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隐秘
明明走的时候还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才动身不过月余,人就忽然说是得了心疾,染了重病?卫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到上了马车才皱着眉头叹了口气。www.uu234.cc
原本以为这回出来,少说也能悠闲大半年,不必去管京城的那些事,可是现在庆元帝这么一病,所有的事就又不同了。
纹绣和素萍陪在她身边,见她愁眉不展,就低声安慰她:“姑娘先放宽心吧,现在只是说病了......宫里太医那么多,供奉们也都是厉害的,圣上从前也一直身强体壮,说不得只是急病了一场罢了。”
卫安说不出为什么总是觉得心慌意乱,胡乱的点点头回过头去看了素萍一眼,问她们:“已经到哪儿了?”
才赶了半天的路而已,素萍便摇了摇头:“还早的很,只是这么赶路,恐怕......”
沈琛带着她的话注定跑不快,否则以沈琛自己的脚程,快马加鞭,从这里赶回京城,也不过就只需要几天罢了。
她不再说话了,靠在引枕上睡了过去,可是在马车上总是越睡越累的,尤其是在赶路的时候,卫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边上纹绣跟素萍都正弯着腰准备来马车里拿东西,见了她醒了就忙松了口气:“王妃醒了?已经找到住宿的驿馆了,只是条件不大好,王爷让我们将您的铺盖取下去,好歹对付一夜。”
沈琛自然有更紧急的事要做-----京城里又来信了,而且这回送信的还是锦衣卫。
卫安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先由着纹绣和素萍服侍沐浴更衣,吃了饭以后,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才让纹绣去问问汉帛:“看看王爷那边还要忙多久。”
她实在是很担心。
可是素萍还没出门,外头便已经响起了沈琛的声音,素萍的手便顿了顿,等到沈琛进来,跟纹绣两个人都很自觉的退下去了,关上门将房间留给这两个小夫妻。
沈琛面有疲色,见了卫安已经换了衣裳才面色缓和了一些,走过来拉住她有些愧疚的道歉:“今天累着了罢?听素萍说你在马车上便睡着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明明他自己心急如焚的想要回去,可是他却还是最记挂她的心情,记挂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累了。卫安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急忙摇头:“不累的,你今天快马加鞭的赶路才真是累......”
沈琛拉了她在椅子上坐了,摩挲着她的手好半响,才低声道:“安安,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沈琛有些不敢看卫安的眼睛,有些艰难的说:“我.....我或许要.......”
卫安没让他为难多久,便神色平静的问:“你要先赶回去?”
这也是应当的,卫安早就想要告诉沈琛,该先赶回去,因为带着她这个女流之辈,总归是不那么方便,肯定要耽误很多时间。
可是沈琛却觉得极为不安,他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说:“父皇的情况不是很好,听景吾的意思,是忽然发了重疾,朝中如今是由徐阁老守着,景吾已经几天没有看见过圣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卫安原本就觉得庆元帝的病来的太诡异蹊跷了,现在一想便明白过来,她诧异的看了沈琛一眼,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圣上是被人所害?”
“一切都言之过早。”沈琛飞快的接过了话,神情凝重的道:“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得尽早赶回去。”
沈琛毕竟是庆元帝最爱重的儿子之一,而且庆元帝给了他很大的自由跟权力,京城可是有人戏说沈琛跟楚景吾是一字并肩王的关系。
可见沈琛在勋贵圈里的影响力。
沈琛不在京城的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要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是谁所为,可是太子的位子却不算坐稳,庆元帝也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谁都不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
卫安立即便领会了沈琛的意思,皱起眉头:“不行。”
沈琛有些意外,这回是一起出来准备去云南的,本意就是带卫安出来走走散散心,离开京城那些是是非非,现在出了事要提前走,的确是说不过去且也不好的行为。
可是他没有料到卫安会表达的这样明显,他愣了一下,才摸了摸卫安的头发有些不安的说:“安安听话,我过些天便来接你。”
“不是接不接我的事。”卫安摇头,见沈琛难得的垂着头,就笑起来了:“是.....阿吾送信来的事,能瞒得住吗?”
几乎是同时,沈琛就抬起了头,眼里一片冷凝。
是啊,谁都知道他跟楚景吾的关系,楚景吾送信给他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要小心些。”卫安见他立即就明白过了,也不多话,静静的想了一会儿,才道:“只怕多的是人在路上想要拦你。”
那些人想要达成目的的话,肯定得对沈琛杀之而后快。
而有什么机会比现在更合适呢?------庆元帝病着无法管事,楚景吾如今也是风雨飘摇,沈琛已经没了靠山,正是危险的时候,这个时候对他下手杀了他,保准无声无息。
沈琛没有料到卫安说不行是这个意思,感动又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先走。
卫安便已经开口了:“岑先生大约已经给你出过主意了吧?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先带着人走,是最好的。迟一天赶到京城,事情便可能糟糕一分。”
沈琛咬了咬牙:“可是你呢?”
“我慢慢的走回去啊。”卫安便笑了,握住沈琛的手:“夫妻本来便是一体,没有理由我一直都要你的庇护,却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得享有特权。”
见沈琛迟疑着不肯下决定,卫安便晃了晃他的手:“不要迟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轻车简从,秘密带着......”她想了想,才道:“秘密带着岑先生便是了,疾驰赶回京城。”
岑先生身手一流,有他在,加上沈琛自己身手也了得,又能避开其他人的耳目的话,这一趟回京的路途应当不会很难。
二百九十五·驾崩
沈琛到底是当夜离开了驿站,走之前他特地将自己贴身的玉佩给了卫安,言明自己一定会如约来京城接她。
卫安手里握着那块玉佩,心潮起伏,照常洗漱睡觉,第二天便叫来了汉帛说:“我们也要赶路。”
汉帛就有些不明白,睁大眼睛皱眉:“王妃,现在王爷已经.....您可以慢慢的回去,不必赶得这么急的,不然恐怕身子吃不消啊!”
为了掩人耳目,沈琛只带了岑先生走了,汉帛和清风加上那些守卫都留给了卫安。
这么多的人手,已经足够护送卫安安全的回京了,不必风餐露宿的赶路的。
卫安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见汉帛还没有明白过来,就摇头说:“王爷走的隐秘,那些人未必知道王爷已经走了,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我们身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加急赶路,他们便会以为王爷舍不得抛下我,还是跟我在一起,那王爷那边就会顺利许多,也会安全许多。”
汉帛没想到卫安竟然是这么想的,既感动又感激的立在卫安跟前,重重的应了一声是:“那我这就吩咐下去,一切如常的赶路!”
“不只是这样。”卫安摆了摆手,神情冷静的吩咐他:“你再去请个大夫来,然后......”
汉帛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卫安竟然会出这个主意,好半响才啊了一声急忙反应过来去了。
他带着人横冲直撞的在镇上找了半天的大夫,然后又把人给带回了驿站,给卫安看过病之后,就又急匆匆的上路了。不同的是,在外人看来,沈琛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不再骑马,而是改为跟卫安同坐一辆马车了。
在他们离开小镇不久,就有人立即找到了这个大夫,问他:“之前的那一行人请你去看什么病?!”
大夫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吓了一跳,等到那人递来一锭银子,才颤颤巍巍的说:“是.....是喜脉......那位娘子有喜了,不是什么病......”
对面的人对视了一眼,便冲他挥了挥手。
“怪不得。”徐大爷咳嗽了一声,目光阴鸷的看向之前沈琛的马车离开的方向:“原来如此,卫安怀孕了,沈琛那个人爱妻如命,虽然已经接到了京城的急报,也不舍得走快些。”
他身边跟着的人嗯了一声点头说:“京城的急报毕竟只是说圣上染病,沈琛再聪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他当然是更着急自己妻子的身孕l了,这样倒也好......”
可不是,这样倒也好,沈琛慢悠悠的回去,京城的天地早已经换了。
徐大爷笑了一声,转而卷起手皱起眉头说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沈琛还是不要再回去了比较好,我不想再看见他了。夜长梦多啊,拖着拖着,容易出事。”
底下的人很明白他的意思,一听他这么说就很快应了:“您放心,等到过了前面的州府,寻个合适的机会......”他比了手起刀落的手势:“保准让他们见不着京城的太阳。”
徐大爷嗯了一声,很满意对面的人的机变,顿了顿就又紧跟着说:“斩草除根,不要留下后患!”
他是被沈琛和卫安给弄怕了,这两夫妻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再反扑的话,到时候就难处置了。
另一头的汉帛坐立不安的坐在卫安的对面,虽然马车极为宽阔,还能摆下一张胡床,可是他仍然觉得不自在的厉害,挠了挠头问卫安:“这一路回去,我都得这样呆在您的马车上吗?”
可是这样多不自在啊,何况这样以后要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去的话,对卫安很不利的。
卫安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就说:“也用不了多久,恐怕这几天就不必了。”
汉帛就松了口气,哦了一声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被别人看见了,到时候只怕对您的名声不好。”
素萍倒了杯茶给卫安握着,心里很是不安:“王妃,咱们这样赶回去,若是.....”
如果中途有人想要对她们怎么样的话.....
“没事。”卫安低声安慰她:“那些人要动手也会找合适的地方,荆州地大物博,我们走的又是官道,一路都递了名帖公文,他们不敢胡来,等再过......”
她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等过了荆州,到了山西的时候,才真的要打起精神来。”
那是徐阁老的地盘,他的得意门生可就在那里当着巡抚。
出了什么事,也好遮掩。
纹绣被她说的更不安,连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搓了搓胳膊皱着眉头说:“那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了?”
“没事的。”卫安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沈琛留给我们的人手足够,再说.....只要他们不是想要谋反,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来杀我,到时候,我们先递帖子给大同的守将......”
虽然离得很远,可是大同的守将是沈琛的好友,到时候一定会来帮忙。
过了山西再说吧。
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纹绣坐在边上,跟素萍对视了一眼,都往卫安身边靠的近了些。
还没有赶到山西,卫安进了山西边上的驿馆,便听见驿馆里头哭声一片。
这是怎么了?
汉帛吓了一跳,他现在不能露面,一直都带着兜帽装作是沈琛的样子,此刻就掀开帘子声音低沉的吩咐了一声,让人进去问问。
清风急忙先去,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眼眶泛红,哭着说:“收到邸报,圣上驾崩了!”
死了!
庆元帝竟然死了?!
众人都有些不可置信,面面相觑了一阵才都齐刷刷的去看卫安。
过了好一会儿,汉帛才声音颤抖的问卫安:“王妃,您说王爷他......”
他赶回去见到庆元帝了吗?!
现在京城的局势又如何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卫安也有一瞬间的怔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真的来不及,那也是天意。
二百九十六·埋伏
这一天大家都没了赶路的心情,庆元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上了邸报,他才当了月余的皇帝就死了,听起来简直是一场笑话。www.uu234.cc费尽心机的当上的皇帝,这一辈子为了这个位子锲而不舍,忍辱负重的日子过了几十年,身边什么都有了,终于俯瞰这世上的所有人,可是却一朝身死了。
真是憋屈啊。
卫安在心里摇了摇头,接过了纹绣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才在素萍的服侍下上了床休息。
她是睡不好的,这些天其实她就没有睡得好的时候,毕竟一路上还要装作沈琛还在,赶路的进度一直都是飞快的,从来没有停留过,休息不好才是人之常情。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暂时停一停了,她倒是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沈琛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到底已经到了哪里,是不是安全的回到了京城,如愿的见到了庆元帝最后一面?
还有郑王,他在京中已经领了庆元帝分的差事,正掌管着五军营,也不知道庆元帝突发重疾,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还有卫家......之前赶路顾不得想也逼着自己不去想的事到了这个时候全都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卫安觉得心里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好半响才呼出了一口气。
纹绣坐在脚踏上替她将破了的腰带缝好,见她神思不属,就轻声安慰她:“王妃也不要太着急了,不是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吗?王爷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说是这么说,卫安却还是半点也没有觉得轻松到哪里------庆元帝忽然暴毙,若是留下了遗诏还好,若是没有留下遗诏呢?若是沈琛又没有赶回去见到庆元帝最后一面,那么谁知道徐安英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什么手脚?
毕竟庆元帝还对徐安英有几分倚重,可是楚景吾却完完全全是跟沈琛一条心,把徐家看的跟狗屎没有什么分别。要是楚景吾上位,徐家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若是徐安英再勾结了瑜侧妃......
卫安简直不敢想象沈琛回京会遇见什么危险。
那些人是不是早就在中途守株待兔?沈琛身边虽然还有岑先生,可是如果徐安英早有准备在路上准备截住他......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低声问纹绣:“汉帛呢?他那里有消息送来吗?”
沈琛已经把消息渠道都给了汉帛处理,这一路上他们也接到过许多不知真假的消息,可是卫安都没有管,全部按下去了,只是一门心思的往京城赶。
毕竟沈琛已经回去了,不管京城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她都得赶到京城去,跟沈琛和卫家的人和郑王在一起。
汉帛正是去处理这些事的,听见纹绣说卫安找,急忙便跟清风一同进来了,知道卫安担心,没有等她问就先回答了她的疑问:“现在只知道圣上驾崩了,至于是否留有遗诏,驾崩之前太子和内阁大臣是否陪伴在侧,这些都还不知道,京城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那就是说,事情不怎么好,否则的话,沈琛早就已经该送消息来了。
卫安嗯了一声,垂下了头没有开口。
汉帛在边上有些不安,他跟着沈琛久了,对沈琛就如同是对自己的哥哥一般敬重,见卫安垂着头不开口,很担心的问她:“王妃,王爷是不是不好了?”
卫安叹了口气,见汉帛已经急的有些失去分寸,便摇头皱眉说:“也未必,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那就说明事情未必就真的糟糕到了极点,沈琛回去若是能先找到平安侯等人......”
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如期进宫去了,进宫了又是否一切顺利。
卫安收回目光,见汉帛忧心忡忡,就摇了摇头说:“算了,现在多想无益,我们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保命吧。不要到时候沈琛没事,反而我们却丢掉了性命不能活着回去见他。”
汉帛便悚然而惊:“这一路上都风平浪静,并没有人来找麻烦......”
“现在正是时候,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卫安挑了挑眉,理智的分析给他听:“圣上驾崩的消息才传出来,京城中的消息被封锁了,四处都乱的很,就算是我们死在了途中,也不怕没有机会掩盖。”
汉帛知道卫安说的有道理,面色便变得十分凝重:“可惜敌暗我明,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动手,又在哪里......”
“不,我们知道。”卫安笑了,一扫之前提起沈琛的阴霾和无力,坚定而又嘲讽的说:“现在会来杀我们的,无非也就是两边的人,一时瑜侧妃,二是徐安英。而瑜侧妃并无根基,彭家已经倒了,她应当没有这个能力伸手出来-----就算是楚景谙可以帮忙,这个时候他也抽不开身来做这事儿,那么更可能的便是徐安英了,更有可能的是,徐安英的意思甚至就是代表着瑜侧妃和楚景谙的意思.....而这样的话,徐家的势力在哪里最可以发挥自如?”
汉帛被卫安说的有些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啊了一声,醍醐灌顶一般的张大了嘴:“山西!”
是,山西巡抚是徐安英的学生,在山西动手,是最合适的时机。
哪怕是他们这里没有沈琛,徐家人对卫安的仇恨,也值得在山西一搏,将她这个曾经跟徐家有仇的人弄死而后快了。
卫安点了点头,对汉帛说:“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了,不管沈琛那边怎么样,我们先要护住我们自己,不能让沈琛还要分心来担心我们。”
汉帛重重的应了一声是,视死如归的看着卫安:“您放心,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要护您周全!”
“不会的。”卫安笑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都要好好的回去,玉清还在等着你,沈琛在等着我.....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二百九十七·山匪
卫安没有特意隐藏行踪,徐大爷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若说沈琛不在这一行人里头,那这一行人的行迹又十分的谨慎.....沈琛的亲卫我也是都认识的,汉帛清风都在.....还有平西侯府的护卫.....”
可是如果说沈琛还在队伍里头的话,偏偏这些天他们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沈琛的面------当然,他们的人扮作驿卒,还是听见过沈琛的声音。www.uu234.cc
可是声音不能代表什么,徐家就有出色的口技艺人,他们甚至能把徐家任何一个主子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连徐家人自己都分不清楚真假,沈琛身边有一两个这样身怀绝技的人也丝毫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徐大爷有些烦闷的咳嗽了一声:“快要进山西地界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人给弄死!不管沈琛在不在里头.....”
他有些有恃无恐。
这一回京城都掌握在了他们手里-----沈琛一离开京城,他们就开始着手布置,借着徐安英还在内阁当着首辅的便利,扯掉平安侯的职位也是很方便的-----庆元帝可不是隆庆帝,对平安侯可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瑜侧妃略微在中间做了些手脚,平安侯就得罪了庆元帝被罢黜了。
紧跟着他们就又想法子把郑王也给架空了。
至于镇南王,他们干脆就让镇南王在京营比试的时候出了事,从马上摔了下来。
所有的阻碍都清除的差不多了,瑜侧妃才开始动手-----后宫现在没有中宫,贵太妃又只是先帝妃嫔,不管宫务,一切的事务都把持在了已经成为了贤妃的瑜侧妃手里,要做手脚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不可能。
找了半月,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给庆元帝下了药。
庆元帝吃了药,又被刺激了一阵,终于引发了心疾,瘫痪在床不能言语。
这个消息贤妃一开始死死的瞒住了,没有对外泄露分毫,宫外毫不知晓,消息捂了十几天,才开始往外发散。
而那时候,一切的证据都已经消除了。
楚景吾虽然有所怀疑,可是他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好从听见消息那一刻起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庆元帝身边侍疾。
想到这里,徐大爷忍不住笑了一声。
从三弟死了开始,徐大爷就没有这样开心得意的笑过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才变成这样的呢?当然是从得罪了卫安那个丫头开始,这个丫头真是太过分了,人家设计她,她没事了的话,做人留一线不好吗?却总是要赶尽杀绝。
徐家的霉运都是从结识卫安跟卫安结怨开始的,卫家简直就是徐家的克星,专门就像是来克徐家的。
不过幸好,如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卫家很快就要完了。
等到楚景谙上位,贤妃成了太后,徐安英就是辅政大臣,从龙之功,卫家是什么?
别说卫家原本就跟正楚景谙算得上有仇,哪怕卫家就跟贤妃楚景谙没什么仇,看在徐家的脸面上,难道他们还会有人为了卫家而来得罪徐家吗?
他对面的护卫咳嗽了一声,见他已经下了吩咐,便应是说:“那属下这就去联络山西巡抚......”他迟疑着跟徐大爷又道:“只是......恐怕明面上还是得顾忌一下,不好做的太明显了,毕竟如今沈琛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天下谁不知道圣上宠爱他呢,圣上一死,沈琛便.....总得面上先做的好看些,防止旁人胡乱传言,坏了我们的名声。”
徐安英也是这个意思。
徐大爷嗯了一声,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你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就想个合适的名目,让他们死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忍得够久了,只想尽快的杀了沈琛卫安就算数,至于怎么杀,他倒是不介意,横竖只要死的惨一些就是了。
护卫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才道:“不如这样.....山西境地如今正多山匪,若是他们赶路恰好晚了.....他们毕竟又是富贵的很,引来山匪垂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如就让他们死在山匪手里?”
徐大爷笑了笑,顺着他的话点头应承:“这个法子好,那便这么定了,做的隐秘些,别叫人抓住了把柄。”
“不会的。”护卫也忍不住笑起来有些得意:“属下会想法子,山西境内的山匪原本也是要使银子的,见了这么大头肥羊,哪里还有不心动的?不必我们费心,只要我们把消息透露出去,那这一行人也完了。沈琛在那最好,一锅端了,沈琛不在,那就更不必说了,卫安再能耐,也不过就是脑子好使一些,真正碰见了这种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还不是等死的命?”
说的有些道理,徐大爷觉得胸口的闷气又散了许多,再叮嘱了几句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了,才让他出去办事了。
他横竖睡不着,起身来叫人去送些东西进来,又让人去催促京城的消息:“到底京城是个什么情形了,我们还是要心里有数,杀了卫安他们,我们就该回去了。”
如果没事的话,杀了卫安沈琛,那这京城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从此以后他们就算是想要横着走也没有任何的阻碍,真是只要想一想便觉得人生美好。
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心思,都笑着安慰他说现在新帝刚刚登基就暴毙,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可能还在清理之前庆元帝的那些老臣,所以才会消息迟缓,让他放心。
当然,这也很有道理,毕竟庆元帝的那些老臣屁股都还没坐稳可能就又要改朝换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当然要据理力争了。
还有楚景吾他们,也是一个麻烦。
不过没关系,只要庆元帝死了,那还怕什么?徐大爷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能耐的,自己父亲要想那个位子当然是异想天开不可能的事,可是要捧着同是庆元帝儿子的楚景谙上位却不是那么难了。
反正都是庆元帝的儿子,这有什么差别?
这事儿出不了什么纰漏了,他嗯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微笑起来。
二百九十八·设局
汉帛小心翼翼的护送着卫安进了驿馆,交出通关文牒就松了口气,回头对带着帷帽的卫安便小声道:“王妃,幸亏听了您的话,我们赶路的时辰打乱了,那些人应当摸不准我们的行踪了,现在已经进了山西境地,很快便要出山西了,想必过了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以为真的会碰上不怀好意的刺杀,可是事实是竟没有半点波浪,以至于连一直都绷紧了神经的汉帛都已经略微的放松了警惕,开始松了口气了。
不管怎么说,毕竟谁都不想真的遇见危险,毕竟准备的再充分,都可能有不能顾及到的地方,能安安全全的,谁愿意要去冒险呢?
卫安摇了摇头,见驿丞热情的过来了,便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道:“未必,在我们没有踏进京城见到沈琛之前,都不是安全的,说不定就连京城外头,都可能殒命,还是打起精神来吧。”
汉帛被他说的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应是,见了驿丞过来请安,便摇头咳嗽了一声,说自己身体不适,要跟王妃先进去休息了。
那驿丞却乖觉的很,笑嘻嘻的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又叹气道:“只可惜王爷病了,不然......”他摇了摇头,才道:“小的家里从前是南京礼部尚书家的亲戚,见过王爷几次,原本想斗胆邀请王爷过府一叙的......”
南京礼部尚书?那已经离得千里远了,汉帛就是贴身跟着沈琛的,也不认识这些人家的亲戚,更拿不准沈琛是不是真的跟人家有交往,就有些迟疑。
倒是卫安笑起来了:“如今乍听见先帝驾崩的噩耗,王爷已经是病了,十分疲惫憔悴,恐怕未必能分出神来想这些事,亲戚们太长时间不往来了,都生疏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大的官也最好是放低身段,这点常识卫安还是有的。
汉帛跟着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仿佛是为了印证卫安说的话是真的。
那驿丞便摇了摇头,有些可惜似地长叹了一声:“是啊,圣上待王爷如同亲子,如今听了这样的消息,王爷自然是心里难受的了.....这就不耽误王爷休息了,房舍都已经整理好了,还请王爷王妃早些歇息。”
卫安跟汉帛答应了一声,便领着大队人马去后头。
他们人多,可是这驿馆也算得上大,这么多人里头有许多护卫原本又都是要熬夜守夜的,因此倒是也能住的下,驿丞忙里忙外的将人都给安置妥当了,才退了下去,等到饭菜也送去了,才寻了个空,看着没有人尾随,才手脚麻利的往一座漆黑的院落摸了进去。他对着的赫然就是徐大爷,见了徐大爷,他先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才对着徐大爷笑了一声:“没有沈琛在。”
徐大爷怔了片刻,没有料到他这么确定,皱眉问他:“这么确定?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试探过了,那人身形和声音倒是都跟沈琛差不多,可是毫无主见......”驿丞收起之前的热情和恭维,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狐狸样:“我用话试探他,说是我跟南京礼部尚书家有亲戚关系,之前就认识了沈琛,请沈琛一同去家里做客.......他竟想不起来认识我,是卫安答的话......沈琛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徐大爷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既然没有沈琛,那就更好办了,一个女流之辈,再能耐,双拳难敌四手.....抓紧时机动手,不要耽误了。”
另一边,进了屋汉帛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吓死我了,若是刚才不是您这么机智,就要露馅了,也真是神了,这么偏的地方,竟然也能遇见熟人......”
卫安却半点笑意也没有,反而还冷冷的打开窗往外头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盯着他跟清风问:“你们信吗?”
清风跟汉帛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真就有这么巧,刚到了山西就有沈琛的熟人来了?”卫安忍不住冷笑:“恐怕不是什么熟人,更不是什么亲戚,只不过是来探听消息,确定你是不是冒牌货的罢了。”
汉帛便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瞪大了眼睛有些懵了。
连清风也觉得胆战心惊:“是,而且刚才,恐怕已经露馅了......”沈琛过目不忘,是肯定不会把人给记错甚至是遗漏的,刚才汉帛却迟疑犹豫了,让卫安帮忙接了话。
“是露馅了,所以今天晚上,应当就会有人动手了,都机灵些,告诉外头的护卫们,今天晚上一定要严防死守。”卫安面色不大好看,端正的坐着,又吩咐素萍跟纹绣帮她将衣服整理好。
汉帛只觉得脚步都沉重了几分,问卫安:“可是,要是他们没有杀成我们,我们现在又正好在山西境地......”
只怕大同的守将还没有那么快就赶来啊。
卫安挑眉摇头,声音镇定自若:“不用紧张,我们现在带的人手都是沈琛手下的精锐,以一当十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不能一击必杀的话,事情就闹大了,闹大了,巡抚总不能真的坐视不管,明面上总是要出面干预的,所以,只要逃过了今晚,我们就能拖到大同守将过来,都不要着急,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汉帛重重的嗯了一声,又看着纹绣和素萍很不放心的叮嘱:“你们可一定得守好王妃,寸步不离的跟着!”
纹绣跟素萍身上都是有功夫的,比一般的丫头好用多了,听见了这话就都郑重的答应了。
也就是这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尖叫,紧跟着便有喊叫声如同浪潮一般的涌了过来,汉帛定了定,转身开门出去,不一时就进来,面色铁青的说:“王妃!走水了!”
果然是要出事!
卫安挑了挑眉,纹丝不动:“告诫护卫,不要惊慌,不要乱动。”
汉帛正要答应,就听见那边的哭喊声越发的急,不一时,驿丞已经哭嚎着奔了进来,求见卫安。
二百九十九·失败
驿丞衣衫不整,显然是也睡到一半又被人拉起来了,护卫们拦着上不了楼,他就在底下跪着嚎啕大哭,求卫安拨一些护卫给他,让他带着去灭火。
他哭的声嘶力竭的,倒是真的看着叫人忍不住同情,连纹绣和素萍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她们皱眉倒不是真的同情驿丞,只是觉得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哭的如此娴熟且真情实感,这份本事可真是难得的啊,而且他这么一闹一哭,真的就有不少人开始涌入卫安这边的院落了-----这里没有着火,且人数众多,人在危险的时候,总是更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的,不管安不安全吧,总是有个心理安慰,护卫们饶是训练有素,也不能拦住这么多如流水一般涌进来的人。
汉帛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回过头直接对卫安道:“王妃!怕是有别的人混在里头了.....我们快走吧......”
不管怎么说,如同卫安说的那样,离开了这里,拖上两天,只要大同守将赶来了,他们就安全了。
护卫们现在还在楼下死命的拦着,凭着他和素萍纹绣,先带卫安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底下的驿丞哭的更厉害了,情真意切的求着卫安救人:“王妃!听闻您向来菩萨心肠,您睁开眼睛看看罢!这外头,这外头有数百人啊!都是各地来往的大小官吏和他们的家眷们,他们也是有家人的!求王妃开恩,求王妃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求卫安什么,可是听见驿丞为了他们的安危哭成这样去求人,众人还是哄的一下便都闹起来了,全都附和着要卫安帮忙。
护卫们自然是死命的拦着不让他们上楼,可是这样一来,就难免会产生一些冲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人群开始跟护卫互相冲突起来了。
再然后,驿丞的哭声就戛然而止,擦着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谋一个方向-----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妇人被一刀捅在了背上,整个人僵硬着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王府的护卫杀人啦!王府的护卫杀人啦!”
紧跟着便更是有大批的人红了眼开始冲撞卫安的护卫队:“什么王爷王妃!根本就不把除了他们自己以外的人的性命当命!我们也是为朝廷卖命的,我们也是良民,他们见死不救不算,竟然还对我们动手......”
一片混乱中,护卫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且挡且退。
卫安将他们的混乱都收入眼底,便沉声吩咐汉帛:“他们大约就是要逼着我们走,我们一走,才是真的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在这里出事,这里是驿馆,谁都不要想逃脱,不管他日是谁上位,最后肯定都要彻查的,遮掩是件麻烦事,徐安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所以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要把她们逼的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这里,后面的一切遭遇就都顺理成章了-----深夜出门,且又只是一个女眷带了两个丫头几个侍卫,就算是出事,那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不是吗?
汉帛一愣,便僵住了,皱着眉头冷笑:“这帮子狗贼,一个个的只知道用这些宵小手段!王妃,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抓住驿丞。”卫安看了底下似乎正愣住了的驿丞,微微笑了笑,问汉帛:“能做到吗?”
汉帛估量了一下距离,再观察了一下周边形势,便很果断的点了点头。
紧跟着,汉帛便飞身起来,从二楼栏杆处飞跃而下,猛地扑到了还没回神的驿丞身边,要把驿丞给提溜在手里。
可是驿丞只是片刻愣怔,便飞快的张开了手后退。
竟然是有武功在身的!
那就更没抓错了,卫安冷笑了一声,对一直没有开口的青枫轻声喊了一声。
青枫便立即会意,无声无息的飘出去帮忙了。
那边还在跟护卫冲突不断的人也发现这边不对了,不由便都分了些神出来。
青枫跟汉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那个驿丞渐渐便支撑不住,被汉帛一脚飞踢在地,紧跟着青枫便先一步将他的喉咙捏住了,跟汉帛一起将他带上了二楼。
也不过是片刻的寂静,底下便轰然一下像是什么炸了开来。
驿丞辛辛苦苦的替他们求情,为了他们不惜都跪下来求卫安了,可是卫安竟然就让人这么把他给抓住了,底下的人群开始更加烦躁不安,才刚因为争斗松弛了片刻的气氛转眼之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卫安却正好整以暇的对着被抓上来的驿丞笑了笑,还算是温和的问他一声:“先生不是说是沈琛的故人吗?不如自报自报家门吧?”
驿丞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就也不再费劲,心里颇有些懊恼----太高估自己了,原本按理来说他是可以功成身退了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意自己来怂恿那些百姓们冲突,闹的更离开些,好让卫安他们慌张逃走,更加顺利的落入之后的圈套,可是没想到卫安竟然也早就对他起了疑心。
现在自己落入了她的手里.....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卫安不那么好对付,就急忙皱起眉头装作一副受胁迫的样子:“王妃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们逼着我这么做的,他们说让我来问王妃.....问问王妃和王爷是不是认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晚上这里就起火了,我害怕到时候烧死了人要担责任,所以才来求王妃帮忙的!”
倒是真的机灵,一推三四五,什么都不知道了。
卫安笑了笑,显然不为所动,哦了一声便轻声叹了一声气:“你好像很了解我,可是真是有些可惜了,你显然不是特别的了解我......”
驿丞被她给绕晕了,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忽然察觉到自己肩膀处一阵劲风袭来,不由便是一怔,紧跟着极快的便想要闪躲。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素萍已经猛地一掌击在了他的肩膀,将他打的几乎矮下去了一截。
三百涨·终结
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完成的事,驿丞只觉得自己肩膀的骨头已经断了,手臂完全软趴趴的使不上力,就有些惊恐的睁着眼睛:“王妃!您怎么能对我动刑?我可是驿丞....”
虽然官小,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那小官也是官。www.uu234.cc按理来说,王妃可没有杀官员的权力。
卫安就嗤笑了一声,也不恼,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声:“是吗?可是我看你贼眉鼠眼,可不是当官的材料啊。”她轻飘飘的对着驿丞笑了笑:“你不是说是南京礼部尚书的亲戚吗?可真是巧了,我这也有一个护卫正好是他的族人,不如你们来认识认识?”
驿丞便哈哈笑了一声:“王妃身边何曾有什么......”他说着,话音忽然便停了,神情古怪的看着卫安。
卫安看他反应过来了,便嗤了一声:“是啊,看来驿丞对我们还是挺了解的,我们头一天到这里,你就知道凑上来认亲戚.....接待我们还特意跟别的地方区别开来,当然这没什么不对,可是你显然做的太刻意了一些。你可不像是一个驿丞啊。”
驿丞吞了口口水,板起脸来往后挪了挪:“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就是这里的驿丞!”
“是吗?”卫安不跟他争执,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来,对汉帛吩咐道:“差不多了,你出去说一声,就说驿丞已经什么都招了,这火就是驿丞自己放的。让大家散了,就说,若是不信,明天等官府来了,自然就清楚了。然后,你们盯着些,看看哪些是不肯散的闹的最凶的,再看看哪些是偷偷溜走不去外头等着的,便都抓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卫安挑了挑眉看着猛地站了起来的驿丞,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不如驿丞来给我猜猜,有没有人会上当,我这样做,能不能抓住你的一两个同伙?”
驿丞便忍不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都说卫安难对付,他还以为只是坊间传言,不能当真,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真他娘的邪门了,就是真的难对付!
一般的人碰见这种情况,就算是不怕大火烧到这里吧,那也会被那么多人的哭喊给震得心神不稳做出些什么错事来,最不济也该哭喊着先逃命,哪里有跟卫安这样的,在这里守株待兔,竟然这么扛得住,在这里看了那么久的戏才出手。
真是恶毒......可是又真他娘的有用!
大人要是看见他这么久没有反应,又被人抓了,肯定会心慌的......
他急的不行,可是却又束手无策,眼看着汉帛出去了,只好急中生智的道:“王妃!难道你不怕这样一闹,大家都知道沈琛不在吗?要知道.....”
“我什么也不必知道。”卫安冷冷的打断他,目光冷淡:“因为不管沈琛怎么样,都不是你能触及的到的,我相信他可以保护好自己,正如他相信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一样。至于你不肯说的那些话,没关系,自然会有另外的人来告诉我,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对你背后的人死心塌地,威逼利诱,总有法子,你说是不是?”
她说的竟然很有道理,驿丞说不出话来,只好闷闷的道:“难道你就不想想,你未必斗得过我们?”
“那不是我该担心的事。”卫安又坐了下来:“我只负责将准备打我主意的人都杀死,你们杀不死我,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没有其他。”
真是个可怕的姑娘!驿丞心里一咯噔,就听见外头汉帛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王妃,真的抓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不跟着人群走,出去领咱们疏散的东西,反而往别的地方摸过去.....”
卫安挑了挑眉,看了那个驿丞一眼,问他:“摸去了哪里,知道了吗?”
“都跟着呢,知道了,是一座小楼.....距离这里只是开个角门就能去的地方.....”汉帛面色凝重:“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那些大人们都安排好了吗?”卫安问了一声,站了起来示意汉帛和青枫把驿丞给带上:“如果他们都安排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带他们去看异常好戏吧,让各位大人看看,到底是我见死不救,还是有人用他们的性命逼着我去钻圈套。”
驿丞已经有些呼吸不过来,被汉帛拽着,还是艰难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你怎么知道人就在附近......”
“因为我早猜到了我的对手。”卫安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徐家的人肯定很想我死,尤其是徐大爷,肯定更想亲眼看着我死,他们不会离得我太远的,这一路上应当都跟着我,怕出什么意外。那么今天晚上,他们肯定也该在附近,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探听了消息,。又知道你这个先锋被抓了,不去跟他报信,还能去哪里?”
汉帛重重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们这等鼠辈,也就配在后头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卫安转眼间已经领着人下了楼,见了护卫们都低垂着头,便温声道:“这不怪你们,当时情况混乱,谁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她说着,又看了还来不及被抬走的妇人尸体一眼,神情一暗紧跟着便道:“先安置了,等到问清楚身份,再给人家一个交代。”
总归是遭受了池鱼之殃,她们都有责任。
底下的人答应了,卫安就脚步不停的带着人到了外头,找到了驿馆的大堂里,见众人都挤在一块儿互相取暖,便把驿丞给扔了出来,道:“这人就是罪魁祸首,他根本不是驿丞,而是一个准备行刺的此刻.....”
她神情镇定,连帷帽也没带,公布了身份,坦坦荡荡的道:“这场祸事其实是冲着我来的,说起来真是我连累了大家.....”
有人狐疑着问她怎么能证明,卫安便笑了:“我就是来带大家去看证据的。”
她说着,汉帛已经请众人移步去之前找到的那座小楼了。
三百零一·逼迫
卫安之前的护卫已经将整座小楼围的水泄不通,一直漆黑的小楼里头此刻终于亮了灯火,那些在驿站里住着的大小官员都有些懵,茫然的望向卫安,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问卫安:“王妃所说的带我们看真相,到底是看什么?”
那个驿丞已经面如土色,在汉帛手里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狰狞。www.uu234.cc
卫安一个眼神示下,青枫已经会意,打了个手势,飞快的带着几个护卫在围墙跟前已经堆好了的草垛旁边加了油,卫安冷眼看着,顺带还看了驿丞一眼,微笑着道:“刚刚有人放火想要浑水摸鱼,那现在我们就同样来烧一烧,看看能不能把始作俑者给逼出来。”
话音刚落,青枫手里的火折子已经掉在了草垛上,借着风势和油,火势一下子冲天而起,将大小官员都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大的火!有人心惊胆战的凑上来问卫安:“王妃,如果里头有无辜的人,那岂不是也一并被烧死了?”
这可不是闹着开玩笑的事啊!里头如果有人的话,这么大的火,还不得都被烧死了?
素萍和纹绣一左一右的护在卫安身边,见状生怕那些人会在愤怒之下扑上来,有些紧张的离卫安更近了一些。
卫安却并不怕,她咳嗽了一声,仔细的听着里头的动静,忽而笑了:“大人们,你们可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烧死人,甚至不惜杀人来挑拨你们了。”
青枫之前带着的人是把三面都给浇了油,只留了卫安和众人看热闹的这一块地方没动,因此火势也是这边最小,那些大人们顺着卫安的目光看过来,就看见这冲天的火光里,狼狈的被不知多少人护住了冲出来的徐大爷。
都是在朝为官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低阶的自然是不大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的,可是高阶的那些却一下子就将眼前的人给认出来了,不由得就面面相觑。
更有胆大的想了想,径直喊了徐大爷的名号,问他:“徐大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官员们不必说,自然是办差的办差,赴任的赴任,回京述职的回京述职,可是徐大爷却并没有什么官职在身,更不是替圣上办差的人,他这个时候出现在驿站,可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
徐大爷被烟熏火燎的火势弄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衫此时都已经因为避火而淋湿了黏在身上,底下的人正替他忙着把湿衣服弄下来,听见了人问,他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朝着卫安看了过去。
说起来,真正面对面的较量,这还是头一次,徐大爷对上卫安的目光,阴森森的笑了笑:“我是要远行去访友,倒是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也在这里,又为什么放火来烧人?杀人放火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王妃也不能仗着自己是王爷的正妻就如此胆大妄为吧?!”
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挺厉害,卫安冷笑了一声,看了汉帛一眼,汉帛便急忙将驿丞扔到了徐大爷的跟前。
“徐大爷认识这个人吗?”卫安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一件很微笑的不值一提的事:“他之前来探听口风的时候,自称是南京礼部尚书的亲戚,其实.....也不全是假的,他的确是南京礼部尚书的亲戚,而南京礼部尚书跟徐家也有亲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祖上好像是连了宗的.....”
连这些她都知道!徐大爷觉得嘴巴里泛着血腥味,冷笑了一声兀自嘴硬:“就算是这样,那又能证明什么?!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事?能证明火就是我放的了?!”
“有些事一次两次是巧合,连续多次就太不巧了。”卫安垂了眼睛看他一眼,没有再跟他绕圈子:“这一路上,徐大爷跟着我不止是几天的事了,这难道也是巧合?还有,之前我的人跟着这个驿丞,已经发现他去找过了徐大人在山西的门生,而更不巧的事,如果这场火把我逼出去了,那么现在官道边应当就会有大批的土匪在等着截杀我这个肥羊,我说的是不是?!”
卫安竟然真的全部查清楚了!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她明明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可是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等着他们出手,然后抓个正着!
徐大爷睁开眼睛冷笑:“话都被你说尽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被卫安抓住了,可是他的姿态仍旧摆的很高,因为他知道,卫安没有那个胆子敢动手-----这里是山西,只要是卫安敢动手,山西巡抚是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她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既然有恃无恐,他嘴角就含着讥诮的笑意嘲讽她:“王妃金口玉言,说给人断罪就给人断罪.....”
“我不是金口玉言。”卫安打断他,见驿丞已经在地上挣扎的有些累了,就笑了一声说:“徐大爷难道不觉得不对吗?刚才回去给你们报信的人中,好像有些是面生的?”
徐大爷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有些茫然带着不确定的皱起了眉头。
卫安就笑了:“我们自己控制了几个人,然后让我们的护卫溜进去了,想必他们也找到了些东西.....”卫安的声音缓慢,却让徐大爷觉得冷意涔涔,半响才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这些大人们知道就行了。”卫安挑眉看了汉帛一眼:“问出结果了吗?”
汉帛脸上带着些恨意和得意,笑了一声就道:“王妃,问出来了,那些人都说是受了徐大爷的指使,所以才在这里纵火,想要烧死个把人,让您害怕,若是烧不成,也要让这些大人们中出些死伤好有闹事的......”
既然已经说到签字画押的事,那就肯定是真的了,大人们都忍不住讶然,紧跟着就很是后怕和恼怒起来。
十年寒窗当个官,他们也不容易,徐大爷却把他们的性命当成是草芥,这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三百零二·杀了
卫安的语气一直都不疾不徐,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怒,到了这个时候,声音却又忽然显得有些格外的凉了,她俯下身子看着徐大爷,沉声道:“你纵火差点烧死一驿馆的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加上还妄图勾结土匪行刺王妃,更是死罪,所以我现在就算是当场杀了你,也是应当应分的。www.uu234.cc”
她的话说的很斩钉截铁而且说的很快,徐大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就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猛地笑了两声,像是听见了多么了不得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现在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徐大爷没有再给卫安留脸,也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嗤笑了一声就道:“杀我?真的要是杀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走不出山西?!再说,就算是你真的走的出山西,到了京城,你也照样是死路一条!我劝你最好是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真的不怕的,这里的事山西巡抚那边很快就会接到消息,等到山西巡抚带了人赶过来,那些人就会寻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把卫安弄走,然后再也不让她出现。
说到底,这就是实力的绝对碾压,卫安还是太嫩了,以为见招拆招,以为借助这些官员的愤怒就能影响什么。徐安英可是阁老,依附着他生存的人不知凡几,而他在文官中的影响力更毋庸置疑,等到卫安真的死了,这件事就会被无声无息的压下去。
京城一切都会平静下来,楚景谙会登上皇位,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官员就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大爷翘起嘴角,对着卫安毫不吝啬的吐了一口口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众人面面相觑,被徐大爷露出的这副嘴脸吓得又惊又怕,没想到真正的恶人竟躲在身后,而且靠着她们的愤怒,想要用他们的性命却害王妃,他们是读书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小人。
可是这毕竟是徐阁老的儿子,大家都知道,徐阁老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唯独剩下了这个大儿子,要是这个儿子是在他们的漠视下死了......
虽然现在庆元帝已经驾崩,可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人的官却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是不是要得罪徐大爷呢?大家一时下不了决心。
不过幸好,显然卫安也没有打算让他们来帮什么忙或者来担什么责任,也就是这片刻之间的事,卫安身边的一个侍女忽然就猛地下了手扇了徐大爷几个耳光。
那几下真是又快又狠,连他们这些观看的人都觉得脸疼。
卫安只是淡淡的站在一边笑了一声,仿佛是看了什么好看的笑话一般的问徐大爷:“清醒了吗?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了吗?以后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你是我的阶下囚,我愿意怎么你,就怎么你,哪怕是之后你父亲要找我算账,可是那也是之后的事。”
徐大爷被打的晕头转向,抬起头来怒瞪着卫安仍旧死鸭子嘴硬:“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思?!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信不信......”
“我什么都不信。”卫安冷眼凝视他,忽而微笑:“我只信老天有眼,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信.....天理昭昭......”她话音一落,便吩咐汉帛:“徐大爷如此冥顽不灵,谁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更恶毒的布置,为了各位大人和本王妃的安全,本王妃下令杀了他,之后若是有什么责任,本王妃一人担当!”
她说她一人担当,也没有扯上任何人,就算是想给徐大爷求情的,想给徐阁老卖好的,这个时候都不敢再出声。
而徐大爷更是骄傲的昂起了头:“你敢!”
青枫已经举起自己手中的剑一下子插入了徐大爷的胸口,干脆利落毫无拖延。
血流了一地,徐大爷张大了嘴显然是不敢置信,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不相信卫安竟然真的敢动手。
卫安已经没有再看他,转头看着众位官老爷笑了笑:“大人们应当也已经累了,可惜现在不知到底是烧成什么样了,大人们恐怕都要委屈委屈了,我这就让人去看看驿馆到底还有哪些地方是完好的,好安置各位休息。还有,今天的事也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等到有人来问起的时候,各位大人是怎么看见的,便怎么说就是了。”
众人都怔怔的,见卫安微笑着看过来才都打了个激灵,忙答应了。
卫安就又将那位遭受了池鱼之殃死去的夫人的家属寻到了,让汉帛给了很厚重的一笔银两。
那人也是当官的,一直不肯收,卫安就叹了口气:“我知道您是怕会招来什么闲话,可是夫人总归是因为我才遭受了这飞来横祸,这一点银子,不能代表什么,对您来说或许也不能算什么,可是总归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千万收下吧。”
那个六品官讷讷说不出话来,什么不算什么?卫安给了足足五千两的银子!
五千两!他这一生都未必有这么多银子,分明是卫安知道夫人还剩了两个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他们家里清贫,所以才体贴罢了。
他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抿着唇谢过了卫安,出去搂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
累了一晚上,卫安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等到事情都安顿好了,纹绣再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他已经歪在床榻上睡过去了。
纹绣也不忍心叫醒她,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在身上,就轻手轻脚的熄了灯退出来,对着上来的青枫叹了口气:“王妃真是累坏了。”
青枫点了点头,目光里也有些担忧:“王妃杀了徐大爷,也不知道.......”
这毕竟是山西巡抚的地方,也不知道山西巡抚接下来会怎么报复他们。
纹绣眼睛一冷:“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等到王爷回来,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三百零三·落定
不过这担心都没有持续多久,就真的成了现实-----天还未完全亮,驿馆里便涌进来大批的官兵,一个个的全都凶神恶煞的,将驿馆围的水泄不通,口口声声说是要追查凶犯。
卫安在这样的嘈杂里被吵醒,睁开眼睛便看见纹绣担心的脸,便问:“怎么了?”
纹绣急忙服侍她起来,一面给她穿衣洗漱一面便低声回她:“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大批人,现在把驿馆都围住了,说是要来抓昨夜纵火的凶犯......”
卫安的动作顿了顿,嗯了一声就往外走,见了汉帛和青枫已经立在门口,便道:“来了多少人?”
“应当最少也有三四百人。”汉帛脸色很难看:“我们只有二百人......若是真是来硬的,怕是不是对手。”
卫安面色没有太大变化,听他这么说,就又问:“来人是什么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我已经出去问过了,可是他们背后的人根本不露面,问他们是哪个衙门的,也不说话,我说赵王妃如今在此,他们也只是说不知道什么赵王妃,没有接到朝廷的公文。”汉帛更是生气恼怒:“这些人根本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这是摆明了的事了。”卫安脸上神情淡漠,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对汉帛沉声吩咐:“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随后就出去,请他们说得上话的人来见我。”
说着,她顿了顿,面上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来,又转头跟一直树立在旁边的青枫说:“你去把之前的诸位大人请出来,如果有人不来的,你也不要勉强,只需要跟他们说,昨天他们都是看见了徐大爷是怎么死的,要是那些人足够心狠手辣的话,他们自己只怕也没有办法逃脱,所以为了他们自己着想,请他们妥善的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人总是自私的,有时候解决问题真的不能只靠着别人心里的那点正义感,还是要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
青枫眼睛亮了亮,知道卫安的意思,片刻都没有停留,立即转身就走了。
卫安回去梳洗了,重新换了新的衣裳,才缓慢步出了小楼,停在二楼往远处看了一眼,随即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见了卫安出来,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她,有那些看清了她的模样的,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怪模怪样的讽刺起来:“说自己是王妃,现在王爷自己都不在这里,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现在这世道,的确是有人充当王孙贵胄来骗人的,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事。
可是这终归对人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大家都看向卫安,等着她被触怒或者是露出愤怒的情绪来。
可是卫安竟然只是笑了一声:“我是不是王妃,这不重要,你们到底是不是官兵,才真是太要紧的事,听说你们不肯自报身份?我有证明身份的印鉴和仪仗,甚至有赵王身边的亲信,可你们呢?围住驿馆,围困王妃和诸大臣,你们有哪个衙门的文书?有哪个大人的印玺?若是都没有,那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是真的官兵?还是昨天跟徐大爷勾结的土匪?!”
竟然顺着他们的话倒打一耙了,那边的军士们都默了默,对着卫安这个牙尖嘴利的模样皱起眉来。
还是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将领咳嗽了一声:“我们是山西卫所的,是得了巡抚大人的命令,前来查验驿馆大火的事。”
“是吗?”卫安嗯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之后就说:“那就不必这么兴师动众了,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把凶手杀了。”
杀了?!那个将领虽然已经心里有了准备,可是等到卫安说出这句话之后,还是不自禁的愣了,半响才问了一声:“杀了是什么意思?”
汉帛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卫安身后,冷笑着反问:“你听不懂人话吗?王妃说杀了,那自然就是他该死,在你眼里,这个纵火的凶犯,难不成还值得王妃看管起来?”
将领的面色有些难看了,冷笑着反问:“你们说杀就杀?!这是在山西,所有一切事务都该由巡抚大人处理!你们如此擅自做主,是不把巡抚大人看在眼里!”
卫安呵了一声,见那个将领转过头来,就冷冷的问:“那么,我在山西境内竟遭遇刺杀,也该由山西巡抚负责吗?”
将领怔住,看着卫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头,心虚的摇头道:“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一切就不能作数,更不能说就真的是有人要刺杀王妃,毕竟王妃还好好的不是吗?”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么我好好的就没有被刺杀的话,那我现在杀了徐大爷,你们是觉得我胡乱杀人?”卫安竟然还是没有动怒,仍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那你们想怎么样?”
将领被问住了,一下子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的说:“王妃该跟我们走一趟......”他说着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王妃,徐大爷人呢?”
“死了。”卫安冷声发笑:“你们觉得不是刺杀,可是我却已经问出了证供,确认他勾结了土匪要刺杀我,既然是行刺皇室,自然该死。我如此处置,不算越权。你若是觉得我越权,就去找你们巡抚过来见我。”
这话又被带进沟里了!将领有些恼怒:“王妃不要如此不讲道理,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王妃您的一面之词。”
“不是一面之词。”卫安依旧淡定的打断他的话:“因为我有证人,这些在场的官员都可以替我作证,徐大爷亲口承认纵火,也亲口承认要杀我,如果他自己的话都不能算作证供,这么多大人的耳闻目睹也不能作数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约这天下,可能是巡抚大人的?还是姓徐?”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将领面色苍白。
三百零四·僵持
这个王妃果然如同传言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很难对付。
现在他竟然说什么都不对了,想要发难也没有理由-----人家都已经把证词都问出来了,省了他们多少事?还把这些官员都搬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人竟然会站出来作证。
真是见了鬼了。
徐大爷现在死了,那么山西巡抚的地位就尴尬起来,要是等到徐阁老知道儿子死了,还不得恨死山西巡抚?一切本来都计划的好好的,现在却出了事。
出了事也就算了,要是卫安还大摇大摆的从山西离开了,那么徐阁老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底下的人?
至于这天下到底姓什么?这还真是被卫安说中了,从此以后,京城的天可就换了,他们赵王府根本就不算什么。
将领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想通了利害关系就径直冷笑了一声抽出刀来:“对不住了王妃,就算是你巧舌如簧,可是您杀人了终究是事实,尤其是,您杀的还不是普通人,还是有着官身的官员,不管您怎么说,今天您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而走了一趟以后到底会怎么样,那当然不言而喻了。
汉帛恼怒的厉害,骂了一声和青枫一左一右挡在了卫安跟前,对着那个将领怒目而视:“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着王妃大呼小叫,还敢拘禁王妃?!你有几个脑袋?!”
将领寸步不让,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实力说话才是真的,现在他们可有五百多人,而卫安这里的护卫队也不过就才二百余人而已,就算是要打,也不是对手。
他古怪的笑了一声:“我劝王妃一句,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杀人可是大罪,不管您是不是王妃,总归还是查清楚的好,您说呢?反正您也说了,您是王妃嘛,也说是徐大爷要刺杀您,既然如此,官府查清楚了之后,自然就会根据事实判断好的,不会冤枉了您或者是委屈了您,您说是不是?”
“不是。”卫安不为所动:“我已经说过了,该查清楚的都已经查清楚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作证,是非对错自有公论,我在你们的地盘上遭到刺杀......”
她笑了一声,很是冷淡的又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跟徐大爷有所勾结,所以我不能信任你们,更不可能跟你们去任何地方。”
将领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僵住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卫安会忽然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直接在指责他们巡抚衙门来的太慢了,可能跟徐大爷有勾结吗?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很多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卫安这么大无畏的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说了,他还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强行把卫安弄回去,那不就是从侧面印证了卫安的话,证实了巡抚衙门真的有问题吗?!
这个姑娘倒是真的会给人出难题啊。
大厅里一时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将领才咳嗽了一声冷笑:“王妃这么说,难道是说我们巡抚还会害您不成?!”
“这也说不定啊。”卫安笑起来了:“既然你们巡抚不是要害我,那现在人证物证都已经齐全了,你们为何不干脆在这里把案子就弄明白,然后不要耽误我上路呢?我不过是一个女眷,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是做什么?”
说是真的说不过这个王妃了,将领面色落下来,很是冷漠的说:“王妃还是不要如此任性妄为了吧,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现在死了人,于情于理,您都该跟我们一趟的。”
“若是我不走呢?”卫安寸步不让,据理力争:“若是我不走,你们想怎样我?杀了我?”
真是被难住了,这位赵王妃还真是特别能纠缠,将领有些烦躁:“王妃!我们是秉公办事,还请您配合!”
可是卫安显然是不打算配合了,她站起身来在汉帛和青枫的护卫下开始往后退,而后神情冷漠的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信任你们,也不信你们巡抚,若是你们真的要把事情做绝,那就当场杀了我。反正若是我跟你们回去,不久之后大约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的,不是吗?在这里......”
她笑了笑,才不紧不慢的看着众人的脸色,缓缓的说:“至少还有这么多大人眼睁睁的替我看着,到底事情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沈琛闻起来,也有人可以回答他的话,不是吗?”
这是威胁!
完完全全是在威胁他们!将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挥手就让身边的人涌上来:“王妃真是妇人之见!我们巡抚衙门一切都是秉公办理的,怎么可能会对王妃如何?王妃多虑了!为了王妃的安全,那我们还务必就得请王妃回去一趟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给弄走才行,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卫安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几乎是在同时,就对汉帛说:“动手。”
将领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二楼处的窗户都已经打开,不知道多少弓箭手手里的弓箭齐发。
“小心!”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不少兵士中箭,纷纷倒了下去。
真是心狠手辣!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冲外头吼道:“做好准备,这里头有弓箭手!”
既然卫安非得要这样负隅顽抗,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给他们脸面了,他冷哼了一声,满脸肃杀的道:“巡抚大人有令,若是遇见抵抗,格杀勿论!”
他就成全卫安,送她去死!
他带来的人数毕竟是卫安这边的两倍,哪怕是先被弓箭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卫安这边很快损失惨重,汉帛和青枫护着卫安且战且退,很快已经退回了她们居住的那座小楼。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差,汉帛轻声对卫安说:“王妃,他们人太多了,且都是守备军......”
三百零五·救星
青枫见汉帛不再说下去了,就接过了他的话,神情凝重的道:“这样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王妃,让纹绣跟素萍掩护您先走吧,她们功夫还算不错,你们逃出去,改变行装,先隐藏行踪......”
只要京城的天没有真的换,那就还是有翻身的一天的。www.uu234.cc
卫安却摇了摇头,见汉帛和青枫急的不行,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困倦的笑了起来:“没有用的,现在外头肯定也已经埋伏了不少的人,等我出去,他们就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借口我要遁逃杀了我。到时候更是说都说不清,说不定我还落的个畏罪潜逃而被乱箭射死的下场。”
汉帛和青枫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发沉。
都已经尽力做到最缜密了,可是实力对比到底是太悬殊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只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在他们战死之前,都得牢牢地护住卫安。
这是沈琛给他们下的死命令,他们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卫安受伤。
那个将领很快就带着人包围了这座小楼。
因为对付卫安的那些护卫,他们也伤亡惨重,将领的面色不大好看,在看着那些剩余的护卫都撤进了小楼之后,他就冷笑了一声,对着里头喊了一声:“王妃!您当真如此执迷不悟吗?!”
什么是执迷不悟?卫安不清楚,不过她知道,事情最糟糕也就是这样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老天若是真的要她死在这里,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因此她只是吩咐汉帛和青枫:“将人都集中到一起......”
她说着,皱起眉头来似乎想到什么,很快就又说:“还有,得防着他们放火......”
还有什么法子比放火把他们一把烧了更一劳永逸呢?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已经没有什么好遮挡,只要操作得当,人死光了,巡抚到时候自然会有法子把这件事给抹平的。
汉帛有些怔忡,随即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骤起眉头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卫安一眼,又看了看外头,不大相信的说:“不会吧,他们真的就这么丧心病狂?!”
这也是有可能的事,青枫并没有他这么惊讶,冷然看了外头一眼,就沉声说:“都已经敢直接动手了,那都已经撕破脸皮了,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又算什么?”
话是难听了些,可是却也是现实,所有的人的面色都是一变,楼上一时安静下来。
这样的气愤僵持了很久,汉帛才咬牙骂了一句,而后就道:“不管了!今天就算是老子掉了一层皮,也得把他们也扒下一块肉来!”
他说到做到,当即就让人去准备,让弓箭手都尽量先去楼上占领视线好的地方,这附近也没有旁的小楼,那对方总归是在这一点上比较吃亏的。
有弓箭手挡着,他们这边总归会坚持的更久一些的。
可是事实上,就算是有弓箭手替他们争取了又一段时间,可是那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自己这边伤亡还是在不断的增加,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汉帛脸色难看的要命,守在楼上,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觉得对不住沈琛的托付,竟然还不自觉的想起玉清来,她在做什么呢?应当是在备嫁的,若是他不能回去了......
玉清会怎么样?
他心里有些难过,许久之后才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很快又投入到战斗中去。
弓箭手们也早已支撑不住了,他们手里的箭矢本来就不是很多,如今都差不多已经用光了,只好都沉默的立在那里等着汉帛的吩咐-----外面的人都已经开始撞门了,想必也坚持不住多久,门就会被撞开,而到了那个时候,就该是他们的死期了。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卫安却始终安静的在栏杆处立着,缓缓的看向远房连绵不绝的山脉。
大约真是要死在这里了......她想,也不知道沈琛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沈琛没事,最后却见到她的尸体,会怎么样呢?
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一路走到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人,父亲母亲,还有临江王,现在要是连她也失去了......
楼下的声音更加剧烈,门渐渐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底下的人已经坚持不住了,汉帛铁青着脸,从二楼径直飞扑了下去。
青枫片刻犹豫都没有,也紧随着飞了下去。
他们都是沈琛最信任的心腹,沈琛既然把卫安交给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不会让卫安先出什么事。
卫安的目光动了动,看着汉帛和青枫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喉头有些腥甜。
汉帛是玉清的未婚夫,陪着她一起死在这里,到时候玉清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绝望之中出现了幻觉,卫安忽然听见原本还整齐有序的破门的敌对方传来突兀的尖叫。
可是下一刻她就愣住了-----因为对方已经放弃了摇摇欲坠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开始四散奔逃。
汉帛和青枫比她反应要更快的多,对视了一眼就都飞上了墙头,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忍不住欣喜起来:“王妃!来人了!来人了!应当是帮我们的!”
他们松了口气,跳下来对着卫安说:“应该是大同的郭将军到了!”
之前的布置终究是有用的,卫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缓缓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面上虽然还是镇定的神情,可是心里却已经不自觉的涌上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嗯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着栏杆的双手,对汉帛和青枫吩咐:“既然如此,你们也早些做好准备......”
她的话音还未落,外头的门却忽然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往外看去,提起了一颗心-----难道对方还没放弃,想着最后一击?
卫安也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去,可是只是一眼,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惊讶的握住了嘴巴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琛!竟然是沈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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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六·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卫安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下意识的提起了裙摆,飞快的下了楼,飞快的跑下了台阶,朝着沈琛飞奔了过去。UU小说
有些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太过内敛,有些时候她也总怀疑自己不会再去爱也不懂怎么去爱,可是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之后,她终于清楚彻底的明白,不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琛早已经在她心里跨越了一切。
她总是可以无限的给沈琛期许,因为她总觉得沈琛不会辜负她,沈琛都可以做到。
她在快要死的时候,脑海里想的也只是沈琛和跟沈琛有关的事。
是沈琛治愈了她。
是沈琛把她彻彻底底的从上一世的漩涡里拉了出来,让她跟上一世的那个自己完完全全的伸手挥别,因为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受上一世的自己任何影响了。
她怀抱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这些念头,飞扑着进了沈琛的怀里,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沈琛被她扑的后退了两步才稳稳地站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失态,他垂下头来看了她一眼,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伸手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因为虽然是隔着彼此的衣裳,可是他却仍然察觉了卫安细微的颤抖-----她在哭。
而沈琛最不愿意的,就是见到她哭。
这些天也不知道卫安到底受了多少惊吓和委屈,光是外头的那些人......沈琛目光沉沉,眼里闪过狠厉又闪过内疚,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他将卫安搂的更紧了些,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等到卫安埋在他怀里不动了,才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
他总归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卫安的,知道她失态过后就会害羞。也知道她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看见。
因此当跟来的雪松等人全都进来之后,他便低声吩咐:“将事情都处置好,若是遇上反抗厉害的,格杀勿论。”
之前那个将领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样镇定,如今沈琛说起这四个字来的时候,就又不知道比他们提起这个词的时候冷漠了多少,雪松立即就明白了,大声应了一声。
沈琛已经抱着卫安上了楼安置在床上。
卫安哭的眼睛红红的,见沈琛低头看自己,就伸手打开他:“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少有这么难过的时候,清醒过来之后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羞恼,可是这羞恼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她立即就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抬起头来猛地看了沈琛一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过失态了,才问他:“事情都处理好了?”
提起这件事,沈琛的眼眸有些暗沉,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卫安的头,低声说:“我赶回去及时,见到了父皇最后一面。”
是啊,沈琛是带着岑先生走的,他们功夫都了得,两人又都是能忍的人,肯定不用几天就赶回去了。
卫安见他说起这件事便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便靠在他怀里无声的等他平静了下来,才问:“出了什么事?”
“贤妃和楚景谙跟徐安英勾结,给父皇下毒。”沈琛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里的阴沉又重了几分:“我赶回去的时候,父皇已经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景吾被软禁了,说是景吾贡上的丹药有毒......”
卫安已经多少猜到事情肯定跟徐安英和瑜侧妃有关,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不由得便叹了口气:“他们也太大胆了。”
“虽然大胆,可是的确是有效的。”沈琛冷笑了一声:“宫里被他们一手把持,除了徐安英和他安排入阁的那个阁老,其他的大臣都见不到圣上的面,加上瑜侧妃在后宫把持后宫,只要没有我这个意外,这件事其实就成了。”
卫安见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始终神情冷漠,竟然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就直起身来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才问:“那然后呢?你是怎么见到圣上的?”
徐安英的人一定早就已经收到风严防死守了,怎么给沈琛钻了空子的?
“多亏了平安侯和镇南王。”沈琛呼出一口气:“我没有立即回京,那段时间京城已经戒严,我用了很多法子,才没有引人注意的回去了,然后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先联系了平安侯......”
那时候平安侯已经赋闲在家,可是他到底掌管过禁军很长一段时间,沈琛跟岑先生又设法联系了临江王的旧部,终于进了宫。
之后自然又是一场拼尽全力的双方搏杀,那段日子沈琛其实过的很是艰苦,毕竟徐安英和瑜侧妃都不好对付。
不过那些总归都过去了。
沈琛没有再继续详谈,只是跟卫安说:“我见到了父皇,父皇那时候已经不能说话,可是到底.....父皇是有准备的,我当着其他三位内阁大臣的面,问他话,说起瑜侧妃和徐安英的罪状时,他点了头眨了眼......”
说起临江王的死,沈琛到底是难过的,卫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不要太伤心了......”
“没事的。”沈琛嗯了一声:“现在都过去了,父皇一辈子过的也很累,他现在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着,又道:“景吾登基了,邸报已经发下来了,只是你们大约都还没看见,登基大典还没有举行,我是快马加鞭来找你的,我知道徐安英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幸好,我还是赶到了......”
卫安回抱住他,重重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一定会来见我。”
他们谁都没有再去管外面的喧闹,沈琛低下头又跟卫安说起了郑王和定北侯府都平安的事,让她放心:“我来之前特地去见过王爷和老太太,他们都让我要好好的把你给带回去。”
三百零七·圆满
山西巡抚的事解决的很快,现在沈琛的地位比之前庆元帝在的时候俨然又高了一层,邸报发下来之后,谁都知道这位王爷以后肯定地位非同寻常了。www.uu234.cc
再加上徐安英已经成了天下人皆知的试图夺位的奸臣,大家对处置他的门生当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响。
沈琛到底是让山西巡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带着卫安回了京城。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京城就已经又变了一番天地,连卫安也忍不住叹了一声气:“临走的时候,哪里想得到我们竟然最终是这样回来的。”
什么都变了,不过一切都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卫安先去见了郑王和郑王妃,抱过了宝哥儿,见宝哥儿比从前又更健壮了一些,才露出了一些笑意:“父王跟母亲没事,我就放心了。”
丁氏急忙上来握住她的手:“我们都很担心你,沈琛更是急坏了,一刻都不肯耽误,京城的事有了定局,他就飞奔着去找你了,说实话......”她顿了顿才笑:“我真是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夫婿。”
郑王也嗯了一声,难得的夸赞说:“虽然我知道沈琛是个好的,可是确实,能做到这样,太难得了。”
卫安忍不住微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正陪着宝哥儿玩的沈琛,笑意就越发的深了一些。
因为赶着要回去见卫老太太报平安,他们没有留在郑王府用饭,就又急匆匆的上了马车,沈琛在马车里静静的端详了卫安一阵,才露出一点笑意说:“我看宝哥儿很可爱。”
卫安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声,沈琛便又说:“也不知道我们将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卫安忍不住怔住。
沈琛就将她搂在了怀里:“安安,我总觉得你年纪太小,怕你生产受苦,现在父皇的事.....我们守孝三年之后,就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我会当一个很好的父亲......”
卫安听的心都要化开,摸了摸他的脸乖巧的笑起来:“好啊,我也一定会当一个很好的母亲。”
他们所受的苦,绝对不会再让他们的孩子也同样再受一遍。
卫老太太和卫家的所有人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提前在花厅等着了,虽然知道卫安没事了,可是等真的看见了她完好无缺,所有的人才都忍不住彻底的放下了心。
卫老太太精神尚好,抱着卫安许久才怔怔的笑起来:“真好,我总是埋怨老天没有公道,可是我现在才知道,老天真的是太公道不过了,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她当初知道宫里出事,庆元帝死了之后,简直不敢置信。
才当了多少天的皇帝,才遂了心愿不久,怎么就死了?
可是不可否认,她心里是开心的。
明家足足一百多条性命,庆元帝的命,明家的人是有理由希望他死的。
她之前压抑着这件事,到底怎么都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觉得满心的不舒服,可是等到庆元帝死了,她忽然就释然了。
隆庆帝死了,庆元帝死了,所以说明,这个世界还是有天理的,神明都知道他们做过的恶。
卫安只当她是在感叹自己平安了,微笑着窝在卫老太太怀里应了一声:“是啊,老天真的是很公平的。”
因为卫安到底是受了惊吓又是赶路回来,卫家很快就收拾了房屋让他们先住下。
沈琛跟卫安呆了一晚,第二天便又进宫去见楚景吾。
楚景吾现在也是皇帝了,内阁和礼部已经议定了他的年号,定了正开泰二字。
大约是前两个皇帝都死的太快了,总希望能否极泰来的意思。
虽然已经是皇帝了,可是楚景吾对着卫安却并没有架子,还是亲近的喊了一声二嫂。
卫安笑了笑,行了礼立即便被楚景吾叫了起来。
楚景吾挠了挠头:“我不怎么会说话,可是我已经跟二哥说过了,立后的事,就要靠嫂嫂多操心了。”
之前沈琛就提过希望她能替楚景吾把把关,找未来的太子妃的事,谁知道现在可以直接找皇后了,卫安笑了笑,见楚景吾仍旧目光清澈,便很庆幸的在心里笑了。
不管怎么说,庆元帝总是太阴沉了一些,而且他们中间到底隔了很多事和不愉快,相处起来总是困难的,可是跟楚景吾就又不同了。
她也可以安心在京城待,不必找借口往外面跑了。
她笑着答应了一声,楚景吾再跟沈琛说了些什么,才对卫安说:“二嫂,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
卫安看了沈琛一眼,摇了摇头:“不算什么委屈,都是我应当做的。”
夫妻本来就是一体,她跟沈琛更是没有什么好有所保留的。
楚景吾脸上的笑意更深,留了他们在宫里吃了饭,才让他们走了。
“以后是不是可以称王称霸了?”卫安靠在沈琛怀里,见沈琛似乎在想什么事,就笑起来:“我看圣上对你比从前更加亲厚。”
沈琛见她开心,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是啊,以后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再也没有人敢在我们赵王妃跟前放肆了。”
沈琛跟楚景吾比亲兄弟还要亲,不管什么时候,沈琛支持楚景吾的立场都从来没有变过,楚景吾对他也是完全的信任。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卫安在心里有些不厚道的想。
相比起庆元帝,跟楚景吾打交道实在要舒服多了。
她窝在沈琛怀里调整了一个姿势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迷迷糊糊的松了口气:“真好.....”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也再也不用审时度势的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沈琛低头仔细的看着她,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低不可闻的轻声道:“是啊,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事。安安,从此以后,我保证你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好好对你,绝不会让你伤心。”
卫安似有所感,脸蹭了蹭他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终于还是放晴了,所有人都迎来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