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惯性丢徒弟(二更)
夜溪的气息一下子消失。
刎愣了下,好笑:“她跑得倒是快。这雷可收不回去,你不护着她的崽子去?”
竹子:“不是有你嘛。”
刎无奈的垂了垂眼皮,任劳任怨的站起来,看向他,忽然脑子一抽,笑道:“我就是你的贤内助。”
空气突然安静。
竹子安静看着他,眼神也很安静,刎一个激灵,恨不得抽自己,呸,没见过这么自甘堕落甘之如饴的。
“咳,我去了。”
夜溪被小石头带着嗖一下出现在雷州佛门,抬头望眼天,很好,很蓝很干净,信步往里迈,同时礼貌的打招呼。
“我来了,禅儿啊,花儿啊,慈儿啊,快快出来迎接我呀。”
出来一个老和尚,特别会讲故事的那个,笑吟吟看着她,夜溪只觉脑袋一疼。
“大师好。”
大师微微一礼:“夜小友别来无恙。”
夜溪打哈哈:“无恙,咱们都无恙。大师,我来找莲华的。”
“好,随我来。明禅等人在闭关,不好打断,莲华倒是清闲些。他在莲花母树那里呢,莲花母树,你知道吧,由来是——”
夜溪艰难的保持着微笑,一路佛故事的听过去,终于到得地方,两眼含泪。
“太感人了,我佛太伟大了。”
赶紧走吧老和尚。
老和尚笑眯眯:“用不用我帮你喊他上来?”
“不用不用,不好再麻烦您,剩下的事我自己可以。”
只求耳根清净。
老和尚笑眯眯走了,夜溪喟然一叹,蹲在瀑布边上朝下张望。
只见白水长河骤然跌下三千尺,悬挂出一匹匹白亮的瀑布,又好看,又喷香。
是的,喷香。
因为瀑布下的水里生着一棵好大的树,树冠与瀑布源头平齐,树上开满白色莲花,清香扑鼻。
这莲花树背靠瀑布,正对太阳,阳光洒下,荷叶翩翩,荷花点点,美的恍如梦境。
好美一大树,要是能栽进自己世界...算了吧,万一熏陶出个磨人的老和尚呢?
夜溪双手一拢,喊:“莲华——莲华——”
一朵白莲从莲花树上悠悠飘起,围着大树转了一圈才飞向她,落在水面化成人,莲华宜笑宜嗔的脸,似喜似怨。
夜溪按着心口:“再这样瞅我,就把你眼珠子抠掉。”
莲华无语,不应该说“再看就把你吃掉”吗?
找到人,不废话,夜溪拿出金色彼岸花贴其额头上,身上气势一变,莲华立即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坐下,敬畏心生。
“以吾之令,赐汝自由,愿汝得大智慧大自在。”
灵魂为之一轻,莲华怔住,殷红的嘴唇颤啊颤,眼底复杂。
夜溪收回彼岸花,抬头看了眼天际,嘴里骂了声。
“我得走了,我将你们所有人的契都解了。”
莲华一惊,也看到了正飞快赶来的风起云涌,脱口而出。
“你又做什么了?”
夜溪无语:“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招谁惹谁,行了,我走了。”
“哎哎——”
人已经不见。
莲华望着快到头顶上乍然失了对手气息气急败坏跳脚的雷云,默。
这便是自由的代价吗?
夜溪来到凤族,直接闪现在凤屠旁边,凤屠也在创世,神态安宁,看上去比无归顺利得多,便慢慢退了出来。
岦桑已经觉察有异瞬息而来,见到是她甚是无语。
“下次再突然出现,打个招呼。”
他还以为是捣乱的,十成的攻击捏在手里了。
夜溪笑道:“赶得比较急,没控制好。小凤小煞呢?”
岦桑意外,竟不是找凤屠的?领着她过去,问她什么事。
夜溪笑着道:“我将我所有的契都解了,就剩他们两个了。”
岦桑停住脚,很是愕然,将她从上扫到下从下扫到上:“你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做出如此不详之举?”
夜溪莫名其妙:“这是好事,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自由。”
岦桑摇头:“我可没觉着他们愿意。都解了?都同意?”
“呃...他们在闭关...很快的,一下下就好。”
岦桑再问她:“你真没出什么事?”
夜溪便道:“我创世了。”
岦桑道声恭喜。
夜溪再道:“我契着他们他们创不了世,小伙伴们步调不一致容易掉队。”
岦桑想了想:“这倒是个好理由。”
“不是理由,我就是这样想的。”
岦桑笑:“创世后会了很多本领吧?”
“可不是嘛。”夜溪也笑:“突然就会解契了,还觉得自己很重要,终于在神界有了那么点儿发言的资格。”
岦桑感慨一声后浪推前浪,说到竹子身上去:“想不到他会收弟子。”
夜溪玩笑道:“谁都觉得他是孤独终老的命吧。”
岦桑:“他太傲,谁会想到还有他看上眼的小辈呢?”看夜溪一眼:“你很不错。”
夜溪笑道:“从凤屠死心塌地跟着我您就看出我的不同凡响了吧。”
岦桑有些气短,没好气道:“你多不同凡响,绝情断欲还能有这么多孝顺孩子。”
夜溪:“...说得好像我乐意绝情断欲似的,我身边也没缺了美男子呀,可我就是没办法动情也怪不着我吧。”
说到这个,岦桑真心好奇:“天生绝情的见过,冷情也冷心,你除了没有男女之情,别的简直能称得上滥情,真是奇怪。有什么缘由吗?”
夜溪默默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滥过情,无果,她觉得自己挺好的。
道:“咱这又不是修真界,不讲究非得六根清净,我这个无伤大雅。”
岦桑:“是,甚至还挺好,至少免了非得从喜欢你的人里挑一个的苦恼。”
夜溪:“您看看您,说着说着又像我故意似的,您这是给凤屠抱屈呢?”
“没,他自己开心的很,反正我有曾孙子了。”
说话间来到夜小凤夜小煞闭关的地方。因为凤屠是在创世,怕他们相互影响,又不是家里没地方,便隔了开。
兄弟俩离着很近,他们层级相同,能互相照应互相借势。
夜溪拿出金色彼岸花,花瓣飞到两人额间贴着。
“以吾之令,赐汝自由,愿汝得大智慧大自在。”
雷又来了。
夜溪咒骂一声。
“凤爷爷,我先走了,你照顾他们呀。”
金锋食小二也在凤族闭关,这次有雷追着,不见为好。
岦桑抄着袖子看天上恼怒的雷云,就知道这家伙又没做好事,得,自己给接着吧。
转一圈夜溪回去,天上雷哐哐的下,她跑到竹子身后,拉着他宽大的袖子盖住自己。
竹子好笑:“区区几道雷,怕了?”
夜溪:“小世界不稳,我怕它给我劈塌了。绝对的,早感受到贼老天那股浓浓的恶意了。”
竹子一把扯出她来,往天上丢。
“我在你怕什么,上,吃了它。”
不受控制的飞上高空,眼睁睁看着云层里多如蛆虫的雷电瞬间闻到她的气息破壳成蝇嗡的朝她落——心凉凉。
“死竹子——”
咔嚓嚓嚓嚓嚓——
世界一片祥和。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大鱼逆流而上(一更)
再受天雷之力,夜王由心而身的淡定,不排除雷电太多在她感知到滋味前已经将她劈麻的可能。总之,她不疼,也不痒,被动又主动的接受天雷的浇灌。
浇灌。
浓郁成水的天雷,手感比她感受过的任何丝滑还要丝滑,不是以往毁灭天雷的黑,而是耀眼的白。
大约是知道自己创了一个“死亡”的世界,所以换了种与毁灭天雷相反的雷来?
心中一动。
之前竹子丢自己出来的时候说让自己吃来着。
那就——
张嘴,咕噜噜噜——
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按水里的大肚罐呢,夜溪想,自己要做无底罐,看你雷多还是我肚子大。
幸好她这会儿没想着看自己,不然她就会发现,她哪里像大肚罐啊,她早被雷呲得碎瓦片一提溜了。
吞天等小伙伴被她归还自由身后,个个小宇宙爆发都要历劫,除了吞天与旧时的自己相争知道夜溪就在一旁外,其他人骤得自由全都懵着呢,一睁眼还以为自己进了雷池。
随即一感受,除了夜溪还能谁给自己自由?再看漫天雷电,心里便有数了。
上头又拿他们当借口来劈夜溪。
一个都没怵,打上去。
刎从旁掠阵,看哪个顶不住才过去分分火力。
但以刎的眼光来看,虽然雷势凶猛落下的也多,云层里却酝酿着更多呢,分明是在等某个人归来。
这是笃定夜溪会回来?
看到夜溪真回来了,刎骂了声蠢,才待通知她跑这天雷挨了也没意义,那厢雷倒水似的砸下去,砸个正脑袋。
好嘛,来不及了。
拦下一众小伙伴:“过去添乱吗?专心度你们的劫,她的劫,谁也替不了。”
火宝焦急:“这不对呀,怎么不是毁灭天雷?这什么玩意儿?”
刎看他一眼,又看过众人:“此雷色极白,形长直,电行处如天剑斩下,威力远胜毁灭天雷,此雷名匡,意为匡扶正道。这是专斩不正之雷。这雷很难见,罄竹难书的大反派能引下个一道两道吧。哦对了,据说末始和这雷熟。但我觉着末始的也没这盛大。”指指夜溪。
火宝急眼:“什么意思?我家夜溪哪不正了?它这是——嫉妒。”
刎无语,天雷嫉妒夜溪个啥?嫉妒她有腿啊?
“度你们的劫去,她不会有事,你们要是度不过成了渣渣她才伤心。”
小伙伴们只能如此,他们想帮,但——他们正挨着的雷都不是一个品级的,那是夜溪的专款专用,想来换了他们上——真的要成渣渣。
刎一心两用,一只眼睛盯小伙伴,一只眼睛盯夜溪,一边琢磨给夜溪塑体时竹子投进去的那些材料,真扛劈啊,到现在还勉强算是全须全尾,只是看着破了些。
没有肉身感觉的夜溪喝下很多雷力,精纯的天雷之力疯狂涌进小宇宙,半路杀出个偷油的,哦,是两个。
龙小夜凤小溪两个神出鬼没的头一次主动现身积极迎上来,扎进天雷之力里,被电得直得哆嗦,可人嘻嘻哈哈,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贪婪的吮吸。
跟饿了几万年似的,夜溪的意念体飘在一旁冷眼看着。
两只小东西可怜兮兮看过来:娘,您自己个儿掰着手指头算算,从出生到现在,你喂过我们什么?哦,不,手指头不够,您最好用头发。
夜溪心里默默算了算...算不过来,哼了声,来到小世界旁。
小世界在小宇宙中是一颗灰黑色的球体,她的视角很奇妙,在她的眼中,球体似乎很大,她如蚂蚁,但又似乎很小,她是巨人。
只要她想,她能一眼看到里头任何一块石头一棵草,同时只要她想,她能将球体攥在手心里碾碎。
绝对掌控。
心念一动,四兄弟从小世界中出来,见面第一句话。
“姐,你又被雷劈了啊。”
夜溪:“...这难道怪我?”
四兄弟立即道:“从来不怪你,都是老天找你茬儿。”
夜溪哼了哼,道:“我试试将天雷之力慢慢度进去,你们配合我。”
四兄弟跑过去围观了下一龙一凤,呱唧呱唧跑回来。
“姐,这次的天雷好像是针对我们的呀?”
夜溪道:“针对小世界的,或者说针对小世界阴的一面。我看老天似乎不知道咱们小世界有阳的一面。啧啧,你们把大鱼压制的够狠的。”
或许会因祸得福。
四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迅速道:“姐,我们先进去护住夜族。你悠着点儿,大鱼太小。”
呱唧呱唧跑回去,夜溪眼看着他们在里头忙活将所有夜族设了结界,还将小世界的阴气尽量往一块靠拢,灰黑色的球体上露出相对较白的一块,那一块下,正是大鱼所在的阴阳树。
她能看见大鱼在阳树一边上蹿下跳,迫不及待。
一笑,老天这次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感谢自己,创了个阴阳俱全的世界。
分出一缕细细的天雷之力,缓缓缓缓探进去,探向大鱼所在的阳树。
在夜溪眼中的一丝丝,一入世,那是瀑布般的一道,轰的一声,全世界为之一震,无可匹敌的霸道气息如巨兽扑向四周围,空气中的阴气嘶鸣,如蛇遇到宿敌老鹰。
双方接触,大战一触即发。
关键时候,大鱼从阳树中一跃而起,虾子似的身躯猛然涨大,变成一尾擎天的鱼,巨嘴一张,竟将瀑布完全接在嘴里!
夜溪惊呆,大鱼要吃雷?
不,不是吃。
只见大鱼接着天雷瀑布往天上飞,飞到一定高度猛的一甩尾巴变成头下尾下的姿势,嘴里往外吐,吐出一道道白汽升腾的能量倾泻在阳树上,而尾巴朝上,鳞片张开,迎接外面的天雷,扭来扭去,似乎很是舒服,像在按摩。
那些倾泻在阳树上的能量,显然已被转化成小世界自身的能量,阳树发出簌簌的愉悦声音,枝干中汩汩流淌,有芽从树皮中萌发,慢慢长大。
还有一部分能量在倾泻的途中散逸到空气中,阴气对此并不排斥,两者平和的交融在一起,很快被阴气带向更远的地方。
见到此,夜溪彻底放下心来,控制着天雷之力不急不缓的进入小世界,等大鱼适应些,慢慢慢慢的加大输入。
一切安好,除了小世界的外层直接承受天雷之力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竹子这个时候冒出来,夜溪看他一眼顺势问:“我的界壁很脆弱,有什么法子加强吗?别人的世界是怎么养护的?”
竹子只道她强了她的世界自然跟着强。
夜溪又问一遍别人的世界怎么养护。
结果竹子说用不着养护。
“人活着,世界便在体内,又不会拿出来硬碰硬,界壁再硬有什么用?用得着的时候也只是直接抽取世界之力。人死了,世界自动移出,为神界添砖加瓦,界壁更用不着。”
夜溪眨眨眼:“所以,人死后世界不会消失?”
“当然,要回馈天地的。”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末始归来(二更)
“不能留给子孙后代吗?”
“死之前处理好。一旦身死,全部上交。创世所用的材料本就是天地出的,给你享用很多年已经足够,死后当然要交回去。一般没有人会将世界留给自己的后人。”
“为什么?”
“因为死后回馈是众神刻入骨子里的认知。后人想要的,自己去拼搏便是。啃老本,很丢人。”
夜溪笑了笑:“有时候觉得神族很矛盾,能这样想得开的神,怎么就造了个创世轮。”
竹子理着袖子:“不矛盾岂不是千篇一律无趣得很。”
也是。
夜溪控制着天雷输入,看大鱼舒服的直打嗝儿:“嘿,你说我大鱼会不会化龙啊?这小瀑布挂的,忒像龙门,鱼跃龙门啊。”
竹子鄙夷一眼:“那是妖兽。妖鱼最多变成妖龙,是成不了真正的龙的。你的大鱼,先天之物养出的灵物,某种层级讲,与神龙平等。你倒好,人家出生高贵,你让人去做下界的小妖兽去。啧啧,瞎啊。”
夜溪:“...我只是开个玩笑。”又攻击我,你是有多闲?
竹子往里看了眼,袖子一招,一团阴气张牙舞爪的冲上去,噼里啪啦,被劈没了去。
夜溪瞪眼:“你干嘛?”
“这天雷本是来试探你的小世界的,不给点儿甜头,它怎么继续出力。比着这样来。”
夜溪:“...”
感觉她家竹子和天雷也是很熟悉的不友好关系呢。
小世界并不大,大鱼的转化也有限,待转化的阳气充满十分之一后,竹子让夜溪停手。
两人出去,夜溪才看到自己被劈成什么样,跟风铃似的,一道道的。
小伙伴们渡劫已经结束,全大眼瞪小眼的瞪着自己看呢。
天上的雷只剩她头上一堆了,劈了没几下,散去。
夜溪默默修好身体,跳了跳,感觉更轻盈了呢。
火宝冲上来,抱:“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听过太多次。
“怎么可能,我们火宝这么可爱,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呀。”
旁边酸倒的一众:...敢情我们是可以不要的?
火宝开心,蹦蹦跳跳给她看吞天。
“快看,吞天是器神了。”
众目睽睽,吞天微微红了脸,又激动又不好意思。
夜溪拍着他的肩:“好,不负我望。既然你已经成为器神,那么——去暗族那边为王吧。”
一顿,果然“王”和“吧”不能连在一起说,怪怪的。
吞天一惊,茫然:“我,我不是把它消灭了吗?”
他跟暗族那边没关系了。
夜溪拍拍他:“事情有变,宝宝要变成末始了。”
什么?
众人大惊。
夜溪双手在身前一按:“没什么的,咱们要和末始联手,所以宝宝得变回一部分去。既然局势有变,吞天你去把暗族张罗起来吧。”
一众:...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我们错过了全世界吗?
吞天:“那我,我,我我我,我就去了?”
夜溪挥手:“去吧,老在家闲着算怎么回事。”
“...”
呵,夜溪还是那个夜溪,天雷还是不给力啊,怎么没把她劈正呢?
火宝:“我们为什么要和末始联手?”
小伙伴们眼巴巴等她解释。
夜溪木然:“因为我们要干翻神界行不行?”
其实没那么夸张,只要灭了创世轮关闭战场就行,但先给大家设立个高的目标,让他们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再告诉他们低的目标,这样会好受的多。
众:你确定?确定高的不是低的低的不是高的?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小伙伴们的心情是:啊——终于到了这一天。
没觉得多意外呢。
甚至火宝遗憾:“我现在去收伏精灵一族还来得及吗?”
吞天:“你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来得及,他们还是认我这张脸的吧?”
靇煌等:“我们陪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十蛇王:“没背景的人伤不起,我们就在我王身边保护。”
鲛小珠:“那我回去族里探探口风。诶夜溪,你要与我族开战吗?我们鲛族一般不掺和神界的事。”
夜溪诧异:“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小伙伴们异口同声:“没有你干不出来的事儿。”
“...”
刎哈哈大笑。
竹子也莞尔。
夜溪有些气闷,扪心自问,她是惹事儿的人吗?撇去事儿找她,她就是一枚安静乖巧的美女子,人畜无害!
全世界都在黑我。
关于被全世界黑,萧宝宝此时成了最有经验的那个,因为他携带了半个末始而归,知道了不少事情。
重归而来的萧宝宝很邪性,或者说,半边萧宝宝很邪性,这邪性的半边便是末始了。
末始占了萧宝宝的右半边身躯,漠然的表情,森寒迫人。可另半边脸春意融融,别提让人看着多难受了。
更难受的是,末始那半边如花似玉的脸,长了长长两条黑色的纹,一向上一向下,一下子气质冷硬起来。只看这半边脸,倒也别有一番魅力,可两边这么一拼...
夜溪问萧宝宝:“你能控制让他不动吗?”
萧宝宝的半边笑笑,夜溪一巴掌捂脸,天哪,这就是偏瘫呀。
自萧宝宝归来,末始那半边就直勾勾看着竹子,无情无绪,别的人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竹子扫他一眼便不看他了,任由他看自己。
萧宝宝见夜溪如此,便与他协商:“一张脸,同步行不行?”
末始不说话。
夜溪过去,端详着一张脸,左看右看。
末始仍是盯着竹子看。
夜溪便抬手在末始那半边勾勾画画涂涂抹抹,很快两条黑纹开满桃花,眼皮上也抹了桃红淡妆。
“好看。”
一拍手。
末始眼皮动了动,啪叽她涂抹上去的东西全掉下来,又是那张死人脸。
夜溪默了默,掏了个好久好久没用的面具,改成半边脸,给他盖上。
末始眼皮又动了动,面具碎掉。
夜溪冷笑一声,手指钻出小刀片,唰唰唰的往上划。
末始眼皮瞪大,显然是吃惊。
终于开口:“她要杀你?”
问的萧宝宝。
萧宝宝控制着身体不动,懒洋洋道:“谁让你臭着脸,说了把脸皮交给我,你用一只眼睛足已。”
末始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保护的——玩意儿?”
刀片没能划破末始的脸,脸皮真厚,夜溪干脆一口咬上去。
皮仍没破,但疼啊,钻心的疼。
这牙口...
末始要把人推开,萧宝宝不让。
萧宝宝不高兴:“这是我师妹,夜溪,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要爱护他。”
被咬着脸的末始:“...果然我的转世竟是个坏脑壳的。”
萧宝宝:“要么,把脸皮交给我,要么,接受我家溪儿的安排。”
末始声音低沉,风雨欲来:“你威胁我?”
萧宝宝叹息:“协商。你醒来是要做大事的,不要为细枝末节的小事浪费时间。你不急着找伏尾?”
末始皱了皱一边眉头,选择退入眼睛,左右他要出来时萧宝宝拦不住,没必要非争这半边脸。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期待背后捅刀(一更)
萧宝宝眼泪戚戚叫了声:“溪儿——”
夜溪心疼的把人一搂:“师兄,你受苦了。”并恶狠狠瞪眼竹子。
末始占据的那颗右眼珠不自然的滚了滚,想瞎。
一直张大嘴看的小伙伴终于将嘴闭上,围过来看萧宝宝的右眼。
“这就是末始啊?果然跟你不一样呢。”
萧宝宝甜甜一笑:“还是我好吧。”
众人点头:“是,那个看着就有病。”
凡是不说话不吭声一个劲儿放冷气的,大约都有病。
萧宝宝转过身,手罩嘴边,大吼一声:“伏尾——”
天边飞来一个人,正是伏尾。
伏尾紧紧盯着萧宝宝右眼,薄唇紧抿,想拜拜不下去,因为边上好多眼睛直勾勾扫来扫去呢,莫名的见旧主的气氛歪掉了。
末始见着旧人,心中不可能不感悟,占了萧宝宝的嘴:“这么多年,你还在。”
不等他继续感慨,也不等伏尾回,边上整齐一声喊。
“真爱呐~”
意味深长,久久回荡。
得,什么气氛都没了。
末始不悦:“你身边一定要跟着这些人吗?”
问的萧宝宝。
萧宝宝拿回嘴的使用权:“一定。”
末始:“与他们分开。”
萧宝宝:“不行。”
末始:“我有大业去做。”
萧宝宝:“我们也有,一路的。”
小伙伴们看着萧宝宝自己和自己说话,替他累。
夜溪举手:“师兄,你们为什么不能长两个脑袋?”
萧宝宝:“多丑。”
末始:“不行。”
夜溪手又举了举:“一头双面也行啊,后脑勺也能长脸的。”
萧宝宝嫌恶:“太丑。”
末始也嫌弃:“不方便。”
两张嘴,两个人不知吵成什么样子呢。短短时间他已经看透这个转世话痨的本性。一张嘴正好,一人一句,听得清。
夜溪问伏尾:“你干嘛去了?之前有事用到你呢。”
用到你的小命。
伏尾眉眼不动:“我主归来的大好消息,当然要告诉自家人知道。”
夜溪点点头:“行,该知道的都告诉了吧。喏,带吞天去暗族吧。”
把吞天推到伏尾那里。
听到“吞天”的名字,末始终于赏脸看了眼,一眼过后,皱眉。
“你已不是你。”
吞天默默的看他一眼,然后看夜溪,以目光询问:这样子说话的能是正常人?咱真要跟他搭伙?
显然末始看出吞天眼神里的内涵,勃然大怒,伸手向他抓来。
左手握住了右手。
萧宝宝:“你要适应当今新时代。”
这样说话,我都觉得你是疯子。
末始:“他杀了我的吞天。”
吞天立即一激灵,好瘆人。
火宝:“伏尾不是你的吗?你怎么可以三心二意。”把吞天挡在自己后头,谁都别想跟他抢。
伏尾:这怎么又跟我有关?
末始看着夜溪冷笑:“杀了我的吞天,还想掌控暗族?你们没有诚意。”
夜溪摊手:“他弱鸡怪我喽?”
再说:“暗族又不是你的,以前是你的现在也早不是了,肥肉吃谁肚子里才是谁的,有本事你也派人看谁抢得过谁。”
末始冷笑:“暗族是本座一手所创。”
夜溪:“得了吧,到现在还只是偷鸡摸狗你也不觉得丢人。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抢。”
伏尾小声:“我们现下不是同盟吗...”
萧宝宝:“没见过内讧啊?”
伏尾对末始道:“这些都不是正常人。”别说了,说多了也是自己憋屈。
萧宝宝:“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
夜溪道:“假若你们是正常人,正常人造反不成,那我们不正常,那我们造反就成了。你夸我们呢?”
伏尾给末始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末始问夜溪:“你为什么要造反?”
夜溪诧异的看萧宝宝,你没说?
萧宝宝摇头。
竹子勾起嘴角,他不允许,末始能窥萧宝宝内心也窥不到这部分。
夜溪想了想,说道:“不是造反,只是恰巧与一部分人理念不合,恰巧这部分人在神界举足轻重。”
末始冷笑一声:“这话反面,还有一部分人你是护着的。”
眼睛扫了众人一圈。
夜溪诚实点头:“还有一部分小伙伴不在这。”
伏尾对着末始的方向,传了几句音。
末始诧异挑眉:“世家终于内部瓦解了吗?”
对夜溪道:“但我是与全神界为敌。”
夜溪牙疼,一众小伙伴也牙疼,这么个中二货,再造反八百次也成不了。
萧宝宝叹息:“你就不能以点破面各个击破吗?”
末始“老子不屑”的冷哼。
火宝都看不下去了,建议:“不然咱们找别人合作吧。太狂的运气一般都不好。”
众:“...”
末始伏尾:“...”
可不是嘛,运气好了也不至于被分尸镇压。
萧宝宝:“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与你合作也不过是用个名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势力,全在下神界,顶多点烟放火分散注意。”
末始心情不太好,看伏尾。
伏尾立即道:“上神界咱们的实力有保存。”
这话底气不那么足,当年末始被封印后明面上追随他的全被血洗,暗地里的势力也遭了重创,时过境迁,苟延残喘下来的,小猫两三只,真正沦为暗线,拿出来不痛不痒的那种。
伏尾忙又补充:“下神界到处都有我们的势力。”
末始不说话,上下神界实力差距,神屠场体现得淋漓尽致。
“与你合作,我能得什么好处?”
萧宝宝一笑:“合伙干掉我们的敌人,这已经是你得的好处。”
“我要你消失。”
“各凭本事。”
噼里啪啦,电火花在两只眼睛间闪烁,闪成斗鸡眼。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揉自己的眼,看着好累。
人家一个人能分裂出两个,他们两个人怎么就不能分成两个?什么奇怪的品种。
“你随我来。”末始叫伏尾。
萧宝宝不得不跟着走。
夜溪一推吞天:“跟上他,让他带你去暗族。”
伏尾一眼嫌弃:“你可以自己去。”
吞天过去缠住他:“还是需要你说几句的。”
末始:“随便他,我们不是没有别的人选。”
萧宝宝:“合作着呢,别对我的人下手。”
夜溪:“吞天出事,我就杀了你。”
伏尾:“关我什么事。”
萧宝宝:“诚意,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末始:“各凭本事。”
夜溪:“凭本事杀了你。”
伏尾:“这究竟关我什么事。”
吞天:“我能做好。”
末始:“呵呵。”
萧宝宝:“呵呵。”
夜溪:“呵呵。”
伏尾:“...”
一众:...心好累,赶紧走吧。
三个人走了,刎按脑袋:“真乱。”
夜溪看竹子:“末始似乎不是个拎得清的,咱们与他合作,不会被他背后捅刀吧?”
竹子很奇怪的看她:“难道你不想背后捅他?”
夜溪:“...何必说出来。”
“因为萧宝宝,你早晚捅他,这一点你们心照不宣。”
夜溪沉下脸:“那大家来抒下己见,怎样在保住宝宝的同时弄死末始。”
合作伊始,刀已涂毒。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神界版逼婚(二更)
末始带着两人走远,挥手设下结界,出手如电,放倒吞天。
萧宝宝嘴角一抽:“你说一声我让他离远些。”
非缠着你吗?
末始不说话,再次出手如电,暂时封印了萧宝宝。
“这些年发生的事,尽与我说。”
伏尾知道萧宝宝不能长时间的封印,捡着重要的说,自末始被封印后,神界倒相对平和,上神界狗屁倒灶的事虽然不少,但与他们有关系的没几件,倒是萧宝宝一行的信息,伏尾说的很详细。
末始听后沉吟良久,感慨:“仙魔界与神界已彻底剥离。你说,会不会有朝一日,仙魔界沦落为下界,而下神界落至仙魔界呢?”
伏尾摇头,说自己不知,问:“这是神界衰败之相吗?”
末始看着天空,似乎有一种名为忧伤的情绪笼罩。
半天。
“那个夜溪,什么也查不出来?”
“查不出。”
末始点点头,右手拇指慢慢摩挲着食指:“她的师傅——”
伏尾微微诧异:“有名的无赖,结仇无数,当年——”顿了顿:“那时候他名头还不显。”
末始摇头:“不对。”
伏尾不明白:“他很厉害,仇家遍地都是却能活到现在。”
“不对,不是这个。”末始皱眉沉思:“他还有其他身份,我总觉得我该见过他,不是这个身份,但始终想不起来。”
末始想了半天,自嘲:“罢了,两虎相谋罢了。”
伏尾轻声:“我主,萧宝宝——怎么没死?”
末始脸落寒霜:“哼,那个无赖出的手,他利用我与他的特殊,设了阴阳共生阵,我若灭萧宝宝,也是灭了自己。”
伏尾:“这可怎么办好?”
末始冷笑:“我终究是我,不过花些时间罢了,正好利用他们一段日子。”
他已经醒来,势不可挡。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萧宝宝慢慢苏醒,知道末始能觉察到,并未装没醒偷听。
伸了个懒腰道:“如此多麻烦,不然你将我舍弃去,你有你的身子,我有我的身子。多好。”
末始笑了笑:“不可能的。”
萧宝宝眨眨眼:“因为你的特殊?”
末始:“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萧宝宝撇嘴:“行了,我要回去找我家小师妹了。”
末始不能容忍他这一点:“我苏醒的时候,你叨叨叨,让我为她死而后已,值得吗?”
萧宝宝用一只眼睛白他:“你这种人怎么体会得了兄妹爱。我早跟我家小师妹说好了,我要给她做尸傀的。”
你个坏人,休想破坏我们的伟大计划。
末始觉得大概转世太多把萧宝宝的脑壳子转坏了,或者,难道这个分身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冲着他来的?
萧宝宝:呸,好大的脸。
末始对伏尾交待了很多事情,然后顺从的跟着萧宝宝回去。
伏尾将吞天带走,临走前萧宝宝叫醒吞天嘱咐。
“见机行事,不行就回来。”本也没对暗族寄予多大厚望。
吞天却有自己想法,既然去了,必然要做出些成绩来,心思重重的走的。
萧宝宝总觉得他在酝酿。
回去,夜溪等人就等着他上路了。
“走吧,小伙伴们该都等着了,喊上他们一起上路。”
萧宝宝皱眉:“我另有事做。”
夜溪张了张嘴:“师兄,他跟着不碍的。”
萧宝宝道:“不因这个,我有些别的想法。”
夜溪便看竹子,竹子道:“一时死不了。”
夜溪仍是不太放心:“师兄,你时不时回来与我碰个面。”
萧宝宝笑:“放心,师兄怎么舍得死。”
揉她脑袋。
夜溪盯着他的右眼,眨了眨眼,杀意敛去。
末始暗暗嗤了声,毛孩子一个,连心思都不会掩藏。却是忌讳的看了竹子一眼。
萧宝宝走了。
火宝很不开心:“他瞧不起咱们。”
火宝的直觉一向很准,不过末始的高高在上一开始便表现得足足的。
“他想杀咱们。”火宝又道。
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他老盯着先生看,像是在怀疑什么。”火宝再道。
怀疑吗?大家都以为是末始觉察出竹子的强大才格外在意。
夜溪问:“认识?”
竹子淡淡:“没见过面。”
夜溪挥手:“见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跟谁都不是友好的关系。”
众:有道理。
众人踏上收集小伙伴的行程,竹子嫌慢,让夜溪直接用小石头扛着画舫移。
夜溪不开心,她家小石头还小,严禁奴役童工。
竹子冷笑:“比我还老的老怪物。”
夜溪转头问小石头他多大。
小石头恼羞成怒:我一块石头用得着算日子?
既然如此,那她便不客气了。
“左右你露过好几次馅儿了。”
不是秘密武器了。
小石头丝毫不怯,带着画舫就传。
群懵:一盏茶的功夫吧?就到龙族了?这是做梦呢吧?
小石头:哼,老子已经自谦了。
无归跳上来,迫不及待催着快走,转身对老爷子挥手:“爷爷,我走了,你回去吧。”
武厉抬起的手没放下呢,对面一船的人不见了。
“...”
孙大不中留啊。
不到一盏茶,到了凤族,凤屠金锋食小二同样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夜小凤夜小煞和焜小灭被扔上来。
夜溪纳闷:“鬼撵呢?无归也是这样。”
凤屠冲无归挤挤眼,很有难兄难弟的意思,但谁都不说话。
夜溪看小的几个,他们也都不说话,不由更加纳闷。
又去接了空空和苍枝,如出一辙的架势,空空还好些,苍枝却像吃了翔。
苍小蝎缩在小伙伴里头都不敢抬。
夜溪眼神问慕离。
慕离脸色一青,紧抿着嘴似乎不敢看她。慕小青也是眼神闪躲。
这是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小伙伴分开包围了去问也没问出来。
直到去鲛族接了王子燎容无双。
容小念跳过来抱住夜溪惊魂未定:“娘,你再不来爹就要被人抢了。”
啥?
不管是啥先吼儿子。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不如小念一个。”
夜小凤夜小煞焜小灭慕小青容小思:...
空小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上自己脸,嘟囔:“这不是挺没脸的嘛...”
究竟怎么回事?
终于说了。
原来神界有个传统,创世成功的人,只要没正式的伴侣都必须接受族里安排。
怎么,生你养你一场,把你养得这么好,你就没有繁衍的义务和责任吗?
因此这些日子这些可怜的孩子跑跑不了反抗反抗不得,被强逼着相亲,相了一场又一场,再拖下去,怕是要被押着入洞房。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夜溪问:“可你们几个无家无族的,便是逼也该我逼你们才是,怎么——”
她说的金锋食小二慕离容无双。
金锋苦着脸:“在这件事上,那些老人家绝对没有界限感。姐,要是你在你也会受不了的。走到哪儿哪哪都有人念叨你,年纪大了该找个伴了,成熟了该留个籽了。啊——受不了。”
第二千章 最好杀熟(只一更...)
被逼婚的日子不好过,晓之以大义动之以重情,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服从安排,那是罪!
孩子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被大人拿来当挡箭牌,旋即被老人家拿去当证据——养都养了,再多养几个亲骨血有错吗?有错吗?
苍小蝎眼底发青:“我还被安排当花童,逼着我学天女散花,务必每一片花瓣飞出最美的弧度。”
慕小青:“飞花瓣算什么,你试试当车童?我真身是龙有什么错,非得让我拉车还得踏出如梦似幻的步伐。你给我演示演示什么叫做如梦似幻。”对夜溪告状:“就为这个,不是灌我酒就是给我嗑药,我没有尊严的吗?”
未成年不受保护的吗?
容小思表示有话说:“再没尊严也没让你亲自上吧。”
大家一听,内涵很丰富啊。
容小念吃吃的笑:“有好几个小姑娘都看上我哥了,她们很热情的邀请我哥生孩子。呼~幸好没人看上我。”
众:姑娘,不觉得你这话很奇怪吗?
嘻嘻哈哈问当事人:“真被逼婚了?没霸王硬上弓?”
几人脸色那个难看。
无归冷冷道:“谁能勉强我。”
凤屠笑:“先赢了我再说。”
王子燎:“其实我倒不是很在意,年纪到了嘛。”
嗖嗖嗖——众人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王子燎无辜道:“我就对我父王讲,找个长得和夜溪一样的——”
夜溪:嗯?小伙子很有想象力嘛。
“不然找个和空空长得一样的——”
空空:算你有眼光。
“这不一直没找到嘛。”王子燎遗憾的一拍手:“我要求也不高呀。”
夜溪空空:请详细解释下这几个意思?
“可一直没找着。长得像的神韵不对,神韵相似的五官又太不同。”
夜溪空空:真是为难你了。
凤屠目光一闪,搂着王子燎的肩膀转过身去嘀咕几句,然后就见王子燎一呆,旋即猛点头,很是后怕的拍拍小心口。
夜溪眯着眼看凤屠:“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嘀咕什么了?”
无非是什么对着那样的脸怎么下得去手甚至是某个部件管不管用的话。
凤屠贼兮兮的笑,然后一本正经:“经过我的鉴定,王子燎对你对空空绝对是纯洁的友谊。”
夜溪皮笑,就是对我们没感觉呗。
空空直白的很,做出踹王子燎的姿态,不满嘟嘴:“我还跟族里建议与你通婚呢。”
众人吓一跳。
王子燎一愣,忙点着头道:“可以啊,我可以的。”
空空气道:“不用了,我还是找——我找谁呀我。”
好委屈。
夜溪不解:“你非得找个男人吗?”
在“男人”二字上重重咬音。
“是啊。”空空叹气,无奈道:“谁让我獬豸一族相比别人家繁衍太难呢?不然仅凭我当年那微薄到不行的獬豸血脉能被族里收容?还不是因为獬豸的诞生太难。不同于别人,獬豸的诞生,还需要天时地利甚至牵扯到法则秩序。”
空空耸肩:“族里跟我说了这些我立即就答应了,可惜这个人选——”
众人一想獬豸的外貌,好看是好看,就是那个风格,格外的不利生育啊。
王子燎举手:“我可以我可以的。”
空空的目光往他旁边几人身上扫。
唰唰唰唰——无归凤屠慕离容无双躲到夜溪身后,而金锋食小二抱着脑袋蹲下。
王子燎举着手蹦蹦又跳跳:“我,我我我。”
空空疑惑:“怎么总觉着人少了呢?”
“哦。”夜溪一拍脑袋:“师兄去忙了,吞天也去了。”
“好像还是少了。”
一众:...好像是少了,脑门最亮的几个似乎不在。
明禅:呵呵。
“不是吧,你连和尚都不放过。”夜溪夸张的叫。
空空却是眯了眯眼,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
夜溪讪讪,是,她有意的,佛门...不是很想牵扯进来。
王子燎生气:“我都说我了,我我我。”
空空仍装看不见他。
王子燎又生气又委屈:“当初还是我带你去鲛族的呢,对夜溪都没对你那么好。”
空空呵一声:“你又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会那么照顾你?你爹你娘的事也是我忙前忙后呢。”
空空黑线:“分明是溪儿出的力吧。”
王子燎便含泪瘪嘴的控诉看她。
空空想了想:“那好吧,我先说好,我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獬豸,哪怕我只能生一个,也只能是獬豸。”
王子燎欣然点头:“行,只要不是焜小灭的情形,就是獬豸。”
焜小灭:闲着没事溜我吗?
大家惊悚:“喂,你们认真的?”
两人如出一辙的无辜纯洁:“当然,生孩子要好好挑人的,最好杀熟。”
夜溪扭头对苍枝道:“看,这才是好的接班人呐。你也学学。”
苍枝自从出来,脸上的屎绿就没退下过,吓得苍小蝎说话都不敢大声。
众人都猜苍枝如此表现大约跟巫启有关。
有关。
“我被订婚了。跟巫启。”苍枝沉沉的声音里全是杀意:“那个混账,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说通了所有族人,包括我的父母。他们,就那样倒戈了。”
苍枝后槽牙咯咯的响:“我一出关,我爹娘说给我摆什么庆功宴,后来我才知道是——订婚宴!气死我了!”
苍枝的爹娘已经飞升成神,担心女儿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啊,一到神界就把女儿嫁出去了,简直不要太功德圆满。当天宴席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苍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给爹娘长脸,特骄傲呢。
等得知了真相——果然最亲密的人捅刀最疼。
慕离与夜溪道:“若是我在或者小青在,定能发现不对。可惜,她出来的早,我们出来的时候——”
慕小青:“巫启给我们糖吃,还挺好吃的...”
一众憋着,努力不笑出来。
苍枝铁青着脸。
夜溪忍笑安慰道:“早晚要找男人的嘛,说起来巫启那人也不差,他喜欢你,必然被你压得死死的,又是同一族,娘家婆家是一家,只有你欺负他没他欺负你的。”
苍枝:“我就是生气。”
“哦,对了。”苍枝想起什么,狐疑看她:“你是不是将我们的契约解了?”
当初大家结拜的时候,夜溪身上不沾因果,两次结拜她都没有感应,还以为没成。虽然她嘴上说得欢,说夜溪是半个巫族人,其实是没底的,后来有母神的示下,肯定了自己等人间的羁绊。再后来夜溪被凤参坑到战场,他们利用契约转移伤害,那个时候才肯定夜溪身上契也成了的。
夜溪笑:“没呀,好好的呢。”
苍枝对她冷笑:“就是没了,母神跟我说的。”
夜溪笑容一顿:“母巫跟你说的?”
苍枝睁大眼睛指着她:“看吧,就说没了,你都不喊母神了。”
“她怎么跟你说的?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平平淡淡的语气,让苍枝打了个哆嗦,对上竹子平淡的脸。
第二千零一章 巫母的决定(只一更)
小伙伴们心理素质都很好,虽然都很怕竹子,但当竹子自己个儿装不存在默许他们胡闹时,他们真能当竹子真的不存在胡天海地,可一旦竹子出声——
比噤若寒蝉差不到哪里去,尤其这次竹子出声太有针对性,似乎来者不善。
在场的没傻的,稍微一想便想到——竹子和人家母巫还有仇的?貌似仇还不小呢。可——不对呀,竹子早知道母巫的事啊,结合前后语境,敏感觉察到了风雨欲来。
苍枝被竹子平淡的目光看得身上一阵冷过一阵,想说话却忘了词,大脑一阵一阵发紧。
夜溪拉把竹子。
竹子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向苍枝面门一攥。
苍枝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向后跌去,空空忙从背后扶住她。
竹子的手指却未碰触到她的脸,五指猛的一勾,从苍枝的双眼中攫出两条淡黑色的气息来。苍枝的瞳仁极黑,这淡黑的气息藏在眸子深处压根看不出来。
空空皱眉:“什么东西?”
苍枝脸色苍白,微微摇了摇头。
两道气息被控制住挣扎几下聚成一只眼睛的大约模样,竹子手掌猛的一攥,连个烟都没冒被灭了去。
众人缩着脖子。
竹子摸了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
苍枝渐渐觉得自己要呼吸不来。
夜溪沉默,不是生气不是失望,而是在想——如何劝走苍枝。当然她看得出苍枝不知自己身上被做了手脚,但,苍枝与他们不一样,她有家有亲人且家庭和睦族里团结,有些事不能去做。
这时,竹子开口:“我让刎分给你们的创世材料,哪个没用?”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解,老老实实挨个回答,都用了,即便是无归凤屠族里早有份额的,也是用的竹子给的。
这时无归凤屠才回忆起当时自家老爷子迟疑又迟疑的神情,但最终也没说什么,难道,这材料还有什么说法?
苍枝也道:“用了的,用光了。”
竹子便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轻呵,夜溪也看不明白他眼里什么神色。
“我出去一趟。”
竹子走了。
夜溪看刎。
刎:“这还看不出来?去找母巫了。母巫故意问的苍枝,故意在她身上做了个你们看不出但他一定看得出的手脚。”
“哇——”夜溪怪叫一声:“她对我家竹子有意思!”
刎:“...”
众:“...”
尽管苍枝心底很乱,仍忍不住开口:“正经的时候你别不正经行不行?”
夜溪哎哟一声:“我家竹子哪里不好?你家母巫是有多好?”
苍枝咬唇,眼里沁出泪光来:“好哇,你要赶我走。”
大家都不笨,听话知音。
夜溪默了默:“你家母巫不是表明态度了吗。”
苍枝怒目:“我呢?你不问问我的吗?”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到眼前这般了?
大家都不说话,默默看着她俩。
夜溪不开口,苍枝看着她越看越委屈越看越委屈,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丝毫没形象的那种。
夜溪叹了声,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拍打着:“你哭得真丑,他们该更不想娶媳妇了。”
哭声一顿,旋即更大声起来,夜溪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裳上在淌水。
哗哗的。
这姑娘是水精吗?
劝她不要哭,别的比如不是赶她走之类的话却是半句没说,于是苍枝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停不下,哭声震天。
小伙伴们默默的要隔绝听觉,被夜溪一记眼神杀,只得陪着她忍受。
一直哭到竹子回来。
这期间群里也猛然炸起来。
先前大家被逼婚,没少在群里倒苦水,佛门那边的小伙伴乐得看热闹,群聊几乎天天不断。而夜溪接连接人,被接到的都不发言了,群里突然清净,明禅他们当然看得出异常。
即便是一家发生什么事不可能好几家同时出事,不然佛门能一点儿动静也无?
能时时联系的又不止他们一个群,门里的长辈同辈们谁还没个交流群了,拜托人一打听,好嘛,气得不行,按着时间算,早该去接他们了吧?雷州离着很远吗?分明就在龙凤巫獬豸中间!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被抛弃了!
不用想,必是夜溪的主意。
炸了群,一条一条又一条,全是控诉夜溪的。
夜溪身上趴着个呜哩哇啦的,群里全是兴师问罪的,一时间被哭得骂得头晕脑胀。可恨周围一群全是看热闹的,没一个说要分担一下。
“要是宝宝在,我一定不会这么辛苦。”
苍枝红着大眼睛:“好哇,我真成了你的负担了。”
夜溪:...所以她就不在群里发言了,不然被骂得更惨。
直到竹子回来,见他徒弟湿漉漉的一身,忽然想笑。
这糟心徒弟,这糟心的桃花。
淡淡开口:“先留着吧。”
苍枝立马不哭了,看向竹子,哭的时间太久,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夜溪问:“和母巫去聊天了?聊得很开心?”
竹子点了点头:“还行。”
一句不多话,急得夜溪抓心挠肺。
苍枝抹着眼睛,又是欣喜又是好奇,究竟自家母神在做什么呀。
夜溪抓着竹子进空间,留下一众抓心挠肺。
“快说快说。”
竹子:“有什么好说。”
夜溪狐疑:“巫母站你这边了?”
竹子摇头:“并不是。”
那是什么?看竹子这样子不像是跟谁翻脸回来的呀。
竹子轻轻一叹:“巫,要隐世了。”
什么?什么意思?
“巫母要大同了。”
大同?
夜溪懵:“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彻底死去,没有轮回,没有转世,没有重生的那个大同?
这是多想不开还是多想得开?
“天机乱了。”
夜溪眨眼,然后呢?
她从一个无法预知未来的地方来,又经历了时代的高速发展和骤然倒塌,天机,这玩意儿委实无感。尽管她融入此间后按说也能有几分能掐会算的能力,但,从来想不到这点。
所以天机乱和没乱,有什么区别吗?
“她算不出巫族的未来,自己的前路也算不出,谨慎之下,选择隐世。”
夜溪不太懂:“以后天下就无巫了?什么时候再出世?”
“待天机恢复清晰后吧。”竹子道:“这倒符合她谨慎的性子,总比死绝了强。”
夜溪无语,这个人讲话,真是讨厌啊。
眼珠一转:“这也是她主动归还末始残躯的原因?”
“不然仍要被动卷入争斗。”
“她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竹子:“希望我们不要对隐世的巫族出手,另外一件便是托付苍枝了。”
托付?
好不详的词。
“她怎么就大同了?她没用创世轮续命?”
竹子道:“管别人闲事,反正她要死了。临死托孤,她说苍枝和你牵绊太深,强硬断开因果反而不美,把人托付给你了。”
夜溪无语:“敢情我就是看孩子的命呗。不过——不信你没拿好处。”
第二千零二章 再接人(只一更)
“还是...你们交情不一般?”夜溪挤眉弄眼。
“交情嘛...”竹子认真思索:“说来,虽然我与十二祖巫或多或少的交恶,但与巫母确实并无直接的冲突。”
夜溪呵呵,把人家儿子都打了还叫与人家娘没过节?脸大到没有了呢。
不过,巫母的态度也值得玩味啊,儿子被人打了还能跟凶手好好说话?嘶——不会真的有点儿什么吧?
夜溪狐疑的上下打量他,难道十二祖巫根本就是因为巫母对他态度不寻常才找茬儿的?
竹子无语:“你个蠢脑袋又在想什么。”
夜溪长长咏叹调:“啊——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一爆栗敲过去,竹子冷笑:“今晚就让慕离和容无双服侍你。”
夜溪恶寒,忙求饶,将话题绕回来:“所以,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嘛。”
“没有好处。你师傅我是那等唯利是图的人?”竹子掸掸衣袖:“早跟你说过,咱家很富有,非常之富有,谈钱是浪费时间。”
夜溪:...我明明应该是横着走的富多少代,可怎么就过上了过街老鼠的日子呢?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么,巫母弄这么一出,是向你求情?单单一个苍枝我可不觉得值得她放低身价。是巫族?”
竹子默了,不由回想起巫母当时说的话。
“我即将大同,临走前为孩子们做最后一件事。十二巫与你恩怨一笔勾销,希望你答应这件事。”
竹子暗想,说得自己多小气似的,本来自己的打算也只是假如他们没完没了的话只把十二巫弄死算了,反正只是捎带顺手的事儿,从没想过将巫族全捎带的。
啧,这女人想得忒多。
巫母:老娘说的正是十二巫!他们才是老娘的亲亲骨血!
儿女都是债啊,临了临了还得拉下老脸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又憋屈,在她看来,不,客观公正的看,她家孩子也没做错啥,可眼前这个人——
反正要死了,求求人又怎样。
“看在以往我们的情分上,我帮过你的。”巫母看着竹子的眼神意味深长。
竹子的身份不止吾赉,她有幸撞见过一次,更有幸帮了他一把。
竹子:并不需要好不好。
竹子点了头。
巫母才放下心,心中苦笑不已,她怕的哪是“吾赉”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啊,她真正怕的是其另一层身份的大能力呀。
巫族,在上神界算不得什么的。
放下一桩心事,巫母感慨:“没想到,我活着还能看到大乱将至的一天。但我终不用看到大乱的那天,算是善了吗?”
竹子冷冷道一句:“皆因贪心不足。”
巫母看着他,眼神万变,终究没再说什么。
这些,他没与夜溪说,只道:“巫母没多少日子了,她应该会让苍枝去一趟。而你龟缩的日子,也没多少了。”
夜溪不乐意,什么叫龟缩啊,她分明是在蓄力。
竹子道:“我们去战场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创世轮的秘密。”
夜溪自然无异议。
竹子又道:“去佛门接人。”
夜溪不乐意,佛门清净,何必拉他们下水。
竹子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世上还有比和尚更爱多管闲事的?他们肯定早看出天机已乱大难将至,也肯定早行动起来了。那些和尚要做什么,你便是去抱他们的脚都拦不住。”
夜溪:“...夸张了,我还没对光头爱得那么深沉。”
“总之,你的好心绝对是烂好心,没人领的。那几个人你若不用我为什么苦苦栽培?”
夜溪不可置信的瞪他,苦苦~栽培?你是用多厚的脸皮说出这个词的。
“你若不用,那他们可以去死一死了。”
夜溪只得去接人,竹子的态度很分明,享了过去的福,就要分此时的难,不行?让你登极乐。
去到佛门,未卜先知的大和尚站了好些在外头已经等着他们了,全被请进去喝茶。
明禅见到夜溪眼里喷火:“三催四请我求你啊,你还不来!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夜溪淡定:“你无理取闹。”
气得明禅把结界一打,刚好容下他们两个,然后坐地,念经,敲木鱼。
夜溪扶额:“我错了,放过我吧。”
明禅开启最大音量的唱经。
呵,不将心里的火发泄出来,他就跟她姓!
刎和竹子被请上座,跟一群老和尚说话,其他小伙伴有幸被许多大和尚围着说话。
众:并不想要这个待遇...
说话说的也无非是佛经禅语,气氛算是良好。
夜溪:好个屁!
终于等明禅出了一口恶气,结界一开,二十六明慈扑了上去,眼泪汪汪控诉她。
“姐,我们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夜溪笑:“我这不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下这不就来了嘛。”
一扭头,对上苍枝讥讽的脸。
好吧,这姑娘还没消气呢。
竹子跟自己说的事并没告诉她,让巫母自己去说吧,她才不要做恶人。
在佛门只停留了半日,众人便离开,风平浪静的,夜溪有些不敢信。
“你们就只是说了说经?别的一概都没说?”
没有寻仇算账,也没有议论天下大事?
刎按按额头:“所以我极不喜欢和和尚打交道,有时候觉得他们深不可测,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傻到发白光。你师傅对佛门真出过手,人家——”
“咳咳。”竹子横过一眼。
刎怪笑几声,摊手:“这么心无芥蒂的招待,让人浑身不自在。”
夜溪脚尖踢明禅:“这是什么样的胸怀这是什么样的大爱,你怎么就没学到呢?”
明禅翻了翻眼皮:“那得看对谁。别人负你你还不能生个气?”
夜溪呲牙。
异花懒得听两人吵,问她:“你怎么突然给莲华解了契?莫名其妙跑我那里哭了几天几夜。”
被点名的莲花不自在的飘了飘眼神,他已经发现大家和夜溪有契的全解了,心里那点不舒服彻底消散。
夜溪道:“被契的一方无法创世啊。”
异花:“就这么简单?”
夜溪:“不然呢?一解契,吞天便成了器神呢。哦,他现在不在,去接手暗族了。”
空空哎哟一声叫起来:“我都忘了,前些天我还想着呢,皮皮球球,咱们也解了吧。”
空小皮空小球一愣,紧接着苍枝慕离容无双也开口要解契。
那便解呗。
解契很快,一杯茶的功夫全解了。
被解了契的孩子们怅然若失,有种被分家出去自力更生的心酸感。
苍小蝎:“我还小啊...”
小字辈们点头附和,心有戚戚。
大人们笑。
夜溪说到萧宝宝:“之前没来得及说,末始觉醒了,和师兄一人一半身子。”
不知情的小伙伴们睁大了眼,好突然,不是说宁愿做成尸傀也不变成末始吗?
夜溪羞愧:“是因为我,因为我——出了些事情,几乎要与全神界为敌了。师兄为了帮我,才放末始出来的。”
第二千零三章 巫母陨(只一更)
“溪儿/姐/娘/姨,你说吧,咱需要弄死谁。”
小伙伴们撸袖子,问也不问缘由。
但夜溪认为需要解释一番:“我有点儿特殊。”
小伙伴们齐齐翻白眼,你啥时候不特殊了。
“上次去战场,发现我能吃外敌,能消化。”
小伙伴们眨眼睛。
“外敌,是天外之客,神族对抗的恶势力。”
小伙伴们点头。
“它们身体里蕴含的能量只有创世轮能转化,转化后的能量用来神界生长,除了创世轮,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可利用外敌的能量。”夜溪一指自己鼻子:“除了我。”
小伙伴们脸色剧变。
“虽然我消化的能量不知能干什么,但肯定能为神族所用。所以,一旦这件事暴露出去——”
无归脸色沉沉:“你会被豢养。”
“对。所以——”
凤屠:“先下手为强。”
夜溪点头,给众人解释创世轮的来历作用和其对神界对神族的作用,众人听得直吸冷气。
“所以,我要真正的安全,必须毁掉创世轮,关闭战场,这是最基本的。而做到这一点,是要毁掉无数神族的利益,所以,可以说我要与全神界为敌了。”夜溪微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哟。”
众人心中面上激荡着骤然得知高级机密的震惊,不忘呸她。
“看不起谁。”
空空更是推她:“师兄已经先行一步了,你还磨叽个屁,咱先去杀谁?”
力气太大,推她肩头都疼了。
揉着肩:“你也不怕会对上你家长辈。”
“对上自家长辈才会被放一马啊。”空空理所当然道。
苍枝呆,原来应该这样想?
王子燎心大道:“放心,里头一定没我家长辈,我家才不掺和这些破事儿。”
金锋:“你确定?”不要日后被打脸。
王子燎点头:“很确定。”说完才认真去想:“我家没哪个特别长命的啊,且我们的族地跟神界不算相连,绝对跟创世轮没关系。”
夜溪便去看竹子,大家都眼看着他。
竹子道:“当初创世轮成,当时的鲛族首领去看,说了一声‘好丑’。自此鲛族再无踏足创世轮。”
众:“...”
夜溪:“哪怕知道创世轮的神通后?”
竹子看她一眼,呵,鲛族是注重神通重过外貌的正常人?
王子燎得意起来:“看吧,我就说我家没掺和吧,老祖宗先见之明啊,长得丑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事实证明了吧。”
众:就想问问你们看着不丑的有几样。
无归凤屠道他们族里不缺一个两个,若真要势不两立自赶出族便是了,对上长辈什么的——
无归:“这里不是有位现成的吗?我也算是继承先辈的意志。”
刎脸皮一抽:“我还没死呐。”
凤屠笑言:“大不了我拉我爷爷入伙。”
直接告诉他,老爷子未必不愿意。
有家有室的都表了态,苍枝也信誓旦旦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夜溪笑着应承,仍装不知道。
然后隔天在他们赶去战场的路上,突生异变。
天日黯退,天星乱坠,风云涌动,山塌地陷。
世界一片漆黑,唯有头上坠落的星子极快的划过,那最后的璀璨并照不亮世界,头上呜呜风声,脚下轰隆作响。
众人大惊。
“这是...神陨?”
慌乱,但很快这份慌乱变成不安。
世界如此动荡,他们置身的画舫却一动不动,好似这片动荡在刻意的避开他们。
为什么?
苍枝望着这乱世之象,一个眨眼泪流满面。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哭...”
魂体一轻,苍枝晃晃悠悠飞了上去,越过众人,高至不可见。
众人不可思议。
夜溪轻声:“是巫母...”
众人大惊,怎么会呢?
画舫停在漆黑的空间中,众人望天,观流星雨洒落,怅然又茫然。
一代祖神就这样去了?
刎深深一声叹息,里头有着唏嘘和...释然?
“这样去了也好。”
众人看他。
刎笑了下:“三界大乱,或者不面对才是善始善终。哎,巫母大同,巫族定有大动作吧?”
后一句问的竹子。
竹子平静道:“巫族隐世。”
刎笑了声,不知是赞还是讥讽:“巫母历来走得很稳,在上神界占有一席之地,却始终不出头。”
无归看着他:“你喜欢走风险的路子。”
“当然,我是男人,英勇无畏,神龙一族从不屈居人后。”刎很自然的说道:“神龙本就是上神之首,一心为神界从不谋私。有些人——哼。”
刎不知是想到谁想到什么往事,脸色很难看,却没继续说下去。
无归微微低头看他:“有些人——是族人还是外人?”
刎漠然一眼:“都有。”
凤屠嘶一声:“尊大人,您这是有机会对自家人大开杀戒了?”
刎看过他,看过众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坏根的烂疮,当然要挖干净。”
对凤屠道:“你以为凤族就没有吗?凤族也有!都有!”
凤屠:“便是创世轮的事情?”
“不是。”刎缓缓摇头,神色很不好看:“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哇,又以神龙的光明正直为所向,知道的内幕又不多——”
忍不住看了竹子一眼。
竹子一挑眉:“那个时候我跟你很不熟。”
刎哼了声,你跟谁都不熟,都不熟才好看热闹。
“我看不惯的是神屠场。”
众人啊一声。
刎道:“我认为神屠场是不正常的,再高高在上的神祗也不能肆意挥霍别人的性命,应该取缔。”
啊——原来这样啊!
齐齐竖起大拇指。
“怪错你了,原来你是如此正直的人。”
明慈澄看向他的眼神软的,让刎后脖子一紧。
“别妄想,我跟佛门不是一路的。我坚持的是始祖的精神。始祖以身创世,为的是庇护万生。”
始祖神力创世,滋养万物,绝不是让一小部分对大部分予取予夺。
“这是始祖的意志,也是众神的传承。”刎冷笑:“显然有些人忘记了这些,觉得自己高贵无比将生命践踏脚下。”
夜溪:“啊——我以为神就是这样的。”
刎看她一眼:“实力上,神有蔑视众生的资格。但——神心悲悯,失去悲悯之心的神,不是神,而是——祸!”
刎叹息着道:“这一点,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不明白,也是后来渐渐知道的事情多了...”
夜溪重重拍上他的肩:“命中注定你站咱一边啊。”
刎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一笑,晓风明月。
“是,命中注定。”
你那个贼师傅改的命!
苍枝很快回来,鼻子眼睛红红,开口闷闷。
“你知道呀。”
跟个崽崽似的柔软又脆弱。
夜溪尴尬:“我,不知道怎么说...”
苍枝摇摇头:“是不好说,我也没想到...母神大人明明好好的...母神大人说,以后你就管着我了。”
夜溪脸皮一抽,严重怀疑最后一句话是苍枝的自由发挥。管着?巫母不要面子的吗?
第二千零四章 流言四起(一更)
巫母的陨落,仿佛一个信号,正式揭开了三界大乱的序幕。
随着一场神界任何地方可见的神之陨落流星雨,一则流言在无数角落悄悄冒出并迅疾星火燎原。
上神界的人窃取天命续自己长生!
神也不是不死的,若是神神都不死,岂不随便吐口吐沫就能砸中神?
不过神的寿命最长罢了,等阶越高越命长,但再命长总有个尽头。
流言里讲,某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人物,早该死了,比如巫母便是正常的陨落,那些比巫母年纪还大的呢?
且人家巫母是祖神,享无数后代供奉信仰,命数有加持。那些不是祖神的老不死不觉命长的有些过分吗?
为什么呢?
因为老妖怪窃取了别人的命数!
怎么窃取的?
神屠场!
葬身神屠场的神不知凡几,那些神去哪里了?果真如上神界宣传的那般全用在了维护神界稳定上?
呵呵,那为什么魂儿都不剩?
正是因为他们被人索取续命才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然去问地府啊,问问地府回收多少鬼。
另一方面,神屠场是谁投下的?绝对不是天道。这么多人死不是老天的意思,那老天给他们安排的天命呢?气运呢?
被人夺了占为己有了啊!
这些流言,将下神界炸开了锅。
他们辛辛苦苦修神,竟是为上神界续命的?
不甘!
伏尾带领末始一派疯狂的运作着。
而上神界,也别想安稳。
因为神秘的战场一事也突然人尽皆知。
战场对神界的危害还有为战场而牺牲的英勇战士们自然要宣传,但宣传的重点却是在战场本是可以关闭的,但为着某些老不死的私心,神界一直在往里送死。
不需多言,人人都有脑洞,人人都能根据流言脑补出无数个黑暗的版本。
一时间人人自危,怨恨冲天,森严的上下阶层摇摇欲坠。
“这就是你想要的?!”
茶爷拦了萧宝宝的路,脸上恨极了去。
萧宝宝抽了抽嘴角,果断让右眼里的末始出来。
末始鄙夷,窝囊废,真给我丢人。
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气息瞬间寒冷袭人。
茶爷脸色一变:“末始。”
末始懒懒抬眼,浑身流转着漫不经心的危险气息,慢慢勾唇:“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们所有人——死。”
茶爷握紧手指:“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末始呵一声:“能复活一次,就能复活第二次,我不着急,看谁命长。呵,创世轮的事情瞒不住了,看你们还能续命多少。”
茶爷手指再度捏紧,狠狠瞪他,目光极快的掠过他的左眼。
末始讥嘲:“指望一个分身的意识干掉我?你若真指望他,好歹对他用几分真心。又想他为你所用,又将人防备得死死。呵,神,自视高洁却行下贱,该覆灭了。”
茶爷脸色难看得不行,最终退去,略显狼狈。
萧宝宝出来,一人一半脸。
末始冷嘲:“看吧,多么虚伪自私的神。”
萧宝宝一点儿没感觉:“我和你也不是好人,大家立场不一样而已。”
王八和龟,谁也别说谁。
末始:“地府一定对我的神魂做了什么,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分身。”
萧宝宝笑:“最后胜出的是我你该庆幸,你那些分身里...不然你自己看看?我可是很尊重他们存在的痕迹,他们的经历我保存了的。总之我不要脸总比不要屁股的强。”
不要屁股...
末始沉默良久,磨牙:“我要杀尽天下人。”
为了黑历史!
萧宝宝已经习惯了他的杀气,或者说神经,再或者说是中二,淡淡笑道:“嗯,杀吧,杀得只剩你一个,然后你学始神创世吗?”
末始眼睛一眯:“未尝不可。”
萧宝宝就道:“嗯,可,太可了,你去死,生出无数个末始来,说不得正好是你曾经有过的转世,不要脸不要命不要屁股——啧啧,得什么样的盛世景象。”
末始又开始气息不稳,这个该死的活到最后的赢家,一日三顿的来气自己,偏偏自己还真能被他气到。等着,给他等着,等他能弄死他那一天——
萧宝宝很淡定,等着就等着,不定谁弄死谁呢。
这时,群聊响起。
夜溪:师兄,流言是你放的吧。
萧宝宝:不是我,是末始。
夜溪:别谦虚了,他可没那脑子。
末始:我可以看到。
夜溪一拉竹子:“帮我把他踢出去。”
名义上她是管理员,可哪个比她强的都能乱入一把,也是无奈了。
竹子:“他直接看和从萧宝宝心里看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就让她家宝宝少受一遭罪吧。
萧宝宝:咳咳,主意是我出的,他的人去散布的。
小伙伴们纷纷回复:啥你的人他的人啊,他的人不也是你的人嘛,师兄谦虚了哈,果然是咱家足智多谋的大师兄。
末始: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若是伏尾在,他会诚心诚意道一句:咱就缺这样的伎俩啊,看,咱还没出大招呢,神界已经乱了,当年咱就不该光明正大的硬杠哇。
萧宝宝点评——愣头青,活该你死。
众人都从末始的冷言冷语中听出一丝酸来,憋笑不说话。
夜溪:师兄,流言在下头放没放?
萧宝宝一愣:下头也放?
夜溪:放呗,让下头人知道知道他们向往的神界究竟啥样,别整天只想着飞升神界,在下头过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请不要忘记,咱的老窝在下头呢,不定孩子们憋着劲儿要来神界汇合呢,这时节,来了不是添乱嘛,别来了。
空空:对哦,说来咱上来都这么久了,无夜岛该有人飞升了吧?
食小二:那个...正常修炼飞升要多久来着?
众:...
他们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根本不了解哇。
夜溪:我下去一趟。
众:不是吧你——
人已经下去了。
众人艳羡得淌酸水,这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的神器,请给他们来一沓!
小石头:做梦去吧。
没几秒钟,夜溪到了无夜岛。
无夜岛已经大变样,除了大致地形没变,人多了很多,建筑也多了许多,还多了很多——雕像?
夜溪一眼扫望去,好嘛,这山头路口的,全是他们兄妹几个的雕像,她的,空空的,萧宝宝,还有金锋的。
食小二:为什么没我的?
金锋:因为你不是无夜岛的祖师。
夜溪隐着身,感受了下,红线在岛上,一喜,直奔其所在地方。
“师傅——”
正在出神的红线吓了一跳,定睛望去更是吓一跳:“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我做梦呢还是你被贬下凡了?”
夜溪无语,果然是她家亲师傅。
“我又不是没回来过,师傅做什么这么吃惊。”
红线彻底回过神,笑着过来拉她:“那么久没回来,没良心的小混蛋忘了你师傅吧,哼,那两个更没良心。”
第二千零五章 故人不可追(二更)
夜溪顺着她走:“仙魔界与神界不再相通,宝宝空空想回来也回不来呀。”
红线将她按在椅子里:“说吧,是不是又惹事了?”
夜溪默了一默,竖大拇指:“知我者,师傅也。”
红线双手叉腰,哈哈一声笑:“你就没不惹事的时候。”
“...师傅,你胖了,胖了不少呢。”
红线呸她:“你师傅我雍容华贵,岂是你这小毛孩能欣赏的。”说完看她,嫌弃的撇嘴:“一如既往的清汤寡水,还没收个男侍吗?”
“...谢谢,您自个儿享受吧,老头儿呢?终于看腻了?”
“看你弟弟妹妹去了。我们好着呢,不好意思了。”红线白她一眼,拿起一只果子,手指尖把皮剥了,往她嘴里喂。
夜溪一口含了,没个正形的靠躺在椅子里:“怪不得呢,魂不守舍的,想老头儿了。”
红线又白她一眼,继续剥着果子,面露纠结和犹豫:“正好你回来了,帮我拿个主意。”
“你说。”
红线将雪白的果肉往她嘴里喂:“你说,我要不要去死呀?”
咳——咳咳咳——
夜溪咳得满脸通红,手掌接着咳出来的果肉,好半天舒缓过来:“你,你你谋杀亲徒——你是好日子过久了闲得长毛了是吧?”
红线倒了一盏茶,亲手喂了她,将她手里清理干净,坐回去,悠悠一叹:“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我怕再过下去,老天都看不过眼。”
夜溪皱眉:“师傅是感应到什么了吗?”
红线摇头,神色黯然下来:“你师尊——去了。”
夜溪一怔,反应了几秒:“谁杀的?”
“不是。”红线缓缓摇头:“你师尊自行坐化的,她——很开心。十万年前了。”
红线叹了口气,恍惚了下,才继续道:“师傅说,她潇洒一生,就收了我这个蠢徒弟让她操心。”
说到这,忍不住眼圈一红,十万年过去了,她对师傅的思念并未减淡。
夜溪坐过去,抱住她。
红线吸了吸鼻子,对她笑笑:“幸好蠢徒弟收了三个好徒弟,让她沾光做了人上人。”
夜溪噗嗤一笑,师尊临去前还不忘挖苦徒弟,可见去的并不痛苦。
红线也笑了声:“师傅说,她这辈子能想到的都享受到了,自知没有成神的可能,不如早早去了,不浪费年轻人的资源。”
说到这突然眼神莫名,抿了嘴看她。
“说你和地府的关系,不用白不用,她要走后门,投个好胎。”
夜溪:“...”
说着说着红线自己又开朗起来:“你地府的朋友还真够义气,你师尊走后没几个月,专门半夜来了一趟,用香给师傅送了个信儿,说你师尊已经去投胎了,好胎。”
“具体没细说,香气也写不了几个字,就说你师尊自己挺满意的。”
红线撇嘴,与她道:“我觉着你朋友是客气了,肯定是你师尊仗着你的关系挑三拣四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个好去处。”
夜溪笑道:“没关系,咱关系铁。”
红线点点头:“是,所以我觉着我去死一死也能投个好胎。你说,我下辈子做妖好还是做魔好?”
夜溪头疼,怎么就想着去死呢?咱家再有关系也不是这样的用法。
“其实我和絮冉都有这个意思,我们的修为已经无可寸进,你们也早不需要我们操心,赖着活下去倒是还能活个多少万年,但——”红线抿了抿发,释然一笑,整个人有瞬间的轻飘,似乎随时可随风而去:“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活着,如果能划下圆满的句号,何必拖沓成了遗憾。”
“师傅——”
“我很满足,我这一生,除了些小挫折,顺风顺水,有这么多人爱着,我很满足。”
夜溪握着红线的手:“怎么才一回来见到你你就说这个呢?”
“所以我更满足,还能见你一面。”红线反握着她的手:“你师尊走的时候我不明白,但现在我懂了。溪儿——”重重按着她的手:“人在该去的时候就要去,不仅仅是天命,更是自己心的圆满,这是人生的修行,我想要功德圆满。”
夜溪眼睛发酸,嘟囔:“师傅还没去神界看过呢。”
红线一笑:“神界是好是坏与我什么相关呢,我在意的只是你们啊。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夜溪:“可我们没有都好好的啊,我们接下来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呢。”
红线:...感觉三口老血梗住了呢。
“那既然这样我更要去死了,不想累着自己,更不用拖累你们。”
“...师傅,你都不问问我们又闯了什么祸吗?”
红线呵呵:“我怕我的小心肝受不了,过六道的时候一个脚软进了畜生道。”
“...”
师傅,你不爱我们了,好无情无义冷酷残忍。
红线拍拍她的手:“我和絮冉已经有了大限的感觉,我们还是想顺其自然。”
夜溪想,既然如此,何必强求,反正还有地府在呢,说不得下次回来就能见到他们的转世。
“那弟弟妹妹们那里——”
“说过了,一个个哭得跟老娘已经咽了气似的。”红线抱怨:“小时候一个一个老成得很,用不着老娘操心,关键时候,还不如你们仨调皮捣蛋的顶事儿,白养了。”
夜溪无语,不该说他们心硬如铁人家才是赤子之心嘛。
红线继续抱怨:“谁没个死的时候,哭个屁个哭,咱家现成的关系在,不说去给地府烧个香给老子娘求个好前程,哭唧唧拦着不让不让。呵,你们不让?你们是阎王还是府君呢?”
夜溪:“...”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既然你回来了,正好送我和你师公最后一程。”
就这样定了?
夜溪傻眼,不是说让我给个意见的?我还没给呐。
红线已经给絮冉传信:赶紧回来死。
夜溪无奈,看来她家师傅再胖三圈也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急躁性子。
红线传了信,又拉着她叹气:“飞花她早一步去了。”
夜溪一惊:“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程灵飞升了——哦,对了,程灵飞升去神界了,你们有没有碰到?”
夜溪无语:“师傅,神界很大。”
“唉,算了。”红线欲言又止:“飞花此生惟这一徒,程灵飞升,她高兴归高兴,可一下子抽走了精气神儿似的,蔫蔫的。我特地去陪了她些日子,眼见她慢慢好起来,突然就跟我告别。”
“说的话跟你师尊差不多,说不枉此生。”
“没良心的,就当着我的面,也不怕我受不住...”
红线又红了眼圈,按按眼角。
夜溪安慰的抱抱她。
红线吸了吸鼻子道:“活着,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新人变老人,老人给新人腾位置。老了老了,到了头儿了,看开了,该让位的时候就得让位,这天下,需要新鲜的人补充。”
这话里,丝毫不见颓意,满满的豁达和智慧。
第二千零六章 送入黄泉(一更)
夜溪不免想到神界那些破事儿,可不是嘛,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责任,闹出乱子来了吧。
“师傅,我支持你。反正死也是生,说不得你的转世又回了无夜岛呢。”
这还真有可能。
这样一想,一点儿伤感都没有了呢,反而有一种新期待。
“对了,你们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跟我说说。”
夜溪笑:“不怕走错六道了?”
红线拍她一下。
夜溪简单道:“不小心戳破了一些大人物的阴谋,神界乱了,三界都要乱。我回来说一下,神界没平稳前,咱家就不要有人上去了。”
红线张大了嘴。
夜溪立即举手发誓:“真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是真相的发现者和公布者,不过免不了一战罢了。”
红线啧啧:“谁遇见你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夜溪抱着她笑:“师尊可稀罕遇见我们呐。”
红线一哼,酸溜溜,师傅她偏心。
“那你们——”
“没事儿。”夜溪不在意的耸肩:“师兄已经把神界搞乱了,我们好浑水摸鱼。”
红线:“...想不到宝宝这么有出息了啊。”
神界都不够你们祸祸的。
夜溪不打算跟红线讲兄妹三人身上发生的糟心事儿,不然她一定不去投胎。
红线自己也想得开,甩了甩头:“既然你们有章程我就懒得问了,等我眼一闭,可彻底不用操心喽。”
夜溪:“师傅您放心,我一定跟地府交待,让您下辈子也不用操心。”
红线横她一眼,兀自笑起来。
絮冉收到红线的信后,立即半路上转回来,看到夜溪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向她点点头。
“要不要让孩子们回来?”问红线。
红线嫌恶:“哭丧呢。不用。”
絮冉好脾气的笑笑,可不是得回来哭丧吗。
夜溪趁着之前的功夫走了趟地府,见了下老朋友,府君府姬,判官无常,熟悉的人熟悉的氛围,吃吃喝喝,交待了自家师傅两口子的事儿。
府君自然点头:“我们给安顿就好。对了,我观命书,大乱将至,轮回被影响——你知道怎么回事?”
夜溪装傻:“我怎么可能知道。”
府姬呸她,笑:“你可是冥子了,你当我们不知道?”
夜溪哎哟一声:“难道所有阴司都知道了?”
五个人笑她:“你身上带着冥子的气息呢,啧啧,还是皇太子的气息呢。”
夜溪不好意思一笑:“承认承让。”
“上头传下信儿来,”判官往上指了指:“让所有人员归位,严阵以待,务必保证好轮回秩序。怎么回事?”
夜溪一言概之:“阳界要死很多生灵了。”
补充:“还没打起来,但,很快了。”
几人点了点头,没多问。阳界打架关他们什么事?只有等人变成鬼,才是他们登场的时候。
“我猜也是。”府君道:“上头隐隐透露的意思,我们要严格执法了,见死魂就拘。”
判官:“地府全员,全配了新家伙。以后哪个死了想直接转鬼修,先逃过我们的手。”
夜溪啧啧:“倒霉的鬼修。”
问府姬:“四兄弟执掌我的世界,你要不要见?”
府姬难得温婉的一笑:“不着急。”
打过了招呼,夜溪出去,与红线闲聊,知道从小一到小六,如今都是顶呱呱的人物,修为都比爹娘强了,难怪做娘的一点儿都不牵挂。
又得知无夜岛发展到大陆上去,这里成了总部,只有表现好对宗门忠诚的弟子才能进来。
又说了些很多故人的事。
比如绘钰老房子着火,一把年纪了遇上了真爱,成亲生子,孩子都俩了。
夜溪觉得这个好,绘钰总不能老是为外甥活,有了妻子儿女,不用总想着去神界,神界眼下又不安全。
又比如铁藜早退休隐居,小日子悠闲自在,还能逗弄孙子,偶尔的靖阳来看她。朝辰也来过,但朝辰大部分时间在望台一剑门,也有孩子了。
还有乌霆云霆也去神界了,也不知现在怎样。
还说了很多故人的消息,说着说着,絮冉便回了来。
红线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宗里也不用通知了,反正坐化时的异象整个岛上都会看到,财物什么的也被她早早归入公库。
夜溪:“给弟弟妹妹们留个话呀。”
红线不耐烦:“该说的早说了。”
夜溪无奈叹口气,自己摸了块留言石:“是我,我送师傅师公归去了。”
乍闻一声“师公”,絮冉惊讶的睁大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还有被承认的一天,死也瞑目了。
夜溪最后一劝:“师傅,你真的不再等等?我可以接师兄师姐回来。”
红线坚持不等,接这个接那个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说她:“多少师徒在徒弟超过师傅师傅再交不了徒弟那一刻师徒缘尽,哪怕见面徒弟当不认识,也没人说什么。你们仨早比我强了还拿我当师傅,我很满足了。”
夜溪:“一家人嘛,我们又不是图师傅给什么好处。且师兄师姐可真正是师傅你养大的,名为师徒,实为母子。”
没有红线的真心付出倾心栽培,宝宝空空可都不是多情的人随便对谁好。
至于她,没有养育之恩,但缘分在那呢。
红线拉着絮冉坐下,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两人闭上眼睛,催动体内灵力,慢慢散去,身体温热起来,如泡在温泉中,神魂似水波一荡一荡。
夜溪坐在对面托着脸看着,看着两人体内灵力一点一点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像海底的火山田咕嘟咕嘟冒泡冲上海面,不知多久,渐渐的慢下来,少下来,两人的面容身形似蒙了一层尘。当最后一丝灵力散尽,两人身躯一动不动。
夜溪站起来,袖子轻拂,顿时两座雕塑沙沙细响化为粉末扬上天空彻底湮灭。
外头的异象她没有去看,当她隐着身形飞上高空,发现无夜岛所有人围在周围,掩面悲戚。
同一时间,不同地方的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猛的一僵,惊慌悲痛,扔下手头的事拼命往回赶。
红线絮冉魂魄立在空中,茫茫然。
黑漆漆的黄泉路口在他们身前不远打开,黑白无常跳出来。
夜溪拍拍红线肩头:“师傅,师公,上路了。”
两人猛然惊醒:“啊?啊——是,是要上路。”
发现自己变成鬼的红线有些新奇,打量过自己和絮冉后,看到了黄泉路口和黑白无常,更加新奇。
“溪儿,就此一别,我们师徒——”
不待她说完呢,懒得听她煽情的夜溪已经一手抓了一个,嗖的跳进黄泉路。
“啊啊啊——你你你——”红线叫出来。
絮冉拉着她的手,拍拍:“溪儿的朋友,没事的。”
夜溪无语:“师傅,我有地府的朋友当然能进来,我当然要送你们到地府啊。”
红线嘎巴闭上嘴,还以为方才便是最后一面呢。
第二千零七章 至死终被承认的絮冉(二更)
“呀,没想到黄泉路是这个样子的,一点儿都不阴森恐怖嘛。”
红线飞快适应了新身份新环境,和絮冉手拉着手顺着金玉大道走。
前头黑白无常和夜溪肩并肩的走着。
黑无常回头道:“婶子,咱这以前不是这个样儿,仓禹成仙界后才升了级,以前这路上是黑了点儿,但很平整,其实也挺好走的。”
婶子红线:“...”
黑无常又道:“婶子,叔,你们真要投胎?不考虑修个鬼?我跟你们说啊,以后做鬼修可没那么容易了。”
絮冉微笑:“谢谢,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黑无常:“行。”回过头去,与夜溪讲话:“咱地府新增一道程序,上头下的令,有修为的,过黄泉前先下一遭洗魂池。”
夜溪稀奇:“洗魂池?在哪里?方才我怎么没见到?”
“你走的是内部通道,过不着那地。但叔和婶子得去,因为修炼之人魂体强大,投胎不好管理。上头新规定,投胎的鬼魂体健康就行,太多的魂力得地府收回。”
夜溪点头:“应该的,魂力也是活着的时候修出来的,今生事今生了嘛。保证健康就行。”
“那一定的,自家人嘛,肯定宽松些。”
夜溪:“我得给我师傅师公挑个好去处。”回头问:“师傅师公,你们想下辈子什么样?”
红线懵:“这个能自己选?”
“自己人嘛。”夜溪眨眼睛。
红线懵懵的看絮冉。
絮冉立即低声说道:“咱这辈子终究有那段遗憾,不然下辈子弥补?”
夜溪眼角抽了抽,个老头子坏的很,下辈子还想拱她师傅。
“可是...”红线犹豫:“我还没做过男人呢。”
絮冉眼角一抽:“好吧,正好我也没做过女人。”
听得夜溪牙疼,个老头子非缠上她家师傅了。
“前头就是洗魂池了,你好好看看。”白无常开口。
只见黄泉这边,又开了一条水道,清凌凌的水面,不宽,百余米的样子,也不深,看着不到大腿,水质清澈,直透底下乳白的细沙。
对比波涛滚滚鬼物出没的黄泉,这洗魂池就是个小萌新。
白无常指导:“你们从这水里淌过去,很快的,一点儿也不疼。”
夜溪冲他们一点头,夫妻俩手拉手走下去,一点儿阻力都没有,很快走上对面。
夜溪看得清楚,两人强大的魂力在走动间被散去不少,水波卷着魂力不知去了哪儿,想来应该是归入地府,阴冥给她看的石磨山下次再去看应该会水多些了吧。
“我下去试试。”
“别,你可千万别!”黑无常连忙拉住她:“你是冥子,你下去,魂力自动朝你涌,你得把咱们都吸干。”
夜溪诧异:“这样吗?”
“当然,你是第一冥子,各界地府本能护你。”
爱的供养。
夜溪悻悻,只得跟着两人低低飞过去。
黄泉边,红线二人看着水面划来一条小舟,上头容貌普通的老头儿和她家徒弟热情招呼。
“夜溪,回来了。”
顿时红线有种这里才是她徒弟老窝儿的感觉。
夜溪笑呵呵:“您老人家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趟见不着呢。”
之前来的时候艄公不在,说是作为代表去学习上面传达的精神去了。
突然间这么上纲上线,阴冥真的要搞大动作啊。
“听他们说你回来,我这赶紧的请了个假,就这么一刻的功夫,把你们送到对面我就得立马回去,迟到了要记过的。”
夜溪嘴角直抽,还记过,这是要严打呀。
夜溪扶着两人跳上去小舟,与艄公笑道:“没事儿,我还会再回来。”
艄公划着小舟与她笑谈。
“我去了神界一趟,参观学习。”
夜溪嘴角又是一抽,去神界学习...个鬼呀。
“府君说他去的那时候地府空荡荡,几万年不见鬼一只,我这一去,好家伙,鬼挤鬼。”
夜溪惊讶:“死了很多神?没听说呀。”
“鬼差。”艄公提起竹竿按下一只七窍流黑的鬼,感慨道:“想不到神界阴冥在职人员那么多,个个都在擦亮家伙什儿呢,也不知道平时这些家伙藏在哪儿。”
可能都闲着休眠去了。
夜溪思索:“那我回去得去看看。”
都擦家伙什儿了,这是就等着阳界开战他们抢魂了啊。
有种他们造反是给阴冥做嫁衣的感觉。
艄公又道:“上头一乱,下头也不会安生,按说,仙魔界和神界已经完全脱离,战火该波及不来,但万一打得太厉害把天打破了呢?”
把天打破只是一个说法,实则是空间扭曲引起界壁破裂,这不是没有可能。
“下头知道了神界乱了自己还能不乱,多少妖魔鬼怪出来浑水摸鱼哦。”
夜溪便叹气:“免不了的,这场战争不是心血来潮,是毒疮破了,要么浑身溃烂而死,要么把疮挖了元气大伤,无论如何,少不了死人。”
红线便看她,所以你到底掺和了什么事儿啊。
艄公点头:“上头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下令我们时刻准备拘魂,只要魂在,上头死光了也能再生出新人来。”
夜溪哈哈一笑:“对,咱阴冥要保存生命的火种。”
忽然灵光一闪:“艄公,您觉着,假如神啊仙啊魔啊全死了,只剩凡人的话——”
嗡的一声,脑中剧痛,夜溪一头扎进黄泉里。
“溪儿——”
红线大叫一声,险些跟着跳进去,被絮冉拉住他自己就要跳,一根青青竹竿伸来拦下两人。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孩子,不会淹着她。”
果然,黄泉水自发将人拱了上来,拱成一团小喷泉,夜溪蹲坐其上,一手撑着一手揉脑袋。
黑白无常伸手去扶她:“这是怎么了?”很惊讶。
艄公也皱了眉,怎么回事?
神界,竹子脸色豁然变冷,鬓间泛出霜花,煞气瞬息袭出,射向四面八方。
小伙伴们突然间被压在地板上,莫名其妙并瑟瑟发抖。
刎好一点儿,蹲着,正是他出手压下小伙伴免得误伤,抬头看竹子。
“你误杀一个俩,她回来跟你急。”见竹子脸色很是难看,问:“出事了?”
竹子缓缓收了气势,平静道:“没事。”
刎站起来,跳了跳:“你这个徒弟,离开个半日都能惹出事儿来。”
竹子横扫一眼:“终究不是凡物。”
刎呵呵,你就夸吧,丧良心的。
无归挪过来,小心开口:“先生,溪儿她——”
“无事,等她回来。”
无归沉默着退回,一时失神。
凤屠小声:“想啥呢?”
无归看他:“怎样能像先生一样强?”
凤屠咬了下后牙:“你也不想想先生比我们多活多少年头多经多少事。”
无归不说话,伸出双手低头看着。
大家气氛都很沉默。
阴冥。
老鬼正忙着做部署,忽然手指一疼,仿佛被什么扎了,一愣,猛的站起,就要迈步。手指习惯性一掐,微愕,站定。闭目感应,疑惑,思索再三,缓缓坐下。
既然无事,等她回来再问吧。
第二千零八章 死了好难(一更)
夜溪抱着脑袋被扶到舟上,呲牙咧嘴:“没事儿,犯病了,一会儿就好。”
她又犯了天饬的忌讳,还好,这次没把她拉去鞭打。
特么的到底有什么阴谋?
艄公干巴巴的大手揉上她脑袋,意想不到的温暖,揉了两把,摘了两片竹叶给她。
“吃了。”
红线不敢说话,都没用清水洗呢,那可是泡过鬼的。
夜溪用嘴叼了,几下嚼进去,苦涩的味道,头疼立时缓解了几分。
“好东西诶,再给我些呗。”
艄公笑道:“浸泡了黄泉水才管用,我给你一包,泡水喝。”
说着给了她一包,晾干的,能喝很久。
夜溪接过:“这是治什么病的?”
“鬼有的烦恼,都治。”
对哦,黄泉水洗七情六欲的,自己这毛病,应该是多思,不想了,自然不疼了。
红线:“你这是什么老毛病。”
夜溪开玩笑:“天妒我才。你徒弟太有才,老天压制着呢。”
红线心道你就鬼扯吧,哦,对了,现在自己正是鬼,可不是和鬼扯吗。
到了对岸,他们一上去,艄公就嗖一下将小舟划得飞起,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是多怕迟到记过呀。
红线好奇左看右看:“地府原来是这样吗?和凡间的城郭很像呀。”
鬼来鬼往,叫卖的,招揽的,讨价还价的,热闹纷呈。
红线恍恍惚惚,原来死是这样的,好像...也不错呀。
夜溪笑道:“师傅喜欢?不然住些日子再投胎?”
“啊?可以吗?”
黑无常:“当然可以啊婶子。”
红线:...我看着还是挺年轻的。
黑无常:辈分不能乱。
没去公堂,直接去了府君府,府君府姬亲自接待。
府姬将厚厚的册子往红线面前一搁,朋友似的亲切道:“来说说,你想投个什么胎?尽管提,我们来安排。”
“下辈子要做哪一族?人、妖、魔,还是什么,仓禹没有的我们可以找关系送你去。”
“想要什么天赋和资质?”
“男还是女,高还是矮,胖还是瘦?”
“要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婆家?什么样的门派?什么样的伴侣?想要几个孩子?几个孙子?”
“要权势还是地位还是财富还是声望?”
府姬问的很多很详细很贴心,但红线越来越懵,越来越茫然,越来越...
投到絮冉怀里:“我想不出,呜呜,死了好难。”
絮冉安慰的拍拍她,这待遇太好,也让人受不了啊,哦不,是鬼也受不了啊。
夜溪冷眼看着,呵,看来这辈子还不够呢。
府姬立即问:“看来你们两口子是不想分开了,三生三世,还是十世姻缘?”
“甜蜜蜜还是酸溜溜?”
“缠绵悱恻还是荡气回肠?”
“花好月圆还是江山美人?”
“相爱相杀还是青梅竹马?”
红线表示她太难了,扶着絮冉的手,祈求的问府姬:“我能不能——先想想?”
府姬笑道:“当然可以,先住着吧,地府还是有几处不错的景儿的。”
“好,住下,我们先住下。”红线大松一口气。
夜溪暗哼,我们我们,死了都要爱是吧。
缓了口鬼气,红线有些不好意思,瞄瞄府姬,又瞄瞄夜溪:“那个——这位大人,我想打听下,我师傅月遥她——”
府姬当即贴心的拿上一枚水光的雕花铜镜,夜溪凑过去师徒俩脑袋挨脑袋往里瞧。
府姬一边操作铜镜,一边与她们笑道:“那位女子也是个妙人,她说不管哪一世,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她都要保留她的血性,哪怕命短也行,做狮子老虎也行。”
夜溪忍不住一笑。
红线感慨:“师傅是这样的。”
夜溪问府姬:“那师尊彻底忘了我们了?”
“这倒没有。”府姬微微摇头:“她仍挂记着你们呢,特地请我们保存她的记忆,等回来轮回时可忆起来,想听你们的消息。”
红线哽咽:“师傅还是放心不下我——们啊。”
摸脸,没有泪,鬼没那么容易掉泪。
镜面变得清晰,映出活动的画面来,只见一位女张飞正提着拳头打被她骑压在身下的男子。
“呔,畜生,不是老娘起早贪黑的杀猪卖肉能有你个废物的秀才功名?你全家吃老娘喝老娘住老娘的祖屋,还敢跟小寡妇偷腥。老娘今日就煽了你条公狗,扔到那母狗家里作一对!”
红线:“...”
夜溪:“...师尊威风依旧呀。”
那邦邦邦的拳头,虽然比不上男子大,但也小不到哪儿去,圆滚滚的钵,一阵拳下去,怕是骨头都没完整几根了吧?
红线怒道:“敢给我师傅带绿帽子,不想活了那厮!我去杀了他!”
夜溪便回头看眼站在她们身后也关切注视的絮冉,客观公正道一句:“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絮冉微笑:“从未觉得辛苦。”
夜溪扭回头,绷着脸,谁特么喜欢吃狗粮!
不知何时府姬捧了生死册,掀到某一页:“接下来,这男的被重伤那个地方,恨极生狠,跟小寡妇合谋投毒,女屠户身死。”
红线大怒:“让我去!杀了那对贱人!”
夜溪也道:“不是吧,死得这么窝囊。”
府姬道:“你别乱来啊,咱这可是讲因果的。你师尊上辈子的时候见义勇为,帮人抓杀了原配私奔的一对男女,半道上认错了人,将另一对新婚小夫妻给错杀了。这辈子,她得偿命。一命还两命,再让她受些苦楚丢些财,才好相抵。”
夜溪呵呵,红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对了,你不着急投胎,正好她回来你们见个面。”府姬对红线说道,又问夜溪:“你也等会儿?”
夜溪摇头:“我回来送个信儿,不能耽搁太久,不然天道会排斥我。我这就走,我师傅师公哥几个照顾着啊。”
府姬笑笑,呸,此间天道排斥你?睁眼说瞎话。
红线挥手:“快走快走吧。”
她看得清楚,夜溪以真身进来的,这里全是鬼,鬼气侵身了怎么办?
夜溪便离开地府回到无夜岛,正看到从小一到小六围着留言石抹眼泪呢。
现出身形。
“多大年纪了哭唧唧。”
一个个都是青年的样子了,一点儿不如小时候可爱。
六人跳起来:“师姐——”
眼泪巴巴的。
呜呜,我们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夜溪看得眼角直抽:“师傅他们好得很。”
将两人在地府的待遇一说,一听他们娘拥有那么大的投胎自主权都不知道怎么选了,六兄妹也是无语,悲伤的气氛淡了不少。
夜溪道:“我要立即上去,我这次回来是告诉你们,神界大乱,能不飞升暂时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炮灰。你们跟大家说一声,好了,我走了。”
“师姐,师姐,师——”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很无奈,还没汇报自己的进步和成就呢。
小一道:“行了,既然爹娘安好咱们就行动起来,该报信的报信,该收敛的收敛,神界乱了下头也不会安生,咱们还要做些部署。”
五人点头称是。
第二千零九章 及时行祸(二更)
夜溪回了去,第一时间发现气氛不太对。
刎冲她挤了挤眼。
竹子淡淡的眼神扫过来。
夜溪笑道:“看望了下老朋友,用的时间久了些。”
没理竹子,对空空道:“师傅坐化了,带着师公。”
空空一愣。
金锋难受:“师傅年岁不大呀。”
“她自己要求的。”夜溪详细说了红线的话,又说了自己亲自将两人送去地府,地府给的优待,还说了月遥的事情。
立即,一丝伤感也没有了。
不过是换了个住所罢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呢。
空空嫌弃:“她怎么还跟老头儿在一起呀。”
金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师傅头发还黑着吧。”
空空放空一秒:“得一人心是什么感觉?好吃吗?”
夜溪:“好吃。人不一样,心的味道也不一样。”
众:“...”
总感觉某几只的存在影响了整个团队的品位呢。
然后夜溪和二十六明慈说了绘钰的事情,二十六明慈很欣慰,同时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真怕这个时候舅舅找来,找不找得到两说,万一运气不好被炮灰了怎么办?
夜溪又在群聊里和萧宝宝交待一通。
萧宝宝哎哟:怎么这么着急,近期我会下去一趟,还想回家看看呢。
夜溪:你怎么下去?偷渡?
萧宝宝:靠末始呗,我不操心这个,他下去挖私产去,说是下头还有他的遗民,把他当信仰供着的。
夜溪:哟呵,厉害啊,过去那么久还有人供他?有功德吗?
萧宝宝:当然不可能有,功德是天地发的,大约会有信力吧。
夜溪:都能产生信力,天道怎么没根据信力灭了他们?啊——一定是有瞒过天道的法子,怎么做到的?
萧宝宝:等我知道了告诉你。
末始:我可以看到的...
夜溪:我们对同盟坦坦荡荡,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啊。
萧宝宝:你还是自己退群吧,只看不发言,没道德。
末始:...我想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
夜溪:我们去战场了啊。
萧宝宝发了个“嗯”,末始却是突然改了口风。
末始:一起去。
萧宝宝:?
夜溪:你觊觎我师傅!
竹子:让他来。
小伙伴:有杀气...
为什么每次群聊最后画风都要突变?
竹子:虚空见。
末始:等着。
夜溪:“你咋不跟他单独开个群?”
竹子:“那你们怎么看热闹?”
说完,将众人带到虚空中行出很远,让他们等着,带上夜溪和刎说悄悄话去。
被丢下的一众,发了会儿呆,食小二一挥炒勺:“来!”
忙碌起来,饭菜的香气很快混入虚空。
“怎么回事?”竹子问。
夜溪便叹了口气,先问:“不会把我带走抽鞭子吧?”
“不会,你说。”
夜溪便说了在地府过黄泉时候的事情。
“真不要脸,都追到地府去了。”夜溪愤愤。
“你啊你,”刎无语极了,拿手指虚虚点着她:“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眼前咱们要做的事情还不够大吗?怎么非得去较那个真?”
夜溪连连叹气:“我也没办法啊,智慧太高,一个不小心就冒出来了。”
刎:...怎么没把你脑壳子冲烂呢?
夜溪缩了脑袋四处打量,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一鞭子来抽自己。
竹子:“有话尽管说。”
夜溪便说了:“老天对凡人究竟什么个章程?又保护又遏制的,说爱不是爱,说恨不是恨,难道与创造人族的娲神有什么不可明说的故事?”
刎瞪大眼睛,冲她竖大拇指,你的脑壳,已经突破神界冲出战场了。
竹子:“娲神早死了。”
嗯?
刎吃惊:“不是说在创世轮里?”
“不是。真正的娲神在创生没多久后便死掉了。外界认为活着的那个,其实是个替身,封存了娲神气息的傀儡罢了。”
刎惊疑:“那——为什么弄个替身在?”
夜溪好奇的却是:“娲神怎么死的?补了天?”
竹子摇头:“跟你家乡所说的那位女神不一样的。娲神是人族的形象,或者说,人族是娲神根据自己的形象创造出来的。而且,娲神是男是女,无人知晓。”
夜溪惊悚,很觉得应该是雌雄同体,才创造出有男有女的人族来。
呃...牵强了,有公有母的种族多了去了,总不能所有的创生神都是雌雄同体吧。
“娲神是自己选择大同的,没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
夜溪立即眼一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就知道别的祖神不知道?”
知道你知道的多,但你既然不明言你的诡秘身份,就别露这么大的破绽。
竹子:“我就知道了,你爱信不信吧。”
...死竹子。
眼珠一转,夜溪猜道:“难道娲神的主动大同,与凡人的特别待遇有关?”
刎哀叹一声,蹲下抄胳膊:“能不能有点儿轻重缓急?能不能先把创世轮的事儿了结了再招惹别的?”
夜溪嘲笑他掩耳盗铃:“创世轮这事儿咱就要干翻天,有道是及时行祸,一朝身死,想招惹也招惹不着了。”
刎骂她:“怎么就是一回事了?创世轮这事儿勉勉强强咱算是站在天这边儿的,弄死一群违背初衷的高阶神罢了,咱是正义一方,不然阴冥巴着你站你这边儿呢。”
“可你琢磨到天上头——性质不一样,难道你跟末始学非得弄死这个神界?”
夜溪不乐意:“什么叫弄死?我聪明是我的错?我就发现了别人没发现的。”
“呸,比你聪明比你命长的多了去,真以为没别个发现?哪个神不是目如闪电心细如发漫长的岁月里没下过凡呀,人家是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想!”
“我自己琢磨琢磨碍着谁了。”
“碍着命了啊,你瞎琢磨个啥。”
“你要是多琢磨琢磨不至于沦为阶下囚。”
刎气,自己好心好意怎么还被人身攻击了?
“你琢磨多琢磨得要没命了。”
“哼,我是探寻真相,寻找真理,不想被蒙蔽!”
“你又不是人,关心人族的事情干嘛?吃饱撑的。”
“我怎么不是人了?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谢谢,我们是神龙。”
两人吵得一扭头,谁也不理谁了。
竹子冷眼看着,总觉得刎这个家伙的智商后退不少,保护色吗?
与夜溪道:“凡人的异常,天道的重点保护,当然很多人发现,但他们生来如此习以为常谁也不会究其缘由,或者你会有机会发现真相吧。”
刎呵呵,上次挨打的滋味忘了吧?
夜溪想也不想:“算了,防我跟防贼似的,这次我都没戳中重点呢就让我头疼。说来说去,这关我鸟事儿啊,凡人,仙人,神人,都关我鸟事儿啊。”
跟刎吵架吵出火来了,说话硬气得很。
刎看她一眼,心道,说得好听,有本事下次别好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