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引战
子璇仍在摸索着天外之外全不同于修仙界的法则，这里无边无际，空间稳定非常，强劲的攻击固然能够引起极为强烈的波动，但哪怕是灵界渡劫期前来斗法都不可能将此处毁去。
她一剑挥出，黑暗的领域内迸发出瑰丽红光，有一些像是烟雾般氤氲开来，连绵不绝直至看不见的远方。
剑势磅礴汹涌，如蓄积已久爆发而出的海啸，每一滴浪花便是子璇对剑与火的领悟，打破了空间的桎梏，穿梭在每一道波动中。
红光中暗含的金色光线不断跨空游走，正是陵光散去雀身分化为一丝丝异火，带着浓郁炽热的朱雀之息融入剑势与这里的黑暗。在剑势劈开的这片红光中，子璇傲然直立，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伸出在空间中感应波动与法则。
在这坚不可摧之地，哪怕她的能力极小，在融入这片空间的瞬间，还是引起了一定程度的空间扭曲。法则已变，剑势猛地转换方向，被这忽如其来的扭曲带动爆发开来，海啸猛地变作飓风扫荡过每一寸。
一切发生在她站定的短短数息内，扭曲的空间令她本身有着撕裂般的不适感。但来到远处被红光吞没的独孤首座犹如无事人，挥袖一拨，攻至近前的剑势就像一片片温柔至极的云彩，与他擦身而过。
“音希小友这是何意？”独孤首座的脸在光芒中忽明忽暗，笑意笼罩了一层阴影显得极为古怪。苍老的脸被光影与扭曲的空间扯得变了形，但能看得出他全无笑意的双眼中充满阴冷。
“独孤灵尊跟踪我又是何意？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在那里装模作样？灵尊该不会认为我会站在这里毫不反抗乖乖等死吧？”子璇说话间心神再次连通这片空间，她感觉到自己一般神魂沉浸在了天外之外的法则中，却始终难以悟得真义。
“呵呵，想不到音希小友还是个明白人。”独孤首座没有急着动手，他经历过炼虚期，如今又到了出窍期，深知这其中的差异巨大，根本不可能出现跨境界反杀的情况。在他眼中，子璇已然是茕茕孑立毫无支援的等死之人。
“子家人行事霸道，全不顾忌我族生死存亡，今日报在你这后辈精英身上不过是个开头罢了。”独孤灵君不再戴着和善的假面，整张脸一冷下来，就显出了几分入魔修士特有的癫狂。“在你之后，子家的元婴、化神、炼虚全都得死！”
子璇一边做出拼命挣扎、挥剑攻击的焦急模样，一边运气灵力对着他大吼：“明明是你们独孤一族挑起事端，动辄就要我等性命，怎么反成了我们行事霸道？素闻独孤首座为人和善，怎么进阶出窍后反而如此不讲道理？”
独孤首座哈哈大笑，语气不屑道：“道理？本座讲了数千年理，怎不见天道宽容于我由我自由飞声而去？”
“一世小心谨慎做人，换来的却是族人惨死、家族近乎灭亡，谁能甘心？”
“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家族再次覆灭，看着投靠你们的走狗受尽屈辱而亡，看着你们族中每一个人痛苦煎熬最终失去抵抗之力，只能任由那些天外魔物宰割！”
子璇听到此，挥剑的速度微微减缓。听独孤首座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真心信奉天外魔族，提及魔族时完全没有那种狂热的敬畏与崇拜。
她心中念头急转，再次脱口而出：“独孤一族经历过仙魔大战，你身为首座太上长老，竟甘心投靠魔族！实在可悲可笑！”她说完仍未感觉到长辈们的气息，虽知道他们找到此处用不了太久，但在没到来之前，只能接着与独孤首座周旋。
好在对方不知，她此次出门时将传讯符宝一律放在了洞天内，传讯时不会在此界生起任何波动。在独孤首座看来，子璇从出城到天外之外的短短十余息内，没有发出过任何讯息。
他认定自己不必耗费太大气力，即可除去一名卑微的炼虚初期，在简简单单击杀子家人之前，不如让她在死境中挣扎恐惧，最终像只困在蛛网上的虫子那般被分解而亡。
“小友怕是以为，老夫投靠了天外魔族就要信奉于它？呵呵，笑话！”独孤首座灰衣随剑势舞动，红光像是巨大的火焰燃烧在他身周，一缕缕微不可查的金色异火隐匿在其中，等待着主人的心念传令。
“这世间正邪本就只是两个不同阵营，仙与魔亦是如此，谁能助老夫除了你们子家，除去那些分割我族的罪人，谁就能让老夫为其卖命！至于是邪还是魔，会不会灭杀万界生灵，与老夫何干？”
子璇暗道此人怕是在心魔劫中就已经迷失了本心，在灵界侥幸进阶出窍都没不可能找回失去的清醒。再有下界家族一朝倾覆，后代族人在穆家、欧阳家的打击下死伤惨重，他的所谓“飞升”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令他心绪再不能安宁。
子璇正想着要如何继续让他产生轻蔑之心，却见对方似乎绷断了某一根心弦，浑身爆发出一阵令人心生寒意的威压，这片战场的法则瞬间被扭曲得不成形。
子璇浑身发紧，元婴似被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捏住，狠狠地挤压着，使得虚身与神魂都有崩溃之兆。她的经脉因空间的大力扭曲而向不同方位撕裂着，肺腑如同移位，骨骼似要被碎裂，浑身灵力倒流难以平复。
好在她清醒万分，思绪清晰无比，心念一动令含光破空而上，合九为一形成一道捉摸不定的光影。
短剑与化作雀身的陵光一同从两方跨空击向独孤首座，一红一金，一凌厉一炽热，强横剑势与带有朱雀之息的异火完美结合，形成了一道近似领域的隔绝空间。
子璇还未悟得剑域，在含光与陵光结合的瞬间，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如遁入了剑与火的世界。她再感应到那方不似剑域的独特空间，正如被天雷注入识海般被劈得清醒无比。
第1190章 剑域
子璇足够清醒，知道自己仍在与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出窍修士作战，对方癫狂无比，这不要命的癫狂弥补了他境界不稳的弱点。但子璇清醒的同时，神魂又像是漂浮在了虚无之中，只能体会到剑影与火光的奥妙，其余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
剑域的神秘之处如被微风吹过的迷雾，渐渐在她脑海中散去；剑域独有的波动与形成方式，如幻影般在她眼前闪现。
她感觉到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融合在了含光的每一道剑意剑势中，看着自己的本体震袖挥动双手，连通黑暗中最为隐秘的空间波动，使得剑势在不到眨眼间与之融合起来。
刹那间，战场生出了一片属于她自己的绝对领域，里面的波动随她心念而动，里面的法则由她心念而生。在那里，她就是绝对的主宰。
这片领域可以是平静万分，但只需她一动念，无形剑势便会带着朱雀后裔血脉中特有的炽热，试图搅散深陷其中的一切。
剑域与天外之外的空间波动严密地结合在一起，这一丝丝缕缕的波动不是寻常即可感应到的，若不静心，若不是沉浸于对剑与空间的领悟中，就无法在法则限制下开辟出这一方属于自己的领域。
在子璇终于挥出一道剑域的瞬间，她漂浮在虚无中的一半心神猛地归位，整个人气势大变，如同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剑，散发着即将摧毁世间邪魔的狂烈战意。
她身上朱色族服与一头乌发在身后狂舞，宽袖落在手臂间，露出的白皙手腕时而没入黑暗、时而陷入红光。她感觉到被困剑域的独孤首座剧烈的反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劈碎那方属于她的领地，震散她的识海破空而出。
没有了外部的空间扭曲，子璇的肉身与元婴都不再有撕扯的剧痛，但此刻识海承受着巨大压力，仍然是不轻松。她知道这还是因为独孤首座不是正常进阶之故，若换作真正的出窍初期修士，现下早就该脱离出来将她肉身神魂捏碎。
尽管对方的挣扎弱于她想象，但还是这场困杀还是不可能成功完成，就连“困”的部分都不可能再维持下去，整个剑域从出现到收起只不过短短五息。
子璇抽身跨空的瞬间，陵光猛地化作一只巨大朱雀，金色的炽焰刺得人双目无法视物，就连独孤首座都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在这一瞬间，朱雀振翅一挥，跨越过极长的空间距离从上俯冲而下，眼看就要将他包裹在金焰之中。
朱雀特有的神圣气息令独孤首座不由自主生出敬畏，这敬畏让他更加恼怒，比在众目睽睽下以破界珠飞升、比家族覆灭还要让他感到羞辱。
他狂啸出声，将心间丝丝敬畏散去，祭出一轮银月弯刀，气急败坏地劈向朱雀明亮清澈的眼珠。
银月弯刀正是刚刚突破七阶不久的本命道器，在刀光冲破黑暗刺向那双金色眼珠的瞬间，刀域就已完全成形，融合着天外之外的隐秘空间波动，使得方圆数百里成为了他的主场。
然而此时，先一步跨空逃离的子璇早就到了数千里空间距离外，心念只一动，就将差点被刀光劈散的朱雀收回丹田之中。
尽管她在生死之际速度快过了寻常，达到了炼虚初期的极致，陵光还是受到了极大损伤，刚一归来就钻入了澄明洞天，陷在地底沉睡过去。
“音希，速速归去。”
正在她打算再次跨空逃离时，识海忽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受到传讯找到此处的子寒墨。他与另外三道身影只在子璇眼前一晃，像是看花了一眼一般瞬间就消失不见。
若不是两道柔和的木灵气缓和着她肉身与识海的暗伤，若不是那道传音的确存在过，子璇还真是会以为自己在危急关头出现了幻觉。因为她半点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到来，连一缕气息、一丝波动都没有感应到。
“出窍圆满果真是不一样。”子璇暗叹了一句抽身就走，有四名灵尊到场，独孤首座这不大稳定的出窍初期是必死无疑了。
她感觉到伤势的恢复，脚步一转干脆寻了空间缝隙，迈步走向通往青雾界的空间夹层中。
在子璇离开天外之外的瞬间，两只朱雀、两只青雀猛地铺开在黑暗里，气势恢宏，战意盎然，使得时空都为之一颤。
......
青雾界的云隐山脉恰如其名，刚刚进入其范围就见墨绿山峰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中。子璇走在其间，拂袖时就见云飞雾绕，挥手即可散去迎面而来的山风，白色青色融合得美妙和谐，使刚刚经过一场险战的她心中宁和非常。
她漫步苍穹云端，平静中隐含着一丝领悟出的剑域的喜悦。前人皆道在生死之战中最易突破，或是境界或是招式，一旦灵光乍现便能走出迷障，而她果然一次又一次地印证了这一点。
子家长辈们不肯赐下品阶极高的护身宝物，目的之一，正是想让小辈在生死边缘挣扎时爆发出最强实力，在危机中领悟、成长。
子璇这一代其实早就习惯了如此，所以她也好，子也好，还有子珏、子都很清楚一点，即自身实力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逆天而行的修士要么在绝境中成长，要么在绝境中死去。有远超自身的宝物防身固然撑得住一时，但没有相应的实力，境界只是浮华幻影，随时可能被更为强大的人戳破。
正如当年挑事不成、废在她手中的独孤云和，挂满一身灵光灿灿的宝物防御，最终还不是在她剑意与异火的攻势之下，一一泯灭黯淡。
行走在墨绿与莹白之中，子璇渐渐消去了心间因剑域升起的战意，心绪归于平静。她感应到了不远处天然阵法的气势，在阵法中心的一座山峰中，正有淡淡的巫力向外弥漫着，被阵法的屏障包裹着，没能扩散到远方。
她轻松走入阵中，按照以往走过的路线靠近了中心的巨大山峰，抬眼就看见了山巅处的小小山洞，精纯却不算浓郁的巫力正是从这里传来。
第1191章 天然阵法
巫力是最元始的力量，在玄鸟开天地化五行后渐渐演化而成，感应到此力不凡的古老人族便试着借助这外力来改善自身，使得肉身强壮、神魂稳固、寿元悠长。
在不知耗费了多少岁月的尝试下，人族终于有了较为完善的传承，一跃成为不同凡胎的巫者。首先获得最大成功的两名巫者，亦是大部落中最强者，被称为巫祖与神女。
巫祖、神女修炼至太初世界的巅峰后双双消失不见，部落逐渐分裂，巫族就有了许许多多的大巫与圣女作为首领。
追根溯源，世间一切的一切都可算是因巫力而起。若无巫力，人族只能在更为漫长的岁月中摸索成长，与野兽与天地自然作战，最终学会以另外的方式来与自己的世界和平共处。
而有了巫力，有了修炼传承，便有了更加强大的妖兽，以及能成大器的巫者心魔。心魔又与同样因巫力而生的巫灵晶结合，形成的所谓天外魔族。巫族与之一战，太初世界最终才会分裂崩塌形成今日的诸天万界。
子璇缓缓往洞内迈步，里面看上去与另一边看到的相似却不完全相同。这里的通道还未经过多少妖兽挖掘，又因巫泉的传说不曾引起太多人在意，暂时还没有修士前来历练留下的脚步。
自然形成的通道仍是蜿蜒向下，里面黑暗无光，寂静得能听到发丝拂动衣裙的声音。子璇一路向下，很快就抵达地底空旷巨大的石洞。
岩壁正如另一方时空那般向下渗着巫泉水，但下方只是一片毫无起伏的水洼，还未形成小型湖泊。站在岸边往前远方的黑暗中眺望时，看不清脚下究竟是水还是平滑的石块。
游虚曾言这里算不得真正的巫泉，因为下界的巫灵脉本就几近断绝，不可能与太初世界的一样。
子璇想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脚下这点儿品阶不高数量还少的泉水，对游虚的恢复产生不了太大帮助，若要真正有用，还得将整条巫灵脉带走，让泉水接着吸收灵脉精华才行。
子璇心中暗道，移动灵脉倒是不算难，可要让泉水真正对游虚有用，依然需要十分漫长的岁月。说到底，现在移巫灵脉到澄明洞天，只不过能保证巫泉与巫灵晶不被魔修一方利用而已。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灵叶界，若无流光相助，获得大量低等泉水还是无用啊......”子璇决定后就不再耽误，神识探入地底更深处，穿透厚重的岩层与小型石洞，循着巫力最浓郁的方向探去。
下方的黑暗比她所在的石洞还要浓郁，神识触及到的岩石也越来越坚硬，直到探入再无法继续的底部，子璇才感觉到了巫灵脉的存在以及走向。
子璇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顺着灵脉延伸的方向一一探去，将每一道分支都摸得清清楚楚，连一些细微至极的小型分支都没有放过。
待看清了一切，她才收回神识开始考虑是抽走巫灵脉融合在洞天，还是直接带走这座山峰，任其继续按照原样发展。
若是融合，澄明洞天就有可能由这条巫灵脉，继续演化成适合巫者居住的地方。但坏处在于洞天下方全是高等火脉，脆弱的巫灵脉有可能直接被摧毁。
而移走整座山峰，好处是既方便又省事，而且绝不会对她的洞天与巫灵脉产生任何影响。但让她踌躇的是，云隐山脉是一整个天然阵法，山峰皆是阵基，这里又是中心处，一旦被移动肯定会影响到整座山脉。
她没有足够的阵法造诣来进行完善与改造，更不想不顾一切贸然动手，伤到难得形成的天然大阵，所以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从何下手。
思来想去，子璇决定求助于子若冲，他阵法造诣极高，修为与实力亦远在她之上，肯定能够在不影响大势的情况下移动山峰。
她神识探入洞天找到子若冲的跨界传送符宝，将大致情况说明后就坐在山洞中等待，盘坐在水洼上空，吸收着外界灵气闭目养神。
不算浓郁的巫力随着灵气入体，很快就被炼化成自身灵力归于丹田，与五行灵气并无太大区别，倒是巫泉水蕴含的那股纯净的力量，使得她很快就沉下心神。
直到云隐山脉之外的空间夹层被撕开一条缝隙，子璇才因这波动睁开眼，站在石洞半空“看”着子若冲从远方走来。“若冲灵君，我在主阵地底的石洞里。”
“先自己玩会儿，我看看这阵法就来。”子若冲见此处云遮雾绕，干脆断了传音朝下方铺开神识，将方圆近九百里全部笼罩住，以便看清整个阵法的分布。
子璇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动，不多时就等到了神色欢喜的子若冲。“真是妙啊！这里竟自然形成了千星朱雀大阵！”
“千星朱雀大阵？这是我们家族的阵法？”子璇好奇不已，接着询问道，“这阵法有什么妙用？”
“这阵法并非子家人创造，而是生来就该是天然阵法。只不过因其阵基方位与千星相对，而且仔细看来形似朱雀昂首，是以才得了此名。”
子若冲顺手挥出一副星象图，密密麻麻的灵光点顿时照亮了黑暗。他将形成朱雀的千星点得更亮一些，让子璇能够看得更加清楚。“喏，就是这样，是不是很像？”
还不待子璇回答，他又接着道：“此阵完善后应当是一元阵法，也就是渡劫期灵尊才能够布置的。但下界法则限制，顶多能够形成四象残阵，尽管如此，威力亦比寻常四象阵法强大得多。一旦启动，即可借千星之力困杀数百甚至上千名炼虚圆满！”
子璇心头震撼无比，一次困杀千名下界巅峰，这样的力量早已超过了人族、妖修或是世上任何族群的能力范围，哪怕阵法造诣再高深的阵法宗师都不敢妄想。
“看来自然演化之物，才当真是得天独厚。”子璇感叹不已，接着生出一股激动之情。“要是利用得好，下界或许根本不必要开战！”
第1192章 界阵
对于专精于阵法的子若冲来说，能够亲眼目睹此阵，比在古老玉简中看到文字与图像记载要震撼得多。哪怕眼前这一座只能算是四象残阵，但稍微调整一番，威力都会不同凡响。
他听到子璇所言咧嘴一笑，道：“不错，只要将大量魔修从天外之外引到此处，我等就能稳立于不败之地。这阵法从大局上看并不起眼，因为这是南灵界与其下属修仙界才可能演化出来的，留下的记载极少，连我都是进阶炼虚之后才偶然得知。”
子璇听到他提及南灵界与归属的修仙界，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继而惊奇道：“莫非这阵法还与整个南灵界修仙界的分布有关？”
“正是！”子若冲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连逗弄小辈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十分正经地道，“千星朱雀大阵之所以能够自然生出，就是因为整个南灵界极下方归属的修仙界方位与星辰所对应。”
“现如今，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界图流传下来，但我看到的那枚玉简十分古老，其中提到过极久远的过去，在大浩劫发生之前的昌盛阶段，五大灵界都有完整详细的界图。南灵界的界图正好就是朱雀模样，东灵界不必说，自然与青雀应和。”
山洞的半空中仍然闪烁着千星朱雀大阵，灵光红中泛着白，挂在黑暗里竟与星辰很有些相似。这里仿佛自成一方微小天地，红白星辰组成的朱雀美丽而威严，若有日月，都会被衬托得平凡黯淡。
子璇看着这座既是星象图又是阵法的灵光组合，按照自己跨空游历的经历试图找寻出熟悉的修仙界，但正如星辰密布，归属于南灵界的修仙界亦是多不胜数，她看了许久都不能找到对应的方位。
“若是日后能走遍下界，将大大小小每一界界的方位记下，完整了界图，那可方便不少。”子璇想了想又觉得实行起来很难，除非万界安宁之后，有了大量的时间四处游历才有可能。
“是啊。从前是因为灵界封闭，影响了许多微型小型修仙界的演化，不知在这些年里又有多少变迁。现在灵界倒是打开了，可修士们的心思都放在与天外魔族作战上，谁都无暇顾及界图的事。”
子若冲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平日开朗少年的模样消失不见，看上去又有了炼虚后期灵君应有的威严。“其实按照千星朱雀大阵可以分析出，界图的作用远不止于方便修士来往游历。”
子璇正默默看着半空闪烁着红芒的光点出神，听到这话转头问道：“是不是还能从修仙界分布来领悟阵法？”
“你这丫头果真聪明，给点儿线头就能牵扯出一大堆东西来。”子若冲眨眼间又恢复到顽皮少年模样，还不忘朝子璇挤了挤眼道，“不愧是我们朱雀一脉的精英后辈，很是有我当年的聪明劲。”
子璇抿着嘴忍住笑，没有作声回应，只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
子若冲又颇为可惜地冲她道：“可惜啊，阵法造诣低得一塌糊涂，我都懒得教你了。”
“......”子璇刚刚生出一股被夸奖后的欣喜与腼腆，立刻就被这话给冲散。
“嘿嘿，不过有我研究阵法就够了，你们就自己做点儿别的吧。像子律，酿酿酒种种果子，同样能够轻松悟道。子家人身有玄鸟血脉，若凡事都不比别人强，那还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
子若冲骄傲了一阵，又接着刚刚的话头说起他的见解来。
“照我看，界图既然与星象相应和，那么必然还能解出不同的阵法。更加说明这世间除了千星朱雀大阵，还有另外的不曾被发现过的天然阵法。若是深入钻研下去，肯定会有许许多多的惊喜。”
子璇眼睛一亮，道：“千星朱雀大阵的四象布法就这般厉害，要是在灵界演化出来，或是比这威力更大的新阵法被发现，诸天万界不就又多了一重防护么！”
“岂止！”子若冲有些兴奋地道，“你想想，若是将其中隐匿的天然阵法全部解出，以人力使得各界演化出阵法的同时，再让灵界道尊们出手助整个修仙界结成界阵，天外魔族或是别的什么异物绝无可能再来侵犯！”
子璇难以想象以修仙界做阵基会有何等的威力，她见识过最厉害的阵法只是炼虚灵君以身布阵，而那样的威力都让她震撼万分。九曜诛魔大阵能以炼虚之力击杀出窍，那么以一界为基，岂不是能够直接诛灭所谓的魔神？
她看向子若冲，只见他的眼神中亦有与自己一样的兴奋。两人只对视一眼便知想到了一处，默契地笑了一笑，忽地转开了话题不再继续。
“你去远空躲避着移动阵基的余威，待我传音时，你就收起这座主峰与巫灵脉。”
“是，若冲长老小心。”
两人说着分别离开了山洞，红色灵光点形成的朱雀也跟着化作光影消散，洞中恢复了黑暗与死寂。待两人带起的空间波动平复时，这里就像是光明从未来过，又像是为了迎接光明的到来，所以显得更加沉寂。
心怀新希望的子璇来到云层上方时，只觉缓缓飘动的白色雾海格外好看。她与子若冲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所以无需在完成前宣之于口，并为之过分欣喜。
但她抱有信心，终有一日界图将被完善，许许多多的天然阵法会被“人力”催生而出，至于五方能够震动阴阳乾坤的界阵，也定然会被齐心协力的阵法师们布出。
到那时候，天外魔族将不再是威胁，九阶以下有结合游虚树魂的巫者对付，九阶以上又有界阵来诛杀，万界终将迎来动荡后的安宁。
子璇静立在云端眺望远方，只见一抹耀眼光芒伴随着朝阳洒向四处，为整片云海染上了生机勃勃的金光。
“黑暗终将过去，光明必然到来。虽周而复始，但万界生灵都将在每一场劫数中成长。”
第1193章 移山变阵
在子璇感叹之时，朝阳已跃出云层，高高在上。
位于山脉另一边的子若冲伸出右手一挥，厚重的云层就在瞬间凝聚起来。像是某种有实质的绵软之物被拢在了一起，下方被遮掩住的墨绿山峰露出一大片来，每一座的分布能被肉眼看得清清楚楚。
山脉的走向十分流畅，一起一伏都是美妙的波动，连在一起正如朱雀羽毛根根分明。子若冲站在露出的墨绿之上，凝神静气，接着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微微一抬，轻松得像是挥开一片空气。
远处山峰借力而起，匀速缓缓上升着，山脉的势瞬间有了变化，若说刚刚还算是接近完美的阵法，现在已经彻底成为普通山地，再无半点特殊之处。
子若冲见状不但未担忧，反正牵起嘴角露出浅笑，似乎这情况正符合他意。他手心一翻，像是带起了无数看不见的气流细线，这些微妙的波动震荡着空间，使得那座停驻在空中的山峰猛地消失，再次现身时已经连着灵脉一起到了西南方向。
这一翻手看似轻巧，实则动用了子若冲对空间的所有领悟，亦算得上是炼虚后期能够发挥出的极致。在山峰从高空慢慢落下后，灵脉在子若冲再次影响下，与本身形成的灵脉融合在一起。阵法的势再次出现，威严的气息顿时传遍整座山脉。
子璇的神识遥遥望着子若冲的一举一动，感应他带起的空间波动，也尝试着去理解每一座阵基变化的缘由。一些简单变动她能够轻易理解，譬如子若冲将一座奇高无比的山峰移至整座山脉的风口，便是起着理气之效。
修仙界作为供生灵居住的灵地，绝非死物一件，而是如有生命般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着，这种长年累月的变动就被称之为演化。
正因每一界都在不断地缓慢地演化，所以再每一年代都有不同的风水，子若冲改变那一座山峰的错落，来应和时间给此处带来的变化就能够达到理气之效。
天然阵法之所以浑然天成，就是因为形成时的风水、气场与整个修仙界相辅相成。经过漫长岁月的改变，有些阵法中能够更加应和修仙界，是以就能成为更加高阶的阵法，而那些不断与修仙界背离的阵法，就会渐渐失去效用。
为了加速这种改变，拥有**力的高阶修士即可尝试着调动这里的风水气场。子若冲一举一动看上去都赏心悦目，不仅是因为动作的流畅，而是因为其力量本身就与天道应和。
子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子若冲气息减弱，虽看不见远处的面容，但几乎可以确定他脸色已经苍白。与他本人气息全然相反的正是这座山脉的势，每一次改动带来的变化，让子璇都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若说从前的这座千星朱雀大阵是潜藏在深处的朱雀，那么现在，这条朱雀就已振翅升空，只隐匿了自身气息，不再隐匿自身的威严。
曾经连元婴修士都能够安然进出的地方，现在就连她这炼虚初期都感觉到一种逼迫她低头的压力。朱雀之息的神圣与纯洁令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而这力量，又使她感觉自己极其渺小，想要臣服在这座山脉之下。
“以修仙界分布为阵，借助满天星辰之力，威力果真是不同凡响。难以想象这竟还只是残阵而已......”子璇的感叹随风飘远，被阵阵空间波动震碎，源源不断的朱雀之息冲击着她的心神与肉身，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闪身躲避。
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继续感应，终是在一次次的冲击下看到了阵法的完善，在最后一座山峰即将落下之时，她听到了子若冲略有些无力的传音：“小璇子，快快收起主峰。”
一座高大的山峰被削去棱角，变得与主峰有些相似，隔空一闪，就从极远处来到子璇附近。她赶紧动念牵住主峰及下方巫灵脉，小心并迅速地连根拔起，就如拔起一棵脆弱而高阶的树。
巫灵脉中犹有水流窜动，晶莹透光，一根根有生命的线条张扬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不断摇晃。子璇深切地体会到了子若冲身上的压力，尽管只是拔出这座山峰都让她感觉到吃力。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在瞬息之间，她分出的心神就已沉浸在空间波动中，同时连通了澄明洞天，隔空牵住山峰猛地一扯，将其带入到洞天内火脉最稀薄之处。
带山峰跨越空间与自身跨空行走不同，只感应能够供其穿行的波动都让人筋疲力尽。子璇呼出一口浊气，感觉一身灵力竟耗去了三成有余，再看正在与阵法融合的新主峰时，就对子若冲无比敬佩。
“成了，为了避免有人误入，我特意虚设了一道普通幻阵，炼虚修士轻易就能脱身。待地脉彻底融合，这里还会形成一座集防御与迷阵为主的组合大阵，以防止炼虚以下的修士被困在其中陨落。”
子若冲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与每一个子家人一样，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谨慎小心，以及对无辜生灵的在乎。
“巫灵脉可收好了？”
“收好了。”
子璇缓过气来，顺便动念取出澄明珠让他看，子若冲探神望气后点点头道：“放在那里无功无过，不会影响火脉与巫灵脉，正好合适。你与我一道归去还是接着历练？我记得你是去请凌云界几大宗族灵君的，已经去过了不曾？”
“去过了。”子璇又将自己在万宝阁遇上独孤灵君，请来几位长辈援手的事说了说，接着才又道，“晚辈打算去灵叶界一趟，若是灵君无要事，能否与我一道？”
“灵叶界？去做什么？”子若冲有些嫌弃地瘪了瘪嘴，轻声嘀咕着，“我还想回去研究研究阵法呢......”
子璇神秘一笑，凑上前去引诱道：“灵君可别后悔啊，我可是知道灵叶界有个比天材地宝还要难得的灵物，这回是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与之结交。”
第1194章 再临灵叶界
“拥有操纵时间之力的洞天之灵？”子若冲跟在子璇身后一步跨越了空间夹层，从青雾界返回到凌云界时，还是忍不住凑上近前惊奇不已。
当他乍听到子璇说起比天材地宝还要稀罕的灵物时，心道无非就是高品阶异火，或是能助祭祀大阵完善的东西。结果子璇轻飘飘、笑眯眯地道了一句“可控制时间流速的有灵洞天”，让他也跟着轻飘飘了一阵，直到跨空到来这里才反应过来。
子璇看到他好奇的眼神，少年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心中只觉这位长辈实在好玩得很。“是啊！我没骗你吧！能控制时间流速，就能使那些炼制阵基的宝物快速成长，还能让我洞天中的巫泉迅速吸收灵脉精华，当然，还能助游虚恢复树魂。”
子若冲越听越激动，站在高空之中一时忘了行动。任由逆风将一头乌发吹乱，衣袂翩飞，族服的朱色在澄澈碧蓝的空中尤为显眼。“你是在另一时空遇到的？它灵智如何？会不会轻易相助？”
“它脾气有些古怪，还需祭祀生灵才能够维持洞天正常运转，不过除去这一点还算是好相处......吧。”子璇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在另一边之所以能够轻易进入流光洞天，是因为当时还有两名修士不怀好意，她顺手帮着推进去作了祭品。
这回她又不想随意伤害无辜之人，也不知道流光能否顺利打开。更不知几千年前，也就是现在的流光有没有那么大的实力。
“唔......能否晓之以理，告知如今的境况，请它相助为诸天万界出力？”子若冲笑眯眯地道，“反正我去请各宗族灵君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子璇苦笑着道：“那是因为各宗族灵君心中本就在意才能够成功啊。对于流光来说，除了领悟世间之力，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说起来，要是换了天外魔族当道，它本身亦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后来它之所以助我，大部分原因是它讨厌天外魔族一方的气息，还有极小一部分是为还我因果。”
“这就难办了。既是请它出手相助，自是不能够强行逼迫，若不心甘情愿，谁知这古怪的灵物会做出什么事来？”子若冲的兴奋劲明显消散了不少，最终无奈道，“先去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我就去给它捉几只投靠魔族的妖兽来祭祀。”
子璇点点头道：“也好。魔物频出，魔修也有些躁动不安，捉起来还算是容易，总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跨空而去，很快消失在原来的高空，来到靠近灵叶界的地方撕裂了空间，钻入夹层一闪便来到了目的地。
黑石山脉寸草不生，灵气因矿脉而浓郁，五行均衡，说来本是修炼圣地，却因此地不同寻常的空间撕扯而无人占领。元婴之上的修士偶尔会前来抽取矿脉，或是领悟空间之力，炼虚灵君能够抵达山脉深处，但这一回子璇不打算深入其中。
“到了，在另一边它就隐匿在此处。”子璇指着一座形如利剑的山峰，山巅隐匿在厚重云雾中，山脚平坦而宽阔，周围几山在这座巨峰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渺小。
刚刚靠近这里，子璇与子若冲就在异于山脉之外的空间波动中，感应到丝丝缕缕的时间之力，微弱得几乎影响不到他们的血液或是灵力流速。
“看来它还是老样子啊......”子璇一察觉到这种力量，无奈地笑了笑传音道，“它在自身力量虚弱时就会泄露出一丝时间之力，来引修士入内吞噬。我们这是被当做猎物了。”
“......”子若冲无语沉默了片刻，传音询问道，“是你开口还是我来？用不用再离远一些，省得时间加速让寿元流逝？”
子家修士进阶速度都极快，子璇与子若冲余下的寿元悠长，三两次微弱攻击还承受得起，只是没有必要去冒这风险。子璇想了想便传音道：“灵君，让我来试试吧。你退后一些，省得它忽然发难。”
子若冲闻言有些不情愿，他虽不爱摆长辈架子，但始终情愿挡在小辈们前面，不愿让他们以身犯险。“你确定你能劝得动它？你自己也道它脾性古怪，留你一人在此我不能放心。”
“我打算与它直言在另一时空的事。它曾告诉过我它的主人是谁，看在这份上，它就算不帮我也不会伤害我。”子璇对流年还算有些了解，也知道它吞噬生灵不全是出于私心。
它散发出时间之力引贪婪者前去，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洞天的正常运转，不让自己日渐泯灭于世，浪费了主人的一片苦心。行为有些偏激，但心性并未因此入邪入魔，甚至还很讨厌邪修与天外魔族一方。
子若冲仍是不肯自己躲远，思索片刻决断道：“我假作走远，就在你身边隐匿起来，以它不到五阶的境界不可能发现得了。届时若有意外发生，我也好带着你一同躲避。”
他对空间之力的领悟远在子璇之上，逃离的速度自然更快，子璇闻言便也不再推脱，颔首表示同意。子若冲见状身影一闪朝着远方虚晃，远处空间波动顿时被改变。
子璇感觉到他消失了不到一个眨眼，就再一次出现在身边，只是肉眼神识都看不见感应不到具体在何处，唯有血脉微弱的牵引表明他没有离去。
“喂，流光！”子璇假作毫无知觉，朝着时间之力最旺盛的地方喊了一声，顿觉周遭时间之力凝滞，连带着自身血液、灵力以及寿元都停止了一瞬。
这力量的波动正好说明流光心绪不稳，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都让子璇深觉此举没错。
“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流光不肯现身，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明明从未见过你。”
“我认得你，是在另一时空。创造你的主人姓薛名岱，冲击出窍失败，陨落在了你的洞天内部，你是他的遗府，亦是能够操纵时间之力的灵，对不对？”
第1195章 流光
子璇的话让流光沉默了许久，形似巨剑的山峰周围，蠢蠢欲动的时间之力跟着消散了许多。空间的拉扯力仍在继续，但对于子璇而言，曾经能够让她不适的力量已经微弱得可以忽视。
她知道这些往事流光不曾对人言，骤然听到肯定会迟疑很久，于是耐着性子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前进的意思，也没有再次开口。
过了一阵，一名面容精致的十岁少年忽然闪身而出，眼中闪着疑惑与惊异，还有一丝恐惧，站在远处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胡说，没有人能够跨越时空，你不可能认得我！”
子璇知道它最是嘴硬，从前明明是想跟着她与游虚一起出去玩，偏要怒气冲冲地说狠话才能表达。现在能现身，能在她面前做出这副样子，就算是相信了大半了。
“我骗你做什么？我见过你主人坐化之地，那里位于你洞天的中心，他白眉白发，面容如陨落时一般无二，身着白色道袍，左眉上方有一粒小痣。”
“我若不真与你在另一时空相识过，如何会知晓这些？我骨龄不过四千五百余岁，难道还能亲眼见过薛岱灵君？”
子璇又将流光与游虚闲扯时说过出世、领悟、成长的经历将了一遍。她说得很快，有些词句完全搬来了流光的原话，让它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张着嘴瞪着眼，双手抄在胸前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保持。
“你......你......”流光最终还是松下了双手，解除了防御的姿态，乖乖立在空中带着疑惑道，“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有些不信。就算另一时空是真，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事？难道你对我有恩？”
“对啊，我对你有不杀之恩，这算不算？”子璇知道取得它信任的时已经完成，此刻不能表现出半点担忧和紧张，越是笃定自信，就越是能让流光深信不疑。
何况她的话本就不假，当初要不是它肯合作，她自然会竭尽全力将其入口毁去，让它再无法吞噬任何生灵，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衍化出来的法则消失。
“后来你提出要与我和我的同伴一起去历练，我们便带着你四处走了走。你为了答谢我们，还出手改变了它身周的时间流速，让它恢复了一些实力。这也是我前来寻你的理由之一。”
流光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轻哼了一声嘀咕道：“可是在这里我又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找上来求我做事，是你欠我因果！”
“这好说啊，你想离开黑石山脉，还想完善洞天法则，将自己演化成完整的修仙界，对不对？我都可以帮你。”子璇之前听它一路与游虚念叨，对完善自身很是向往，每当提起，它又悻悻地道多半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微型或小型界。
果不其然，流光没有反驳，只以与在另一时空差不多的语气道：“哪儿有这么容易就演化完整？你说这些不过是哄我做事罢了。我才不相信你能做到，下界的修士都不可能做得到。”
子璇一听就知道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引诱道：“你在这里待得太久，已经不晓世事，现在东南两方灵界都已打开，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认得灵界的高阶前辈，我做不到还可以请他们帮你啊。”
流光听到灵界的消息眼睛一亮，只是很快又黯淡下去。“灵界的高阶怎么会听你使唤？算了，你还是走吧，我不伤害你，也不想为了一个虚幻的可能性出手助你。”
“流光，我没有骗你。”子璇肃了脸色，语气也不再带着调侃。“你可听说过五行世家？”见它疑惑不解地点点头，她又接着道，“我是五行世家之一的子家人，东南两方灵界里有我家长辈，我自然可以请他们助你。但前提是你得帮我们一些忙。”
“一些？还不止是助你的同伴恢复实力？”流光说完抿着唇，十分犹豫。“你既然说与我相识过一场，那你该知晓大肆动用时间之力对我影响如何。”
“我知道。你助我同伴恢复后，虚弱得连入口都无法打开，转身就回了洞天修养，像是说话都没有力气。”子璇感激地笑了笑，道，“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十分当一回事，绝不会为了我想请你做的事而强行逼迫你耗尽全力。”
流光已经对另一时空的事深信不疑，对于请灵界高阶助它成长的时亦有了几分心动。它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子璇，只见她眼神清澈如稚童，毫无算计与阴狠。面容虽似少女，但经历四千五百年的沉淀，有着炼虚灵君应有的正派威严。
它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信任来，甚至暗道若换作是现在受了她恩惠，肯定也会如另一时空的自己一样，想要以全力去报答一二。它能看得出眼前的人不是单纯地想要利用它，而是真心提出互利互惠。
“好，我答应你。”在流光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时，潜意识里就生出一股勇气，一口应下了子璇的请求，哪怕它还不知晓对方要它做的究竟还有些什么事。
“太好了！流光，谢谢你！”子璇心中一松，发自内心的喜悦浮上面容，带起浅浅的笑，衬得双眼更加明亮了一些。“我与长辈一起来的，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走？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你。”
流光瘪了瘪嘴，十分嘴硬地道：“谁知道他安没安好心？我不跟他走，我跟你走！”
隐匿在空间波动中的子若冲眼角一抽，正想钻出来，又只好止住了脚步。子璇抿着嘴笑，十分好说话地大声道：“好好好，你跟我回我家族地，我家长辈自己回去，如何？”
流光这才满意，但也没露出什么喜色，仍是如常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不但不严肃，还因显露的年纪太小有些好笑。“你家族地在何处？好不好玩？”
子璇一边与它说着仙临界的趣事，一边对后方隐匿跟随的子若冲悄悄招手，在得到他传音回应时，拉着流光身形一闪离开了灵叶界。
第1196章 返回族地
回到族地时，七星山脉中气息全无，一缕残余的神念在子璇到来时散开一道灵光，形成了子泠灵君的模样。
“你与若冲归来后无需再外出，我等带领暂住此地的小友，前往渡仙海拜见灵界长辈，返回后就将举办你的炼虚大典。炼制阵基的宝物又有了一些消息传回，如今已寻得半数有余，剩下的有我与子溪、子渊找寻，你们不必再管。”
半透明的子泠看上去比本尊威严不少，说完话便散开成领光点，消失在主峰上方的天空中。子璇听到宝物的线索又有了进展，神色轻松起来，转眼对疑惑不解的流光道：“先去我居住的山峰，我会将事情一一与你细说。”
“好。”流光来到此处反倒爽快起来，它不能离开洞天太远，带着洞天自行游历又十分危险，能够走出黑石山脉对它来说都是喜事一件，现下心情极好，便决定要痛痛快快地做到答应的事。
正当它打算迈步跟上子璇时，忽觉身边空间一阵波动，猛地跳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它差点儿缩回洞天里去。“你你你......前辈怎么一直在这里？难道刚刚一直跟着我们？”
“废话，我不跟着你们怎么回家？这是我的族地，我难道不能出现？”子若冲一路小心隐藏，生怕惊动这胆子小又脾气不好的洞天之灵，回到这里早就不想再浪费灵力，见它一副受惊又生闷气的样子，就想逗弄一番。
“你待会儿去了小璇子那里，听了事情经过，以后就跟我住了，如何？”
看到子若冲“邪恶”的笑容，流光心中一沉，心中闪过几个念头，最终认定自己会被眼前的人强行控制住。它顿觉自己是只待宰小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一口吞下。
可它自知实力不如人，虽能控制时间流速，可这里是人家族地，阵法结界严密无比，一闪身就能轻易躲开。反倒是对方一旦有了坏心，自己就毫无抵抗之力。
流光吓得不轻，瘪着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声来。“前辈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讨价还价了！我什么都帮你们，你们让我取谁寿元我就取！让我帮谁恢复实力我就加速！好不好？”
“啧啧啧，胆子这么小，你是怎么在黑石山脉外围活到现在的？看来是气运不错，一直不曾遇上高阶修士吧。”
子若冲之前的小憋屈“报复”回来，心中满足，不再跟它胡闹。“你别苦着脸了，我不过跟你玩笑。你赶紧跟她去吧，以后不想见我躲着走便是。”他说完闪身离开了外峰，留下流光在风中凌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遇上了机缘还是磨难。
直到子璇见它久久未跟上，探出神识一把将它扯入天狼峰，它才在子璇的安抚的眼神与话语中渐渐相信，自己的确有了成为微型或小型修仙界的可能。
子璇不疾不徐地将另一时空与它相识相处的事讲了一遍，又道出天外魔族试图占领诸天万界的情况，她说得细致，流光也听得认真，很快就沉浸在这些从未在此时空发生过的事中，像是真切地经历了一遭。
“哇，这么说来，我还助你击杀了一名天魔分身？！我真这么厉害？”
当听到残余合力击杀天魔分身的事情时，流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让子璇无奈又好笑。“是啊，你厉害极了。要不是你帮着减缓阵法周围的时间，分身的实力肯定更强。可是你现在能够做到的，比这更厉害。”
“嘁，又哄我做事。”流光嘴上不高兴，脸上却写满了得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子璇，像是想多听几句夸赞。
子璇知道它心意，于是笑着道：“真的，你要是能助游虚，喏，就是那棵树恢复树魂，它就能与巫灵界的九阶巫者结合，直接灭杀天魔魔君。你说这厉害不厉害？”
“还有啊，待你成长起来，还能使一种极其厉害的天然阵法加速生成，直接灭杀下界所有魔修，这难道不比杀一只不完整的分身强？”
流光被吹得一愣一愣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十分重要，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我主人就说我生来有大用，你看，这不就应验了么？虽说我不在乎世间是你们道修居住，还是那些天外魔族居住，但现在的情况我很满意，那就帮着你们救一救世得了。”
“你现在是不曾感受到天外魔族的气息，我记得当时你很厌恶魔气，只道要躲起来什么都不管了。”子璇心中有些感叹，眼前的灵物已经不是那个她认得的灵物，可那种相处过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
明明就与对方待在一处，却又忍不住生出一股怀念之情，这样的感觉很是微妙。
“唔......我的确是有些讨厌邪魔之气。”流光说着，目光像是透过山峦与云层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画面，眼神中带着几分怀念。“我的主人，薛岱灵君，他历来是嫉恶如仇、恨不得能扫平世间一切不平事的。”
“我跟着他待了太久，哪怕不受这世间太大影响，心底还是不愿看到你们这一方遭殃的。你们人族争来夺去就罢了，毕竟不关我的事，而这一回事关大局，为了主人，为了成为完善的修仙界，我定会全力助你。”
子璇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有我们家族在一日，你就一日不会被人利用，沦落成供人差使的工具。”
“这回请你出手我其实犹豫了许久，但因的确只有你能够做到，这才前去试上一试。其实我与刚刚的若冲灵君都说好了，若你不愿，那也就算了。”
流光闻言嘟着嘴，看了看周围严密的结界才嘀咕道：“原来他刚刚真是吓唬我的！堂堂灵君，怎么还跟个晚辈玩闹？”
“他就爱如此，你以后熟悉了就习惯了。”子璇又将家中的长辈一一与它说了一遍，让它心中好有个底。一人一灵在峰中闲话不久，就感觉到三股比炼虚期强大的神识，从山外迅速扫入其中。“我家长辈归来了，走，带你去问问法则的事！”
第1197章 拜见灵尊
子家四个常年驻扎于此的出窍圆满住在浮空岛上，将那里稍微改造了一番，风水气场更加契合天道，能让他们在受到法则限制的同时稍微舒适些许。
子松影与子寒墨分别是青雀、朱雀一脉出窍期中最强最长者，居住的山峰自是正东与正南方，而子松月与子清墨二人居于稍偏的山峰之上。
四座新移来的峰头不仅没让浮空岛显得逼仄，反而让这里的灵气更加流通，有进有出，有山有水，阵法结界也跟着升了一等。四座山峰形状各异又相互呼应，与浮空岛上本有的山脉十分契合。
子璇身着朱色族服，腰间佩戴着六阶身份令牌，带着紧抿着嘴有些紧张的流光，顺利地穿过厚重屏障进入了岛内。岛上灵气浓郁至极，让她经脉肺腑都感觉到隐隐压力。好在流光是灵体，哪怕不到五阶，也能在远超自己境界的灵气中安全行走。
“若有不适就直接告诉我，别担心，灵尊们不会为难你的。”子璇捏了捏它板着的小脸，宽慰了几句让它放松，看到它神色稍缓，这才带着它直接进入子寒墨所居的峰头。
青雀与朱雀一脉自古以来就有竞争而无纷争，下界的青雀一脉都会飞升至东灵界，朱雀一脉自是南灵界，两界就会时常举办一些擂台，丹器符阵斗法应有尽有，下秘境洞天取宝的比试亦是不少。
两界被封闭多年，都忙着脱离困境，尝试着各种方法试图与对方联络上，这传统比试当然一场都进行不了。
但两脉的后代仍然会按照老规矩，在有要事禀告时会首先寻找自己一脉的长辈，子璇自然不会免俗。她是朱雀一脉，每每有事首先寻上的正是子寒墨与子清墨二人。
来到子寒墨的峰外时，结界灵光一闪就被挥开，里面传来他清冷又简短的吩咐：“进来吧，在后峰议事殿。”话音刚落，身后结界再次形成，子璇感觉到后峰有四股熟悉的气息，便知四位灵尊皆在此处。
“走吧，到了！”她对流光招招手，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在半空中，等它四处看个够。这峰上种着许许多多的高阶火属性灵植，有些是下界常见的，也有不少是从灵界移来尝试着栽种。子璇晃眼一瞥，发现这些灵界的草木长得倒也还不错。
她早想着在洞天里的灵土地种植一些珍惜灵植，省得日后炼丹四处去寻，见灵界植物不大受到法则限制，便想着大典之后去了灵界多找一些种子或生长已稳定的草木。
三两步绕到后峰，子璇与流光就见坐落在峰顶之上的一座大殿古朴精致，正是被压制到六阶的七阶道器。
见流光渐渐平静下来，子璇快步走入殿中，带着它站定在中间对着上首一拜：“晚辈音希带洞天之灵流光前来拜见。”说完又朝上方嘿嘿一笑道，“顺便多谢四位灵尊救命之恩。”
“你这丫头运气不好，出门竟遇上了那么个疯子。”子松月是四人中最温柔的，与小辈们话也最多。“我们本以为顺手即可解决，结果他发了疯，竟祭刀灵使刀域更加强大，困住我等试图人、器一同自爆。”
子璇闻言大惊，见四位长辈看上去皆无伤重之色，气息也都稳定，这才又松了口气。“是我糊涂，走时忘了与灵尊们说，那人的家族与我们有些龃龉，他记恨已久心性大变，正是恨不得要我们族中所有人的性命。”
“他倒是敢想。”子寒墨冷冷一哼，面上无多少表情，只眼中带着几分轻蔑。
子清墨也跟着道：“飞升进阶都失败了，他有何资格与子家为敌？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子家面前，他们整族都不过蝼蚁。”
他们与生长在下界独自打拼的子璇、子一代不同，在灵界最大的家族长大，又是嫡支一脉的精英，对于“子”这个姓氏的自豪感是融于骨血之中不可磨灭的。
哪怕被困了这么多年月，他们仍是作为灵界的天之骄子长大，所以比起子璇、子、子珏与子来，他们的自信与骄傲显得更加有底气，哪怕有过一段家族成长经历的子衍、子律都不可比。
正因有这样的底气在，所以他们能够作为灵界子家坚实的基础，也能够作为下界子家坚定的靠山。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你带着这位流光小友前来，可是有事与我们相商？”子松影捋了捋短须，温和地笑着相问，在察觉到流光的不同寻常时并未做出浮于表面的反应，连眼神都不曾改变过。
除他之外的三位灵尊亦是同样，这情形让流光大大松了口气。
子璇闻言不再追问独孤首座的下场，想来无非就是自爆而亡。她抬眼看了看流光，见它点点头，便一边入座一边开了口。
“晚辈是在另一边知晓流光的存在，今日带它来，是想请它为我们操纵时间流速，以助游虚恢复，还有一些需要帮忙的地方，流光也已经应下了。”
听到这里，子寒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简短又爽快地道：“流光小友若有要求只管提，我等尽全力满足。”
流光闻言一喜，加之觉得几位灵尊都是和善之辈，在子璇身边伸出一个脑袋雀跃道：“灵尊，我想演化成为完整的修仙界，能不能请灵尊帮我一把？”
子寒墨与子清墨对视一眼，仍是以平静的语气道：“我等不过是出窍期，并无这等实力相助。但我会尽早向灵界长辈禀告，届时自有明悟法则、五行之力与时空之力的道尊出手。”
子寒墨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又是一口应下了要求，子璇都忍不住为流光欣喜起来。“多谢灵尊！”
“对对对，多谢灵尊！我以后会乖乖听你们话的！”流光喜得差点儿从位置上跳起来，被子璇神识一拉才没有得意忘形。“我会竭尽全力助那个什么虚恢复，若是需要，我现在就能去！”
第1198章 时间流逝
流光不着调地在四大灵尊面前胡扯保证了一大堆，被喜悦冲昏了头，自己说得没头没脑，又将主人薛岱灵君弄出来聊了一阵，待出了大殿的门才觉得自己犯了傻。
它走在空中，紧紧牵着子璇衣角，悻悻地问道：“小璇灵君，几位灵尊不会因为我傻就不帮我了吧？”
“灵尊保证的话与天道法则牵连，哪里是能轻易反悔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子璇想到游虚能够迅速恢复，心中很是欢喜，快步离开浮空岛朝着天狼峰方向行去。
子与子律去了各界邀请宗族修士前来参加大典，去渡仙海的灵君们仍未归来，七星山脉静谧无声。子璇没有了游虚相伴，更是觉得家中太过冷清。这下有了一个同样爱吵闹的流光在，天狼峰都显得有了人气。
“这就是太初巫木？世界初始时就有的树种？看起来怎么这么普通？一点儿灵气都没有嘛！”流光个子小，绕着变回原形的游虚走了许久才绕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不是因为见了稀罕物，而是觉得眼前的树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子璇将右手放在游虚的树干上，静静感应了一番它的气息，见其恢复得缓慢却自然，就没有用传音去惊扰入定。
“它外表如此，树魂却与寻常灵木灵植截然不同。若无平凡作为伪装，早在成长之时就被人发现占为己有，或是炼制成什么了不得的灵宝道器了。”
流光听到此深以为然，有些感同身受地道：“可不是么，你们人族有时太过贪婪，我一直无法演化到五阶，在黑石山脉里隐匿得战战兢兢，生怕被高阶发现。要不是因为黑石山脉本身就有奇异的波动，我也早就被人困住利用了。”
它对游虚有了一丝同情，觉得这树与它一样是被强大的实力囿于无形的束缚中，相助的心就更加强烈了几分。“那我开始啦，我若待会儿消失不见，就是化作洞天原形习惯性地隐匿起来了，你不必四处找我。”
它说完又想到，另一时空的自己曾在子璇面前演示过一回，又拍拍脑袋笑道：“我都忘了，你都知道的！”
子璇见它立刻就要动手，赶紧开口劝阻道：“你一次不必耗尽实力，用到三成就停。待恢复后再助巫泉生长，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她算了算，加速时间之后再融合巫泉水，游虚定能从现在的五成有余恢复至六成有余，那时就能够清醒过来了。
“好吧，都听你的！”流光现在彻底放了心，知晓这一族是当真不会逼迫它做事，更不会榨干它每一丝价值之后弃掉。互利互惠是它最认可的方式，再加上有那么一丝人情味在，做起事来反而更加真心实意。
子璇见它猛地站上高空，赶紧飞退至结界之外，以免时间之力的余威影响到自身。现在的流光毕竟不是数千年后的它，控制能力不比那时强，她寿元虽多却也无意随便损耗。
她站在结界之外，看着流光伸出右手，轻闭上眼仿佛在与什么沟通一般。子璇轻抚着手腕上的化作黑色珠子的洞天入口，只见时间之力产生幻象闪现在空间缝隙中，被拉扯成浮光掠影，迅速从眼前飘过。
“开始了？”子璇身边忽然空间闪烁，正是子若冲从内峰而来，站在她左侧空中好奇地看着里面的情况。“看样子还未能将时间之力运用到极致，果然还需继续成长。你可找到灵尊，请他们出手相助？”
“刚刚去过了，灵尊说会向灵界道尊禀告此事，到时候自有人助它。”
子璇将刚刚前往浮空岛的经过说了一遍，就听子若冲缓缓道：“这就好，有道尊相助，它增长到从前你在另一边看到的实力，再无需数千年之久。”
两人说完不再开口，静静地站在空中看向下方。只见一道道似七彩又似无色的光芒在天狼峰顶闪烁，如同极寒之地偶然闪现的极光，焕丽绚烂，无比绝美。
与子璇相连的结界感应到一阵又一阵冲击，这种无形无质的波动让结界逐渐衰弱，过一阵子又因灵气的稳固而更加强大，子璇本身不受影响，却因结界感受到了时间之力的强大。
“下界与灵界修士哪怕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都无法逃得过永不停歇的时间之力，能够领悟得一二成，利用起来壮大自身实力都是幸事一件了。流光的主人能以炼虚之境炼制出这样的洞天，定曾是这诸多下界中的巅峰。”
子璇感叹不已，她至今无法感受到世间流速的任何波动，只能从一株灵植的成长、一块泉下巨石的凹陷看出时间之力的确是存在的。
比她高几个小境界的子若冲亦是如此，饶是对空间领悟到了后期的极致，对于时间，他仍然说得上是一无所获。“是啊，若那位薛岱灵君是当世之人，不知是何等风姿。”
说话间，流光已经收回右手，悬浮在游虚巨大的本体前方，任由幻光将整个山峰模糊。
子璇与子若冲看到了游虚的变化，树皮在忽然增加的年月中变得厚重富有光泽，褶皱跟着变深，毫无疑问若朝里面探看，定能看到增长的一圈又一圈年轮。在它体内隐藏起来的树魂跟着恢复，一点点增加着，渐渐达到了六成。
“流光！你怎么在这里？不过......这是哪里？”游虚在树魂增至六成半时忽然醒了过来，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又被时间之力散去，只被近处操纵时间的流光听见，根本不曾传至结界外。
流光听到它颇为兴奋的语气，总觉得有些陌生的亲切感，明明不曾谋面，却似相识已久一般。它没有回应，只一边继续控制流速一边默默想着，要是自己是另一时空的那个洞天，是不是会在见到故人和这棵怪树时欣喜万分？
山峰上的时间一年年过去，终在千年左右时彻底停止。流光没有听子璇的话只消耗三成实力，而是尽全力助游虚恢复到了七成，在它灵体黯淡即将消失的瞬间还在想，这怪树既然用处这般大，那它还是情愿竭力助它的。
第1199章 醒来
游虚感觉到自己精神百倍，仿佛在入定中安睡了数百上千年，吸收了无尽浓郁灵气，不仅树魂恢复，跨越时空的疲倦都彻底消散。
它看着空无一人的陌生山峰，感觉到外面结界散发出的熟悉气息，再转眼看了看周围便知，这里多半就是子璇常提及的七星山脉天狼峰了。“小璇！你在哪儿！”
子璇正与子若冲看着手腕上的黑珠子，试图看出流光消耗究竟有多大，能不能靠他们帮助来恢复。但洞天入口其实亦是它本身，本体力量太弱根本维持不住开启，是以这粒珠子就只能成了点缀，以一根牢固的红色灵光线圈着，静静贴着手腕。
听到游虚的呼喊，子璇才带着子若冲一起走入结界回到峰上。只见除了游虚的变化，整个峰头都有了极大改变。
“游虚，这是我家长辈若冲灵君，你听说过的。”
“啊！是那位飞升的灵君，我们想趁他举办大典去渡仙海游历的！”
游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顾不得问子璇流光是怎么回事，闪身化作人形，津津有味地打量起眼前的子若冲来。两名少年默默对视着，子璇便趁机看了看天狼峰的具体变化。
这里的火玉竹从四阶成为了五阶，许多灵植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成熟，也有一些寿元本就无多的种类干枯成泥，散落在了灵土地中滋养了其余的品种。峰上花香阵阵，药香清幽，灵木皆变得更加茁壮，山腰下山处的高大树木几乎能够蔽日。
悬崖边斜着生长的灵木显得更加粗壮了一些，将树根处的巨石遮盖住，形成了一顶天然屏障，使得巨石风雨不侵。
她的竹屋看上去老旧了许多，但灵光显得更为内敛，在太阳下散发出的光芒更加圆融流畅，有种古朴简单的美。
“你感觉如何？”
“多谢灵君关心，我恢复得不错。不过，流光去了哪儿？它是怎么来的？”
“小璇去请的。她还在青雾界寻到了巫泉与巫灵脉，本想让流光让其进阶再让你炼化，现在看来得等上一段时日了。”
“小璇！小璇！”
子璇收回视线，看着朝她招手的游虚笑道：“怎么啦？看着恢复得不错嘛，一醒来精神就这么好。待流光恢复，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她神识一扫，就见游虚气息稳固，毫无损耗，除了看不见的树魂之外，与往日再无区别。
“我知道！”游虚笑着凑上前来，感激地绕着她转了一圈道，“我也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流光怎么可能帮我呢？还有若冲灵君，小璇自己肯定抽取不了巫灵脉，多半是灵君相助啦！多谢灵君！”
“你这小树还挺机灵。”子若冲笑了笑，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不必与我客气，你们好生聚聚吧，我先回去了。对了，待会儿记得把流光送去灵尊那里，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帮着恢复。”
增强流光的实力很难，但要让其恢复正常应当容易，子璇点点头应下后，就见子若冲消失在天狼峰顶。
自打游虚带着她精准跨越到这一时空，就一直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无论是渡仙海战还是这两年在天狼峰的情况，对它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听子璇说了一遍，它才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大事。“哎呀，真是可惜，你这两年游历了这么多地方，我一个都没能去呢！”
子璇坐在木屋前摆设的矮桌边，一边煮酒一边道：“我不是与你说了界阵的事？想要悟得界阵先要有界图，以后有的是机会四处游历呢。”
“还有流光。要是它肯跟着我们一起就好了。”游虚对这两次帮助自己的洞天极为感激，虽说两次是不同的灵体，但对它来说就是同一个。“你现在要去拜访灵尊么？我也一起？”
“嗯。灵尊们早想问你一些事，你的传承记忆我毕竟不完全清楚。”子璇见它点头，起身带着它再次赶往浮空岛，四位灵尊都已经归于自己的山峰，她脚步一转就来到子寒墨的峰头，待走到议事大殿时里面他已端坐在上首等待。
“拜见灵尊。”子璇带着游虚行了一礼，感觉到对方将自己托起，便走到一旁的侧坐着说明了来意。
子寒墨听后一招手，子璇手腕上的黑色洞天珠就到了他身前悬浮着。不见他如何动作，大殿之中灵气猛地浓郁了一瞬，其中还蕴含一股无法窥测的法则之力，哪怕只是瞬息却也让人心中一凛。
“好了。日后让它不要如此消耗，有损根基。”子寒墨一挥手，洞天珠再次归于子璇手腕之上，流光更是被引成人形，噗通一声坐在游虚身边，看样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待它开口，另外三名灵尊就已感应到此间动静前来，凭空出现在上首座位，视线齐齐扫向游虚。
“你就是太初巫木？”子松影语气温和，眼中含笑，字字句句都如带着生机的春风。“听音希说，你自愿献出五成树魂与巫者结合，助我等诛杀魔君？胸怀之大令我等十分敬佩。”
“灵尊谬赞了，换作是别的什么树，都会毫不犹豫地献出来的！”游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因欣喜而抿着嘴偷笑。
殿中众灵尊皆称赞了几句，才由最是温柔的子松月询问道：“游虚，在你传承记忆里，可有关乎五大魔君的致命弱点？”
“五大魔君形成后不久，太初世界就因战乱崩塌，我只记得魔君互相融合可形成魔尊，就是小璇梦境中那个布下仙魔通道的异物。至于魔君的致命弱点，还真不在我记忆中。”
听到游虚的话，四位灵尊并无遗憾之色。见它有些没帮上忙的愧意，子松月还不忘安抚道：“你不知也无妨，我们还是从灵界下手，既然另一时空能够寻得有关线索，我们肯定也能够。”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子璇刚刚就觉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会儿终于捕捉到了一些线索。
第1200章 顺利
她一直记得梦境中那只强大至极的魔尊，就连五大世家联手聚成灵体都无法与之同归于尽，在五灵消逝后，那魔尊还有着残余之力布下五条通道，安排好一切才真正泯灭消逝于虚空中。
但子璇刚刚听到游虚的话，忽然想到，自己在梦中观测到的所谓“消逝”会不会根本就是她想当然，不见踪影的魔尊，会不会再次分成了五个部分，正好形成了那五条通道？
所谓死亡，于修士、妖兽而言是神魂俱散，元婴、妖丹或是树魂彻底没有了生机。而对于魔尊来说，死亡难道不该是五块最高等的巫灵晶碎裂才对么？
她绝不曾在梦中的场景中看到任何晶石的碎裂，只见魔息由浓到淡，只见无尽黑暗渐褪，魔尊以魔气凝结的虚拟肉身消失无踪。现在想来，这真的是一场惨烈的同归于尽么？
“诸位灵尊，我忽然想到，消失不见的魔尊很有可能就是仙魔通道！”子璇赶紧将曾经的梦境复述了一回，又对大家说了自己的分析，看到众人面上露出思索之色，心中很有些等待认同的忐忑。
要是她这一猜测是真，那么极有可能，她的另一个想法也会是真。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子松月再次开口时带了几分凝重。
“越到高阶越不易入梦，能够看得如此清晰的族人更是少之又少，你体内朱雀血脉浓郁精纯，是以才能看到大浩劫终战的画面。你所看到的其实并非你的视角，而是当时真正呈现出来的画面。”
“正因为如此，这些画面无比的真实，全然不带你私人的情绪与感受。唯有真实，才能够分析出正确的线索，所以你的想法极有可能是真。大浩劫中五大魔君形成的魔尊，极有可能没有死去。”
子松月说完眼神飘向殿外，像是看到了无尽远处，坐在她身边思索了许久的子松影接着道：“那么仙魔通道之所以无形无质，之所以隐匿至深无人能够探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年那只魔尊太过虚弱。”
他说着看向游虚身边懵懵懂懂的流光道：“正如这位小友，在极其脆弱之时会本能地隐匿起来，同境界甚至高出一大境界者都难以察觉其存在。需要一臂之力，洞天入口才能够再次显形。”
子璇听到他的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另一个猜测。“灵尊，我们一直知晓魔修一方合并六大灵界，正是为了引更高等的魔物下界，既是如此，是不是能够说明五大魔君不仅仅能够使得六大灵界合并？”
“它上一回能分化为五条通道，这一次定然也能够。只要如今的魔尊与从前的魔尊相结合，通往天外魔族的路即可打开，高等魔物不就能降临在它们准备好的新太初世界了么？”
天外魔族一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冒着陨落的风险在四处偷设祭祀阵法，为的不可能只是让新太初成型，最关键还是要引魔降世。
而他们除了设阵之外并无别的准备，到现在被追杀得走投无路都没有新的举措。这只能说明，祭祀阵法一环即可启动后面的一连串计划，有了五大魔君，后续的一切都能够顺利完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子松月凝重的神色松缓下来，眼中含着欣喜。“只要灵界道尊顺利击杀五大魔君，不使它们融合成为魔尊，就断绝了分化为五与隐匿魔尊结合的可能！再无需我等耗费光阴找寻‘通道’！”
“不错。但前提是这假设是真。”子寒墨十分冷静，哪怕私心里觉得子璇的猜测是对的，却也不肯在没有找到切实证据前信足十成十。
子清墨点点头道：“这件事下界的魔修不可能知晓，还得从姬家与有莘氏的高阶道尊下手，只要从他们那里逼出真相，我们就能立刻唤回所有寻找仙魔通道的修士，全力准备我方的祭祀阵法。”
殿中安静了片刻，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当下。子松影、子松月与小辈们寒暄几句之后便打过招呼离去，子清墨也跟着消失不见。他们没有隐匿离去的波动，是以子璇一感应便知，三位灵尊应是破空去了凌云界，前往渡仙海禀告此事。
“好了，归去歇息吧，记得不要损耗太过。”子寒墨不是会跟小辈玩闹到一处的人，看到一大两小堆在自己面前颇有些不知所措，干脆撂下一句话抽身离开了大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璇虽未得到什么准信，但已经可以确定，流光很快就能成长起来，游虚会跟着沾光恢复圆满，无处可寻的仙魔通道不再是大麻烦，而最大的麻烦巫灵界的五大魔君，又有了解决的办法。
“诸事顺利，今日大吉，值得好好喝上一场。”她兴冲冲地带着流光、游虚跑到内峰找子若冲一起，结果被他拉着跑到三垣峰上偷子律的酒。
从前这里的阵法与结界总能挡住她与子，现在修为大进，又有子若冲一起，进出都容易得紧。若不是峰顶咋咋呼呼的大殿器灵阻止，子若冲还想再多揣几坛走。
子璇听不得器灵又哭又闹，只装了一坛就想溜走，子若冲无奈，只好三两下塞了五坛到储物空间，跟着匆匆离去。
二人回到天狼峰后一想起子律的反应，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他们偷来的是陈年老酒，虽只是五阶超品，但喝得多了连炼虚圆满都会飘飘忽忽不知所云。
两人沉浸在美酒带来的微醺中，还未来得及散去醉意，就听得结界外面传来一阵波动，接着就是子律哭笑不得的大吼。
“若冲长老！您老行行好，还是回新阵山镇守吧，家中好好的小辈都让您给带歪了！”他气呼呼的惊动结界，发现从前随意就能钻入的地方再无法撼动，心中骄傲感慨的同时又觉无力。唠叨半天不见里面的人反应，只好哼哼唧唧地甩袖而去。
藏在结界里躲难的子若冲嘿嘿笑着，拍了拍子璇的肩膀道：“跟我混，要不了多久你也得去镇守新丹域咯！”
第1201章 偷跑
子璇听到子若冲调侃的话颇为好笑，她才不觉得自己会被长辈们赶走。子若冲之所以总被嫌弃，是日积月累捣蛋所致，她不过偶尔为之，又是被“拖着”去偷酒的，在长辈们眼里可不似他这般顽皮。
不过子若冲提起镇守新丹域，她倒是觉得可以一试。眼下暂时无需她再前往灵界寻找仙魔通道的线索，破界珠便可以先存在手中备用，以待日后有别的需要时使用。忙完这一段，她倒真想去纯粹炼丹的地方好生清修领悟一番丹道。
她修炼的速度已经极快，短短四千五百年炼成虚身，已经与记载中难得一见的天阶变异灵根追平，她完全不急着进阶中期，只想好好磨砺自己，让实力配得上境界。
于是她笑着回应道：“我正是想去丹域镇守呢，灵君以后要干坏事可得叫上我一起。特别是这样有好处的坏事，不能忘了晚辈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胆子大，好说！以后有好事肯定叫上你！”子若冲好爽地一挥手，又是一坛酒飞上半空朝下方倾倒，清纯香浓的琼浆缓缓流下，正入他张开的口中。
饮完小半坛，酒意再次上脑，子若冲忽道：“嘿，说到有好处的坏事，有没有兴趣随我去闯一闯阵山中新发掘的古阵？那里是在沧澜、乾元融合后被挤压出来的一个入口，里面气息颇为悠远，照我们几个镇守的初步推测，应是一方古老秘境入口。”
子璇闻言眼前一亮，听到有新秘境可入，哪里有不感兴趣的道理？不说里面有无宝物，就是解阵、探险、采集灵植都是极好的历练方式。
到了炼虚期，能进去历练的洞天秘境越来越少，没被人掘地三尺的就更少了，现下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灵君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道！族中可还有哪位长辈同行？”
“唔......暂时......暂时就我们俩，他们都忙着庆典的事，我们今日钻进去，半月就回来！”
子若冲的眼神有些躲闪，显得十分可疑，但只是一瞬就又恢复如常，嬉皮笑脸地道，“走吧走吧，趁现在大家还未归来就去，他们从渡仙海回来我们就跑不掉啦！你难道想留在这儿站浮空岛迎客？我反正是不耐烦做那些！”
子璇没有注意他眨眼间的神色变化，倒是被他最后一句弄得更加期待离开。这一回的庆典表面上是为她而举办，待客人临门，她难免要与诸多从前的长辈一起谈笑风生，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这些应酬。
她清醒的一面知晓自己应当留下来，为了家族，为了亲人，去接受这些不大热衷的人际交往。和各族精英同辈相交，和精英小辈们讲讲修炼与斗法经验，再你来我往地宴请几回，才是作为家族修士应有的礼仪。
但她骨子里孤独的一面、冷清的一面，是从小作为“孤儿”长大遗留下来的，很难在短时间内磨灭。
她真切地喜欢着子家的每一个人，愿意与他们同来同往，旧识好友亦不会因她修为进展过快而冷淡。可要让去接待这些全然陌生的客人，看着别人脸上或真或假的笑容做出同样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为难。
换作是幼时的她，轻易就能伪装得出热络来，然而如今的她已是炼虚灵君，经过返璞归真的化神期，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纯真与质朴，是再难找回幼年、少年时那种略带市侩的狡黠了。
“不如我们今日解阵，试着进入看看，若是不成就返回来。若是成了，也只在入口处逛一逛，算着客人上门之后的时间就回来。要是全程不露面，长辈们不罚我，我自己都得罚自己去绝灵地关着了！”
子若冲听到她答应，立刻表示来回时间都听她安排。“好说好说！你现在也不是我的晚辈，是同境界的族人，哪怕隔着十万八千个辈分，那也是同阶道友！你既定了计划，我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子璇见他同意，再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可提，将游虚传送至洞天，又将化作黑色灵珠的流光戴在手腕上。“那我们这就走？”
“这就走！”子若冲笑得“天真无邪”，挥开结界隐匿了气息，做贼似的先一步离开。
子璇想起他一把年纪，再看那天真的笑容不由得一阵恶寒，差点儿没忍住打个寒颤。她默默隐藏着行迹跟在后方，待抵达新阵山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以后可不能学子若冲这般假装自己很可爱。
“你看到雾气浓郁处了么？”子若冲一到阵山，就收起了嬉皮笑脸，有了正经灵君的模样。“那里藏风纳水，龙脉清晰，雾气中隐有紫气，唯有炼虚中期或以上的神识才可观测到。但你神识似乎一向异于寻常修士，应是能察觉个七七八八。”
“龙脉形成的阵法勉强算是九星固灵阵，我等正是因为发现近日灵气浓郁异常，才从阵山主山附近找到了这里。”
子璇点点头，知晓他是有心教导自己风水堪舆之道，是以听得十分认真。“所谓龙脉，在修仙界是否与凡俗不同？玉简有言，修仙界并不沉迷于皇族天定的说法，是以龙脉并非指的是带有龙族气息的山脉，而是山水的走向，不知可对？”
“不错。真龙早已被困，世间哪里还带有龙族气息的山脉？蛟族还差不多。寻常阵法师所言的龙脉正如你所言。这里的龙脉极其清晰，但却并非浑然天成，你从细节上看，很容易找出融合的痕迹。那便是乾元界与沧澜融合后产生的。”
子璇瞧着远方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不确定地道：“这就是说，这里新形成的阵法，其实并非绝对的天然阵法？强大的阵法气息，其实还是因为地势变化，让那座可能是秘境入口的古阵气息泄露了？”
“正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真不知你阵法是如何差到那般地步的，唉......”
“......”子璇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灵君以后夸我还是夸得纯粹简单一些吧......”
第1202章 风水星象
风水是把环境作为一个整体，以人为中心，包囊天地万物。环境中的每一个整体都是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对立、相互转化的重要成因。
以人力运用风水之术就是要把握这些小整体之间的关系，将“势”最优化，寻求最佳的组合。依山傍水正是风水最基本的原则之一，山体是大地的骨架，水域是万物生机之源泉，没有山水，生灵就无法达到最佳生存状态。
风水甚至能够影响到生灵的气运祸福与生死存亡。是以无论凡俗还是修仙界，生灵所居处都宜以大地山河为主。哪怕是血脉最低等的无灵智妖兽，都知道凭着本能寻找有水之地栖居。
在水脉浓郁处按脉循迹，总是能够找到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妖兽与灵植。除去个别极其喜旱的族群，其余生灵都爱聚集在山水间。本来无需饮水乘风的高阶修士，亦会因血脉中对自然的亲近而寻找风水宝地清修。
在风水之道中，气是万物的本源，一元即气，一气积而生两仪，一生三而五行具。土得之于气，水得之于气，人得之于气。气感而应，万物莫不得于气。因此，风水讲究有气则生，无气则亡。
这就是为何大修士们总会在不完美的山水中移山填海、改造地势来理气。唯有生气磅礴，万物才会生发而不是死亡。
而想要悟透风水堪舆之道，难免还要深研星象变化，光是地势的改变不足以做到极致，唯有配合天象，才能达到天地人合一的境界。真正的风水宝地，定然是地脉流畅清晰，方位与星象应和，藏风纳水自成气场。
无论先天形成还是后天改造，这样的宝地都是极为难得的。特别是在人力有限的下界，星象本就无法被全然窥测到，也就谈不上深入研究领悟，有些变化不能被炼虚灵君们察觉，那么地势的改造就欠缺了许多。
何况每一个修仙界，哪怕同归属于一大灵界，星象都不全然是相同的，这就让游历四方的修士不得不落脚地继续观测。否则以另一界的星象来改造这一界的地势，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还是小事，还有直接形成险地的可能。
而到了灵界，星象又是另一番景象，下界所知的一切全都只能作为基础，无法再作为参考。所以去到灵界又得从头学起。
“这听上去怎么比阵法还难？灵君还是少讲一些吧，我历来对星象研究不深，能勉强看出这里的阵法都是因灵气太浓之故。一时听得多了，根本领会不到其中精髓，实在是可惜。”
子若冲点点头，这一回没有再笑她，反而颇为认真地安慰道：“其实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你若对我说这株草和那颗果子结合会如何如何，我听起来也觉得奇妙又难懂。但在你心中，草与果子融合所出的反应就是寻常的、理所应当的。”
“所以在你听起来有趣却又高深的风水堪舆，对我来说就是理所当然的。说起来，子家难得出现一个对风水堪舆、星象分布感兴趣的人，我算是奇葩一个吧。”
子家的阵法宗师、阵道师自不会少，但阵法师并非全都需要精通风水、星象。凭借着高阶修士对天道法则的灵物，对自然万物的感应，也能够成为另一种更为大众的阵法天才。
子璇对此道着实没有丹道那么大兴趣，不过当听到风水与星象时又觉得颇为奇妙，有种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始终隔着一层轻纱的感觉。她忽然想到，子家最最不擅长的卜筮一道，似乎正好是与风水星象相关联。
“灵君，难道我们族中不擅卜筮演算，就是因为少见精通这些的族人？”
子若冲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半对半不对吧。卜筮演算本来是巫族之术，流传到后来早就变了形，现在所谓知天机者，其实大多是靠强大的信息网，结合天象来分析未来。更有幸运者是窥到了其他时空的未来进展，就像你一样。”
“这两种情况，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卜筮。是以也就不存在泄露天机消耗寿元一说。”
“而根据少量与巫族有关的玉简记载，卜筮之术到了极致，是不出门而晓世事。巫者们凭借的只是一些巫器，配合地势天象，即可窥测天命得出模糊线索。这种术法显然是逆天而行，所以行此道过多的巫者难免会早早陨落。”
子璇想到自己带回另一时空的消息时，心中一直想着要迅速将消息传达给家人，这想法从未牵动心中哪一根弦，也就是证明天道法则没有被这念头牵动。以高阶修士对危机的感应，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她所知的“天机”是可以泄露的。
子若冲接着又道：“追根溯源，我们都身有巫族的血脉。玄鸟化五行，创天地，五行世家自然也是从太初世界上而起的。哪怕最终分裂，五大家族皆是知晓卜筮一道弊大于利。”
“五大家族皆不愿过于违逆天道，加之玄鸟血脉压制巫族血脉，甚至让巫族血脉在换代中渐渐消失无踪，所以卜筮的天赋便几近泯灭。到了你们这一代，若无意外发生，便可以说是毫无卜筮天赋了。”
子璇从未听人说起这些事，或许是因为从前修为太浅，长辈们又觉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会分心修炼，是以一直没有刻意提起。当然，她自己有着低阶修士的烦恼，根本不会想到这方面去，也就谈不上主动去问。
“原来是这样，难怪从前我遇上一名五阶大巫，他还颇为遗憾地说子家不擅卜筮，否则也不会成为当日那般景象。想来以他巫族血脉的浓郁程度，应是能够看到许多事，明了世间生灵本为巫的事实了。”
子璇心中感慨不已，由努尔与穆萨两人组成的隐宗，遇大事而出，无大事则隐，想来亦与生灵同出一源有关。他们将诸天万界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在献身时才会那般无畏。
第1203章 解阵
正是因为对万界生灵无私的爱意，这些有着信念的巫者们才会始终挺身而出，当然，擅长卜筮一道的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做事原则。子璇现在想来，努尔大巫遗憾下界子家的陨落，就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他隐世却不是不知晓世事，没法阻挡子家半灭在涂山一族手中，对他来说怕也是一种深深的折磨。毕竟放眼旁观整个诸天万界，沧澜子家的灭亡，毕竟不算是必须出手的大事。一旦出了手，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本来注定的天命。
子璇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和族人几乎没有卜筮天赋是件好事。子若冲虽有观星测地之能，但以几近于无的巫族血脉，想要成就卜筮一道也绝不可能。
弊大于利的事，没有必要非要做到。佛门常言断舍离，道家常言万法自然，子璇觉得自己可能永不会因为一时的向往，而去追寻这危险重重的卜筮天赋。
“知天命又如何，我在另一时空带回来的消息，不过是起了一点引导作用罢了。现如今这里的情况早就脱离了我的掌控，诸天万界的情况不比另一边更好么？而我从这一时空带去另一边的信息同样如此，最终靠的，还是万众齐心罢了。”
子若冲闻言认同得点点头。“正是如此。无论卜筮还是现如今的种种演算，不过是一种引导的手段，切不能够因此沾沾自喜。总之，风水堪舆与观测星象的方法，学来辅助阵法、领悟天地就罢了，无需过于执着。”
子若冲接着又将前方的九星固灵阵讲解了一遍，随后带着子璇小心翼翼地靠近雾气，越到近处，浓雾中的紫气便越浓郁，大型古阵的气息也就更加明显。
在山脉与水脉的连接处，子璇就着子若冲所示的位置细细观测了许久，还是没能察觉到他所言的“融合处必有间隙”。她无奈地用神识扫了一遍有一遍，除了觉得阵法的确不是绝对天然，再没有任何发现。
“灵君，我怎么看你说的间隙，就是普普通通的地脉分断处？这一边与另一边完全没有隔断感，哪怕知道是两界融合，还是难以察觉。”
子若冲耐心地探出一道灵光，划破雾气直入地面，照亮了这片黑暗。“你想想此处应有的星象图，再看这里的地势走向。”
子璇脑中闪过仙临界能够观测到的星象图，默默回忆对应阵山方位的形状，再看这里的地势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这里的阵法太完美了。明明不与星象相应和，连九星固灵阵都只是勉强成型，若无怪异，绝不可能有这般浓郁的灵气。”
子若冲十分欣慰地道：“又说对了。既是不成形的阵法，怎会有完美一说？照规律来推测，就说明最完美之处必有古怪。你看这里的地脉形成，全然不似两界融合所致。而其余地方反而都有或多或少的痕迹，这就说明这里最为古怪。”
子璇恍然大悟，一开始死死盯着地势天象看，根本没往常理上想。被他一点，就反应过来世间一切逃不过法则定理，只要出了岔子，那就必有古怪。
“这里就是入口？从上面看来不是地势不算复杂，但地面阵法针对的不是空中，想来还得深入山内步行才能解阵了？”
子若冲点点头，转头调侃道：“怎么样，放不放心我的造诣？要是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啊。”
“不反悔，出一趟门能学到这么多东西，哪怕里面没有天材地宝我也认了！”子璇摆摆手，颇为期待地道，“我们这就进山吧。”
子若冲闻言拉住她衣袖，两道朱色深夜瞬间消失在夜空中，留下的只是浅浅的空间波动，在三五息之后彻底归于平静。
子璇脚沾地的一瞬，就觉杀机四伏，念头一转，含光就已挥出一剑，剑域劈散了不算强大的空间扭曲，在收剑的瞬间此处就已平静。
只余下子若冲呆若木鸡，满头乱发站在子璇身边，愣了片刻才干笑道：“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不过试一试阵法有何效用，你居然给我劈散了！”
“啊？”这回轮到子璇呆若木鸡，尴尬地摸了摸头道，“原是试阵......我还以为一入内就惊动了什么......”
“就算惊动了什么，前面还有我扛着呢，你就做好防御，警醒着不要走丢了才是正经！”子若冲想笑又憋了回去，干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我要再试几次，现在可不要给我劈散了！瞧我这一头乱发，啧啧啧，年纪不大剑域还挺厉害。”
“......”
话音刚落，子若冲身周气息一转，仿佛融合在这片独立的空间波动中，与这方阵法结合在了一起。他震袖一挥，道道波动就似被巨石惊动的水面，涌起异于平常的剧烈扭曲，紧接着，与刚刚截然不同的一种杀机从地底传了出来。
子璇这回没有乱动，启动了族服与手上戒指的防御灵光，还时刻准备着启动身份令牌的强大护罩。但她显然是低估了子若冲的实力，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再次扭动了空间，就将下方传来的杀机尽数消去。
“攻击会变，且都是修士所设置，不像是天然死阵的攻击。不过仅凭两回试探，不能确定阵法只有死阵，照我看应当还有别的动静。你注意凝神静心，若有幻阵尽早脱离。”
子璇神魂强大，识海稳定，加上受到朱雀真音谱秘术的影响，很难受到幻象的惊扰。子若冲作为炼虚后期只有更强，所以两人都不担心幻阵，只是想快些脱离出来，以免耽误时间。
又是两道杀机过去，在第三道杀机到来时，子璇忽然感觉到与刚刚不同。一来杀机像是隔了一层，显得有些不真实，二来身边的子若冲消失不见，再无人帮她化解这一道危险。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幻阵启动，子若冲恐怕也已经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两人都只能靠自己的实力闯过这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