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百零六章赵祯的“野心”
赵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当然知道格里高利七世心中的想法,从他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这一切,赵祯没有把他当作敌人,相反赵祯一直把神圣罗马帝国,法兰克尼亚王朝,以及亨利三世当作一个潜在的敌人。
格里高利七世的想法虽然可怕,但最终难以实现,因为赵祯清楚,人的信仰其实非常有限和脆弱,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在面对取舍的时候,在信仰被打破的时候,人们就会抛弃这东西。
神圣罗马帝国遇到的问题不是信仰和宗教问题,而是不断加剧的外部矛盾和皇权与教权之间的矛盾。
赵祯深知这一点,才会让派出使团让晏殊把亨利四世接到大宋,这不是在帮助亨利三世,而是在挑起神圣罗马帝国的内乱。
军权和皇权之间的冲突最忌惮的是什么?不是双方之间的剑拔弩张,而是外部势力的介入,赵祯派遣宋帝国的力量介入,让亨利三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同时也让格里高利七世更加的急迫。
而对于塞尔柱帝国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喘息之机,神圣罗马帝国的十字军已经开始向阿巴斯王朝的旧地开始进攻了。
赵祯忽然明白了一点,自己被亨利三世给骗了,他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借用了十字军东征的机会吞并了东罗马帝国,而这一点也和教廷达成了协议。
在赵祯看来,亨利三世是一个极有手腕的君王,他的强势展现在了许多地方,包括对教廷的强势一样如此。
而在教廷和皇权对抗之中,赵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他虽然救出了亨利四世,但他可不准备养虎为患,赵祯打算用大宋的办法改造这个神圣罗马帝国未来的主人。
这在赵祯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负担,他是成人还是孩子与大宋有什么关系?与赵祯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神圣罗马帝国未来的皇帝。
赵祯把自己的一些相反告诉了蔡伯俙,而蔡伯俙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原来皇帝在下一盘更大的棋局,这个棋局不再是局限于大宋,而是蔓延到了遥远的西方,只是蔡伯俙不明白这和大宋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赵祯把其中的利害说出来,蔡伯俙依旧认为西方太过遥远,无论是大秦还是拂菻亦或是塞尔柱和大宋都没有太过的关系和影响。
以现在大宋的国力还担心“强盗”?这是一个遥远到不需要担忧的问题,在蔡伯俙看来西方世界不会对大宋造成任何威胁,即便是有也会被大宋所击溃。
但赵祯并不这么认为,他的目的不是在于西方的强弱与否,而是为了阻止和延缓西方的发展,而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西方变得混乱!
当战争的阴影笼罩在一个国家的上空时,一切的东西都会被排除在外,教育,文化,医学,科学技术的发展等等都会被遗弃。
而宗教和皇权之间的争夺更是会给一个文明带来灾难,双方之间的矛盾和对抗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
神圣罗马帝国与塞尔柱帝国之间的战争更会给大宋带来巨大的利益,战争之中消耗的是什么?首先是人,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以及大量的战马!
而这些都是大宋所拥有的,并且可以进行贩卖的,赵祯把大宋贩卖军械的想法告诉给了蔡伯俙,这个曾经蔡记的大掌柜立刻便两眼放光起来。
大宋和塞尔柱之间的矛盾已经消失,随着大秦和塞尔柱之间的战争,塞尔柱甚至希望大宋提供低价的货物甚至可以免去一些货物的关税!
蔡伯俙终于知道自己的价值了,并且看着赵祯微微点头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能在西面掀起“滔天巨浪”!
没人比他更清楚军械的赚钱,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贸易会如何影响各地,而此时的大宋手中刚好有一枚筹码,那便是开始进攻吉慈尼的角厮罗!
这些人在大宋眼中就是流亡的吐蕃贵族,他们的实力还算是不错的,虽然在大宋面前不堪一击,但在西面却不是这样。
吉慈尼现在的国王叫伊布拉欣,他是一个相当有名的君主,因为在大宋和塞尔柱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在塞尔柱一边的。
赵祯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此人的外交手段相当了得,在得知大宋的强大后,还能理智的选择塞尔柱王朝而不是大宋,这便足以说明他的聪明才智。
最关键的地方便在于伊布拉欣不怕得罪大宋,毕竟吉慈尼距离大宋相当遥远,而距离塞尔柱却是极为接近,就在塞尔柱的南面。
即便大宋出兵征讨,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组织应对,同时还能求助塞尔柱帝国,图格鲁克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一旦大宋攻陷吉慈尼,那塞尔柱也将岌岌可危。
只不过伊布拉欣不会想到,大宋虽然没有对他当初站边塞尔柱而报复,但却用了更为“阴险”的手段。
逼着走投无路的吐蕃人去攻伐吉慈尼的土地,吐蕃人同样没有选择,角厮罗率领的吐蕃王朝在被大宋击败与逻些城之后,他就只能率军西进。
而最近适合落脚的地方便是吉慈尼了,相比大宋,吉慈尼的战力在角厮罗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要知道此时的吐蕃军队已经装备了一些自制的火器,同时他们也是经受过战争洗礼的老兵。
攻陷吉慈尼的国都加兹尼简直是轻而易举,所以他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现在他要给西迁的吐蕃人带去胜利和财富,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群被大宋吓破胆的人再次团结起来,再次强大起来。
无疑,吉慈尼便是最好的磨刀石和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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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蔡伯俙再次出现在崇文院的秘阁中时,范仲淹就知道官家让他心服口服了,他当然知道官家来过,并且还知道官家对他说了什么。
借着蔡伯俙递账册过来的时候笑道:“如何?官家然让你去西面了?”
蔡伯俙惊讶的望向范仲淹,随即明白作为大宋的宰执相公,他还是知道官家打算的,官家可能最先对他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和计划。
第两千五百零七章范仲淹的脑壳
赵祯的思想是超越这个时代人的,即便是跟随赵祯多年的蔡伯俙也无法理解。
当然他知道赵祯的手段是什么,合纵连横,挑拨离间,围魏救赵,这些手段对于汉家来说太熟悉了,但对于西方来说,这些东方的古老智慧却是难以捉摸的。
赵祯和蔡伯俙长谈了一次,也让他脑袋中的思路更加清晰,世上的诸多事情其实就是这样通过脑子谋划出来接着逐渐变成现实的。
挑拨西方,使得西方出于战争和动荡之中难吗?当然难,可相比一个王朝的建立以及走上强大,这些又好似不算什么。
崇文院中依旧是充满了忙碌,范仲淹在看到赵祯之后急急的打算起身行礼,但去被赵祯所阻止:“劳烦国事,无需多利,这传位大典怕是要难为你了。”
范仲淹儒雅的笑了笑:“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再说官家的计策臣下十分看好,事关我大宋千百年之国运,臣现在的幸苦又算得上什么?”
所有人当中只有范仲淹了解赵祯,因为他站的位置最高,看的也最长远,赵祯心中的所想他非常理解。
这个计划赵祯并没有和范仲淹说过太多,但他却窥一斑而知全豹,并且态度转变的很快,从一开始反对赵祯传位太子,变成支持赵祯传位的人了。
赵祯笑了笑道:“朕是担心你受到朝臣们的难为,毕竟此事你一人承担,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怕是不少,你身为中枢的宰执相公,必然会被人们所诟病此事。”
范仲淹看了看赵祯,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官家有时也是这么的关心他:“此事于国有益,臣自然会鼎力支持官家,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臣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官家所做之事关系大宋千百年之基业,臣岂能不尽心尽力?”
赵祯微微感叹:“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范希文最了解朕,便是蔡伯俙都没看明白的地方,你却能看明白,是朕之前和你交谈甚少了些。”
范仲淹有些奇怪的望着赵祯,他不知道官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作为臣子和大宋的宰执相公,他觉得自己和官家的交流并不少,往常官家在神都城时,君臣二人常常对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他并不知道,赵祯是感叹他和这位名相私底下的讨论太少了一点,现在看来能坐上宰执相公的位置,范仲淹必定不是寻常人。
有些话不能寻旁人谈的,和他说倒是不错,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一点。
虽然赵祯当初提拔和任用范仲淹是故意为之,但很大程度上依旧是看重他“曾经”的名声,现在看来自己有时过于重视名声,而忽略了他的办事能力。
身为宰执相公,又常常是太子监国时的宰执相公,范仲淹做的已经极好,若是没有他,赵旭也不会进步的那么快,赵祯出征的时候,国内也不会不会那么的稳定。
他几乎支持了赵祯所有的改革,但却并不是如同蔡伯俙等人一般大鸣大放的支持,而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就比如欧阳修的科举改革,虽然明面上是欧阳修一力促成,但实际上在背后范仲淹为他铺平了道路。
赵祯知道范仲淹的本事,这个宰执相公可是有名的改革相公,所以在赵祯的改革中他没少倾注心血,但他却从来不居功,从来不张扬。
赵祯见过很多相公,寇准,丁谓,李迪,王曾,甚至是王旦,但只有范仲淹用的最为舒服,为何?因为他的为人,谦逊豁达,治学严谨,不争功,不争名,不争利,不排挤对手,不打压后辈。
温婉如玉的君子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讨论问题或是留神对奏很舒服,他总是能有礼有节的说服力,而非使用各种花言巧语来迷惑你,用一些政治手段来干涉你。
这样的人也是最难战胜的,所以在赵祯分割相权的时候,范仲淹没有一点犹豫,大宋的相公从他开始便不再和兵权有任何瓜葛。
兵事也被彻底从相公的手中分割开,并且相权中的许多权利都被其他各部所风格,但范仲淹唯一和赵祯对抗的原因却是担心皇权过大,后人难以掌控。
他当初和赵祯对抗不是为了自己手中的相权,而是担心大宋的未来,担心未来的皇帝会独断专行。
而赵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回应了他,加强律法,以宪法约束皇帝的权利,这是范仲淹万万想不到的事情,也是他之后对赵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原因。
大宋的相权被分割了不要紧,皇权依旧受到了约束,而从现在开始,相权的风格使得权臣出现的几率大幅度的减小,甚至成为不可能。
在范仲淹看来,皇权只要能受到约束,那就是天下的福气,历朝历代都没有真正能够约束皇权的存在。
天色见晚,赵祯不知和范仲淹聊了多久,没想到这数十年的君臣关系,居然在这个晚上才互相了解起来。
赵祯认为自己的许多想法已经足够先进了,甚至有些背离这个时代,但在范仲淹眼中却并非如此。
对于律法的加强和普及,对于教育的加强和推广,范仲淹有着积极的态度,他甚至认为现在做的还不够,应该强制百姓们的孩子读书上学,至于以后能有什么出路,再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套理念相当的先进了,有些像是后世的义务教育,而范仲淹本人就是一个极力提倡教育的人。
大名鼎鼎的应天书院便是他辅助起来的,当初晏殊邀请他实在是个明智之举。
赵祯和范仲淹说了西方的事情,而范仲淹却向赵祯说着大宋未来改革的方向,其中有不少地方和赵祯留给赵旭的“家学”颇为相同。
在范仲淹看来,大宋百姓这么多,还在逐年增加,以后一定会出现人口的急速增长,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变量,或是复利,但他却知道基数越大人口的增长速度便越快。
说到底,范仲淹所担心的真正问题便是大宋的土地能不能养活更多的人?这也是他支持赵祯的主要原因。
而他的想法让赵祯震惊到打算敲开他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一个“现代人”!
第两千五百零八章世界有多大?
事实上和范仲淹一样想法先进的人不止他一个,大宋有很多人现在的想法都变得开明起开,随着格物学的不断发展,大宋百姓的求知欲也开始增加。
这就是一种学术氛围,也是一种普遍存在于人思想中的东西,原本的百姓需要整日的养家糊口,即便如此依旧有大量的人群挣扎在温饱线下。
而随着大宋的国力强盛,商业繁荣,工厂林立,商号众多,寻常百姓几乎都可以获得一个不错的生活,即便是无法和后世比拟,但相比之前的时代却要好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人开始变得理性,因为他们知道钱是怎么赚来的,有了钱和稳定的生活后,人们总是喜欢多问几个为什么。
求知是可贵的,同时也是可怕的,知识改变命运在这个时代便已经被奉为金科玉律,民智的开启也意味着时代的改变。
连寻常百姓都是如此,朝中生活稳定的“高收入”官员们便更加思想开放。
这其中便难以避免的会出现一些问题,这也是范仲淹所担忧的,他担心人的思想过于解放,担心朝廷的统治会出现问题。
于是这位大宋的宰执相公向赵祯请教了一个官员政权与皇权之间的问题:“官家,若是您传位太子之后,大宋便是两位国君,依照官家的谋划,这样一来可避免国朝动荡,亦可在官家有生之年把太子变成一位合格的君王,可如此一来,是否会让人猜想,国朝不仅仅可以有两位帝王…………”
赵祯被范仲淹的话问的一呆,自己为了大宋而打造了二元政治但同时也打破了人的思维桎梏,两位君主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既然如此可否会出现三个君主,甚至更多的猜想?
君权神授这个问题是汉家王朝延续千百年所打造的统一标准,而现在自己正在慢慢打破这个标准,这个汉家王朝维系千百年的标准。
“朕还是那个意思,两位国君并不会对大宋产生多大影响,百姓们的生活也不会改变,现在的大宋可不是赵国,国泰民安之下,即便是有所思虑也是正常的,总不能因噎废食。”
范仲淹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礼法问题,但在赵祯看来却是一个政治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思想也会发生改变,二元政治的好与不好,皆需要时间去论证,而是不是靠着凭空猜测。
但有一个问题是避免不了的,大宋的后继之君该怎么办?若是有一天大宋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霸主,完全没有敌手的时候,二元政治的意义何在?
单纯的把太子送上皇位进行教育?还是为了避免天家的子嗣争夺皇位而出现骨肉相残?
若是太子威望足够高,若是太上皇不够贤明,会不会出现天下支持皇帝而厌弃太上皇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又该如何?
随着范仲淹的话,赵祯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但现在的赵祯也没有准确的答案,这是一个未知数。
看着范仲淹期待答案的脸,赵祯苦笑道:“朕没有办法为你解惑,大宋和历朝历代都不相同,不光商贾繁荣,国力强大,更是民智大盛。这些从何而来?”
赵祯的话把范仲淹给问住了,皱眉思索一会后,震惊的开口道:“官家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从民智初开之中得来的?!”
啪!
赵祯猛然拍了一下巴掌激动的说道:“正是如此,朕之前也在寻找答案,但没有收获的,直到有一天朕在南门大街的脚店之中发现,大宋的百姓畅谈国事,还在讨论格物,科举,朕这才知道,原来民智初开之后,国力强盛乃是必然!是朕缔造了大宋的初开民智的环境,同样也是民智初开后缔造了大宋的强盛!”
赵祯的话让范仲淹吃了一惊,但随即想想却便是这个道理。
官家的许多举措让大宋国内安定,百姓衣食无忧,而这也促使大宋的文教变得不同以往。
还有便是科举改革,百姓也都有了读书入仕的机会,经商不再是一种败坏门风的行为,发家致富成为人们渴求的东西。
赵祯的话让范仲淹有了重新认识大宋以及改革的心态,官家从一开始便已经给了大宋以不一样的东西,官家的改革是在推动民智的开启,民智的开启同时又在反哺大宋的改革,让大宋的发展越来越强大。
相比那些看看得见的变化,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强大的,范仲淹的心神大震,他发现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官家一般。
这是一次秉烛夜谈,赵祯发现和范仲淹谈话还是很有意思的,这个大宋的宰执相公总是能有独到的见解,并且给出合理的方案来。
当然,这么多年来赵祯已经习惯了范仲淹出色的办事能力,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处理朝政,而是简单的谈话,一次畅谈…………
崇文院中的小内侍把院中的灯笼一个个的点燃,庞大的崇文院共有灯笼七十二盏,单单全部点燃的时间就需要小半个时辰。
而这也是神都城华灯初上的时候,在最中央的秘阁之中,赵祯看着一副巨大的沙盘默不作声,而边上的范仲淹则是不住地的吸着凉气,因为这巨大的沙盘已经不再是大宋的舆图,而是一张范仲淹从未见过的舆图。
大宋在这张舆图上虽然占了一大片的版图,可还有许多土地的存在,并且大宋也不是舆图的中心位置。
在东面范仲淹看到了海东州,在南面看到了南海诸国以及方丈洲,西面是天竺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插上了大宋的龙旗,但在西面还有大片的土地,那里是塞尔柱和大秦以及许多范仲淹第一次见到的国家。
至于北方却是一片叫“罗斯国”的地方,西北还有三座岛屿组成的国家号曰“撒克逊”,此时的范仲淹才知道,为何官家如此固执的要现在传位太子了。
官家比谁看的都远,比谁看的都要清楚,除了大宋之外,这世上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和一个又一个王朝。
官家所要做的就是让大宋在这诸多王朝中占据绝对优势,同时也要让大宋成为最为繁荣和富庶的存在。
第两千五百零九章大地是圆的?!
看着眼前巨大的舆图,范仲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官家,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王朝?”
赵祯笑了笑,随手指了指塞尔柱道:“塞尔柱,大秦也不过是这舆图中的一部分而已,但你看看他们的体量有多大?”
“虽不比大宋之疆域广阔,可也小不到哪里去,臣孤陋寡闻矣!”
范仲淹有些失落,他是真的没想到世界如此浩瀚,有如此多的文明出现在世界上,并且他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也只有塞尔柱和大秦,以及南面那些被大宋征服了的土地。
但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并且他对西面的了解实在是少的可怜,如此也让他这位大宋的宰执觉得“羞愧”,毕竟身为大宋的相公,居然对一些事情完全陌生。
赵祯瞧见范仲淹落寞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这又如何?天地之大,苍穹之广,谁人能洞悉一切?朕说咱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个圆球你信吗?”
范仲淹瞪大了眼睛望向赵祯,吃惊的如同听闻“母猪上树,铁树开花”一般:“官家,这实乃荒唐之言,非帝之语。”
赵祯揶揄的望着他道:“哦?这便是荒唐之言?天成可不这么认为,朕听闻他所在的学社已经组织船队准备验证这个说法,连格物院的官员都惊动了,朕也打算出资助他一臂之力!”
范仲淹的脸顿时便垮了下来:“官家,纯佑年少无知,听了几场学社的公讲,又和格物院的官员交好,这才昏了头,说什么天圆地圆之说,实在是混账的紧,原本这孩子是绝不会离开老臣夫妇二人的,可现在常常东去观海…………”
赵祯嗯了一声:“这便极好,孝顺父母虽说是孩子的本分,但父母也应该让孩子见见外面的世界,你范家难道提倡一家子学?”
范仲淹连忙摇头道:“臣并非如此,范家的家风以求真务实为要,刻苦研学为本,臣极少干涉子孙所学,但有人说地是圆的,这点臣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臣并非是担心这种怪诞的学问,而是担心这样的学问还有人相信,他们用数术之法,天文之法,来证大地为圆,那我等岂不是站在球上?下面的人还不是会掉下太虚之中?!”
赵祯耸了耸肩膀:“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就是有人能证明大地是圆的,我等就是生活在一个球上,所以朕才会打算资助范纯佑的船队进行一次探索!若是当真,那可改变许多人的想法,天圆地方之说怕是要被颠覆,随之而来的质疑恐怕会越来越多。”
范仲淹打了个寒颤,他惊恐的发现官家的话好似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一个对王朝统治或是对儒家思想的巨大威胁。
“天圆地方”乃是一种至理名言般的认知,但若是连这个古老的认知都被打破,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打破的?
百姓们会变得怀疑一切,会追求一切,只要是能够证明的事情,那就是正确的事情,那将会有多少的东西被“打破”?
范仲淹不敢想下去,急急的开口道:“官家,民智大开为国不利!恐有动摇社稷之危!”
赵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朕才早早的打击宗教,也在不断的改变儒家的地位,眼下百家齐现便是让人的脑袋清醒起来,也是让百姓们自己明白,这世上的道理不一定都是对的,各家之学又长又短,有冲突的地方很正常,如此在遇到新事物的时候,百姓们的脑袋就转变的很快了。”
范仲淹稍稍惊讶,随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若是一直固步自封突然遇到颠覆认知的事情后确实会受不得,但若是一直在改变,一直有不同的声音,那即便是遇到“天圆地圆”这样的冲击,人们好似也能接受这件事。
即便是不接受的人,也不过是一些老顽固罢了,对整个国朝来说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官家真的要资助纯佑出海?海上飘忽不定,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臣倒不是舍不得这孩子,只是担心…………”
“担心有去无回?莫要担心,船队会沿着海岸前进,沿着女真人当初的路线前进,先抵达东极洲,在那里补充一切所需,再次出海东去,若是到了大秦便可证明这脚下之地乃是圆的,咱们都生活在球上。”
范仲淹微微一愣,随即觉的不可能,但他也并没有反对赵祯的说法,毕竟官家还有许多人现在都认为大地是圆的,人就生活在球上。
只不过范纯仁作为自己的长子,原本一直纯孝的他居然会提出要随船队一同前往,实在是让范仲淹有些惊讶和无法接受。
这份舆图是赵祯按照记忆中的模样画出来的,虽然可能有些海岸线不太对,但大致上的样貌是差不多的。
这又不是一份精确的地图,而是一个宏大的世界观,这是反应了赵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大宋这片土地上。
范仲淹通过这份舆图认识了世界,也明白了赵祯心中的想法,不能固步自封,不能把自己封锁在大宋这片土地上。
作为大宋的皇帝,作为一个强大的君主,眼光一定要长远,看到常人所看不到或是忽视掉的东西。
世界之大,并非范仲淹之想象,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眼光根本就无法和官家相比。
大地是圆的,这个说法原本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可现在,不光有人提出无数的说法,还有人付诸行动去检验。
世人已经开始觉醒,民智已经开启,范仲淹仿佛觉得一股大势正在蓬勃而来,而在这大势之下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窥探。
他担心大宋王朝的稳固和安危,但官家却一点也不担心,范仲淹惊骇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而赵祯却忽然大笑道:“朕一日梦境之中听到智者之声,大宋再大于苍宇之中不过一国而已,大宋再强不过历史之中一朝而已。”
赵祯忽然道:“若能为我华夏百姓民智之大开,汉家永存,汉家永盛!大宋足以…………”
第两千五百一十章赵祯的“相对论”
身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对于赵祯来说,民智初开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不光是对大宋有利,对华夏汉家同样有利。
这种有利是宏观上的,是站在更高角度和层次上的,是一份强大的责任心,赵祯已经不局限于大宋,而是把眼光放得更长远,民智的开启也许会影响到大宋,会出现许多变数,但在赵祯看来最终会使得华夏更加强大。
相比漫长的历史,大宋一个王朝又算得上什么?
也许大宋会更加强大,成为周朝一般延续八百年;也许超越周朝延续千年,可这样的历史会更长远吗?
相对于大宋的延续和强大,华夏的强大和延续才是最为重要的,在赵祯看来眼下的大宋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延续甚至是超越之前的历史。
赵祯和范仲淹探讨的问题也从原本的世界观变成了华夏的未来,这是一个更大的命题,也是一个让人纠结且欲罢不能问题。
赵祯未来是奇迹一般的存在,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便的好还是坏,但有一点赵祯和范仲淹两人都可以肯定,那就是未来的大宋会变化的更快。
“官家,大宋的未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对于范仲淹来说,赵祯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样,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官家的法眼,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了他的猜想。
赵祯稍稍苦笑一下道:“未来会是什么模样谁又会知晓?朕只是做了一些在可见范围内的预测罢了,就如同秋天来了稻谷便要成熟,冬天河水会结冰,朕只能遵循历史进行预测,而眼下的大宋已经脱离了历史,这样的王朝还如何能以汉家原本的模样来揣度他?”
范仲淹微微点头,但还是提出不同的意见道:“官家,长远的事情无法揣度,但眼下的事情却是可以预测的,臣以为大宋的未来可能会稍显不同,您去了西面之后,国朝之内便以新君为尊,朝堂上下必然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迷茫,而新君也要在这段时间站稳脚跟才是。”
不过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赵祯微微感叹:“范相公能想到这一点朕很欣慰,朕需要的就是你在这段时间辅佐太子,也维持朝政,大宋之变不在于君王更替,而是在于思想之变,这是古今未有之大变,万万维持,方可历久弥新!”
范仲淹当然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重担,看向赵祯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多少君王在发现改革会动摇国朝之后便放弃了改革,因为这段阵痛他们不愿承受,或是王朝承受不起。
而官家不同,官家即便知道改革会让大宋混乱一段时间,可他在看到改革而来的好处后,依旧坚持这么做,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古往今来君王之少有。
“这次传位大典之后,晏殊也该回来了,他的才学和能力其实相当出众,是辅佐新君的良才,官家臣请辞相位,请官家宣麻拜相晏殊!”
范仲淹在最后还是开口向赵祯请辞了,大宋的相公能在相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实属少见,而范仲淹觉得自己的才学不及晏殊,果断的辞相极为符合他的人品作风。
赵祯却摆了摆手道:“你刚刚也说了,朕传位之后乃国朝动荡之时,这段时间你不能辞相,朕不准,且旭儿登基称帝后,需要熟悉中枢事物的官员主持,你久任宰执不可推卸,至于晏殊朕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官职,待他出使大秦回来后便可赴门下省侍中。”
范仲淹心悦诚服道:“官家,门下省侍中侍郎官价正二品,掌出纳帝命,缉熙皇极,总典吏职,赞相礼仪,以和万邦,以弼庶务,所谓佐天子而统大政者也!官家此举稳妥,可令晏殊心安!凡军国之务,与臣下参而总焉,坐而论之,举而行之,此其大较也,亦可使之施展胸中抱负。”
赵祯点了点头:“朕之前因其古板刻意收益清贵之官,近文章,多典籍,最贵者不过经筵日讲,眼下却瞧见他已然不同,该出就职于中枢。晏殊之才在深,在广,凡朝野之事,可常备询问,范相公该多引导其劝诫新君!”
范仲淹恭敬的向赵祯施礼道:“臣遵官家旨意!”
瞧见赵祯交代完之后便向秘阁之外走去,范仲淹不禁感叹赵祯的思虑周全,作为皇帝他几乎把能够想到和安排到的事情全部做好,甚至连晏殊回朝之后的差遣都准备好,这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范仲淹觉得自己因为有这样的皇帝而感到庆幸,不光是他自己,他觉得任何一个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应该感到庆幸。
什么样的帝王有官家这般的恒心与决心?一改稳妥之法,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什么样的帝王能够有这样的魄力?
这样的帝王虽然少之又少,但却不是没有,并且在范仲淹看来,文治武功能和官家比肩的也不是没有,但所做出的成就能和官家比肩的却是绝无仅有。
在他看来赵武灵王当初传位太子不过是那个时代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赵国不是大一统的王朝,所以赵武灵王为的是防止自己突然战死而不得已传位太子。
而大宋不同,官家几乎横扫四周的强敌,给了大宋最稳定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威胁的大宋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
皇帝是这天下间最强大的存在,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汉家的天子,拥有无尽的财富和权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舍弃的。
而官家却能如此坚决且毅然决然的放弃皇位,传位太子,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和魄力?
范仲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是死心塌地的为赵祯效力的,一个把自己私欲放到了最后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尊敬?不值得自己去效忠?
但事实上范仲淹错了,在他看来皇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在赵祯的眼中那个职位是个枷锁,是一个囚禁皇帝的牢笼,天下人都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文武百官都会注意你的言行。
他自从坐上了皇帝宝座开始,就整日谨小慎微,也终于知道为何历史上的宋仁宗半夜喝口羊汤都费劲,没办法,天下人都盯着你呢!
第两千五百一十一章衮冕之下的皇帝
越是在重要的时候越能感觉到时间过的飞快,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准备好,王安石已经在催促范仲淹等人,希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眼下还未处理完的事情,而他已经在考虑大典的细节了。
时间越紧办事的效率越快越高,这是一种悖论,但确确实实如此,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注意力相反会更加集中,犯错的几率也更小。
赵祯并不认为王安石规划的时间过于紧迫,相反他觉得刚刚好,事实上还有更多的事情已经被完美的安排好并且开始通知各部准备。
官家传位的事情是不可能瞒住所有人的,最近已经逐渐有消息开始散播出去,即便如此赵祯也并不在意,与其突然爆发的事情还不如早早的泄露消息便好。
只要朝堂中的相公们不乱,只要后宫不乱,朝堂和民间稍稍发生一点动荡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一旦动荡都没有反倒是让自己有些失落。
赵祯和赵旭三日没有上朝,这已经是极为不正常的现象,再加上从礼部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眼下朝堂中的臣子们已经能够猜测到一些原因。
这是个巨大的变动,朝野上下开始出现了动荡,对于赵祯作为大宋最无双的君王退位一事,许多人都不能接受。
这和赵祯猜想的一样,再加上三日没有上朝,朝中的相公们也未曾出现,于是检察院的那些御史和朝中仅次于相公的朝臣们便一起上疏,毕竟他们有权直接上疏官家的,便是宫中的内侍和禁军也不敢阻止他们上疏或是觐见的请求。
谁都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阻止朝臣面圣,无异于隔绝内外,这样的罪责谁人能够承担?
于是赵祯给了范仲淹等人最好的办法,亲自上朝来阐述他的观点,并且让范仲淹等人继续筹备传位大典。
赵祯自从归朝之后便没有上过早朝,为的就是给赵旭以自尊,让他明白自己做的很好,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也是给朝臣们以大宋未来还会这样的感觉。
这么做显然是成功的,大宋的朝堂上下因为赵祯的决定而大加赞赏皇帝的开明,认为皇帝在回朝之后还在加强太子的权威是值得肯定的明君之举。
华夏历史不止一次的证明过,太子在皇帝在位期间太过贤明不一定是好事,甚至会引来皇帝的嫉妒和愤怒,但在大宋却没有出现这一情况。
官家不光力捧太子,而且还主动的深居简出,至少在外臣看来是如此的,但眼下突然出现的事情却让他们措手不及,谁也不会想到官家居然在这个时候打算传位太子。
肯定和扶持太子是一回事,传位太子又是另一回事啊!
朝臣们当然是希望官家继续坐在皇位上,而不是把大宋的权利交给太子,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宫中的内侍陈彤带着官家的口谕来了,宣布明日便会上朝,这对于朝臣们来说终于让他们稍稍紧张的心放松了一点。
最少官家从原先闭宫不出改为上朝,这是打算和朝臣们对话的样子,朝臣们自然心中踏实了一些,最少他们觐见官家还是有作用的。
赵祯当然打算和朝臣们说清楚,这件事不能拖,越是拖下去造成的动荡便越大,而现在他自己在大宋有着无上的地位和权威,自然要把其中的利害和朝臣们说清楚。
咚咚咚…………
随着神都城皇宫角楼上的晨钟响起,赵祯起床开始了洗漱,并且准备今日的早朝,和赵祯同时书苏醒的还有整个神都城。
宫中的钟声提醒了所有人时间的变化,也提醒了人们该做什么,早上卯时的晨钟和酉时的暮鼓乃是最为重要,一个表示白天的开始,一个表示白天的结束。
稍稍洗漱之后,赵祯也更已完毕,今日虽然不是每月的正朔大朝会,但赵祯依旧穿上了最为华丽的衮冕,这是天子服饰,亦是规格最高的礼服。
三才有些颤抖,这是官家为数不多的穿上如此华丽的衣服,无论是冠上的金饰,垂白珠十二旒,还是玄衣,纁裳,十二章,这些都是最为华丽和隆重的象征。
“官家,这玉簪导可扎紧了些?”
看了看赵祯的眉角有些上扬,三才立刻调整冠上的玉簪,完毕后又给赵祯理了理白纱中单以及前面的大带,一达到中规中矩的模样。
赵祯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是身衣服而已,你跟随朕这么多年,也知晓朕最不喜欢的便是这套衮冕,若是重大,朕也不会这么穿着。”
三才立刻道:“官家,衮冕冠服乃是天子服饰,中规中矩应当应分,奴婢可不敢怠慢,官家也不该怠慢。”
赵祯知道三才的意思,笑道:“朕只是觉得繁琐罢了,既然穿了就该穿的体面些,把早膳端过来吧!朕今日还不知何时能够吃午膳嘞!”
三才应道:“奴婢遵旨!”
一碗珍珠米饭配上点时蔬小炒便是赵祯的早膳,一大早本应该吃些馒头稀粥之类,或是汤饼更为舒服,但身穿衮冕的赵祯却不能吃这些拖汤带水的食物,一来会把衮冕弄脏,二来用三才的话说便是不吉利,拖拖拉拉。
待用过早膳后,赵祯便向乾宇殿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边上的宫人给崇文院以及后苑送去羊汤,这段时间中枢各部的相公们幸苦了,而身在后苑的赵旭同样也是幸苦。
赵旭不光要学习赵祯传授给他的“指导思想”,还要学习大典所需的礼仪,这是崇文院的相公们一致决定的,在他们看来先一步让太子熟悉流程和规矩,到大典的时候便能尽量缩短排练时间。
乾宇殿便是仿照东京城的大庆殿所建,巨大的宫殿代表着大宋无上的尊严和绝世的强大。
乾宇乃是天界的意思,同时也代表天下,这名字可比大庆要恢宏的多,乾宇殿前的广场也是大庆殿的数倍有余,毕竟整个神都城就是扩大了的东京城。
当初在建造的时候蔡伯俙就在辽朝析津府的城池上加以扩建,乾宇殿要恢宏的多,就如同一个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
在这个“巨兽”的两边是两座高高的缺口,手持盾牌和横刀的甲士持刀而立,仿佛在是保护大殿之中的皇帝。
第两千五百一十二章帝王的“演讲”
今天乾宇殿之前的广场上站着许多官员,他们整齐的排列在两边,有些座衙官本是无需参加早朝的,他们只需要在晨朝时点卯即可,但今日大朝会对于他们来说必须参与。
没办法,满朝遍野都在传闻官家近期可能退位,内禅太子的传闻,并且还是来自于礼部的消息,如此一来准确性就更加的高了。
礼部是什么地方?下辖的鸿胪寺便是主持各种大典大祭司的地方,即便是外朝使节也在礼部的管辖之内。
从礼部流传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因为礼部接到了礼部尚书欧阳修以及宰执相公范仲淹两人的钧旨,还有各自的印信,要求礼部官员准备大典所需的器物。
不光要祭祀天地,还要祭祀列祖列宗,这也许是大宋大胜而归的信号,但在礼部尚书和宰执相公的钧旨中还夹着一道官家的旨意,要求按照太子的身型准备帝王朝服,衮服,常服,这就是大大的问题了。
太子别说是制作帝王之服,便是穿着都是极大的僭越,但这是出自官家的旨意,礼部的官员即便是在糊涂也不会不清楚官家的旨意意味着什么。
官家这是要传位太子了!消息不胫而走,而礼部的官员第一时间向赵祯上疏,请求旨意的真实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礼部炸了锅。
同时各部也都收到了消息,大家同朝为官,不少人虽然不在一个官衙,但私下的关系还是有很好的,于是乎消息就这样传遍了整个朝堂。
动荡是可定肯定出现动荡的,大多数的官员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许多人的想法和蔡伯俙等人一样,在他们看来官家春秋鼎盛,根本就没有必要传位太子。
只需要扶持太子,稳固太子的地位,待官家身体不豫时,再行传位之举便是。
眼下太子已经总揽大政,这又有什么不好?官家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没有任何关系啊!何必要执念于传位太子?
这个观点是朝臣们最为支持的,同时还有人认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官家传位太子,太子便是皇帝,官家这位太上皇如此丰功伟绩,到底是听从官家这位太上皇的,还是听从刚刚极为的皇帝的?
并且皇帝的身份应该是尊贵的,但在礼法之中,太上皇的身份要远远高于皇帝,这关乎于孝,关乎于大宋的治天下的本!
那就应该太上皇是大宋的最高领袖和君王,皇帝的地位就如同太子了,那既然如此还这么着急传位太子干嘛?眼下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当然,还有人心中想的是赵祯怎样的无双君王能够给他们带来丰功伟绩,成就一番事业,在丹青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年轻的太子赵旭继承皇位之后,有没有这个能力?
毕竟有人是为了自己前途着想的,万一太子继位之后,把自己培植起来的人重用起来,别的人岂不是没有了机会?
传位太子看似简单,但背后涉及的改变和利益转变实在太多太多。
于是乾宇殿的广场上便排列了整整齐齐准备参与这次大朝会的官员,只不过他们心中所想的,赵祯都知道。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赵祯难道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
他是平衡利益的老手,对于赵祯来说眼下的事情就是要让朝臣们知道自己现在传位赵旭的好处,并且让他们知道此事不会对他们的利益产生影响。
虽然这话比较难听,可赵祯也知道这就是事实,没人能够改变的事实,所谓的利益也不一定都是坏的,也有好的利益参杂在其中。
人都是有私欲的,这些私欲中有些是好的能够为朝廷所用,有些则相反,赵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摒弃人的私欲,这是不人道也是不理智的行为,最好的办法就让人的私欲变成有益的事情,为国朝所用。
赵祯其实一直在统合这个王朝,平衡这个王朝中所有人的利益,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到公平对待,但是每个群体都在改变,或是被削弱,或是被覆灭,或是被眷顾崛起。
团结大多数,这是赵祯的固有想法,他在给大宋的百姓争取更多的利益,当然也是在给大宋的士大夫阶级增加全新的血液。
改变大宋的百姓,就是在改变大宋的士大夫阶级,改变大宋的权力结构。
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眼下的朝堂上便是如此,来自寒门之家的官员和来自士大夫之家的官员旗鼓相当。
天空中的太阳光芒照射在高大的日晷上,阴影落在了辰时上,乾宇殿的大门轰然打开,阳光照射在宫殿的厅堂中,立柱的阴影投射在地板上。
百官就这样进入了大宋规格最高的朝堂之中,赵祯一身华贵的衮冕出行在了高高的御座之上,这里是专属皇帝的宝座,即便是身为太子的赵旭总揽大政的时候,也无法坐上乾宇殿的御座之上。
朝臣们看到了赵祯身上的华贵衮冕心绪再次激动起来,官家是无双的帝王啊!文武双全的帝王,开创大宋盛世的帝王,怎么能传位太子呢?
但赵祯却不打算拖延,在朝臣们准备请奏的时候,大声道:“瞧瞧朕看见的都是一群什么人?我大宋的朝臣?肱骨之臣?可笑!朕看到的是一群懦弱的人!只懂得在朕的庇护下捞取功绩的人!”
朝臣们顿时被整蒙了,什么情况?他们本是来请奏官家不要传位的,怎么能否定自己的能力?
赵祯看着一群被他镇住了的人,笑道:“朕知道你们心中出现了恐惧,恐惧朕的退位之后自己不能取得成就,担心自己不能延续大宋的辉煌和强盛!”
朝臣中有人开口道:“官家,我等并非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大宋的后继之君难以维系官家定下的规矩!这样的规矩会被大宋造成很大的变动!”
终于有人开口了,赵祯在早朝之前就定下,任何人都可以在百官的队伍中不出班而开口,这样一来免得鼓起的勇气因为担心而丧失。
赵祯从御座上站起,“这难道就不是恐惧?朕听闻来自西方智者的一句话“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这一次朕传位太子意义非凡,同时也是为大宋开启了传位的先河!难道诸位臣公不想和朕共渡难关?共襄盛举?!”
第两千五百一十三章出乎意料
赵祯的话相当具有蛊惑性,开创先河,共襄盛举,这是每一位朝臣都难以拒绝的诱惑,人都是有私心的,可这私心若是能够被用在好事上,那又未尝不可。
赵祯就是抓住了朝臣们的心理,而进行的游说,在此之前他就准备了许多预案,但即便是在上朝之前他都觉得不合适,可当他坐在御座上看到御阶之下朝臣们惶恐的模样便立刻想到了那句“名言”。
这是相当有蛊惑性的一句话,恐惧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而战胜恐惧也是最难的事情,在朝臣们的心中,自己就是大宋的“神”会给他们提供庇护,自己的所有改革也都能获得成功。
于是赵祯便灵机一动,这次传位赵旭不就是一场改革吗?同时对朝臣们来说还是充满无数未知的改革。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他们,由自己率领他们给大宋创造另一个盛世,另一个盛举岂不极好?
终于赵祯的话还是让朝臣们安心了,就像是他劝导三省六部的相公们一样,这时候的赵祯就是要给朝臣以安心。
眼看“灌下去的鸡汤”有效果,赵祯也就开始了鼓励,对于这些朝臣,赵祯相当有信心,别忘了这是什么时代?这是大宋最美好的时代,涌现出大量的人才。
在赵祯看来,大宋的人才只会越来越多,精英也会越来越多,至于他为何这么有信心?因为大宋的教育,眼下朝堂上站着的人都是近几年涌现出来的精英。
赵祯在赵旭接替他的权利之前就已经把朝堂上换了血,除了相公一级是赵祯一手提拔起来的之外,其他人赵祯并不会彻底相信。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替换,把那些信不过的人,或是光有资历能力却不足的人换掉,给朝堂进行换血,让朝臣们的岁数更加年轻化,这样有利于大宋的政治改革。
年轻人多了几分勇敢和果断,也少了几分油滑和苟且。
这是赵祯想要的朝堂,充满活力期望与施展自己胸中抱负的年轻朝臣,当然毕竟大宋的勘磨在那里,想要作为升朝官出现在乾宇殿中,年纪也没有太过年轻最少也是三十五岁以上。
眼前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让赵祯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们会成长起来,会和赵旭一同在大宋的政治生活中成长起来。
时代的脚步很快,若是没有这些年轻人怕是无法跟上,这也是赵祯把赵旭扶起来的重要原因。
朝臣们逐渐接受了赵祯传位太子的说法,并且逐渐有人开始支持赵祯的决定,朝臣们由低声的交头接耳缓缓的沉默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句:“臣等愿遵循陛下旨意,辅助太子万死不辞!”
这是他们发自肺腑的话,因为逐渐有人发现,新君继位之后非但不会动荡大宋,相反一定会维护大宋的统治,维护现在的成就,而在维护之后继而到来的便是发展。
官家是不世之君,而太子也同样是一位才能出众的太子,大宋的未来只会更好,而他们也都将是太子的肱骨之臣。
所以说官家传位太子并不是大宋的一场灾难,恰恰相反而是大宋的一场机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机遇!
赵祯宣布了半个月后的传位大典,并且令各部配合,这自然是得到了朝臣们的附和。
一场朝会下来,三才是看的瞠目结舌,原本朝臣们是来反对官家传位太子的,是要请奏官家的,但现在却是完全颠倒过来。
朝臣们不光被官家说的回心转意,更是要倾力帮助官家,帮助太子继位,为的是开创大宋“最美好的明天!”
这完全超乎了三才的理解,当他回到崇文院把这件事对蔡伯俙说了之后,蔡伯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官家的手段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这些朝臣可都是来自官家开办的新书院,也都还年轻,血气方刚,期望的即使建功立业,一展胸中的抱负,官家给他们的不是任何眼下的好处,而是一个未来,一个让他们名垂史书的未来!”
三才微微愣神,随后道:“官家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连相公们都被官家说服,更何况是这些年轻气盛的朝臣!老奴现在是真的开始佩服官家了。”
蔡伯俙笑道:“我可是老早就开始佩服官家了,他总是能够平衡各方之间的利益,即便是蔡记也被官家所想到,更别提那些官营买卖了。”
三才突然开口道:“勋贵们也开始了动作,他们是支持太子继位的,皇城司的人已经探听到了消息,据说…………”
“他们必然支持太子,毕竟官家让他们吃了太多的苦头,但他们支持太子不得不说是一记昏招,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官家还在,太子也是仁孝出众,若是勋贵们以为机会来了,那便是大错特错,太子继位必然会延续官家之策,对待勋贵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便是不去增加削爵的力度也会延续官家的冷淡之策!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三才恍然大悟道:“那这些勋贵岂不是找死?”
蔡伯俙耸了耸肩膀:“据我所知官家应该传授太子特殊的“家学”了吧?”
三才大惊失色,但随即表情开始平静,蔡伯俙是什么人?官家的妹夫,大宋的驸马,若是一点不知道也不可能。
“官家与后苑中传授太子“家学”后苑已经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其中。”
“后宫那几位也不能进入?”
三才点了点头再次强调道:“任何人不能进入!”
蔡伯俙笑了笑:“以后那里怕是就要成为咱们大宋天家传授“家学”的地方了,官家为此准备了近十年的时间,其中所学之丰富怕是再无后人能够超越!”
三才再次惊讶的望向蔡伯俙,据他所知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官家利用东京城和火车上的时间来完成的东西,怎么到了蔡伯俙的口中便用了十年的功夫?
“官家十年前就在准备这件事了?”
蔡伯俙长叹一声道:“你忘了官家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说出要把“太子扶上马送一程的”?”
三才终于恍然大悟,他依稀记得在十年前官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第两千五百一十四章“民意”?
瞧见三才恍然大悟的模样,蔡伯俙笑道:“《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而官家说过,治国是十分复杂的事情,从文化到经济,从医疗到科举,方方面面分门别类,若是帝王都不能够掌握,那如何让下面臣子掌握?若帝王都不能掌握,那岂不是变成一个瞎子聋子?别人说什么都觉得对,别人做什么决定还需要经过帝王吗?帝王的意义和价值何在?”
“噤声!噤声!”
三才把衣袖挥舞的如同风火轮,不断的示意蔡伯俙压低音量:“这话你也敢说,大不敬!”
蔡伯俙点了点头:“确实是大不敬了些,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乃是官家的话,我也觉得官家说的对,皇帝就是应该了解这些,太子在这一点上做的极好,他可不是整日在宫中长大的孩子,无论是东京城还是神都城他都极为熟悉。无论是繁华的集市还是平民之家他都去过,想要骗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他还聪明,脑子一点也不比二皇子差。”
三才感叹道:“是啊!太子继位应该是最好的事情了,这可比西征大胜有意义的多,只是朝臣们能够接受百姓们呢?你说百姓们会不会难以接受这事?”
蔡伯俙长叹一声道:“这事还真不好说,不过官家的的旨意和决定在百姓们看来就同神的话一样,应该不会出乱子的。这可是开千古之未有,百姓们会看到官家并不是一个贪念权利的人,也不是一个提防儿子的人,怕是当年真宗皇帝之事…………”
三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年真宗皇帝一时糊涂,竟然开始猜忌起身为太子的官家,而官家也常说人到了年岁之后便会越来越对权利放不下,眼下官家这是在趁着自己年轻而把权利过度到太子的手中,这样的君王夫复何求?
蔡伯俙小声道:“眼下正是风波最甚的时候,相公和朝臣们被官家安抚,这民间的声音便没了人控制,在这时候该如何去做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三才微微一惊,随即道:“你的意思是让洒家去左右民意?”
蔡伯俙摆了摆手道:“这可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是你自己理解圣意去做的,不是吗?”
两人之间巧妙的对话无形之中便让三才下定了决心,既然太子要继位,既然官家执意传位,那就给官家和太子创造最好的环境!
于是乎三才便下定决心,即便是背上左右民意的骂名,即便是被监察院的御史们追责也在所不惜了。
待看到三才坚定的离开,蔡伯俙笑了笑,眼下事情几乎已经成为定局,自己能帮官家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希望官家能带上自己一起西去,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忘记叱咤外朝的感觉了。
事实上蔡伯俙也看开了,不就是官家传位太子吗?
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蔡记和国营买卖也不需担心,都是大宋最为赚钱的存在,太子当皇帝还能废了他们不成?
再说自己好歹也是赵旭的姑父,多少面子还是要给自己的,最不济跟随官家西去,在那里自己还是官家的心腹之臣。
放下手中的账册,在最后的一处支出数字的下放签押自己的名字,蔡伯俙便用红绳把卷册扎了起来。
随着他最后一道手续的完成,传位大典的开销劄子便已经做好,送去给三司使包拯用印,再送去给宰执相公范仲淹用印,最后给官家御批即可,自己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
这是官家在位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而接下来蔡伯俙隐隐有些期待,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府后还不知如何与妙元交代,别的都好说,唯有家中的那位公主实在是让人头疼的紧,最近几日没有回府,而听三才说她已经在宫中住下,待大典之前才会回府,自己也要和她说个清楚,这么大岁数了跟随官家前往西面去…………怕是不会同意吧?
距离传位大典没几天了,整个大宋仿佛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得益于便利的交通以及报纸的兴起,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开始出现,酒楼茶肆,百姓的饭桌上处处都是百姓谈论此事的辩驳之地。
百姓们从一开始的惊讶,惶恐,逐渐的转变为辩论和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认为好的,毕竟太子稳重仁孝,延续大宋的繁荣不成问题,有些人则是认为官家传位太子可能会对大宋的繁荣造成致命的打击。
各种各样的文章在报纸上出现,那些酸儒便站在礼法的角度来谈论这个问题,有人觉得官家堪比尧舜,也有人觉得官家此举孟浪。
各个学说,各个学派,各个书院,学校也开始了辩论,这仿佛是一场“意识形态”的大讨论。
而除了儒家之外的学派,几乎都在支持官家的所作所为,当然也有人反对,毕竟大宋有今天的局面都是官家一手改革的成果,一旦换了皇帝,是否会发生改变?
各种各样的舆论冲击着寻常百姓,有些人开始了站队,有些人开始支持这个观点,那个观点。
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冲突也开始明显起来,辩论激烈的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言开始出现,据说是来自宫中的内侍传出来的,官家的传位其实也是一场改革,一场关于大宋君主的改革。
只要在大宋提到改革二字,就没有人不支持的,因为大宋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都是依赖于官家的改革。
所以人们把改革看的很重,认为改革就是大宋前进的动力,有些改革是好,可有些不一定适合,但只要改革就要尝试,这样才能在尝试之后发现是不是和眼下的大宋。
变不再是人们所恐惧的东西,仿佛新鲜事物一般很快受到百姓的反馈和接受。
而现在改革到了官家自己身上,这是官家在以身作则的实践自己的改革精神,百姓们逐渐开始赞叹,并且愈发的尊重官家的决定。
早早的立太子,在官家春秋鼎盛的时候传位太子,这是一场多么了不起的改革,来自宫中内侍的传言还提到了官家自己说的话。
就是这句话让大宋百姓接受了官家传位的事实,同时开始理解官家,理解这位大宋的天子。
第两千五百一十五章使团归来
“历代迟暮之帝王者,昏庸者几何?然天下之民老矣亦有昏聩者,况帝王也?”
这是一种伟大的牺牲精神,也是一种巨大的悲怆之意,民间的那些辩论和纷争瞬间消弭与无形之中。
百姓们最敬重的官家为了大宋的繁盛,为了朝廷的高效,为了避免帝王年老昏聩,居然在春秋鼎盛之时选择传位太子,这极大的鼓舞了百姓,也让百姓们明白,这是大宋官家的一次伟大牺牲!
百姓们开始理解赵祯,理解官家的想法,也了解他传位赵祯的原因,史无前例的一场大典就在人们的感动中进行了。
大宋的衙门办事效率很高,他们已经把准备好的一切都部署好,城郊的巨大祭坛已经被装饰一新,皇宫也开始了改变。
各式各样的彩旗被竖立在宫城的墙头上,旌旗招展便是如此,而消息散播之后,大宋各地的百姓都有前来神都城观看这场大典的。
更为重要的是,赵祯这次采取了更为开放的态度,不光是官员和勋贵宗室能够参与这场传位大典,并且还要邀请各行各业之中的代表参加。
这是一个创举,一个打破阶级的壮举,皇帝传位,新皇即位,这是属于统治阶级的权利过度,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观看。
但这一次不同,赵祯派礼部官员向大宋的各行各业发出邀请,邀请这个行业中的名人前来参加皇帝的传位大典,让这些寻常人感受到皇帝的一视同仁。
虽然这样有些破坏皇权的神秘性和高贵性,但赵祯知道其实这更加团结百姓,让天家的名声更好,更受到百姓的接纳以及信任。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在信任上,当他们能够出现在皇帝的传位大典上,也就说明他们受到了皇帝的重视,在律法面前也是平等的。
赵祯不光开启了百姓的民智,他更是给了大宋百姓以希望,一个让他们获得获得尊严和信任的希望。
百姓不光是被统治的人,他们有权观看皇帝的传位大典,这其中的意义自然非凡,若非是条件不成熟和制度不允许,赵祯便准备推进君主立宪制了。
当然眼下的大宋还完全没有推行这套制度的可能,但也说不准在遥远的将来会发生这一切,人类文明的进步也会不自觉的对全新的制度进行探索。
华夏百姓是最为固守思想的一群人,他们对皇帝的尊重,和对皇权的臣服已经到了骨子里,除非是活不下去,否则不会反抗。
虽然赵祯进行了多重改革,但他的改革依旧保证了皇权的至高无上,这毕竟是封建时代,即便是大宋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雏形,初级阶段,但依旧是在皇权的指挥下所完成的。
赵祯可从未想过要把皇权拱手让人,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皇权便是一种绝对权利,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保证皇帝的教育不会出现问题,人品不会出现问题,那大宋的环境就会稳定的多。
在这个时代,百姓期望更多的是皇权,是皇帝带领他们走向繁荣,这股理念已经深深的烙印进了华夏汉室的心中。
距离赵祯的传位大典没有几天时间,能够受到礼部官员邀请的人也逐渐从各个学派的学者学生延展到了地里的农人,工厂中的工人,店铺中的商贾和伙计。
据说是按照乾宇殿前广场的规模来制定的邀请人数,并且出于规模的宏大,整齐划一考虑,可能还会有所补充。
世人皆被官家的这种开放态度所震惊,皇帝传位大典是什么?是最为隆重,最为神秘,也是最为让人激动典礼,同时也是大宋的节日。
以往皇帝传位新君要不就是皇帝驾崩或是已经不行了的时候,可这一次不同,官家身体康泰,春秋鼎盛,为了大宋的未来而主动放弃皇位的。
这样的大典自然就是一场盛世,一场百姓们自然而然会欢庆起来的盛事!
随着皇宫宫墙上的彩旗被打出,整个神都城也还上了新装,各色彩旗,花车,花船庆祝的队伍都在疯狂准备。
没办法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人们在恐惧,惊慌再到感动,崇拜,这个过程全部经历之后才想到了庆祝。
沿街的店铺都挂起了红灯笼,各种各样的花卉被都被摆放到了门口,人们几乎都是盛装出行,大多数的工厂都放了假。
人们载歌载舞欢庆的迎接这场盛世,大街小巷充满了笑声,孩子们在欢快的玩耍,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他们觉得这比过年还要喜庆。
在所有人都陷入欢庆的气氛中时,一队人马却蓦然的走进了神都城,他们的衣着和表情与这里格格不入,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迷茫和惊讶。
唯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人脸上满是震惊,这是小尼克第一次见到世界上最宏伟庞大的都城,他不敢相信这是由人建造的出的城池。
这座城池应该是上帝建造的,唯有上帝才有这样的伟力让这座不输与人间的城池出现在这里。
一路上走来小尼克发现这个东方王朝已经打破了他的认知,在神圣罗马帝国,所有人都说上帝的光辉照亮每一个地方。
但他在悄然进入塞尔柱王朝之后便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教堂,到了东方宋帝国之后,这里也没有任何教堂,他在路上询问了宋帝国的使者,得到的答案是天主教在大宋并不受到这里人民的认可………………
这里仿佛是在搞一个庆典活动,每一个人都是充满愉悦和欢乐的,只不过这一次连宋帝国的使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进入宋帝国的都城之后,所有见到的官员都在向他们行礼,守门的军人如此,路上的巡逻的也是如此。
这一路上小尼克已经习惯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优雅的男人在大宋的地位很高,其实他并不知道,所有人对晏殊的尊敬都是来自于他们这一行人车马上插着的大宋旗帜。
而晏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百姓和官员们对国家的忠诚更加坚定强大了。
第两千五百一十六章完全不同的晏殊
晏殊是提前回来的,即便是他们也没想到居然能如此快速的穿过塞尔柱返回大宋,一路上他们前进的很快,而塞尔柱对大宋的使团也是一路放行,并且提供了向导和马匹马车以及补给。
晏殊很清楚,塞尔柱之所以对大宋使团这么照顾必有原因,至于原因不难想象,塞尔柱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爆发,虽然神圣罗马帝国开始出现皇权与教权的争夺,但这并不妨碍俩个帝国之间的战争,因为这附和上层利益。
现在的晏殊已经能够看清很多东西,并且能够游刃有余的在其中斡旋,使团入境大宋后的队伍便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向东,速度极快。
晏殊之前不是没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但他觉得这完全是空穴来风,官家春秋鼎盛怎么会传位太子?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提前赶回神都城。
一路上小尼克并没有怨言,因为他跟随大宋的使团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他发现宋人似乎得到了塞尔柱人极大的尊重。
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刁难,还为他们提供所需的补给,他不明白宋帝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眼下的宋帝国都城仿佛在举办一个庆典活动,但这一路教导自己的使者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晏殊当然惊诧,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官家果然是要传位太子,自己千辛万苦赶回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但很快晏殊就冷静下来,眼下的事情发展如此迅速,便足以说明官家是多么的重视,他不是担心赵祯传位的问题,而是担心赵祯传位会一起大宋的动荡。
可现在看着神都城中百姓欢乐的模样,显然官家是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多少让晏殊心中踏实不少,其实他是支持赵祯传位太子赵旭的,并且他也支持赵祯在身体康健之时传位太子。
如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上的减少权利过渡时产生的动荡,这动荡包括百姓的民心,包括朝堂上的利益。
晏殊再也不是原本单纯的晏殊了,相反此次他特别支持官家,因为他知道一个稳定的皇权对于大宋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眼下虽然对大宋冲击的有些大,段时间会出现一种恐慌,但很快随着太子登基即位,随着大宋恢复以往的模样,这样的恐慌便会如同熊熊大火燃起前的那阵黑烟飞快的被风吹散。
事论事使团去往哪里,只要归朝之后便一定要先回皇宫向官家复命,这一点也是赵祯的改变。
于是晏殊这个长途跋涉前往大秦的使团便向皇宫而去,而并非是去鸿胪寺或是礼部。
晏殊的使团沿着朱雀大街前进,这里虽然是御街可谁都能在上面行走,只不过使团的队伍受到了特别的礼遇。
随着晏殊等人的抵达,在大秦国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但四周的百姓却并没有多少激动,虽然他们连罗马在哪里都不知道,但并不妨碍把那里想象成蛮夷之所。
而自从抵达大宋境内,小尼克的身份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在这里他处于绝度安全的环境之中,自然也就能走到前面。
大宋百姓看到金发碧眼的小尼克后,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后宫那位贤妃娘娘的亲戚,在宋人眼中,西面人的模样好似都差不多…………
队伍抵达宣德门后,立刻就有人把晏殊的手中的通关文牒和使团印信上呈官家,这是凭证,证明他确实抵达了大秦国,并且也证明了他是如何回来的。
赵祯对于晏殊一行人的速度相当吃惊,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如同大宋一样拥有便利的交通,即便是有公路这样的速度已经快要赶上急行军了。
可当他看到晏殊亲自呈上的劄子后,更为震惊,他没想到晏殊居然率领使团和格里高利七世在罗马城干起来了!
并且干翻了罗马城中教皇卫队,这是一件多么嚣张的事情,赵祯并没有任何的责难,相反他觉得这是一次壮举,一次大宋向西方世界,向欧洲人展示力量的壮举。
看着晏殊风尘仆仆的模样,看着小尼克稚嫩的脸庞,赵祯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晏殊,一个劲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朕心甚慰!!你做的比朕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这下知晓朕为何让你从禁军中挑选精锐了吧?”
晏殊苦笑道:“官家,其实并非是劄子中描述的那般,臣……还占下了大秦国的一座港口,名曰“奇维塔韦基亚”……”
赵祯稍稍一愣后,整个人兴奋的说道:“奇维塔韦基亚?!那可是罗马城边上的港口,格里高利七世居然还答应了?”
晏殊把整个战斗以及代表大宋与格里高利七世的谈判和盘托出,他没想到官家居然这么高兴。
事实上他的速度要远比从海上返回的报信船只要快得多,所以当他抵达神都城的时候,海上的报信的船只怕是还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飘着。
这也是晏殊的两手准备,万一使团队伍遭遇不测,在罗马城发生的一切还是能够传递到大宋去。
“在大秦占下一个港口城镇,并且还有咱们大宋建造的军寨,这对咱们大宋来说非常有利,朕会派遣官员和甲士前往管理并且守卫奇维塔韦基亚,朕要把那里变成我大宋在西方的一块重要土地!”
殖民统治这个词飞快的在赵祯的脑海中闪过,而晏殊哪里知道官家现在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占下那座港口是罗马城对大宋的赔偿。
但他哪里知道,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在西方有一块飞地是多么的重要。
赵祯打算在传位之后便要介入到西方,现在的西方正处于各种权力交替以及国家对抗的高潮时期。
而这一切原本会在百年后才到来,可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赵祯可没有放过的道理。
看着小尼克的模样,叶安想到了一个主意悄悄的对三才吩咐道:“赵仁的身边还缺个伴读,这孩子与赵仁相差无几,便让他给赵仁做伴读好了,把这孩子送到贤妃那里,他们虽不是同族,但都是西方人。”
三才有些惊讶:“官家,后宫之中………奴婢明白了!”
瞧见三才下意识的看向某个地方,赵祯一把拉住他道:“想的甚?!他是大秦国的皇帝,来朕这里是因为朕答应了他的父亲庇佑他,你要是把他给那什么了,如何向大秦交代?!”
三才无奈的点头道:“奴婢知晓了!”其实他还是想要看看,大秦人和汉家人有什么不一样…………
第两千五百一十七章蔡伯俙的“陷阱”
传位大典应该是最为隆重的典礼,因为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华夏文明史上崭新的一页,内禅制度本来就是极为稀少的,其中还充斥着不光彩。
但眼下的大宋内禅却是一场盛世,当百官从宣德门陆续出现,当赵祯大驾卤薄的八个篦头,二十四个画角缓缓走出宫门,神都城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说明乾宇殿中的传位已经完成,而接下来便是规模更为浩大的郊祭!
先是百官,再是皇帝仗卫的大驾卤薄,接着是已经成为新君赵旭的大驾卤薄,这是大宋第一次,也是汉家第一次出现俩个仗卫,两套大驾卤薄。
百姓的呼声震天动地,高呼“万岁”,这里的万岁已经不光是指赵祯一人,同时还是为了新君赵旭而欢呼的。
“万岁!”“万岁!”
巨大的呼喝汇聚在一起,刺激着人的心脏,也刺激着前来观礼的小尼克,他震惊的发现,原来在东方的宋帝国,人民居然如此狂热的拥戴他们的君王,在这里君王就是“神”,就是天子,上天的儿子。
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事情,天这个东西不光是指天空,同时也是宋帝国的至高神,他的地位就如同教廷的上帝一样。
只不过在这里没有耶稣一般的存在,所有人信仰的都是皇帝这个人,谁是君王谁就是他们心中的“救世主”。
这在小尼克的心中扎下了根,虽然他年纪小,但身在帝王之家的他却懂得神圣罗马帝国存在的问题。
皇权与教权之间的争夺愈发的激烈了,而父亲之所以把他送到东方不光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更是让他来见识和学习东方是如何对待宗教的。
小尼克的年纪虽小,但他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宋帝国学习这里的智慧。
这里的人对待自己很友善,尤其是皇宫中的那位贤妃娘娘,她居然是来自高加索的罗斯国人。
而她还为宋帝国的皇帝生了一位公主,在皇宫中是最为温柔的一位。若是以后自己能够迎娶一位东方的公主,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为何要离开都城向城外而去?”
小尼克对陪在自己身边的晏殊发问,晏殊笑了笑:“因为这是汉家的祭祀传统,就如同你们在教堂中祭祀一样。只不过我们祭祀的是天地,先祖,而你们祭祀的是上帝。郊祭有二,南郊祭天,北郊祭地。郊谓大祀,祀为群祀。”
小尼克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这个东方帝国把天地和先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相比之下,他们信仰的东西是极为矛盾的,天地虚无缥缈,而先祖却是真实存在。
这让小尼克的思想变得混乱起来,并且向晏殊提出了他的问题。
马背上的晏殊瞪了一眼身后不断咳嗽的蔡伯俙,今天他陪在两人身边不断的打探西面的事情,这让晏殊觉得不合礼制。
“如此便让大宋的这位贵族来回答你,他是长公主的驸马,同样也是一位博学的智者。”
小尼克惊讶的望着蔡伯俙,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除了胖胖的像是贵族以外,其他没有什么地方和贵族一般。
最少在气质上远不如眼前的晏殊像贵族。
贵族这东西在别的地方也许是尊贵的代名词,但在大宋却并非如此,虽然他们的身份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要高贵,但在朝臣甚至是半只脚踏入科举大门的人眼中,贵族就是个贬义词。
他们骄奢淫逸,不学无术,贪得无厌等等,这些都是报纸上说的,也有证据,仿佛报纸就是盯着勋贵们的生活一般。
蔡伯俙不满的看着晏殊道:“我是堂堂三司副使,有翰林学士文资在身的,你可莫要乱说……”
“难道如此就不是外戚了?”
“给我难堪是不是?!”
“不是!”
蔡伯俙在晏殊面前总是占不到便宜的,不过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聪明了,也越来越能把原先放弃的东西捡起来了。
这一点其实蔡伯俙和官家都是喜闻乐见的,并且还是欢喜晏殊的改变,听说他对儿子晏几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的管束,即便是醉卧花丛也不再去管了。
蔡伯俙轻敲马腹和晏殊以及小尼克靠近些道:“你觉得天地是虚无缥缈的,但在汉家百姓的心中却是真实存在的,是先祖的归宿之地,人身在天地天地之间,难道你能说天空和大地是虚无缥缈的吗?”
小尼克哑口无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蔡伯俙提出的反问,其实他并不知道,他问的是宗教问题,而蔡伯俙巧妙的使用哲学问题来作为还击的手段。
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只不过蔡伯俙的手段高明,别说是年幼的小尼克,便是成年人若是没有相当出众的逻辑思维或是哲学思想,也难逃被绕晕的事实。
就在小尼克不解的时候,晏殊却笑道:“你被他带进事先挖好的陷阱中去了,你想想之前问题的本质在何处?”
小尼克稍稍愣了一下随即道:“你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看似有关却毫不相干的问题引诱我去思索!”
蔡伯俙惊讶的望着晏殊,指了指小尼克道:“这妖孽是从何处找到的?”
“不可放肆,他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不知晓?”
蔡伯俙学着赵祯的样子耸了耸肩:“这里是大宋的土地…………知晓了!还说你变了,又是这般的刻板!”
“无妨的,我只不过是大宋皇帝邀请来的客人而已,你们不必把宋帝国的礼仪套在我的身上,这让我很不舒服。”
晏殊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这孩子原本很是重视规矩的,在宫中使唤人的模样实在是趾高气昂,在他看来内侍和宫人都是仆从,只不过被官家整治这才老实下来。
只不过从那之后每次见到官家,这孩子总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也不知官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蔡伯俙清了清嗓子道:“官家曾经说过,我华夏汉室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便是靠自己,所以信仰教派才会在大宋难以为继,因为我们受到的苦难是所谓神不能拯救的,一切都是靠着我们自己的双手成就的今天,所以才会敬重天地和先祖,并且愿意供奉先祖,把他们放在天地的同列。”
第两千五百一十八章相信自己的东方民族
蔡伯俙相当的有想法,也勉强算是一位合格的老师,看着小尼克还是有些不解,便开始“举例说明”道:“东方和西方都有大洪水一说,在你们那边是诺亚方舟的故事,而在东方却是大禹治水的故事。”
“上帝创造了人类,可人类贪婪堕落,于是上帝以大洪水清洗这个世界,而诺亚信仰上帝,他的虔诚感动了上帝,并且拯救了他们一家和动物。”
宗教几乎已经融入到了小尼克的骨子里,他对这段出自《圣经》中的故事记得滚瓜烂熟。
“哈哈哈…………”
蔡伯俙在听了小尼克的故事后笑出了声,即便是晏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显然这个故事在他们眼中非常可笑。
“既然你们的上帝那么厉害,为何我华夏却没有任何事情?不对我们也遭受了洪水,只不过被一个叫禹的人治理了,并且禹还成为了我华夏的共祖,成为一位君王。”
“这…………也许洪水没有抵达东方?”
蔡伯俙再次摇头道:“你又被带进了一个陷阱中,我们是讨论什么问题来着的?是宗教和现实的问题,这场洪水应该是发生过的,但你们信仰上帝,认为是应该的,而我们却是觉得这是一场灾难,需要有人站出来,带领所有人为之抗争!”
晏殊在边上开口道:“《夏本纪》有载:予娶涂山,“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司马贞索隐:“《系本》曰‘涂山氏女名女娲’,是禹娶涂山氏号女娲也。”亦称“女娇”、“女趫”。”
在小尼克吃惊的眼神中,蔡伯俙再次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东方与西方的不同,若是同样一场洪水出现,你们选择了妥协,认为是上帝惩罚人,而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可谁又知道这世上就只有诺亚一家才是虔诚的人呢?那么多的人上帝难道就能说他们都该死?而我华夏不同,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就是差异,华夏也有信仰,但信仰不足以让人失去理智,放弃勇敢抗争的精神。”
晏殊在边上总结道:“其实很简单,看看这场大洪水西方和东方的过程就知道问题在哪!大禹治水的顺序是,治、堵、败、疏、成。而诺亚方舟却是逃、汰、选、救。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吗?”
“选择的不同?”
小尼克的话让晏殊点了点头:“没错,从一开始你们便选择了妥协,而我们选择了抗争,所以结果也完全不同。这也是你们和我们在思想上的不同。”
蔡伯俙再次加速稍显急促道:“官家常说思想决定了选择,华夏的思想和西方的思想从一开始便不一样,所以我们更加强大,而你们更加混乱和无序!”
蔡伯俙说完便骑马快速的远去,并不远再与小尼克说什么,晏殊惊讶的望向蔡伯俙的背影,缓缓点头道:“他的话说的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而在这时候,小尼克抬起头道:“他是不是最后一次耍了我?”
晏殊点了点头:“不光耍了你,还耍了老夫!但也教了你一个重要的知识,无论何时也要保持本心,莫要受到外力的太多干扰,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何与现实存在的东西一起被接受?这在你们看来是问题,而在华夏这边却不是问题,因为两者是一体的,人是天地的延续,皇帝是天子,是代天牧民的存在,所以华夏汉室一直遵从天子,即便朝代更替也是如此,不是没人知道天子就是皇帝的另一个名号而已,但能带领世上亿万人大一统,并且生活下去,这个人不就是天子吗?”
晏殊的解释很好的把人与神的转变结合在了一起,也让小尼克明白,在东方的宋帝国,神就是人们所崇拜,所遵从的人。
蔡伯俙的智慧其实要远超小尼克,他没有必要使用这种手段来给一个孩子挖坑,但在他眼中,已经把这个大秦国的小皇帝当作是了潜在敌人。
敌人就是敌人,可没有所谓的年龄大小区别,大宋未来的敌人已经不是四周的小国,相反而来是来自于西方的大帝国。
在许久之前蔡伯俙就曾上疏赵祯,他认为西方无论是大秦国还是塞尔柱都会对大宋产生影响,甚至是威胁。
以小尼克这般的年纪便有如此独特的想法很见解,尤其是他的眼光,蔡伯俙恨不得把他永远的留在大宋才放心。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官家已经和大秦国的老皇帝达成了某种契约,官家没有可能会失言,并且也不能失言。
这是俩个王朝之间的契约,是以帝王这种地位崇高且异常骄傲的人所许下的,双方之间都不会做出毁约的举动,否则很可能会引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双方之间的契约已经被更高一层的东西所捆绑起来,这东西几乎无时无刻的存在,同时也是人最难以割舍的东西,利益!
赵祯帮助大秦国必然是有好处的,这一点蔡伯俙很清楚,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好处而已,而大秦国同样需要大宋的帮助。
蔡伯俙悄悄的把马匹移动到队伍中最不起眼的中后部,前面是威武的禁军,中间是官家的仪仗圣驾,而后面是受到邀请相随的百姓,只有中后部才没人注意得到。
在没人打扰的地方,蔡伯俙缓缓的掏出怀中刚刚送达的黑手奏报看了起来,神都城是黑手的中心,而在此之前他再次获得官家任命的黑手都监一职,同时也接管了蔡记。
这两个衙门对于大宋百姓在熟悉不过,但对于西方来说却是极为的陌生,西方人只是知道大宋的商贾,但却不是道黑手的存在,知道蔡记却不知道真实的蔡记。
蔡伯俙知道官家的打算,也知道自己未来可能去往的地方,所以他在刚刚接到官家的密旨任命之后,便从黑手以及蔡记那里要了他所需要的文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西方实在是太过遥远了,想要做到知己很容易,但要想做到知彼却很难。
情报工作任重道远啊!
第两千五百一十九章西方的圣城
东西方的局势其实是相当清楚的,蔡伯俙已经知道大秦国发生的权利争夺,他和晏殊一样都没想到,这个王朝居然会发生皇权与教权的争夺?!
这在蔡伯俙看来实在是太可笑了,就像是大宋的佛门突然要和皇权争夺对天下的控制一样,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能想象!
皇权高于一切,这是蔡伯俙以及汉家百姓心中最简单也是最执着的思想,但这一点在大秦国却说不通,因为皇权会更替而教权却一直在发展。
大秦国的人信仰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天地,更不是祖先,而是天主教廷创造出来的神,在蔡伯俙看来,无论是如来佛祖还是所谓的救世主,都是一样的。
最为可笑的是蔡伯俙翻看大宋翻译过来的《圣经》时,居然发现其中有着不少的篇幅在讲述毁灭和杀戮……一个以仁爱著称的“上帝”居然会不断的杀戮异教徒,不断的屠戮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这简直就是在打脸,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神,居然还有人相信。
难怪天主教在大宋发扬不下去,难怪在大宋几乎没人相信,因为这东西在大宋百姓眼中实在是太假了。
眼下大秦国发生了教权与皇权之间的权力斗争,而大秦国和塞尔柱也发生了冲突,并且这样的冲突越来越大。
“拂菻”国的灭亡是让大宋措手不及的,无论是赵祯还是蔡伯俙都没想到,拂菻会如此迅速的被大秦国给吞并。
而这就是亨利三世的阴谋也是他的野心,利用十字军东征来攻陷拜占庭,地域决定了一个王朝的资源和强大,眼下的拜占庭帝国已经远不如从前,被神圣罗马帝国以及塞尔柱加载中间苟且偷生。
另一边皇驾之中的赵祯也在深思,他知道世界的历史因为自己而改变,但他没想到拜占庭这样曾经辉煌无比的帝国居然被神圣罗马帝国所吞并了。
这也使得神圣罗马帝国的力量更加强大,不过这个分封制帝国的强大并不会因为吞并拜占庭而迅速崛起。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法兰克尼亚王朝的气数还会延续,虽然不是亨利三世的御驾亲征,但这场东征依旧是他发起的。
在格里高利七世的阴谋下,原本法兰克尼亚王朝的败局开始往胜利的一方倾斜,神圣罗马帝国的人民更加尊重他们的这位“罗马人的皇帝”。
但赵祯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云烟,掌握了宣传机器的教廷很快就会把这份功劳据为己有。
其实这是一股趋势,在舆论方面亨利三世根本就不是精明的格里高利七世的对手。
今天是赵祯传位的大日子,虽然他把仪式搞的很隆重,但这并非是他心中的想法,为的是作给天下人看的,而蔡伯俙这货躲在角落里的模样,早就被赵祯看在眼中。
于是乎在蔡伯俙翻看来自西方的情报时,三才悄然出现并且把他的坐骑前者就走,在马背上蔡伯俙是远远不如三才的,当然在地上同样如此。
悄悄的上了赵祯巨大车驾,在里面三才却看到了官家以往的样子,虽然是传位大典,可依漫不经心的准备许多“毫不相干”的东西。
相比官家桌案上的卷宗,自己手中的这点情报确实拿不出手。
赵祯手中是一本被翻译成繁体字的《旧约全书》,手边还放着一本《新约全书》,看到蔡伯俙来了,随手就把《旧约全书》递给了他道:“看看上面第二篇故事。”
蔡伯俙有些莫名其妙,官家为何就让自己看大秦人的宗教书籍了?但他还是翻开了《旧约全书》,在看到第二篇《出埃及记》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赵祯看到了蔡伯俙的表情,知道他为何如此震惊:“其实天主教就是源自于一赐乐业人的犹太教,而圣地在哪里?”
“耶路撒冷?!官家当年让一赐乐业人返回家乡复国是为了…………这!!”
蔡伯俙这下是无比震惊的,耶路撒冷是什么地方?通过圣经他才知道那里是天主教廷的圣地,也是一赐乐业人犹太教的圣地,还是大食人回回教的圣地!!
而官家当年支持并且帮助一赐乐业人重回家乡根本就不是冲着一赐乐业人的好处去的,也不是冲着他们的地理位置而去的,而是在西方的土地中插上了一根钉子和木刺!
作为大宋的朝臣,也是最了解西方的朝臣之一,蔡伯俙太过清楚宗教对于西方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圣城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
之前大宋帮助一赐乐业人,并且还让他们获得了成功,最主要的原因是附和了天时地利人和。
那时候的大秦国没有空理会大海对面的圣城,而阿巴斯王朝正在和刚刚崛起的塞尔柱打的如火如荼,谁都没有功夫去管一个小国的崛起。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流浪了千年之久的民族就算是在圣城立国也无所谓,毕竟犹太人实在太过弱小了,只要自己稳定了便可在顷刻之间毁灭他。
但就是这样的想法让犹太人以及他们建立起来的以色列王国延续了下来,并且强而有力的开始在圣城之中扎根。
围绕着圣城耶路撒冷,以色列王国不断的发展壮大,不断的通过贸易获取大宋更多的帮助已经从周边国家获取财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色列王国已经是大宋在西方的代理人,他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发展最快的。
没有人比犹太人知道国家和王朝的重要性,因为他们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家园,沉浸失去过自己的信仰,而现在,在宋人的帮助下他们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不再在这个世界上颠沛流离,他们为了守卫这里,守卫故乡,会顽强的战死到最后一个人。
在以色列王国国王耶罗波安三世寄给赵祯信中,蔡伯俙看到了一赐乐业人最坚决的口吻向赵祯请求援助,同时给予了最为丰厚的报答。
蔡伯俙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中的《圣经》以及来自一赐乐业人的书信,但他最为震惊的却是官家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帮助了一赐乐业人复国。
第两千五百二十章赵祯的先见之明
皇驾中的蔡伯俙实在太过震惊,他震惊的不是赵祯的先见之明,这件事根本就不能用先见之明来形容!他震惊的是官家的眼光和对未来的掌握,居然能够想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官家,这以色列王国就咱们大宋的好机会,若是真的要参与到西方的混乱之中,以色列王国必定是最好的一步棋!大秦的皇权与教权的争夺,大秦国与塞尔柱的矛盾,都夹杂着这个一隅之地的小国,而这小国的背后便是咱们大宋啊!”
没想到蔡伯俙看的倒是清楚,一瞬间就抓住了最为主要的地方。
但蔡伯俙接下来的话却让赵祯尴尬无比:“官家,您当初扶持一赐乐业人复国,实在是太过精妙,虽说当时让来只能让大宋每年消耗钱财,但这些消耗的钱财早已回本,而眼下一赐乐业人的以色列王国却成为咱们大宋的重要棋子,臣佩服,叹服!”
即便是赵祯被人夸过更为肉麻的话,但这一次却是最为尴尬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赵祯只是想给大宋在西方寻求一个伙伴,一个可以为大宋分销商品的伙伴。
帮助一赐乐业人也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事实上赵祯从未想过犹太人的以色列王国居然能够搀和到西方的大混乱中。
这确实是一场大混乱,拜占庭也就是东罗马帝国居然被神圣罗马帝国给吞并了,曾经庞大的罗马帝国再次出现在了这个星球上。
而只有赵祯自己知道,这并不应该是历史的发展,而是已经“走样了的历史”所造就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站在“棋盘”之内的人,那赵祯就是站在棋盘外下棋的人,他的眼光和知识已经使得他了解了整个棋盘,也了解这棋盘中的规则。
赵祯不可能对蔡伯俙说明这一切,因为才蔡伯俙也是棋盘之中的人,只有赵祯自己是特殊的,因为他的身份超脱于这个“棋局”。
而他留给赵旭的那本“家学”便是打破棋局的方法,但这样的“家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传给“外人”的,即便是蔡伯俙这位大宋的驸马也不行。
既然当初帮助一赐乐业人是正确的选择,那眼下就可以好好利用一赐乐业人以及他们的以色列王国了。
赵祯对于所谓的圣城没有任何兴趣,但对于中东的土地却有着极大的兴趣,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大的用处,相比世界上其他地区,尤其是对农耕文明而言,那里的土地并没有多少的价值。
但对于已经步入工业革命触及阶段的大宋来说,那里却有着极为丰富的资源,尤其是对于日后的大宋的来说,那里也许能够给大宋或是整个华夏来带无穷无尽的“液体黄金”。
赵祯不希望罗马帝国或是塞尔柱帝国中的任何一个占据上风,也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成为赢家,这对大宋的将来都没有好处。
只有俩个国家不断的斗争,不断的进攻,大宋才能成为最终的赢家,而赵祯已经打算向外朝外朝出售军备了。
大宋的军事力量以及军械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毕竟帮助一赐乐业人在圣城站住了脚跟,这一点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一赐乐业人也就是犹太人作战相当勇猛,甚至可以说是不要命的存在,曾经的阿巴斯王朝和他们打过,可结果却是惊人的惨。
一赐乐业人不光有来自大宋的兵器,军械,还有来自大宋的指挥官!
当初赵祯可不只是给了一赐乐业人以物质上的帮助,还给他们提供了军事指导,而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大宋的军事指导拥有完善的战争经验,那些来自军中的军官拥有敏锐的战争嗅觉,只要在战场上他们就知道该如何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来进行战斗。
而那时候的赵祯对以色列的援助也是不遗余力的,所以以色列人才会成长的如此之快,当然这和他们自己的聪明也分不开。
他们学习了大宋的战斗经验,并且从大宋的武官那里学到了战争的智慧,并且自己加以创造,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即便是赵祯在听到回朝之后的武官奏报都不得不承认犹太人是真的聪明,否则他们也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符合商人身份的人。
当然,东方的智慧也不比犹太人要逊色,数千年繁衍下来的东方种族有着自己的智慧。
赵祯的车驾轻轻晃动便停了下来,外面再次唤来“万岁”的呼喝声,赵祯看了一眼蔡伯俙,这家伙立刻起身准备。
他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即将成为太上皇的官家同乘一车。
从马车的后门悄然离开,蔡伯俙这才松了一口气,四周没有人发现他,当然除了几个给他打掩护的禁军以外………………
郊祭乃是华夏最古老的祭祀,所沿用的祭祀礼节也几乎没有多少改变,此次传位大典因为隆重,所以使用最为浓重的四祭,也就是祭天,祭地,祭日,祭月!
祭天于南郊,祭地于北郊,祭日于东郊,祭月于西郊,祭祀之处分别为天坛,地坛,日坛,月坛。
神都城在刚刚修建的时候便在东南西北四处同时修建了四座祭坛,这是华夏的传统,即便是耗费巨大也没人敢说什么。
此时的蔡伯俙溜回到了晏殊的身边,对于他的举动晏殊是心知肚明的,也只有他能悄然进入官家的车驾并且悄然返回。
但晏殊并不在意,小声对蔡伯俙道:“能否和官家说说,去西面的时候带上我?”
蔡伯俙微微一愣,随即道:“你疯了?官家给你留了侍中的差遣,这可是一等一的权职!官家打算把你留给太子做副相!”
晏殊微微一笑:“同叔早已看开,不惜那样的权势,再说有范相公以及朝中一众相公在,如何需要我?再说连你这般的能力都不打算留在朝中嘞!”
蔡伯俙认真的看向晏殊道:“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你在朝中的作用可比我大得多,你晏殊有我做不来的事情,辅佐新君没你不行。”
晏殊奇怪的问到:“为何?!”
“朝中除了几位中枢的相公还有多少老臣?那些老臣又是做的什么官职?官家显然是要给朝中换上年轻人,并且让新君一步步的提拔起来,而你的作用还有说?便是作为作为稳定朝堂权利过渡的存在!”
晏殊愣了愣随即道:“所以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
蔡伯俙气急败坏的压低声音在晏殊耳边吼道:“有意气我是也不是?我他娘的是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