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人终于来了
常宝嘉心道：糟了！
一个箭步急速移向罗笑琴扑倒的方向，双膝一屈素面朝天搭起一座桥，借巧劲将罗笑琴弹起，然后立刻双腿一旋站起来扶住往外摔的罗笑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整套动作行动流水，惊艳之极，把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琴婶，你怎么样？”常宝嘉急切地问，罗笑琴的胎没稳，发生这种事，如果有什么不测，她难辞其咎。
“我……我……”罗笑琴突然打了个激灵，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围观者，神智猛然恢复，自觉羞愧难当，忙说：“我没事！我们走。”
黄振明没想到常宝嘉这么厉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而心底越发恼怒。
这个常宝嘉怎么和以前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但现在看戏的人多，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们轻易离开，怎么也要叫她们出出丑！
“想走？你们跑我家撒野这就想走了？”黄振明冷笑。
“你想怎么样？”罗笑琴头脑眩晕，也硬是把常宝嘉扯到身后，横眉怒目瞪着黄振明。
常宝嘉觉得自己拿罗笑琴没办法，都这样了还要逞强，飞快挣脱她的手，又将她拉到身后，“婶，你走开。”
黄振明觉得形势一直是对自己有利，气势汹汹地说：“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我就把李成干的好事说出来！到时人尽皆知，你以前不要脸，现在嫁个老公也不要脸！”
“你说啊！”常宝嘉神色冷沉，冷声道：“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知道你干的坏事，看你还有脸在这条街住下去吗？”
黄振明显然一愣，他不是怕别人知道李成偷他玉佩被捉这件宣扬开去，而是怕太高调会影响自己的赚钱大计。
为了自己宏大的计划能够稳妥实现，暂时忍一忍是可以的。
黄振明打定主意，歪嘴笑道：“算了，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刚才帮忙照顾罗笑琴的大婶站出来劝架。
常宝嘉为了先保住罗笑琴，只好先找人帮忙将她带回去，刚好有个大嫂子长得壮实，愿意帮忙背她，常宝嘉当然求之不得了。
黄淑梅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常宝嘉两人的影子，立刻迎上前，将罗笑琴接过来快步抱回屋里。
“宝嘉，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有身孕的人！不敢这样折腾啊，你看她都……我不是怪你，我是……哎，流产可大可小啊。”
黄淑梅力气大，将罗笑琴放到床上后，唠叨了常宝嘉一句，然后去打水给她净脸和热敷。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敢这样做。”常宝嘉充满歉意，她真的没料到会有这么坏的人，在他的立场可能只是个恶作剧，但被栽脏的人极可能因此妻离子散。
“我不是怪你。”黄淑梅也是经事的人，正所谓善良的人心都是一样的，但人心险恶，恶却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孩子。
“宝嘉，你别内疚，不关你事的，不关你事。”罗笑琴挣扎着想起来，常宝嘉连忙扶起她，再拿拿枕头给她垫背。
罗笑琴拿毛巾抹掉溢出泪水，强作镇定地问：“宝嘉，你就告诉我，你成叔如果判刑要劳改几年？”
常宝嘉暗下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李成平平安安回到家里，“不要劳改，我有办法，最多十天还你一个完好的人。”
罗笑琴吸了口气，她刚才太冲动了，就算李成劳改，她也能好好活着的，把小孩生下来，教他读书写字，等爸爸放出来时，会给爸爸讲故事。
凡事应该乐观点。
罗笑琴很快想通，“宝嘉，你还小，你不能做到的事不要勉强，你也不要为了这事低声下声求黄振明那畜牲，他就想看我们笑话！”
“我有分寸。”常宝嘉吃了黄振明这个亏，也不抱怨，平静下来时，也暗自筹谋整治黄振明的事。
“琴婶，你家里有米粉吗？我想煮点米粉吃。”常宝嘉感觉饿了。
黄淑梅翻了她一眼，“吃什么米粉，鱼汤还热的呢，米饭配鱼汤吃最好了，你不就是太饿了没胃口嘛。”
常宝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梅婶你们聊聊，我去盛两碗饭来。”
吃过晚饭后，常宝嘉安慰了罗笑琴几句，特别交待她不要再找黄振明麻烦，那个人是只癞蛤蟆，听不懂人话。
常宝嘉和常关大回家，洗过澡后，两爷孙坐在地唐那儿聊天。
天空没先前灰暗了，朦朦胧胧有些晕黄的月光从薄薄的云层透了出来。
“宝嘉，要不我去找小明家老爷子说说？”常关大也听到她们的对话，一直没提是怕给她们添麻烦。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例子，你找他说什么去。”常宝嘉望着那口井，声音低柔。
“好吧，如果你搞不定，要不找建国帮忙？”常关大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他在部队呢，手哪里有这么长能管上这。再说，我有办法应付，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我会找人帮忙的。”常宝嘉不打算跟常关大说她与赵建国之间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给双方一个全新的机会，看看能活出个不同的模样吗……
常宝嘉突然抬头望向天空，再联系上这个水井，忽然想作画，她能不能成为一个画家呢？
她摇头，不太想做画家，不想别人通过一副画来读她的灵魂。
那做什么呢？
抱负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可理想也得要有不是？
“我们下棋吧。”常宝嘉走到客厅看了眼挂钟，才八点半，下一盘棋再让阿公睡觉差不多。
常关大欣然答应。
常宝嘉为了刺激他生活的热情，前三局都是五分钟就将他的军。
常关大十分惊奇，虽然他教过常宝嘉下象棋，可不知道水平这么高了！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簇火苗，“再来！”
这次步步为营，终于和常宝嘉对抗了二十分钟。
常宝嘉布了个局，巧妙地输了给常关大，让他睡个好觉。
把作业全部做完，已经十点半。
常宝嘉去了二楼阳台那儿，打了个地铺躺那儿望着越来越澄明的天空。
夜里大概二点左右，她听到楼下金属响动的声音。
人终于来了！
第062章 请吃芋头糕
常宝嘉悄悄爬到围拦边，往下望去视线却被挡住，也不敢站起来，只好将耳朵贴在墙边听下面的动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下面的人极力将声量放低，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闻。
“能配出来吗？”
“这种锁做得很精妙，别人我不敢说，但你找我就对了。”
黄振明和陈伯聊了几句。
约莫过了一刻钟，常宝嘉听到卡嚓一声，第一把锁被打开。
再过了一小会儿，又传来哐咣一声微响，这是大门的暗锁开了！
“要把锁带回去配吗？”
黄振明的声音兴奋而压抑。
“来回怕会被发现，我们找个角落搞定。”陈伯把锁取下来，迅速走到一个旮旯去，利用工具飞快打造了一把钥匙，再给大门的暗锁制作了一把同样的折叠锁匙。
陈伯手艺极好，不过用了十分钟就搞定。
黄振明兴奋得直咽口水，当他拿到两条钥匙时，仿佛看到一堆金子般快乐。
“陈伯，这里有十蚊，你先拿着打几斤米酒喝，我到时得了手，少不了你好处。”
陈伯将银纸放好，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严谨：“我去把锁锁上，你先走。说好了出事都算你的，不能供我出来，明白吧。”
黄振明拍胸口保证，“放心！”
常宝嘉藏在阳台角落里，透过缝隙看到他们完成了任务，一会儿后又听到楼下有锁合上的声音，心里有数了。
黄振明得到钥匙后，绝对不会夜里来偷东西，只会趁她白天上学的时间来。
她想捉住黄振明的罪证，必须要找人悄悄地跟踪他，或者找人在家里候着，也来个人赃并获。
跟踪黄振明怕会打草惊蛇，找个可靠人候着最好了，而且这个人必须是个男人，不然怕他会狗急跳墙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常宝嘉打定了主意，将被铺抱回去里放好，再回自己房间睡觉。
天蒙蒙亮时，常宝嘉就闻到了香葱猪油渣煮米粉的香味，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肚子，也饿了起来，像打鼓似的。
“阿公，你今天要不要回村里玩玩？”常宝嘉吃完米粉，把碗收拾好，搬张小板凳坐下来看常关大织渔网。
李成不在家，就两个女人家里，常关大去不妥当。
常关大不想回去，“我这两天想把网织出来，然后等你礼拜六放假去网鱼。”
一回家两个儿媳妇肯定会给他脸色看，他都怕了。
常宝嘉防着黄振明，当然不希望常关大留在家里，用商量的口吻道：“不对，标叔今天应该会上来，你要针灸呢，你到成叔对面左边第三间屋子那儿，有个老大爷也爱下棋，你下着棋等标叔好不好？”
“这样啊？”常关大想了想，鱼什么时候都可以捉，还是得先把腰治好，不能拖累了大孙女。“好呢，你现在要上学不？我们一起走。”
“我们星期六去河里摸蚬吧，好久没吃了。”常宝嘉尽量找些事给常关大做，不然他忙碌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肯定会不自在。
“那我先做一个网兜再出去。”常关大更精神了。
“不急呢，今天才星期三。”常宝嘉回房间拿了书包，催促常关大出门。
锁门时，望着锁上自己朦胧的倒映，常宝嘉仿佛看到一张贪婪的脸，有些嫌恶。
待这件事过后，将这锁抹干净收好，重新买一把锁回来。
“阿公，中午放学我会去找你。”
“我在那边等你。”
爷孙两人各自离开，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黄成康拎着一个食盒，和王人杰边走边聊今天要学的物理课。他偶然会回头望向校门，看到常宝嘉的身影时，明显放慢了步伐。
“卖鱼妹，你这么早。”王人杰笑嘻嘻地跟黄成康打招呼。
“早上好。”常宝嘉朝他二人问好后，没打算参与他们的话题。
黄成康把食盒递给常宝嘉，温雅地说：“宝嘉，这是我早上蒸的芋头糕，我带了些给你尝尝。”
常宝嘉有些意外，还没答话就听到王人杰哇哇叫，“怎么不给我尝尝，我也喜欢吃！”
黄成康淡定地说：“我昨天听你说，前天自己一个人吃了半盘，嘴这么馋不好。”
常宝嘉接过来，“谢谢班长，我星期六会去摸蚬，到时送两斤到你家？”
黄成康想到摸蚬整个人要泡在水里，想弄个几斤最少要在水里泡上一个小时，摇头道：“不好吧，你要喜欢吃，买……”
三人说话间，李玲玲快步接近，插话道：“班长，穷人家哪里舍得花钱买这种河里任摸的贝壳啊。”
黄成康没理会她，坚持道：“宝嘉，我听说泡水里久了会有风湿，你还是不要去摸蚬了，如果你喜欢吃，要不周六你到我家里做客……”
“班长，你请卖鱼妹去你家做家，你爷爷不得扇你嘴巴！”王人杰几乎炸了，黄成康爷爷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看得起村里卖鱼的啊。
黄成康的话接二连三被打断，温和的眼神泛起一丝不悦，“我自有分寸，再说我爷爷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不过一向喜欢勤奋向上的人。”
他觉得常宝嘉符合“勤奋向上”这个标准。
常宝嘉将食盒打开，捉起芋头糕吃了起来，懒得理会他们。
李玲玲十分嫉妒，“在学校吃东西，又不洗手，真不讲卫生。”
为了她这句话，常宝嘉故意将手上零碎的糕末儿往衣袖那儿抹，谁知被黄成康拦住。
“我有手绢，给你。”
“班长！”李玲玲大叫一声，引人侧目，只好收敛脾气，挤出笑容道：“这不合规矩，她是女生，怎么可以用男生的手绢啊。”
“男女平等，没关系的。”黄成康坚持把手绢塞到常宝嘉手里，也察觉自己太热情了，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碰到她手指时，自己指尖好像有些发麻……
之后，黄成康再也没说话，偷瞄常宝嘉一眼，觉得她小小的脸编麻花辫子真好看，如果头发不是这么枯黄……
常宝嘉觉得这芋头糕做得真不错，芋头很松，虾米也有嚼劲，但跟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差距，应该是在调米浆的环节上有差异，不够细滑。
她就吃了一块，还有三块，决定留给罗笑琴他们吃。
交了作业，平静地上完第一节课后，常宝嘉被李宜芬叫到办公室。
第063章 住进卫生院
常宝嘉心想，应该是昨天放学时闹的风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她和赵镇业并无勾引私授，大家都是清白的，她心里也没起波澜。
李宜芬拉了张凳子让常宝嘉坐下。
“你进学校读书的前因后果，我们都搞清楚了，不过你以后在学校里需要检点些，学校读书、明理、掌握最新知识的地方，别再故意挑事。”
李宜芬说话很直白，像刀子似的锋利。
常宝嘉认同学校的作用，而她的作为不检点这一项，应该是指用钱收买人。她觉得没必要和老师计较，因为他们除了针对了自己外，根本没细究她这样做的原因。
那些同学连一本书也不愿意借给她，这个班主任连一个座位也难以妥善安排，有什么好说的，难道百般辩解，据理力争？
然后闹得人尽皆知，她常宝嘉小肚鸡肠？
不，她才不会和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呕气。
常宝嘉只能自己度量大大的，就像书里面所说，宰相肚子能撑船一样，态度十分良好地回答：“李老师，我知道了。”
但不认错，也不提自己会改正。
然而李宜芬有些愕然，好像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使劲，她原以为这是只喜欢翻云覆雨的刺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告状的机会。
“既然得到了读书的机会，就好好珍惜。”
“是的。”
“没其它事了，回去吧。”
常宝嘉用怀柔手段，轻轻松松化解对自己不利的纷争。
“等下。”李宜芬突然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常宝嘉。
“李老师还有事？”常宝嘉回头，轻声问。
“赵校长真的是叔叔？”
“是我以前未婚夫的族叔。”
李宜芬皱起眉头，她知道常宝国、宝星两兄弟与常宝嘉是亲兄妹。然而常宝嘉这么小就订亲了，家里得多偏心才会让女儿这么早订亲出嫁。
也不知道这小女孩有什么际遇，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心里忽地有些软，和蔼地说：“去上课吧。”
常宝嘉眼里滑过一丝古怪，原以为还得追问些**呢，“谢谢老师。”
上每一节课，常宝嘉都非常用心，用心地去演一个一知半解，然后努力弄懂每一个知识点的样子。
放学后，黄成康问常宝嘉懂不懂今天的数学课，因为有些难。他自己是提前学了，才能轻松掌握，现在已经在学中五的课程了。
“还好。”常宝嘉不习惯和少年有太多接触，保持一定的距离。
“要是不懂就问我，不用拘谨。”黄成康没有穷追不舍，“芋头糕回去蒸一蒸再吃，口感更好。”
“谢谢。”常宝嘉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才出了校门就看到等在那儿的常宝国和常美娟。
“宝嘉，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常宝国脸色不太好，眉头微微拧着。
常宝嘉对这个看上去很开放很上进的兄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也不想理会，但兄妹关系摆在那儿，她还是配合他走到一棵大树的阴影下说话。
常宝国幽幽地开了口：
“昨天傍晚祖婆来了，不知道是谁把你订亲的事告诉了她，一到家里，就揪着阿妈质问，说阿妈忘恩负义。阿妈立刻孝敬了祖婆三十元，她还不满足，骂骂咧咧。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宝星将来都要上大学，爸妈挣的都是血汗钱，多么不容易。后来阿妈给了祖婆五十元，有金大姨帮嘴说了两句好话，结果祖婆还发怒了，狠狠打了阿妈一顿，现在在卫生院里躺着，你去看看她吧。”
谭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性格，常宝嘉很清楚，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怎么会严重到住院？”
常宝国眼神有些闪缩，支吾地说：“流产了，情况不太好。”
流产！常宝嘉睁大了眼睛，她真不知道上一世黄有娣37岁的时候有怀过孩子，应该也是流掉了，至于是人为还是意外已经无法得知。
“我中午跟阿公吃过饭，就会去看看。”
常宝国又支吾了一会儿，被常美娟推了推才咬牙道：“阿爸说银纸不够，让你拿点回去。”
常宝嘉心里冷笑，这哪里是常大牛会说的话，肯定是黄有娣逼他跟常宝国说的，而且他们不可能连住院治个小病的钱都没有。
她是有钱，可是不会给他们，“我还没找到事情做，我的钱只够我和阿公生活。”
常宝国突然提高了音量，红着脸说：“我只是带话给你，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哼，白眼狼，跟着外人吃好喝好，就不管家里了！”常美娟一直记恨那巴常，逮到机会就对常宝嘉冷嘲热讽。
常宝嘉应付自如：“家里人都不能给我一碗像样的饭吃，哪里有外人能给我好吃好喝的？美娟你倒是让三婶给我一块肉吃吃？”
常美娟一语顿塞，常宝嘉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路人皆知，可是她又不甘心被这样堵上嘴，“幸好没给这种白眼狼好吃的，不然就亏大了，真是喂狗能看门，喂白眼狼丁点儿用处也没有。自己阿妈有危难让拿点钱回去都不愿意，丢人！”
常宝嘉笑了，“美娟，如果和人订亲能源源不断的拿钱，这样一来别说上中五，就连上大学也不用求父母，前途无量。不如你也找个男人得了。”
常美娟怔住，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啊。凡是女人订亲结婚后，哪个不要起早贪黑干活，还要侍奉公婆，还要生小孩传宗接代。如果生不到儿子，还要看人脸色！
她才不要这么早结婚呢，她要上大学，要到首都去看看，还要出国学习！
“自甘堕落的蠢材。”常美娟讽刺地说，她觉得常宝嘉太蠢了，竟然16岁就跟男人好上，一辈子都要被这个男人束缚住！
“我觉得自己挺精明的，订亲后就时来运转，住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还能上学长知识。”
常宝嘉笑咪咪地回敬。
常美娟气得几乎要拿书包砸常宝嘉，被常宝国劝住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常宝国动了气，女儿就应该帮衬娘家，哪里有像他妹妹这样行径的，简直不知廉耻！“记得要去卫生院照顾阿妈。阿爸要上工，我和宝星要做功课。”
他说得理所当然，接着骑上自行车载常美娟回家。
常宝嘉觉得他们是把黄有娣扔给她，撒手懒管。
这个人有用时，是他们的，没用时就是她的？
她怎么可能自讨苦吃啊！
第064章 似曾相识的（补更）
常宝嘉拍了拍衣衫，像把尘嚣拍走一般，转身往派出所走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走了三米，经过另一棵树时，她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就是她第一天上课吟诵讽刺王人杰的那个。
他个子很高挑，长相清秀，不过有点瘦，脸色也有些苍白，正用一种细究又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接触那两秒，常宝嘉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这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与常家堂兄妹的对话，听就听了，还表露出来，不识趣！
她需要他可怜？病怏怏的，搞定自己再说。
少年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永安路的方向走去。
常宝嘉与他的方向刚好相反。
中午日光明媚，能令人的心情好起来。
常宝嘉买了十个肉包子，拎着去派出所看望李成，简单聊了几句，她就走了。
当她走到龙眼树下，有个男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原来是赵建国画在信笺背后的其中一人，名字叫温有汉。
他穿得十分好，手上戴着金表，约莫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圆圆的脸，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嘴角微翘，给人一种笑脸佛的感觉。
“小妹妹，你是常宝嘉？”男人笑着问，声音清脆，显得很和蔼。
“是的，你好。”常宝嘉面带笑容，接触到开朗的人，使她心情越发愉悦。
“我是温有汉，宝宗有和我交待，正想找你来着，就在这里碰到你了。”温有汉指着派出所外面那辆黑色轿车，“走，我们到饭店再细说。”
常宝嘉仿佛看到一条用银子铺成的路在自己眼前打开序幕，乌黑的眼珠儿闪了闪光后，摇了摇头，“我要先去找我阿公，不然他会担心的。”
“没关系，我载你去，中午一起吃个便饭。”温有汉这前两天有事要处理，今天才找常宝嘉内心已经有愧。
赵建国奶奶是他恩人，他一向知恩图报，关照这个小女孩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我却之不恭了。”常宝嘉上了车，安静地坐在后排。
温有汉赞赏地道：“宝宗眼光不错啊。我听他说这趟有重要任务，最少要去四年，你乖乖等他就对了。”
常宝嘉只是笑着点点头，赵建国去多少年，她当然清楚。
她和温有汉之间将是合作关系，虽然中间有个赵建国作为人枢纽，但她希望他们知道，她是有能力的，并非单纯借助赵建国的名头蹭富贵。
常宝嘉本来只想带着常关大跟温有汉去吃饭，谁知温有汉坚持请罗笑琴、黄淑梅母子一起。
罗笑琴哭了一早上，眼睛比核桃还肿，知道这人是常宝嘉的贵客，除了把自己收拾干净，还用红纸将苍白的嘴唇染了染。
黄淑梅早上已经把常宝嘉昨天带来的布给罗笑琴量了身段，拿去裁新衣，因为想哄她高兴，叫人赶工，刚才拿了回来。
“笑琴，我觉得这人有些来头，你这破衣服也别穿了，叫人笑话。”黄淑梅用手指戳了戳罗笑琴袖口上的破洞，“穿新的，吃完饭回来再洗。”
罗笑琴本来不想丢常宝嘉的脸，现在经黄淑梅提点，心中一动，可能这人能帮助救李成呢？一定要给人好印象！
常宝嘉站在房门口等她们出来，一看到罗笑琴眉头额角那种喜色和希冀，就猜到她心中所想，小声道：“别提成叔的事，我说了我有分数，希望琴婶配合。”
罗笑琴笑容僵住，“我……好。你有什么办法？”她还是问了，因为实在搞不懂常宝嘉葫芦卖什么药。
常宝嘉凝着她乌黑的眼圈，心里一软，温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这是真的，他那是陷害，性质不同。”
罗笑琴心中的躁动这才平复下来，端正仪表和黄淑梅一起拉着周海安的小手，跟着常宝嘉四人一起挤在后排。
常关大自然坐副驾驶位置了。
老人家平生第一回坐这高档的轿车，一直在那儿笑，和温有汉说水上的事，例如怎么织网，怎么看水流下网，怎么装虾。
“大叔这么有经验，晓得装禾虫？”温有汉听得津津有味，问起了这事。
大家都关心这水有没有禾虫，因为确实是味佳品。
温有汉去年才抢到五斤，全晒干了送给赵建国奶奶炖汤补身子。
常关大直说：“我知道怎么打桩，不过今天水也不太好，怕是也不多。新汇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
温有汉今年想买更多，送礼用，听常关大这样说，也是有些忧色，“我去年就是在新汇买的，周口村去年没出禾虫，也是有些奇怪。”
常关大热心肠地说：“那我过两天回村子看看情况，马上十五了，有没有都得先打桩，再把网围起来。”
常宝嘉缓缓握紧了拳头，她不想让常关大这么大年纪还下水作业，正想拒绝，就听到温有汉说话。
“大叔，打桩这事你还干啊？让年轻人去做，你辛苦了一辈子，这年纪就享福好了。”
温有汉从后视镜悄悄看到了常宝嘉神色不对。
这话听着舒服，常宝嘉笑道：“温叔叔说得对，如果队里要网禾虫，阿公你指导他们就行了，哪里需要自己下水。你腰还没好呢。”
温有汉皱了皱眉，他倒是没看出常关大腰有问题。
不过这事容后再说。
温有汉没去饭店，而是将车驶进楠钔乡里面振兴巷中的一栋大房子。
将车泊在宽敞的院子后，他率先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常关大下车。
后排的妇孺倒是自己开了车门下来。
常宝嘉十分歉意，“温叔叔，你太客气了，我们担当不起。”她指的是温有汉亲自给常关大开车门这事。
温有汉笑说：“长辈嘛，应该的。”他说完，往迎出来的两个年轻男人道：“叫你父母张罗，我有客人，中午在这吃饭。”
“二叔，好呢，你快进屋里坐。几位客人，里面请。”温有汉侄子温言君非常热情.
他老婆赵雪桥瞟了常宝嘉一行人一眼，看到这种穿着打扮，撇撇嘴进了屋，但斟茶递水一点也不敢怠慢。
第065章 这个饼太大
常宝嘉领着自己的人进了屋，给温有汉父母问安后，各自落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雪桥双手给温有汉奉茶，“二叔，上回我拜托你的事有眉目了吗？我弟弟呆家里都呆傻气了，就供电所一个位置，随便先干点什么都可以，抄表也行的。等他学会了电工知识，你再给他提位置嘛。”
温有汉对家人，不似对常宝嘉那样和善，除了透着一股威严，还隐隐有些疏离，“供电所进不去，派出所可以考虑。”
常宝嘉粗略算了算，这户人家应该是温有汉的大哥，算上他们五人，最少有十几个人一起吃中午饭，想到自己不做事干等吃，实在无礼，于是插话道：“温叔叔，人这么多，不如我到厨房帮忙？我会烧菜。”
温有汉立刻道：“这怎么行，你是贵客，什么活都不用干。”
赵雪桥不高兴了，“二叔，不就个乡下妹，鞋子破个洞还穿出来，什么贵客啊，也当得起。”
温有汉觉得自己侄子娶谁不好，怎么娶一个这样小肚子鸡肠，整天想拿好处，看事情只看表面。
他能请回家吃饭，这样以礼相待的能是一般人家吗！
温有汉觉得右手腕又开始闹腾了，心情有些烦闷，轻声斥道：“下去！”眼不见为净。
赵雪桥眼立刻红了，“二叔你这就过份了，帮着外人教训我！”
黄淑梅眼看不对劲，他们要是在这吃顿饭就搅得别人家宅不宁，就不太好了，拉了常宝嘉问她和温有汉什么交情。
常宝嘉拍拍黄淑梅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根本不在意赵雪桥的态度，自然有人压制她，何需自己七情上面。
果然，几秒钟后，温言君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的菜刀还沾着粉色的肉末儿。
常宝嘉闻到鸡肉的味道，应该是在切鸡肉。
“雪桥，你怎么回事？君仔惯得你目无尊长了是不是？你进来厨房，我们来说说道理。”
赵雪桥脸色一变，不服气地说：“安人，我哪里目无尊长啊。是二叔眼里根本没有你们了，给我弟弟安排个事情，这么久还没落实，还叫他去派出所，那捉贼什么的多危险，我家里就一个独苗。”
“哇，你还真会挑事，别过了你们，明天去离了。”温言君妈妈根本懒得和儿媳妇打嘴仗，打心眼里瞅不上这女人。
这个女人除了老想占便宜，把夫家东西往外家搬外，说话时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使计生米煮成熟饭，又珠胎暗结，能让她进温家的门？
“你们姓温的就会欺负我，不就看我家现在穷吗？搁以前……”
“雪桥，家里有客人！”温言君到杂物房里拿腊肉，刚进门就听到自己老婆这般说话，头都大了，连忙制止。
“二叔。”他撒娇似的叫了声温有汉。
“嗯。”温有汉朝自己大嫂打了个眼色，让她继续进去张罗午餐。
“宝嘉，你别见怪，我老婆没什么见识。”温言君把鸡蛋给赵雪桥，推她进厨房。
常宝嘉以前不认识这户人家，但看温言君这般风度，这家往后应该也不会差，最多日常吵吵嘴而已，自己怎么能给别人难看，笑了笑，这小风波算是过去了。
“温叔叔，我认识一个姓陈的中医，非常老道，我阿公的腰就是请他医治，你的手？”常宝嘉注意到温有汉的右手，好像有些毛病。
“我这手去年扭伤了，当时也是有及时治疗，平时不会疼，可能近来潮湿引起的。”温有汉这手其实一直在治，贴膏药，吃中药，但就是不见好，所以他说话有所保留。
但常关大行动利索，看不出腰有问题，他心里也有些兴趣，耐心等常宝嘉接话。
“既然当时有及时治疗，筋骨应该没问题，要是温叔叔有空的话，请陈医生给看看？要是能断了这病症，也是非常好呢。”常宝嘉觉得这事若成了，一箭双雕，好处多多。
像温有汉这类人，人脉肯定广，到一定年纪后，谁没个西医看不好的大小毛病？
把他的手治好，对他们中医馆打开局面必定助益良多。
就看陈益标有没有本事了。
当然，常宝嘉知道陈益标的底子，人家祖上当过御医的，她很有信心。
温有汉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笑道：“可以试式。来，我们到外面走走。”
这是想私聊。
“好。”常宝嘉站起来，先把桌子上的桃子给常关大他们一人分了一个，才随温有汉出去。
屋后有一片空地，种了花草，几只小麻雀在草丛里穿梭吱吱叫，蝴蝶身影翩翩在花朵间采撷芬芳。
温有汉指着对面通往小毫队的一大片空地说：“这里年后就要出租，我打算租下来，在政府招商引资时，转租给澳城回来的老板办厂。”
常宝嘉不知道他说这个什么意思，只是听着，没说话。
“宝宗说你想卖杂货和三转一响，你赚那些小钱干什么，还累。到时我把这片地交给你管理，你负责与他们打交道，每个月租金，除去维护成本，我给你四成。”温有汉的大方令常宝嘉吃惊。
“这相当不劳而获，不太好。”常宝嘉拒绝。
“小镇之地，其实不值钱。我目标是市里。我已经和市里好些有实权的家族达成协议，到时拿地开发，钱不过是个数字了。不过宝宗那孩子对钱财没什么兴趣，他喜欢搞研究。”温有汉提起赵建国时，总是一脸自豪。
“我赚的钱，一般会捐赠一半出去，支持地方发展。像现在国家狠捉教育，教育资源原就十分匮乏，我打算把地搞定，收到外商的资金后，协助公社，给每一个村子都建一所小学。”温有汉怎么会对一个小女孩说自己的计划，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这是计划中必须与上面合作的部分，还利于民。
“你帮我管这个镇的资源，除了自己获益，也算做了善事。”
广省的人一直喜欢积阴德，这样说，常宝嘉好像再没有推却的理由。
“为了不受之有愧，你一定要把工作做好，到时我会从市里找个有经验的大姐姐传授你一些经验。”温有汉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理想，他的理想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与他有关系的地方。
像香城那些大老板，每年都大把的钱捐到内陆支持教育事业，他的目标就是像那些人一样，留个好名声。
常宝嘉自然不知道他的目标，她只是觉得自己不仅占了温有光的大便宜，还叨了赵建国的光。
不太好吧。
她得想想。
“温叔叔，要不你每个月给我开工资，如果我做得好，有贡献，再提工资吧。”做这事不费时间，常宝嘉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卖杂货，目的是为了给对自己伸过援手的人，一起创业财富。
温有汉摆摆手，“自己人不玩虚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也是很强势的人，“对了，李成要不要我帮你弄出来？黄振明我也听说了，要不要我派人收拾了？”
第066章 是你私生女
常宝嘉有些懵，她没想到温有汉会关心这种事，但很快回过神来，“我自己会处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的态度，也令温有汉感觉到一种强势。
温有汉微微一愣，“好吧，如果自己处理不了就找我。”
他拿出一张名片，交到常宝嘉手上。
“谢谢温叔叔。”常宝嘉双手接过来，然后收进口袋里。
“读书上有什么计划吗？我们从小做好计划，目标明确，才能更好地把控人生。”温有汉是真的把常宝嘉当自己人看，传授经验。
常宝嘉认真地回想上一世听过的能人的名字，姓温的名人十分多，像周春雨的丈夫也姓温，是纪实文学作家，多次获得国内外奖项，有些名篇还被改编影视。
可是她印象中没有一个叫温有汉的富豪或者慈善家？
“我还没想好，现在才中三，等中五时应该会确定自己未来的学习方向。”
常宝嘉收回思绪，微笑着说。
温有汉一直认为女孩子也该有自己的常识和长处，不过像常宝嘉这样的家势，做个少奶奶过些休闲生活就可以了，也就没在这个事情上细究，“做人最重要开心。”
常宝嘉认同这句话，“温叔叔说得对。你下午有空去陈医生那儿吗？”
温有汉这次回来主要为了常宝嘉的事，下午也是空闲，“有的，等吃过饭我载你去一趟。对了，工厂的事，我们就说定了，不要去搞那些小杂货。”
说真的，不够体面，怎么也要照顾下赵家的面子。
常宝嘉觉得温有汉这样强调，肯定有他的用意，这个人看上去很强大，她不好开罪他，何况这对自己是有利无害，“我只是想让穷亲戚有个事做。”
温有汉微愕，他倒是忘了常宝嘉的出身，再说赵建国交待她想做什么都随她，也不罗嗦，道：“行，你的住处就有铺面，给我三日时间安排。”
“劳烦温叔叔关照。”常宝嘉现在有了主意，就让黄淑梅看店卖货，她这么精明，肯定能胜任，也治得了自己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大家合作而已。”温有汉可不愿意领常宝嘉的人情，就算有人情在，也是他欠赵家人情。
常宝嘉被他这句话，说得心里发烫，合作关系最好，互利互惠。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本钱跟这些人站在同一高度说话，还是领了赵建国的情。
他是来还债的吗？
其实他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
“也是要谢谢温叔叔的。”常宝嘉笑着说，小心掩饰自己略微波动的情绪。
“走，进屋里喝茶，我带了大红袍，可是好茶叶。还是你们年轻人喜欢喝咖啡？改天我让人从香城寄回来给你。”温有汉心情十分的好，没想到常宝嘉这么好说话。
常宝嘉想喝牛奶是真的，能让自己长身体，至于咖啡还是算了。
“还是喝茶吧，我听说过咖啡，好像是苦的，不好喝。”
温有汉爽朗地说：“哈哈，现在很流行的。”但没延伸这个话题。
当温有汉让温言君把大红袍和功夫茶的工具拿出来时，赵雪桥主动说她来烹茶。
温有汉也没摆脸色给她看，开心地和常宝嘉聊天，还问起她带来的人。
常宝嘉都一一作了介绍，完全没有嫌隙。
温有汉心里却打鼓，一方面觉得罗笑琴背景很不好，那个李成又太，这都给人陷害了，另一方面又嫌黄淑梅家男人不干净，生的儿子倒是好模样。
可常宝嘉怎么会和这种有各类问题的人来往，会不会对她自身产生不良影响？但见她对这些人感情真挚，也就压下了心中的不快。
温有汉亲切地道：“来，大家喝茶，大叔，喝茶，别客气。”
“玉山，你想吃酱油鸡还是白斩鸡？现在要煮了。”温有德从厨房探头出来问温有汉。
温有汉只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就问常宝嘉，“宝嘉，你爱怎么吃？”
温玉山？那个世界五百强公司，身价千亿的董事长？听两个保镖说后来被绑架了，再也没回来，那年好像是2003年。
常宝嘉有霎那的震惊，但很快稳住心神，忙道：“豉油鸡好吗？”他们那天才吃过白斩鸡，再说这豉油好久没吃了，肯定都嘴馋的。
温有汉就说要吃鼓油鸡，温有德进了厨房继续忙。
“宝嘉，我的名字是玉山，有汉是我小名，熟人间叫的。”温有汉怕常宝嘉不明所以，特地解释。
“这样啊，都是好名字。温叔叔注定贵不可言。”常宝嘉说的是真话，心中有汉不忘本，石山玉成亿万年。
如果晚年没那个死劫就完美了，人最可惜的是拼博了一辈子却不得善终。
温有汉确实处在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同时也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眼光更是独到。
现在赶上国家改革开放，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想不富贵都难。
常宝嘉这句话是说进他心坎的，谁不想富，谁不想贵。
他也想。
罗笑琴和黄淑梅两人一直保持笑容，克制住想要插话的冲动。
赵雪桥横看竖看不顺眼，斟了两轮茶，然后对温言君说：“老公我醒起回家有点事，我妈找我。”
温言君妈妈耳朵比猫耳还要灵，拿着沾了葱花的刀冲出来，“出这个门口就不用回来了，给我丢人！”
就是不想和温有汉请来的客人同桌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常宝嘉不想惹事生非，打圆场道：“伯娘，或者大嫂家里真有事呢，像我妈也在卫生院里住着，晚些我也要过去一趟。”
温言君妈妈卖她面子，缓和了脸色，“宝嘉说得也对，我是冲动了些。这样吧，大嫂，你吃了饭再回去。进来帮忙开饭。”
席间常宝嘉和温有汉又聊了关于杂货店货源的事。
温有汉明白镇上的人以后肯定是要往县城迁徒的，就像县城的成功人士喜欢去市里居住一样。
但这个迁徒大潮还没开始，生意还是能做，毕竟也只是想赚个小钱。
“可以，就这么算。但你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
赵雪桥想到自己求温有汉半天不答应，心中越发不平，大声质问：“二叔，我弟弟的工作还没着落呢，而且我也没事做，言君在公社当会计能拿几个钱啊？你怎么净照顾外人，难道她是你私生女吗？”
第067章 没文化可怕
常宝嘉觉得这个赵雪桥真能作，能直接把自己给作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种话能随便当着外人说出口吗？
活生生撕破温有汉脸皮啊。
换着以前，常宝嘉会不懂处理，但她希望自己能圆滑些，立刻笑道：“大嫂最喜欢开玩笑了，温叔叔是有想过收我做干女儿，不过我们八字不太合得来，所以就算了。”
这个省，所有人都信风水命理，用这个圆场应该可以。
温有汉点点头，觉得常宝嘉这番话说得很好，但她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再说他能吃哑巴亏？可是他向来教训人，是不会跟人打招呼的。
“宝嘉你说得对，我这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有时爱开玩笑，我要有宝嘉这么懂事的女儿就不用发愁了，生两个儿子不知道有什么用。”
温有汉也需要照顾大哥一家的面子。
如果赵雪桥识趣，顺着这台阶下，道个歉或许没事，偏偏她仗着家里就温言君一个独苗，自己又生了个儿子，算是温家的长子嫡孙，爷爷奶奶宝贝着呢。
她家里弟媳妇就是这样，硬气得不行。
“二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儿子能养老送终，能传宗接代，女儿算个什么东西。”
黄淑梅扑哧一笑，“雪桥是吗？你身为女人，这样好像不太好？谁家没女人能生出儿子来啊。再说要是你下一胎生个女儿，是不是学别人直接放盆里淹死？”
现在很多地方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虽然一经发现会严惩，但民不告官不办，能怎么的。
赵雪桥脸色倏地沉下，“管你什么事，在我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死穷鬼！”
温言君妈妈登时脸色大变，看看她一时心软给个什么东西进门！“你……”
温有汉一个眼色，令她闭上了嘴。
他想看看常宝嘉会不会维护自己带来的人。
“大嫂，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有钱，不叫穷鬼？”常宝嘉第一时间斟了杯茶给黄淑梅，暗暗请她保持冷静。
黄淑梅听惯了恶毒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现在确实穷，一个人辛苦拉扯儿子，妯娌婆婆又经常顺手牵羊，还好她大姑经常接济。
“有钱就是有钱，没钱就是穷鬼，还怎么样的。”赵雪桥深知温有汉不仅有钱，而且有势力，自己别说在镇上，就是在县里横着走也没人敢吭声。
周海安在尘嚣中依然安静写字，除了神情微绷外，没多大的情绪。
常宝嘉如果和赵雪桥比钱多钱少，直接牵扯温家，没这个必要。在别人家做客，怎么也要照顾主家面子，她身为一个拥有现代文明的人，也不屑和一个井底之蛙计较。
她走到周海安身旁，跟他借了纸笔。
用大篆写下赵雪桥三个字，然后拿给对方看，“大嫂，你懂这三个字吗？”
赵雪桥觉得敢嘲讽自己的对手已经哑口无言，全都要看她脸色，面上十分得意，“什么破玩意，谁要认识这个，现在都是简体字。”
常宝嘉笑道：“我们国家无论是经济还是教育事业，都蒸蒸日上，繁荣强盛后，必定会倡导古学，希望你到时会认得你的名字。”
赵雪桥哪里意识到常宝嘉的用意，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没文化真可怕”，有文化的人，如果喜欢钱，怎么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她听到常宝嘉这样说，反而好奇地问：“什么？这是我的名字？你糊弄谁啊？”
“大篆体写得不错，小姑娘有前途。”温家老爷子抱着粉雕玉琢的曾孙从后院来到客厅，不参与家庭风波，只赞赏常宝嘉的书**底。
赵雪桥看到自己儿子，就像看到尚方宝剑，连忙说：“太老爷，你来得正好，二叔……”
“大嫂，孙仔饿了，你抱去喂粥仔吧。”老太太也出来了，眉目祥和地吩咐赵雪桥，顺便将曾孙抱给她。
赵雪桥哪里甘心，不过想着温有汉一直给老爷子压着，心里就舒服了。
当赵雪桥抱儿子上二楼后，温言君妈妈也打了一碗鸡肉粥跟了上去，然后常宝嘉清清楚楚地听到清脆的掌掴声。
温言君垂头不语，开桌布菜，摆好碗筷请大家上坐，并向黄淑梅道歉，“黄大嫂，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老婆见识不够广。”
“哪里呢，是我们打扰了。”黄淑梅想让周海安坐边上吃就好了，可是温家的桌子居然那么大，大概能坐下十五人。
常宝嘉拉着周海安的手，让他坐自己身边。
等温老爷子拿了筷子，说了一声“大家请起筷”，众人这才吃起来。
谁都没揪着刚才的风波不放，忍一忍就过去了，要算账也是秋后。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都不要明面上给人难堪。
常关大席间和温老爷子聊起了家常，然后说到抗战，说到石本国人的凶残与可恶，感慨建国以来的各种大事。
温有汉突然说了句：“爸，那死鬼子不仅打仗凶残，发展经济也是凶残，生意遍布全世界，而且科技过硬，我们也要学学他们的长处。”
温老爷子没动怒，只是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长处可以学，我一直这样对他们说，但不能忘本知道吗？绝对不能忘记耻辱。”
温有汉恭敬地说：“我知道，还是教育事业重要。你下个月要不要去首都参加京大新院开院仪式？”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在外面奋斗，记得回来看看我就好。外面的事不参与。”温老爷子摆摆手，又笑着对常关大道：“关大，不如我们有空去钓鱼吧，你教教我怎么钓。”
说起水上的事，没有常关大不知晓的，两位老人家聊得愉快。
常宝嘉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厚，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温老爷子的背景，但听温有汉这样说，也肯定是令人肃然起敬的。
散席后，温言君妈妈借机当着常宝嘉的面对温有汉说：“玉山，雪桥家那边，什么都给我断了，别惯着她，学不会做人丢我温家脸皮。什么时候学会做人，再说。”
“大嫂，你说真的？”温有汉这话别有深意。
温言君妈妈却是不怕别人说闲话了，“我都不打算让她带孙子，怕给养坏了，你看有没有办法，把言君弄到外省去，或者去外埠也行。”
原本一世富贵收收租，喝喝茶，炫耀奢侈品，玩玩麻将的赵雪桥，因为这次风波将自己推向深渊。
常宝嘉自然不知道旁人的命运，别人家事也只能听听，不能过问。
温有汉说要问过温言君才能决定，大家也就散了。
温有汉先把常宝嘉一行人送回去，然后去了朋友那儿，双方约好下午两点在公社碰头。
常宝嘉先到街上买了吃的，再去邝婶子家里，恰好叔叔也在，她立刻有了蹲黄振明的人选。
第068章 鸟粪从天降
常宝嘉把事情摆上台面明说，这姓邝的主人家也没推辞，是个热心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常宝嘉又拜托他帮自己到学校请假，可是自己才出门口就看到了神情焦急的温有汉。
“宝嘉，可找到你了。你下午要上课，你先去上课，其它事放学我们再说。”温有汉周末有事，但也不敢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常宝嘉上学。
常宝嘉乖巧地应承，“那温叔叔，你放学时在学校门口等我好吗？”
温有汉自然不会拒绝常宝嘉的安排，爽朗地说：“好，陈大夫是在周口村吧，我准备些酒菜，晚上到村里一起吃饭。”
常宝嘉回身进去跟他们把事情交待一下，就往学校走去。
黄振明在学校附近转悠踩点，看到常宝嘉的身影时，心肝一颤，连忙藏在一棵树下。
恰好一声吱喳，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正中黄振明头顶。
他气得直骂娘，徒手往树上爬。
常宝嘉不经意抬头，想通过天色估算下天气，正好看到黄振明把手探向鸟巢，惊飞一窝雏燕。
几乎同一时间，一户人家冲出一个拿着粗竹杆的大爷，冲黄振明怒喝：“死扑街，你给我下来！你敢动我的燕子试试！”
黄振明收回了手，鄙夷地垂头望向地面，嘲笑道：“这棵树是你的？怎么就变成你家的燕子了？”
大爷怒斥：“你个无知小儿，我门口前三棵大树都是我伯爷种下的，不是我家的是谁的？”
黄振明吃了一瘪，突然笑道：“你有什么证明啊？”
大爷一怔，这还要证明？
常宝嘉走近大爷笑说：“阿爷，你可以让他拿出这树不是你的证据，一样的。”
大爷一听，乐了，照常宝嘉的话说了一遍，气得黄振明脸都青了，骂骂咧咧。
大爷不断拿竹杆敲打树身，吓得黄振明也不敢久留，他还有大把富贵要享受呢。
盖新房，做生意，娶老婆，生孩子，再以前地主老财养个小妞儿。
爽！
常宝嘉没有理会黄振明的辱骂，一直往学校走，进校门后，忽然起了风。
远处白玉兰的幽香与风牵手，越过重重围墙来到校园中，沁人心肺。
常宝嘉心情又好起来，没去想赵雪桥这个人为什么得到了这么多，还蛮不讲理，不会体恤别人。
也不担心罗笑琴和黄淑梅心里难过，都是经过事儿的，承受能力比后面出生的人好很多。
不过她中午没写作业，不知道明天一起交行不行。
黄成康几人早就到教室了。
崔咏欣在帮王人杰复习古文，黄成康在看英语读物。
常宝嘉把书包放下，问道：“班长，我中午没空写作业，明天一起交可以吗？”
王人杰立刻抢着说：“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你赶快写。”他看了下手表，不无炫耀地晃了晃。
崔咏欣不喜欢他这种行径，指责道：“得了，你这东西有什么好显摆的，看时间而已。”
王人杰委屈地说：“哪里啊，可是进口货，好东西啊。要不借你戴两天。”
崔咏欣头也不抬，指着课文道：“现在给我背一遍，音咬准了。”
常宝嘉接受了王人杰的意见，拿出作业本来，也就是写生字。不过十分钟她肯定写不完的。
黄成康没作声，合上书本看常宝嘉写字，“你食指和中指、大拇指都握笔写不方便吧，你学我们这样，食指和大拇指握笔，搭在中指上面。”
他自己示范了一遍，鼓励常宝嘉做出改变。
常宝嘉怎么可能不懂握笔的正常手势，她只是韬光养晦。可是黄成康盛情难却，她只好学着写了一行。
“我觉得要慢慢适应，还是原先那样写吧。”
为了赶作业，常宝嘉的字写得有些难看，但总算完成了。
下午上化学课时，常宝嘉觉得老师故意为难她，总问些刁钻的问题。答吧，惹人怀疑，不答吧，惹人非议。
“老师，我现在还没理解透彻，请再给我些时间。”
这样答算是不卑不亢了吧。
老师点点头，严肃地说：“这个学期马上结束，无论是常同学，还是其它同学，还没理解的，回家一定要好好复习，多请教学习骨干。像黄成康同学，崔咏欣同学都是非常热心的。
下一节课，同学们可以准备各自的学习难点交给课代表，我们在课堂上统一讲解。”
放学后，同学们积极议论。
常宝嘉默不作声，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
李玲玲和梁小英刚好走在她后面，看到她上了一辆十分新的轿车。
在李玲玲的授意下，梁小英把常宝嘉的闲话，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被风一吹快速传播。
还在校长办公室的赵镇业，听黄娴静说起这事，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坐个车而已，怎么小题大做？”
黄娴静不满地说：“这孩子经了上一次风波，还不知收敛，你要开导开导她。”
“上一次风波？”
赵镇业这两天极忙，问完才想起常宝嘉在学校叫自己“叔”的事，当时上面的领导确实有过问，他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就平息了。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提起已经过去的事。”赵镇业不喜欢别人因为常宝嘉的出身而对她存在偏见，这样不公平。
黄娴静有自己的看法，她不希望常宝嘉这个好苗子在闲言碎语中沉沦，“我不是追究过去的事，而是说明天，以后。她应该低调，应该乖一些，好好把握机会。”
赵镇业忽然笑问：“黄老师，你觉得闲话的源头来自于常宝嘉本人？她坐个车有什么错？她就不能有生活条件好的亲戚或者朋友？”
黄娴静颓败地靠在椅背上，“怀壁其罪，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众口悠悠，现在怎么解决？学生评语怎么写？”
“三好学生啊，还能怎么写？她大概不会想当班干部。”赵镇业摊手。
黄娴静哈哈大笑，好久没这样说过了，几乎笑得肚子痛。
好一会儿才说：“内陆的人不是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么？人言可畏就是这样说的，你不担心她名声给抹黑了？”
“谁的成长没有磕磕拌拌，我在国外，也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不过那是十八岁的时候了，他们说我的论文抄袭……”
赵镇业和黄娴静聊起求学时期的趣事，转移了这个话题。
他希望留给常宝嘉处理的空间，每个人都要经历事情，希望她能吃一堑长一智。
常宝嘉坐上温有汉的车离开时，在公社对面看到黄振明，为了给他制造机会，特意下车，居然看到有卖豆腐花。
虽然有点小贵，但她还是买了一碗。
这里的甜豆腐和其它地方不同，放的是黄糖水，而不是白糖，吃起来更加细滑。
“温叔叔，我就买了一碗，给阿公吃，你别怪我小器。”
温有汉哪里会介意，“迟点改革开放，爱吃多少有多少。”
还是把黄淑梅母子、罗笑琴一起带上。
可是车开进村口时，给人堵住了。
第069章 我们回头见
常宝嘉有些困顿，在车上睡着了，并不知道路上遇见谁，让人通知了黄有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常宝嘉看到黄有金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精瘦老妇人后，心微微一颤。
谭蓉将女儿黄有娣打得流产了，怎么还有脸呆在周口村？
温有汉多厉害的人，马上察觉不对劲，但他没让常宝嘉等人下车，自己开了车门走出去，从容而有礼地对谭蓉道：
“阿姨，是我挡了你们的道？”
谭蓉蓦地一惊，觉得这个人上道，一开口就是拿人的话，笑着说：“这位大兄弟，我找我外孙女而已，你让她下来，然后你们就走吧。”
外婆找外孙女，理所当然的事。
温有汉也笑着说：“宝嘉是我的客人，现在有事要处理，等事情办好后，阿姨再来说家事吧。”
谭蓉在风浪里翻滚了一辈子，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也就退一步说，“好说，我先去喝杯茶。”
喝茶的意思是要好处。
一般知趣的人就要给点钱。
温有汉懂这个意思，但没打算给好处谭蓉。一个常宝嘉不愿意搭理的人，他一分钱也不想花。
“那就回头见吧。”他说完，回了车上。
谭蓉仔细玩味温有汉最后一句话，他们是沾不上边的，怎么能再见呢？难道他是要威胁自己别兴风作浪？
好哇，常宝嘉这个贱.种居然纵容别人来欺负自己人，哼，这帐等会一并算了！
谭蓉示意黄有金让开，并吩咐她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到哪户人家去，自己回头让郭小英炖肉吃，丝毫没让人送一份去卫生院的意思。
常大牛装好鱼粥要去，也给谭蓉打翻了。
“个不肖女，连个黄毛丫头都管教不好，吃什么，一顿不吃能饿死？”
常家兄弟连忙要上前求情，被郭小英拉住了，让他们进屋和常美娟姐弟一起学习，别管大人的事。
谭蓉见状，更加的神气，“你都已经吩咐常宝嘉那贱丫头去照顾有娣了，她身为女儿，却不愿意去照顾自己老妈子，出了什么问题都算她的，也跟你这当丈夫的没关系，知道吧。”
常大牛急了，“可是有娣是我老婆，我怎么能让她挨饿呢？”
谭蓉哪里容得女婿违抗她的意思，立刻怒斥：“你能让你爸挨饿，怎么就不能让老婆挨饿了？你爸生你养你，你老婆不过是给你搞搞，生几个小孩而已，离婚还能再娶。你死了爸还能认个爸啊？你妈不是早就死了，怎么给你找个后爸！”
“你这个畜牲！”谭蓉语气严厉，中气十足，骂得常大牛面红耳赤，垂头丧气。
郭小英只怕回头黄有娣没归西，就要闹得天翻地覆，这谭蓉最多在这留个一两天，遭罪的还是自己常家的人。
她沉吟片刻，终于有了主意，斟了杯菊花茶给谭蓉道：“大舅母，你消消火听我说。”
谭蓉喝了口菊花茶，才瞥眼问：“说吧。要是说的废话，我可要你好看。”
郭小英连忙赔笑，“大舅母，虽然说你和宝嘉关系亲，可是终究隔了两代。可是二表姐就不同了，始终是亲生阿妈。”
谭蓉打断她，不满地说：“说重点，你说的什么狗屁，我不知道吗？”
和些蠢材说话真累。
郭小英暗暗咬牙，保持笑容道：“宝嘉夫婿好像不错，想要从她那儿搞到好处，还是得亲妈上阵，你说呢？”
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谭蓉早就推测那个叫赵建国的后生，家里条件一定不错，稳定他就等于有了一棵摇钱树。
这摇树捡钱的人，还得是黄有娣才合适。
“嗯，小英有进步，这几年没白活。”谭蓉满意地点点头，才对常大牛说：“把地洗干净，再打碗粥送去吧，不要给她吃多。明天还让宝嘉去卫生院侍候。宝嘉敢不去，我告她校长去！”
常大牛唯唯喏喏，就真的打了一碗粥而已，还给谭蓉过目。
郭小英转身拍了拍额头，看来真的要教常美娟尊敬长辈了，不然将来动不动有个人“要告她不孝顺”，可怎么办……
再好的前程怕是都会毁掉。
陈益标看到常宝嘉带着这么多亲朋好友到他家里作客，激动得男儿泪都流了下来。
“篷荜生辉啊，欢迎你们。”陈益标有点手忙脚乱，因为屋里只有三个小板凳，坐的位置都不够。
虽说屋子破旧，但每一处都非常整洁，拿手随便往那儿一抹，都是干净无尘。
常宝嘉上世最后那几年，活得很懒惰，隔三差五才会抹抹桌子，拖拖地，所以对陈益标没有任何意见。
也早料到这情况，过来时已经拜托郭招弟帮忙张罗桌凳碗筷。
常宝嘉介绍道：“标叔，这位是温叔叔，今天这么多人来，打扰你了。”
“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陈益标对常宝嘉说完，才与温有汉握手，“温大哥你好，我姓陈，叫二……叫益标。”
温有汉有些意外，她以为常宝嘉给自己引荐的大夫起码有半百之龄，想不到这么年轻，赞赏道：“益标你真是年轻有为啊。”
其实他有些怀疑。
陈益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连称“不敢当”。
常宝嘉对温有汉道：“温叔叔，标叔一向都是这么谦虚的。”
几人寒喧几句，郭招弟就亲自提着一个篮子来到，身后跟着两个般桌凳的人。
“婶，谢谢你。”常宝嘉对郭招弟办事的速度，也显得惊讶。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距离的。
郭招弟和善地说：“没关系，大家乡里。”
待桌凳于地唐摆好，黄淑梅将厨房的活都揽了。
罗笑琴神色有些恍惚，常宝嘉虽然知道个中因由，但没主动去开解，“琴婶，你帮忙摘菜吧。”
她点点头，跟着进了厨房。
周海安在写作业前，想和常关大下一盘象棋，一老一小就在边上的大石头摆了棋阵。
各安其事后，常宝嘉直言：“标叔，温叔叔的手腕曾经扭伤，有点后遗症，你看看能不能治？”
陈益标点点头，目光并没打量温有治的穿着打扮，“汉哥，你是宝嘉的长辈，放心，能治的我一定给你治好，你先让我把个脉。”
温有汉对陈益标的态度感到满意，从容地伸出左手。
陈益标两只手腕都号过脉后，一言不发地进屋取出一个锦面的长方形盒子，里面装着三个规格的银针，一经打开，迎着日光招展身姿，银影闪闪。
他特地洗净了双手，才拿针往温有汉右手腕的穴位，用独特的手法轻轻扎入。
温有汉登时一震，只觉手腕酸麻无力。
常宝嘉有些担忧，“温叔叔，你身体毛病不少，幸好还没在脸上体现，不然就难治了。”
温有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第070章 近朱者赤也
常宝嘉微愣，然后嘴角渐弯，一惯淡然的笑道：“时常听老人家说起，见了这状况就猜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温有汉一向认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有起疑，笑道：“可能是前几年留下来的坏毛病。”又问陈益标，“阿标，你看能治吗？”
古言有云，病从浅中医。
陈益标点点头，认真地说：“可以慢慢调理，但需要戒酒。另外，有两味长在北方的药材，我这里没有。”
戒酒？
这是个难事啊，近年大家又开始流行聚餐拼酒了，一群酒鬼。
温有汉有些头疼，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药材不是问题，你把方子写好，到时我到市里或者托人从省城带回来。”
陈益标立刻执笔书写。
他拿的是毛笔，醮了墨水在一张发黄的纸上写了十二种药材的名字和剂量，以及煎用方法。
温有汉将药方收下，掏出皮夹要给诊金。
陈益标连忙说：“汉哥，不用客气，一个月后有空再来复诊。”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但不敢马上说出来，希望私下和常宝嘉商量后再说。
温有汉望了常宝嘉一眼，看着她恬淡的神态，忽然眼前闪出赵建国英伟的身影，觉得这个人情自己还是领了吧，领了的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陈益标初时的紧张已经消失了，与人交流渐入佳境，笑说：“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说得好，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多来往。”温有汉表面不动声色，但暗中想用“来往”二字，引常宝嘉说话。
他有一种预感，常宝嘉安排这事，除了助人为乐外，应该还有其它原因。
常宝嘉喜欢爽快的人，自己也想做个爽快的人，“标叔，你医馆的名字想好了没有？”
这话一出，就像雾里看花变成中秋赏月，一目了然。
陈益标有些腼腆，“你等等。”他起身快步进了房间，接着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给常宝嘉看。
“我也不懂做生意，这是开医馆需要准备的物什。医馆名字我想叫杏春堂，你觉得好不？”
杏林是中医界的代称，春指代青春、健康。
常宝嘉觉得不错，拿起那张计划书认真看了看，就像现代医药店的中药柜一样，标明要多少柜子，多少药材，其中特等药材多少样之类的。
但对开店的规划，提也没提，是真的不懂。
“那开店的位置、人员配备、店面装修方案，我到时请教一下懂的人吧。”
常宝嘉把白纸折好，装进自己书包。
温有汉乘机道：“宝嘉，你标叔想开医馆，我听着怎么觉得你有份似的？”
常宝嘉开门见山：“是啊，我是股东。”
温有汉立刻意识到赵建国有留资本给常宝嘉，因为这个计划是在他与常宝嘉见面前就有的了，是一个很好的计划。那自己是不是需要打点些人脉呢，但必须要验证陈益标的药方有没有效果才行，如果是庸医的话，介绍人过来看病，不是自打嘴巴嘛。
“你们别着急，我认识一个在省城的朋友，他经营中药行，听说近来药材紧张。任你医术再高超，没有药材也是空谈对吧，我可以帮你们先打点下。”
陈益标天真地问：“汉哥，那我们要不要先盘个铺面？大概要开在镇子哪个位置才合适呢？”
温有汉还是那句话，“生意想做好，除了有勇往直前不怕输的精神，还要有周详的计划，等我回头跟懂行的朋友取取经，再和你们说说。”
总之，必须拖到一个月后，看他吃了管不管用，要管用，别说本市，就是省城的人都能过来看病。
因为中医靠的是传承，这个传承因一些意外有了点裂缝。
陈益标觉得温有汉说得十分有道理，就对常宝嘉说：“宝嘉，那我们不急的。对了，我听说了成哥的事，我认识派出所的人，要不要找他帮忙？我死鬼老爸救过他阿公的命。”
“都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常宝嘉这话不仅是回答陈益标的，还说给其它人听。
温有汉心里的鼓响了一下，这丫头太倔，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就是没办法，他也得给整个办法出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赵家？
他没就此事发言，搬了小板凳跟常关大一起到屋后坐着，流水潺潺，正在退潮。
“这水真奇怪，你们水上人说的水生，我一点看不懂。”
常关大安慰道：“隔行如隔山嘛。”
温有汉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大叔说得对。”
常关大又道：“建国说等他有空叫我教他钓鱼呢，真是个好孩子。”
温有汉附和：“建国那孩子没话说，我觉得比他们赵家所有人都要出色。”
常关大指着村头的对岸，“我家就在那边，不过家里吵，都不好意思请你过去坐。你看到那条篷船吗？木浆绑了条红色带子的，就是我一直住的船。”
温有汉知道老渔民以前都没有地，就住船上，但新社会成立后，每个渔民都安排了地儿，“怎么不睡屋子里，起码不会风湿，又稳当。”
“习惯了。”常关大也会回避家丑。
“现在和宝嘉住镇上感觉怎么样？”
“很好呢，建国真是个好孩子，房子都给宝嘉安排好了，你要看到他，一定要帮我感谢他。”常关大以为温有汉能见到赵建国，眼神充满希冀。
温有汉哪里有本领可以见到执行任务的军人，但不忍心令老人家伤心，满口应承。
常宝嘉就站在后面，右手搭在一棵老芒果树的分枝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厚。
这个温叔叔，真是个好人。
后来，她悄悄问陈益标，温有汉身上的毛病是不是真的能调理好。
陈益标打包票，说只要按他的方法调理，最多半年，四十岁的人跟三十岁没两样。
常宝嘉这才放心了。
当夕阳隐去最后一缕余晖时，他们才坐下来吃饭。
周海安说妈妈煮的菜不好吃，只有那个糖醋鱼好些。
罗笑琴说糖醋鱼是她煮的，边说边偷瞄常宝嘉。
“这鱼是烧得好，琴婶真厉害。”常宝嘉有些意外，没想到罗笑琴会有心情烧鱼，广省的人最喜欢清蒸，会做糖醋鱼的真不多。
常宝嘉想到，罗笑琴应该是以此，来表示她能勇往直前，不受谭蓉的影响？
用过晚饭后，温有汉没打算去和谭蓉碰面，先将罗笑琴三人送回去，再送常宝嘉爷孙回家。
“温叔叔再见。”
“我明天傍晚再过来和你说经营杂货的事。”
“明天见。”
受常宝嘉所托的邝文炳一直候在二楼阳台，饭都还没吃，看到常宝嘉回来，立刻下楼从侧门开门。
进屋后，他马上跟常宝嘉说这一个下午黄振明的活动情况。
第071章 蛤蟆指某人
邝文柄点亮一根蜡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暖暖的光线，在客厅轻轻摇曳，连人的脸色，也覆上一层暖意。
常宝嘉仔细听邝文柄说话。
黄振明不止收集常宝嘉和常关大的外出和归来时间，还收集邻居的。下午四点多时，又带了两个人往屋后面走了一圈，估计是摸索逃逸路线。
常宝嘉这回没有避开常关大，听完后，笑说：“他还会踩点呢。”
邝文柄叹了一声，“这人啊，把聪明使在歪道上，终是害了自己。”
常宝嘉听着，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想劝黄振明的意思，表情淡淡地道：“邝叔叔，有句老话，不到黄河心不死。有些人吃了亏会学乖，而有些人，吃了亏就要想报复。我们很难影响所有人。”
邝文柄好一阵沉默，“好吧，就按你意思。我这几天都有空，帮你守着。”
常宝嘉手边没有礼物可以送人，又不想事事拿钱打点，因为那样不仅显得俗气而且会伤了人情。邝文柄家庭环境也还过得去，双胞胎女儿都在县城上中学，这个六月就要参加高考。
她思前想后，他真的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这人情先欠着吧，只要她好好活着，以后有的是报答的机会。
“邝叔叔，我送你回家，还没吃饭吧，看我这记性，自己在乡下吃好吃的，忘了给你带饭。”
常宝嘉很是自责，她真的忘了。
邝文柄摆手，把锁匙还给她，“你赶快写作业去，我向来吃饭晚，才几步路，我走回去。”
常宝嘉忽然醒起借他的自行车，“叔，那单车我借给一个婶婶用了，修自行车那人说马上会到一批新的，我到时买一辆还你好吗？”
邝文柄皱眉，教训道：“你怎么可以把新的给别人，旧的自己用啊？这不合规矩，有借有还就好。”
“谢谢叔。”常宝嘉没和邝文柄抬杠，送他出门后，将大门栓好，回头再对常关大简单解释了找邝文柄来家的用意。
常关大显得很忧愁，“他做人伤天害理，会不会把你也害了？”
常宝嘉满不在乎地说：“他还没那个害我的本事。”不上道的下流人物。
“阿公，我先去烧水给你洗澡睡觉。”
“我来烧，我还没老呢，什么都可以做。”
常关大闲不下来，况且点柴烧火这种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常宝嘉没和他抢事做，“那你烧嘛。”
“宝嘉，你答应阿成的事要记得啊。”
“我记得。”
常关大转身去了后院。
常宝嘉开了灯，把蜡烛吹灭，表面在写作业，内心又在矛盾挣扎。
她可以通过黄淑梅，或者其它有资源的人，从外埠将烘培工具托运回来，但温有汉露面后，这样做会不会不合适？
顾虑那些人情关系，令她有些烦躁。
思前想后，常宝嘉觉得还是请黄淑梅的大姑妈购买比较合适，自己付给一定的佣金。
如此一来，是她给机会别人从她这里得到好处，而不是她求别人办事。
给付报酬，性质完全不同。
常宝嘉定了主意，才专业写功课。花了一个小时才写好，然后心思又飘远，她到时上大学到底要学什么专业？
钢琴家？
她打开自己十指，不短不粗，可是和男人的长指差太远了，玩钢琴还是差点。
小提琴？
不好，歪个头在那儿拉拉拉，久了脖子会有毛病吧。
……
常宝嘉支着下巴想得出神，连常关大说水烧好了都没听到。
常关大大概怕打扰她，叫了两声就悄悄地打理好自己，去睡觉了。
常宝嘉继续沉思，除了混文凭和赚钱外，她的人生需要什么增添色彩呢？
这副“锦”必须添上红玫瑰，另外还要添什么花？
常宝嘉又拿起笔画画画，经过几十年的涂鸦，画什么像什么，这生重来后，画画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必须做从前没有做过的事。
后来，常宝嘉觉得现在才中三，慢慢想，不急于一时，先写一份开面包店的计划书再说。
她想取一个特别又众所周知的名字。
又想起杏春堂。
常宝嘉认为现在有两个孩子，正在自己掌心生根发芽。
她有点兴奋，一直写到十点半，已经很困了，洗澡洗衣服，接着关灯睡觉。
每天躺下，脑海都会出现很多人和事，这回就出现了谭蓉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
可这个老妇人，眼睛特别有神，透着一股狠劲。
“叩叩。”
夜里，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
常宝嘉蓦然惊醒，生怕吵醒了常关大，连忙穿鞋子小跑出去开门，可是左右无人，轻声问道：“谁呀？不要装神弄鬼，出来吧。”
黄振明整个人贴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夜里根本睡不着，满心满眼都是钱，可下午踩点时，发现那个邱肥猪最爱坐在门口和人说三道四，白天根本不能下手啊。
他就试试夜里来敲敲门，看常宝嘉这只瘦猴子会不会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要是没敲出个人来，他就敢开门搬东西了。
谁知道这死丫头这么警觉，果然是从小卖鱼的。
常宝嘉等了大约两分钟，听不到什么动静，就把门关严实，再倒床睡大觉。
白天起床到教室时，常宝嘉照样看到黄成康、王人杰及崔咏欣已经到了。
像往时一样，黄成康看英文读物，崔咏欣帮王人杰补习。
常宝嘉眼底的乌青比昨天更明显，黄成康关心地问：“宝嘉，你晚上睡很晚？”
“没啊。昨天有蛤蟆呱呱叫，吵醒了。”常宝嘉本来不想解释，又不想黄成康追问，随便找了个借口。
黄成康有些奇怪，他知道常宝嘉就住在对面不远，没田地没菜地，离山林又远，哪里来蛤蟆？
也就想到常宝嘉是敷衍自己，不禁有些尴尬，也就不找她聊天了。
崔咏欣把自己的笔记本给王人杰抄，然后走到常宝嘉桌前，严肃地说：“宝嘉同学，你一向对别人的关心嗤之以鼻吗？”
常宝嘉正在拿作业本，开始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瞬间就想到自己拿蛤蟆说事，没有令人信服。
和智商在线的人说话，有时候很有趣。
常宝嘉微笑道：“众所周知，蛤蟆还指代某种人，另外，可能你没见过有大人特地把蛤蟆捉回家，让调皮捣蛋的孩子当玩具。”
第072章 是小人得志
一席话，说得一向光明磊落的黄成康也红了脸，更别说是非分明的崔咏欣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来这样，是我鲁莽了，不好意思。”崔咏欣马上道歉，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神色表露在外。
常宝嘉反而有些意外，这不是个骄傲的小公主么？“没关系。”她笑着回应。
王人杰突然扔下书本，蹦跳到他们那里，夸张地说：“你们敢吃田鸡吗？昨天就有人捉了田鸡挨家挨户卖呢！”
常宝嘉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吃益虫，但很多地方的人都爱吃青蛙，就是田鸡，还有石蛙。
听说很好吃，但她没兴趣。
“不吃。”黄成康说。
“我也不吃。”崔咏欣也这样说。
“这个啊，很好吃，椒盐田鸡，荷香蒸田鸡。”李玲玲吃过，每个周末回家都要吃上一回。
崔咏欣嫌恶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觉得李玲玲这种人，摆头梅花鹿在她院子，都能杀了吃。
李玲玲懒得理会崔咏欣，反正她那张平庸的脸不如自己漂亮，也断不能翻起大风浪。
她今天特意编了一条麻花辫子，自觉一头浓密乌发美丽动人，笑意盈盈地对黄成康说：“班长，这个周日我们家族聚会，我妈妈说我可以请同学到家里作客，你一起来好吗？”
黄成康这个周末已经约了表兄弟一起去爬黄羊山，“这个周末我和兄弟去爬山，谢谢你好意。”
李玲玲哪里会轻易放弃，急道：“山什么时候不能爬，你可知道我族里留洋的都回来了？有凹州的，有锝国的，有米果的，上回我们不是讨论现在其它大国经济飞速发展吗？听说国家也打算送一批人才到各个国家学习核心科学技术。”
黄成康放下书，看着李玲玲，和在国外生活的人交流，增广见闻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他表现出了兴趣。
李玲玲笑着说：“都说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如果将来你留学的地方和我的族亲相近呢？大家有个照应不是非常好嘛。我妈说，有几个是顶尖的人才，都是在研究所工作的。”
黄成康想到一个核心问题：“他们不打算归国，支持祖国发展？”
李玲玲惊愕地睁大眼，“我不清楚别人的想法，要不，你到时和他们交流下？我就知道很多人留在外国不回来了。”
常宝嘉以前听过一句话，留学生中精英都留学不归，海归的都是混得不好的，所以很多面试官会问：“你为什么回国？”
很多人吐槽这个问题，难道我不喜欢吃外国菜，回家吃自家饭还要理由？
就代表我没能力在国外立足，要回国混日子，以掩饰失意的留学生涯？
常宝嘉会替那些天赋不高，但用心学习的孩子可惜，而那些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彻底放弃追求自我的学渣就别提了。
黄成康这样问的意思，是他出去不过是学习知识，学完后还是要回来建设祖国的，这个人心里大概有一团赤诚的热血。
常宝嘉看黄成康的目光渐渐有了丝暖意，“我觉得任何人都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无需拿任何东西绑架。再说，我们现在还小，谁知道明天我们的思想会不会出现变化，只能先计划，在计划中前行，在变化中求存。”
崔咏欣十分愕然，这句话怎么这样熟悉，对了，这是黄娴静老师上次开校会时说的。
虽然语句有些不同，但意思大抵是这样。她对常宝嘉的看法，也在这瞬间有了变化。
李玲玲冷笑道：“是哦，就像你，一个卖鱼妹以前哪里知道自己会有机会读书呢，还不是傍上了某些人嘛。”
常宝嘉不信李玲玲才一个晚上就能去周口村调查自己转变的经过，常宝国兄弟和常美娟也不会自暴其短，那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难道是因为昨天在学校外面坐温有汉轿车的缘故？
可笑的老旧模式思维，注定难成大器。
常宝嘉不屑和她纠缠，就当没听见，拿出语文书翻着看。
李玲玲被常宝嘉这种傲慢气伤了，恼道：“要是我，就找个坑钻进去算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真不要脸。”
“玲玲，有些话不能乱说。”黄成康知道常宝嘉是靠自己上的学，虽然还是有些古怪的地方，但造谣生事是不对的，“你不要学别人无中生有。”
这个早上，他们已经听到好些别班的同学中伤常宝嘉了。
“班长，你管她做什么，她向来喜欢损人不利己。”崔咏欣毫不掩饰对李玲玲的厌恶，这人越来越过份了。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李玲玲将书包放下，站到崔咏欣面前，中气十足地反驳。
“如果是在香城，就你说的这些话，别人已经可以告你诽谤！”崔咏欣见识广，也是气势不凡。
“啧，法治建设有一个过程，我们国家也会完善各种法律。”李玲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时你告我去啊，看你能告得进？你有证据吗？”
为了这种小事立项？
李玲玲嗤之以鼻。
崔咏欣忽地哑口无言，尔后骂道：“小人嘴脸，你这种人能考上大学？”
李玲玲满不在乎地回到自己座位，嘲讽地说：“首都大学我确实考不上，难道就没其它次些的学校？大把呢。”
她根本不担心，就是拿个大专文凭又如何，到时家里照样会安排她进筹办起来的国企工作，要不到就事业单位，轻松休闲福利好。
常宝嘉认为崔咏欣说得极对，李玲玲这种人，真是小人得志。李玲玲错就错在，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并诬蔑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常宝嘉笑了笑，和黄成康闲聊。
“我觉得太早出国，会和国内脱节，如果到时你还要读研究生和博士生的话，我建议中五毕业再出国。”
黄成康很意外，她居然也知道研究、博士生，但对她的关心感到高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但家长不这样认为，晚上我回去再和他们商量下。”
常宝嘉没有延伸这个话题。
黄成康看了眼时钟，距离上早读课还五分钟，飞快地用铅笔画了一副简单的天鹅劲水图给常宝嘉看，“我突然想起咏鹅那首小诗，你看画得可好？”
常宝嘉看了一眼，也拿铅笔画了一幅，画成上课铃刚好响起。
黄成康拿起常宝嘉所画的画一看，觉得自己直接被碾压成渣。
第073章 请你一起飞（二更）
早读下课时，黄成康邀请常宝嘉到林间小道散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常宝嘉没有拒绝，因为他充满诚意，而且眼神十分干净，并没有那种想窥探她秘密的意思。
“你学过？”黄成康好奇地问，想想也不可能。
“一笔一画练的，看着每一样东西练。可能因为纯粹，我学东西挺快的。”常宝嘉说的是大实话，逆境求存，战胜了一切压迫，学会了一切，却学不会战胜自己的心魔。
黄成康肃然起敬，“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精神可嘉。”
常宝嘉摇摇头，“还没有任何成就，当不上你这样称赞。”
黄成康没有反驳，似乎在讲台下更习惯聆听，“你有什么理想吗？我希望可以进入航天领域。”
常宝嘉仔细回想，航天领域做过采访的人物当中有没有一个叫黄成康的？当时华夏五号成功发射及安全返航，曾采访过除航天员以外的重要功臣。
不过这些科学家比较低调，好像也就航天局的发言人作为代表接受了国家电视台的采访。
“你的理想真远大。”常宝嘉没有这么崇高的理想，“我希望变成一只雨燕，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就连老鹰也没我飞得高飞得快，我是世上飞得最快最稳的鸟儿。”
黄成康开始觉得很有趣，但蓦地发现，向往自由的人必定没有自由，只有折翼的鸟儿，才会渴望重回蓝天白云。
黄成康的心微微揪起，想起王人杰背后说的闲话，或者大部分都是真的。
“将来我亲手做一架直升飞机，请你一起飞？”他用温雅的笑容藏起内心对常宝嘉的同情。
常宝嘉摇头，“我如果要坐直升飞机，我会自己买一架，再聘请一个飞机师帮我开飞机。”
黄成康怔了好几秒，失笑道：“你的理想比我还要远大，我听说直升机保养费，以米金来算，每个月最少都在一万以上。你是想做商人？”
“不一定商人才能赚钱啊。”事实上，常宝嘉就是要做一个商人，可是她觉得没必要和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谈经商赚钱的事。
黄成康误以为常宝嘉想当艺术家，“艺术也可以，画画很有前途，你可以考虑。”
“除了观赏性，还有收藏价值。”他认为常宝嘉有绘画天份，可以在这方面发展，“可你的字怎么写得好生硬？”
常宝嘉定睛看了黄成康两秒，然后浅笑道：“因为拿笔的姿势不一样，就像我捞虾子和网鱼，用的工具不一样，熟悉程度也有差别。”
“你的比喻真生动，虽然捞虾和网鱼我都不懂，但我明白这个道理。”黄成康觉得和常宝嘉聊天很愉快，不必去纠缠身后的背景或眼前的利益。
大部分同学和他关系好，是因为他能在自习课给他们讲题、补习。
常宝嘉有些小得意，她以前不爱说话，现在也不喜欢说话，可舌头用起来没有打结，不错。
“还好，我只是就近取材。”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可这谦虚在黄成康耳里，还是变成了一种智慧的体现，“宝嘉你确实才思敏捷，多少人舍近求远，本末倒置。很多同学学习越来越吃力，就是没有走直路，绕七绕八的，把自己都绕晕了，怎么会解决问题。要是考不上，只能回去务农了。”
“我觉得没关系的，除了务农其实还有很多出路。而且年少时走了弯路，不一定代表长大后不懂走直路。”常宝嘉明白不久后，将会兴起一种知识改变命运的全民求学热。
可同时，很多发家致富的大小老板，不过是小学毕业或者根本没有毕业，就出去闯荡。
大学生、硕士生给小学文凭的老板打工，屡见不鲜。
很多有用的经验都是从社会爬摸打滚出来的，应试教育教不会孩子们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面对日趋复杂的社会，更教不会他们如何分辨人性的丑恶真伪。
只有吃过亏，才慢慢懂得。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成长过程，可笑的是，有些人扑进棺材都不懂自省。
常宝嘉想起了黄振明。
“我的意思是，如果某个人不是读书的料子，并不代表他不能成才，或许他们将来从事的行业只是没有其它行业高端而已，可是行业不分贵贱。只是人心将行业分成三六九等，这其实不符合我们社会的核心价值。”
常宝嘉自觉说得有点多，可就是没忍住，大概因为回来这一段时间，都是操心成人间的事，一聊到与理想，与前程有关的话题，就控制不住了。
黄成康虽然聪慧，可是他对常宝嘉说的这些话，还是得一些时间来消化，“我没其它意思，不是贬低成绩差的同学，只是替他们可惜。因为还有很多人没有读书的机会。即使国家大兴教育事业，也不属于他们，因为年龄已过。像你这样天资异禀的人，毕竟太少了。你是幸运的。”
“对，我很幸运碰上这个好时代。”常宝嘉声音低下去，其实所有努力的人，都会得到幸运的眷顾，你迟早会懂的。
“铃铃铃……”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我们回教室吧。”黄成康看常宝嘉的眼神，与先前又不一样了，那种暗藏同情的情绪就像东流之水，一去不复回，反而增添了一种惺惺相识的感觉。
常宝嘉离开学校后，很认真地思考画画成才这个可能性，够高端够体面够神气。
放学后，照例去了罗笑琴家里。
两个女人不知道哪里弄来了棉线，说要打毛衣。
罗笑琴手很笨，就起头，学了一个早上学不会。
黄淑梅反复教，教得都来脾气了，“你别学了！你要不太笨，要不就是没有心要学，我才不教你！”
常宝嘉也织过毛线衣，织了两件，在他三十岁那年回来过年的时候拿给赵建国。他没置评，回头放在衣柜里，不穿也不带走，只是和她说以后别织了。
黄淑梅又道：“织毛衣吧，说简单也简单，可是想织好，也要下功夫，也看手巧不巧，而且手指会疼。你还是算了，看你双手，又细又短又嫩，到时起了茧，成哥回来不得要怨我。”
常宝嘉望向罗笑琴，平时没太注意，这样认真一看，果然是细白嫩，和自己现在的双一比较，真是差天共地。
“琴婶，你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
罗笑琴不好意思地说：“是啊，都是你成叔做的。”
常宝嘉又有些羡慕，像他们这样也挺好的，就不知道以后有了钱，会不会变质。
吃过饭后，常宝嘉没写功课，背上书包悄悄去找邝文柄。
如果黄振明今天还没动手的意思，她得点一把火。
第074章 就咬住不放
常宝嘉才出了巷子，就看到郭小英带着谭蓉和黄有金守在那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迈出去的步子已经收不回来，与她们正面碰上。
她为什么会想掉头走？
因为谭蓉是个表面满口仁义道德，内心脏的“伪君子”。
常宝嘉没心情和这些人打交道，感觉很扫兴。就像吃饭时，总有只苍蝇在饭桌边狞舞，拍又拍不着，赶又赶不走一样。
“祖婆、大姨、三婶，真巧，在这碰到你们。”常宝嘉大方地打招呼。
“昨天跟你说了，我有事找你，那个开车的也说了回头见，你怎么吃过饭就走了？不晓得我在等你？”谭蓉先发制人，“你是个后生，让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人等你等到三更半夜，你于心何忍？”
常宝嘉安静地听着，看到谭蓉嘴皮子还在颤，知道她还没说完，也就保持沉默，让她说个够。
谭蓉重重叹了一声，“我半夜听到人声，还以为你记起这事，爬起来一看，除了我养那只赖皮狗守着我，哪里有人影？”
这个人嘴巴真是厉害，拿话压完常宝嘉，最后还说她不如一只狗懂人性。
常宝嘉就当听了个笑话，“祖婆，你找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谭蓉目瞪口呆，这孩子虽然她只见过两个，可不敢这样说话，也从来没这气势，真是人心难测啊，有了靠山小绵羊就要变成大灰狼了啊。
可是大灰狼算什么，只要她手捉一杆枪，还不是一枪就给打死了？
一旁的黄有金看着不对劲，立刻责难常宝嘉，“哟，现在是有军爷撑腰，就不把长辈放眼了？宝嘉，别忘了当日是我和你三婶帮衬，你才成的好事。若没有我们，你妈还不得给你闹成什么样！”
常宝嘉云淡风轻地说：“好处你们也占了，还想怎么办？”
占了好处？谭蓉警觉地瞅着黄有金，又瞥向郭小英，“这意思是你们都是了好处，就我这个老人家一毫纸好处没落下，鸡蛋汤也没喝上一杯是吧？”
常宝嘉帮作惊讶地说：“祖婆，大姨没孝敬你？我记得当时阿妈给了大姨好多钱。”
其实黄有金第一时间请了娘家人到周口村吃饭，就是那天傍晚追到镇上，还给常宝嘉借黄淑梅的手给教训了一顿。
谭蓉也心知肚明，可对她来说，银纸才最重要，别人棺材本都有了，可是她想买一副好些的棺木，银纸还不够呢。
但这回她没有被常宝嘉挑动情绪，因为她发现有人在围观。
“这是我们母女的事，自然回家再说。我现在问你，你男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好处自然要找男方要。
常宝嘉没去解释二人间的关系，答道：“在部队。”
谭蓉眼神精光闪闪，“哪个部队，哪个团，哪个营，哪个连？”
常宝嘉忽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笑道：“我不知道。”说的是大实话。他又没交待，她怎么知道。
谭蓉惊奇地问：“那你知道他家在哪里？”
常宝嘉也摇头，祖宅就在楠钔乡里面，但居住地也有几处，市里、省城、还有首都那边。
这个时期的住宅都是政府安排的。
一般来说，赵建国奶奶如果要协助考古学家鉴定文物的话，通常会在住首都。
她在首都时，儿子儿媳妇都会陪同左右，一是照顾她，二是增广见识。
两个孙女现在估计也在国外留学。
常宝嘉不确定赵建国父母现时身在何处，自然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谭蓉接着问，语态越发平静。
常宝嘉仔细想了想，“我那天……”卖完鱼的时候，但她为了圆与黄淑梅说过的话，就继续编：“不是半夜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当时在坑里面躺着，人已经不清醒了，然后那个将我拉起来，送我回村子。我跟阿妈说我回来了，阿妈让我挑鱼卖，然后，我就又碰到了他，他说要娶我。”
“就这么简单？”谭蓉笑了，她已经摸到了常宝嘉的套路，真是tm的瞎扯！
常宝嘉认真地点头，“对。”也许事实的真相一点也不简单，年月在那条属于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曲曲折折已经敞过几十年。
绕了一圈，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常宝嘉忽然想通了。
他就是特意回来找她的，即使她不去算命摊子，他也能找到她，可他又时间不多，才会这样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他是为了还债呢？还是为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四年后才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就像个谜。
可无论如何，她说过的，除了上学和赚钱，还要爱情，而不是重走一次已经走过的路。
常宝嘉承认自己从前一直爱着赵建国，或许现在再次看到他，都难以控制地被吸引，可谁知道明天以后，会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如果会呢？
无论会不会，都不可能因为“债”，要他为她一生负责，这一点是必须清楚明白。
常宝嘉边想边走，已经忘了谭蓉三人。
谭蓉打了个眼色，示意黄有金拦下常宝嘉，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常宝嘉跟前，“孩子，你还小，你不懂世情险恶。告诉祖婆，这人家住那儿，我给你做主去。拿两百蚊就想将人买回去，以为是旧社会买奴婢？我们是嫁娶，不是买卖呢。我给你做主。”
常宝嘉蓦然回头，“祖婆，我听说阿妈给人打流产了，你先帮你女儿做主吧，我的事情，不需要劳烦你老人家呢。就是要人出头，也是我父母的事。”
父母都不管，隔了一辈的老人家，能操什么心。
常宝嘉也拿话堵谭蓉。
她气得不行，嘴上却笑意不减，“做人父母，操心到老。你阿妈懂什么事，要像你大姨懂事，你就不会像只盲头乌蝇，连自己夫家在哪都不知道了。只能由我这个老人家也出面给你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常宝嘉转身，正眼看着谭蓉，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正正经经的事到了她嘴里，怎么就变成不公平的买卖了？
谭蓉理所当然地说：“那个军爷说要娶你，并给了聘金，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他家住何处，如果他是要玩.弄你的感情呢？你可怎么办？难道你们已经好上了？”
常宝嘉觉得谭蓉真的老了，所说的话十分矛盾，“祖婆，像你说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家住何处，我又如何带你去？”
谭蓉眨了眨眼，看她话都不会说了，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她怎么会善罢某休呢，听说现在有鸡有肉吃，生活可好了。
“你住那儿，带我去看看风水好不好，我也好久没和你阿公碰面了，刚好聚旧。”
就是咬住不放。
第075章 是你们班的
常宝嘉看着谭蓉，眨了眨眼，心想这个人非要破坏别人的安宁吗？
谭蓉一旦进了她的屋子，绝对会赖死不走，而且不久还会带着亲戚一直住进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可以预知的。
再说，谭蓉看望亲家，到外孙女那儿坐坐，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问题。
常宝嘉不答应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但她能答应吗？
不能。
常宝嘉微笑道：“祖婆，我要去上学呢，阿公也不在。还有，昨天你见到的那位姓温的叔叔，他想把那房子一间铺面租下来，说每个月会给我十元钱，等我挣了钱，肯定孝敬你。”
谭蓉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十蚊太少了，让他加价。虽然你男人不在，可也不带这样欺负你的。”
常宝嘉突然听到了一种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人大概贴在墙上，呼吸很轻微微带喘。
难道是黄振明？
来得正好。
常宝嘉假装迷惑地问：“那应该要多少才合适，房子也不是我的，我不过是暂住呢。”
黄振明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原来是暂住，那他搬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也不怕有人追究了！
谭蓉一脸关心地说：“那也要我看过才知晓，如果位置好，又宽敞，又利财，最少要二十蚊。”
常宝嘉吃了一惊，“这么多？”
谭蓉嘴角的笑容此刻带了些轻蔑，这丫头还是以前那个丫头，听到什么新鲜事就大惊小怪，“改革开放，大家都要挣钱发财，好位置抢着要呢。”
常宝嘉深以为然地点头，“祖婆就是见识广，我先去上学。你和大姨、三婵到街上逛逛。”她掏出一张沾了辣椒末儿的五元钱，递过去。
谭蓉十分满意，可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会令自己过敏的辣椒末，连忙将手缩回去，“大姐，你拿着。”又对常宝嘉说：“祖婆等你好消息。”
常宝嘉点点头，没说话。
谭蓉又不乐意了，叉腰道：“外孙女，你才几岁，脚下的路子长着呢。我吃盐比你吃饭多，有我给你指路，你少走十年弯路，懂吗？”
常宝嘉咧嘴笑道：“我懂。”要是谭蓉晚生三十年，肯定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到那儿那儿就翻江覆海。
现在她老了，就连看人的眼神也不似以前那般透着一股明显的狠辣劲。
“你懂什么呀？你讲。”谭蓉老觉得常宝嘉神情有些古怪，反而不愿意拿钱走人，沉下脸诘问。
“我懂我外婆厉害啊。”常宝嘉顺毛。
谭蓉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知道就好，虽然我老了，可是永远记住一个道理，姜呢，是越老越辣。”
“阿婶说得对，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豆腐花卖吧？”黄有金还是有分寸，不想逼得常宝嘉太紧，朝郭小英使了个眼色。
郭小英连忙笑道：“就是，大舅母，我们吃豆腐花去。”
谭蓉在她俩簇拥下离开，“现在红糖还是很矜贵的，你们就不要吃了，我老了，能尝一碗是一碗，余下的钱，买点好东西带到卫生院吧。有娣怎么也是你们姐妹……”
常宝嘉知道，谭蓉说到最后，所有人都不对，只有她是对的。一旦所有人都认同她是对的，她又能帮所有掉到泥沼的人都一起拉上来，洗白。
所以在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谭蓉才能如鱼得水。
她藏的宝贝可多呢，其中就有罗笑琴家家传的宝物。
找个时机，让它物归原主也算了一桩心事。
常宝嘉拉了拉书凶的肩带，买了好吃的绕路悄悄地回家。
邝文柄还是守在二楼阳台的暗角。
常宝嘉心里充满感激，“邝叔，辛苦你了，先吃点东西。”
邝文柄也不客气，吃过后去了趟厕所，再和常宝嘉详谈。
“黄振明就像犯了神经病，一个早上就在这附近徘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想他就是做梦也要搬空这里的东西。”
常宝嘉心想，走火入魔就对了，证明黄振明也是横了一条心想要发横财，凭这股冲劲，他一定能成功的。
“我方才和家里人说话，好像见到他，我故意撒了个谎，说这地方其实还是别人的房子，我只是暂住。”
邝文柄不敢苟同，“宝嘉，你这样是诱导他，不太好吧？”
常宝嘉打了个比方，“一只狗要啃大便，我们只能阻止我们遇见它要啃的那次，往后没人阻止它的时候，必定还是照啃不误。这是它的本性，不是我们要它这样做，或者逼它这样做。”
邝文柄哭笑不得，“好吧，你说得对。”
常宝嘉明白他有心理压力，安慰道：“他心生歹念，迟早要办这事，迟不如早，这样我们都解脱了，终日防贼我们也是累。”
有道理。
邝文柄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妇人之仁，叹息道：“宝嘉，看不出年纪轻轻，看问题比我看得要透彻。”
常宝嘉笑道：“哪里，叔你心善。我吃过人的苦头，心多少有些冷硬。”
邝文柄安慰道：“傻孩子，以前的事别提了，我们做人要往前看。”他在自家老婆处，也听说了常宝嘉的遭遇。
“我会的。”常宝嘉想回学校写作业，也就跟邝文柄道别，悄悄地从偏门离开，绕到后面走。
正在家门口写作业的李滔，看到常宝嘉在对面马路，连忙大声打招呼，“阿妹，阿妹！过来一下！”
常宝嘉听到了，装作没听到，继续往校门走。
李滔立刻收拾好书包，冲屋里说了句，就朝学校飞奔。他腿长，很快追上常宝嘉。
“阿妹！”李滔气也不喘。
常宝嘉略显惊讶，“滔哥，是你呀。”
李滔刚想损她几句，看到她微微发青的眼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对啊，是我。我们走着说。”
常宝嘉不知道和李滔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但基于邻里关系，还是和他并排走着。
大概是他和那个主动向他表白的女同学之间的事。
李滔却没提这个，而是就常宝嘉近日的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小声又严肃地说：“你成了个人物，可不是那种风光的风云人物，而是像过街老鼠那种，你知道吗？”
常宝嘉一向目不斜视，自然不知道别人看她的目光像过街老鼠一样，也不清楚并且不在乎这所学校的学生对自己的风评。
只是李滔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常宝嘉不得不正视，顺道卖李滔一个面子，疑惑地问：“滔哥你知道是谁引导这股风向？”
李滔回答，“我知道，就是你们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