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我的心头宝
“你决定就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言熙神色寡淡，只是眼底闪过浅浅的寒意。
若非怕吓着萧九，言熙早命人将李倩柔丢出去了，哪里还轮得着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叽叽歪歪！
萧九当然也不想理会这个总是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姑娘，可是她这样哭哭啼啼的，萧九还真不好动手，若是这姑娘因此再赖到了公主府里，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萧九最后还是决定等苏子衡来了再说。
**
苏子衡来的很快。
不仅苏子衡来了，同行的还有两对中年夫妻，脸上均带着恼怒之色，显然是气得不轻。
萧九轻轻呼了一口气，总算是能将人处理掉了。
李倩柔哭了这么久，眼睛早就肿成了核桃，红通通的，看着还有点渗人。
李郝氏一见女儿惨兮兮的模样，顿时如丧考批，直扑过去将李倩柔抱在怀里，心疼的喊道：“柔柔！”
李倩柔木楞的抬头，半响才终于确定抱着自己的是平日里最疼自己的母亲，心中的委屈便如火山一般瞬间爆发，眼泪簌簌的落下，哽咽的唤了一声：“娘！”
李明礼微微皱眉，看着痛哭又明显受了惊吓的女儿，不满之色言表于情。
苏子衡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尴尬又愧疚，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问道：“言熙，不知你唤我们来……”
“将人带走！”言熙直接打断苏子衡的话，面色冷凝。
气氛僵硬。
萧九抬头看了眼言熙，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向苏子衡，淡淡的说道：“言熙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位姑娘拿着你的帖子上门，却又不说什么事，又莫名其妙的一直哭，所以才请你来。”
苏子衡的母亲苏李氏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目光如炬的看着萧九，“姑娘是什么意思？”
萧九自问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姑娘，虽然李倩柔想当小三，可她依旧留了情面，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偏偏有人拿她的善良当软弱，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意思就是你们家这位柔柔姑娘上门要见我的男人，要我让出正室之位当个姨娘，这样夫人可听得明白了？”
萧九眉眼弯弯，笑颜如花，可声音却如寒冰，狠狠戳在几人心口。
抱着女儿的李郝氏恶狠狠的瞪向萧九，厉声喝道：“满口胡言”
“胡言？”萧九轻笑出声，笑意中染上了几分浓浓的嘲讽。
苏子衡白皙的面庞此时通红一片，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眼言熙的神色，心中却涌现出浓浓的哀伤。
言熙捏了捏萧九的小手，极具压迫性的目光缓缓扫过花厅中的几人，清冷的出声道：“她对我的夫人出言不逊，苏家当如何？”
萧九挑了挑眉，意外言熙突然发难。
苏李氏挑眉，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言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
言熙身形挺拔，只是这般随意站着，都让人觉得不可忽视，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蹙起的眉峰却昭示了他不悦的情绪。
“本将军为何要同你开玩笑？”言熙微微眯眼，语气更为冷戾：“本将军的夫人与她并不相识，不是她亲自上门出言不逊，难道还是本将军的夫人特意请她喝茶不成？”
“娘，嘤嘤嘤……”李倩柔哆嗦了一下，好似害怕一般又往母亲李郝氏怀里靠了靠，委屈而压抑的哭泣着。
李郝氏素来宠爱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因为女儿想要嫁给言熙而让她等了这么多年，熬成了个老姑娘。
原本想着依着言熙和苏家的交情，再加上女儿的品貌才情都不错，这桩婚事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哪知言熙不知从哪里娶了一个农家女，生生将李家的脸面踩到了脚下，如今又看到女儿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李郝氏哪里还能忍得住。
“笑话！”李郝氏一边拍着女儿的背脊安慰她，一边冷着脸道：“我李家的女儿岂能和一介农女相提并论？”
“哦？”萧九看了眼言熙，突然笑眯眯的说道：“好歹我这个农女知廉耻，没有追着一个已婚的男子自荐枕席的！你们高门大户的不是最重规矩么，怎么你家的姑娘就是这样的教养？”
“不知廉耻！”言熙默默补刀。
“原本是看在苏子衡的面子上，不想多说，偏偏你们家姑娘听不懂人话，非要将我贬为妾室，我倒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有这么大本事，能将别人家的正室贬为侍妾的！”
萧九漫不经心的从李倩柔身上扫过，落在她母亲李郝氏身上，淡淡一笑，道：“若是夫人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那么请问，你家姑娘与我，与言熙毫无关系，彼此都不相识，她为何要用苏子衡的名义递帖子，还亲自上门？”
“这人啊，骗自己容易，骗别人，还是需要聪明一些，免得成了一个笑话！”
“好利的一张嘴！”苏李氏脸色阴沉的看着萧九，却也清楚这番话对李倩柔的名声有多大的伤害，并不敢再随意开口。
“多谢。”萧九眯着眼笑。
从进来便一直保持沉默的苏焘面无表情的扫过苏李氏，眸底带着几分淡淡的警告之意，徐徐开口道：“今日是我家的错，还望言将军海涵！”
没想到苏焘会这样轻易的认错，李明礼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官职比不得苏焘，今日拉着妹妹妹夫一起来，自然是为了接着妹夫将婚事定下，哪知……
“我久不在京城，苏大人大约是不了解我的脾气。”言熙捏着萧九的手，神色见染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掷地有声：“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好，我发妻更是我的心头宝，你们今日对我的心头宝出言不逊，我还真海涵不了！”
萧九闻言，顿时便乐了，若非现在有人，只怕要激动的挂到言熙身上狠狠的亲两口了。
心头宝什么的，好羞耻！
但是好喜欢！
萧九挠了挠言熙的掌心，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言熙！你别欺人太甚！”
第064章：道德绑架
“欺人太甚？”言熙神色晦暗不明，嘴角隐隐透出几分讥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柔柔为你从十五岁等到如今，情深意重，你竟如此践踏她的真心！”李郝氏声色厉茬的指责道：“我李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任由别人欺辱！”
“哈？”萧九轻笑一声，“情深意重？不知你们李家当初和言熙可有婚约？”
花厅中无人应答，只是苏家和李家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看样子是没有了。”萧九漫不经心的笑道：“既然没有婚约，你李家的姑娘不出嫁，这关言熙什么事？”
现在的境况也是当初萧九最担心的，毕竟在不少人看来，人家姑娘等了七八年，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这份情谊若不接受，那可是要人人讨打的。
这种道德绑架，无论古今都非常适用。
却是萧九最为厌恶的。
“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若真是有意结两姓之好，这么多年怎的都不曾提起，偏生等言熙成了亲才上门？”
萧九语气淡漠，并未有其他情绪，却让苏子衡更加无脸见人，只恨不得今天从未来过！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且他母亲和舅舅舅母都是一个意思，希望表姐李倩柔能嫁给言熙，李倩柔上门又是用了他的名义，苏子衡便是想装作不知都不行。
“此事是我表姐痴心妄想……”
“子衡！”
苏子衡才开口便被舅母李郝氏尖锐的声音打断，她恶狠狠的看过去，尖声质问道：“柔柔平日待你不薄，为何你如今要落井下石，竟要帮着外人羞辱她？”
萧九勾了勾唇角，李倩柔的性格大约就是家学渊源吧，苏子衡这般还真是……
左右为难呢！
萧九不厚道的笑了，抬眼扫过言熙，察觉他越发不耐烦的神色，微微挑眉，轻声问道：“还出去么？”
依照如今这情形，真要将事情解决完，只怕天色也不早了。
言熙低头看了看萧九，摸了摸她的头，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冷戾的神色，却是看向苏焘。
“苏大人，我没时间与你们纠缠！”
苏焘听出了其中的警告之意，脸色微僵，被一个小辈威胁，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但言熙的品阶高，又深得乾帝太后信任，他便是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何况他也并不同意李倩柔嫁给言熙，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胆大妄为到这样的地步了。
“今日之事，是我们无礼在先，此后不会再给言将军带来麻烦！”
苏焘拱手，略微一点头，看向苏子衡，道：“子衡，扶着你母亲，我们回府。”
虽然苏焘语气如常，苏子衡却听出了恼怒的情绪，只怕是不愿再和这件事牵扯上半点关系了。
李明礼本还等着妹夫给他出头讨个公道，哪里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
“妹夫，这……”李明礼神色有些焦急，看了眼几乎伤心欲绝的女儿，又看向苏焘。
苏焘微微一顿，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了眼发妻苏李氏，便大步的走出了花厅。
苏子衡走到苏李氏身旁，垂眸低声道：“娘，走吧。”
苏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恶狠狠的看了萧九一眼，继而咬着牙没再说什么，顺从的和苏子衡一起离开了。
苏家人走的干脆，不仅李明礼傻眼了，便是李郝氏李倩柔母女两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十二，送客。”
言熙淡淡的吩咐下去，便牵着萧九的手准备离开了。
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言熙可不想再和一群不知所谓的人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言熙，嘤嘤嘤……”李倩柔红肿的双眼泪汪汪的看着言熙，柔弱的好像随时就要不行了一般。
萧九默默的移开眼神，她是万万做不到这副模样的，只是幻想一下她都难以忍受了，真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言熙好似没听到一般，低头温柔的对萧九道：“将面纱戴上吧。”
“好吧。”萧九一时根本没想起这事。
墨十二板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冷硬的扫过花厅中的李家三人，语气强硬道：“请！”
言熙和萧九已经出了花厅，回房去换衣裳去了。
“娘！”李倩柔几近崩溃的捂着脸落泪，伤心欲绝的道：“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李倩柔的一颗芳心都要被碾成粉末了，竟还被言熙说成不知廉耻。
李郝氏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法，只得温声哄劝着李倩柔，目光看向了李明礼，以眼神询问。
李明礼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什么，又似乎忌惮墨十二一般，最后也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先回家！”
李郝氏不甘心，李倩柔更不甘心。
然而此时却没有别的办法，李家三口人被墨十二亦步亦趋的跟着送出了长公主府。
**
长公主府距离主街不远，言熙和萧九没有坐车，步行没多久便进入了闹市区。
萧九眨巴着大眼睛四处看着，嘴里却说着毫不相关的话题：“我看苏子衡好像挺愧疚的。”
“嗯。”言熙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萧九抬头看向言熙，突然就笑了，问道：“你说你当初如果娶了苏子衡的表姐，她每天这样嘤嘤嘤哭，你烦不烦？”
“我不会娶她。”言熙捏了捏萧九的小手，神色有些不悦。
“我就是随便一说嘛！”萧九讪笑，“不过，都能在京城里当官，怎么总感觉一家子人都没脑子？”
究竟得有多无耻多无知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萧九表示她真的想不出来。
“嗯。”
言熙对不相干的人没甚兴趣，基本保持沉默听着。
“多宝阁？”萧九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牌匾，问道：“那里面是卖古董的？”
言熙顺着萧九的目光看过去，眯了眯眼，略微想了下，隐约记得他离开京城时，好像还没有这家店铺。
“不知，我们进去看看。”
本来便是带萧九出来玩的，既然想知道，自然要进去看一看的。
其实萧九本来只是随便问问，主街上的店铺似乎都差不多，唯有那个多宝阁的牌匾瞧着有些新颖，所以萧九才会注意到。
第065章：狭路相逢，苏三
多宝阁并不是玉器店，而是一件杂货铺，还是一间琳琅满目的杂货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九一踏入多宝阁里，便看到摆放在角落的水银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镜子？”
“嗯？”言熙挑眉，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发现那一面全身镜比之铜镜更为清晰，便是脸上的斑点都能看得清楚。
一楼没什么人，店伙计上前笑着说道：“这镜子今日刚摆放出来，夫人若是喜欢，小店内还有好几种款式可供挑选。”
天子脚下，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可能非富即贵，多宝阁招待的向来也是这两种人，虽然言熙和萧九衣裳的料子看着普通，可周身的气度却不容忽视，店伙计自然也不会怠慢了。
萧九又四下扫了眼，果然又发现不少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镜子可是从海上运回来的？”
来古代这么久，萧九一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朝代，与从前学过的历史有什么不同，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水银镜。
“夫人好见识！”店伙计言语间透出一股子骄傲，“我家店里的东西都是从海上运回来的，都是些稀罕玩意，不仅有这镜子，还有能放音乐的盒子和看时辰的钟表……”
萧九了然，看来是有海船去了西方的国家，所以才能拉回来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萧九见多了，也不见得多稀罕，可这在古代，这东西就是稀罕货，只怕价格不低。
萧九也没想买，只是打算随便看看，哪知言熙直接定下了，“这镜子送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
店伙计微微楞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知晓眼前这人只怕就是长公主之子，大将军言熙了，顿时态度便更为热络了，“将军放心，小的一定给您送到。”
言熙既然开了口，萧九也没想着反驳，横竖她如今家大业大，身价不菲，买个水银镜，应该……还承担得起！
似乎猜到了萧九心里在想什么，言熙牵着萧九往二楼走时，低头温声道：“去楼上看看，喜欢便让人送到府里。”
“知道啦。”萧九这还是第一次体会什么叫买买买，稍微有些兴奋。
二楼面积较之一楼又大了许多，多宝格上摆放着不少玉器瓷器，还有店伙计所说的音乐盒之类的东西。
转了一圈，萧九神色平平淡淡的，也没哪件特别喜欢，便又去了三楼。
多宝格的三楼摆放的物件很少，却件件贵重，若非达官贵族还真上不了这三楼的地界。
萧九本以为三楼没人，没想到上去时看到一个十四五的少女站在柜台前，两个丫鬟捧着一块蕾丝，好似在观察着什么。
同这少女一起的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端着一杯茶水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喝着。
萧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当看清那青年的面容时，神色微冷，继而垂下眼眸，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萧九能看到，言熙自然也已经看清楚了那青年的面容，虽是男子，但与萧九的容颜却有四五分相似，又哪里能不知他的身份？
少女看了半响，突然回头冲着青年娇声道：“三哥，我想买这蕾丝，可以吗？”
被换做三哥的青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温声回道：“你喜欢便买吧。”
端的是宠溺疼爱。
萧九清冷的眸光淡淡的扫过那少女，心口闷闷的有些疼，潜藏在心底的那一股怨恨好似有些压抑不住，就要冲出来一般。
言熙说过，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那青年与她这般相像，而那少女却长相平平，定然不是家中庶女，偏偏却喊那青年三哥……
想必这就是那鸠占鹊巢的姑娘了。
亲妹妹丢了这些年，只怕他这个做哥哥的，早就当妹妹是个死人了吧！
萧九为原主感到悲伤，更加愤恨，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那样惨痛的代价，最后那般凄惨的死去！
“小九儿！”言熙搂住萧九的腰身，眼底滑过一抹担忧。
萧九身子一僵，抬头看了眼言熙，微微摇头，低声道：“无事。”
虽然原主早就离开了，可这件事却是她的心结，遇到了亲兄长，她的情绪也难免受到了影响。
言熙和萧九站在楼梯口好一会了，自然引起了青年的注意，眸光淡淡的看了过来。
萧九覆着面纱，只露出盈盈水眸，若非极为熟悉的人，只怕也不能凭着一双眼睛便认出是她。
青年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一双眼睛似曾相识，极为熟悉，心中涌起一股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可仔细一看，又发觉从未见过这姑娘，便也只当自己是错觉而已。
反而是那男子……
青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问道：“可是言将军？”
言熙先前只知道萧九心中恨极了这些家人，未曾想到只是忽然遇到而已，她的情绪竟有这样大的冲击，一时对苏家也生出诸多厌恶。
言熙并不打算理会青年，搂着萧九的腰便要离开，哪知萧九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言熙，你认识？”
言熙意味不明的瞟过青年，淡淡回道：“不认识。”
不被媳妇承认的大舅哥，算哪门子的大舅哥？
青年只远远的见过言熙几次，今日不过是看着眼熟，哪里想到竟真的遇见了，对于言熙的冷待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言熙从来都是这般模样。
“在下肃国公府苏三。”
肃国公府八个公子，若是常在京城的，一说名字自然便知道是哪个，可惜言熙常年不在京中，苏三也只能这般介绍自己了。
“原来是苏三公子。”萧九轻声笑了下，声音娇娇软软的，听着便让人欢喜。
南宫雪带着两个丫鬟走近三人，笑着唤道：“三哥。”
微微一顿，眸光不着痕迹的从言熙身上扫过，好奇的问道：“这是三哥的朋友吗？”
“这是言将军。”苏三介绍道：“言将军，这是家妹。”
“家妹？”萧九眼底笑意浓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我听说肃国公府只有一个嫡出的姑娘，几年前走失了，如今这是找回来了吗？”
第066章：路遇卖身葬父
萧九眼波流转，眸光从南宫雪脸上一转，落到了苏三那与她相似的容貌上，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你们兄妹长得可没几分相似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宫雪容貌平平，只能称得上一句清秀，若非身着华服，又佩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只怕丢在人群中也没人会注意。
萧九话音才落，苏三和南宫雪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她丝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一向这么直。”
南宫雪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对方都已经道歉，若她还紧抓着不放，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可是这人偏偏又戳到了她最在意的地方，竟有种赤果果的错觉，尤其是这女子的一双桃花眼眸，竟与苏家的几位哥哥十分相似……
“夫人说的没错。”言熙微微抬着下巴，气势逼人，神色间又透出一股温柔之感，“肃国公府的嫡女的确已经走失。”
“哦，原来是这样。”萧九什么都没说，可那了然的眼神，和看向南宫雪那略带同情的神色还是深深的刺激到了南宫雪。
有时候没说出口的话才是最伤人的，萧九虽然没有从前的记忆，也不了解苏家的人，可南宫雪在苏家嫡女走失后成为府里唯一的姑娘，只怕是万万接受不了别人提起苏家真正的嫡女，以及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鸠而已。
南宫雪纵然恨毒了萧九刚才的那番话，却也不敢真的反驳什么，言熙的身份便是苏三对上，都未必能讨得了好。
苏三虽觉得萧九说话有些不中听，却也并未反感，只是惊讶她的身份，“这便是将军的夫人？”
“是。”言熙眼底染上浅淡的笑意，低头温柔的看着萧九，喜爱之情言表于情。
京城中关于言熙娶妻的事情早就传开了，那些风言风语苏三也听过不少，未曾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真人。
苏三作揖，郑重道：“言夫人，方才失礼了。”
因是女眷，又不清楚身份，所以苏三方才多有怠慢，这会却是诚心诚意的道歉。
萧九神色复杂的垂下眼眸，淡淡回道：“苏三公子客气了。”
纵使苏三是个好哥哥，那也不是萧九的，那个被算计的可怜孩子只活了短短十五年，却有一半时光是在痛苦自闭中度过。
萧九自认从不是个好人，她的善良心软也是分人的，对苏家，大约是被前世的家庭所影响，她一直不喜，尤其是在见到鸠占鹊巢的南宫雪之后。
**
逛街遇到苏家人，萧九心情难免被影响，多了几分阴沉，离开多宝阁时，萧九神色不虞。
“她是谁？”
萧九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言熙却无比清楚，顿了顿，温声回道：“南宫雪，苏夫人的远方表侄女，父母双亡，寄住在肃国公府。”
一个远方表侄女，若真要计较，只怕远的都没几分血缘了，如今居然享受着国公府嫡女的待遇。
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年是她算计了你，那枚平安扣便是苏夫人给她的见面礼，时时佩戴，从未离身！”
南宫雪的年纪与萧九相仿，几年前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竟能如此狠得下心，果真是个心毒的。
萧九轻嘲的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人，诺大的一个国公府，居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只怕是觉得那丢了的女儿让家中蒙羞，这才装作去找了却没找到的模样吧！”
不怪萧九会这样想，饶是言熙在知道事情真相后，都觉得肃国公府是故意为之的，否则南宫雪当年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有心计，却没人手没钱财，哪里能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那些没来得及扫尾的证据，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不是照样被墨一他们给找出来了？
“这么想来，就算他们真的见了我，只怕也不会认了。”
萧九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毕竟她记忆中没有苏家人，也从未相处过，虽说是血缘亲人，却和陌生人无异，真要说伤心，倒也不至于。
大约是觉得悲哀吧，她这个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未曾享受过父母疼爱，换了时空，换了身体都未曾幸免。
“你还有我。”言熙握着萧九的大掌紧了紧，眉眼间透出一股坚毅。
“若我还是苏家那个嫡女，只怕也不会嫁给你了。”萧九突然有些庆幸了，心情明媚了几分，“好了，去茶楼听说书吧！”
京城茶楼不少，言熙也不甚了解，便挑了一间最大的进去，要了二楼靠窗的位子，边上用屏风隔开，倒也没什么影响。
店小二送上茶水和点心后，萧九便将面纱给摘了，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天气这么热，戴着面纱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那就不戴了。”言熙毫无原则的改了主意，反正也不怕苏家人找上门，横竖不承认便是了。
萧九眯着眼笑道：“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苏家人的，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对吧？”
“对。”
茶楼这会不是说书先生，而是一个唱小曲的小姑娘，唱的是江南小调，萧九听不太明白，却也没觉得难听。
听了小曲，又听了一段说书，已经到了下午，言熙和萧九便去了临江楼用晚膳。
萧九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着楼下繁华的街市，心情愉快的和言熙说道：“那个故事也不是特别好听，就是说书的讲的不错，这才有点意思。”
“不喜欢我们下次换个茶楼听。”言熙转头看到萧九额头浸出一层薄汗，便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汗，“下次让十二出去打听一番我们再去听。”
“估计都一样……”萧九不觉得古代人的脑洞能满足她，毕竟以前看过的小说种类是这些古人想都不敢想的。
萧九话还没说完，突然拽着言熙的袖子，诧异的指着楼下道：“言熙，你看，卖身葬父！”
身穿孝服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跪在繁华的街市上，依稀可见其秀丽的容貌。
言熙淡淡的撇了一眼，鄙见人群中的某些个身影，微微眯眼。
第067章：拼爹还是拼男人
衣着华丽的少女悲天悯人的看着跪在层层人群中的姑娘，眉眼中染上了几分浅浅的愁绪，“三哥，这姑娘好可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苏三微微看了一眼南宫雪，垂眸不语，脸上似有哀戚一闪而过。
“三哥，我想帮帮她，可以吗？”南宫雪眼底布满了哀求。
苏三沉默半响，淡淡的回道：“你喜欢便好。”
南宫雪闻言露出一抹笑容，娇声道：“谢谢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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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上目睹了全过程的萧九，微微摇着头叹道：“还真是白莲花啊！”
“白莲花？”言熙挑眉。
“可不就是白莲花么，瞧她看那姑娘的眼神，好像她不救下那姑娘，人家就会活不下去一般，一般人能有这样的心态和想法吗？”
萧九嗤笑一声，又道：“这里是闹市，一个容貌不错的姑娘跪着卖身葬父，你说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
“虽然是天子脚下，但也不可能没有地痞流氓吧，以那个姑娘的容貌，真要卖身，多的是男人想买，难道她就没想过，万一买她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呢？”
萧九倒不是心理阴暗的觉得这姑娘是在做戏，只是现代见多了碰瓷的，难保这卖身的姑娘有什么私心。
“也可能是隽秀的公子哥儿！”言熙无声轻笑。
“对啊，其实我是不太了解的，究竟穷到哪种地步了，竟然要到了卖身葬父的程度，就算没有亲戚朋友帮忙，直接卖身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总能凑到银子吧，偏偏要当街卖身……”
萧九呵呵笑了两声，眼底讥讽意味浓厚。
言熙微微挑眉，轻声反问道：“大约是嗟来之食比较好吃？”
“大约是这样吧。”
萧九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临江楼用过素斋后，时辰也不早了，两人便没有再逛，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回了公主府。
原本以为李倩柔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哪知第二天突然从李府传出李倩柔上吊自杀的事情，听得萧九直翻白眼。
“简直是不到南墙不回头啊，还以为昨天说的很清楚了，竟然还这么作死！”萧九无奈的对言熙吐槽。
言熙不以为意，李家这么做正中他的下怀，之后也好有下一步动作。
“不用理会，横竖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丑闻。”
萧九不屑的撇嘴，“我是觉得苏子衡好歹是你朋友，夹在中间也忒为难了一些。”
毕竟李倩柔是苏子衡的表姐，他真要帮忙，萧九也没话可说，人总有个远近亲疏的，只是苏子衡的心理一定很不好过就是了。
“你担心他作甚？”言熙约莫有些不虞，上前将萧九抱起放在怀里，两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鸳鸯交颈，瞧着甚是恩爱。
萧九用脚踢了言熙一下，嗔怪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
这人的醋劲儿好像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对于没谈过恋爱的萧九来说，简直就是甜蜜的负担啊。
言熙轻哼了一声，“你理他做什么？早些年将人嫁出去如今哪里来这些破事，横竖是自己找麻烦，怨不到旁人身上，说一声报应也不为过！”
还没听说胳膊能拧得过大腿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出去便一了百了了，拖到如今也只能说李家苏家都有这个意思。
“京城就是事多！”萧九一边看账本，一边拿着炭笔记着数字，抱怨道：“穷人只烦恼怎么吃饱肚子穿暖衣裳，而富人呢，想有权利，但是这些当官有权利的又想更加有权利，人心啊，就没个满足的时候。”
“小九儿最聪明！”言熙笑着在萧九白皙的脖颈上啃了两口，揶揄的问道：“那小九儿想要什么？”
萧九微微一顿，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想了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只要有人能一直陪着我，爱着我，我就满足了。”
因为幼年在家庭中没有得到过父母亲人的感情，所以导致萧九对情感的缺失，以至于她对情感的渴求要大于物质许多。
“我也喜欢好看的衣裳首饰，喜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些也能让我感到快乐，但是……”
萧九顿了顿，红着眼眶轻声道：“我更希望有人能和我分享这一切，即使只是一个包子！”
听到萧九平静的声音，言熙只觉得心口闷疼，有些喘不过气的抱紧了她，压抑着汹涌而至的情绪轻声道：“我会陪着你的，就算我比你年纪大，也不会比你先死的！”
“嗯。”
萧九有些不好意思，也不适应这样压抑的气氛，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矫情，略微平复了心情，回头在言熙嘴上亲啄了一下，小声道：“我也不会比你先死的。”
“傻姑娘！”言熙捏了捏萧九的小腰，神色宠溺。
萧九抿唇一笑，低头认真看起了账本。
**
李倩柔爱慕言熙，要嫁给言熙的事情并非瞒的密不透风，上午才传出李倩柔上吊自杀的事情，下午李倩柔心悦言熙的事情便彻底传开，没了从前的半分遮掩。
昨日李倩若登门长公主府时，并未遮掩，有不少人看到便说了出去，前后结合，众人便觉得猜到了李倩柔上吊的真相。
不少人议论言熙，不解风情，心若寒铁，竟为了一个农女而舍弃了京城里的贵女。
更有人指责言熙太过冷血无情，李倩柔痴情错付云云。
言熙萧九对外面的流言一概不予理会，只专心的清查账本，大约是言熙的不作为助长了流言的嚣张气焰，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竟还有学子写了文章讨伐言熙。
“你说，那几个读书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萧九掰开一瓣橘子塞进言熙嘴里，不满的哼唧道：“我从前听人说********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些读书人飞黄腾达了，不是多数会停妻再娶么，怎么总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呢？”
“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言熙勾唇冷笑，“不过是想逼我就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没嫁人的才拼爹，嫁了人的应该拼男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傻？”
第068章：心软的纵容
古代的女人，没出嫁的时候靠爹，出嫁了靠丈夫，有儿子后又靠儿子，完美的诠释了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理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拼男人，他肯定是拼不过了。”言熙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那样寡言廉耻的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偶尔点亮毒舌技能的言熙还是蛮可爱的，萧九凑上去在他嘴上吧唧了一口，又笑眯眯的说道：“你说什么都对！”
长公主府里浓情蜜意，外面的流言却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越来越不受控制，等墨十二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时，言熙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男。
不仅抛弃了苦等七八年的李家小姐，更是让李家小姐上门被如今的妻子羞辱，简直无耻的令人发指。
“三人成虎，古人诚不欺我啊！”萧九听完简直目瞪口呆了，转头看了眼言熙，想着这情况如果放现代，起码能告个诽谤罪，不过在古代，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现在要怎么办？”
“红口白牙便敢污蔑朝廷二品大员，御史台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
言熙对萧九笑道：“至于京城那些流言，明日我自会去处置。”
看言熙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萧九便也没多问，横竖事情能解决就好。
于是隔日一早，言熙破天荒的早起去早朝，且在御史台弹劾李明礼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污蔑朝廷二品大员时，也上了折子，言明李明礼之女上门逼迫原配嫡妻自请下堂，又言之凿凿要将发妻贬为贱妾，欺人太甚云云。
最近这几日，这事便算的上京里的大事了，便是一些年高望重的老臣也知晓一二，言熙虽常年不在京城，但毕竟是公主之子，若真有婚约，哪能藏得住？
明眼人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偏偏李家为了巴上言熙，无所不用其极，这才让言熙不留情面的将事情捅到了乾帝面前。
乾帝自是恼怒的，言熙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又是皇亲贵胄，萧九肃国公嫡女的身份也只是堪堪匹配而已，李家女又算的上哪根葱？
始终是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便是乾帝都不例外，可想而知，算计到言熙头上的李家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所以，圣上勒令李大人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一年？”萧九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言熙，问道：“这惩罚很严重吗？”
“被圣上勒令闭门思过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思过之后还能不能再恢复到从前！”
萧九了然的点头，言熙既然这么说了，那李明礼只怕是在乾帝那里上了黑名单了，日后应该是再没有进一步的可能了。
言熙不过上了一道折子，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便很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李家的鄙夷不屑，还有谩骂。
而李倩柔本就是老姑娘了，又因寡廉鲜耻的“爱慕”言熙，导致她彻底坏了名声，在京城根本嫁不出去，不过第二日便被李家匆匆送走了。
没了自以为是的烂桃花，萧九的日子便清静了许多，整日躲在书房查账本，几乎和京兆府同时将这些年的账本清查完毕。
言熙看过萧九算出的总额后，脸色一直很难看，甚至有几分沉痛。
“果真是人走茶凉。”言熙手背青筋尽显，咬着牙冷笑道：“父亲母亲走了不过才两三个月，这府中便像是变天了一样！”
中馈的账本上被亏空了几十万两银子，还有府中库房里的布匹锦缎，有许多都是长公主当年的嫁妆，全部都让张仁拿去祸害了，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张仁全家砍头了。
“财帛动人心，日日看着不属于自己的金山银山，就算再老实的人也会有动了贪念的一天，贪婪这东西，如俎蚀骨，一旦沾染上了，断没有再割舍的一天。”
萧九两手捧着言熙的脸颊，胡茬扎在有心微微有些痒痛，却并不难受，她轻轻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淡淡说道：“你是男人，长公主肯定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事情，父亲应该同你一样，所以，你无需难受！”
便是当家主母都有可能在中馈上贪墨一些银两，何况是底下的奴仆？
“我并非难受，只是为父亲觉得难堪罢了。”言熙垂眸，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父亲在世时，对张仁和奶娘十分敬重，并未将他们当成下人……”
“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父亲的纵容，让张仁和张李氏没有谨记自己的身份，妄想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萧九眼神淡漠，并未觉得议论长辈的过错有什么不对。
“长公主府中这么多的院子，为何张仁和张李氏偏偏要住在正院？不过是想彰显主人的身份，营造出一种错觉，好似只有府中的主人才能住在正院……”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萧九不仅不屑，更觉得恶心。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
所以，住在公主府的，未必就是公主。
言熙知道萧九说得未必有错，只是……
“父亲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萧九默默坐到一旁，端起茶盏慢慢喝茶，居然有些庆幸言熙小小年纪便去了军营，所以性格与他口中的公公并不相似，否则她还能不能过下去，这都是个问题了。
“贪污这么多银子，你若将张仁放了，只会给府中下人一个错觉，让他们觉得就算犯了再严重的错，都不会有什么事。”萧九勾唇轻笑，“如果杀人不需要偿命，那杀一个和杀一百个有什么区别？”
就像现代网络上，造谣没有成本，所以无论污蔑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我并非想放过他，既然交给京兆府处理，我自然不会再插手了。”
何况，言熙还需要利用此事在府中给萧九立威，让她以后管理府中中馈时，能更加轻松一些。
账本都已经清查，贪污的额数也已经统计好，人证物证都已经搜集齐全，京兆府很快便升堂审理此案了。
虽不需要言熙亲自到场，不过因为萧九好奇，升堂当日，言熙便带着萧九去听审了。
第069章：公堂质问
萧九原本是想着和言熙躲在人群里悄悄的看，哪知才靠近京兆府就被明澜的小厮认出，将两人请进了公堂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着外面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明澜也没和言熙寒暄，而是直接升堂了。
“升堂！”
“威武！”
衙役的高喊声和水火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多少能给人造成了一股压迫，至少张仁和张李氏被带上公堂时，身子跟着瑟缩了几下。
大约是在牢里过的十分不好，张仁和张李氏不仅有些狼狈，看着也好似老了不少。
“啪！”
惊堂木一响，明澜威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堂下何人？”
被关押的这些日子，张仁和张李氏日日诅咒言熙不得好死，颇有几分不信命的执着，即便到了现在的地步，明明心中十分害怕，面上却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人乃长公主驸马的奶兄，张仁。”
“民妇乃驸马的奶娘，张李氏。”
萧九翻了个白眼，这两个蠢货该不会以为搬出公公的名头便能安然无恙吧？
“言熙告你二人贪污府中银两，你二人可认罪？”虽然证据确凿了，明澜还是按照流程问了这么一句。
按理，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这会怎么着也应该乖乖认罪的，偏有人喜欢走不寻常路。
张仁和张李氏在明澜话音落下后，便哭天喊地的嚷着“冤枉”，看着比窦娥都冤。
明澜嘴角一抽，瞟了眼坐在堂中的言熙，板着脸继续道：“言将军十岁离家，这十一二年的时间大多都在边关，期间被圣上召回三次，在府中住了统共不到十日，是否？”
“……是。”
“张仁乃驸马奶兄，张李氏乃驸马奶娘，因此长公主与驸马故去后，府中中馈皆有你二人掌管，是否？”
“……是。”
“本官连同户部几位大人日夜清查，无论是长公主府中馈账本，还是府中名下产业账本，这十数年间，高达数百万两的银子不翼而飞，你二人既然掌管中馈，可否为本官解惑？”
当这个数额算出来时，饶是明澜都恨不得将这两人诛了九族，不过小小的管家，竟比前朝的某些贪官贪墨的数额都要多出几辈，可想而知，这般下去，长公主府迟早要被搬空了。
“冤枉啊……”
张仁和张李氏偏不认罪，又大声喊冤起来，端的是市井流氓的模样。
明澜眉头一挑，抓着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恨不得就此让衙役将两人拉下去先打了二十大板开开胃，免得两人有恃无恐。
这念头不过在脑中过了一下，便被压下去了，张仁张李氏原本就是公主府的下人，若真拉下去打板子，难保不会被人说成是屈打成招。
“明大人。”萧九起身冲着高堂之上微微颔首，“我可否问犯人几句话？”
明澜还想着直接将证据呈上，尽快让两人认罪，哪知萧九突然开口了，他看了眼言熙，后者没什么表情，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言夫人请问。”
萧九今日未曾戴面纱，依旧穿的素朴，只是眉目如画，格外吸引目光。
转身面相张仁张李氏，萧九面色寡淡的开口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母子二人身为府中下人，为何以主人姿态入住正院？”
旁人瞧着萧九身娇体软易推倒，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却不知她那日给张仁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尤其是方才萧九坐在椅子上，张仁一度以为萧九会再次掰断扶手扔到他头上去。
不过是没什么情绪的一句疑问，张仁却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直哆嗦，不知情的人便只当他是心虚，纷纷暗骂了起来。
张李氏倒比张仁镇定一些，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纪，便是从前长公主在世，她也有些脸面，因此并不惧怕萧九。
“夫人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我也无话可说！”
这是打算死不承认了。
萧九微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李氏，淡淡露出一个笑容，“张李氏，就算你母子二人不认罪，但证据确凿的事情，也是由不得你否认的。”
“府中库房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宫中御赐的，不仅在府中登记造册了，便是宫里都有记载，你的许多衣物都是用宫中御赐的锦缎制成的，不知道你一个奴才，哪里来的脸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是驸马的奶娘，言熙身为驸马的儿子，也应该像驸马一样供着你，尊敬你，可是！你算什么东西！”
“言熙的长辈是圣上，是太后，区区一个奶娘，竟然也敢妄称长辈？”
“就是有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奶娘，才会让许多孩子从小不亲生母，却偏偏对一个奴才言听计从！”
“虽然我年纪小，可惜却不是个傻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户人家的主母每日事物繁忙，很少能陪伴孩子，于是便有了奶娘的存在，你们这些奶娘日日陪伴小主子，亲近一些也无妨……”
“可是偏偏啊，人都是有私心的，身为母亲，自然会希望儿女成才，因此也会格外严厉一些，于是你们这些奶娘便打着心疼的旗号，在背地里扯后腿……”
萧九目光如炬，直刺人心，“小孩子哪里来的判断力，又怎么会分得清好坏？不过是谁顺着他，他便觉得谁好，长期以往，孩子又怎么不会和生母离心，甚至生出怨恨？”
“这个时候，奶娘的目的便达成了呀，小主子亲近你，拿你当亲人，于是钱财脸面便都有了，有时候甚至能左右主子的决定，生母尚且做不到如此，偏生奶娘便做到了，何其厉害！”
萧九顿了顿，忽而转头去问言熙：“你小时候的奶娘呢？”
“给了钱财，走了。”言熙淡淡说道：“母亲对我十分严格，奶娘总是对我说身为公主之子，无需这般用功便会有大好前程，有一次被母亲听见了，便将她打发走了。”
顿了顿，言熙的目光转向张李氏，“我记得我的奶娘是你的远房侄女。”
第070章：煽动人心
“难怪了，这是要将你养成个不学无术又自大的纨绔呢！”萧九轻笑一声，眼底寒潮涌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闭嘴！”张李氏突然疯了一般嘶吼道：“贱人！贱人！”
大约是见识过现代那些十八般武艺的脏话，对于张李氏动不动就“贱人”的话，萧九完全是不痛不痒的。
“公主驸马感情和睦，并未有旁人插足其中，你却偏偏要将他们唯一的儿子养成废人，若是没有利益驱使，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如此算计？”
萧九慢悠悠的走到言熙身旁坐下，声音冰寒，“恐怕你不是想将自己的女儿送给驸马做小，便是想弄出个姨娘，好离间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情谊。”
言熙诧异的看了眼萧九，对媳妇儿的敏锐有些无语了，这都能猜到。
萧九只看言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倒是有些不自在，宅斗宫斗的套路不就是那些么，结合实际情况想一想，大约也能猜出一些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姑娘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回视言熙，“我说的可对？”
言熙：“……”要他说什么才好。
“满嘴胡言！”张李氏捏着拳头，如厉鬼般恶狠狠看着萧九，情绪不知怎么又奇异的安静下来，只是面色狰狞，“不过是从穷乡僻壤里飞出来的野鸡，也敢妄成凤凰，一些陈年旧事都能拿出来当做罪名……”
“你搞错了呦！”萧九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极为温和的说道：“我不是为了给你定罪，我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即使没有证据，我也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你可以不承认，横竖言熙没有成为纨绔，长公主和驸马也没有被你离间，我只是想说给你听而已。”
这就是萧九的恶趣味了，毕竟她看电视最喜欢的就是剧透和吐槽了。
“我看到了。”
言熙突然语出惊人，神色冷凝的看向张李氏，露出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
萧九不明所以的看了言熙一眼，便是一直没开口，听故事听上瘾的明澜都有些莫名。
言熙却只是看着张李氏，声音清寒的说道：“你女儿菡萏借着送汤的名义去了父亲的书房，自甘下贱的自荐枕席，脱衣诉衷肠，被父亲呵斥，没多久你便赶来，装可怜求饶，父亲心软，便没有声张……”
张李氏脸色惨白却佯装镇定，言熙虽然寥寥数语，却并未说错半点，难道……
“我当时便在父亲书房午睡，从菡萏进来到你们离开，我一直都醒着！”
言熙当时还小，却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下意识的又装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所以驸马从未怀疑他听到了此事。
本想给张李氏留些脸面，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言熙也不想将父母的这些事翻出来，偏偏张李氏向来是蹬鼻子上脸的人，还敢当着他的面辱骂萧九。
既然不能动手，那么动口也是一样的。
张李氏神色恍惚，似乎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反转，眉眼间多了几分疯癫之色。
而此时，不管是旁听的百姓们，还是明澜衙役们，心里都有几分震撼和不可思议。
“从前没注意，这么一说，我又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么，那个王侍郎的儿子，不就是活脱脱的纨绔子弟么，非得娶奶娘的女儿，说什么打小的感情……”
“府里的小丫鬟那么多，那都是打小的感情，怎么不见他去娶别的丫鬟，非得瞅着奶娘的女儿？”
“这算什么啊，你们忘了那个被罢官的大理寺少卿了吗？他娶了太仆寺卿的嫡女，伙同原配奶娘的女儿害死了原配，然后将奶娘的女儿给扶正……”
“……”
围观的百姓们体内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几乎一口气将京城近几十年来的“奶娘事件”都翻了出来，一时间对奶娘这个职业深恶痛绝。
萧九没有明确点出来时，人们都不曾细想过，毕竟奶娘说到底也还是奴婢，在这样礼教严苛的时代，奶娘的存在是必要的，似乎不存在弊端。
所以，一旦有人将这个弊端点出来，其效果是巨大的，可以称之为滔天巨浪。
便是明澜，都忍不住开始细想，好似儿子对奶娘是比对发妻亲昵一些。
有些事情禁不住推敲，一旦顺着蛛丝马迹去回想，许多事情便无所遁形，即便没有证据，都能断定其必然性。
萧九要的当然不是证据，有时候人们只相信证据，但更多时候，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感觉，她今日这一番言论，无论是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去回想从前，一旦抓到一些相似点，那么从前所认定的，只怕是要彻底推翻了。
萧九闲适的看着脸如死灰的张李氏，“你不承认贪墨了中馈和铺子中的银两，其实也没关系，你女婿当年不过是个举人，得了驸马的举荐才能去地方做官，一个九品芝麻官名下却有数十件铺子，良田千亩，若不是你拿了府中银子去接济，那便是贪污所得……”
“证据确凿的事情，你只喊冤枉就真的冤枉了？”萧九抬起手，看了眼自己圆润的指甲，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们不认罪，府里还有几百个丫鬟小厮，各个都靠着你们母子二人发家致富了，你们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那些家生子便算了，那些从牙行买回来的下人，如今家中各个有房子有产业，随便查一查都能查出一大堆漏洞。
萧九觉得张仁母子也算是十分厉害的了，这贪墨的数额直接让她想起了历史第一贪和，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既然已经有证据，又何须再审？”张李氏似乎认命了，脸色灰白的瘫坐在地上，声音沙哑。
“你问为什么？”萧九突然笑了，眼底翻涌着寒气好似直射人心，“张李氏，我说过了，不要觉得自己聪明，也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区区两个下人便能十几年如一日的贪墨府中银两，这样的事，你以为我会信？”
明澜闻言一惊，“言夫人这是何意？”
第071章：就这么简单粗暴
明澜说完，又仔细想了想，恍惚是记得清查出来的账目有些数目对不上，但也只是以为张仁母子花钱如流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且长公主府内人人都在捞油水，没人管束，有些账目也只能清算出大体数字，却仍旧有许多账目不清不楚。
张仁母子二人吃穿花用全走了公中的账本，贪墨下的巨额银两却有一大半花用不明，若是一次两次倒也不会引起萧九的注意，偏偏十几年如一日，萧九便是想当做没看到都不可能。
“我没什么意思。”萧九回头看了眼明澜，微微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贪墨的银两到底花到哪里了，数百万的银两竟然只剩个零头。”
明澜办案数十年，也算经验丰富，萧九这般一问，他便有了更深的猜疑，暗想是不是哪个皇子盯上了言熙，不然两个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贪墨这么多银子？
这样大胆的猜想明澜当然不会说出口，却也不会将这个案子当做普通的贪污案来处理了。
明澜随手招来一个衙役，在他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便见那衙役快步出了公堂，不知去向。
萧九看罢莞尔一笑，极为淑女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偏头同言熙耳语：“你说那些不见了的银子，能追的回来吗？”
“不能。”言熙自小长在京城，就算不了解，耳濡目下也明白，奴才的胆子都是背后的主子给的。
萧九也知道要将银子全部追回是不可能的，但拿了银子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的。
勾唇轻笑一声，萧九的目光落在张仁身上，和颜悦色的说道：“这府里姿色不错的丫鬟，大半都与你有染，虽是奴才身，过的可比京中许多男人要快活，每日燕窝鹿茸进补着，绫罗绸缎天天换，手里抓着大把的银子，这小半辈子过的也够本了，就此死了倒也不冤枉！”
“那些低等货色怎么和你比？”张仁神色诡异的突然大笑起来，“不尝尝你的滋味，我怎么死的不冤枉？”
明澜大惊，脸色大变，衙役们惊怒之下竟往后退了几步。
言熙脸色瞬间结冰，布满杀气，他一跃而起，五指成拳轰向张仁，“找死！”
萧九眼疾手快的按住言熙，顺毛一般摸了摸他肃杀的脸，面色平静的起身，漫步走到张仁身前，眼眸微微垂下，莲步轻移地踩住张仁的两只手。
“啊啊！！！”
刺耳欲聋的惨叫冲天而起，那痛楚好似透过这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传递到每个人的心底，单单听着着惨叫，好似眼前便能清楚的看到他在受着怎样惨绝人寰的虐待。
然而……
“这么瞧着，不过是踩着手了，怎么叫起来比杀猪时还可怕！”
“可不是嘛，一个小姑娘能踩多重？叫这么可怕是给谁看？”
“活该！当着人家男人的面就说些臭不要脸的话，踩死他都是该的！”
“这可是个色中饿鬼啊，没听刚才那夫人说么，府里好看的姑娘都给糟踏啦……”
即便是亲眼看到萧九踩人了，百姓们依旧很单纯的相信，小姑娘没什么力气，而张仁叫的这般惨烈不过是故意的。
反而是离得最近的张李氏，她亲耳听到，萧九的脚在踩下去的那一刻，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不须片刻，便有大片血迹从她的脚下缓缓流出。
张李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惧的看着一脸冷漠无情的少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瘫坐在地上似乎僵硬了一般。
静距离围观的明澜，一众衙役们：“……”
脚下生根一般不敢动，可是默默的缩了缩脖子，又艰难的咽下口水，眼神四处飘着，就是不敢再去看一眼那一脚就踩出血的地方。
惨叫并没有持续很久，张仁很快便昏厥了过去。
萧九脚步轻移，那几根被踩的血肉模糊的一团手指便露了出来，淡淡的血腥味散在空气中，气氛冷凝且压抑。
“我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萧九对张李氏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张李氏却觉得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去看萧九。
被张仁这样的人渣调戏，让萧九感觉比吃了苍蝇更加恶心。
公堂之内，再次寂静下来。
明澜偷摸的看了眼言熙，发现他已经平静下来后，悄悄松了一口气，抓着惊堂木的手却已经僵硬，隐隐有几分要抽筋的感觉，便忙将手藏在桌下袖口内，活动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离开的衙役带着三女一男走了进来。
衙役拱手回道：“大人，这四人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他们都说知道那笔银子的去向。”
四人便跪在张李氏不远处，闻得衙役的话，张李氏两眼一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昏死过去，整个人抖如糠筛。
萧九坐回言熙身旁，淡淡的看了那四人一眼，收回目光。
“啪！”明澜一甩惊堂木，厉声问道：“你四人还不从实招来！”
那四人吓得浑身发抖，却不管不顾的争抢着说了起来。
“奴婢是言家家生子，奴婢的娘从前便是伺候在长公主院子里的，少爷去边关后，便由管家和奶娘照看这公主府，开始还好好的，大家都和公主驸马在世时一样，不过三四个月，管家和奶娘便突然变了个人一般……”
“因为府里没有正经主子，府里一直闭府不待客，所以外人并不知道，长公主去世三个月后管家便和奶娘住进了长公主生前的院子……”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管家和奶娘每日大吃大喝，还将公主库房里的绫罗绸缎拿去做衣裳，吃穿用度比长公主都奢侈许多……”
“慢慢的，在管家的纵容和带领下，府里的下人都开始有样学样，只要管家高兴了，奴婢们一个月能拿四五个月的月钱，所以也没人反对，少爷一直不回来，大家也都习惯了……”
“奴婢是被奴婢的娘送给管家的，因为奴婢容貌还不错，管家便时常找我，有一次……”
第072章：森森的嫉妒啊（一更）
那丫鬟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却极为冷静的叙述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一天夜里，管家留在奴婢的房中过夜，半夜奴婢醒来却不见管家，一时好奇便起身去找人，谁知竟看到管家和一个人在院中说话……”
“那天正好是十五，月光极亮，奴婢清楚的看到管家给了那人一叠很厚的银票，少说也有四五十张，因为两人说话声音很小，所以奴婢没听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那次后，奴婢便留了心一直注意着管家，发觉每次铺子送来盈利后，他便会和那人在夜里见一次，将银票给了那人……”
萧九微微挑眉，看来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明澜的脸色沉重，“你可知那人是谁？”
“奴婢不知，奴婢很少出府，也未曾见过那人。”她微微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奴婢记得那人是用左右接过银票，用右手去拍管家的肩膀，所以奴婢看到了那人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没有大拇指！”
“这个奴才知道！”唯一的小厮抢着颤声道：“奴才是长公主府的门房，平常也没什么人来，奴才又喜欢喝两口，所以……”
“有一天晚上，奴才喝多了起夜，不知怎么就走去了后院，又找不到茅房，便随便躲在角落……解决了，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又被绊倒了，然后就听到有人过来了……”
“角落里黑漆漆的，奴才又趴在地上起不来，所以管家也没发现奴才，奴才听管家叫那人六弟，又说最近铺子盈利好，还说少爷不回来了怎样……”
“因为奴才实在喝多了，所以记得也不是很清楚，醒来之后也隐约记得这些，不过后来奴才又特意去找过几次，又看到过几次管家和男人在夜里见面……”
萧九听得甚为无语，同言熙耳语道：“明明都是同流合污的小伙伴，偏偏还要揪小伙伴的小辫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言熙淡淡的回了一句。
萧九勾唇笑了笑，不可置否。
明澜又看向剩余的两个丫鬟，问道：“你二人可还有什么补充？”
一个摇头道：“奴婢也只知道这些。”
余下的那个圆脸丫鬟容貌清秀，胸前却极为可观，她道：“管家有一次喝多了来奴婢房里，说什么公主府里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还说……”
她身子跟着一颤，轻声道：“还说驸马该死，是报应什么的，奴婢当时听了很害怕，想走，可管家却将奴婢看做了旁人，抓着奴婢问奴婢后不后悔，说嫁给他就不会早死这样的话……”
“啪！”惊堂木一拍，吓得公堂下的几人均是一抖。
萧九抓着言熙的手十指紧扣着，语笑晏晏的看向几乎已经要魂飞魄散的张李氏，问道：“你儿子现在不省人事，不过问你也一样，不知你能不能替我解惑，什么叫公主府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
张李氏死命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九，也拒不回答，却不难感觉出她此时的恐惧害怕。
“知道什么叫公主府吗？御赐给公主的那才叫公主府，张仁就算不是奴才，也做不了公主，只能做公公！”
萧九语气逐渐凌厉：“不过我相信张仁不会胡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他这样以为的，你说是么，张李氏？”
从那个圆脸丫鬟的话里不难听出，张仁也许曾经觊觎过长公主，且不论是因为身份还是旁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这一点，张仁心里是十分记恨驸马的。
张仁为何会说这些话，明澜也尤为奇怪，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更警觉的意识到，这其中牵扯的事情，也许远远不止目前所猜想的这些。
“来人，将张仁泼醒！”
关于萧九众目睽睽之下便“殴打”犯人，无论是衙役还是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只差拍手称好了，谁让张仁嘴贱，萧九又这样貌美，别说只是踩了一脚，便是再踢个十脚八脚的，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张仁真的是因为太过疼痛而昏厥了过去，可在百姓眼里，这摆明了就是“碰瓷”。
距离不近，又有身体挡着，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地上的血迹，也因此对张仁的行为更深恶痛绝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言驸马当年可是战死沙场，是为了保家卫国，这王八蛋竟然说报应，我看他才是报应！”
“呸！人渣！活着都是浪费米粮，这当娘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才生出这么一个不忠不义的混球出来！”
“……”
长公主和驸马当年是战死沙场，而言熙这十余年亦是守卫边关，几经生死，京城的百姓们虽然不曾遭受过战火的侵袭，却也知道，若没有边关将士的誓死守卫，京城又哪里来的繁华安定？
百姓们一时群情激昂，恨不得生变出烂菜叶子臭鸡蛋丢到张仁母子二人身上。
“啪！”明澜拍响惊堂木，“肃静！”
百姓们虽然依然激愤，却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目光愤然的瞪着公堂之中的张李氏。
衙役提了一桶凉水进来，泼了一瓢在张仁脸上，人却依然没醒，那衙役又泼了两瓢，见还是没动静，便直接掐了人中。
“啊！”
许久，张仁才痛叫出声，浑身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皮。
明澜拍响惊堂木，厉声问道：“张仁，那个被你唤作六弟，右手只有四指的男人是谁？”
饶是张仁痛得不能自已，在听到明澜的话以后，脸色惊变，高声痛呼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这反应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连围观的百姓们都不信，何况是明澜。
明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张仁，“不仅有一人看到你半夜三更和此人见面，每次都将大量的银票赠与此人，张仁，如此，你还要狡辩不成？”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脱罪故意污蔑我的！”张仁此时极为狼狈，智商却几乎爆表，他忍着剧痛，强自镇定的反驳道：“再说我是独子，哪来的兄弟，编谎话也不编个像样的！”
第073章：那些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二更）
“大人，奴婢没有说谎，若大人不信，可将那人找出来，京城虽然大，可不是人人都是断指！”
第一个开口的丫鬟慌忙反驳道：“那人除了是四指，衣着打扮也不似普通人，容貌不俗，奴婢见了一定能认得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仁似乎有些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恶狠狠的看着那丫鬟，狰狞的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污蔑我！”
那丫鬟却并不惧怕张仁，同样恶狠狠的回瞪过去，咬牙怒道：“若非你见色起意，逼迫我委身于你，我又怎么会心心念念想着要抓住你的把柄，这是你的报应！”
看她神色，恨不得将张仁扒皮拆骨了才能解恨。
“如果不是你自甘下贱的爬上我的床，你以为我能看得上你？”张仁更是愤怒的嘶吼。
眼看两人就要开始互撕，明澜皱着眉拍响惊堂木，呵斥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吵闹！”
“大人恕罪！”那丫鬟哭诉道：“奴婢只是太过愤怒，并非故意。”
张仁微微低头，并未说什么。
明澜缓缓扫过公堂下跪着的几人，脑中清理着方才的线索。
没有大拇指的右手，容貌衣着不俗，又是中年，被称之为六弟，半夜相见，显然是不愿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明澜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明大人若是没有头绪，本官这里倒是知道这么一个人。”言熙突然淡淡开口，对着张仁露出一抹轻笑，“言家的事情，明大人应该也知道，本官的父亲是言家嫡长子，底下还有五个庶弟，很不凑巧，本官这位庶出的六弟天生四指，与他们描述的那人，倒是有些相似。”
说罢，敏锐的看到张仁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明澜，“至于是不是他，只要带上来指认一番便清楚了。”
言熙所说之人，也正是明澜心中所想之人，最开始的惊讶已经没有了，倒是多了几分了然的神色，毕竟当年那件事可谓是震惊京城，让京城的百姓们闲谈了一月有余。
张仁好似更加害怕了，本以为止血的手指因为用力再次血崩。
明澜让人去言家带言六上堂对质，又让京兆府的仵作去给张仁包扎伤口，免得失血过多再昏死过去。
此时本应该押后再审，调查清楚那个断指人的身份，不过既然有了怀疑的目标，明澜也不想再拖。
乾帝十分关注这件案子，明澜也生怕拖着再生出许多麻烦，所以打定主意这两日一定要将案子了结了。
张仁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仍有仵作给他包扎，萧九淡淡的扫了一眼，低声对言熙道：“我以为公公是独子。”
“祖母只生了父亲一个。”言熙侧身偏向萧九，与她说道：“言家有六子，除了父亲，其余都是庶出。”
“当年，祖母和一个受宠的侍妾同时有孕，也几乎同时生产，祖母生了二叔，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那侍妾生了一个女儿，养到一岁时，下人看护不周，让她吞了一颗红枣……”
“噎死了？”萧九有些不可置信，大户人家看孩子的下人那么多，居然也能让一岁的孩子抓到红枣被噎死？
“这一看就是有阴谋的，凶手抓到了吗？”
男尊女卑的时代，有谁会对庶出的还没长大的女孩下这么毒的黑手？
“没有，当时伺候姑姑的人都被发卖了，之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言熙垂眸，继续说道：“父亲从小读书便好，原本是要下场考试的，谁知吃了二叔送来的鸡汤，吃坏了肚子，第二日便没能去考试，没过多久，父亲无意中听到二叔与三叔说他是故意给鸡汤里下药的……”
“你二叔是个不学无术的？”
“并非，只是在父亲的光环下，二叔自惭形愧。”
萧九猛然察觉到不对，问道：“不是有五个庶出的么，你二叔怎么回事？”
言熙捏了捏萧九的手，道：“父亲当时觉得心寒，后来又发生一些事情，导致父亲弃笔从戎，去了边关参军……父亲和母亲也是在边关相识相爱的，原本尚公主的驸马都是任闲职的，不过先帝疼爱母亲，又很器重父亲，便依旧让父亲守在边关……”
“当年边关一战十分惨烈，虽然最后打赢了那一战，却因军中出现叛徒导致父亲母亲战死，祖母一病不起，药石无医，我那时刚失去父母，祖母眼见又要离世，十分痛苦。”
“父亲母亲下葬那天晚上，我去看望祖母，却发现祖母院中没有一人，我以为祖母出事，谁知刚跑到门口，便听到二叔在里面大笑，我当时十分愤怒，还没怎样，又听到二叔在里面说祖母当年生下来的……”
“是女儿！”萧九接过话茬，“你二叔应该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当初你姑姑的死应该也是故意为之的，那侍妾肯定不想养着主母的亲女儿，也是为了避免孩子长大后的面容与亲生母亲相似！”
人家狸猫都能换太子，何况只是将女儿换成儿子，起码这还是一个物种一个爹，都不怕滴血验亲的。
萧九能猜到，言熙一点都不意外，他淡淡笑了笑，“姑姑一岁时，已经有些祖母眉眼间的影子了，他们怕瞒不住，便对姑姑下了毒手。祖母本就吊着一口气，又被二叔打击，当场就去了。”
“我那时太过愤怒，也没什么力气悲伤难过，悄悄离开后连夜进宫将事情告诉了外祖母和圣上，之后言家的爵位被削，二叔的官职也被撸掉了，后来还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闹得京城人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丑事，我与言家便彻底结了仇！”
“不过……”萧九听完故事，有了一个疑问：“按他们所说，那人的年纪应该和张仁差不多，如果那人真是言家老六，为什么张仁要叫他六弟？”
“还有之前那些话，我是不是能大胆的猜一下……”萧九撑着下巴，突然看向张李氏，“张李氏，你大约不是什么死了丈夫的寡妇吧！”
第074章：就是不承认你能怎样（三更）
张李氏兀自镇定的大声反驳：“我不是寡妇我怎么会卖身去给别人当奶娘！”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承认的，不过是觉得无聊想和你聊聊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九换了个姿态，淡淡笑道：“你既然驸马的奶娘，言家当年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那位姨娘既然生了儿子，为什么会舍得将之换给主母？”
张李氏眼神闪躲，“我不过一个奶娘，我又怎么知道？”
萧九原本只是单纯的问问，可是看到张李氏这样欲盖弥彰的闪躲，她又觉得或许张李氏也不无辜。
“你也说了，你是一个奶娘！”萧九着重强调了一句，“那么，作为奶娘的儿子，将主子称作六弟，这合适吗？”
“这都是诬陷！什么六弟，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张李氏情绪激动，眼神隐隐泛着红丝。
萧九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只是无聊猜着玩的，并非要张李氏承认什么。
“如果张仁真的只是一个奶娘的儿子，他唤言六为六弟，身为主子的言六为何会答应？”
萧九好似看透一切般，微微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之后便不再同张李氏说话了。
而听到这番话的百姓们却不安静了。
“这当初既然能换了老二，再做出一件差不多的事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这是啥意思啊，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是说这张仁和言家有啥关系吗？”
“这不明摆着嘛，一个是奶娘的儿子，一个是主子，这要没关系，能六弟六弟的叫？指不定就是亲兄弟呢！”
“这要是亲兄弟，也不能当个下人吧？”
“……”
萧九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张李氏，对言熙轻声道：“你祖父还真是荤素不忌！”
若按年纪算，张仁指不定就真的是言家的庶长子，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会说公主府的一切都是他的，毕竟在张仁看来，驸马能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是言家长子而已。
言熙颇为认同的点头，“的确。”
张李氏就算是年轻时，也不是什么模样好看的女子，半点都比不得言老夫人，甚至连言家后来的几个姨娘都比不过。
但言家如今却偏偏靠着张仁母子救济，何等的讽刺。
**
京兆府距离言府不近，衙役们一来一去便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言六随衙役进了公堂之中，拱手道：“不知明大人有何事需下官上堂？”
言六虽不过微末小官，到了明澜面前却也因是官身，不必下跪的。
“有件案子需要言大人协助。”明澜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转向跪着的几人，道：“你们仔细看看，可是这人？”
言六回头，目光晦涩的从张仁身上扫过，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
“是他，就是他！”那丫鬟率先叫了起来。
门房小厮认真看了半响，也点头应道：“就是这个人，奴才认得他手指上的这个玉扳指，管家从库房拿出来时不小心掉进花丛里，还是奴才找出来的，之后也没见管家戴过。”
毕竟那晚喝醉了，门房小厮没记得那人的模样，幸好还有个扳指能让他指认。
言六脸色不虞的看向明澜，口气不善的质问道：“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言家已经式微，在朝中亦没有得力的助力，言六就算威胁，明澜也是不怕的。
“想必言大人也知道长公主府的贪污案，京兆府与户部的人清查账本数天，终于将账目清算出来，只是这贪墨得来的银子却不知去向，有不止一个人证看到你深夜前往长公主府，从张仁手中拿走银票……”
明澜顿了顿，微微一笑，眼神犀利，“不知言大人可否为本官解惑？”
“好笑，张仁贪墨银两，与我有何关系？”言六不怒反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言家当年是做错了事，所以这些年都是绕着长公主府走的，怎么现在出了事，便算到了我头上？”
言六出奇的镇定，并未有一丝慌乱，甚至让明澜有种自我怀疑的错觉。
当然，越是高智商的罪犯越是镇定。
萧九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忍不住拍了拍手，笑盈盈的说道：“好歹是你的兄长，这些年又拿了不少银两给你，如今这般无情，是不是不太好啊，这位言大人？”
言六侧头去看萧九，目光不曾停顿的又落在言熙身上，神色不曾变化，淡淡的笑道：“原来是言将军。”
萧九轻笑了一声，对言六这态度不以为意，不回答她的问题，难道这事便不存在了？
“言大人，”言熙清冷的目光落在言六左手的玉扳指上，好心的提醒道：“这枚玉扳指是御赐之物，长公主府皇宫中均有登基。”
敢明目张胆的戴出来，难道是觉得天下的玉扳指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不承认便能了事了？
如果言六知道言熙心中的想法，只怕是要喊冤的，这枚玉扳指是张仁送他的生辰礼物，只说买的，若言六知道这是公主府里的东西，就算压箱底也不会戴出来的。
偏偏他戴了出来，如今成了物证。
言六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了一眼言熙，又低头凶狠的瞪了眼张仁，略微想了想，这才对明澜说道：“明大人，言家虽然没了爵位，可家产还在，我也不至于眼皮子浅的看上别人家的家产，这事纯属污蔑，还望明大人能还下官一个清白！”
这拒不承认又口口声声喊冤的态度倒是和张仁母子如出一辙。
“是非曲直本官自会调查清楚，不会让任何人蒙受不白之冤！”明澜淡淡的回了一句。
言六脸色微僵，“多谢大人。”
明澜目光转向张仁，问道：“张仁，你贪墨的证据确凿，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张仁依旧不承认，即便是证据确凿。
言熙失了耐心，清寒的声音响起，“你不认便不认，只是本将军将府中一切都交由你照看，如今却莫名损失数百万的银两，你难辞其咎，好歹是府中老人，本将军不予为难，你们便与死囚一同动身去西南吧。”
第075章：随便夫妻（四更）
“不行！”张李氏凄厉的大叫一声，面色惶恐的瞪着眼睛看向言熙，“西南每年都会死那么多人，少爷你好狠毒的心，你口口声声说不为难我们，难道就是要送我们去死吗？”
“你们监守自盗时，何曾想过我？”言熙不欲与张李氏多说，站起身淡淡的对明澜道：“明大人，若是不愿认罪，你着人通知一声，本将军也好将他们的卖身契送过来，至于……”
言熙清冷的眼神扫过言六，轻蔑的勾唇一笑，道：“虽然言家不承认，可毕竟有人证指认了，到底黑白与否，查一查便清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言家是不是清白的言熙不清楚，可至少言六是绝对不清白。
明澜也是头疼，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张仁母子就是不认罪，那这案子也无法结案，若真要按言熙说的这样处置，也是可以的，世家大族发卖一些犯错的下人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只是不知这样圣上是否会满意？
明澜心底有隐忧，便没有答应下来，只含糊的说道：“言将军的意思本官明白了。”
今日旁听耗费了不少时间，言熙已经有些厌烦了，便不打算再看下去，剩下的明澜能处理好。
言熙要带着萧九离开，张李氏却猛地扑到两人面前，苍老的面容上泪水横流，显得十分可怜。
“少爷，奴婢年纪大了，去了西南只有死路一条啊……”
言熙居高临下的看着悲痛欲绝的张李氏，虽然看不出丝毫做戏的成分，可这眼泪却没让他感觉怜悯，只有厌烦。
“你若不想去西南，便老实交代那些银子的去向，这十几年无论府里还是铺子都是你们母子二人在管理，账本更是你们经手的，若要说我冤枉你们，未免也太可笑了。”
言熙本也不想这么繁琐的，直接将人发卖便是了，可如今都证据确凿却还是不认罪，倘若真的直接发卖，只怕坊间过于他不好的流言又会更多了。
张李氏恳求言熙不成，却也不敢去求萧九，生怕她不虞时踩她一脚，她这一把老骨头可就真的要散架了。
萧九偏头看向言六，突然笑眯眯的说道：“言大人，不管银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拿走，可这玉扳指却实实在在的在你手上，你可记得要归还！”
言六脸色难堪，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低垂的眼眸内，情绪汹涌。
就是如此！
明澜恍然明悟，既然张仁能送一个玉扳指，谁又敢说从前没再送过别的？
银子这东西没记号不好找，可物件还不好找么？
长公主府里的物件大都是宫中赏赐，真要找一模一样的也未必能找到，只要从言家找出别的物件，还怕他不承认？
明澜压下心中的喜意，冠冕堂皇的说道：“言大人，既然你无法说出这玉扳指的来历，本官也无法，只好去你家中搜查一番了。”
顿了顿，明澜又补充道：“本官当日回禀圣上时，圣上便已经让本官事急从权，事后上折禀明便好。”
言六暗中咬牙，却也无法拒绝，暗暗回想这些年张仁陆陆续续送来的那些物件到底有哪些可能是宫中御赐的。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言熙也没必要再看下去了，同明澜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萧九离开了京兆府。
**
萧九趴在二楼的窗沿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轻轻摇着团扇，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看张李氏的神色，大约是清楚当年换孩子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这主意还是她提出来的！”
言熙并未注意张李氏的神色，闻言，惊讶道：“为何？”
“我只是感觉，张仁觉得父亲的一切都是他的，张李氏当初未必没有将两个孩子调换的打算，只是差了两个月无法实施，所以她从小给张仁灌输这样的思想，这原来都是你的，这才让张仁这样偏执……”
虽然这只是萧九的推测，但她还真的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祖父……”言熙一时无语，半响，才无奈的道：“祖父在女色上，眼光一直不好，喜欢那种可怜软弱的女子，大约是为了满足男人的英雄气概！”
萧九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的，她回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嘬了一口，哼道：“如果以后谁敢换走我的孩子，我一定将他脑袋拧下来！”
言熙起身从背后将萧九抱住，亲了亲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温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别人有这样的机会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萧九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我们两这么好看，孩子肯定不丑，要是别人换了咱们的孩子，说不定因为太丑一眼就瞧出来了。”
言熙哑然失笑，“对，我也这么觉得。”
美人在怀，萧九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两人从京兆府离开时已经是中午，一直等用了晚膳，天将要黑时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公主府中。
才回到茗轩苑，墨一便领着一群女孩进来，“少主，少夫人。”
萧九坐在首座，慢条斯理的晃着团扇，眼神从女孩们身上一扫而过，问道：“这是做什么？”
墨一回道：“府中如今没有伺候的人，这些丫鬟身家清白，大都没有家人，属下特别带过来让少夫人挑选的。”
萧九看了言熙一眼，笑道：“我不会挑人。”
言熙很随意的回道：“顺眼的留下。”
墨一：好随便啊！
“好吧。”
萧九起身出了花厅，站在台阶之上，淡淡道：“将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姑娘们听话的伸出双手，萧九一个个慢慢的看过去，剔除了那些模样好看手也好看的姑娘后，更为随意的道：“这些就都留下吧！”
被剔除的也不过只有六个，被留下的却有三十几人，墨一等人看的十分无语。
萧九挑完人打算回房去洗个澡，才上了台阶，便听得一声：“夫人。”
脚步微顿，萧九回头去看，见方才出声的那姑娘跪在地上，神色倔强：“奴婢想知道夫人为何不选奴婢？”
第076章：自尊不是靠脸靠身体的（五更）
萧九轻笑一声，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讥讽，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团扇，“你觉得我是因为你的容貌才将你剔除的吗？”
那姑娘不说话，神色却像是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见状，萧九的讽刺更加明显了几分，“你与我相比，容貌如何？”
她抬头看了眼萧九，好似被羞辱一般脸色涨得通红，却又高傲的道：“奴婢自认容貌不如夫人，即是如此，为何夫人不选奴婢？”
萧九蓦地冷喝一声：“因为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不服气的看着萧九，眼底满是不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墨一，她是谁？”
被点名的墨一忙上前回道：“林湘，本是举人之女，三年前父母均因病去世，家产被叔伯强占，她也被卖给牙行，只因容貌不俗，很少有人会选她。”
萧九眼神随意一扫，点了其中一个容貌不俗的姑娘，问道：“你呢？”
“奴婢红玉，是被继母继兄卖进牙行的，已有两年。”红玉低着头回道。
萧九面色冷淡的吩咐道：“红玉，走过去将你的手给林湘看一看！”
“是。”
红玉走到林湘面前，将自己的手心摊开让她看。
“可是明白了？”萧九眯着眼，不屑的笑道：“你与红玉容貌不相上下，我留她不留你，你不从自身找原因，竟是怪我？”
林湘紧紧咬着下唇，仍是一脸的不服气。
才和几个死性不改的人撕逼回来，这又遇见一个，萧九心很累，摇着团扇，懒洋洋的吩咐道：“红玉，你告诉她我为何没选她？”
“是，夫人。”
红玉对萧九福了福身，转头看着林湘，“不管我从前是什么身份，既然卖身为奴了，从前过往便不作数了，为奴为婢靠的不是脸，是忠心，是勤快！”
萧九听完，露出一个笑意，对墨一道：“红玉不错，便留在我身边吧。”
“属下明白。”留在夫人身边的人，还是得再继续查一查才放心。
红玉转身跪下磕头，“红玉谢夫人。”
“嗯，起来吧。”萧九招了招手，又去看林湘，淡淡的道：“你被卖入牙行三年，那双手依旧白嫩，可见是没干过一点活儿的，牙行这地方能这么养着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到大户人家做丫鬟的？”
“你若说你不清楚牙行的打算，这就虚伪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精，玩什么良家女子的戏码？”
“既然不想被人轻看，便别想着靠脸靠身体，好好当个丫鬟，说不定哪天得了主子的青眼放了你的卖身契，就算嫁个平头百姓，好歹也是正头娘子，不用看主母脸色，叫人轻贱！”
萧九说完，便施施然的转身进了花厅，留下林湘被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藏起来。
红玉同墨一一同候在花厅外，并没有跟着进去。
言熙虽没出去，却将萧九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今日选人着实随便了一些，但有墨一他们看着，日后也不会再出什么大乱子了。
萧九捏着团扇坐到言熙怀里，用扇子挑着他的下巴问道：“怎么都是丫鬟，没小厮？”
“调皮！”言熙捏着萧九的腰揉了揉，轻声道：“你也知道边关打仗有时候死伤惨重，有些兵士会落下残疾再也无法上战场……这些年，我手下的兵陆陆续续都养在城外的庄子里……”
“我是这样想的，他们虽有些残疾，可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对我也忠心，轻易不会背叛，所以我想着让他们来府里当护卫，至于其他的，等我再也不去边关后再慢慢挑人，如何？”
“挺好的。”萧九没什么意见，本就是好事，那些人留在府里也避免了从前的那种情况发生。
“嗯，你既同意了，我让墨一明天去庄子上选人。”
“嗯，好。”
**
将留下的丫鬟都交给墨一分配后，萧九拉着言熙回房洗漱，天气这么热，两人又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早都汗津津的了。
回房刚关了房门，墨十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主，少夫人。”
萧九翻了个白眼，她要洗个澡怎么就那么困难呢？
言熙拦腰将萧九抱起，走了两步，本不打算过问，不知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出声问道：“何事？”
“京兆府的人在言府找出不少公主府的物件，只是还要作为证物留在京兆府，明大人说案子结了便会差人送来。”
“知道了，无事便下去吧！”
“是。”
脚步声渐渐走远。
言熙抱着萧九进了耳房，没几下便将萧九脱得赤条条的丢进浴桶中，自己也果着身子一脚踩进浴桶，不过一会便有不少水溢出浴桶。
萧九留恋不舍的摸着言熙坚实充满力量的肌肉，唉声叹气道：“看着吃不着……”
也不知说的是言熙还是自己。
言熙任由萧九摸着，人懒洋洋的靠在浴桶边缘，眯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出来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阿奶和阿晨怎么样了？”萧九突然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言熙突然按住萧九的手，伸手一拽，便将萧九拉入怀中，揉了揉她软绵绵的肚子，温声回道：“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便回去。”
“嗯。”萧九想着事情也只剩下收尾了，应该没几天就能动身了，这么想着，心里还有些兴奋。
言熙却不容她再乱想，扣着她的脑袋狠狠亲了下去……
**
被折腾了半宿的萧九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只是人仍旧有些恹恹的。
红玉听到房内的动静，轻轻敲了敲门，“夫人，您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萧九一开口，才发觉嗓子有些哑，还火燎燎的有些难受，见红玉进来，便道：“给我倒杯水。”
“是。”
红玉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床前，萧九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将茶杯递给红玉后，吩咐道：“我自己穿衣服就好，不用你。”
红玉温顺的点头：“是。”
萧九穿好衣裳后，红玉端了热水进来给萧九洗漱，“言熙呢？”
红玉回道：“有位苏公子拜访，将军去前厅了。”
第077章：言夫人是妹妹（身份曝光啦）
苏三今日应了几个世家子弟的邀约去游玩，途经花园时，听到假山后有说话的声音，想着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在偷懒，便没当回事，哪知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止住了脚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芙蓉姐姐，你昨日有没有见到那位言夫人，当真十分貌美？”
芙蓉是小妹九儿身边的大丫鬟，自从小妹走失后，便一直守着小妹的院子，每年都会偷偷的出府托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去打听小妹的下落。
只是芙蓉这些年对府里的人一直都很冷淡，寻常也不会出小妹的院子瞎逛，今日怎会在假山后与人闲聊？
苏三一时惊异，便往前走近了几步，仔细去听。
“我回来是路过京兆府，正好看到言将军与言夫人一同离开……”芙蓉面上隐隐有几分激动之色，抓着木槿的手，颤声道：“那言夫人不仅貌美，且……”
“且什么？”木槿的手被抓的有些痛，可是自从姑娘走失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芙蓉这般情绪失控，不知怎么竟是生出几分期待。
“那言夫人的容貌同姑娘小时候十分相似，我还听得言将军唤她小九儿……”芙蓉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喜意，哽咽问道：“你说，那位言夫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姑娘？”
不等木槿回答，芙蓉又急切的说道：“我打听过了，言夫人是农女，那般出色的容貌怎么可能是个乡下姑娘，说不得就是姑娘，否则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什么？
苏三呆滞地盯着脚下的青石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那位言夫人……
“真的吗？”木槿也低声哭泣，满脸喜色的说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姑娘的消息……”
顿了顿，木槿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堪起来，她回握住芙蓉的手，低声道：“如果言夫人真的是姑娘，那她为何不回来？”
芙蓉神色微僵，有些难以承受再次失望的打击，咬了咬牙，狠心道：“是与不是，明日便知道了。”
苏三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浑浑噩噩的离开花园，出了府门，茫然无措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脸上似喜似悲。
他想起初见那日，言夫人虽然戴着面纱，那双眼睛却让他觉得熟悉亲切，还有她看似无意实则暗藏讥讽的话语……
若言夫人当真是小妹九儿，这一切便能说通了。
言熙向来不关心京城各家的事情，又久不在京城，与肃国公府没有关系，言夫人若真只是一介农女，又初次上京，怎么会知道肃国公府的事情？
苏三悲喜交加，虽是满脸泪水，可嘴角却高高扬起，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竟有些难以自控。
“三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少年大步从台阶上下来，走到苏三面前，登时惊讶的问道：“三哥你怎的哭了？”
“小五！”苏三突然紧紧抓住苏五的肩膀，表情失控下显得有几分诡异，他强压下心底种种情绪，尽量以平稳的口气说道：“九儿就在京城，我已经见过她了！”
苏五僵着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滑稽的将耳朵凑过去，颤声问道：“三，三哥，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有妹妹的消息了，妹妹！小九儿！”苏三的双手扣着苏五的肩膀，力气之大，好似要捏断他的肩膀一般。
苏五感觉到了疼，脸上却没任何表情，他只是瞪着眼睛呆滞的看着苏三，喃喃道：“三哥刚才是你在说话吗，我好像听到你说见到九儿了……”
“真的真的！”苏三突然拽着苏五就走，脚步匆忙，“我带你去见九儿，我们带妹妹回家！”
苏五被拉着往前走，差点一个踉跄被绊倒，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反手拉住苏三，迫使他停下脚步，苏五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冷静理智。
“三哥，你确定了吗？”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过消息，只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回，也许是已经麻木了，如今即便再听到任何关于妹妹的消息，失望都已经成了必然的结果。
“我见过她了！”苏三情绪依旧十分激动，却极力控制着声音，低声道：“在多宝阁的时候，她虽然戴着面纱，可是她的眼睛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
说完，苏三又着重强调：“芙蓉也见过她了，没有戴面纱，就是妹妹的容貌，而且她也叫九儿！”
“如果她真的是九儿，她在京城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苏五冷静的指出疑点，严肃的问道：“这些年冒充九儿的人还不够多吗？”
“不会的！”苏三虽然慢慢冷静了下来，却仍旧十分坚定的反驳道：“她一定是九儿，不然一个刚到京城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事情？没有来往的关系，她为什么要去知道别人家的事情？”
苏三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失控过，苏五皱眉，思忖片刻，问道：“三哥，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是言将军的夫人，昨日京兆府开堂审案，言将军和言夫人都去旁听，言夫人并没有戴面纱，所以一定有很多人看到了她的容貌！”苏三眼神发亮的说道：“我们兄妹的容貌都很相似，一定……”
“三哥！”苏五打断苏三的话，“既然是言夫人，我们只要上门去确认一番，便知真假！”
言熙不仅是皇亲，更是天子近臣，尽管手握重兵却仍得乾帝信任，他与肃国公府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苏五轻易的打消了这是骗子的念头。
“只是我们贸然去公主府是不是不太好？”苏三犹疑道：“言将军回京数日，除了宫中也没再接其他人的拜帖……”
“事急从权！”苏五冷静的说道：“就算我们递了拜帖也未必能见到人，不如就这样上门求见，也省的煎熬！”
“你说的是。”
二人既已做了决定，便没有再拖拉，当即直奔长公主府而去，却只在门房得到一句“将军带着夫人出门游玩了。”
“三哥……”
“我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