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
事到如今,‘蓝外狐’生平第一次盼着别被人发现,然后顾惜玖在这里转悠两圈就带他们回去,别整出幺蛾子来……
晏尘越转脸色越发白,他来过这蓝狐族地无数次,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蓝狐族地变成这个模样。
一座座他原先从未见过的建筑拔地而起,那些建筑风格虽然和蓝狐族地原居民的风格有点类似,但规模材料完全不同。
倒像是用什么金属倒模成型的,路过一处建筑的时候,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还有点玉的滑腻。
他暗中用力,想看看这种金属的结实度。
结果他用出了能捏碎金刚石的力气,却无法在上面留一点印记。
显然,这种金属比金刚石硬度还要大,还要结实。
以这种硬度,没有灵力十阶以上的功力,是无法将它攻破的。
而星月大陆的十阶灵力高手,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这些建筑,易守难攻啊。
这些倒不是让晏尘色变的原因,而是他看到了正宗的蓝狐族人!
他来往蓝狐族地多次,还是认识一些蓝狐族人的,尤其是蓝狐族的高层,十个里面他能认识八个。
他们在转悠的过程中,碰到过好几次蓝狐族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换了原有服饰,不再长袍大袖,而是短衣长裤(其实就是类似有衬衫长裤,但晏尘不认识,所以他觉得是短衣)。
男人的衣服是铁灰色的,而女人衣服则是浅灰色。
他们看上去也很自由,依旧在蓝狐族地做生意,种地等等,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
街上时不时经过一些外来者,他们还常常和外来者挥手致意,甚至称兄道弟。
晏尘虽然和这些外来者打过几次交道,但因为都是在被追赶的情况下,这些外来者又躲在那些铁甲怪物船里,压根不会露面,所以也直到现在晏尘才真正看清这些外来者的面貌特点。
大部分外来者是高鼻深目,不像中原人,但他们的眼睛和蓝狐族人很有一些相像的。
眼珠大部分是深蓝色的,眼形似狐,一笑的时候,眼眸里如有水光闪烁。
还有,无论蓝狐族人还是外来者,他们耳廓上都有一个天生的小坑……
这些绝不是偶然!
所以,顾惜玖所说的是真实的,蓝狐族确实和这些外来者同宗同族……
虽然顾惜玖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但现在亲自看到对晏尘的冲击力依旧很大。
这一年多这些外来者在星月大陆犯下了累累罪行,星月大陆的百姓们对这些外来者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全部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他的妻子和这些外来侵入者是一族的!
这感觉就像是抗日战士忽然发现自己深爱的妻子是日本人一样……
他足下不是一般的沉重,心像是沉到冰水里。
他自然明白小狐狸无辜,是好妻子。
但是他能明白,星月大陆的其他人能理解么?他们一旦知道真相,还能容得下小狐狸么?
真真假假2
他看了看身边的蓝外狐,蓝外狐小脸也苍白着,看上去受的打击也不小。
“别怕,我会保护你。”他握住了蓝外狐的小手。
蓝外狐紧咬了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不会嫌弃我么?”
“不会,这不关你事。”晏尘揉了揉她的发。
蓝外狐靠进他的怀中:“可是,我依旧很怕……”
“怕什么?”
“怕你的朋友们容不下我……”
晏尘不擅撒谎安慰人,他沉默片刻道:“此事和你无关,如果他们真的容不下你,我会带你去隐居,远离那些是非。”
蓝外狐:“……”她眸光微微闪烁,慢慢伸臂抱着了晏尘的腰,没说话,只是将头倚靠在晏尘胸前。
晏尘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忽然有些歉意。
这些日子他曾经怀疑她不是真正的蓝外狐,虽然表面对她依旧很关心,但心里对她是有提防的,现在看她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常常勾引的行为虽然不像曾经的她,但或许是她忽然想明白了呢?忽然开了这个窍呢?
他伸臂搂紧了她,在她额头上一吻:“放心,小狐狸,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两个人拥在了一起。
因为三个人身上都有隐身符,所以三个人并不是时时在一起的。
譬如现在,顾惜玖就没在他们身边,她去战舰基地去了。
那里的安保设施最严苛最全,有各种高精尖仪器,顾惜玖自己也不敢完全保证在那里不会暴露身形,所以她就让晏尘带着蓝外狐先在监控不严的地方转转,她则去那边调查了。
顾惜玖的隐身符很管用,他们这一路行来曾经和好几拨人碰面,也没人发现他们。
而顾惜玖为了更安全起见,也让他们换了蓝狐族人的衣衫,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也能混入蓝狐族人之间,伺机逃脱。
晏尘抱着怀中的蓝外狐,心中暖暖的,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拒绝她有些残忍……
顿了一顿,在她耳边轻声道:“回去以后我们再住一起吧?”
蓝外狐眼睛一亮,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俏脸一红,点头:“好!”
她红晕的脸颊如苹果,晏尘心中一跳,忍不住又在她脸颊上一吻:“小狐狸,我……”
这句话没说完,他忽然顿住了!
视线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那里站着一位女子,利落的长发只用一根缎带轻轻束在身后,一身浅蓝色的宽大祭司袍若飞若扬。身形纤瘦,似乎弱不胜衣。
她容貌极美,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曾经嫣红的唇此刻更是苍白的看不到血色,只有眉心的那粒朱砂痣倒是鲜红如昨。
这是酷似蓝外狐的那个女子!
此刻她倚在一根柱子上,视线落在晏尘他们这个方向,让晏尘几乎怀疑她是看到了他们
晏尘心上像是被什么铁锤重重一敲,激跳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松开了怀中的蓝外狐,忍不住向那女子走了两步。
蓝外狐手指扯住了他的衣袖,讶异传音:“晏尘哥哥,这个女人……和我长的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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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很像。
但是,他上次看到她时更像
现在其实已经有些不像了。
蓝外狐性子开朗活泼,人虽然不胖,但也不是瘦美人,是个小圆脸美人,可爱的让人想抱一抱。
但现在那个女子几乎瘦脱了形,原本的小圆脸成为尖瘦的锥子脸,曾经又黑又亮的圆眼睛也变成了眼角略略上调的狐形眼,眼珠是黑中透紫的,看人的时候,如同漾开了一个漩涡,能把人吸进去的那种漩涡。
而且她身上的气质也很阴沉,很冷漠,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
晏尘看看身边的小狐狸,再看看那个女子
说实话,两个人已经区别很大了,那个女人也已经不像是小狐狸,但他看到她的时候,心还是像是被什么扯了一扯!痛了一痛!
那女子视线仿佛是落在他和蓝外狐身上,又像是看向虚无方向,微抿着小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蓝狐星的战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会向她行礼,尊称她一声:“公主殿下。”
而她始终理也不理,冷漠如同雕塑。
“晏尘哥哥,她是这些坏蛋中的什么公主吗?或许她也是随同他们来的吧?没想到和我有八分相像……”蓝外狐在旁边评头论足。
“或许……或许是吧。”晏尘随口道,眼睛依旧望着那个女子。
蓝外狐小嘴一撅,扯住他的衣袖:“晏尘哥哥,你被她迷住啦?”
晏尘一怔,侧头一看,见她小脸气鼓鼓的,一副吃醋的表情。
这表情,也是小狐狸吃醋时的模样,晏尘微微摇头,一个人伪装再像,不可能连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也像吧?
身边的小狐狸是真的。
而那个女子,是这些外来者的公主,那时缠上他或许是想冒充小狐狸混进天聚堂,幸好被他及时识破了……
他在心里庆幸。
他不想让小狐狸吃味,所以收回目光,安慰似的揉揉她的脑袋:“哪能呢,笨蛋,我心里眼里只有你,怎么可能被其他女人迷住,只是看她长的和你有些像,忍不住多看两眼而已。”
蓝外狐小嘴抿了一抿,露出了颊旁的酒窝儿:“这还差不多。”
她偎依在晏尘怀中,瞧了那女子一眼,眼神隐隐得意。
“公主,怎么又在风地里站着了?”一位男子从一幢建筑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件斗篷,走到那女子身边时,随手披在她肩头。
那女子动也不动,任他为她系上带子。
蓝外狐看到这个男子时却是僵了一僵,向晏尘身边缩了一缩,大气也不敢出。
晏尘视线也盯在那男人身上,那男子穿着简单的短衣长裤,眉目清隽,气质从容,看上去既有军人的硬朗利落,又有读书公子的儒雅俊美。总之,是极出色的一位男子。
这男人是谁?能和公主如斯亲密,应该不是普通军士。
偏偏他还没穿这里的军服,所以晏尘看不出他的级别,只隐隐觉得对方身份不低。
“走吧,我带你再转转,你身子弱,还是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对你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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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带你再转转,你身子弱,还是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对你也有好处。”那男子牵住了那女子的手,向左侧一个方向行去。
晏尘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手指忍不住在袖中紧了一紧。
虽然已经确定那女子不是小狐狸,可是看到她被别的男人牵着手还是很刺眼,让他想要冲过去将他们分开
“晏尘哥哥,我们……我们到其他地方转转吧?”身边的蓝外狐扯他的衣袖。
晏尘强行将目光自那两个人身上收回来,点了点头:“好!”
他看到这一幕不舒服是因为那女人长得像小狐狸,看到她顶着半张小狐狸的模样和其他男子如斯亲近,他自然是看不顺眼
嗯,一定是这样!
晏尘觉得,自己不能再在那女人身上浪费注意力了,他应该看看这里的具体设施,这样才方便以后布局攻打……
……
晏尘走路如飞,蓝外狐在他身边跟的气喘吁吁:“晏尘哥哥,你慢点。”
晏尘顿住脚步,这才发觉自己把蓝外狐甩后了两步。
蓝外狐走过来抱着他的臂弯,嗔道:“人家有孕在身,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晏尘轻叹了一口气,挽住她的手:“惜玖一直没过来,我担心她,想去那边看看。”
“不要吧?惜玖不是说那边有些高科技的东西,会破掉隐身术什么的,让我们不要过去吗?”
晏尘略顿了一顿,顾惜玖临分手时确实是这么吩咐他的,还让他一定跟紧小狐狸,一步也别丢
他抬头遥望了一下机场方向,依旧看不到顾惜玖的人影。
“放心吧,惜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我们真找过去更容易打草惊蛇,说不定是给她帮了倒忙。”蓝外狐安慰他。
晏尘忍不住瞧了她一眼,笑道:“小狐狸,你现在懂事理智多了。”
如依照原先的小狐狸,才不会这么理智,早吵吵着让他不管不顾去寻人了,哪能说出这么一番超级理智的话来?
小狐狸成长了,倒是他这一向沉静的人今天有些气躁,行事有些失水准。
两个人低声说笑了几句,就又转身去逛别处了,一路上晏尘默记沿途的布置……
左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其中有人喊了一句:“公主,喝了它!喝了它!”
晏尘足下一拐,踏上了去左前方的路。
蓝外狐忙扯住他:“晏尘哥哥,那里人多,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被发现。”
“无妨,他们发现不了咱们的。”晏尘脚下不停,很快就来到那喧哗之地附近。
那是一座酒家,这座酒家晏尘原先曾经带着蓝外狐来过,还在这里喝过酒,现在这酒家倒是变化不大。
晏尘带着蓝外狐抬步入内,一眼看到那位公主坐在一张桌前,她周围还坐了其他七八位军官,那位护花使者也在座。
他们正在那里喝酒,先前应该是行了酒令了,那位公主输了,输了的人就要喝酒,所以那些人就起哄。
还有人叫:“公主如果不喝酒的话,给我们兄弟唱个小曲儿也行。”
那位公主没说话,一抬手将杯中酒一口闷了,然后把酒杯啪地一摔,伸出了纤纤玉手:“再来!”
……
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帝拂衣,都能瞬间认出自己的媳妇儿。
所以,大家不要以帝拂衣的标准来衡量男人哟。
成心要把她灌醉么?
“公主好爽快!”那些将领竖大拇指夸赞。
常年过刀口舔血生活的人性子都烈,也佩服干脆的人,原先他们还觉得这位公主娇怯怯的,除了顶着个公主身份,其他没什么鸟用。
也没将她放在心上,现在看她如此,反而对她有了一丝丝尊重。
无数双手掌伸过来,一起和这位公主划拳,倒也热闹非凡。
晏尘微眯了眼睛,视线禁不住追随那位公主。
连蓝外狐在旁边连扯了他两把也没能将他注意力扯回来。
五魁首啊六六六……
七八个手掌不时变幻手势,是最简单也最流行的一种划拳方式。七八只汉子的手中夹杂着一只雪白细嫩的手掌倒也分外注目。
晏尘总感觉这划拳方式有些眼熟,片刻后,他心中蓦然一震,想起来了!
当年顾惜玖才进入天聚堂,和小狐狸,千翎羽成为好友,顾惜玖为了消遣,曾经教过小狐狸这种划拳。
小狐狸在他面前曾经显摆一次,但后来就被其他喝酒行酒令代替,再没划过这个。
已经是二百多年前的事,如不是晏尘记忆力好,只怕他想破头也想不起来。
现在看到他们在划这个,他心中泛起狐疑。
这种划拳方式是谁教给他们的?难道也是蓝狐星人本来就会的?
还是
还是这位公主教给他们的?!
划拳最容易分胜负的,转眼就过了好几轮,这期间那公主又输了两次,干了两杯酒。苍白的俏脸微微泛起了一点红晕,那双原本深如死潭的眸子有了一些亮色。
她喝酒比喝水还痛快,没有一点犹豫。
晏尘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蓝外狐,小狐狸并不擅长饮酒的,喝酒也是一点一点的抿,而且大部分时候是让他代喝……
看来这女子真不是小狐狸
也不知道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后,晏尘在松一口气之余,又隐隐有点失望。
看一帮人喝酒没什么意思,晏尘知道自己该离开,但不知道为何足下像是粘在地上,一时他不想走。看到那位公主大口喝酒时,他有一种上前夺她杯子的冲动!
看她模样像是大病初愈的,这种情况下不能这么饮酒吧?!
晏尘目光又转到了公主身边的那位‘护花使者’身上,那男子始终淡淡含笑,手里悠然转着酒杯,看那些人笑闹。
直到那公主喝了七八杯酒,那位护花使者才制止:“公主,你还是别喝了吧?你身体不好……”
那公主一把拨开他的手:“本公主早好了,不必你管。”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公主,好豪爽!”
“公主,没想到你有这等豪气,刚才说话多有得罪,我敬你一杯!”一位满脸胡子的军官站起来敬酒。
那公主没说话,将酒杯和那军官一碰,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公主,刚才小将也有得罪之处,小将也敬您一杯。”
“我也敬!”
“我也敬……”
这些混蛋,是成心要把她灌醉么?!
晏尘手指握的紧紧的,指尖微凉
你是谁?
他身边的蓝外狐倒是难得的乖顺,一声不吭。只是视线频繁去看那位‘护花使者’。
那公主对别人敬来的酒倒是来者不拒,敬她就喝,转眼就又喝了又喝了五六杯。
那酒杯虽然不大,但一杯也有半两,这么十几杯灌下肚,足足七八两酒,还是极烈的白酒,莫说是个女孩子,就算是男人只怕也醉一半了!
那公主脸颊已经红如苹果,苍白的唇上也像涂了胭脂似的。
那‘护花使者’终于握住了她握酒杯的手:“好了,别喝了!”
那公主已经薄醉,斜看了他一眼:“本公主凭什么听你的?”
“长官,你心疼啦?”
“哈哈,长官,醉美人才有味道嘛。”
“长官,这么心疼她,干脆将她娶了吧?那您就是我们蓝狐星的驸马爷了,哈哈。”那些军官纷纷开两个人的玩笑。
那‘护花使者’挑眉,笑望了公主一眼:“公主,你对我有意思不?要不要嫁我呀?”
那公主歪头看着他,眼神迷蒙,语气却似乎无所谓:“好呀……呃”
这公主模样虽然很美,但声音并不能恭维,沙哑的厉害,此刻醉了以后,说出来的话都含糊。
她站起身来,但醉的太厉害,晃了一晃,打了个趔趄,脚下一绊,跌进了那‘护花使者’的怀里。
那‘护花使者’扶住了她的腰:“你没事吧?”
她在他怀中却捧住了他的脸,歪头看着他:“你真……俊……”
‘护花使者’:“……谢谢公主夸奖。”
她继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护花使者’:“……”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端木衍。”那男子自报名字。
“端木……端正……你相貌倒……倒也端正,可是,你……你怎么长了两颗脑袋?这样……这样就不端正了啊……”
端木衍:“……”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就连旁听的蓝外狐也一笑莞尔,她看向身边的晏尘,微微一怔,心中一沉!
晏尘并没有笑,相反他脸色苍白的厉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位公主,嘴唇微颤:“小……小狐狸!”
蓝外狐鲜少有喝醉的时候,但也不是没有,晏尘和她结婚这么多年,也看到过几次,她喝醉的时候是不认人的,她那时最常做的事就是趴在他的怀中,捧着他的脸,歪头问他‘你是谁?’。
她捧着他脸的时候,一根小指总是翘起来的,像是捏了半个兰花指
而现在的这位公主酒醉时的动作和蓝外狐一模一样!就连翘起的小指弧度都是相同的,还有眯起眼睛歪头看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看到她这个模样的时候,晏尘如被雷击,一时忘了身在何地,叫了那一声!
这一声自然不是传音,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正在那里喝酒起哄的一群人。
“谁?”
“谁说话?”
“谁!”
这店里并没有外人,只有他们这一桌人,无数目光循声望向晏尘他们所在的方向。
但是,啥也没看到
抢人
那位端木衍也循声望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晏尘猛然向前一扑,一把抓住了那位公主的手腕,向自己怀中一扯。
直接从那位端木衍怀中扯了过来
“谁?!”
“卧槽,闹鬼啦!”
众人虽然看不到晏尘,但能看出自家的公主被人扯出来……
端木衍也像是没看到,横掌一劈,向着公主身后劈了过去。
他是会功夫的,而且功夫还不低,这一掌的掌风正劈在晏尘的手臂上……
晏尘闷哼一声,手臂痛如断折,但他手臂依旧紧箍着那位公主不放,他知道自己不能使用灵力,一旦使用灵力,就会现出身形……
在这个地方现出身形无疑是自找死路,因为那些军官已经纷纷亮出了枪。
只不过他们怕误伤到公主,又没看到人,尚没敢开枪射击。
不过已经开始纷纷扯身上的红外镜
晏尘不敢耽搁,抢到人后抱起来立即向外奔走!连原本跟在身边的蓝外狐也忘了
那些人虽然看不到晏尘和蓝外狐,但能看到他们的公主的!
看着公主悬空向飞似的出了门,立即大声骂着追出门来
只不过刚刚出门,远处忽然传来轰地一响,火光冲天!
众军官脸色一变,是他们的机场方向!发生了什么?!
一个念头尚没有转完,一道亮红色的烟花就自那个方向升起来,有尖锐的报警声自那方向传来。
那些战舰对蓝狐星人来说,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他们最趁手的武器,自然再容不得闪失,这时候也顾不得再追公主了,纷纷向机场方向奔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蓝狐基地一片兵荒马乱,无数兵将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向着机场方向狂奔!
晏尘抱着那位公主也在狂奔,他脑子里轰轰作响,在这一刻他的头脑是空白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对方抱出去,不能让她在待在这里了!
好在他纵然头脑一片空白,人还是谨慎的,抱着人逃走的时候选择的是人少的路线。
而这里的人都被机场那里的变故给吸引了去,他这一路倒是没再遇到人。
他速度又快,片刻的功夫就跑到蓝狐基地大门口附近了。
蓝狐基地易出难进,所以他跑出去的倒也不算艰难。
一刻钟后,他抱着那位公主已经钻进了大山中的一大片密林之中。
这片密林不小,也算是蓝狐族地外围的地盘,平时人迹罕至,野兽横行,现在更是绝少行人,野兔子倒有不少。
人声的嘈杂渐渐远去,当晏尘在一道山崖下站定的时候,周围只闻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和风吹过树梢的声响。
而他发热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下来,然后发现,他把蓝外狐没带出来,丢在蓝狐族地了
“哇!”怀中的公主被他这一路的颠簸给弄得倒酒了,直接吐了他一身。
晏尘:“……”
他其实也有轻微洁癖,平时身上是纤尘不染的,此刻却被吐了一身,淋漓的酒液混合着食物残渣自他胸前流淌而下,气味难闻。
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如果是别人吐了他这一身,晏尘早把人丢到八百里地外去了!
但是她吐的
晏尘奇异地没觉得有任何不适,只有气怒和心疼。
他将她放在了地上,免得身上的汤汁沾染到她身上。
那公主醉的厉害,压根站不稳,刚放在地上就像不倒翁似的晃了一晃。晏尘只得又将她扶着,左右看了看。看到旁边一块大石,就扶她过去那里坐下。
因为她坐不稳,他不敢放手,只能一手扶着她,一手自脱身上脏污了的衣袍。
不料那位公主一见他脱衣服,像是吓了一跳,身子在他掌下挣了一挣,脱口道:“不……不要,我……我怀孕了,不能做的……”
晏尘身子僵住,垂眸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那位公主身子蜷了一蜷,望着他小嘴微张,眼神迷蒙,看上去可怜兮兮:“晏尘哥哥,咱不做好不好?”
好熟悉的拒绝!
好熟悉的神情
晏尘心跳如奔雷,手指微颤伸出去,轻抚了抚她的脸蛋,肌肤温热细腻,但骨头却有些硌手
她太瘦了!
晏尘心脏那里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哑声道:“好,小狐狸,我不动你”
他鼻子发酸,声音也哑的厉害:“小狐狸,你知道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那位公主像是松了一口气,撅起小嘴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眉峰蹙起:“我……我难受……”
这又是超级熟悉的动作。
虽然样貌已经不似,但她的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和蓝外狐一般无二。
晏尘心里像是有一根丝线将他心脏一圈圈箍紧,一阵阵发疼,他将脏了的外袍甩掉,轻拍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他身上:“小狐狸,别怕,别难受……”
“哇”她又倒酒了,又吐了他一身。
晏尘顿了一顿,干脆不急着换衣了,弯身一手拢住她,一手按穴道拍她相应穴道,助她倒酒。
他这一手催吐法很管用,她再次吐得昏天黑地,接连吐了好几次,吐的腰也直不起来。而且十口有八口是吐到晏尘身上的。
终于,她吐的不能再吐了,晏尘自储物空间内取出一张毯子铺在那大石上,扶着她在上面躺着,又给她盖上。
将她身上收拾利索,晏尘这才去换身上脏了的衣服。
他这次身上脏的很彻底,她吐出来的秽物已经透过两层内袍浸染在他的皮肤上。
所以他干脆将所有衣服都换掉了,然后又使了个清洁术,才将身上真正弄利索。
换上自己的衣袍再次回到那公主身边,她却已经睡着,就算是睡着她也蹙着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毯子下更显得纤弱。
他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小狐狸……”
她的手腕也瘦的像骨头棒子,晏尘心头如有刀在翻搅,心里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确定这才是真正的小狐狸!他疼了二百多年的妻子……
她来找他,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伸手正想拢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她一张小脸却忽然皱了起来,然后一翻身,哇地一声再次吐了。
不过,这次她吐的不是酒水,而是
一口血。
……
到此,求一下票票撒
左天师驾到
那血鲜红,刺人眼目。
“小狐狸!”晏尘心中一揪,脸色发白,仿佛吐出这一口血的是他。
他扶住她的指尖微颤:“你怎么?”
怎么会吐血的?莫非……莫非是他那一掌的后遗症?
他忙为她摸脉,片刻后,他手指握紧,有插自己一刀的冲动!
确实是他那一掌的后遗症,看她脉息症状他那一掌几乎截断了她的心脉!
也或者说已经截断了,只是被人强行又接续上了……
这样强行接续的心脉自然脆弱不堪,稍受一些刺激就有再断的危险!受这样的伤最少要静养半年以上,才有可能完全无恙,偏偏她虚弱成这样,还喝了这么多的酒,简直就是在找死
奇怪,他当时虽然气怒出掌,但到底因为她太像小狐狸,而没有真正下杀手。
他明明控制住力道的,怎么会伤她如此利害?
对了,她那时说受了将近一个月的折磨才逃出来的,或许她那时就已经很虚弱了,所以才受伤如此之重。
晏尘心中又愧又悔又疼,忍不住抬臂将她拥在怀中,抱的紧紧的,声音哑的厉害:“小狐狸,对不住”
蓝外狐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吐出这口血后倒微微睁开了眼。
喘息了片刻后,视线就转到晏尘脸上,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你……是谁?”
晏尘:“……”
他轻吸了一口气,像原先她喝断片后不认识他时一样,无奈地自我介绍:“我是晏尘。”
“晏尘……”蓝外狐低喃了一句,语调平缓,似乎无情无绪:“哪个晏尘?”
晏尘:“……”
他看着她琉璃般清透的眸子:“你的夫君晏尘……”
蓝外狐歪头,微抿了小嘴,声音带着茫然:“夫君……可是,他已经不要我了啊……”
晏尘一哽,握住她的手:“小狐狸,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我只是认错了人,你一直要的是你……”
“认错了人……”蓝外狐依旧喃喃的,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迷糊:“可是……怎么会认错呢……他是我相伴二百多年的丈夫,他常常说就算剥了我的皮也会认得我的骨头,但我明明没变,他却不认识我了,还打了我他不想要我了……”
她似乎陷入梦魇,喃喃自语。
晏尘心如刀绞,抱着她:“他是个混账!小狐狸,对不住……”
“我原本不喜欢做那件事,可是他喜欢做……我依从他,我知道他因为这个有点不开心,我也在极力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差点,差点就成功了。可是我有了宝宝,有宝宝是不能做的啊,这不是我故意推脱的,他和我分房睡……他因为这个对我冷淡了……不太理我,我很难过……”
晏尘微闭了眼睛,哑声道:“小狐狸,我没生你的气,也没想对你冷淡,只是……只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让你讨厌,所以尽量先离你远一些,免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想到你会误会……”
蓝外狐依旧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梦魇之中:
左天师驾到2
蓝外狐依旧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梦魇之中:“他带人闯出去找粮食,我怕他有闪失,也偷偷跟出去,想帮他一把。可是被人抓了……他们把我抓到一艘战舰之中,将我捆在柱子上调戏我,侮辱我……接着我看到了他……看到他自这艘战舰前快速闪过,我拼命哭叫,想让他听到,想让他看我一眼,可是没有……”
晏尘:“……”
他的心在滴血,知道她是在说才被抓走的事,他那时确实隐隐听到蓝外狐的哭叫的,这才寻找,结果,却找到了假的蓝外狐,并带了回去。
“他们在船上差点……差点欺负了我,我已经想寻死了,可是后来他们忽然停了手,将我送回蓝狐族地……他们说万年前是我的族人,说我应该向着自己的族人,逼我说出天聚堂结界的秘密……我不肯说,他们就将我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冰窖之中……”
晏尘心中绞痛,小狐狸是最怕黑怕冷的,而那些混蛋似乎知道她的弱项,当时的她肯定很害怕。
“冰窖中好黑好冷啊,我穿着纱衣拼命练功也无法抵挡寒气,我要冻僵了,我不敢哭,因为眼泪会凝成冰……让眼睛生疼,那冰窖里还有自动的针,隔几个时辰就扎我几次,扎的我生不如死……”
蓝外狐身子蜷缩起来,仿佛又回到那暗天黑地之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帮混蛋!”晏尘眼睛红了。
“他们每天都有人来问我服不服……我不能服,我才不想和他们一伙的,我是天聚堂的弟子……不能怂,不出卖朋友……我一直苦熬着,等着晏尘来救我……我觉得他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来救我……”
晏尘眼睛里红丝更重:“对不住”
他那一个月哄假蓝外狐来着,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哪里想到他真正想疼宠的人正在受活罪,等他去救……”
“他们的人总是劝我,说他们知道我和他们是一族的了,说晏尘不会容我,说天聚堂的人也不会容我,说我只能听从他们才有活路……可我想回去,我觉得晏尘不会嫌弃我,我没做坏事他不会不要我,晏尘一直没来,我觉得他是被绊住了来不了,也或者也受伤了……他们折磨我折磨了一个月,后来对我没兴趣了,放松了警惕,我就趁机打翻了一个门卫跑出去……”
“我逃出了蓝狐族地,拼命向天聚堂跑,我那些天没吃饭,很饿很饿,还没跑到天聚堂就饿的受不了了,我抓到一只兔子,我饿的只想喝它的血,我本来想将它烤了吃的,可是我等不了……然后我碰到了晏尘……我看到他好开心啊,也很委屈,忍不住向他扑过去,可是……可是他推开了我,看我的眼光像看垃圾……”
晏尘闭了眼睛:“他才是垃圾,连自己的妻子也分不清……”
蓝外狐依旧絮絮地说:“他说我是冒牌货,说他妻子一直在他身边,还说很爱她……我好气!
左天师驾到3
“他说我是冒牌货,说他妻子一直在他身边,还说很爱她……我好气!他的妻子明明是我……我要杀了那女人……我说我要杀了那女人,结果晏尘就打了我一掌……我倒在地上快死了,他也不管我,扭头就走了,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他不但不去救我,还想打死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我……”
晏尘抱着她,眼泪滴在她额头:“对不住,他是混蛋,是混账!”
“他有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了……”蓝外狐喃喃。
“不会!一直是你,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是认错了人……”
晏尘看了看蓝外狐扁扁的肚子不敢问孩子的事,她先前受了那么大的罪,只怕孩子已经没了……
看着她瘦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刮跑的身子,晏尘心中的怜惜之意铺天盖地,抬臂将她抱在怀中:“小狐狸,原谅我,让我补偿你,跟我回去……”
“补偿?”蓝外狐神情略茫然,仿佛还沉在梦魇里没有真正清醒;“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就给你什么,小狐狸,哪怕你要我这条命”晏尘话语忽然顿住了!脸色瞬间苍白。
一柄刀毒蛇般刺入他的心房,伴随着那柄刀而来的还有蓝外狐的轻语:“我要你的命,也要你的心!”
晏尘:“……”
这次他是真的心如刀绞了!
血从他胸口冒出来,迅速沾湿了尚握着刀柄的那只小手,那只小手微有些僵,略有些抖,但这一刀刺的狠绝,没有丝毫犹豫。
以晏尘的功夫,就算挨了这一刀也足可以将对方一掌拍退,但是
对方是小狐狸,他没有出手,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小狐狸,你……如此恨我?”
蓝外狐眼眸中像是起了风暴的海面,声音冷漠的可怕:“恨,很恨……”
晏尘闭了眼睛,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如果她想要取他的命,那就让她拿去……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一寸寸松开:“小狐狸,这是……我欠你的……死在你的手上,我不悔。”
蓝外狐的手指抖的更厉害,眼眸中的风暴已经起了漩涡:“好!那你就死吧!”
她手掌颤抖着正要将插入他心脏的刀再搅一搅,彻底斩断他的生机,一道七彩光骤然自天而降,正罩在晏尘身上,将他迅速一扯!
晏尘立足不住,被扯飞出去一丈,蓝外狐掌心的刀锋自然自他胸口滑脱出来。
刀锋离体,他胸口鲜血狂喷
但这鲜血才喷出来,那彩光里就像有一双看不到的手,迅速按在他伤口上,止住了汹涌的血……
晏尘踉跄站稳,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隐隐觉得随着彩光落下一个人,他强撑着说了一句话:“惜玖,我甘愿的……”
这天下能发出彩光的只有顾惜玖,所以他不用看清人影也知道是她来了
“蠢!”一道磁性如天籁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晏尘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猛然睁大眼,只是尚没等他眼睛重新聚焦,身子就凭空横飞出去,然后身下一凉,像是躺在了一块大石上。
左天师归来
后背又凉又硌得慌,胸口那里更是疼得抓心挠肝,但他全顾不得,极力让眼睛聚焦,终于看清了站在他身前的那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一个大人,一个孩子。
那大人一身潋滟紫袍,三千发丝披垂,额间一枚狐形宝石抹额,容貌之美
他还是别形容了,总之,这人的容貌让他相形见绌,本来他是亭亭玉树,但和这人一比,他就成粗壮的大榆树了。
此刻这人正淡淡瞧着他,那眼神就像瞧一个智障。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上去也就两周岁左右,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如同含了水,小嘴嫣红粉嫩,穿着一身雪白的小袍子,粉雕玉琢的,玉雪可爱。
小家伙也看着他,那眼神和抱着他的人如出一辙,关爱智障的眼神。
不过小家伙在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还用小手拍了拍胸口,说了一句话:“幸好赶上了!父君,快救他,别让他翘辫子。”
晏尘头脑中昏昏然,整个人像遭雷劈了一样,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蹦出几个字:“左……左……左天师大人!”
那人居然是帝拂衣!
那明明已经羽化的帝拂衣,现在却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晏尘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到了阴间,所以才能看到这个人
更让他不信的是,一向光风霁月,从不容许任何人接近,无比龟毛,无比高大的左天师大人手里居然抱着一个孩子!还抱的这么理所当然得心应手。
“是本座,难得你还认得本座,没有傻到不可救药。”帝拂衣淡淡开口,也没同他再废话,一抬衣袖,嗤啦一声响,晏尘胸前的衣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露出了那个汩汩冒血的血口子。
帝拂衣指尖再一弹,一个羊脂净瓶飞出,悬停在半空,然后瓶口一倾,有液体直流而下,正浇在那血口子上……
晏尘闷哼一声,身子蜷了一蜷。
太疼了!左天师大人的药汁像烈酒……
疼得他脸白身颤,额头冷汗不要钱似地向下滚。
“疼么?”帝拂衣问出了两个字。
晏尘几乎要吐血,很想说捅你一刀再浇上烈酒试试!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吐一下槽,万不敢说出口。
这位左天师大人一向龟毛,他如果怼他一句,天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老老实实回答了一个字:“疼。”
“蠢的代价。”帝拂衣给了他四个字的评语。
晏尘被噎到,干脆不做声了。
还是帝昊看着晏尘青白的俊脸略有些不忍,解释:“你妻子一看就是被控制了啊,你居然就这么老实地被她捅,实在是太不聪明了。”
他声音还带着宝宝的奶音,脆生生的,好听的很。
晏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宝宝确实够漂亮,说话和他老子一样损,问题他是谁生的?顾惜玖知道么?
好几个疑问在他脑海中转来转去,他视线忍不住又转向已经坐起来的蓝外狐身上,他最关切的还是她……
左天师归来2
发现蓝外狐此刻像个傻子似的动也不动,很明显是被使了定身术。
好在她是无碍的,没受到什么伤害。
也直到这时他才顾得上自己的伤,蓝外狐那一刀直接洞穿了他的心房,如是常人如此,中这一刀当场就殒命了。
但晏尘好歹修到了灵力十阶,尚能支撑。
不过刚才蓝外狐那一刀在他心脏里搅上一搅的话,晏尘有十条命也活不了了。
就算这样,也需要及时救治才行,稍一耽搁他依旧得了账。
所以帝拂衣随手制住蓝外狐后,先治疗的是晏尘
帝昊说了,这个人绝对不能死,要不然会出大事……
帝昊看着自家老子在那里救人,有些纳闷:“父君,他是心脏受伤了,需要用灵力缝合一下的,您怎么不直接动手?”
帝拂衣一直是悬空操作的,手指压根没沾着晏尘肌肤一点。
这种操作很洒脱,帝昊觉得自家老子是在装逼。
帝拂衣手指连弹,指尖灵力道道封锁在晏尘伤口周围,他还顺口解释:“你娘亲喜欢吃醋,看到你父君摸人她只怕会不开心。”
帝昊:“……”
疼得死去活来的晏尘:“……”
左天师大人,什么叫摸人啊?不就是疗伤嘛!更何况我是男人啊!惜玖会吃什么醋?!
等等,娘亲?难道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小家伙是惜玖生的?怎么从来没听惜玖提起来过?她甚至没提左天师大人已经复生了……
“专心!”帝拂衣凉凉开口:“用优昙功法运行灵力,别胡思乱想的,你想彻底变废物?”
晏尘:“……”
左天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有些气不顺……
晏尘不敢胡思乱想了,开始按照帝拂衣所言调息。
他自己闭了眼睛没看到,帝昊却看的清清楚楚,在他调息片刻后,晏尘那伤口附近有一条血红的小虫钻了出来。
那也就蚊子大小,尖尖的口器居然发着冷冷的铁光。
它刚一出来就展开了翅膀,想要振翅而飞,帝拂衣指尖一挑,彩光将那小虫直接缠住,那小虫居然极有力气,在彩光的束缚下挣扎不休,让那彩光也跟着颤了几颤。
帝拂衣眉尖一挑,他也算是知识渊博的,但这种小虫还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好丑!父君,用针扎死它!”帝昊出主意。
帝拂衣瞧了小家伙一眼,他本来想直接弹出火光将这东西烧死的,但帝昊既然这么说……
于是,帝拂衣果然变出一根针来,凌空向那小虫扎去。
小虫一颤,极力躲闪,但它躲闪的再快,也没帝拂衣的针快,没两下就被针扎了个对穿,吱地一叫,身子瞬间僵直,再然后就慢慢在针尖消失了。
……
在蓝狐基地深处的一间屋子内。
端木衍并没有参与去围堵破坏机场的人,他端坐在蒲团上,双手捏了繁复的法诀,那法诀发出淡淡红光罩在他面前的一个乌黑色的钵内。
钵中有一只血红色的虫子,那虫子个头不小,足足有网球那么大,肉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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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却有数对翅膀,每对翅膀都在扇动,扇出淡如紫烟的风,这风又在钵内凝结成一丝细线,袅袅而升,没入上方黑暗深处,看上去分外诡异。
那虫子原本很安静,只是频繁扇动翅膀而已,但后来便似受到了什么震动,身子在钵内颤抖起来
端木衍眉尖一蹙,变幻了一下手势正要做什么,那虫子忽然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在钵内人立起来,发出痛苦的啸叫
端木衍脸色一变,指尖连续变幻,似想切断那一直没入黑暗深处的细线,但他的手势尚没变幻完整,那血虫就像气球似的,噗地一响,无数鲜血喷出来,它眨眼还剩一张小血皮。
端木衍如受一掌,身子也跟着一颤,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白了两个度。
再片刻后,他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他眸中现出惊色,看着自己钵内只剩一层血皮的虫子,手指缓缓握紧!微微眯了眼睛。
是那个人来了么?好快!
问题是,这种怨力同命蛊是他新研究出来的,这次是第一次使用,可以说是他的秘密武器,怎么转眼就被人破解了?!
要知道这蛊虫不怕火烧刀砍,甚至不怕雷劈日晒,唯独怕灵力凝结出来的细针扎。
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蛊虫罩门,却没想到……
端木衍操控这个蛊显然也很耗心力的,蛊虫死亡对他的伤害也不小,他喘息了两口,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微叹了口气,这具身体终究是差了一些,要不然……
他看了看钵中血虫的尸体,唇角浅浅一勾,没关系,他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指尖凭空冒出一粒血珠,滴入那血虫体内。
那血虫只剩一层血皮的身子慢慢又鼓了起来。
……
晏尘受伤很重,原本是个必死的局,但帝拂衣一到,他这条命又被这位左天师大人给扯回来了!
帝拂衣的医术那是能起死回生的,药也是难得一见的灵药,此刻晏尘那伤口被灵药涂满
晏尘心中很感激,这么好的药左天师大人像不要钱似的向他伤口上抹,真是太大方,太让人感动了!
这才抹上片刻,那伤口就有点发痒。
当然,受伤了的心脏也痒痒的,虽然这症状让他很不好受,但他也明白这是好的症状。
“多谢左……”他诚恳道谢,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帝拂衣打断:“少废话,打坐运功!”
晏尘:“……”他只能闭嘴,垂眸练功。
帝拂衣缓步走到蓝外狐面前,蓝外狐被他用定身法定住,此刻也就眼睛稍稍能活动,此刻那双眼睛里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向下滚,只是没人帮她擦。
帝拂衣一拂衣袖,定身术解开,蓝外狐身子晃了一晃,却跳下了那块大石,踉踉跄跄就想向晏尘的方向跑。
“你想要让他死的更快的话,尽管过去没关系。”帝拂衣一句话阻住了她的脚步。
蓝外狐怔怔站住,那一双眼睛暗黑的如同浓夜:“我……我不是故意的……”
左天师归来4
“明白,你恨他么?”帝拂衣瞧着她。
蓝外狐脸色雪白如纸,微微闭了眼睛:“我……不知道……但我没想让他死……”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里还握着那柄染血的刀,她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很想将这刀扔掉,但这刀就像长在她的手心里,她一甩之下,没有甩掉这刀,反而牵连着手骨一阵疼痛。
她脸色微变,下意识再甩,结果手疼得像要掉下来似的。
她求救似的看向帝拂衣,帝拂衣眸中光波流转,仿佛是能洗净一切罪恶的深潭,他缓缓开口,带着宁静人心的力量:“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一切是非,均为心魔……”
他声音如同梵音禅唱,蓝外狐胸中一直莫名翻滚的汹涌恨意一点点随着他的声音消散
“当!”她掌心里的那柄刀子直接跌落在地。
蓝外狐也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
帝拂衣衣袖一拂,一道光波将蓝外狐笼罩,蓝外狐只觉周身一凉,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再抬头时,帝拂衣已经不再管她,而是一抬衣袖。那刀子随着袖风飞到了他的面前,那刀是古金色的,上面隐隐有红线丝缠绕而成的图案,仿佛无数虫子扭动在一起在翻滚,看上去很是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恶气息。
这种东西自然不能留着,帝拂衣正想将它彻底毁掉,脚下的小帝昊向他伸出小手:“父君,我要它!”
“宝宝,你还是孩子,别要这种杀伤性武器。”一个弱弱的声音自旁边一个角落处传来。
蓝外狐一直以为来的是两个人,没想到还能听到第三个声音,下意识顺着声音去看,然后发现一棵大树下蹲着两只,一只粉红壳的大蚌,一只皮毛光滑的小兽。
她呆了一呆,这是大蚌和陆吾吗?
模样变化好大!
那大蚌张着壳,从里面钻出来的不是蓝外狐熟悉的小娃娃,而是一名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漂亮少年,那少年正颇担忧看着帝昊,出口阻止的正是它。
帝昊瞧了它一眼,没理它,转头看着自己的父君:“父君,让我看看这刀行不行?”
帝拂衣眸光微微闪动,从在修罗界和顾惜玖分手后,这孩子比他还急,火上房似的催,偏偏还不说破,只催他快些再快些。
等父子俩好不容易寻到来下界的路,落在星月大陆后,这孩子不是催着他找顾惜玖,而是直接向这个方向指,一定要先过来这里
这才及时救下晏尘。
虽然帝昊并没有说为什么,但帝拂衣隐隐明白,晏尘和小狐狸的安危似乎是改变后面他和惜玖悲惨命运的关键。
看小家伙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似乎这是很关键的一步。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看着儿子望着刀渴望的大眼睛,帝拂衣索性就将刀递给了他。
帝昊小手拎着那柄刀,小手指在刀锋上轻轻弹动,在那红血丝线上描摹,片刻后,那刀锋一颤,在他小手指上割了一下,鲜血立即涌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