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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栏望北斗     修真先生txt下载     修真先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幽绿色的手

    ……

    前方。

    摩托车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百六。

    狂风迎面吹,衣服猎猎作响。

    陈晴朗开摩托,最快开到一百,开到两百多码,简直无法想象。

    只有摩托gp(世界摩托车锦标赛)的车手们,才能享受到这个速度吧?

    路两边的树木、路灯、绿化带,飞速向后倒退,所有的景象,都模糊成不清晰的残影。这种感觉非常刺激,陈晴朗的血液如沸水般燃烧。

    普通的摩托车,哪可能飙到这个速度?

    他握着油门的手慢慢拧动,车子的速度一下又一下的加快。当油门拧到底,车子已经几乎要飞起来。

    在这种速度下,本以为要很久才能追上的车队,在五六分钟之后,就映入了眼帘。

    出乎意料的,那几辆车居然开得很慢。陈晴朗又往前开了一段,才发现公路在几百米外到了头,前面是一条正在修缮的土路,路上全是杂乱的石块土块,时不时的,还散落着一些修路的工具。什么断裂的铁锨柄,烂了的破箩筐,遗留的石子堆,到处都是。

    这建筑公司水平太次,明面的卫生项目都搞不好。

    前面的车队在这种路上,自然开不快,一个个东倒西歪,磕磕绊绊,走的极其艰难。

    最艰难的,要属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早被追上了,被那几辆豪车前后夹击,不停地遭受碰撞摩擦,好几次都险些掉到公路边的壕沟里。

    出租车没有认输,始终在负隅顽抗,车队一路前行,夜里擦起道道火花。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两方车子的档次高下立判。

    所有的豪车都仅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出租车却已经被撞的不像样子。

    前后保险杠全掉,后视镜挂了一只,侥幸存留的一只,也被刮擦的翻了个个儿,车一巅簸,立刻如古时官帽的帽翅,晃晃悠悠摇个不停,只要再轻轻碰上一下,立刻就会折断坠落。

    在陈晴朗开摩托往前猛冲的过程中,出租车后车门也掉了一个,后座的人直接被甩了出来。

    陈晴朗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那人并不是张裴裴。

    看来她和司机换了位置,要不然出租车抵抗不到现在。

    摩托转眼间开到公路尽头,陈晴朗不得已将速度降了下来。

    路上全特么是破木板,破木板上全特么是钉子,这特么要是直接开上去,非特么直接把车胎扎爆气。要是特么开得快了,不特么被甩飞才怪。

    幸亏前面的车队开得也慢,不然他非急死不可。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出租车虽然顽强,但总有被虐残的一刻。

    就在陈晴朗即将追上车队的时候,出租车被虐残了。车身随便一动,立刻叮叮当乱响,四个车门,掉了两个,剩下两个也吱吱呀呀,眼看要完。

    那些小年轻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全部刹车停下,前后几辆车,直接将出租车封死在里面。

    张裴裴率先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立定站住,面无表情,秋风吹动短发,英姿飒爽。

    其他车里的人,纷纷下来,看向张裴裴的目光,带着报复时的憎怨……以及对女人做坏事时的淫邪。

    在白天被陈晴朗第一个揍飞的人,是这些人中的老大。他看着张裴裴,摊摊手:“我们刚出警察局,你和那孙子就出现了。我们要是不动手,简直就是和老天爷过不去。你说你找男朋友找什么样的不好,找那么个傻叉,结果现在好了吧……”

    张裴裴并不说话,直接朝那人走去。

    那人笑得很开心:“啧,挺识趣的么。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儿上,等会儿我们哥几个会温柔……”

    嘭!

    啊——

    张裴裴直接一拳勾在他下巴上,浑厚的真气蕴藏在拳中,隐而不发,化为纯厚力气,巨大力道崩发,对方下巴立刻粉碎,整个人火箭般飞上天空,重重砸落在车顶。

    然后整个人就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头和脚不停起起坠坠,和白天被打飞到垃圾桶上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其他人先是愤怒,再是恐惧……

    他们犯了一个错,他们错估了眼前女人的战斗力……

    白天的时候她没怎么出手,他们就以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主要是当时陈晴朗太强大了,将她衬得不那么显眼……

    张裴裴的目光如飞刀一般,从刘海间穿过,带着寒气射到几人脸上,这些人瞬间浑身一冷,不由自主后退,一阵脚步错乱声响起,地上石子土块四散滚荡。

    这时,那砸到车顶的人,方缓过胸口一股窒塞的浊气,轻轻痛吟了两声。

    那些人便又重新站定。

    “刀……刀……”

    车顶那人奋力吐出几个字。

    于是,这班人精神一震,连滚带爬从车里拿出砍刀,重新来到张裴裴跟前。

    去拿刀时,他们还害怕张裴裴阻止,但并没有,张裴裴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

    “砍死她!”

    “砍她!”

    “上啊!”

    “弄她!”

    七八个人在那里举着刀咋咋呼呼,双脚却仿佛被502粘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张裴裴等不及了,率先出手,于是一场战斗打响。

    第一个人刚把刀举起来,张裴裴已经一脚踹到他肚子上。那人顿时捂着肚子,大吐酸水。

    第二个人的刀已经快劈到张裴裴肩头,张裴裴小幅度侧身,刀锋便砍着空气而落,张裴裴手掌上真气氤氲,轻轻朝刀身一拍。那刀顿时脱手而飞,在空中便断作两截,砰砰两声落到汽车挡风玻璃上,直接把玻璃砸得碎裂开来。

    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的刀同时而至,一刀斩她脖颈,一刀劈她腰身。

    张裴裴不躲不闪,两手直接捏住两刀刀身,使劲一拉,双刀便到了手,那两人正兀自惊讶,刀柄已经朝二人肩头砸来。

    咔嚓……

    两人肩头全部碎裂,躺在地上痛得叫不出来,喉咙里仿佛塞了面粉,只能发出便秘似的干涩声音。

    几辆车停在一起,空间并不很大,那些人拿着砍刀,也耍不出来。张裴裴脚蹬在车身上起跳,一个空中旋踢,几个人顿时惨叫倒地。

    不过看来她的真气外放功夫确实没练到脚上,要不然这一下踢下去,几个人头骨都得裂了。

    尽管如此,这一脚威力也不小。有两个当场晕了过去,剩下三个,也都有些晕晕乎乎。站起来时,没看到人就开始乱砍,有一个人砍到了旁边的汽车上,另外一个人朝着空气乱挥,乱挥的过程,被第三个人一刀砍在背上,顿时惨叫倒地。

    张裴裴走到砍车的人身后,抓住他的头发往车身上猛砸两下,那人顿时头破血流,张裴裴松开他的头发,那人便贴着车上滑瘫在地。

    最后一个终于脑子清醒了一些,吓得刀都扔了,转身就要跑,可这一转身,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几米之外,一辆厚重摩托车静静停立,白天把他们干了一顿的那人,正侧坐在摩托车上抽烟。

    陈晴朗拂了拂头发,朝张裴裴竖了下拇指:“厉害,佩服……”

    张裴裴没理他,走到最后那人跟前,拎起他头发往地上一砸,那人立刻晕了过去。

    陈晴朗吐出一个烟圈,道:“看不出来,够狠的啊。本来我还担心你出事儿呢,看来完全没必要。”

    待到张裴裴抬起头,他又道:“来,我开摩托带你回去,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像风一样自由。”

    张裴裴没有接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双眼当中,起初是疑惑,接着是震骇,随后……就是惊恐。她的小嘴微张,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神中似乎有东西想要传达,舌头却像麻木了一样失去了作用。

    陈晴朗莫名奇妙:“喂,你看着我的表情用不用这么奇怪啊,好吓人哎!——啊!”

    一声尖叫。

    “小心!”

    张裴裴大喊。

    她刚才被什么东西给惊吓住了,喉咙僵硬,简单的两个字,拖了三秒才出口。

    然而,晚了。

    一双幽绿色的手,突然按住了陈晴朗的肩膀,在漫天恶臭中,两颗长长的尖牙,像长刀出鞘,斩向陈晴朗颈项……

第十六章、绿毛僵尸

    剩了半截的烟掉落,烫到了腿,将落地时,又被风吹走。

    光在空中飞动,犹如陈晴朗突然悬空的心。

    不少人都有一个忌讳,那就是不喜欢别人在背后拍肩膀。其中一个原因,是说运气会被拍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会受到极度的惊吓。

    更玄奇的说法是,人身上有三盏灯,头与两肩,各有一盏,晚上拍肩,会把灯拍灭,灯一灭,鬼怪就会有可趁之机。人就会有生命之虞。

    说穿了,就是人会被吓死。

    陈晴朗是真的快被吓死了,感觉魂都飞上了天。

    人在疲倦、晕眩、麻木的时候,痛楚会让自己清醒一点。受到惊吓其实也一样。陈晴朗本来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但腿上被烟头烫出的痛,却让他瞬间回神。

    回神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

    太臭了,就像小时候上学,路边有死鸡一样。他觉得后面偷袭这哥们儿也太不讲究了,这多久没洗漱了?就这味道,都能赶上生化武器了!

    一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两颗大尖牙,以及一片模糊的绿……

    陈晴朗的眼睛来不及对焦看清楚那绿色是什么,手肘已经顺势提起朝后面砸了过去。

    “啊!”

    叫的是陈晴朗。

    他感觉自己砸在了一块钢板上,骨头好像都要碎了。

    大尖牙,钢板,恶臭,夜里,郊区……

    电光火石之间,陈晴朗脑海中两个字炸响:僵尸!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碰上?

    陈晴朗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只想赶紧离这玩意儿远一点,万一被咬到,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他脚在摩托车身上狠狠一蹬,身子借力前蹿。肩膀衣服哗啦一下被撕裂,陈晴朗趔趄着往前摔去,他双手按地,就抛一个前滚翻站起,往前猛跨两步,来到了张裴裴的跟前。

    这时,他才来得及回头观望所谓的僵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陈晴朗发誓,他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的僵尸,居然长成这个模样。

    身上没有穿清朝官服——这个倒是可以猜测得到——长的也没个人样,连个死人样都没有。身上一块儿布匹没有,而是披盖着一层青绿色长毛。偏偏这长毛又不像动物的毛发,倒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长出的那种毛,一堆堆一坨坨,看了令人作呕。

    脸上的毛发短一些,能看见绿色的皮肤,眼睛也是绿的,但透着股死气。手上的指甲又长又利,脏且黑,陈晴朗的衣服就是被这刀一般的东西给划破的。

    它弯着腰,驼着背,嘴张着,发出空洞的呼气声,一双眼睛盯着陈晴朗和张裴裴,两颗牙便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张裴裴有点懵。

    陈晴朗没功夫回答她,那僵尸已经向着二人扑了过来。

    这家伙速度极快,犹如蝙蝠闪电,一跃而出,眨眼即到。

    因为既定印象,陈晴朗以为僵尸应该是慢慢蹦的,但没想到,这绿毛怪居然如此灵敏快速。他来不及做出什么合适的动作,只能一脚踹出去。张裴裴则是腰胯一抖,真气运转,左掌之上气息涌荡,向前方拍去。

    两人攻击,都实打实的落在了僵尸身上。

    陈晴朗震得脚疼,连着倒退数步,才站稳身子。

    张裴裴一掌声势颇大,击中僵尸身体时,响起“嘭”的一声敲鼓似的响,但僵尸仅仅倒退了一步,又旋即而来。张裴裴双掌再击,僵尸却纹丝不动。随后僵尸身体气息一震,体内似乎也有类似真气的东西汹涌澎湃,一股猛劲排山倒海而来,张裴裴双臂咔嚓咔嚓响了几下,然后整个人就直接倒飞出去。

    陈晴朗瞅准方位,一把接住,张裴裴眉头深皱,表情痛苦。

    她努力站稳身子,双臂沉沉的垂着。

    陈晴朗心叫不好,道:“胳膊受伤了?”

    张裴裴脸色苍白:“你赶紧逃吧。”

    “放屁!”陈晴朗下意识爆出一句粗口,他觉得张裴裴在侮辱他。爆完粗口,他把手伸进了张裴裴怀里。

    张裴裴没想到这个时候,这家伙居然还想着占她偏宜。她已经完全找不出词语来形容他的无耻,脸憋得通红也只从牙齿缝挤出几个字:“你不是人!”

    “在这里。”陈晴朗往她外套里一探,就摸到了枪。

    张裴裴这才知误会了他,不过要枪就说话,直接往人家怀里摸,也太不尊重人了。

    “没子弹!”

    陈晴朗捏住枪柄,刚想掏出来,就听到了这话,他郁闷的把手收回:“早说啊!”

    “要是枪里有子弹,你早就死好多次了!”

    虽然陈晴朗只是摸了摸枪,其他什么都没干,可无意间的碰触,总是不可避免。张裴裴已经把陈晴朗恨死了,觉得他现在比那僵尸还可恶。

    咦,僵尸呢?

    两人都抬头看去,就见僵尸并没有继续朝二人攻来,而是来到一辆车前,看着那车顶上的倒霉蛋在打转。

    倒霉蛋此时吓得身体发抖,连痛吟都忘了,只能听到两排牙齿快速的碰撞在一起,发出紧促的卡卡卡嗒嗒嗒的声音。

    其他几个人,这个时候差不多也都恢复正常了。有的吓的趴在地上装死,有的慢慢起身,想要赶紧逃离。

    陈晴朗精神一震:“张裴裴,我们悄悄溜。”

    张裴裴问:“怎么溜?”

    说话的时候仍然咬牙切齿的,让人听了心里瘆得慌。

    陈晴朗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边看着前面的情况,一边低声道:“我们骑摩托车走。”

    刚刚摩托车距离僵尸最近,现在则是离它最远。

    张裴裴坐的那辆出租车在中间,其他车围成一圈,都挨得近,只有摩托车在外围。而且钥匙就在车上插着呢,骑上就能走。

    于是两人轻手轻脚,却又快速异常的移动向摩托车。

    “啊!”一声惨叫响起。

    僵尸开杀戒了,车顶上那个倒霉蛋,被咬破了脖子,也不知道动脉断了还是静脉断了,血像喷泉一样,花朵似的喷向空中。

    死之前,看着自己的血喷出又落下,真是太残忍太恐怖了。

    他手脚冰凉,心中后悔不迭:不应该追那女人的,从警察局出来就应该回家的……

    僵尸的嘴巴凑到了他的脖子上,血花瞬间止住,僵尸在那里咕嘟咕嘟猛喝,牛饮一般声音非常响亮。

    陈晴朗只感觉头皮发麻,赶紧坐上了摩托车。他伸出手,道:“坐前面来。”

    张裴裴毫不领情:“不用。”身子一跃,坐在了后面。虽然双臂断掉,无法保持平衡,但这一跃一坐,却是稳稳当当,两腿膝盖扣紧座垫,扎马一样结实沉稳。

    “坐稳了!”陈晴朗发动摩托车,巨大的引擎声立刻轰鸣响起。

    与此同时,身后又响起几声惨叫。

    有的人吓得腿软了爬不起来,直接被咬死,有的刚跑两步,就被一把抓住。绿毛僵尸身上已经全是血迹,变成了红毛僵尸。

    陈晴朗张裴裴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僵尸一手提着一个人,满嘴是血的看着二人……

    轰!

    摩托车开动。

    狂风刮来,陈晴朗面部被吹得扭曲不堪,张裴裴坐在他身后,两条断掉的胳膊被吹得晃晃荡荡。

    而那僵尸,已经一跃而来!

第十七章、不妙的变化

    月光被挡住,阴影渐渐笼罩住摩托车。陈晴朗透过后视镜,看到僵尸已经伸手向张裴裴的肩头抓去。

    张裴裴也回头看了一眼,僵尸已经近在咫尺,一对沾着血的尖牙向着她龇着,浓浓的口臭味让她几乎窒息。她双臂已断,无法抵挡,只能紧抿嘴唇,认命般闭上眼睛。

    “**!”

    陈晴朗大喝一声,左臂真气涌荡,牢牢控制住车把,腰一扭,右手艰难的越过张裴裴头顶,揪住她后衣领,一下就把她拎到了前面来,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这种速度,在车上做这种动作,简直就是找死,车把稍一控制不好,车子瞬间就会冲出公路。

    幸亏体内有真气……可以使手臂力大无穷。

    张裴裴逃过一劫,陈晴朗却做了挡箭牌。

    僵尸扑空之后,奋力又一扑,双手堪堪抓住他肩膀,牙齿奋力的在陈晴朗肩颈交接处划了一下。

    虽然只是划一下,也开出了两道深深的口子,血液滋滋流出,顺风瞬间消散。

    陈晴朗吃痛,车身猛得一晃,本就抓得不牢的僵尸,立刻被甩飞出去。陈晴朗及时控制好车把,这才避免车祸的发生。

    这时车子速度已经飙了上来,僵尸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了。

    这时,风突然大了,刮过来一大片浓密乌云,将天上的月亮一下遮住。风中有咸咸的湿湿的味道,好像是要下雨了。

    张裴裴趴在他腿上,异常难受,同时也惊呼好险,幸亏陈晴朗把她拎到了前面来,不然这一下必死无疑。

    她想喊陈晴朗把她扶起来,可惜嘴一张,就有空气吹进来,几乎要把嘴巴撕破。她想自己起身,又没有办法,也怕乱动,会导致车子不稳出意外。于是只好那样难受的趴着,心里则是乱七八糟,毫无头绪,想思考些什么,又集中不了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车子速度变慢,她终于能开口了:“怎么慢下来了?”

    摩托车停下,陈晴朗将她从车上弄下:“妈的,车没油了!不过你放心,跑了这么远,那僵尸应该追不过来了。”

    张裴裴一眼看到了他肩上的伤:“你被它咬到了!?”

    陈晴朗满脸晦气:“算爷倒霉。”

    张裴裴平常没欠过别人什么,也不喜欢欠别人的,就连对着最亲近的江舒情,也喜欢讲究个公平公正,平常更是自强自立,独来独往,在团部里她的外号叫美人鱼,美人鱼很美,但是鱼是变温动物,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冷血动物。

    她这只冷血美人鱼,并不残忍,但从内到外,确实都是冷的。她的冷不具备对别人的杀伤力,倒像是为了抵抗这个同样冰冷的世界。

    冷血动物,也就是变温动物,它们的体温会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这个时候,它们就需要离开这个不利于生存的环境了。

    此时,陈晴朗的舍身相救,便让张裴裴心底涌出暖流。这种热是她长久未体验过的,陌生而又熟悉,舒服而又别扭。就像伤口愈合时的痒,愈合是好事,但非常难受。

    变温动物遇到体温升高的情况,会立刻逃离现有的环境,转移到更合适的地方去。

    张裴裴是美人鱼,是冷美人,是美人,但归根结底,她是人。她不是鱼。

    此时的她确有着冷血动物遇到高温环境时的难受和别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宁愿下一秒就消失,这恩情于她来说太不习惯。

    同时别扭的原因还有另外一点,她想到这人的无礼之处想杀了他,但看到他身上的伤,又很感激他。

    心里复杂纠结,脸上表情却没见怎么变化。只是抿着嘴敛着睫毛,看着陈晴朗在那里焦急的东张西望。

    这里距离市中心已经很近,按照摩托车的速度,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完全可以到达。可惜偏偏没了油。若是走过去,就肯定要很长时间。

    僵尸若是还在后面追着,两人暴露行踪,肯定会被追上,但现在张裴裴双臂伤势不知如何,不赶紧去医院救治的话,后果又可能会很严重。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不停响起。刚刚从生死一线逃离,现在又出变故,两人情绪都很是紧张,心脏嘭嘭嘭跳得很快。

    “先躲一下吧。”张裴裴是个沉默的人,却最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陈晴朗也觉得一直站在路上不好,他四处极目远望,在路的左边的远处,隐约看到黒黢黢的什么。

    “我们去那里看看。”

    于是两人便向着那黑影掠去,到了之后,发现是一间刚盖好的小屋。屋门和窗户都还未装上,墙上只简单涂抹了水泥。在门口,还有搅拌水泥的痕迹。

    陈晴朗看看四周,发现这里种了许多齐整的树苗,心想这可能是护林人的小屋。

    “你先进去呆着,我把摩托搬过来。”

    张裴裴不解:“为什么?”

    “被僵尸看到摩托在那里,可能会起疑心。万一被发现,我们两个必死无疑。”陈晴朗解释道。

    张裴裴想问什么,但又害怕浪费时间。于是等到陈晴朗将摩托推进了小屋,她才问出口:“僵尸……不都是用鼻子闻的么?闭上呼吸,他就找不到了。所以,摩托推不推,都无所谓吧?”

    陈晴朗将摩托停稳,道:“那是人们幻想出来在屏幕上呈现的僵尸形象,但现实中的僵尸什么样,谁知道呢?刚才在那边的时候,他那眼睛可不像看不见东西的样子。”

    张裴裴顿时大窘,脸色泛红。

    之前在那边,僵尸确是能看见东西的。若不然,也不会去围着车顶的倒霉蛋奇怪的观看,而放弃了乘胜追击他们的好机会。

    陈晴朗看看窗口的高度,将摩托车放倒,把坐垫拆下铺上去,向张裴裴道:“坐着吧,站着太累。”

    张裴裴点点头,似乎想说谢谢,但还是没说出口,坐在坐垫上,局促不安。

    陈晴朗站在窗前,小心的向外看着,突然脸上有丝丝凉意,感受了一下,叹气道:“下雨了。”

    两分钟不到,雨丝变成雨滴,周围全是下雨的啪嗒嗒的声音,斜风将雨吹进屋子,温度变得很低。

    陈晴朗看了看张裴裴的双臂,关心的问:“你的伤如何,耽误一会儿,有没有事?”

    “小伤。”张裴裴轻描淡写的说道。

    怎么可能是小伤,但又能怎么样呢?僵尸不知道有没有在追,这时贸然往市里赶,被看到了可是有死无生的一件事情,手臂和命,自然是命更值钱一点。

    而且她也不想让陈晴朗冒这个险,她真的不喜欢也不习惯欠别人什么。

    陈晴朗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往市里赶的,她很确定这一点。

    另外,相比起她的伤,陈晴朗的伤倒是更值得关注一点。

    “你的伤怎么样?”张裴裴问。

    她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就像是随口的一问,完全不是真的关心的样子。

    陈晴朗叹气,这姑娘真是够淡漠的。

    “还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电影里一样,被咬了会变僵尸。”这个是陈晴朗最担忧的。

    张裴裴忙问:“那怎么办?”

    陈晴朗摇摇头:“不知……”他话没完说,猛的转头,做出噤声的手势。

    张裴裴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了。

    陈晴朗贴在墙上,小心的朝外面看着。

    远处的公路上,那个僵尸已经追了过来。

    它一边用眼睛四处张望,一边用鼻子嗅着什么。可惜雨水冲刷掉了一切的痕迹,他什么都闻不到。

    过了片刻,它便重新回头,转眼之间,就从陈晴朗视线中消失。

    至此,陈晴朗长舒一口气。

    张裴裴刚才一直屏着呼吸,现在才敢大口喘气:“怎么样?”

    陈晴朗靠墙慢慢蹲到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回去了,特么的,终于脱离危险了。”

    张裴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双臂的疼痛感,便不可抑制的一阵阵的冲击着脑神经,她的嘴唇抿得更紧。

    而陈晴朗的伤口,也在此时,产生了些不妙的变化……

第十八章、真气外放

    本来嫣红的伤口,如今变得青紫一片,里面流出的鲜血也不再是红色的,而是变成了紫色!

    同时,那伤口处不再疼痛,开始发麻。陈晴朗伸手轻轻按了按,不痛,加了点力道,仍旧不痛。他眼中出现慌乱的神色,直接将指甲按进伤口中……仍是毫无知觉。

    张裴裴见他在折磨自己的伤口,急忙站起来:“陈晴朗,你干什么?”

    陈晴朗抬起头,脸上布满恐惧:“流出的血变成了紫色的,伤口没有任何的知觉。”

    “什么?”张裴裴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明显浮现担忧的神色。

    陈晴朗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心中自然明白。

    “虽然僵尸的样子和电影里的不一样,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一样的。例如喝血,以及变异尸毒。”陈晴朗苦笑着看着张裴裴,“现在你该相信,我向你讨教真气外放的方法,并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吧?”

    张裴裴心中很是愧疚:“我……我之前……”

    “人之常情,说给谁谁都不会信。”陈晴朗当然不会觉得她之前有什么错,“只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将那个教给我,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张裴裴没想过要藏私,如果不是之前陈晴朗太过无礼,她肯定会教给他的。现在陈晴朗为她受了伤,快要变成僵尸,她若还不答应,心里会愧疚至死,“你救了我……就算你学那方法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也会教你。”

    陈晴朗松了口气:“谢谢。”

    张裴裴道:“是我应该谢你……”

    “我们别说废话了。”陈晴朗感觉那麻木的感觉,正从伤口处开始扩散,“不赶紧清除尸毒,恐怕等会儿我会咬你。”

    张裴裴也知道时间紧急,不再废话,将自己所学,尽数教给陈晴朗。

    “这套功法,名字叫做疾风掌……”

    疾风掌,是自成体系的一套高武功法,内外兼修,攻防一体,从头到尾,分为九层。境界越高,内力越深厚,掌法越玄妙,威力越大。

    不过陈晴朗现在不需要去学掌法,只需要学里面的真气外放那一小节就可以了。

    张裴裴把那一节心法朗诵出来,很短,就两百字左右,不过是文言文,晦涩难懂。张裴裴以极快的速度,帮他大致讲解了一下,并将自己练习这节时的心得体会,一一分享给陈晴朗。

    在习武修真这方面,有老师比没老师要好很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少经许多危险。

    陈晴朗能修习《太上玄灵乾元本命长生妙经道藏》,就证明他的资质,是最高级的乾元级,天赋处于上游,修真一道,比武道要更玄妙惊险。在修真一道天赋异禀,修习武道功法,自然不在话下。

    在充分理解了疾风掌那一小节的意思之后,陈晴朗便盘腿而坐,用意念控制真气在体内运行。人体这么多经脉,并未被武道宗师全部攻破。而修道界宗师所攻破的,则要多的多。疾风掌中的真气运行线路有一定的局限性,而陈晴朗修习过道门功法,这些局限性被他轻易挣破,练习起来事半功倍。

    得到了张裴裴的武学经验,加上身为修真者的高屋建瓴的先天优势,陈晴朗很快便将这一小节练会,真气透过经脉中的脉点释放而出——人的经脉上,有许多脉点,真气冲破脉点,就可以外放而出。

    初时,陈晴朗紧皱眉头,额上青筋乍现,痛苦无比。约摸数秒,脸上就大汗淋漓。随后,手指一弹……

    “嗤!”

    真气射出,无形无色,但似流水一般,有波纹荡漾,扭曲空间。一道真气如箭般发出,射在墙上,那墙立刻便被钻出一个圆洞,洞壁光滑圆润,如水滴石穿而成。

    而这距离他开始盘腿而坐,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张裴裴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此时“噌”的站起,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

    她当时参悟领会这一节,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实验真气外放,用了十天。当时她的师傅对她的修炼速度赞叹不已,称她为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若是这样说来,陈晴朗是什么才?

    陈晴朗没有睁开眼睛,每隔一分钟,便有一处脉点射出真气,十分钟,射出十道,全由手指射出,至此,他的十指脉点,全部冲开!

    而张裴裴冲开这些脉点,足足用了三个月。

    她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想起一句俗话,人比人死,货比货扔。

    这陈晴朗,到底是什么鬼?

    其实陈晴朗能够这么快练会真气外放,还是得益于《太上清音蛇息妙法》,得益于修真功法天然的强大。一个人先参透了高数,再去学低年级数学,自然简单的很,如果张裴裴也有练习修真功法的经验在,以她的天赋,在练习疾风掌时,速度也不会比陈晴朗慢多少。

    机缘,这就是机缘。

    修道路上有许多劫,机缘劫就是第一劫。世间生灵不知凡几,能得仙缘中,万不存一。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条件,任何一个条件有稍微不足,便渡不了此劫。能渡此劫,便能踏上仙路!踏上了仙路,凡俗中的任何东西,便都不过耳耳。

    陈晴朗终于睁开眼睛。

    其实当右手中指的脉点被冲破时,他就可以使用赤乌射星盘画符了。只是那种真气外放的感觉,实在太过舒服,犹如大江决堤,便秘患者拉肚子,一泄千里,爽快万分。虽然在穿透脉点之时,痛苦万分,但没有痛苦,何来痛快?

    他“霍”的站起,猛然长啸,心中块垒,龟裂破碎,音浪一崩,突飞乍散。胸中顿时为之一畅,舒爽到了极处!

    见张裴裴张着小嘴看着他,他不由疑惑万分:“怎么了?我练习的有什么问题么?”

    张裴裴木然摇头,不敢相信道:“你真是武道奇才。若是师父在世,看到你这样的人才,肯定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将一生所学倾囊相受!”

    “啊?我这么厉害?”陈晴朗顿时有些得意,不过一想,自己修真功法都能习练,这武道功法,自然也更不在话下。估计太上宗任何一个乾元级别的弟子,都能很快练会这疾风掌,而且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快许多。

    他这想法没错,毕竟他是野路子出身,没有师父教。而太上宗的正式弟子,各个都算是科班出身,不仅有师父教,还有无数师兄弟共同探讨,陈晴朗和他们相比,只能算是垫底。

    财侣法地,由此可见“侣”的重要性。

    “你的嘴唇开始发紫了。”张裴裴很快从震惊中醒悟,因为陈晴朗的尸毒扩散的太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嘴上。

    陈晴朗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就练习画符,驱逐尸毒。”

    他刚才运行经脉时,发现尸毒扩散的速度比之前要快。现在,几乎已经要扩散到全身了。他现在就像打了麻药一样,全身都几乎没有了知觉!

    “什么?练习?”张裴裴觉得这事儿太扯了,“你现在不会画符?”

    陈晴朗讪讪道:“符篆很多,我连清除尸毒的符篆,都还没有见过呢,等会儿还得找找。”

    张裴裴的心于是又提了起来,催促道:“快找。”

    陈晴朗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玉简,神念进入其中,在里面找起所需的符篆来。

    张裴裴见他拿着一枚玉佩发呆,心中疑雾弥漫。想要问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能用符篆对付僵尸的人,自然不是凡人。不是凡人,所做之事奇怪一点,反而正常。陈晴朗又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自己不用去问那么多。毕竟这时候多说无益,只是浪费时间。

    这样想着,她又重新坐下,窗外雨越来越大,风将雨点不断吹入房间当中,她的衣服被打湿,冻得瑟瑟发抖。她屈着腿,身体缩在一起,漂亮的脸蛋,变得苍白如纸。

    寒冷和疼痛,将一向坚强的她,变得异常脆弱。

    幸亏有人陪着。

    她看着陈晴朗想道。

    随后又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在以往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觉得是否有人陪伴有多么重要。今天,怎么竟会有这样的念头?

    看来是受伤的缘故,受伤时,人都是脆弱的。那些老虎、野狼受伤时,还都脆弱的让人怜惜,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人呢?

    这样一想,她放下心来。

    而这时,陈晴朗脸上露出喜色来。

    玉简当中,驱邪类符篆很多,不少都是用现世蚀文所画,对他来说不算太难。这些符篆当中,驱鬼邪之气的最多,驱逐尸毒的略少,但不是没有。

    他在找到三枚这样的符篆后,就暂时停止了寻找,意识在符篆上一遍遍扫过,努力把它们的样子深深的刻入脑海,然后,掏出那块符盘,挑了一枚自己觉得最靠谱的,开始练习。

    他拿着符盘,发射真气的手,有些颤抖。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使用法器啊,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奇妙的感觉。

    真气流转,从右手中指脉点冲射而出。

    能把墙壁瞬间穿透的真气,碰到符盘之上,却毫无威力,变的柔弱无比,似清晨暖暖的光,似春日轻轻的风,似溪中柔柔的水。

    那符盘得了这光,得了这风,得了这水,便活了过来。

    墨绿的符面亮起了微微的光,在夜里像一盏绿色的弱光彩灯。手指轻轻触到符面上,便似有水在荡漾。

    张裴裴今天已经被所见所闻震惊的麻木,看到这玄妙的景象之后,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僵尸的出现,早已经狠狠的冲击过她的认知,磨练过她的神经了。

第十九章、符盘画符

    陈晴朗手指滑动,触感柔和冰凉,就像真的在水面上写字一样。

    随着指尖移动,符面上出现红色的朱砂般的线条,一口气将符篆画完,捏着符纽的手指一转,符盘转了个个儿,符头对着了自己。陈晴朗双指按住符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一滑。符篆顿时移动,但当符头碰到符盘盘沿的时候,那符纹却立刻崩散,符面之中一片红色弥漫,继而迅速消失。

    陈晴朗眉头立刻皱起,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裴裴也在旁边看他画符,见此情况,也是疑惑不解,不知道这符到底是生效了,还是怎么回事。抬头一看陈晴朗表情,就知道估计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儿?”她问。

    陈晴朗摇摇头:“不知道,符篆散了。”

    张裴裴问了句废话:“怎么会散呢?”

    陈晴朗嘀咕道:“就是,怎么会散呢?”

    “是不是符画的不对?”

    这话提醒了陈晴朗。

    于是,他立刻又画了一张符。

    这张符是他之前准备画了给江舒情的,是一张驱邪类的符篆。他今天一天,就练会了这一张符篆,画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刚才那张符画的要顺畅的多。

    符篆画完,他双指按着,朝自己一划,眼睛盯着符面,一眨不眨。

    符盘之上,符篆快速移动,移到符盘盘沿时,猛的一下消失。然后,符盘顶端,立刻射出一道绿色光华。绿光打在陈晴朗身上,四散如波,掠过全身。

    虽然身体没感觉有什么变化,但至少知道了刚才符篆消散的原因。

    “看来是刚才的符篆没画好,不能牵引天地力量,所以直接破散,无法生效。”陈晴朗道。

    张裴裴焦急起来:“那怎么办?”

    陈晴朗道:“画符的符文,叫做现世蚀文。既然是文字,就有一定的规律,某些特定结构画的多了,自然熟能生巧。我今天练习了一天的符篆画法,对这现世蚀文也算熟悉了。只要多练几遍,肯定能练会的。”

    符篆由符文形成,不同的符篆就像一个个的汉字,现世蚀文就像某些笔画,横、竖、弯、勾,无论汉字的笔画有多少,都是由这些固定的横、竖等组成。只要这些笔画是规范的,再将符篆的结构练习熟悉,那很快就能练会,不会出现无论如何练,都出现差错的情况——当然,想要将这些笔画练得一丝不差,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晴朗拿着射星盘,在那里不停地练习。画好之后,就向盘顶滑。一连画了十多道,都全部消散了。

    武侠小说当中,如果一个武者中了毒,那么是尽量不能使用真气的,一旦使用,毒素就会加速扩散。

    陈晴朗现在也是这种状况,在使用真气画符的过程当中,尸毒快速扩散,等十多张符篆画完,手臂麻木的几乎没有了知觉。

    如果不能趁着手臂手指完全麻木之前将符画成,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张裴裴在一边看着,心中也是愈发焦急。

    陈晴朗画符的速度减慢,表情越来越凝重。

    又画了几道符后,他停了下来。透过符面映出的影像,他看到自己的眼眶,居然已经变紫。

    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画符的熟练度赶不上尸毒扩散的速度,那自己肯定会变成僵尸,到时候,还谈毛的长生不死,谈毛的保护江舒情,谈毛的逍遥,毛的自在?

    “怎么了?怎么不画了?”张裴裴见他站着不动,焦急的催问。

    陈晴朗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再次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张裴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不敢打扰,只能在那里焦急的看着,祈祷陈晴朗能顺利渡过此关。

    雨还在下着,风呜呜的吹。温度越来越低,张裴裴也越来越冷。

    陈晴朗神念透入玉简,一遍一遍看着那符篆,一遍一遍回味着自己画符时的动作,他此时精神完全集中,忘却其他一切事情,只是不断加深着符篆的印象,回忆梳拢着画符的动作,总结着失败的得失。

    五分钟后,他蓦地睁开眼睛,左手持射星盘,右手发射真气画符。动作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流畅,这符真真是一气呵成。符画完,手指一扭,符盘掉转,右手骈指按符,往盘顶处一滑。红色符篆如赤鲤蹿动,盘顶登时射出一道绿光。

    张裴裴一喜:成了!

    绿光打在陈晴朗身上,立刻作流波弥漫。陈晴朗瞬间感觉一股清凉之气由心间生出,向身体四周扩散。身体各处麻木,都开始渐渐消散。眼眶处的青紫,也缓慢消失。

    陈晴朗脸上凝重的神色消失,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张裴裴松了一口气,知道这道符篆产生了效用。

    数十秒过后,清凉从陈晴朗体内消失,身体各处的麻木症状已经不见,但是……伤口处仍然青紫一片。

    陈晴朗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在上面按了按。

    张裴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按了一下之后,陈晴朗又按了第二下,然后第三下……

    “操!”他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张裴裴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怎么样?”

    “还是不行,估计再过一阵,毒素又会重新扩散。”陈晴朗懊恼的道,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符篆可以试验。这枚不行,就换另外一枚。至少,现在这枚符篆可以减缓症状,这样,就不用害怕手臂麻木。只要手能动,就可以一直画一直试。就算毒素扩散了,也可以用刚才的符篆给逼回去。这样,至少不用担心会彻底变成僵尸。”

    话是这样说,但事情自然不会这样简单。

    用科学来解释,病毒也是具有适应性的。当某种药吃多了之后,病毒就有可能对这种药免疫。天下事物不同,但道理相通。陈晴朗说那话也只是为了安慰张裴裴,事实上,现在的他仍然处于尸变的危险当中。

    如果不能赶紧找到彻底清除毒素的方法,他仍然要不可避免的变成僵尸。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变成僵尸,那自己也要在这之前,将那绿毛怪物给干掉。

    心中这样想着,他又闭上眼睛,开始熟悉另外两枚符篆中的一枚。

    …………

    夜色深沉,风声呼啸,哗啦啦啦,大雨一直没停。

    陈晴朗和张裴裴一起坐在摩托车垫子上,手机放在耳边,正在和江舒情通电话。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距离陈晴朗和张裴裴相亲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江舒情见两人也不打电话通报情况,便忍不住自己将电话打了过来。

    “小朗,情况怎么样,裴裴有没有答应和你交往啊?”

    手机开着免提,张裴裴也能听到江舒情的话。

    陈晴朗拿眼睛看张裴裴,张裴裴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陈晴朗忍不住笑了笑,低声道:“你不是说合作取消么?”不等张裴裴说话,就对着手机道,“我这么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哪个美女不得排着队主动求交往,就算是张裴裴,那也不例外啊。”

    张裴裴将头扭到一边,不然会忍不住咬他。

    江舒情大喜:“这么说裴裴答应和你交往了?那真是太好了!”

    “用不着高兴那么早,现在只是试着相处,以后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陈晴朗道。

    “至少是个好的开始嘛!”江舒情很高兴,语调都透着喜气,“我之前老担心你们找不到另一半,一个整天不出门窝在家里当宅男,一个整天板着脸完全不跟人相处,二十多岁了,恋爱都没谈过,眼看就是一辈子单身命。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王八看绿豆,居然对上眼了。”

    听着江舒情这么高兴,陈晴朗是完全高兴不起来。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和别的女生交往一点负面的反应都没有,谁心里能舒服了?

    陈晴朗暗自叹了口气,强装着高兴继续唠着:“什么王八看绿豆?哪有这么打比方的?我们这叫金风玉露一相逢,心有灵犀一点通。”

    “哦,那一点通了之后,为什么不给学姐打电话通报?”江舒情佯装生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女友忘了学姐,而且还忘的这么快,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陈晴朗故意道:“这不废话么?学姐哪能和女友比?你以后在我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再不复从前了。”

    “我真没看出来,你这小子居然这么无情!”江舒情语气没有变化,“既然这样,我不跟你说了,我找裴裴聊天去。”

    “裴裴现在说不定正在休息呢,你就不能明天再打电话?”

    江舒情佯装生气:“你这小子,当男友当的挺合格嘛?没良心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陈晴朗心里酸楚,耍小性子:“我就这样儿,怎么着吧?”

    张裴裴回转头,见他眼睛中的黯然,叹了口气,轻轻碰了一下他,示意他说话注意点,别不小心说着说着,真跟江舒情闹起来了。

    那边江舒情顿了顿,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

    于是陈晴朗又哭似的哈哈笑了两声:“没没没,怎么可能不高兴。以后再也不用自称单身狗了,高兴的都快上天了。”

    “高兴就好。”江舒情道,“行了,你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准备准备早点休息吧。裴裴那边我明天再打电话吧,省得你这个当男朋友的怪我不体谅她。”

    “嘿嘿,那我洗澡睡觉了。”陈晴朗道。

    江舒情“嗯”了一声:“我也要休息了。”顿了顿,又用长辈般的口吻道,“外面雨下的很大,估计这几天要降温。你睡觉盖好被子,明天多添件衣服。”

    陈晴朗心里暖暖的,语调和缓许多:“学姐,你也是。”

    “嗯,晚安。”

    “晚安。”

    陈晴朗挂掉电话,将目光望向窗外。

    大雨如柱,不知何时才能停。

第二十章、清灵断续

    张裴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能体会到他心中如雨一般的潮湿沉郁。她不喜欢说太多话,也不懂如何安慰人,只能叹一声气,也望着那雨出神。

    过了半晌,陈晴朗收回目光:“第二道符篆也没有作用,现在就看第三枚的了。”

    他擎起符盘,又开始画符。

    张裴裴收回目光,眼睛投到符盘上,神情变得严肃而凝重。

    在江舒情打来电话之前,陈晴朗用了第二枚符篆,可惜作用也不大,并不能将毒素完全清除。现在剩下的希望,就在这第三枚符篆上了。

    有了前面的经验,陈晴朗在符篆的学习上,越来越轻松,练习第二枚符篆所用的时间,比第一枚时要减少了许多,而练习第三枚,只有了几分钟。

    当然,这也有这几枚符篆都是同一类型,所以相通之处很多的原因。毕竟白天的时候,可是用了好多时间练习那枚驱邪符,有那么多时间打基础,后面自然要轻松一些。如果现在练习攻击型或防御型的符篆,恐怕还是一样要消耗掉很多时间。

    修道之人刚开始发明符篆的时候,主要作用就是用来驱邪,所以用符文来画这类的符篆,更加契合。这样一来,结构上也比较中正平合,工正明晰。这个原因,也使得学习驱邪类符篆要比其他类型的符篆要简单的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时间原因,陈晴朗选取的本来就是最简单的三枚,如果要练习复杂的……就算只是复杂那么一点,所消耗的时间都要多的多。

    此时符盘流光溢彩,碧绿与朱红交织,如水的波纹缓缓荡漾,第三枚驱邪符篆已经画好。

    陈晴朗深吸一口气,将符盘旋转,双指按着那符一滑,符篆便穿透盘沿,化作一道绿光,径直打在身上。

    片刻。

    “啊!”

    陈晴朗正准备静心体会这符的效果,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热痛感却突然传来。

    张裴裴被吓了一跳,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陈晴朗一下扑倒在地,双拳紧攥着滚来滚去。她花容失色,大声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陈晴朗痛苦的说不出话。

    他现在像在火中,在炉中,被焚烧,被烘煮,心尖儿被烤的冒了烟,脂肪在火里滋滋化作沸油,所有的神经都被烧得发丝般卷曲收缩,皮肉瞬间被炙熟。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痛苦,痛得几乎要晕过去……这是最可怕的地方,到了要晕的临界点,却又无论如何晕不过去。

    张裴裴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急得浑身也似着了火,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因为双臂断掉,想要碰触一下他都没有办法。

    所幸,陈晴朗很快恢复了正常。

    那灼热的感觉,快速消退,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浑身衣服都已被汗湿透。

    他的心脏在咚咚狂跳,手指头不住的抽搐着,脑神经明显还没彻底冷却,还在被惯性催使着发出避害时的反应。

    “陈晴朗,你怎么样了?”张裴裴蹲下身子,焦急的看着他问。

    陈晴朗脸上似泼了盆水,覆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子。睫毛一颤,立刻有东西滚入眼睛里。

    他抬起兀自颤抖的手,使劲擦了把脸。手一甩,花洒一样。

    刚才突然出现的灼热感觉,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太痛苦了,神经都被灼痛,难受到了脑海深处,只是这样煎熬的感觉过后,那尸毒有没有被清理干净呢?

    在张裴裴的注视下,他慢慢坐起来,转头使劲看了下伤口,顿时发现那里的青紫,已经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掬了把水,在伤口上使劲擦了擦。鲜血擦干净,露出被尸牙划开的两道伤口。

    陈晴朗拿着发着光的符盘照上去,入眼的是骇人的红色的肉,在伤口最深处,有着淡淡的青紫。

    他一拳砸在墙上,张嘴骂道:“我操!”

    张裴裴的心再次沉下去,心里愧疚感和亏欠感更深了几分。

    陈晴朗转身看看她,平复了下情绪,道:“没事儿,总能找到可以彻底清除尸毒的符篆。这点小小的难题,不可能解决不了。”

    张裴裴不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还是说的实话,但不管如何,她心里都是非常的不舒服。

    陈晴朗重新坐到摩托车垫子上,向张裴裴道:“坐下来歇着吧,我再试试其他的符篆。”

    说完闭上眼睛,神念重新透入玉简,继续寻找可以清除尸毒的符篆。

    张裴裴有心无力,完全帮不上忙,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奈的坐在陈晴朗身边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晴朗之后又试了几道符篆,但威力都不足以彻底驱散尸毒。看来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有效的符篆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用之前的几道符篆控制住尸毒的扩散,然后在此期间,练习试验其他更复杂一些的符篆。

    现世蚀文画的符不好用,不见得其他符文画的也不好用。毕竟现世蚀文是最简单最低级的符文,现在还完全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想到自己还有无数的高级的符篆可以去练习试验,陈晴朗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一些,转头看看张裴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此时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肩上,脸上透着一片安祥。

    看着她低垂着的双臂,陈晴朗忽然想起什么,神念再次进入了玉简。

    等张裴裴醒来时,雨已经小了许多。窗外的夜色仍然深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醒了?”陈晴朗温和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眼睛一转,就见陈晴朗的脸庞近在咫尺,对方温热的呼吸正打在自己的脸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枕着陈晴朗的肩膀,心中立刻一片慌乱,急忙抬起头坐直身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陈晴朗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害羞,忍不住轻笑了两声。然后就见张裴裴顿时抬起了头,符盘的绿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再次恢复到了面无表情那种状态。

    陈晴朗深感无趣,不由摇了摇头。

    张裴裴脸上沉静,心中自然没那么快变得从容。她现在感觉和陈晴朗坐在一起非常别扭,就从摩托垫子上站了起来。但蹲坐的久了,双腿发麻,刚一站起来,腿就立刻一软,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一下子就歪坐进了陈晴朗怀里。

    陈晴朗猝不及防之下,左手上的符盘都差点被撞掉。等反应过来,张裴裴已经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如果她的手臂没断,双手一撑就站起来了。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平常觉得简单的事情,现在居然有些困难,那娇小的身子在陈晴朗怀里剧烈的扭来扭去,居然把陈晴朗的火气给撩拔了起来。

    张裴裴感觉到了什么,身子顿时一僵,片刻之后,挣扎的更加剧烈了。

    陈晴朗被她搞得很尴尬,急忙伸手去撑她,手快碰到她肩膀时,才想起她手臂受了伤。于是赶紧把手移动了一下,贴着她的腰侧使劲,给了她一点助力,让她成功站了起来。

    张裴裴一站起来,立刻快步走到了窗前,不等陈晴朗说什么,就道:“雨小了,我们走吧。”

    陈晴朗捶了捶腿,慢慢的站起,站到一半,又坐了下去。

    处级宅男的身子真是不经挑逗,龌龊的也太明显了些。

    “咳,那个,不急着走,我还要……”

    “你别想乱来!”张裴裴顿时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墙,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虽然受了伤,但是……宁死不屈!”

    陈晴朗想撞墙自杀,难道自己在张裴裴心目中,就是那么流氓的男人么?要么以为自己想非礼她,要么以为自己想玷污她,她是不是有病啊?

    “我说……你把我想的也太……太那个了吧?”陈晴朗一脸的无语和不满。

    张裴裴也觉得自己反应的有些过激,不过,她也不是无的放矢,是有一定的根据才这么猜测的。她的手指着陈晴朗:“你……你刚才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老子什么也没做,那玩意儿是半自动的!

    陈晴朗拍拍额头,又尴尬又无奈:“大姐,那除了证明我是个正常男人外,什么都证明不了……再说我是被动的……”

    “我也是被动的!”张裴裴赶紧道。

    “我知道我知道。”陈晴朗连连点头,“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去,我们都是成年人,一个意外而已,我们纠缠这个干什么?对了,我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张裴裴道:“你说不急着走……还说你还要……”看那眼神,明显是对陈晴朗的这句话,仍旧心有芥蒂。

    陈晴朗懒得再解释什么,这娘们儿有点傻。

    他径直伸出右手,在符盘上画了一张符。

    这张符的结构比之前几张都要复杂一些,而且符文的具体笔画,也有些微的不同。当然,张裴裴是看不出来的,她以为陈晴朗又要接着试验符篆呢。

    陈晴朗此时画的这张符,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张裴裴。这符叫清灵断续符,有愈合骨肉损伤的作用。用的符文不是现世蚀文,而是更高一级的太古雷文,陈晴朗练习这张符篆,用了整整六个小时,到了现在,就是实验这张符篆作用的时候了。

    他将符盘对着张裴裴,双指按着一滑,符篆顿时滑射而出,变作一道绿光打在张裴裴身上。

    张裴裴刚想问这符篆是干嘛的,就感觉两条手臂突然痒痒起来。然后,这种感觉迅速扩大,双臂之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再咬一样。

    她忍不住拿手去挠,同时怒问陈晴朗:“你搞什么鬼?”

    陈晴朗从座垫上站起来,双眼带着笑意看着她,道:“这符篆作用倒是挺快的,你居然都已经能抬手了。”

    张裴裴一愣,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自己正拿着右手挠左胳膊呢。

第二十一章、她已不是她

    她顿时明白,陈晴朗刚才为什么说不急着走了,就是为了画这张符篆,给自己治断臂之伤。

    结果自己还误会了他……

    自己明明是一个很纯洁的姑娘,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污了呢?怎么无论什么事情,都往肮脏的方面想?

    张裴裴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不过这陈晴朗也太厉害了吧?画的符不仅能清尸毒,还能治断臂这么严重的骨伤?不可思议。

    很快的,痒的感觉消失,张裴裴试着活动了下双臂,发现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实难相信,这双手臂之前是断掉的。

    想起刚才自己一感觉到双臂有恙,就立刻下意识认为陈晴朗在害自己,张裴裴就觉得自己对他的成见确实莫名奇妙的深。自己不仅变污了,好像还得了“被陈晴朗迫害妄想症”。

    她立刻反省自己,向陈晴朗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你要害我……”

    陈晴朗痛心的叹了口气:“以后要改啊。”

    语气有点像大人在跟小孩子说话,因此张裴裴没有搭腔。

    陈晴朗不要脸的继续道:“以后要改,听到没有?”

    张裴裴扭捏半晌,声如蚊呐道:“听到了。”

    “爽!”陈晴朗怪叫一声。

    张裴裴顿时有一种羞耻感,同时很想揍人。

    陈晴朗当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当即收起符盘走到门外,抬头仰天一探,发现雨丝又细又疏,几乎要停了。

    掏出手机看看,居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张裴裴也走了出来,四处看看,看不清什么,秋冬的凌晨和深夜一样黑,要再过半个小时,才会慢慢变亮。

    “现在可以走了。”陈晴朗搓搓脸,向公路上走去。

    劳累了一夜,魂力消耗的不少,要不是中间寻着空温养了一会儿,不知道得晕成什么样。

    张裴裴跟在他身后,悄悄的看着他,昨天下午才认识而已,感觉上却像是认识了好久。这种奇怪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惚。

    不过虽然认识的时间短,陈晴朗在她心中的印象,却已经更新改变了好多回。

    刚从江舒情那里知道陈晴朗时,张裴裴只知道他是个老师,想着他应该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或者喜欢说教也不一定。

    总之应该是个不错的人,老师嘛!

    前天相亲时,这货迟到了,并且直到她忍不住离开,都还没到。于是心中印象改变,觉得这可能是个不太负责责任的老师,真材实学估计也没多少,更别提什么文质彬彬了。

    总之应该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昨天下午见面,发现这家伙正义感还挺强的,打架居然也很厉害,看着就更不像老师了,无法形容,没有办法快速给一个定义。同时,通过他的一些言行,一些眼神,发现他居然喜欢江舒情。

    这个时候她对他有一些不满,觉得这是一个很怂的人,喜欢却不敢去追,还要去和她相亲,骗人骗己,不是好人。结合之前迟到的事情,觉得这家伙肯定是个不能依赖的人。

    而且他打架还那么凶,戾气肯定很重。

    至于正义感什么的,被张裴裴选择性无视了。

    而昨天晚上从咖啡店出来,陈晴朗通过一个小小的细节,发现了她身具真气的秘密,这让她觉得惊讶,一是没有想到陈晴朗如此心细,二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真气,不过接下来他所说的什么打人如挂画,又让她啼笑皆非,知道陈晴朗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武道中人。

    不是武道中人,却又知道这世上确有真气这回事情,这显得很奇怪,让她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随后,陈晴朗要她教真气外放的方法,并且言行之间很不礼貌,让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她当时确实有杀掉陈晴朗的冲动,她觉得这是她二十多年来见过的最让人讨厌的人了。后来还说什么僵尸,符篆,说什么为了江舒情,更让她觉得这人瞎话满篇,非常离谱。

    她直接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然后,僵尸出现了。

    然后,为了自己,他被僵尸咬了。

    然后,他用那个玉盘画符,把自己断掉的手臂治好了。

    然后,现在,他仍处于变成僵尸的危机之中。

    本来在她心目中最烂的人,顿时变得不那么烂了,而且还有点点那么好,她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乱糟糟的似一团麻线,扯也扯不断,理也理不清,只觉得二十多年来,脑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昏噩过。像发了烧,把脑袋都烧坏了。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理不清楚。

    最让她害怕的是,因为陈晴朗有那么一点点好,所以在有那么多次亲密的身体接触后,她都仍然无法对他生出杀机……甚至厌恶感都很浅。

    就像之前她手臂断掉,陈晴朗直接把手伸到她胸前掏枪,要是别人敢这么干,事后她肯定会追究到底,把人打残算是最轻的,不弄个全身瘫痪难解心头之恨。还有刚才在小屋子里……若是放到平常,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死了。

    可现在呢,陈晴朗活得好好的,而她也没有让他活得不好的冲动,这于她而言,简直是太过恐怖的一件事情。她觉得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她了。

    总之细思极恐,她干脆停止了头脑风暴,转而探寻另外一件让她疑惑的事情。

    她向陈晴朗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晴朗正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顿时一愣:“啊?”

    “你不是武者,任何一个门派,都没有画符这样玄奇的本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陈晴朗用符盘画第一枚符篆时,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害怕耽误时间,耽搁了陈晴朗画符清尸毒,所以一直忍着没问。到了现在,终于可以问出口了。

    “你问这个啊。”陈晴朗没有任何的将要被迫暴露秘密时应有的慌乱,因为答案他早就想好了,甚至他一直在等张裴裴问这个问题,结果她就是一直不问。如果她再不问,陈晴朗都忍不住要把自己编的瞎话主动说出来了,“我确实不是武者,但是修行的方式,和武者有些相同。不过不知道说出来你信不信……我是阁皂山灵宝派传人,属于道家子弟,玄门中人,学的是画符祈禳,行的是驱邪镇鬼……当然,我仅仅是入门而已,甚至灵宝派知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传人,都还不一定。”

    张裴裴的直觉告诉她,陈晴朗又在胡说八道了。可是昨晚他说要画符给江舒情抵御僵尸的时候,自己不也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么?可是呢,僵尸却出现了,还咬死了人,连带着自己也差点被咬。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直觉了,但是,对于陈晴朗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就完全相信。因为这货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道家子弟。至少,在张裴裴心里,道家子弟的定力不应该这么差。想想刚才在小屋子里,自己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开始“被动”的耍流氓了。道门中人虽然不像佛子家弟那样讲究个六根清静,但也都追求个正直清雅仙风道骨,哪里会那样经不起挑逗,简直就是不要脸。

    天可怜见,要是道门子弟像张裴裴想的那样,神雕侠侣当中就不会有龙骑士的出现了。

    而她怀疑陈晴朗在说谎的最根本的原因则是……

    “现实中的道士,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吧?我曾随师傅去拜访过一些老道长,有的是武者,有的是普通人,并未听说有会玄门奇术的啊。”张裴裴看着陈晴朗,双眼一闪一闪的,晃得陈晴朗赶紧别过了头,不敢跟她对视,“而且,元朝以后,阁皂宗不是就并入正一道了么?现在都说是正一道道士,而不是说阁皂山灵宝派传人吧?”

    “啊,还有这回事?”陈晴朗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张裴裴面无表情:“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会编出这么个大漏子么?

    陈晴朗终于知道,为何古人都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要是女人知道的比男人都多,男人还怎么忽悠女人?连女人都忽悠不住,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在家里没地位,在外面没脸子,这日子得多痛苦?

    于是一帮连女人都不如的家伙,就开始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说就说了这么些年,真真是不害臊。

    陈晴朗没那么不要脸,他现在已经臊得不行了。

    幸亏张裴裴不跟他一般见识。

    “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我就不问了。”张裴裴低头踢飞一颗石子,“只是说谎真的很没必要。”

    陈晴朗臊得几乎想把实话说出来了。还好,脸皮终究够厚,还是忍住了。

    “那我以后不跟你玩虚的了,挺累的。”陈晴朗为了编这个谎话,累死了许多脑细胞。结果谎话刚一出口,就被人给戳破了……心真的好累。

    不过阁皂宗啥时候并入正一道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陈晴朗很郁闷。

    两人慢慢走着,半个小时后,居然碰到一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后,司机就开始大发牢骚。

    “都是僵尸惹的祸,搞得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生意。要是政府再不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不知道多少人要等着饿死。”

    “现在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大家都是在新红旗下长大的,受过科学教育,怎么还会相信这些事情呢?我年轻时没考上大学,一直觉得自己脑子很笨,现在才知道,比我笨的人居然有那么多。怪不得每年高考的人那么多,考上名牌大学的永远只有那么一小撮。”

    “散布谣言的人,肯定是其他国家派来的,就跟网上那些公知一样,是来破坏我们国家的安定团结的,是来阻碍我们社会进步,影响我们国家飞速发展的……”

    司机走一路唠叨一路,陈晴朗和张裴裴只默默的听着,说不出话来,心里感觉挺复杂的。

    陈晴朗在心里感叹,哥们儿以前也是一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啊,怎么转眼之间,就这么堕落了呢?

    大路空阔,出租车开得很快。

    到了某个路口,张裴裴下了车。

    她站在车门前,看着陈晴朗,道:“你的伤多注意……千万不要扩散……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

    陈晴朗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好玩儿,忍不住调戏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啊,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得负责到底。”

    “我会负责的。”张裴裴很干脆的道,接着看到陈晴朗促狭的笑意,才知道他是在调戏自己,脸一崩,“坏蛋。”然后径自走了。

    陈晴朗发现,张裴裴这种妞,只要稍作改变,就会立刻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他忽然起了调教之心。

    只是想到江舒情,又赶紧把这想法按了下去。

    “自己的定力真是太差了,以后要多加注意啊。”

    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了陈晴朗小区门口。

    陈晴朗下车,并忍不住多嘴一句:“无风不起浪,这世界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数不胜数,僵尸这种东西可能真的存在,也说不定呢。”

    出租车师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关上车门走人:“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争气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二十二章、奇怪的感觉

    陈晴朗回到家,洗完澡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七点十分,从床上醒来。陈晴朗的第一感觉,就是麻木,手臂,腿,脖子,甚至连脸都是麻的。他拿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眼眶又变得黑紫一片,整个脸庞都趋于青紫,看起来格外吓人。

    “妈的。”他骂了一声,取出符盘,画了张符篆往身上一打,灼热感瞬间袭来。十几秒的煎熬过后,全身麻木消失,扩散的尸毒再次被清除,仍是只有伤口最深处,有淡淡的青紫。

    他又一连画了十道符篆,全部储存在了符槽里面。这样等到尸毒扩散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使用符篆清毒了。

    洗漱完毕,陈晴朗拿上教案,下楼吃完早餐,步行向学校进发。

    陈晴朗是一名高二数学老师,就职于浦海市有名的私立中学——朝阳中学。这所学校在全国都数得上,不少成功人士都有在这里就读的经历。能在这里任教,说出去脸上很有光彩。

    陈晴朗能在这里工作,也有江舒情的一些原因,不过后来在这学校站稳脚跟,并得到年度优秀教师,就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了。

    高二级的老师们性格都很好,相互碰面总会打个招呼,但是今天陈晴朗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没一个人理他。并不是这些老师都在努力工作,而是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某一扇窗前。

    陈晴朗往那里瞅去,发现自己办公桌的对面,那张因为前主人生病已经空了一个星期的办公桌,居然在今天有了新主人。

    而他自己的办公椅上,坐着一个红头发的苏格兰人,这是一个已经定居中国五年的佛教徒画家,对佛和美有着对生命一样的看重和迷恋,这是一位正经到骨子里的绅士,将佛教戒律奉为人生准则,当他一反常态的主动坐到一位女士的面前时,那就证明他发现了一种不可一世的美。

    这种美准许他违背佛的圣言,会为他的画技与画思提供不可思议的帮助,但他心里会对佛明言,他绝不是为了美色,那是对他身份的一种可怕的否定,是对他追求纯粹美的行为的一种莫大的侮辱。

    此时的他眼神中有着基督徒抚摸圣经时的神圣感,他挺直的脊背告诉陈晴朗,当他注视对面的美女时,心情一如面对梵高的《星夜》一样充满了肃穆与圣洁。

    可陈晴朗早在第一时间看到他坐在自己那张办公椅上时,就知道了这家伙心里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无聊想法,果然,在他走近时,听到这位画家口中吐出洋气的苏格兰式汉语。

    “美丽的唐小姐,不知我可否有荣幸,为您绘一副一如您一样美丽的画像呢?”

    陈晴朗忍不住摇头,如果换作其他的外国人,在此刻肯定会热情的邀请美丽的中国女士去喝杯咖啡,而不是要人家去到他凌乱的画室一坐坐上半个小时,只为得到一副完全看不明白的毕加索式肖像画。

    有些时候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画一张和被画者完全没有半分相像的油画,居然还需要被画者枯坐上半个小时?如果哪位女士知道这样枯坐半个小时后,一杯热水都喝不到就会被立即赶出画室——理由则是外人在场会影响画家的后续工作——不知道会不会在画家提出邀请时就直接扼断他的脖子?

    不过说实在的,陈晴朗挺好奇这位新同事的样子,尽管他对苏格兰外国佬的审美一向不怎么看得起。

    当他走近时,看到的是这位新同事的背影。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那是一件红色的风衣,风衣敞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带褶边的衬衫。往前走两步,从侧面能看到她的两条修长纤细的**,当陈晴朗走到办公桌边时,才将她的全身收入眼底。下面是一条造型时尚的黑色短裤,黑色花边与皮肤交接处,能映衬出一种霜雪般的清澈透白。

    陈晴朗的视线没作停留,那种大胆的观看是一种极大的不礼貌。他只是走到椅子前拍了拍外国佬的肩膀,笑着道:“帅气的哈兰登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到你的座位了。”

    哈兰登低声央求:“陈,我还有话没说完。”

    陈晴朗将他从椅子上拉起:“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事实上哈兰登的伤疤还没好,在他额头上能明显看出一道青紫色的伤痕。那是一位气极的舞蹈女老师送给他的,理由就如刚才说的那般,他让人家白白在画室里坐了半个钟头,不仅没有邀请人家喝一杯热咖啡,还把人家直接赶出了画室。

    于是那位女老师就用咖啡杯砸了他脑袋,并在心里坚定的将他定义成了一名傻瓜基佬。

    人家是想和他拍拖,结果他把人家当模特,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而陈晴朗觉得那位女老师比他要更为不幸,没有比喜欢上一个傻瓜更不幸的事情了,他是这么认为的。

    哈兰登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然后道:“陈,请不要再说这件事情,我感觉很委屈。”

    陈晴朗觉得那女老师要是听到这话,委屈得能拿把刀杀了他。

    对面的女老师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伤疤什么疼?”

    陈晴朗这才不露声色的去看她的脸庞,立刻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

    他这一次认同了哈兰登的审美,这位女同事确实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觉得像是米开朗基罗或者乌东那个级别的大师挥手造就的雕塑,用材讲究,雕工细腻,皮肤泛着玉一样的白,五官有着无比精致的线条。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几乎要泛起清亮的光泽。

    陈晴朗忍不住将视线移开,不然可能就被粘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哈兰登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囧事。

    美女老师看了他额上伤疤两眼,嘴角笑容有些玩味:“哦,这样啊。”随后跳过这事儿,起身向陈晴朗道,“你好,我是新来的音乐老师,这是你的座位么,看来我以后要和你朝夕相处了。我叫唐诗韵,以后请多多指教。”

    陈晴朗下意识想跟人握手,这才发现人家压根没把手伸出来。

    “你好,我叫陈晴朗,是高二三班的数学老师,指教谈不上,互相学习吧。”

    唐诗韵拂了拂长长的秀发,下巴抬起时露出秀挺的颈项,陈晴朗发现这女人真不像人造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洁白秀美,真的就像是神用洁白的玉石雕出来的那样。

    还是教音乐的,文艺系女神啊。

    “陈老师太谦虚了,我听说你可是去年的年度优秀教师,数学成绩是全年级第一,我数学差得不像样子,以后还真得向你多请教才是。”

    陈晴朗不怎么受得了夸奖,赶忙道:“客气客气,我音乐上也是一塌糊涂,以后同样要向你多请教。”

    两个人就这么一如所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礼貌而又谦逊的寒暄起来。哈兰登被晾在一旁,犹如安徒生UU小说卖火柴的小女孩般凄凉,他无奈感叹,这位唐小姐对陈晴朗的态度,明显要比对自己要热情。可是在以往,这里的女性明显都对外国人更加殷勤的啊?

    这位唐小姐真是不一般,我一定要给她画一副肖像。

    和唐诗韵寒喧几句之后,陈晴朗一转头,发现哈兰登还在那里站着,他忍俊不噤:“就算想要给人画肖像,也要等伤疤好了再说啊。”

    “陈,你真刻薄。”哈兰登不满的嘀咕一句,然后向唐诗韵道,“唐小姐,有时间我再来找您聊天。”

    唐诗韵笑道:“好的,您真是热情。”

    等哈兰登离开,两人相互谦让着坐下。陈晴朗低头去备课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以后有这样的女同事坐在对面,生活肯定会变得美好起来吧?

    一分钟之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唐诗韵,结果正好跟人家的目光对上,顿时尴尬的低下头去。

    他倒不是想偷看人家,而是不知怎的,忽然发现心里面痒痒的,有一种想要和这女同事亲近的感觉。最狗血的是,他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两人之前就见过面,并且关系很好一样。

    他开始以为这是自己一种龌龊的错觉,但是后来发现,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他甚至忍不住想,这特么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陈晴朗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就在他忍不住想要逃出这里时,对面唐诗韵悦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陈老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晴朗听完一愣,然后就觉得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不是自己单方面有这种感觉,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因为龌龊才生出的这种感觉,而是这种感觉是实打实存在的,自己能感觉到,对方也能感觉到。虽然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奇妙……但感觉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很虚幻的不是么?

    “不瞒唐老师说,我刚才也有这种感觉。或许,我们真的在哪里见过?”陈晴朗嘴上这么说,心里又否定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是见过一面就能有的。那是一种亲切到骨子里的熟悉感,仿佛姐妹之间、夫妻之间、兄弟之间才会有的感觉。而且必须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夫妻、兄弟。

    唐诗韵眉头轻轻蹙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陈晴朗,眼睛里清盈的水波清晰可见,水波里漾着些迷茫:“不单单是见过一面那种感觉,像是认识很久而且关系很亲近那种。”她努力的想着词,专注的样子让人着迷,“我不大说的上来,总之很奇怪。”

    “像是前世纠缠甚深的恋人在今生突然相逢的那种感觉?”陈晴朗说完就后悔了,这尼玛怎么一见到好看的异性,就什么话都往外蹦啊?两人才刚认识,根本不适合开这种玩笑吧。

    不对,刚才自己说这话时,好像还挺认真的?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陈晴朗觉得囧死了。

    谁料唐诗韵一愣,居然害羞的点了点头:“虽然很奇怪,但好像就是这种感觉。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我可不是那种乱来的女人……哎呀我向你解释这个做什么……”她轻轻垂下头,一脸的娇羞。

    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每一下都撩拨着人的心跳。

    气氛暧昧,空气凝滞,陈晴朗忍不住伸手掏烟,却碰到了那枚冰冷的符盘。

    他忽然猛的清醒,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尼玛,看到美女,就意乱情迷,还说喜欢江舒情呢,简直就是不要脸。

    他赶忙进行自我反省,努力压制住悸动的感情。这时唐诗韵却突然抬起头,幽幽的问了一句:“陈老师,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第二十三章、我决定贴身保护你

    陈晴朗作为一个被勾过魂魄的人,当然相信前世今生。但是,相信也不能说出来,现在气氛就已经非常暧昧,要是再发展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么?

    他赶忙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着道:“我是唯物主义者,不怎么相信这个。”

    “是么?”唐诗韵脸上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我也不怎么信,不过刚才那种感觉,真的是好奇怪。”

    “感觉嘛,本来就是很虚幻的东西。如果感觉是真实的,那凭着感觉买彩票的人,早就全都发财了。”陈晴朗此时心在滴血。

    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得上一个感觉对的人,现在自己遇到了,却要强迫自己不能靠近……不过也不后悔就是了,时也命也,为了江舒情,自己要能拒绝一切诱惑。

    唐诗韵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两天看言情小说看多了,脑子里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哎呦,真是囧死了。陈老师,你可千万不要笑话我。”

    “不会不会。”陈晴朗急忙道,“你想太多了。”

    事实证明人家没想太多,倒是他想得太多。

    他一直害怕唐诗韵会因为自己的推拒而受到伤害,结果人家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什么奇怪的感觉,一整天都表现得很正常,完全没有什么黯然神伤的样子。倒是陈晴朗自己还对那种感觉耿耿于怀……他真不是好色,而是那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仍然真实的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这特么不会真是前世的恋人啥的吧?

    总之他这天过得挺魂不守舍的,只有距离唐诗韵远远的,那种感觉才会消失,然而人总是犯贱的,当这种感觉消失了,他又开始怀念那种感觉了。最后,他干脆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停地运行真气入窍温养,只有专注到这个份上,才能暂且忘却那种感觉。

    这个女人很危险,自己以后要离她远点。

    他想离别人远点,但别人似乎还想着靠近。

    到了傍晚,陈晴朗走出了学校。他准备去买画符的材料,顺便去贴身保护江舒情。

    僵尸太厉害了,画的符不一定管用,能贴身保护的时候,一定要贴身保护。

    人们胆子再小,白天总还是敢出来的。反正在他们心里,就算真有僵尸,僵尸也只会在夜里出来。

    所以陈晴朗能够很轻易的招到一辆出租车,但是他没有荣幸坐上去,因为唐诗韵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揪住了他的衣服。

    “陈老师,先等一等,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事实上陈晴朗并不想帮她的忙,不管是什么忙,他只想离她远远的,现在他又感受到了那种让人心里发痒的感觉。他想要和对方拥抱,想要和对方紧紧贴在一起,但他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所以他必须逃离。

    可惜出租车司机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情,这位中年大叔轻轻将车门关上,朝陈晴朗眨了眨眼睛,然后在他绝望的注视下开动车子:“小伙子,你好事来了。”

    你才好事来了,你全家好事都来了!

    陈晴朗无奈的转头看着唐诗韵,笑得比哭还难看:“唐老师,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唐诗韵松开他的衣服,笑得很不好意思:“陈老师,我听说你就住在这附近是不是?我不想住学校,想出去租房,但又不想离学校太远,所以,想请陈老师带我到你们小区看看……不知道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陈晴朗知道自己一定要拒绝她,但是想要拒绝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真的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她此时亭亭玉立的站着,红色风衣下是洁白的双腿,这种红色与雪白的搭配,让人感觉到艳丽与火热。她长得又是那么漂亮,五官精致的要命,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水灵的简直就像两潭清泉。这双眼睛可以说话,笑的时候里面透着喜气,求人的时候,便满溢着楚楚可怜。

    而那种要命的该死的前世恋人般的感觉,更让人心里蠢蠢欲动。

    陈晴朗紧攥拳头,表情僵硬:“唐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

    唐诗韵眼睛里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整个人身上透出一种委屈的气息,那双眼睛看着陈晴朗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妹妹哀求般看着自己的大哥哥。

    “可是我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去租房子,很危险的啊。”

    我和你又没什么太亲近的关系,你危险不危险不关我事吧?陈晴朗挠了挠头,道:“浦海市的治安还是非常好的,这里又是闹市,绝对不会出事的。”

    “你真的不能陪我去?”唐诗韵咬着嘴唇,身体微微晃着,如果她是一只小狗,现在肯定是在摇尾巴了。

    陈晴朗闭上眼睛,真的快撑不住了:“唐老师,我真的有急事……”

    “那……那你能把你小区的地址告诉我么?”唐诗韵身子轻轻往前挪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加倍的惹人爱怜。

    陈晴朗投降了,迅速报出小区的地址,连声再见都没说,拔腿就跑。

    再不跑就要被人吃了。

    唐诗韵在后面看着他,脸上露出浓浓的恨意:“意志力还挺强的嘛……看你能撑几天,愚蠢的人类。”

    ……

    低级符篆所用的材料,都平常的很。像平常的黄裱纸,羊毛毛笔——最好笔杆是檀木或者桃木,朱砂,画符的时候要掺些血,根据符篆不同,用的血也不同。基本上是用人血、狗血、鸡血、驴血这几样。陈晴朗很快就将东西买齐,然后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向江舒情的办公地点奔去。

    刚坐上出租车,司机师傅就开口说话了:“小伙子,有没有看晚报?僵尸又出来咬人了。”

    陈晴朗一愣:“啊?”

    司机师傅直接扔过来一份报纸:“太吓人了。之前我还以为僵尸是假的,结果这又咬死人了。看来,这世界上是真的有僵尸啊。”

    陈晴朗接过报纸打开,第一面就是一个大粗标题“僵尸再现,致若干人死亡”。

    “今天上午,某路建公司施工工人,在市郊区某段动工的路上,发现数辆汽车,以及若干具尸体。尸体颈项上皆有两个牙印,体内鲜血被吸去大半……”

    陈晴朗放下报纸,眼中又浮现那绿毛僵尸的身影。他感觉手臂又麻木起来,忍不住按了按伤口。

    然后,他忽的想起一件事情。为什么昨天晚上那些被咬死的人没有变成僵尸,而自己却被尸毒感染了呢?还有前一段时间被咬死的那几个人,貌似也没有传出什么变成僵尸的传言……

    难道这尸毒只会在活人体内传播,到了死人身上就没用了?

    前面司机师傅还在喋喋不休,不过陈晴朗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只有活人会被尸毒感染,而死人不会的话,那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僵尸咬人都是直接咬颈子,被咬到那里必死无疑。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生化危机那种可怕情形的出现了。

    同时,晚报上登了这条消息,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借这则报道,光明正大的贴身保护江舒情。要不然,他就只能偷偷摸摸的保护,或者在她住宿楼下躲着,或者在其他哪里藏着,但无论如何,没有真正的贴身保护来得安全。

    “小伙子,以后到了晚上千万别出来,万一碰到僵尸,那可要倒大霉的……”

    司机师傅还在吧啦吧啦说着,而陈晴朗则是把报纸直接塞进了自己口袋。

    陈晴朗下车后,司机立刻又拉了一个人。那人一上车,他就跟人说“小伙子,有没有看晚报……”伸手准备甩给别人一张晚报,这才发现报纸没了,“咦,我的晚报呢?”

    当陈晴朗到达江舒情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写字楼里基本上处于人去楼空的状态,只有不多的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是一些苦逼的白领们正在那里加班。江舒情当然不是苦逼白领,她毕业之后一进公司就当了财务部经理,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公司都是风云人物,她一直在牛逼从来不苦逼。

    不过这么牛逼的人却喜欢加班,也是让人有些无奈。

    陈晴朗一进办公室,就自顾自的倒了杯热水。江舒情坐在办公室桌上,手里拿着一份文档。听到陈晴朗喝水的声音,她也突然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下班不回家,到我这里干什么?”

    “托你的福找了个女朋友,过来请你吃晚饭。”陈晴朗笑嘻嘻的道。

    江舒情“哼”了一声:“昨天晚上打电话时,你对我的态度可是很不好啊。怎么一转眼,又想请我吃饭了。”

    陈晴朗尴尬的笑笑:“那不是间歇性犯二么?行了,走吧,吃饭去。”

    “哼,这次放你小子一马。”

    江舒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前挺的丰满胸部显得无比诱人。她拿起椅背上的风衣穿上,拎上包包:“还真有点饿了,你来得还算是时候。”

    “掐着点来的,就是这么体贴。”陈晴朗道。

    江舒情走到他跟前,一指头戳到他脑袋上:“贫嘴!”

    两人离开办公室,坐上江舒情的车来到一家饭店吃饭。

    饭吃到中途,陈晴朗从口袋里拿出报纸递给江舒情:“学姐,又死人了。”

    “什么又死人了?没头没脑的说些晦气话。”江舒情瞪了他一眼,接过报纸打开看起来。看了几眼,眉头立刻紧皱起来,“怎么又有人被咬死了?这下完了,市政府遇到大难题了。”

    “学姐,为了你的安全,我决定贴身保护你。”陈晴朗放下筷子擦擦嘴,非常严肃的道。

第二十四章、下车

    江舒情嘴里还有饭菜没嚼干净,听到这话差点把东西呛到气管里。

    “贴身保护我?”她有些哭笑不得,晃晃手里的报纸,“就为了这个?”

    陈晴朗点点头:“那些人是不是被僵尸咬死的我不知道,但现在至少知道有像僵尸一样的东西出现了。我不想你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必须贴身保护你。”

    江舒情将报纸放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陈晴朗太过严肃了,有点像故意在搞笑。

    很多人都是这样,在报纸或者网上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感叹两声也就不管了,没人会放在心里。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天地虽大,危险却近,人人平等,没有侥幸。

    “喂,把你那表情收一收,不然我等会儿肯定被呛死。”江舒情真的受不了陈晴朗的表情了,一看就想笑,一笑,就肯定会被呛到。

    陈晴朗表情不变:“学姐,我没和你开玩笑。”

    江舒情笑盈盈的一动不动盯着他,过了几秒,脸上笑容消失,她看出来陈晴朗不是在开玩笑了。

    “发什么神经啊,贴身保护我?中南海保镖?演电影啊?”江舒情无奈的捏捏眉心,觉得陈晴朗突然中二的叫她头疼,“吃完饭赶紧回家睡觉啊,我工作了一天累得不行,可没时间陪你胡闹。”

    陈晴朗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江舒情把他当小孩子看。或者说,任何人都讨厌被人当小孩子看。因为当有人把你当成小孩子的时候,就是他们开始无视你一切诉求的时候。你的言行,你的思想,你的情绪,你的好恶,你的一切的表达,统统不被当一回事,你悲伤的大哭,痛苦的捶胸,愤怒的咆哮,都只会被当作小孩子的任性和胡闹……

    小孩子都受不了这个,更何况陈晴朗是个大人?

    陈晴朗心里不舒服,但没有反驳。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会被当成一回事,他干脆就什么都不说。等会儿自己真正去做的时候,江舒情自然没办法再轻视。

    江舒情见陈晴朗默默吃饭,以为他不再胡闹,就将报纸放下,也大快朵颐起来。只不过接下来她找陈晴朗说话,陈晴朗都理也不理,江舒情觉得他在闹情绪,也就浑没当一回事。

    吃完饭,两人上了车。江舒情系好安全带,向陈晴朗道:“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做,如果没有我就直接送你回家了。”

    陈晴朗道:“别废油了,直接去你家。”

    江舒情发动汽车,笑着道:“从我家到你那里可不近,你还打算走着回去啊?”

    “我没打算回去,”陈晴朗板着脸,“我要保护你。”

    江舒情见他又提这个,真是有些无奈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再跟我闹,我就直接把你赶下车,让你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陈晴朗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像在饭店里一样,沉默不言。有的时候,话太多真的没什么用。能动手,尽量别逼逼。

    江舒情摇摇头,将车子开上公路。

    僵尸再次现身咬死人的报道登出后,浦海市明显更冷清了。一路上根本没见到几辆车,路边的很多商店都直接关了店,不关店也没客人,不如关了省点人力电力,况且呆在家里,貌似比呆在外面要安全的多。

    再这样下去,浦海市估计要成为一座死城了。

    “这段日子估计裴裴要忙了。”车里气氛太沉闷了,江舒情忍不住率先开了口,“这事儿再不查个明白,市领导估计要被撸掉几个。现在估计警力要全部出动,去寻找那个危险的东西。只希望那东西不要太狡猾,赶紧找到解决掉,不然每日人心惶惶的,会耽误很多事情。”

    自从上次僵尸咬人的事情被报道后,不少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以前公司里几个喜欢加班乐于表现的,现在一到下班立刻就往家里赶。哪天真有什么重要事情堆积到晚上了,一个个也都找各种借口推辞。她为此单独加了好几次班了,皮肤都好像变差了好多……这种事情她完全不能忍,所以希望一切赶紧恢复正常。

    而这一次僵尸杀人的报道等到明天估计就会彻底传开,到时候情况会更加严重。江舒情甚至觉得,估计一些学校要给学校放假了。在这之前,很多幼儿园就已经放假,小学中学都还在照常上课,这次之后,那些家长估计不会再愿意让孩子每天呆在外面。

    陈晴朗不知道张裴裴有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上报,但不管上不上报,政府部门都肯定会重视起来。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变得很恶劣,影响到了市民的生活和商业经济的发展,市政府不会消极怠工。

    只是不知道那绿毛僵尸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下一次出现,又有谁会死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积极的寻找僵尸的下落,并想办法除掉他。但是他完全没有办法。

    他既没有办法找到僵尸,也没有办法除掉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江舒情身边,以防止她发生什么危险。即使有可能她出现危险的时候,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将她从僵尸手中救出。但至少,在她有危险的时候,自己要呆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那种危险,并尽力保护她的安全。

    即使江舒情只是把他当学弟,即使江舒情时不时的把他当小孩子看,他仍然要这样做。他觉得自己很自私,良心忍受着难言的煎熬。

    但为了江舒情,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他而言,保护一个江舒情,要比去保护大众成为一个全民英雄要重要的多。

    他小时候一直梦想自己能成为一个大英雄,像超人那样,像战争中的烈士那样,像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那样,像逐日而死的夸父那样。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像每个普通的人一样,平常做着白日梦,当有一个去做英雄的机会时,却宁愿为了自己的性命或者身边的人而放弃掉。

    何况,现在的他并没有当英雄的能力。

    “喂,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啊?”江舒情见陈晴朗不接他的话,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

    陈晴朗转头看着她:“学姐,如果有一天发生了天倾地覆的事情,你是愿意去救芸芸众生,还是去救你身边的重要的人呢?”

    “这就开始理我了啊?以为你要赌气很长时间呢。”江舒情嘴角露出了笑容,“如果有那一天的话,我肯定谁都救不了。”

    “如果你能救得了呢?”陈晴朗问。

    江舒情不想为这种无聊的问题费脑筋,下意识的打马虎眼:“自己身边的人,不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么?救芸芸众生,不就等于救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么?”

    陈晴朗苦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江舒情摇摇头:“那我可真不知道那时候该救谁了。”她其实是懒得想,或者压根懒得认真去回答这样一个虚幻的问题。不过几秒过后,她突然问:“你呢,你怎么选?”

    江舒情问完,哑然失笑。自己怎么也变得幼稚起来?

    “我救你。”陈晴朗很认真的道。

    江舒情转头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严肃,眼神凝重,她转过头看着前面寂寥的马路,心里忍不住的温暖而感动。

    “小朗,裴裴是个好女孩,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然而,她却突然说了这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说这句话,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刚才的对话所弥漫出的奇怪气氛,稍微减淡一点。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江舒情推推陈晴朗:“到了,下车。”

    陈晴朗坐在那里没动,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江舒情又使劲推了他一下,发现根本推不动。

    “喂,这么赖着不动是干什么,赶紧下车啊,不会连自己小区都不认得了吧?”

    陈晴朗仍旧没动,屁股像是粘在座位上了一样。

    “下车下车下车,耳朵聋了啊?”江舒情继续推他,左推右推全身推,超级天马流星推,推了几下之后,无奈的松开手,表情很郁闷,“小朗,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陈晴朗转头看着她:“我要贴身保护你。”

    “保护什么呀保护,你别闹了,赶紧下车,你明天还得上课呢。”

    “保护你不耽误我上课。”

    “你……你个臭小子,你要是再不下车,我可要生气了。”

    陈晴朗一扭头,再次沉默。

    “陈晴朗!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陈晴朗不吭声。

    “哎哟,小朗你别闹了,快下去,明天姐请你吃饭,乖,啊。”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小朗,你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你有什么事情你跟学姐说,学姐帮你解决……”

    “小朗,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陈晴朗都不回应。

    几分钟后,江舒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知道陈晴朗说保护她不是在开玩笑,是有着认真的成分,但没有想到他认真到了这个地步。

    认真到了什么都不顾忌的地步,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有过也不可能的事情。

    在以前,她只要一说自己要生气,他会直接吓得半死,她只要稍稍一哄他,他能高兴的蹦上三蹦,她只要微微一央求,他就什么都会答应,她只要一喊他的全名,他就会厚着脸皮连连道歉……

    可是现在,这些对他都没有用。她第一次在面对陈晴朗的时候,深深的感觉到无力。

    她知道陈晴朗是为她好,但是她觉得真的没必要。

    “小朗,你太杞人忧天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但是真的太夸张了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啊”

第二十五章、登堂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啊。”

    江舒情的声调变得很软,可话里的劲头并没有软。她现在的语调,就像当领导的对着犯了错的下属轻声说,某某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语调软得像收刀,实则却是在亮剑。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露出了刺,要刺一刺陈晴朗。贴身保护这件事情,是一种不太合适的贴近。对于这种贴近,她必须给出自己的反应。

    近则狎,男女之间距离一旦太过靠近,就会令人失去一定的分寸。分寸一旦失距,难免就会让某一方蠢蠢欲动,做出些不合适宜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一方不露出刺刺一下,接下来这种关系肯定会发生变化。或者朝着更近的关系发展,或者直接就一拍两散。

    而无论是变成哪样,都不是江舒情希望看到的。

    陈晴朗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知道江舒情这是在对他发出某种警告。

    他心里立刻惴惴不安,慌乱害怕起来,而这种慌乱害怕,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藏着龌龊的念头,远没明面上看起来那样磊落坦荡。

    若他的贴身保护,真只是单纯为了江舒情的安全,那无论江舒情说什么,他都应该不为所动。因为江舒情的安全,大过一切。但是现在他打了退堂鼓,这就证明在他心里,江舒情的处境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他即使不贴身保护她,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他潜意识里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只是被他自己一直压抑着,这是一种心理保护,就像人犯了错总会找理由自我安慰一样。因为他不想承认潜意识里的这种想法,一旦承认,就证明他现在的行为除了有保护江舒情的成分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成分。

    那种成分是非常龌龊的,会让他对自己的人格产生怀疑,这种怀疑最终会发展为自我否定,从而对自己身心造成严重的影响。

    所以这种想法,被他完全压制。

    但刚才自己情绪的变化,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真实内心。

    ——除了真的想保护学姐的安全之外,自己其实也有想要更靠近她的想法吧?不管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或是为了心中难言的**,这种想法都确实存在——他想登堂入室,做江舒情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在开始是形容机密之人,将军的幕僚一类。后来就渐渐申变成青楼女子的恩客、嫖客,或者女子的心上人之类。这个词开始变得有轻浮狎邪的意味。

    在古时候,女子的闺室不会让异性随便进入。而一旦让男人进入,就证明两人之间有某种亲密的感情。一对有感情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做出什么不可言的事情,不说自明。

    陈晴朗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并不是说非要和江舒情发生什么,而是期待在这种更私密封闭的环境里,发生一些平常不会发生的事情。

    或是两人之间无意的身体碰撞,或是不经意的女方的春光外露。

    而就算仅仅是那“入幕之宾”的身份所代表的暧昧意味,都能让他得到很大的满足。

    陈晴朗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赖,厚颜无耻,猥琐下流。他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心生愧疚,在江舒情目光的注视之下,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知道江舒情是不是窥探到了他的内心,但他绝不愿意将这种想法明着表现出来。那样一来,他估计再没有勇气见江舒情。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江舒情,他觉得自己很卑微,但至少在人格上,他觉得自己和江舒情是平等的。但是现在,如果连这一点点平等都消失掉的话,他会彻底丧失掉做人的信心。

    无论是出于心理上的自我保护,还是为了不使江舒情看低自己,他都必须坚持住,坚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于是他攥攥拳头,硬挺着不说话。

    江舒情嘴唇抿了起来,半晌,道:“小朗,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想保护你!”陈晴朗的声调很高,吓了江舒情一跳。他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江舒情听的,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也是人们自我保护最常用的一种方式。

    车里再次沉默起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替响起。

    过了一会儿,江舒情启动了车子。

    她脸上没有表情,身上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

    陈晴朗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合适,也不知道到了明天,他和江舒情到底会变成怎样,但是做都做了,还能如何呢?

    他只是有些疑惑,之前的自己,是为何能那样不要脸的,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仅仅是为了保护学姐,才非要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她一起回家呢?

    当车子开进江舒情所在的小区时,陈晴朗的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悲哀的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会真的是单纯为了做入幕之宾吧?要不然何以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江舒情的秘密领地,心里就如此的兴奋激动呢?

    老子的贱格,难道真的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

    他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继而想,老子这二十多年读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车子停下之后,江舒情打开车门下去,理也不理陈晴朗,径自走向电梯处。陈晴朗也下了车,厚着脸皮在后面快步跟着。都到这里了,还能怎么办?除了硬着头皮上,没有第二条路走。

    一进电梯,江舒情就按了十八。电梯上升的过程不长,气氛却压抑得叫人无法喘气。一、二、三、四……电梯逐层上升,江舒情表情越来越冷,陈晴朗双拳越攥越紧。“叮”的一声电梯打开,江舒情一步跨出去,陈晴朗在后面提了口气,才咬牙跟上。

    他现在有些迷惑,虽然自己也有当入幕之宾那方面的想法,但那只是附带的,自己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保护江舒情。怎么到了现在,好像本末倒置了。越往前走,越心虚,一心虚就害怕,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了。

    这一层一共就两户人家,江舒情住在1801。两人脚步一响,走廊上的灯瞬间亮起。江舒情走到门前站定,但没有立刻掏出钥匙开门。

    陈晴朗在后面站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差不多过了十秒,江舒情才开口:“小朗,回去睡觉吧,这两次出事都在郊区,那东西应该不在闹市。”

    这是在给陈晴朗最后一次机会。

    陈晴朗依旧没有说话,如果他现在乖乖回去,那证明他根本不是想要保护江舒情,而是真的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坚持留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用意不会那么单一而明显。

    江舒情在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图的情况下,自然无法对他今天的行为下一个准确的定义。那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不会立刻变得恶劣。

    陈晴朗权衡利弊,决定闭口不说话。

    ——不对啊,老子是来保护学姐的,特么的权衡个毛的利弊啊,不要本末倒置啊大哥。

    陈晴朗现在想毙了自己,怎么发现了潜意识中的邪恶想法之后,这邪恶就瞬间攻占整个大脑领域了呢?自己可是个正经的人啊!

    很多人在平常都是正经人,可是一遇到诱惑,立刻就会缴械投降,像柳下惠那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呢?

    江舒情知道,无论于情于理,都不能放陈晴朗进屋,他今天的坚持让她觉得害怕,在车里的时候还没想太多,到了这里才更深层次的想到,在晚上放一个年轻男人进家,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这简直是在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虽然她对陈晴朗有信心,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坏事,相信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尊重。但是年轻人火气旺盛,万一脑子一昏,做出什么事来,那怎么办?这毕竟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更何况……陈晴朗喜欢她。

    江舒情不是傻子,陈晴朗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从平常的言行中,总能看出端倪。何况两人认识了好几年,江舒情除非是根木头,否则不可能看不出陈晴朗对她的情意。

    她不想伤害到陈晴朗,所以一直主动保持着距离。而陈晴朗也算有分寸,从来没有让她为难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低估了陈晴朗对她的爱慕程度。于是给他做媒,搓合他跟张裴裴。希望他能和张裴裴交往,将对她的感情稀释掉。

    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两人现在成了男女朋友……她昨天夜里给陈晴朗打电话问相亲情况的时候,心里还松了口气。虽然陈晴朗如此快的相中别的姑娘,让她对自己的魅力有所怀疑,但总的来说,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没想到,陈晴朗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在陈晴朗小区门口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太多,陈晴朗平常连暧昧些的话都少说,她一时也想不到更深的方面去。但是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到了现在,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最严重的地方。

    把一个爱慕自己数年的年轻男人放进家里,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无论这个男人平时多么正经有分寸感,这事儿都显得有些惊悚可怕。

    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转着念头。可惜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她拉开门,将钥匙拔掉,一只脚跨进去,顺手按亮房灯。然后……整个人迅速钻进门去,并立刻转身关门。

    陈晴朗没想到江舒情居然来这一招,下意识的往门里钻。可惜江舒情太快,钻是没钻进去,他的一只手倒是插进门缝扳住了门沿,让江舒情没有办法将门关上。

    江舒情不敢用力,害怕夹到陈晴朗的手。于是陈晴朗轻轻一拉,房门就开启大半。

    灯光照耀下,他将江舒情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学姐再不复平日的从容,慌乱而急迫,那种慌乱急迫,不是在遇到棘手事情时出现的那种神态。而像是柔弱的女孩被霸道的男人闯入闺房,完全惊慌失措手脚大乱的那种,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让人觉得可怜而可爱,让人征服欲大起,成就感爆棚。

    他这才发现,江舒情虽然强大,但终归是个女人。

    学姐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心中痒痒啊。

    之前的紧张瞬间消散,陈晴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嗯,这笑容有几分促狭,也有几分不要脸。

    江舒情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她使劲握着门把手,开始使力,希望能把门关上……至于会不会夹到陈晴朗的手,去他的吧,这个臭小子自找的。

    结果,根本拉不动。陈晴朗轻轻一扳,门就直接开了。他往前跨了一步,一下跨进了门槛。江舒情急得脸都红了,两只手使劲推着他的胸膛:“你别进来,你给我出去,你快给我出去……”

    语声娇弱急促,间杂着短促而繁密的喘息,就像丈夫要在不合适的地方亲热时,妻子因为害羞慌乱而发出的那种声音。

    但说实话,这种声音,没有任何威力,只会让人更加想入非非。

第二十六章、入室

    陈晴朗饶有兴致的看着江舒情那不同于以往的样子,平时举止优雅从容的梦中女神,姿态成熟稳重的诱人御姐,处事慌乱不惊的冷艳女经理,如今变成了娇弱无力手忙脚乱急得快哭的邻家小女孩……

    陈晴朗无耻的内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满足。

    爽!

    由此可见,陈晴朗确实是很不要脸的。江舒情做的是对的,这种货就是不能让他有可趁之机,要不然有一次就有两次,到最后只会变本加厉。

    可惜江舒情事情做对了,方式不怎么有效,于是,就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

    陈晴朗气定神闲的站着,笑嘻嘻的道:“学姐,别推了,看着你那么累,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你个混小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刚才我就该让警察来抓你,让你到警察局里好好住一晚!”江舒情知道自己慌乱的样子,让陈晴朗对自己少了许多顾忌,因而这样一来,把他放到家里就更加危险。可惜陈晴朗现在就像一块大石头,无论怎么推他都是纹丝不动,江舒情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娇弱的骂他几句,实在没有任何的办法。

    陈晴朗不想再僵持下去,害怕被人发现报警,真被弄进警察局住一夜。

    他往前小小的挪了一步,江舒情立刻被顶着往后退了一点。

    “你别动你别动!陈晴朗你给我站住……”

    陈晴朗没站住,而且还又往前走了一步。

    江舒情快疯了:“陈晴朗,你再敢动一步试试,你再敢动一步试试,你还动你还动……”

    陈晴朗连续往前走了两步,手往后一伸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关上。

    “陈晴朗,你作死啊,你混蛋,你给我出去……”

    门轻轻一声关上了。

    江舒情瞬间没了力气,抓狂的叫了一声,双手握拳,在陈晴朗胸膛上一顿乱捶。

    只是这对粉拳实在没什么力气,就是在给陈晴朗挠痒痒,而且越挠越痒,身上痒心里也痒。

    陈晴朗把拎着的东西挂在旁边的立式挂衣架上,伸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笑道:“学姐,别费力气了,没有用的。”

    两人脸庞近在咫尺,江舒情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灼人的呼吸。

    她赶紧用力挣脱双手……事实上陈晴朗压根没用力,要不然她也挣脱不掉。

    江舒情双手一得自由,立刻噌噌噌往后退了好几步,左臂上的包包掉到地上也来不及管了,只是色厉内荏的看着陈晴朗,道:“陈晴朗,你可别乱来啊。你要是敢乱来……咱们之间就完了。”

    陈晴朗压根没打算乱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进入了这个房间之后,他的心跳竟是出乎寻常的舒缓。

    心里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身体也没有想象中的冲动,他只是静静的观察着眼前的环境,整个人说不出的平静。

    这套房子应该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里摆着沙发、饮水机、液晶电视,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壁纸,几处壁架上摆着一些工艺品。在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几本女性时尚杂志,瓜果盆的旁边,还有没有吃完的零食。

    房间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空气里漂动着清香的味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就连垃圾桶的位置好像也经过了设计。

    陈晴朗不理解,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江舒情的房间看着那么舒心,自己的房间却看着那么闹心呢?

    他这老神在在的态度,把江舒情彻底吓到。在她眼里,陈晴朗这种姿态透露出的是肆无忌惮,仿佛已然放下了所有的顾忌。

    江舒情情急之下,不再废话,噌的蹿到桌子前,将果盘上的水果刀抄了起来。只是一时紧张之下,手竟然颤抖的不行,一连拔了两下,都没把刀抽出来。

    陈晴朗吓得魂飞天外,没想到江舒情害怕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刚想劝说江舒情把刀放下,就见江舒情已经握着带鞘的刀,直接翻过沙发,跑进了一间房间,将门“嘭”的关上后,还不忘“咔嚓”一下从里面把门反锁。

    陈晴朗看得呆了,心想学姐果然行事利落,刀子抽不出来,立刻就往卧室里跑,都不带多拔几下的……

    这时卧室房门又开了,江舒情已经将刀抽出来,拿在手里明晃晃的对着陈晴朗摇了两下:“我现在有刀,你最好不要乱来。”

    陈晴朗说:“学姐,我不会乱来……”

    话还没说完,门已经“嘭”的一声再度被关上。

    陈晴朗哭笑不得,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走到门前轻轻敲两下,然后轻声道:“学姐,咱们也认识那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今天晚上你在里面好好休息,我保证不打扰你。等到了早上,我就自行离开,你放心好了。”

    说完,他就坐到沙发上不动了。说实话,江舒情的反应,让他也颇不是滋味,自己平常在她跟前像个君子一样,严格执行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老的异性.交友准则,发乎情止乎礼,正经的像个性冷淡,结果她居然能害怕成这样……

    不过她对自己都防这么严,对别人就更不用说,这样一来,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他原本没有想到的。

    也不知道今天过后,两个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

    今天学姐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那样娇弱的姿态,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摆得起姐姐的架子来?估计是不能的了,只怕她再也不敢把自己当小孩子看。

    只是事情搞到了这个地步,明天自己还能进的来么?

    要是学姐以后不理自己,和自己断绝关系怎么办啊?

    陈晴朗这么胡思乱想着,患得患失起来。

    然后手臂的麻木,将他拉离这纷乱的思绪。他叹了口气,掏出符盘画了张符,掉转符盘将符打在自己身上,一阵痛苦的灼热之后,麻木的感觉便立刻消失。

    他想起还要给江舒情画符,就不再胡思乱想,将玉简从口袋里掏出握在手中,神念直接透了进去。

    陈晴朗神念还不够强大,所以得看到那个明确的目标,才能控制着神念进入。如果神念足够强大,玉简只要不超出一定距离,不用拿出来,神念就可以捕捉寻觅到,进入其中。

    之前陈晴朗刚开始练习画符的时候,觉得太困难了,但是现在成功画了许多符篆,并成功将清灵断续这种由太上雷文组成的更高级别的符篆画成后,再画现世蚀文的符篆,就感觉容易了许多。

    这就是历练的好处。

    陈晴朗先是在符盘上画,画完之后,就要试验是否成功。

    只是试验不能在房间里试验,万一符篆威力太大,会把江舒情家里给毁掉。

    但是也不能出去,不然江舒情要是关上门,自己就进不来了。

    他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转着转着,眼睛一亮。

    地上有个包。

    他这才记起,江舒情的包包并没有带进卧室,而是掉在了地上。刚蹲下腰去捡包,眼睛又一亮,在包包旁边,还有一串钥匙。

    江舒情拔掉钥匙后,根本没有时间将其装进包里。然后在后面的推搡当中,肯定早就掉下来了。

    陈晴朗把包扔到沙发上,拿着那串钥匙,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副模样,被偷偷透过门缝往外窥视的江舒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她刚才跑进卧室好几分钟,才想起包包和钥匙落在了外面。本来安定一点的心,顿时就狂跳起来。要是连家门钥匙都被陈晴朗给掌握,那自己就算是彻底完了,除非换地方住,或者直接把所有门都换上,否则陈晴朗就会变成这家里的男主人!

    她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陈晴朗不会发现,可惜,刚打开门,就发现这货收获了战利品。而且看他那脸上的笑容,估计接下来就要闯入自己卧室,强行行那无耻之事了。

    陈晴朗,我信错了你。

    江舒情赶紧将门关上,咔咔反锁。但是有什么用呢,人家有钥匙啊!

    最后,她索性坐在床上,眼睛对着房门,等着陈晴朗推开门进来。

    她这会儿也吓糊涂了,她都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了,陈晴朗有钥匙又有毛用啊?

    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越慌乱事情只会越糟糕。

    她好歹当了两年的领导,也处理过许多棘手的事情。刚才也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才慌乱至此。现在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头脑顿时转动得快了许多。

    貌似,我现在,可以报警来着?反正警局的人自己也认识几个,到时候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把陈晴朗随便关个一夜……到时候,他还敢再这样嚣张?

    她立刻站起身,然后身子一僵,又坐下了。

    手机……在包里!

    她苦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然后她又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她赶紧将刀拿在手上,在脖子前比划两下,然后有了个下策,陈晴朗要是敢进来,自己就把刀架脖子上,以死相逼,不信这个臭小子还敢动手。

    这是个好办法,危险时刻肯定有用。

    她的心情微微放松下来,然后看着房门,心里疑惑,这小子怎么还不进来?

    呸呸呸,他不进来不是正好?

    不过他不进来,老是这样提心吊胆也不行啊?

    江舒情在那里坐了三分钟后,忍不住了,偷偷踱步到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

    什么都听不到。

    她用手捏住旋钮,轻轻将锁打开,再握住门把手,屏神静气,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往外一看,就见客厅里空无一人。

    江舒情眼睛顿时睁大了,陈晴朗跑哪去了?难不成是看今天没有机会,所以直接离开了?

    她在门后面就这么观察了几分钟,仍然不见外面有动静。

    ——看来也不是去上厕所了。

    她这么想着,轻轻将门打开,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外。

    然后,又慢慢踱到卫生间外。里面没开灯,明显也没人。

    她四处找找,确定陈晴朗已经不在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浑身软绵绵的跑到客厅里,把自己重重的扔到了沙发上。

    “还说什么保护我……原来真的只是想来占我偏宜。”江舒情的眼神变得非常冰冷,她对陈晴朗有一种死心的感觉。

    如果刚才她面对陈晴朗就是这种表情,陈晴朗那个战五渣肯定早就投降了。

    她紧抿着嘴唇:“既然你是这种人,那今天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她准备打电话给张裴裴,让她第一时间知道陈晴朗是什么人,同时心里愧疚,自己险些害了裴裴。

    她伸手从桌子上拿过包包,结果打开一看,发现手机没在里面。

    陈晴朗把我手机拿走了!

    江舒情顿时一惊,接着又发现……桌子上沙发上都没有钥匙,陈晴朗把钥匙也拿走了。

    也就是说……他等会儿还有可能再回来!

    江舒情顿时慌了手脚。

    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干坐着,自己……自己得趁着这点时间逃跑。

    说跑就跑,江舒情迅速跑到门前,握住门把手就拧……一下,两下,三下……拧不动。

    江舒情再次陷入绝望。

    她家里的门是能够里外都反锁的,在外面用钥匙反锁之后,在里面根本打不开。

    江舒情真的都快哭了,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后,做出了最怂的选择……再次重新跑回卧室关上房门,然后将门咔嚓一下反锁上。正在她准备把刀拿在手上,以做应变时,终于反应过来——咦?门反锁了,从外面好像是打不开来着?

第二十七章、说僵

    陈晴朗拎着装有符纸笔墨的袋子下了楼,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寂静与冷清。

    小区里的人除了他之外,好像全都躲在了楼里……不对,还有别人。

    在他斜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大众,车子窗户降了一半,一只捏着烟的手伸在外面。

    陈晴朗不由有些奇怪,在这种时候,得是多么有雅性的人,才会闲的专门跑到外面的车里抽烟啊?

    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就发现车里的人突然把烟头扔掉,手伸回去升上了窗户。车里没有开灯,陈晴朗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看轮廓貌似是个胖子。不过想想也不管自己屁事,就没在意,双手往兜里一抄,径自朝小区外走去。

    他没有在意车里的人,车里的人却一直在意着他。

    看到陈晴朗朝小区外走去,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走出来,从地上捡起那根还没来得及抽的烟,然后又迅速钻入车中。

    确实是个胖子。

    胖子回到车内,将车窗降了一条缝,然后掏出手机,呼叫一个名称为“刘哥”的人。

    “刘哥,陈晴朗下楼了。”

    “下楼了?没有留宿?这么说……他和江舒情之间应该没有发生什么?”那头传来一个烟酒嗓。

    胖子弹了弹烟灰,脸上满满的鄙夷:“刘哥,你太杞人忧天了。陈晴朗一个穷酸小老师,长得不帅又没钱,江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除了您,估计没人能把江小姐给拿下。”

    刘哥不置可否:“江舒情不是普通女人,名利对她来说不值一提,这几年追求她的各行精英富权二代不计其数,又有谁被她放到眼里了。她这住所,更是从来没有异性进入过,今天居然带着陈晴朗过来,还留了那么长时间,看来两人关系又有了质的飞跃……他妈的估计都已经上二垒了。我要是再不采取措施,陈晴朗只怕要本垒打了。”

    “师傅,没那么夸张吧?”胖子不相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这小子现在估计是在挑衅……我上次教训他让他离江舒情远一点,他不仅没离远,反而又近了一些,这是明摆的打脸。”刘哥的语气中已经满含戾气,“上次教训他时我就说了,他要是再敢靠近江舒情,我就立刻弄死他……”

    胖子有点慌了:“师傅,这话说说也就算了,江小姐人面广,您要是真弄死了陈晴朗,她指定查得出来的。”

    刘哥道:“没事,我师傅已经答应传我控僵之术了!”

    “什么?”胖子一脸惊喜:“这么说,那陈晴朗死定了。而且就算死了,都没人能查得出来。”

    刘哥道:“当然,僵尸杀人,离奇古怪,那帮废物警察能往哪查?”

    僵尸,属于阴邪之物,身体却至阳至刚,算是一特殊的物种。一般僵尸的形成,和尸体所埋藏的地理形势、水土环境、周围的生态链条等,有着很大的关系。

    有的地势方位属阴,就会聚阴煞之气,这玩意儿慢慢浸润尸体后,尸体腐化速度就会变慢,煞气若能在其未完全腐化前将其改造,尸体就会发生尸变,变成僵尸。

    有的地方水土有异,当中含有某些特殊物质,也能让尸体发生尸变,变成僵尸。

    有的大户人家安葬,用各种办法让尸体难以腐化。尸体长久不化,在这久远的时间中,一旦有什么条件满足,同样能变成僵尸。

    总之尸变的原因纷乱复杂,而且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当然,这是在自然环境中。

    如果有好的养尸的方法,再找到好的养尸环境,想要成批培养这种僵尸,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养尸重在养,能制造出来僵尸很容易,想要把僵尸培养成趁手的傀儡,却很困难。

    修真者中干这种行当的不多,因为太有伤天和。

    再说无论是偷尸(把刚埋下的尸体掘出盗走)还是抢尸(死人未安葬前就抢走,或者人将死未死时,就抢走),说出去都太过丢人。要是杀人养尸,那就更是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因此无论是在面子上,道德上,还是风险上,干这个都不大靠谱。

    而且大多数修道功法,都讲究个清逸浩然,和这阴邪玩意儿天生犯冲,想把僵尸养成也难。

    但是一旦真的培养出了好的僵尸,那战斗起来,却是如虎添翼。但若是僵尸反噬,那恶果也不小。

    玄尸门,就是修道界一个小小的养尸门派。可惜这门派从立派开始,就一直弟子凋零,到了现在更是可怜,加上掌门,也才一共只有两人。

    谁没事乐意和尸体天天打交道啊?这行当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少人问津。

    而且随着历史时代的发展,人类肆意大范围的开发,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养尸,也是越来越难了。

    最重要的,在古代的时候,死个把人,不是太大的事情。特别是一些荒僻山村,全村死光光,估计都要好久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加之古代政法系统又太弱,所以想要僵尸的原材料,那是相当简单。培养失败一批,还可以想办法再搞一批。

    但是现在不行了,杀一个两个警察查不出来,案子也就成了悬案,但要是一杀杀一批,那就是连环杀人案,这性质可就恶劣了。警察要真想较真破一件案子,说实话真不难,主要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到时候查到养尸人身上,机关枪嘟嘟一阵乱扫,立刻打成筛子。要是用上炮弹,那更倒霉,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要是挖尸……现在国家强制火化,乡下种在田里的坟地都被政府强制平掉,上哪挖尸去?

    总之玄尸门一如养尸界所有门派一样,在这种大环境下,因为各种原因,而渐渐没落下来……这里指的是中国的情况。有些养尸人比较机灵,跑到战乱多的地方去弄尸体,有的还运回来买卖,倒是把门派发展得有模有样。

    玄尸门创派起始,就是小门派,随着没落,简直不能再称为是修真门派了。因为拜入师门的弟子资质都不是太好——资质好拜入哪个门派不行,谁特么愿意进这种垃圾门派啊——所以连门派那不入流的修真法门,都失传大半,只有赖以立派的养尸法门,保存的还算齐全。

    可没了修真的法门,还能叫修真门派么?只能算作是江湖门派了。

    现在玄尸门的掌门人,叫作玄阴,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修道修了一百年,到现在才到通灵境,这境界搁在修真界算是刚起步的毛头小子,搁在这大都市里,却是bug一般存在的**oss。

    不过近些年来,他一直很苦恼。

    这苦恼是因着三桩事情。

    第一,是门派里修真功法失传大半,自己四十岁就突破通灵境,八十年过去,还特么是通灵境……要是修为一直不上去,早晚得寿终正寝。想要学其他的修真功法吧,没有门派和散修愿意收,想要抢一本功法吧,又特么打不过人家。打得过人家吧,又打不过人家背后的师父……想要自创功法吧,要是天赋强大到能自创功法,当初何苦要来拜入玄尸门呢?这愁得啊,头发都白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上个月自己冒失的解封了师父留下的百年绿僵,结果不小心让那玩意儿给跑了。百年绿僵啊,相当于一件炼制了百年的法器啊,就这么跑了,他心都快疼碎了。而且跑了就跑了呗,还特么不老实,乱咬人,这哪天要是有修真者出来替天行道,查到自己身上,自己不就玩完儿了么?偏偏自己现在还没找到这货在哪里,真是愁得不行。

    第三件事情,就是自己去年收了个徒弟。这徒弟也不是白收的,他家里有钱,可以解决自己很多窘迫的烦恼。但是,这个徒弟资质很好,一年过去,已经修到了温养期。近来这徒弟在练习灵魂出窍……肯定练不成,因为玄阴给的是假功法。再不压制一下这徒弟的修为,只怕很快就要赶上自己。到时候自己拿不出更厉害的东西来,岂不是尴尬的要去投黄浦江?

    当师傅当到这份儿上,也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最近为着这三桩事情,他是愁得华发频生。以前一头茂密的黑发,现在白了三分之一。以前是黑发童颜,现在脸上长了好几个褶子。

    偏偏这徒弟又不省心,居然来找自己要僵尸。理由也简单,说他要追求的一个女人快被别人睡了,他要把那人干掉。

    玄阴气得想把这徒弟一刀捅死,但最终还是决定传一只僵尸给他。

    一是因为刻意压制徒弟修为进步的事情,让他心虚惭愧,所以想要补偿一下。

    二是这徒弟对他还算尊重,压制别人修为就算了,要是连门派里的立派之本养尸控尸之法都藏着不教,那也太操蛋了,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三是最近他需要钱,上个星期一个紫僵户(把尸体简单培养成紫僵再售出的养尸人)给他打电话,说是新培养出一百具紫僵准备出售,问他要不要。他当即拍板要五十具,再过两天就要付钱了。没办法,幽冥浊气越来越重,天地之间眼看就要生灵涂炭,自己这种低级修士要是不做好充足的准备,只怕要成为天下大乱时如人类一般的第一批炮灰。

    四是让这徒弟和僵尸熟悉熟悉,等自己找到那绿僵的时候,他好歹也能帮得上忙。

    说实话,他对那绿僵有点忌惮,真怕一个人对付不了,到时候把命搭上。

    但这绿僵又不能不找,不然放任其残害生灵,自己早晚被牵连,而且放任这么一只培养了百年的绿僵跑掉,对不起师父师祖还好说,关键是他自己也舍不得。

    这绿僵不仅要找,而且要快点找。不然被别的养尸人抓到,那自己吃亏就吃大了。

    此时玄阴领着刚打完电话的徒弟,慢慢的踱在一间宽阔的房间内。

    房间里陈列着许多符文密布的石棺,每具石棺中都陈放着一只僵尸。这些僵尸不尽相同,共有三种。

    第一种,和常见的死人相差不大,只是身体紫的发黑。

    第二种,通体长满霉一样的白色短绒毛,身上皮肤不再完整光滑,有各种恶心的腐烂似的疮口。

    第三种,白色短绒毛有一部分变成绿色,身体皮肤也从白转绿。

    玄阴老道看着自己的徒弟,语重心长的道:“奇跃啊,过去一年,为师教你的是修真者的长生之法,这是修真的根本,你学的很快,师父很欣慰。虽然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他忍不住有些脸红,但咳嗽一声就恢复了正常,“但我相信以你的资质,肯定很快就能解决的。”

    他的徒弟——某房地产老板的公子刘奇跃——立刻拍马屁:“都是师父教的好。”

    玄阴老道更尴尬了,干脆直接进入正题:“不过呢,我们毕竟是玄尸门。所以这养尸的法门,我还得尽心尽力教给你。不然门派的先祖们在天之灵,会对我不满。现在,我先给你讲一下僵尸的形成。”

    玄阴老道吧啦吧啦一大堆,然后讲到了僵尸的品级之分。

    “僵尸,等于是咱们养尸人的法器、武器。修道者的飞剑啊、法宝啊,都有个品级,这僵尸,自然也有。”

    刘奇跃道:“请师父指点。”

    他其实稀得听这个,他只想这老头子赶紧把最高级的僵尸给他,再传给他控制僵尸的法门,然后让他去杀了陈晴朗那兔崽子。

    玄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捋了捋自己颔下一缕胡子,然后道:“僵尸,从低到高,统分六级。一曰紫僵,二曰白僵,三曰绿僵,四曰毛僵,五曰飞僵,六曰不化尸。紫僵的战斗力和普通人不相上下,而且怕光怕水怕火怕鸡怕狗,掣肘很多,基本上没啥用。白僵就好一些,除了光和火什么都不怕,战斗力也有质的提高。低级白僵相当于一个练体境修者,高级白僵可以和温养境修者斗得不分上下,如果说紫僵是小兵,那白僵就算是千夫长。而绿僵,就非常厉害了。至少也得达到了通灵境的修道者,才能够将其打败,通灵境以下,统统不是对手。这个级别的僵尸,是军中的大将军,除了强烈的太阳光,什么都不怕……”

第二十八章、试符

    陈晴朗出了小区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大半夜的,到处都是空无一人,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坐在楼下的车里抽烟呢?而且那人被他一看,立刻将烟扔掉升上窗户,明显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事儿实在奇怪。

    或许是因为僵尸杀人的事件,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也或许是因为小区里住着江舒情,让他不敢大意,又或者是因为那车正巧停在江舒情楼下,让他不得不防……总之,他掏出手机报了警,汇报了这一奇怪的情况。

    报完警,他又给张裴裴打了电话。同时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寻找着试验符篆的合适地点。

    呼叫声响了两下,那边就接通了。只是张裴裴没有吭声,连个正常的“喂”都没有。

    陈晴朗知道她的性格,也不觉得奇怪,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裴裴,僵尸的事情,你有没有跟学姐说过啊?”

    “说了,她不信。”张裴裴声音不带一丝感**彩,仿佛是在跟陌生人讲电话。

    陈晴朗道:“这样啊。”

    他之前没跟江舒情说这事儿,也是因为觉得她不会相信,如果以这样在她看来极其幼稚的谎言为理由提出贴身保护这件事情,只怕会更加被认为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邪恶企图。

    而现在他则觉得,除非他是个太监,或者他是个gay,否则怎样都逃不脱龌龊的嫌疑。

    在他强行入室之后,江舒情一系列吓人的反应,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这让他心里既冤枉憋屈又纠结担心,害怕这事儿弄巧成拙,使江舒情真的把他当成好色之徒。那样一来,事情就大大不妙。

    可惜他之前光觉着江舒情样子有趣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脑子当时宕机了——总之,他不仅没有做出正确的补救,还稀里糊涂的直接把她关了起来。这在江舒情看来,恐怕已经算是囚禁了吧?要是江舒情接触过工口`漫画游戏一类,只怕会立刻联想到一个词——监禁play,继而联想到束缚play、皮鞭play、悬吊play、……

    这后果很严重,他不仅会被当成色狼,还会被当成变态。

    这简直太糟糕了。

    因此他觉得给张裴裴打个电话,让她把僵尸的事情向江舒情说一下,可能会让江舒情重新审视他今天的所做所为,以使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往太糟糕的方向发展。

    但是张裴裴已经说过了……料想她也是会说的,毕竟江舒情和她是朋友。

    没想到她的话,江舒情都不信。

    愚蠢而又固执的唯物主义者!

    陈晴朗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还有事么?”张裴裴问。

    陈晴朗拐进一条窄一些的街道,发现这里路的两边都是小区的围墙,就算是什么人非要出来,也不可能翻墙出现。相比之下,这条街道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许多。

    僵尸事件的二次发酵,也并非坏事。至少平常不易寻到的环境,如今轻轻松松就能找到。

    在这里试验符篆,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提醒一下学姐,让她晚上小心一些,以免碰到危险。”

    “哦。”

    “……”陈晴朗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聊天,加上试验符篆为重,于是就道:“不打扰你了,我挂了。”

    至于学姐那边……只能希望她天真一些,不要接触到那些很污的东西。

    “你的伤怎么样。”张裴裴突然问。

    陈晴朗看看自己的左臂,道:“还好,我还在找能彻底清除尸毒的符篆。”

    “哦,找到了说一声。”

    陈晴朗刚想说“好”,张裴裴已经把手机挂掉了。

    他摇摇头,将手机塞进口袋,抬脚又往街道当中走了一段,才掏出符盘,盘面之中,是他之前画好的那枚符篆,符篆名称叫血气衍火符,割破手指点到符上,符篆就会启动,借用血气之力,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聚集天地间的真火,形成一道火球进行攻击。

    陈晴朗现在用的是符盘,自然用不着割血作引。他直接骈指按着盘面往前一滑,那符篆便穿透盘沿,化作一道绿光射了出去。

    他对准的目标,是前面一棵柳树。绿光往前飞的时候,带出一道火星,行到中途,已经变成一团巴掌大的火球。火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一颗炮弹重重的撞到柳树上。出乎意料,威力竟然很大,柳树中间一大截,瞬间变成焦炭,木炭明亮似烧红的铁,被聚集的热气爆裂炸飞。一时之间,流星乱溅,柳树上半截和下半截中间失去连接物,立刻摔落在地。而残留在原地约有一米高的柳树桩子,还在熊熊燃烧着火焰。

    “乖乖。”

    这是陈晴朗第一次使用攻击性的符篆,没有想到威力如此之大。就是不知道碰到那绿毛僵尸,能不能直接把它给烧成骨灰。

    他收起符盘,从袋子里拿出符纸、羊毫、朱砂、墨水,和一个砚池,将朱砂和墨水各倒出一些到砚池里,执笔轻轻搅匀,然后便开始挥毫画符。

    画符讲究个一气呵成,下笔不能有滞碍,需行云流水,一蹴而就,稍有滞涩,符篆便会没有灵气。

    陈晴朗虽然在符盘上已经将符画成,但用笔画时毕竟不同,连画了四五张,试验了四五次,都没有成功,倒是手上的口子疼得不行,挤血挤得都有点发白了——这是血气衍火符,需人血发动,因此只能咬破手指,挤出鲜血当作发动燃料。

    终于,画到第十张的时候,笔尖刚一离符纸,陈晴朗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他感觉到了一种灵动的意味。

    将符纸拿起来,似乎能感受到一丝不同的气息。不像之前那几张符纸,从白纸到成为符纸,都是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什么灵异物件该有的奇异之处。现在这张,符篆画成时,立刻让人感觉到不同,有一种死人活过来的感觉,透着股生气。让人感觉它不是一潭死水,而是水面有波光潾潾,只要往里扔一颗石头,立刻就会荡起一层巨大涟漪。

    陈晴朗心里充满了期待,使劲挤挤手指,从里面挤出几滴血,忍着痛往符纸上一按,盖了一个红戳。这符纸一吸了血,立刻活了过来也似,符纸上的红色线条,瞬间发起光彩。若在远处看去,陈晴朗手上像是拿了一团会发亮的铁丝工艺品。

    “终于成了。”

    陈晴朗兴奋的将符往前一扔,符纸顿时朝着那路边的半截树桩射去。

    符纸拿在手上时轻飘飘的,血戳一按,立刻有了点重量,往前一扔,遇风就化作一道流星,行到中途,便已吸收了天地真火之气,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只是这火球相比刚才那个,好像小了一号,颜色也有点淡,不像之前那团是红通通的,这团比较亮,是发着黄的火球。

    陈晴朗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心里起了疑问。

    那树桩子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可外面一层已经烧成了焦炭,这焦炭的一部分,仍在慢慢带着灼热,一点一点侵蚀着树木本身。

    夜里看去,仿佛路边有个柱灯,只是灯泡比较奇怪,部分明部分灭。风一吹,就通体大亮,风一消失,又变作半死不活的样子。

    此时这火球打上去,树桩子上又燃烧起来。

    可是,也仅就如此了。

    没有火球爆炸,也没有焦炭四散横飞。同样的符篆,威力却天差地别。

    树桩上火苗燃烧几十秒,便又慢慢熄灭。然后随着风吹风散,在夜里明灭闪烁。

    怎么会这样?

    陈晴朗很是疑惑。

    同样的符篆,只是载体不同,为何威力就会相差这么多?

    还是说,自己在画符时,出了什么问题。

    他立刻执笔沾墨,挤血印戳,又发动了一枚血气衍火符。情况和前面一样,符纸的威力依旧是小得可怜。

    陈晴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开始试验另一枚符篆,雷光符。

    不过这枚符篆他还没有练习过,所以在差不多十分钟后,这枚符篆才描画成功。当将符篆从符盘上发动之后,绿光在空中便开始生出变化,迅速由一截电光化为一整条一米长的雷电,并伴有赫赫威声。

    声音刚开始是滋滋作响,接着便是劈哩啪啦,劈中半截木桩时,则是发出了咔嚓一声。接着木桩一下被劈碎,空气中立刻传来焦糊的气味。陈晴朗定晴一看,那木桩已经消失,地上出现一个小坑,周围散落着黑炭炸成的碎屑,仿佛真的是天降雷电一般,威力比血气衍火符要更加惊人。

    接着,他将符篆画到符纸上,准备发动。

    雷光符威力比血气衍火符要大,发动时也多了些烦琐的手续。需要捏手诀,念咒语。陈晴朗练习了五六分钟,才将符篆成功发动。

    只是这次出现的雷光,只有一二十公分长,不像雷,像电,劈到新的柳树上时,也只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上前一看,发现柳树上出现了一道裂口,旁边是黑糊糊的一片,和刚才那道雷光符的威力,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接下来陈晴朗又试验了当初挑选的防御类符篆,太极戍土符。

    用符盘发射时,地上石砖泥土,包括空气中的尘埃,全都在面前快速汇聚,变作一道发黄的圆盾,圆盾之上,隐隐有光芒波动,陈晴朗按上去感受一下,发现结实无比,似金似铁。

    十几秒过后,这坚硬的圆盾,立刻化为齑粉,一下散落一地,成了一堆细碎的沙土。

    陈晴朗接着再用符纸作符,试验威力大小。

    太极戍土符若是画在符纸上,则有两种发动方式。第一种,直接焚烧发动,但威力较小,第二种,用真气发动,威力较大。

    陈晴朗先用真气发动,一指真气戳到符上,符纸上的现世蚀文,立刻发起灵光。接着往前一掷,符纸遇风化作绿光。接着,以绿光为中心,四处的石砖土粒,又迅速聚集成盾。

    只是这次的盾聚集的有点慢,而且貌似也薄了一些,盾上的光芒,也不像之前那样明亮。他用手指按按,发现依然很硬,但是比起刚才的那面盾,还是有些不如。前面那盾似金属,这盾似石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反正陈晴朗是不知道石头和金属的硬度,能不能通过触摸按压感受出来。

    再接着,他又画了一张,直接掏出打火机点燃。符纸一燃,化成绿光,聚土成盾。这次的盾牌,更加削薄,盾面上的光芒,几乎看不到了。他一拳狠狠砸上去,然后就痛得抱着拳头蹦了两下——像是砸在了青砖上。随后他将真气运转,蕴藏在拳中,一拳击出,盾震了两下,再一拳,盾上出现裂纹,第三拳,盾立刻碎裂剥落了一块。没等到击出第四拳,土盾时间已经到了,化为了齑粉。

    经过这几次实验,终于确认,用符盘画符除了能节省笔墨符纸,省略一些繁琐步骤之外,还能够扩大原符篆的威力。

    现世蚀文画的符篆,如果用符盘使出来,应该有太古雷文或者开天阳文级别的威力。

    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只是想想这纸符威力这样低,给了江舒情,也抵不住那绿毛僵尸的攻击啊。

    看来还得找一些再高级一点的符篆给她,现在这些符篆,恐怕只能抵挡一下普通的犯罪分子,碰上僵尸,立刻嗝屁。

    正当他准备把之前给江舒情挑的余下三枚驱邪类符篆也试验一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张裴裴打来的。

    陈晴朗疑惑,之前不才通过电话,怎么现在又打过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刚一接通电话,就被吓了一大跳。

    有一种犯了罪被警察发现,吓得头皮发麻的感觉。

    张裴裴就说了一句话。

    “陈晴朗,你是不是把舒情姐关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信任

    一语激起陈晴朗心中千层浪,浪涛从心脏处向四处涌荡,汹涌到他的头顶时,头皮就发起麻来,根根头发都好像要被浪头打得直立起来。

    陈晴朗觉得事情要糟。

    本来就担心今天和江舒情的事情发展得似乎有点激烈过火,想着以后该怎么缓和,结果现在居然被张裴裴发现了,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原先两个人合计合计说合说合,说不定能冰释前嫌就冰释前嫌了,可若再被其他的人知道,便再难这样无声善了。

    由局外人来看,今天陈晴朗干的事情,实在是无耻无赖又无理,虽然张裴裴知道这世上确有僵尸,但也不能担保她就支持陈晴朗的贴身保护之举。

    何况他现在还把江舒情给关了起来,这事说出去,谁能认为他陈晴朗没有犯罪的意图?

    但这事情要解释起来,又不知从何解释。他只能赶紧道:“裴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情姐已经和我说了。”张裴裴道。

    陈晴朗感觉头皮要炸裂,江舒情要是说他入室抢劫……不对,入室强奸,那以张裴裴的性格,搞不好要直接提枪打爆他的脑袋。

    “好裴裴,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好裴裴……这个时候了还油嘴滑舌,陈晴朗的不要脸看来已经深入骨髓了。

    “我没激动。”张裴裴道,“还有,别叫的那么亲热,我不喜欢。”

    陈晴朗也不喜欢,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

    “好裴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陈晴朗快哭了。

    “我们正在追查僵尸的踪迹,根据现有情况来看,他白天应该藏匿在郊区的某处山中,然后到了黑夜,估计才会再出来行动。”张裴裴道,“各个路口都已经被封锁,市里所有警犬基本上都已经弄了过来,僵尸想要越过关卡进入市区,并不会太容易。舒情姐不会有危险,至少今天晚上不会。但是如果你执意要贴身保护,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希望你对舒情姐能有最起码的尊重……就这样。”

    “我对她一直很尊重……”

    “对了,我现在调到公安局了。”张裴裴又道,“你刚才上报的警情,由我们浦海市曹安分局受理。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学习一些东西,同事去处理警情回来时,顺带和我说了一下。我发现是舒情姐所在小区,就去看了一下……”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江舒情大叫的声音:“裴裴,先别和那个混蛋废话,你先找人帮我把门开开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把舒情姐关起来,自己却不见了。”张裴裴问。

    陈晴朗忙道:“我就在附近……出来有点事情,正准备回去。”

    “赶紧回来,我还要回警局。”张裴裴道。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掉电话,陈晴朗额头上已经尽是冷汗。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张裴裴现在情绪似乎很平静,应该没有要动用私刑,直接毙掉他的意思。

    他赶紧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后面那一地狼藉,暂时是没法收拾了……别有人找上门要罚款就行。

    陈晴朗回到小区,到达江舒情那栋楼下时,发现那辆黑色大众已经不见了,只是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处理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他坐上电梯,来到十八层。一出电梯,就听到了江舒情隔着门在和张裴裴说话。

    “裴裴,你别一句话都不说好不好?你能不能去找个开锁的,把我放出来先啊?”

    “陈晴朗马上就回来,舒情姐别急。”

    “裴裴,陈晴朗太王八蛋了,我当初看错他了,你千万不要和他交往啊。还有,等他回来,你立刻把他带到警局去,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教育一下。要不然,往后肯定会干出什么进大牢的恶劣事件的。”张裴裴声音被门隔着,有些不真实,但依然能清晰听到,那话中透出的咬牙切齿劲儿。

    谁料张裴裴居然道:“不会的,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江舒情抓狂了,“裴裴,你是不是傻了啊?他今天强行进入我家,并且把我残忍囚禁。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他不知道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不给吃不给喝,饿得我快死的时候,说不定就要逼我签个丧权辱国的合同,对我光明正大的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居然还说他是好人?”

    张裴裴还是那句话:“不会的,他是好人。”

    陈晴朗则是快哭了,学姐把自己想的也太残忍了吧?不给吃不给喝?这哪跟哪啊?

    还是裴裴了解我,知道我心地善良,绝不是那等凶虐之人。

    只是眼前这场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从电梯厅走了出来。

    张裴裴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后面江舒情在大叫:“裴裴,你别走啊,裴裴,把我弄出来……”

    陈晴朗尴尬的看着张裴裴,道:“裴裴,意外,都是意外。”

    张裴裴没什么反应,只是凑近他低声道:“你追女人的技术,真是太烂了。”说完,直接走进电梯厅,坐电梯离开了。

    这就走了?

    靠,对我也太放心了吧?

    陈晴朗眨巴着眼睛,对张裴裴的做法,感觉非常惊讶。

    不过……他喜欢。

    他转身向房门走去,心里却是忐忑无比。走到门前,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低声下气的道:“学姐啊,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关起来的,这都是意外啊,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关系那么好,我平常对你那么尊重,我这个人这么正直,我怎么可能对你行不轨之事呢?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僵尸的事情,裴裴也跟你说了对不对?那是真的,我们真的遇到了僵尸,不然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我现在就给你开门,但是你千万不要激动啊,手里也不要拿刀什么的,伤着我倒没事,可千万别伤着你自己……”

    陈晴朗嘴上罗罗嗦嗦,手上哆哆嗦嗦,拧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

    正在他准备承受江舒情的狂风暴雨时,却发现……面前没人!

    他往里一瞅,客厅里也没人。他又瞅了瞅那紧闭的卧室门……不是吧?学姐又躲里面去了?

    陈晴朗一拍脑门,一颗正直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老子是正经人!

    他进了房间关上门,来到卧室前:“学姐,你出来一下,咱们好好谈谈呗……”

    “王八蛋,你别想骗我出来,我是不会上当的!”

    陈晴朗:“……”

    他知道江舒情现在已经陷进死胡同,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干脆不再废话,坐到沙发上掏出符纸开始画符。

    虽然用符纸画出来的符篆威力不算太大,但聊胜于无。之后自然要再准备更厉害的符篆,但在那之前,也只能先用这几枚符篆,增加一点江舒情的安全系数。

    他之前还想着只当两三天肉符,等把符篆画出来交给江舒情后,他就去干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他离功成身退还早。

    他刚将血气衍火符画好五张,江舒情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你到底对裴裴灌了什么**汤,她怎么才认识你两天,居然就这样信任你?”

    “我也纳闷,为什么她刚认识我两天,就这么信任我,而你认识了我几年,却把我当贼防。”

    江舒情立刻不说话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陈晴朗刚才那话,带着浓浓的怨气。就连正陷入死胡同的江舒情,都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太伤人了些。

    于是她坐回床上,开始好好梳理反思今天的事情,而陈晴朗则是在客厅里纳闷——纳闷张裴裴才认识自己两天,为何就开始这么信任自己了。

    画了五张雷光符后,手臂麻了起来。于是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似乎隐隐有些醒悟。

    张裴裴这么相信他,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第一个,是她看出来陈晴朗喜欢江舒情,而且这种喜欢,不单单是那种想占有的自私的喜欢,这从他能忍住一直不对江舒情发动追求攻势,而是将爱意默默暗藏数年,就能够看得出来。

    这其中当然有自卑的因素,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人会自然而然感觉到自卑,因此这并不妨碍证明陈晴朗对江舒情的喜欢的单纯性,他只要能和她在一块,不管两人之间是情人亦或是朋友,就已经很满足。这种喜欢其实是最安全的,不会哪天因为控制不住,而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喜欢的是江舒情整个人,而不单单是她的样貌、身体或者气质。这种喜欢里包含着尊重,让人能感觉到里面透出的小心翼翼。陈晴朗当然也喜欢江舒情的身体,但绝不会为了这个,而致使失去她整个人。

    他这几年的默默爱慕,对两人距离的极力掌控,以及对自己**的压抑,都能证明他对江舒情是如何在乎。他是正儿八经把江舒情当成一颗糖果,含在嘴里怕化了,掉到地上怕碎了。而且这糖果是长腿的,距离太近,她就会自己跑掉。

    张裴裴或许体会得并不那么透彻,但她能隐隐感觉到陈晴朗的这份喜欢对于江舒情来说,并不具备什么危害性因素,他可能会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江舒情受到哪怕那么一点点伤害。

    而张裴裴放心他的第二个原因,估计就是昨天陈晴朗对她的舍身相救。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关系并不如何亲近的姑娘——而且他对这姑娘还并无企图——而勇于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么他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定然更加关怀倍至。疼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伤害她?

    第三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这世界上确有僵尸,而且僵尸又非常厉害。陈晴朗关心则乱,做出这种有些过激的保护行为,也并不如何奇怪——当然,如果陈晴朗是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想要和心仪的学姐亲近一点,同样也不怎么奇怪。

    综上种种,张裴裴对陈晴朗不可能不放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如果陈晴朗真想对江舒情做什么,他就不会把江舒情一个人关在家里,自己跑到外面不知道干些什么去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流氓会做的事情,这事儿也证明陈晴朗并不想真对江舒情干什么……

    所以张裴裴根本没理会江舒情的请求,在陈晴朗回来后,就直接离开了。

    ——想来就是如此,陈晴朗暗道。只有江舒情,傻了吧唧,真以为自己要对她干什么——就算要干,自己也只会在梦里干啊!

    陈晴朗忿忿不平之下,符纸都给用笔划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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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先生介绍:
浦海市突然出现了僵尸,而且僵尸还咬死了人。匆匆成为修真者的陈晴朗无暇去装逼踩人,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漂亮学姐不被僵尸杀掉。然而……这僵尸是从何处而来的呢?先生,老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修真先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真先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真先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