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小了呀!
凉风习习,夜幕静谧。
夜已深,小院二楼的许多房间早已熄灭了烛火,唯有柳如烟的闺房内依然灯火通明。门外默然站立着一名大汉,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门前的石像。
屋内,闺房的外间,柳如烟与潘宁背靠墙壁,隔着一张方桌落座,正在低声交谈。
俩人皆是穿戴整齐,面容严肃,可见此番深夜相会,定然无关男女私情。
此时,潘宁看着柳如烟问道:“怎么样?此事你有把握吗?若是生意外,你与他的护卫交手,能有几分胜算?”
“三成。”
柳如烟默然片刻,说道:“那人气息沉稳,可见内家功夫不俗,身法应当也是十分了得,究竟如何,试过才知------”说着又是缓缓摇头,“且他寸步不离李谦身侧,动手之前,若是不慎让他察觉有异,我恐怕没有把握击杀目标。”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潘宁拧眉沉吟道:“出手击杀李谦的同时,宋忠那边也必须同时动手,否则必然事泻,使得一方顺利脱身------宋忠身法了得,怕是还在你我之上,我那边也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来了。”
“为何一定要击杀他们?此二人身份贵重,一旦横死,则必然会是满城风雨的局面,于咱们有何裨益?”
“杀他们二人本就非我所愿,形势所迫罢了。”他说着轻轻一叹道:“赵家------赵家现在已经被李谦给逼成了一条疯狗,逮人就咬,行事全然不顾后果了------”
柳如烟默然。
赵家的管事过来传递的具体是什么消息,她不知道,但可想而知,必然是求助于他们出手的,且对方一定还曾出言威胁,否则眼前这个男人也断然不至于如此行险。
“也罢,就先替他们解决了眼下这桩麻烦再说。”
右手轻握成拳,潘宁起身道:“臬司那边我已经亲自去解释过了,算是暂时消除了他们的警惕之心,短期内,咱们的行动会顺利许多。你也须尽快取得李谦的信任,看能否支开他身边那人------实在不行,便------便------”
“便牺牲色相,诱他入彀?”柳如烟抬眼向他望去,面上无悲无喜,心却仿如掉入了冰窟。
就是这个男人,当年收留了沦落街头的自己,他们青梅竹马。
她感激他。
也是这个男人,为了他的国仇家恨,为了那所谓的“大业”,一把将她推入青楼这个火坑。她试着去理解他,因为他对自己有过承诺。
而正是这个男人,后来断绝了她的所有念想,决心为了利益牺牲她。她很想恨他,无奈恨不起来,再怎么说,他都于她有恩。
而此刻,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利益便能轻易牺牲自己,当他可以毫无顾及地说出让自己来以身作饵,对李谦使美人计后,柳如烟才总算是彻底醒悟了。
他心中从来就不曾有过她柳如烟的一席之地,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他梦寐以求,欲从朱氏手中夺来的秀丽江山。
潘宁无法直视她的眼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转身背对她道:“李谦年少成名,风度翩翩,本就是杭州城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总比那姓赵的好------”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左右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此事若成,赵家也不会再纠缠于你,只要你能安然脱身,躲过官府的追捕,日后便是自由之身,与我再无瓜葛。待风头过去后,再寻一清静处落个良籍,嫁个良家,从此相夫教子,过太平日子------”
潘宁走了,卷袖离开,不曾回头。
遥望着门外的夜色,远处繁星点点,一颗流星悄然划过天际,眨眼之间,只余一抹残痕,继而又悄然无踪,再寻不到一丝它曾来过的痕迹,如同它从未来过一般。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她下意识地抬袖一抹眼角,却现自己未曾落泪,嫣红的唇角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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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子衿姐妹俩的房间里,李谦正与她们探讨着一个异常深奥的话题。
牛郎织女到底多久见一次面?
“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说,牛郎和织女其实是可以天天见面的。”李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试图推翻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设定,重塑姐妹俩的三观。
“呀,少爷你又在讲歪理------”
子佩忍不住开口反驳,毕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出自李谦曾跟她们讲过的西游记的故事,以往可没有听过这样“具体”的说法。
姑且认为少爷知识渊博、见多识广,说的全是真的吧。但是,这样牛郎织女的故事听起来就变得怪怪的了,人小两口一天见一面,那他们这些凡人还有啥好为之凄然的?这故事不够惨啊------
啪!
李谦屈指一弹她光滑洁白的额头,瞪眼道:“不许置疑,你读书有我多吗?”
“没有------”子佩捂着小脑袋,弱弱地道。
“那不就行了!”李谦一副‘真理在我手中’的得意嘴脸,贱兮兮的笑道:“所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故事也同此理,我们在听的同时,也要学会自主独立的思考,明白了吗?”
门外,听着李谦在屋内说教的话语,孙茂挠了挠头,禁不住犯起了嘀咕:“真的是这样的吗?这才是真相?牛郎织女------一天见一次?”
屋里,子佩撇撇小嘴,一脸委屈地道:“可是------”
“可是这样故事就不够凄美,不够梦幻了是吗?”李谦投去一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很了解你想法’的眼神,看上去非常的欠扁。
“对呀!”子佩点点小脑袋。
“对什么对,对你个头!”李谦手中拢起的折扇轻轻一敲她脑袋,“你才多大?身子骨都还没长开呢,就整天期待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知道吗?什么情,什么爱,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
“好了,看你现在这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是不害怕了吧?”
子佩摇头,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一个好好的故事被少爷就这么给毁了,她心里正纳着闷,不知道为什么故事会变成这样子了呢,又哪还有心思去想方才做噩梦的事情?
“那就行了,本少爷也得回去睡觉了,拜了个拜!”
李谦话落扭身便走,挥一挥一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姐妹俩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状态------她们还在思考那个非常深奥的问题。
牛郎织女,真的是一日一见?
李大官人洋洋得意,看来古人大都比较单纯好骗,以后尽量多多忽悠,能忽悠一个算一个。不想,才刚顺手关上房门打算离开,却是听到了里头传来少女的一句抱怨,令他险些一头栽倒。
“人家长得也不小了呀------姐姐,你的还没人家大呢!哼,少爷凭什么说我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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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李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就是睡不着。
没办法,作为一个衣食无忧的阔少爷,又有香皂生意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关键是他还当的甩手掌柜,平日里压根儿就不需要干啥活,只管吃饱了睡,睡好了吃,跟养猪似的,夜间失眠并不奇怪。
平时,每当晚上失眠的时候,他都喜欢找屋里唯一的活人孙茂聊天------当然主要都是他在说,对方在听。
也正因此,孙茂才能从他口中学到那么多与众不同的词汇,近墨者黑啊!
于是乎,李谦再一次的起身,披衣来到外间。
古人的房间布局,其实多是一整个套间为一间房,不单是外间里间,特别是大户人家的男子,两边还有耳房可作为书房,空间非常宽敞。因此,李谦虽与孙茂同睡一屋,但实际上相隔的距离并不近,相当于各自睡的是两间单房。
“还没睡吧?起来聊会儿呗!”
“------”孙茂无奈,这人老喜欢半夜不睡觉找人瞎侃,为什么别人家的少爷都没他这毛病呢?
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不知为何,孙茂总觉得这位年轻的进士很欠揍,有时聊天,他说着说着就能让人生出痛扁他一顿的冲动。
譬如他刚才哄骗那俩小丫鬟的话题。
聊天必须找话题,李谦知道孙茂不会是那个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于是便主动开口道:“今晚一笑楼的那个剑器舞,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孙茂不屑地撇了撇嘴,回答得简洁干脆。
“------”李谦无语,这人------冷场王啊,老喜欢把天聊死。
“你会么?”
“不会。”担心会受到李谦的鄙视,孙茂便接着解释道:“她们那个只是花架子,也就你们这些文人会觉得不错罢了。”
“哦?”
“真正的剑舞,讲究一个身法,非习武之人,是舞不出精髓来的。”
“何谓精髓?”
“这个嘛------正如你们文人所说的‘百兵之君’一样,剑在我们武人看来,同样可称为百兵之,但我们,是用它来杀人的!”
“既是杀人之器,先便要注重一股气势,一把趁手的武器,落在习武之人手里,便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即便是只做观赏性的挥舞,也远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不具备身法的人,初剑的度,挥剑的力度和角度都是不同的,尽管只是些轻微的偏差,在我们眼里都是漏洞百出------”
李谦成功带起了话题,一说起武艺方面的事情,孙茂就变得好为人师起来,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此外,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的下盘?”
“没有。”李谦摇头。
孙茂轻哼一声,继续道:“她们下盘不稳,剑舞得也是轻飘飘的,绵软无力,毫无气势可言!”
“大道理谁不会说?”李谦不屑地嘁了他一声,“听好了,我也给你好好上一课!”
“剑道的最高境界,是为人剑合一!何谓人剑合一?即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真正的剑道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大道至简,花哨的招式总归不如实用的技法,精要无非快、狠、准三字,混世魔王程咬金知道吧?人毕生只练三板斧!6小凤认识吗?一招灵犀一指便能走遍江湖!小李探花听过没?右手飞刀就能排名兵器谱第三,第一次用左手,就杀掉了排第二位的上官金虹------”
“------”
孙茂听得一脸懵比,不明觉厉。虽然感觉云里雾里的,但见他滔滔不绝,说得一板一眼的,想来应是见识过才对------问题是,这么多的高手,为何自己基本都没听说过?
“除此之外,还有用毒高手欧阳峰------”
李谦说着不由一愣,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忽然问道:“对了,你说,会有人对我下毒么?”
“用毒?”孙茂认真想了想,继而摇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但很难得逞。”
“这却是为何?”
“逃不过我一双法眼。”他对此十分自信。
李谦却是不太放心就这么把生命安全托付在他身上,万一这哥们也和自己一样喜欢吹牛呢?
“你能现所有的毒药?什么鹤顶红,曼陀罗,断肠草------”李谦一张口,就罗列出了一堆小说电视中的著名毒药。
“------不能。”
孙茂看出了他的不信任,当下只好解释道:“你说的那些,有些我听说过,有些没听说过,应该是异域之物。不过,我们锦衣卫办案多年,所见最多者也无非就是砒霜、牵机等寥寥几样,而砒霜若是渗入酒水茶水,量足一眼便可看出,渗入食物也可以银针测之,牵机则不会快致命,解之轻而易举------”
李谦见他说得言之凿凿,心中已然信了个七八分,但又对‘银针试毒’这样的经典桥段抱持怀疑态度。
由于担负着保护李谦的重任,随时可能会出现突情况,所以孙茂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和衣而眠。此刻见他仍然怀有疑虑,便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小包东西。
“这是什么?”
“砒霜,也就是你所说的鹤顶红。”
他说着打开纸包,并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回来,然后当着李谦的面倒入那些白色粉末,搅匀,最后放到了李谦的面前。
李谦端起茶杯仔细一瞧,还真与干净的茶水有些不同,不如原先的清澈,有些浑浊,水中飘着些许沉淀物。
不过若是不留意的话,他还真有可能会忽略掉这些细节,但想来孙茂这种老江湖应该是比较留心的,这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了。
“砒霜不易藏于水中,通常下毒之人会将其混入食物,可通过银针来查出。今夜送入雅间的食物,我在门外都测过了------”孙茂说着便取出一根银针,放在茶水里一搅,再举到李谦眼前。
李谦凝神一看,银针果然变黑了!
第149章 酸腐文人
翌日一早,张复亨果真就遣人送来了请柬,‘热情’邀请李谦于三日后,即本月初十,赴怡然居参加他起的那所谓的‘诗会’。
对此,李谦自然是一口回绝,过后便不再理会了。
巧的是,柳如烟也紧随其后派了人来传话,邀李谦午后一同游湖。不同的是,这回李大官人倒是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使得孙茂心里来回不停地暗骂他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
李谦才不管他的腹诽之语,一到午后便高高兴兴地赴了约。
没办法,他平日里确实无事可做,赵鹏一案的最后一个环节,也只是在暗地里交由许杰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因此也没理由随便拒绝佳人邀约。
至少,他心里还是把柳如烟当成了一位比较普通的朋友。
杨清和沈天佑现在去了京师,李谦在这杭州城里还真就没几个朋友是可以闲聊的了,至于那些文人们的邀请,则多是应酬似的聚会,且还得吟诗作赋、舞文弄墨的,实在是酸得不行,他确实无意去凑那热闹。
事实上,李谦也并非是对柳如烟完全不设防,否则昨夜也不会一直留着孙茂在雅间里了。
不过在深心里,他还是比较愿意相信柳如烟不会害他的,尽管春风一笑楼和赵家可能有些关联,但也还不至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将所有有关人员都一概而论之。毕竟,此前的花魁梳拢一事上,柳如烟也属于一名无辜的受害者,且到现在她还被贴着赵员外的专属标签。
只是前世电视电影中的某些桥段,也不全然都是胡编乱造的夸大,一个弱女子在这封建时代下,受人所迫来害自己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必要的防范措施得有,却也还不至于因噎废食,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想到这些,李谦又不由得暗暗自嘲:“这都是怎么回事?跟受迫害妄想症似的,老是觉得总有小人想害朕,搞得天天草木皆兵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公子?”
一声女子的悦耳呼唤,将李谦从恍惚中拉了回来,抬头笑着和柳如烟主仆二人打起了招呼。
柳如烟今日的穿着打扮,在李谦眼中显得有些怪异,不似平常所见那般花枝招展,倒是与身旁的丫鬟柳儿看着都没太大差别了。
她今日未戴任何饰,头上只有一顶皂角冠,内里穿的则是素色的棉布长裙,外罩一件赤褐色的褙子,与寻常妇人出门时的打扮相差甚远,但饶是如此,在那张颠倒众生的娇俏容颜及姣好的身段衬托下,仍是引得周边不少男子的瞩目。
“李公子今日可是有心事?”柳如烟见他望着自己又不觉失了神,不由暗暗觉得奇怪,心说头一次见面时他也没表现出这般不堪呀,难不成是因为今日的妆容更合他胃口?
“啊?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
李谦回过神来,笑着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对于方才的那点小小疑惑已经了然。按照大明律,凡乐户出门须戴绿头巾,腰系红褡膊,不容许走在街道正中,而只能走两旁。青楼女子的话,出门则不容许穿金戴银,只能带一顶皂角冠,身上必须穿赤褐色的褙子------
此时还是洪武年间,因此各方面管制得不可谓不严,很多律条还远不像明朝后期那般形同废纸。因此,心高气傲的清倌人们平时可是极少出门的,柳如烟倒是个例外了,居然主动邀请自己来这西子湖畔游玩。
柳如烟见他言语敷衍,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身旁的柳儿却在此时插话道:“哼,还说没有呢,方才我家小姐可是喊了你三回------”
“柳儿,不得无礼!”柳如烟适时出言训斥,刁蛮的小丫头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李谦倒是不会和这小丫头片子去计较,他对柳儿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并不反感对方找他斗嘴。倒是因为听了柳儿的话,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孙茂一眼。
这孙子,居然没提醒自己,太不尽职了!
孙茂目视前方,很不配合地无视了他的眼神,惹得李谦直想当场抽他,无奈自己打不过------行,你有功夫你厉害,惹不起惹不起,暂时就不跟你计较了!
岸边早就备好了舫船,船身极大,且装饰得十分精致漂亮,后舱建有二层楼房,如同漂浮在水上的巨型建筑物一般,想来应该是一笑楼名下的专用画舫。
李谦登上画舫,跟在熟门熟路的柳如烟主仆二人身后,来到了一间船舱里。
一看到舱里的装饰摆设,李谦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确实是一笑楼的画舫,所有的娱乐设施都一应俱全,外头还有专人侍候。
此刻的李谦,不得不开始考虑花销的问题了。
这么一着花费可着实不菲,光是想想都觉肉痛,那么这一趟游湖到底该算谁的?
虽说是柳如烟主动邀请,理论上来说他并不需要掏钱,可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如果出来喝花酒找姑娘不愿花钱的话,未免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做男人难,做一个高富帅更是难上加难啊!
“看来下回再碰上这种事情时,得先考虑要不要直接拒绝了。”李谦心中暗自想道。
酒菜上桌,李谦却并不急着动筷,端着杯酒在那看了片刻,也没瞧出个什么门道来,而后手又轻轻一抖,便有些酒水从杯中洒了出来,落到了舱板上。
见到他这一举动,坐在身旁的柳如烟不由得秀眉轻轻一蹙,心说这船开得挺稳的呀------
李谦当然是有意而为之,因为他昨晚从孙茂那儿听说,如果酒里被下了砒霜的话,倒在地上是会起反应的------
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些纳闷儿了,心说孙茂这说法到底靠不靠谱?若是真如他所说,那么舱板和地板是否一样起泡?
不过这纯粹是好奇心作祟罢了,孙茂就在一旁,若是酒里真被下了毒的话,就算不是常见的砒霜,他应该也早就能现了,还轮不到自己这么多此一举------
嗯,没毒,放心饮用。
孙茂当然也告诉过他,常见的致命毒药是砒霜没错,若是一些不能迅致命的,诸如蒙汗药一类容易混入酒水的毒物,想现就比较困难了。
不过对此,经验老道的锦衣卫还是有些解决的办法的,所以李谦并不担心。
柳如烟的反应,李谦当然也注意到了,此时却是笑着开口解释道:“今天早起晨练,不慎伤了手臂。”
很蹩脚的理由,柳如烟明显不信,却还是关心地问道:“可曾请了郎中看过?”
“看过了,说是小伤,休养两天就好了。”李谦随口敷衍一句,随即转了话题,问道:“对了,昨晚那个剑器舞你会吗?”
“原来公子喜欢看剑舞呀!”柳如烟闻言有些讶然,继而赔笑道:“这倒是如烟的不是了,今日并未有所准备------”
李谦摆摆手道:“不妨事,别的节目也不错,只要是如烟姑娘的表演,我都喜欢。”
“那倒是奴家的荣幸了。”柳如烟好奇问道:“公子难道还会武艺?”
“不会,只是有些兴趣罢了。”李谦说的倒是真话,他确实对这年代的武术很感兴趣,毕竟在少年时,他可是非常崇拜李小龙的。尽管明知道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有所夸大,但古人应该也是有几分真功夫的,宋忠孙茂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楼里的姑娘哪会什么武艺呀,花架子罢了。”柳如烟笑道:“比之外头跑江湖的杂耍艺人都不如。”
“我看不尽然吧?”李谦随口开玩笑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公孙大娘难道不会武?”
“那奴家可就不晓得了,我们可没见过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当初学这个时,也没人来教我们武艺呀!”
“也是。”李谦点点头,笑道:“诗词难免会夸张些,若说太白会武还比较可信,人那是师从盛唐剑圣裴旻,真功夫想必也是有的。”
“公子倒真是奇怪,旁的文人,可不会与人谈论这些的。”
“他们清高呗,整天吟风弄月,无病呻吟,说话还喜欢之乎者也,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子酸腐味儿。”
扑哧------
柳如烟让他这话给逗笑了,一手掩着嘴道:“公子这话要是让人给听了去,可了不得。”
“怕什么,我也是读书人啊。”
“那你这不是在骂自己了么?”
“好像是哦------”李谦一拍脑袋,装作才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更是惹得柳如烟笑得花枝乱颤,便是连边上的孙茂此刻都有些忍俊不禁,丫鬟柳儿就更是不堪了,早就捂着肚子笑了个前仰后合。
柳如烟当然看得出他是在开玩笑,只不过那些话以前还真就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说,毕竟文人掌握着这时代的话语权,常人可不愿意如此开罪他们,会被口水淹死的。
李谦倒不是对所有文人都有成见,事实上,文人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值得敬佩的,他不喜的只是某些迂腐的文人罢了。
而这些人,偏偏还扎堆在了明清两朝,影响社会风气也就罢了,有些甚至还达到了祸国殃民的程度,不借机讽刺他们两句怎么行?
他们自称是圣人门徒,却愣是把孔孟之道都给学歪了,拿着朱熹的那套理学当圣典,还好意思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自己学的是儒学,以君子自居?
别的不说,光是君子六艺,如今的文人丢得还剩下几样?
宋代以前的文人,大都是文武双全之辈,群体中可没那么多的文弱书生。
孔夫子不是文弱书生,孔明也不是,李白就更不是了。
李谦一直觉得,后世的儒学文化之所以被曲解批判得如此厉害,源头其实就在这些所谓‘儒生’的身上,好好的一句“君子远庖厨”,硬是让这帮人给歪曲成了君子不近厨房,不动手做饭------孟子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给气得活过来?
当然了,这些长篇大论,李谦自然也不会去和柳如烟宣讲,男女之间交流的话题并不需要如此深入,某些方面或许可以。
都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今日李谦的运气不错,只在船舱中稍坐了一小会便遇上了一阵雨。
雨势不大,薄薄地飘落在这一方如画的江南美景中,烟雨朦胧下的西湖,宛若一位脸上罩着面纱的处子,悄然绽放出她绝世的笑颜,直令游人们心醉不已,不少文人骚客已经诗(骚)兴大,对着这青山绿水开始吟哦咏颂,挥毫泼墨了。
李谦才懒得去吟诗作赋,因为他除了抄,也实在是拿不出多好的原创诗词来了,难不成要来上一句“西湖啊,你全是水”?
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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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环绕,丝竹声声入耳,佳人舞姿轻盈,待到雨停时,天已入暮,李大官人带着七八分酒意尽兴而归。
柳如烟来时也是乘了自己的车马,因此并不需要李谦相送,不过在回去的路上,俩人倒是会同路一段,因此车马一前一后,缓缓跑在马道上。
正在车厢里闭目小憩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以及正前方的清脆马蹄声,马鞭破空之声,车轮剧烈滚动声,混杂在了一块儿。
李谦眉头一蹙,正待出声询问之时,车头驾车的汉子已经急声喊道:“少爷您快坐稳了,前头有驾车子正朝咱们冲来,怕是不会停下------”
身旁的孙茂眼皮子猛然一跳,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有人欲当街行刺李谦,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迅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待看清了前方的情形后,一颗悬着的心却是悄然回落几分,出声说道:“那驾车子应该是撞了人,才不管不顾地想要逃离现场------”
此时,车夫已然将马头拨向一旁,正要避开前方飞来的车子,不料身后的李谦却是冷不丁吼道:“别躲,给我撞上去。”
“什么?!!”孙茂惊呼出声,扭头望向他道:“你疯了?”
“我很清醒,给我撞上去,拦下这王八羔子!”
习惯了服从命令的车夫让他这一吼,早就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等到反应过来时才暗暗叫苦,这搞不好是要送命的呀!
不过他倒是机灵,在两方车马相撞的前一刻,嘴里已然大吼了一句“少爷让我躲躲”,便一个抱头打滚往车厢里钻了进来。
眼看两驾马车即将相撞,围观的人群全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一时竟是连尖叫惊呼都给忘记了一般。
近了,更近了,只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四匹拉车的骡马便嘶鸣着撞在了一处。
轰------
两辆车子几乎同时被掀翻在地,车轮子都给撞飞了一只出去。场面登时变得更加混乱不堪,骡马嘶鸣之声,迟来的人群惊呼尖叫声,各种嘈杂声交集出。
第150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咳咳咳------咳咳------”
地上翻倒的车厢里,此时传出几声剧烈的咳嗽声,随后便钻出来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才的剧烈碰撞中,在惯性作用下,他差点被甩出了车厢门外,却因外头的车夫身子格挡了一下,才又将他给弹回了车厢里。
不得不说,两车碰撞的那一刻非常的惊心动魄,一个闹不好可能就有人会因此而丧命。一想到方才那异常惊险的一幕,年轻人就怒不可遏地出声喝斥道:“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敢挡本公子的车驾?”
在他开口的同时,另一个翻倒在地的车厢里,孙茂业已探身而出,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目露凶光地瞪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同样出声训斥道:“哪个宵小之辈,安敢当街纵马行凶?”
“呵,可笑!”
年轻的公子哥见他其貌不扬,衣着打扮俨然是属于护卫伴当一类,不由冷声讽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来叫嚣了,这杭州府里的‘人物’倒是挺多呀!也不知是谁家的看门狗没拴好,任其出来乱吠了------”
此刻,李谦业已紧随孙茂之后钻出了车厢,刚才的撞击当中,孙茂用自己整个身体都护住了他,因此他倒是毫发未伤,只不过是由于身子骨偏弱的缘故,才导致那一撞让他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一时有些活动不便。
他只抬眼淡淡地扫了面前之人一眼,却并不接话,而是低下了头,目光在地上梭巡了一番,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年轻人见这位正主‘不敢’接话,嚣张气焰不由更盛,手指着他道:“你是何人?可知冲撞本公子该当何罪?”
李谦默然,仍然不接他的话茬,此时却是已然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条掉落在地的马鞭。
他沉默着缓步上前,在围观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条马鞭。
哗------
全场哗然,众人议论纷纷。通过那两驾相撞的马车,以及这两位年轻人的衣着打扮,围观的百姓都能看出这二人非富即贵,于是开始暗暗猜测,这位贵公子捡马鞭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是要上去抽对方几鞭子么?
后方,早已因前方事故而停下来的车子里,此时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下来一位二八芳华的少女,正是柳如烟。
“小姐,李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柳儿眼尖,早便发现了围观人群中李谦的举动,心中只觉奇怪的紧,忍不住出声问道。
“看看再说。”
雨后的街道上,原本行人就不算多,因此围观的场面并非人山人海,所以柳如烟一眼就能看清前方的情形,心中同样对此感到疑惑不解,李谦到底想干嘛?
此刻,手中握有马鞭的李谦终于开始用正眼打量起了面前的年轻人,口中却是出声问道:“孙茂,你说他方才撞了人?”
“不错。”孙茂说着目光打量周围,很快便找到了这场意外事故的源头,下巴朝前方轻轻一点,向李谦示意道:“喏,就是那个小姑娘。”
李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年约三旬的妇人,怀里正抱着满身是血,看上去约莫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姑娘在低声啜泣,口中不停小声呼唤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女孩的乳名------
见此一幕,李谦瞬间就红了眼眶,不自觉地便抬步上前,来到妇人的身前,蹲下身子低声问道:“大娘,这是您家闺女吗?”
妇人怯怯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哭声顿时就再也止不住了,忽然放声哀嚎了出来:“小官人,求求您行个好儿,救救我家闺女吧,您救救她吧,我可怜的女儿呀,她今年才七岁啊------”
李谦伸手探了探她怀中女孩的鼻息,又以手背感受了下心跳,心情已然沉入了谷底,无奈叹道:“大娘,您女儿,怕是------”说着语声禁不住哽咽了起来,一行热泪从眼角悄然落下,后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同情这对母女的遭遇。
此时,边上有人同样深表同情地叹息道:“唉,要说这秦寡妇也真够可怜的,前年才刚死了夫君,眼下又遇上这么一遭,这都什么世道啊------”
李谦赫然抬头,双目通红地望着那说话的汉子,吓得对方连连后退,暗骂自己不该多这闲嘴,怕是今日要惹祸上身了。
见他返身就想逃离现场,李谦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小官人饶命,小官人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汉子吓得连忙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口中连声哀求。
李谦只当是自己吓着了他,便尽量用轻缓的语调问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想知道些具体情况,你给我说说?”
“官人这可真就是在为难小人了------”汉子目光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另一位贵公子,生怕自己会无端惹祸上身。
李谦不由暗叹,看来人心的冷漠不完全是在后世才有所表现,便是在相对来说民风比较淳朴的古时,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毕竟这符合人之常情,升斗小民无权无势,又哪敢多管他人的闲事?
思绪纷乱中,他目光重新转向此事当中的苦主,落在那位妇人的身上,轻声问道:“大娘,我能帮你讨回公道,你相信我吗?”
妇人神情悲苦,却又隐含几分怯懦,低声哽咽道:“民女不敢奢望能讨还什么公道,只求能救回我家闺女------这位小官人,求您救救她吧,找个医术高明的郎中帮忙看看------”
在场人都能看得出来,小女孩这样的伤势,便是华佗再世都难以救活过来了,唯独这位妇人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无法清醒,潜意识里仍觉得自家闺女或许还有救------
无奈之下,李谦只好招手唤来一瘸一拐的自家车夫,让其赶紧到附近的医馆里找来大夫,暂时安一安这妇人的心。
之后,他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年轻公子哥,见其目光躲闪,显然是才刚意识到他闯下的祸事,便是连和李谦车马的当街相撞都不愿再去追究,只想着趁机脱身了。
“孙茂,先给我废了他一条腿,省得让他借机逃离。”语调冷漠,不含任何感**彩的命令从李谦口中发出,孙茂略一皱眉,便当即贯彻实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不苟言笑的大汉,手中刀柄只看似不轻不重的往那贵公子身上一敲,便有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骇然传出。
咔啪------
“啊------”
贵公子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甚至在他听到李谦的话后,才刚刚反应过来之时,腿上便已经传来了一阵剧痛,整个身子徒然间失去支撑,轰然摔倒在地,惨嚎出声。
他有心想要出声呼救,奈何随从的车夫经过方才那一撞,此时却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因此连个出来维护主子的仆人都没有。
“好了,再交给你个任务------”
李谦目光转向身侧的汉子,继续出声吩咐孙茂,“这个人交由你来盘问,我要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话落已然径直往前,一步步朝着趴在地上的那位贵公子逼近。
所有人都让他这一举动给震慑住了,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为人和气,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轻缓温柔的贵公子,行事手段竟会如此狠辣,一句话就废了他人一条腿------
不远处的后方,柳如烟主仆二人心中同样感到震撼不已,此前她们又如何能想象得到,李谦居然还会有如此残忍暴戾的一面?
“小姐,他------真的是个读书人吗?”
“读书人如此狠辣的也并非没有,就是这李公子------”柳如烟望着前方的眸子一眨不眨,口中轻声喃喃道:“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呀------”
全场屏声静气,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场中唯一在缓步向前,手持马鞭的贵公子身上。
地上趴在的贵公子此刻也已然忘记了哀嚎,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地盯着缓缓朝他逼近过来的李谦。那轻微的脚步声,落在他耳中显得那样清晰无比,恍如死神的脚步逼近的声音,生命似乎已然进入了倒计时当中。
啪!
距离他还有两步的距离时,李谦已然远远甩出了手中的马鞭,一记脆响自对方脸上传出,瞬间功夫便已然见红,一条血色的鞭痕隐隐浮现而出。
贵公子惨嚎出声,随即尖声骂道:“你究竟是谁?怎敢当街行凶,可知我舅父何人?”
李谦却是不依不饶,手中马鞭加快频率不断往对方脸上身上甩去,破空之声连绵不绝,伴随着清脆的鞭子抽打之声,骇然炸裂在这入暮时分的夜空中。
整个过程当中,李谦都没再多说过一句废话,只是不断地在用鞭子奋力抽打面前之人,脸上却始终未流露出过任何的表情。当他一只手抽累了,便换成另一只手,如此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没有人会知道,今日之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会有人知道,肇事逃逸这样一个词汇,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楚,一辈子挥之不散的阴影。
不错,眼前的事故与他前世的遭遇是何等相似。亲生父母在那一场车祸中丧生,他连双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肇事者当场逃逸,警方一直都没能抓到在逃的凶手------
他还没抽累,地上趴着的贵公子最后却是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如同死猪一般,气息已变得十分微弱。
孙茂此刻才察觉到事情不妙,若是再任由李谦这么打下去,非得当街打死一条人命不可,他上前紧紧攥住李谦不断挥鞭的手腕,出声劝阻道:“不能再打下去了,你会打死人的。”
“滚开。”李谦声音平淡,却不容拒绝。
“此事自有官府会处理,真要当街打死了人,你就要吃官司了!”孙茂此刻又哪敢松手?但他看得出李谦今日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因此并不敢轻易去忤逆对方。
“我便是当街打死了他又如何?”
李谦语调冰冷,口吻听上去不像是在回应孙茂的话,更像是在冲着老天嘶吼:“我就不信世风日下到这种地步,世道如此黑白不分,做了坏事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报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
孙茂默然,在场的围观百姓内心中同样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多少年了?封建阶级制度下,权贵本身便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阶层,平头老百姓又哪里会有多少人权可言?尽管他们也曾听说过当今天子嫉恶如仇,大明立国这二十来年的日子也比以往要好过上不少,可世间总归是还有许多不平事的呀。
很多时候,在权贵高官面前,即便他们明知自己受了欺负,也只能是默默忍受着------世道已经如此太平,能有一口吃食就很不错了,哪还敢有别的奢望?
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是选择忍让,即便心中有着莫大的冤屈,也不敢轻易去告官,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某些人,他们真的惹不起。
这是一群愚昧的人,同样也是一群可爱的人。
他们心愿很小,所求不过一粥一食,仅此而已!只要还能吃得饱饭,他们就不会去给统治阶层添乱,哪天如果天下真的乱了,那就说明很多人已经连饭都吃不饱了------
孙茂不知该如何再劝,紧紧攥住李谦的手也在缓缓松开。人心都是肉长的,当他看到一个倔强的人在为弱势群体讨还公道,又怎能忍心去阻止?
李谦手中的马鞭再一次高高扬起,正欲落下,耳边却是传来一道女子温婉的声音:“李公子,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若真的当街打死了他,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持鞭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最后轻轻放下。
事实上,他今天虽然带着几分醉意,但神志还是比较清醒的。只是人一旦喝醉了酒,行事就要比平时更为冲动一些而已。他心中的戾气亟待发泄,但一通发泄过后已经舒服了不少,此刻再连番受到劝阻,灵台自然也就清明了。
柳如烟见他终于把劝告的话给听了进去,心中不由一喜,看着他满是污渍的面庞展颜笑道:“正如你所说的那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相信衙门会将凶手法办的。”
李谦闻言不由摇头苦笑,心说法办是会法办,但也只会是钱塘县衙。因为这件案子他一定会在其中全力推动,力求不予以任何人徇私枉法的机会。
这时一条白色的手帕递到眼前,李谦愣愣地朝着柳如烟望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脸脏了,擦擦吧。”柳如烟浅浅一笑。
李谦轻“哦”了一声,接过手帕大力擦了擦脸,才发现自己脸上溅了些血渍,和脸上的汗水及少许泪水混杂在一块儿,早已污浊不堪。
那方白色手帕却是被他的脸给浸染得脏兮兮的了,李谦一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当即便脱口而出道:“回头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柳如烟笑着轻轻点头,随即又从他手中取过帕子,在他鬓角处仔仔细细地来回擦拭几下,才重又塞回他掌心里。
李谦却是十分困窘,这气氛怎么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还有,洗手帕这样的桥段好像挺熟悉的,怎么自己也无意中掉进了如此老套的剧情当中?看来人家编剧们也并不完全是胡编乱造啊,毕竟在这般情景下,总不可能再把脏兮兮的帕子再直接还给人姑娘吧?
不远处的街口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便听到许杰颇为威严的喊声:“何人在此聚众闹事,怎么回事儿?全都给我带回去!”
围观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只留下李谦等寥寥数人在现场。
天色越来越黑,李谦已经看不清许杰脸上的表情了。不过可想而知,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官差这般姗姗迟来,必然是许杰赶到现场后发现自己正在抽人。不明就里的他于是有意拖延,直到事情平息才现身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