,让其戴罪立功。
赫连勃勃在幽州潜伏的这些年,一直没有与高阿朵见过面,他只知道,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直到这次他面临暴露的危机,他才托人给高阿朵送了一封信。
信是空白的。
但两人都明白,到高阿朵牺牲的时候了。大祭司当初让他一起来大楚,为的就是今天!
既然自己已经平安出狱,那就代表高阿朵已经死了。虽然两人认真说起来并不相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他此时的心情还是很复杂,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悲凉。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不等在刺骨的严寒作用下凝结成冰,便被他用袖子混不在意的一抹。他也没有可以运转体内的真气化解酒力,他只求一醉!
这一刻,他不再像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商人,而是变回了一个历尽风霜的匈奴汉子,这才是他的本色。
赫连勃勃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自己离开家乡,到一个遍地都是敌人的陌生之地一潜伏就是十多年究竟有没有意义。
辛苦和寂寞都是次要的,他都可以忍受,但如果他牺牲了这么多,到最后匈奴还是像一个无知的小姑娘一样在大楚的铁蹄下无助的呻吟的话,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实际上,在大楚待的时间越长,他的心中就越是恐惧。
大楚太强了!
这种强不是体现在某个方面,而是在各个领域都要远远强过匈奴。就连以往匈奴为之骄傲自诩无敌于天下的骑兵,现在也在楚帝年复一年的庞大军费支持下迎头赶上。而自己一方虽然也在拼命加快速度,但一只兔子再怎么奔跑也不可能撵上天空上翱翔的雄鹰。
他回忆起当初大祭司把他叫到帐篷中的情形,记得那时正是草原上“黑毛风”肆虐的时节。
当年的大祭司已经很老了,他有些浑浊的眼睛中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苍老的脸上满是风霜与岁月的痕迹,五尺有余的身体有些佝偻。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风烛残年,不知何时就会一命呜呼的老人却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宗师之一,他的威望之高在匈奴不作第二人想。即便是大单于到他面前,也只能乖乖地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但这却并不是因为大祭司的武力,而是因为这个老人这一生都在为他的族人奋斗,至死方休!
那时还很年轻的自己走进帐篷时,满心的激动和惶恐,见到大祭司后,直接跪下来想要亲吻他的鞋子,然而却被这个老人阻止,用双手扶了起来。在大祭司说出要交给他的任务后,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答应了下来。
当时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大祭司那双破烂的鞋子,还有从中露出的脚趾,满是泥土和草屑。
他知道,大祭司在见自己之前,一定已经跋涉了很久,更不知救下了多少迷失在黑毛风中的牧民。这么多年,大祭司就是这样,靠着一双脚走遍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风雨无阻。
在他准备离开出发时,大祭司交给他一枚狼牙,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匈奴人是狼的子孙,他自然明白这枚狼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这枚狼牙到现在为止一直被他贴身收藏着,睡觉时也没有取下。多年下来,狼牙的表面已经变得像玉质一般,原本锋锐的棱角也被摩擦的圆润起来。
将满满一袋酒全部喝光的赫连勃勃终于有些醉了,他睁着朦胧的醉眼,右手握着那枚狼牙,恍惚中好像见到了已经逝去的大祭司,他有些呆住了,伸出手想再触摸到那个老人,向他诉说这么多年自己是多么的疲惫,可哪里能摸得到。
清醒过来的他,就在这一刻,哭的象个孩子……
第二十九章 修行四境
人都是善于遗忘的动物,在高阿朵被击毙后,新丰城的百姓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或许只有城西与高阿朵相邻的人家还会在夜半无人之际,回忆起那个沉默寡言的樵夫。
新年是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中度过的,幽州自古苦寒,物产不丰,可这相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反倒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更加乐观,也更加积极向上。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家境贫寒的人家也不再去想那些生活里的苦难,而是拿出积蓄,购置新衣和过年用的糖果、小食,享受这难得的快乐。
但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新年过后,人们又继续开始为每日的柴米油盐奔波忙碌。
新年过去一周后,程坤回到了新丰县城。他在家享受了一番爹娘的疼爱,同时也度过了自己十一岁的生日(一月初六),离长大又近了一步。
与程坤想象中的不同,新丰县内并没有呈现出紧张肃杀的气氛,墙上也没有通缉告示之类的东西,只有一片平静,细心一点还能感受到过年时留下的欢庆气息。
这不科学啊!
难道师傅并没有把消息告诉县衙,还是说通知到了,但没有公开,暗中追查?
程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样也好,如果因为抓人搞得城里鸡飞狗跳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大用处。他准备先去师傅那报个到,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他心里像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总想着多了解一点事件的进展。
……
城西,无名兵器铺。
程坤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师傅唐仲:“……也就是说,那个凶手已经被您三两锤给活生生打成小饼饼了,是吗?”
“真是凶残啊!”
看着兵器铺里那两只八十一斤重的六棱铁锤,程坤想象了一下唐仲所说的那个场景,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他以前也好奇师傅用的是什么兵器,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两个大家伙。
《隋唐演义》中的天下第一好汉李元霸号称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力,他使得就是一对擂鼓瓮金锤,一个有四百斤重。虽然这只是演义传说,但从中也可以看出,锤法的威力。
用的好的人,在战场上,完全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沾着就死,挽着就亡。
“那个被我打死的匈奴人虽然是个高手,但在我看来,他并不是杀死腾大山的人,而只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唐仲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程坤皱紧眉头,如果事情真的是像唐仲想的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就很不简单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这么一个表面上可以说天衣无缝的家伙给自己脱罪,这绝非易事。凶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他这很可能是一个在大楚潜藏已久的势力。
程坤脑海中马上闪现出一大堆谍战剧的名字,《伪装者》、《猎人》、《孤雁》……
只是如果真与这样一个组织,那他的行事必然十分隐蔽严密,那么又为何无缘无故杀死腾大山,导致自己暴露呢?程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无奈的承认,自己不是这块料,还是把问题交给专业人士吧,自己跟在师父身边打酱油,喊“666”就好了( ̄ ̄)~*。
唐仲看着程坤苦思冥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有些失笑。他敲敲程坤的脑袋,说道:“这些事,我说给你听是为了让你长点心眼,你也不要想太多,想也没有用。目前,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修行。你的《铁衣诀》练的怎么样了?”
程坤老实回答:“我这几天在家也没有停止过修炼,现在丹田里的真气已经壮大了两倍有余,只是还不足以打通一条经脉。”
说到这里,就要详细介绍一下,武者修炼的境界了。
无论一个武者修炼何种功法,他所能达到的境界无非四种:筑基、通脉、玄关、斩尸。
筑基很好理解,就是通过各种方式,药补也好,外练也罢,壮大先天之本元,再以特定的心法,炼精化气,待生出第一缕真气,便奠定了修行之基,这也是武者超凡的第一步(雀氏纸尿裤?)。
通脉是第二个大境界,事实上,筑基成功的人里面有九成九的人用尽一生时间也没能走完这一步。人体主要的经脉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细小的经络遍布人的整个身体,这是人体除了输送血液的血管之外,另一套庞大而完善的系统。
其中十二正经连通脏腑,主一身元气流转,先天通畅。奇经八脉的循行错综于十二经脉之间,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此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并不通畅,须得人后天将其一一打通。
因奇经有沟通正经,存蓄气血的能力,所以每打通一条奇经,都会获得一部分人体蓄积的先天元气,从而促使真气的增长,这也是通脉这一阶段主要的修行所在。
玄关代指玄关一窍,此为道家绝密之传。张紫阳诗云: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气***有坎离精。老子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说的便是玄关一窍的神秘。此窍一开,百窍俱开,百脉俱畅,神冲融,可以说是妙用无穷。
这一步修行不像通脉那样费时费力,只要能打破玄关,霎时便是两个天地,无论走到哪里,都可称得上是宗师。可就这一步,却难如天堑,阻挡了无数奇才。
只因想要踏破玄关,并无明路可走。它不像通脉那样,虽然费时费力,但好歹能看到前行的方向。想要找到玄关所在,只能靠自悟。自古以来,有记载的宗师高手踏破玄关的方法可谓是千奇百怪。有在生死激战中突破的,有在著书论战时突破的,更有甚者,一觉醒来,自然而然地便突破了,找不到一点规律。
斩尸为修行第四境,但很多人根本不承认有这一境界。盖因世上从未出现过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斩尸高手,典籍中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只是先辈的一种臆想。但玄关之上,确实还有路可走。
《道藏》卷八十二庚申部三尸篇说到,人身中有三尸虫,居三丹田
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
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
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打通玄关之后,武者即可罡气外展,一身真气直返先天,贯通天地,源源不绝,永无匮乏之患,此确为肉身之极。所以斩尸主要是修炼人之精神,玄乎一点的说法就是领悟天地玄理,以术及法,由法达道,在这一过程中升华精神,洗练内魔,最后斩尽三尸,元神证彻!
世上仅存的几个大宗师都是半边身子立在这一境界,各自摸索着前路。或许只有大楚的武学圣地,道家祖庭玄一观的开派祖师是真正走完了这最后的一步。
程坤现在刚刚完成筑基不久,体内的真气有限,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蓄积真气,将奇经八脉一一贯通。
唐仲对程坤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深知通脉之难,就算他自己修炼《铁衣诀》这么多年,也还有一条督脉没有打通,越到后面,想要打通新的经脉就越是艰难。
在回答了几个程坤修行中遇到的疑难之后,唐仲便不留程坤在店里了。
程坤见师父一脸嫌弃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唐仲这个师傅当得可是相当轻松,只有在最开始程坤学习打铁时他才花费了许多精力,等程坤学到功法之后,他就变成一个甩手掌柜了。
他在这城里熟悉的地方终究不多,离开兵器铺后,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这么早就会樊叔家了,他又转身向济世堂走去,这么多天不见,也不知幽然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济世堂中并无病人问诊,孔伯华见到程坤先是考校了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医书读的怎么样。这让程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他在回家期间,练功之余的空隙里翻过几遍,尽管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算还是混过关了。
老先生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放了他一马,随后不厌其烦的向他讲解《黄帝内经》和《难经》中的道理,重点便是人体的经络学说。老先生换在现代,怎么着也得是个省级甲等医院的主任医师,教导程坤这个菜鸟自是手到擒来。
程坤认真听讲之下也是收获颇丰,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不同于现代西医将身体分成一个个独立的科目,中医从整体入手,以气贯之,虽是以玄之又玄的阴阳五行学说为基,偏又能逻辑自洽,实在称得上一声“博大精深”。
他一时间听的是如痴如醉,几乎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老先生讲了半天,过足了当老师的瘾之后,这才低头抿了口茶水,随后问了一句:“小坤,幽然这段时间练的那套拳法是你教给她的吧?”
他语气状似不经意,但那有些睁大的的眼睛却暴露了他,显然老先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在意。
第三十章 奇耻大辱
程坤有些一愣:“不错,是我教给幽然的,这套拳法是我专门挑出来的,习练久了,可以壮大人身之精气,易筋壮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怎么,难道幽然练出了什么问题吗?”
程坤有些急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太莽撞了,他凭什么敢断定鹤形拳一定对幽然的身体有好处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老先生非得生吃了自己不可。
孔老先生摆摆手,示意程坤冷静:“你想多了,幽然的身体很好,而且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这段时间,她每天的饭量增加了不少,身体也有力了许多,我可以看得出来,她体内的精元在慢慢增长,这可是我和幽然的爷爷费了无数力气也没做到的事。”
老先生越说神情越是激动,最后花白的胡须都抖动了起来:“小坤,你这套拳法不一般啊,其中内蕴的道理很深。你能教给幽然,实在是她的幸运,照这样下去,几年之后,幽然或许就可以试着修炼心法。一旦她筑基成功,我的东家就有办法治好她的先天不足之症了。”
听老先生说,自己教的拳法并没有问题,反而见效显著,程坤这才松了口气。但他心里随即生出了新的疑惑,他虽知鹤拳练精,有助于幽然的身体,但也不至于像老先生说得这么夸张吧。
自己教给幽然才不到一个月,难道这个小丫头已经练出神髓了吗?程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恐怕孙禄堂在世,杨露禅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他有些不相信,难道自己运气真么好,认个妹妹都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程坤走进幽然的房间,幽然此时恰好正在练拳。程坤站在一边,细心观察,没有出声打扰。
赵幽然娇小的身体在一丈方圆内腾挪移转,眼神紧盯前方,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程坤。她的拳打的很慢,完全没有灵鹤的迅捷之意,动作舒展大方,看上去倒很是优美,似乎是把武术练成了“舞术”。
但程坤看了一会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看拳看的不是形,而是其中内藏的神意,幽然虽然拳打的不快,但他却看出了夭矫不群,高洁傲岸的气质,这就很好。很多练了一辈子拳的人,打得也只是徒有其形。
他心里有些惊叹,小幽然的悟性有些把他吓到了,这绝对是天才的水准。
一套拳行遍之后,幽然两手虚按丹田,缓缓收功,这才看到了几步外站着的程坤。
她脸上马上显现出惊喜的表情,略带些小跑地快步走上前拉住了程坤的手,有些炫耀地问程坤:“程坤哥哥,你来了多久了,看到我打的拳了没有,我练的怎么样啊?”
她的小脸微微扬起,皮肤表面有一层薄汗,几缕发丝黏在上面,两颊微红,喘气细细,说不出的可爱。
程坤看着她一脸求摸头的表情,感觉幽然此时的样子把他萌到了,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时还娴静的像个小淑女,熟了之后倒活泼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样很好。
他摸了摸幽然的头,手感不错,嘴上夸奖起来:“幽然练得很好,看得出你是用心了的。”
幽然对这记“摸头杀”很受用,她也不知为何,对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哥哥感觉很亲近。程坤虽然并不比她大很多,但接触起来却让她感觉两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两人在一起时,她很自然地就能放松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生命中的灰暗,而是享受起难得的快乐。
小姑娘不等程坤询问,自己就把这段时间练拳的收获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幽然此前并未修习过其它拳术,因为身体孱弱,她把生活中大部分空余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而随着她对鹤形拳越来越熟悉,她逐渐发现这里面有着道家导引术的影子,但还要更高深一些。
她虽然不通武道,但却懂得医理,便试着依循医家之道对拳法做了些细微的改动,果然效果显著。
程坤巨头望天,无语感叹。自己一定是假的主角吧,修改拳法并不算难,一个人随便拆几个套路组合一下,再起个吊炸天的名字也可以说是自创一路,但这样的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但幽然明显不同,她虽然只是改动了几个微小的细节,但在这背后确实有理论支撑的(医理)。
这两者之间,好比是中科院院士和民科同时对一个项目展开研究,一个背后有科学理论知识作指导,另一个只凭着大脑的臆想,这中间的差距大了去了!
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的自信收到了暴击伤害,忽然感觉幽然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会成为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王语嫣。同样的身体娇弱,同样的悟性超绝。
这样的学生,没有那个老师是不喜欢的。程坤干脆将五形拳中的其它四形一并教给幽然。有了鹤形拳的基础,幽然很快就学过会了。
这让程坤既是赞叹又有些自怜,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差点就要喊友尽了,这是源自于学渣对学霸亘古的“怨念”……
……
新丰城东的一条大街中央,伫立着一家高有两层的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一派富贵气象。这就是樊刚之前跟程坤提到的,新丰县内最大的酒楼,萃华楼。
此刻,萃华楼二层一处名为晴雪阁的包间内,新丰城里数得上的几个大商围坐在一起。
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白切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铜钱包……等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菜,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望之食指大动。
赫连勃勃坐在众人之间,时不时地与他人举杯共饮,他摆出一副豪爽的样子,但凡有人举杯,都来者不拒。说起来,这顿酒,还是为他而喝的。
为了腾大山之死,衙役班头腾季一口气将城里的匈奴人都抓进了大牢,凶手未抓住之前,谁也不敢替这些人求情。直到高阿朵作为替罪羊被击毙,其他被“冤枉”的人从牢里出来,这些之前冷眼旁观的大商才约了赫连勃勃到萃华楼吃饭,既是为之前的坐视表达歉意,也是为了替他洗尘,庆祝他平安无事。
赫连勃勃接到邀请之后,欣然应约,他当细作,关系网自然越大越好。等到了地方坐下一看,他有些惊到了。在座之人的数目比他预想中要多出许多。很多平日里予他并不很熟的商人也一齐到场。
元隆绸缎庄的钱老板、汇丰堂的王掌柜、当铺万宝轩的李老板……有几人与他只是点头之交,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虽然也小有身家,但比起那几位大豪来说,还差得远,只是凭着往来两国的独有渠道,很多特产只有他能长期供应,这才有了些名声。
他刚出大牢没两天,对这种反常顿时提高了警惕。但他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在杯盏之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其他人,试图找出一些被自己遗漏的信息。可这帮人一个个老奸巨猾,神情都自然无比,仿佛此行真的只是为了宴饮,为他洗尘。
觥筹交错之间,气氛倒是很热烈,这帮原始的资本家往常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意,像这样一次聚起这么多人的情况很少,推杯换盏之间倒是做成了好几桩生意。这也在一次证明了我大吃货帝国在饭桌上谈生意的传统源远流长。
直到酒足饭饱,一行人陆陆续续散去了,赫连勃勃也没有在这帮老狐狸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疑惑之余也只好作罢。
……
待晴雪阁空无一人之后,四个人从隔壁的房间中走出。
为首的两人中一人身着玄色官袍,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消瘦,颌下胡须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威严十足,他不是别人,正是新丰县县令章茂。
与他并肩站立的另一人一身煞气,面孔棱角分明,左额上还有一处箭矢留下的疮疤,让他多了一丝狰狞,却是定山军的一名斥候营校尉乔峰。
在两人身后站着的是县尉萧严与县令章茂的师爷。这几人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先前一众大商的酒宴都被他们看在眼中。
今天乔峰突然走进县衙找到章茂,说自己发现了腾大山一案的真正凶手。章茂虽然在此事中并没有露面,但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见到萧严很快就抓到了元凶,他还在心里赞叹了一番。可谁知还没过几天,军方的人就找过来了,他的心里真是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乔峰得到消息称,真正的凶手正是被他们从牢里放出的匈奴商人赫连勃勃。县令章茂没给萧严解释的机会,暗地里找人安排了这一桌酒宴,几人一起来到萃华楼确认。
乔峰的脸色很严肃,他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就是他,没错了。这家伙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将一身真气掩饰的严严实实,好像常人一样,但想瞒过我这双眼睛还是差了点。”
听到这话,萧严的脸色好像挂上了一层寒霜,黑的要死。如果真如乔峰所说,他这次的脸可就丢大了!不但抓错了人,还把本来已经抓住的凶手给放了,被人玩弄于指掌之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