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姬家人
子璇对吟心印象很是不错，对方的炼器造诣很高，看上去人也还可靠，她前几日还庆幸自己一来就寻到了合适的炼器师，谁想到短短三日就发生了变故。
她见接待的元婴小女修紧张不已，像是怕她将气撒到自己身上，又接着解释道：“还请真君勿怪，吟心真君这事的确是意外，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灵界大家族的灵君会那般霸道，说动手就动手，跟下界的灵君比起来吓人多了！”
子璇听到灵界大家族，赶紧追问道：“他们还自报了家门？是哪一家？你坐下来与我仔细说说。”
元婴小女修见她面容年轻又和善，完全没有胡乱撒气的意思，终于不再紧张兮兮，行了一礼之后偏坐在了矮桌对面。
“昨日黄昏时，阁中来了一名化神初期真君和一名元婴，两人看起来气势不凡，穿着与配饰一看就是珍品中的珍品。他们面容有些相似，当时正是我接待的，我还想，这肯定是哪一界的大家族长老和弟子，瞧着真是威风。”
小女修说着不由自主皱起眉来，轻哼了一声才又接着道：“谁知道，他们一来就摔出一柄带着魔息的令牌，让我请阁中最好的炼器宗师出来重炼里面损坏的阵纹。”
“我当时见了那枚令牌就有些犹豫，那里面散发的魔息十分精纯，跟寻常的魔气根本就不一样。但那位真君样子看着很凶，我又只是元婴初期，不敢当真拒绝他的要求，只好跑出去叫来了吟心真君。结果谁知道，真君就这么出事了！”
小女修似是觉得自己害了吟心真君，眼眶红红的，抿着嘴忍了片刻才让心绪平静了一些。
“吟心真君进了雅室之后，我就一直等在外面，没过多久，雅室阵法与结界就有一阵摇晃，只是数息工夫又停了下来。”
“我心道不好，正想传讯禀告东家，结果就见吟心真君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慢吞吞的两人。那个化神真君瞧着吟心真君背影阴测测地道，‘我们姬家人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你自己好生斟酌斟酌吧。’”
“姬家？”子璇听后立即想到信奉天外魔族的叛徒，心觉这事比想象的还要麻烦。“他们两人长得什么模样？你可否幻化出来让我看看？还有，吟心道友是昨夜什么时候失踪的？你们东家又去了哪里寻找？”
小女修见她确实是关心此事，赶紧挥挥手化出两道幻影，正是她记忆中两人的模样。“晚辈没敢细瞧，这已是能记起的极限了。”
“这就够了。”子璇神识一动散去幻影，确定了两人正是姬家人。中年与青年的面容与姬如月很有些相似，都是大大的圆眼，秀气的瓜子脸，双眉不浓，又细又长，乍看上去有些清秀。
只是幻影中的两人板着脸，神情轻蔑眼神冰冷，不似姬如月，总是笑得露出一对小虎牙来，看上去憨态可掬。
元婴小女修见幻影消散，接着又道：“吟心真君昨夜正在打坐静心，说是今日有紧要的灵器要炼制，无论有什么客人都不许我们打扰。我们当然不敢去惊了真君清修，夜里的确有几位客人上门指明要她炼器，我与另外几位道友都推到了半月后。”
“结果刚送走最后一位请真君炼器的前辈，我们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奇怪的气息，像是魔气，却又不全一样。乍一感觉，竟是觉得比炼虚灵君的威压还可怕！”
“阁中能出动的灵君都来了，我也和几位道友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刚到后院，就见吟心真君居住的小院不知被什么力量连根拔起，连带着深入地底的阵基都给挖走了。到现在，那后院儿还空着好大好深一个洞呢！”
子璇听后不由得怀疑到，来者极有可能是高于炼虚期的出窍修士，或许还有可能是更高的境界，只不过是被下界法则压制了修为，不细细感应只会与炼虚灵君一模一样。
但灵界的高阶修士手段绝对超出了下界巅峰的想象，若不是高于炼虚期，根本不可能将一名化神圆满连人带院子一同掳走，还是在万宝阁镇守灵君的眼皮子底下。
子璇觉得这事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首先，信奉魔族的姬家修士不可能随意进一家店，随便唤一名修士出来炼制带有魔气的令牌。此举更像是刻意引起矛盾，说不定人家针对的本来就是吟心真君。
“最近吟心真君有没有外出历练过？近一年，或是两三年？”
元婴女修听到问话，仔细回忆了片刻才道：“灵君早已修炼到巅峰，一直在寻找进阶炼虚的契机，每隔一两年都会出去走走。上一回出去历练应是两年前，去的是青雾界。”
“那次灵君回来后虽未进阶，但看着很是高兴，我们当时还猜测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呢。”
“青雾界......”子璇记忆中有这一界的存在，是因为曾经翻看杂闻玉简时，看到记载上说这里有一种非道非魔非邪的晶石，长在气息浓郁而古怪的山洞泉水中，据猜测，这种气息正是消失已久的巫力。
但玉简记载不详，甚至连这晶石与山洞泉水究竟存在不存在都说不准，她从前只当做是随意一看，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今日听到青雾界，回忆才如同潮水般涌来。
子璇觉得若是吟心被姬家人盯上，说不定还真是因为，她当年在青雾界得了什么与巫族相关的收获。既然如此，她便很有可能再被带去青雾界。“你们东家是炼虚灵君？离开时可曾说过去哪里寻吟心道友？”
元婴小女修应道：“说是先在凌云界找一找，若是没有，就去青雾界看看。”
子璇点点头，站起身不再多留，打算直接前往青雾界。连姬家叛徒都对巫族感兴趣，更加说明了巫族能够对天外魔族产生一定的影响。
她下定决定，要寻回吟心，更要找出与巫族相关的线索。
第1085章 感谢Focuslight加更（一）
青雾界与凌云界相邻，是一方中型修仙界，放在整个南灵界根本不起眼。刻意来此历练的修士不多，毕竟有更为繁华、机缘更多的大型界在近处，谁又会刻意跑到中型界去？
青雾界的法则压制在化神，这对于刚刚传送至此，心中有些惴惴的子璇来说是一大安慰。她跨空行至跨界传送广场时才忽地想到，自己要追踪的是灵界的高阶修士，远远高于下界巅峰，连修为高到了什么地步都未可知。
好在落到青雾界实地的片刻，她反应过来这里是中型界，法则会将无论多高的修为压制在化神期，这样一来，灵界可怕的力量总能被削减许多。
只是尽管有法则压制，高阶修士的神识与实战经验、以及灵界修士层出不穷的手段都是不会改变的，子璇仍是十分谨慎。在城中买到地图与杂闻玉简后，她压制修为至金丹期来到一家茶肆大堂，坐在偏僻的角落听低阶修士们闲聊。
想要快速知晓近些时日的讯息，炼气、金丹云集的茶肆便是最佳地点。子璇旁边的筑基小修士正在说进山历练的事，听了两嘴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又关注着旁边一桌金丹修士。
这一桌共有四人，两男两女，看起来像是关系较为亲密的一支队伍。其中一名女修正有些愤愤不平地道：“有什么了不起，修为也不见比我们高出多少，凭什么霸占着地方不让我们进去。”
她对面一名男修摇摇头，道：“他们绝不是金丹修士，我敢肯定那几人都压制了修为！他们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咱们还是舍了宝物，别去招惹为好。”
另外两名修士都赞同地附和起来，唯有最先开口的女修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才寻到，白白便宜了旁人！照我看不如冒险一探，看看那三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压制修为不过是你猜测，我可看不出他们除了鼻子朝天之外还有哪里不凡。”
男修又在劝阻道：“不过是个传闻罢了，哪能肯定是什么宝物？说不定山洞里面除了低阶妖兽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值得冒险。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们明日就出发，前往万兽山猎兽。”
女修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闷闷地捏着茶碗小口小口地抿着。四人商议了一阵出发时间，今夜在城内还是城外居住云云，小半个时辰之后起身离开了茶肆。
子璇丢出一枚中品灵石闪身跟上，快得几乎没有带起一点儿轻风，唯有坐在近处的几桌发现，刚刚坐在这里的女修在不到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四人小队最终决定在城外歇息，散修身家不比有宗族的修士，在外历练时能节省的自然是要节省，能在城外自己开辟洞府，就不会在城中租赁客栈小院。
子璇跟着他们来到远郊较为荒芜的山脚下，在四人各自开辟出洞府闭关后，一闪身穿透几近于无的阵法屏障，来到了愤愤不平的女修面前。
“啊”
女修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久久不停，眼中满是惊恐，身子本能地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瑟瑟发抖似是在求子璇饶命。
等她叫得累了，嗓子哑了，安静下来时。子璇才默默舒了口气，轻声抚慰道：“你别怕，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不会伤害你的。”
女修还是愣愣的，不过没有再继续尖叫出声，而是点点头缩成一团，垂着眼不敢多看。
“你刚刚在茶肆说的有宝之地在何处？遇上的那三人中，有没有两个人长这样？”子璇依照万宝阁元婴女修幻化的人影凝出两道光影，看上去仍是有些模糊，但大致是能看清楚面容的。
女修快速抬眼看了看，眼中露出几分惊讶，点点头低声道：“就是他们。还有一个，看着要年轻一些，长得与他们也有些相似。”
“那个年轻一些的，看着是不是领头人？”子璇心道，若是猜测得不错，这年轻一人应该就是出手带走吟心的灵界高阶了。
“好像......好像是。”女修看出她当真只是打听消息，便不再如刚刚那般紧张，只是带着几分小心道，“我们是在云隐山脉深处遇上他们的。传言那里曾是外界融合而来的巫族地盘，经过许多年改变，最终只留下最为精纯的一汪巫泉。”
“我们小队除了猎兽，还爱四处寻宝探险。去到云隐山中自然没有不找巫泉的道理。谁知刚刚寻得一点线索，还未靠近那座气息不同寻常的山，就被那三人横挡在空中，逼迫我们速速离去。”
“那山上覆盖的灵植都是墨绿色，看上去就很显眼。只是周围有山峰聚成的天然迷阵，低阶修士并不好进去。”
子璇听到此再不愿耽误，现在那几人肯定都已经离去了，她要趁气息还未彻底散去，早早到达巫泉才行。她取出一瓶凝婴丹赠给女修，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跨越空间离开了城池远郊。
她在空中快速迈步，按照地图玉简所示一路西行。云隐山脉正是在极西，要穿过无数山脉与城池才能抵达。子璇为了尽快找到人，祭出灵舟在空中快速行进，本该走上好几日的路程缩短至一日。
云隐山脉地势极高，从山脚上去不远就已经隐没在了云雾中，山腰还能模模糊糊地显露出青色，而山巅却是藏在了远空，此界巅峰化神期都难以肉眼看到。
子璇站在山脉外围，回忆着地图中山峰的走向，很快就找出女修所说的天然迷阵。
阵法的确是由山峰的分布自然形成，不过这屏障连金丹期都挡不住，她这化神修士自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子璇循着生路一路向内围深处走，小半个时辰后，远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墨绿色山峰，与别处的山的确有些不同。
子璇真切地感应到，山峰中散发出的气息正是与巫力一模一样。她同时察觉到，一股带着试探的神识从远空不加掩饰地扫来。
第1086章 感谢Focuslight加更（二）
这股神识不带恶意，在她身周轻轻一扫就收起，紧接着，子璇前方空中十步远的地方，就显露出一名红衣乌发随风飞扬的美貌男修。
男修周身气息内敛，没有刻意散出炼虚灵君的威压，尽管如此，看起来张扬不羁的他还是给人带来极大压力。“小辈到此所为何事？”
子璇晃眼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枚带有万宝阁标志的令牌，突突直跳的心立刻就平顺下来。“晚辈音希，是从凌云界来，为寻一名相熟的炼器师而来。”
“你是来找吟心的？”男修正是万宝阁东家常路，听到子璇的话后比刚刚还要友善了许多。“你都听说了？”
“晚辈从阁中一名小友那里听到的消息，猜测姬家人是为吟心道友在此历练所获，才对她出的手。”子璇将自己离开凌云界，在茶肆听到线索追寻而来的种种告知常路，接着又再问道，“不知前辈在此可有所获？”
常路负手眺望巫泉所在的山洞，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有。气息都被清理过，若是洞中真存在过巫泉与巫灵晶，现在也该落到那几人手中了。”
“巫灵晶？就是泉水中生长的晶石？不知那东西有什么用处，值得姬家人这般冒险。”子璇觉得，姬家叛徒肯定是有什么稳妥的计划，要不然行事不会这么高调，好像根本就不怕被人察觉似的。
而他们的计划，极可能会引来天外魔族，这回肯定不是低阶魔物，定然是能够动摇诸天万界根基的东西。
“巫灵晶......传闻巫灵晶能够炼制出通往巫族隐秘世界的令牌，不过巫族早就灭亡了，此事当不得真。除了这传闻，巫灵晶便也没有更多特殊之处，无非是炼器炼阵罢了。”
常路说着转过身来，探出神识四处寻找可能的残余气息，一边对子璇道：“带走吟心的是灵界高阶修士，你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早早归去吧。”
子璇当然不肯，特别是听到巫灵晶能够炼制通往巫族的令牌，她可比常路灵君清楚，巫族的隐秘世界肯定没灭亡，而是也像三大灵界一样消失了。
她记得，努尔大巫陨落前曾对穆萨说过，让他要静待时机，届时巫者再不会如他与前人那般耗尽寿元而亡。这说明时机到来时，巫者是肯定能够飞升的。
子璇不知诸天万界中究竟有多少隐世不出的巫者，但她能肯定，这一族绝对不止努尔那一支。
只要开启了前往巫族的通道，弄清楚巫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巫者都再不必遗憾陨落，她也能弄清游虚的来历、还有巫族究竟如何能够影响到天外魔族。
“你还不走？”常路见她仍在原处，摆摆手催促道，“连我都不知去哪里寻人，你就算跟着又能如何？再说，若是遇上打斗，我是丢掉你不管，还是为护着你削弱自己实力？”
“前辈不必管我，我见势不对自会逃命去。”子璇打定注意要继续寻找，哪怕常路不带着她，她自己也要想办法找出线索一点点摸索而去。
“那你说，你要往何处去寻？”常路不再多劝，眼下他毫无线索，根本不知接下来该从哪里下手，多一个人多个脑子转动，说不定还真能有些收获。
子璇在脑中捋了捋已知晓的信息，姬家人带走了吟心，为的可能是两年前她在这里巫泉得到了巫灵晶，但此事仍然存疑，或许姬家人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也或许巫灵晶根本还在巫泉里，吟心只是因别的事被盯上了。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更多，不过是凭直觉认定，姬家这回的计划与巫族隐秘起来的上界有关。想到这里，她脑中念头一转。“前辈既然听说过巫族隐秘上界的传闻，可曾听说过那一界从何处可抵达？或是靠近哪一方灵界？”
“这不过是疯话罢了，哪里值得相信？巫族早就灭绝了。”常路听到她问话忍不住暗自叹气，心道找来一个同行的与不找也没什么区别。
“前辈，不管巫族灭没灭绝，上界存不存在，这都是现在唯一的线索。要是姬家人认为巫族的上界存在，想要用巫灵晶做出什么事来，我们就得跟着他们的思路走。”
子璇解释之后又再问了一次：“所以前辈可听过什么传闻？哪里是通往巫族最快的捷径？”
常路这回不再轻待，凝眉细想了片刻才道：“传闻......我曾在一枚破旧玉简中看到，说是沧澜界与巫族关系最为紧密，那里曾经本来是属于巫族的上界管辖，后来才又归属于南灵界。若巫族上界真的存在，那旧沧澜界就是最有可能通往那里的地方。”
“沧澜界！”子璇脑中忽然连起一条线，姬家、有莘氏的叛徒前往仙临界，终于有了比灭杀子家更重要、更合理的缘由。
在两族叛徒的计划中，掐断子家最后几根苗只是顺便，能成功就成功，不能也不妨碍大局。他们手上有更要紧的事做，只是如今她还看不清全局，只能知晓与巫族有关。
难怪时神山、空神山下的五国消失得无踪无影，看来这事与两族叛徒曾经到访有关。子璇心中的线索渐渐连成一副模糊画面，她相信，只要找到了带走吟心的人，就能够窥得真相。
“若是晚辈没料错，他们现在肯定就在仙临界东海某岛屿。可否请前辈带我前去......”
子璇话音还未落，就觉一道柔和的力量将自己包裹住，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比起从前蓝翎鸟带着她跨越空间还要翻腾。不同的是，这一回她肉身神魂没有太大的不适，甚至还能够感应到一些玄妙的空间之力。
机会难得，子璇干脆放任自己沉浸在领悟中，直到眼前忽然一亮，看到一片蓝盈盈的大海，这才从空间之力的奥妙中醒来。
她与常路站在高空，下方波澜起伏的是仙临界东海，子璇一眼就看到了怪石嶙峋的员峤岛，正是旧沧澜的五大仙岛之一。
第1087章 剑势
到了仙临界，子璇就又谨慎起来，她也不管常路如何看，先一口吞下一粒新炼制的五阶超品易容丹，幻化成一名清秀少年，又将流光裙变为鸦青色，在深蓝的海水上空显得不怎么起眼。
进阶化神期，炼制出来的易容丹自然非比寻常。她如今的伪装，就连化神圆满都不一定能看穿，至少无法透过模模糊糊的假面看到真容，这也就足够了。
“你在这里有仇家？”常路看着她身上与脸上因药效带来的光影，透过光影，看到的是十分不清晰的真容。“何必这么麻烦，此行又不一定遇上你的仇人，况且我总不会见死不救。”
子璇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这事又不好解释，于是只含含糊糊道：“晚辈不想添麻烦，就这样挺好。”
“你这小辈还挺懂事。”常路以为她是谨慎起见，以免在途中耽误了时间影响救人，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那就走吧，若是遇上仇家不要紧张，由我来周旋。”
“多谢前辈。”子璇感激地了行了一礼，虽说自己怕遇上的不是什么仇家，但若有他帮着掩饰，就算真遇上亲友也不怕暴露了。
“我对这里不熟悉，你带路吧。”
“是，前辈若不嫌弃，就乘我的灵舟前往远海吧。”
子璇说着祭出灵舟变大，见常路点点头走入其中坐好，自己便走到舟头控舟前行。五阶超品的飞行灵宝速度已是极快，比不上炼虚灵君，却也比她自己跨空而行来得迅速。
她载着常路一路东行，越过闪烁着灿灿光芒的海，背着即将落下西边的红日，朝半紫半红的天边疾速飞去。越过无数荒岛，又穿过佛门三岛划出的近远海界限，灵舟很快到达远海深处。
站在舟头的子璇感受到一种近海没有的磅礴力量，放佛这里的海水都比别处更富有野性，与自然和天道融为了一体，是人力所无法征服的。
远处偶尔有巨浪掀上高空，又从高空狠狠坠下，打碎了海面的平静，带起重重白浪翻滚。夕阳已彻底沉下，漫天星河散发出的光芒微弱又坚定，似乎不将这世间照亮便不能罢休。
在这不算明亮的星光中，子璇凭着记忆与灵觉，又小心翼翼地与游虚短暂沟通了几句，终于在一片水汽中找到了巫族曾经居住的无名岛屿。
“到了。”子璇将灵舟停在极远处，只能看到岛屿模糊的影子，以免靠得太近惊动了岛上可能存在的高阶修士。
灵舟有常路帮着隐匿还算是安全，他探出一缕神识似无意般扫过岛屿，接着脸色就是一变。“不好，被发现了。”
话音未落，一道远远强过炼虚圆满的神识如有实质般朝他们扑来，他们的灵舟像是被巨浪掀翻一般，被狠狠抛上高空，又翻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常路竭尽全力聚起防御结界，紧紧抓住周围空间中每一道轻微的波动，利用其中的力量护着自己与子璇，才没有被这道强悍的神识打入深海之中。
“何方宵小在外窥探？”岛上传来的男声十分年轻，语气中有种高阶修士特有的冷漠无情，他甚至连轻蔑都不屑于表露，放佛炼虚圆满与化神初期在他眼中都如蝼蚁般不值得一提。
“你才是宵小！鬼鬼祟祟的藏在下界弄什么鬼？把我阁中炼器师交出来！”常路被神识的一击弄得又气又恼，站在下界巅峰多年，他早不是能够忍辱的人。
常路祭出一双宽窄长剑，精纯至极的金灵放佛都割裂苍穹，剑还未出，剑域就已笼罩了整片海域，方圆千里金光灿灿，星河都为之而颤动。
他不敢在这里动手，否则轻易就能将东海连带内陆都统统毁去，对方身为高阶亦有同样的顾忌。两人默契闪身离开了东海，不到眨眼，整片海域就又恢复了平静。
子璇近距离感受到炼虚灵君的剑域，被惊得浑身发寒，差点连动都没法动弹。虽说攻击不是冲着她而去，但身处剑域附近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感受。
不过她本能地在剑域中感悟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这点体悟犹如一道灵光猛地劈入脑海，照亮了剑之一道的路。含光随心而动，剑意一重重似暴风中的海浪，又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暴烈而炽热的力量卷起无数细碎空间裂缝。
她操纵含光挥舞的速度已经快过了化神初期极限，剑意也放佛到达了极限，狂啸着聚集成势，带着一往无前的霸道跨过空间，将岛上钻出的两道身影猛地冲入高空。
这两人正是前往万宝阁找茬的姬家人，一名化神初期正满脸惊怒，勉力抵御这道突如其来的剑意化势。
而另一名元婴中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脆弱的肉身虽包裹在重重防御中，但岂能抵御住化神期的剑势，待防御灵宝全部碎裂，他的肉身也跟着散成无数块，元婴还未来得及逃窜，就又被一重剑势罩住，当场搅成灵光消散在世间。
姬家化神怒不可遏，浑身冒着细碎血滴，在汹涌磅礴的剑势中怒吼出声：“贱人！还我儿命来！”
子璇冷哼出声，调动浑身灵力注入含光，短剑在一瞬间分化为九，于空中形成一道简易剑阵，使得剑势更加迅猛、更加难以抵挡。
她在常路一闪即逝的剑域中体会到，无论剑意有多么强悍，无论将五行之力领悟得多么精深，若无空间之力的融合，剑道仍是无法再进一层。
剑势是剑域的雏形，是结合了五行与空间之力、以及修士对自己剑道的领悟而形成。她的剑是分时间污秽的火焰，是永不退缩的坚定，正如她本身的意志，永远熊熊燃烧着，不会因外物而熄灭。
子璇越战越勇，剑势犹如心意的实质表达，只要想胜，她便能胜！
含光似鱼在水中畅游，似鸟在空中飞舞，似光融入在空间，一剑强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带得下方海水疯狂呼啸，在高空搅起一阵狂暴的灵气漩涡。
第1088章 抑巫引魔
姬家的化神修士一向有些傲气，他生长在灵界最大的家族，习的是最好的功法，用的是上佳的宝物，就连所见所闻都是下界大宗族修士不可能接触到的。
他来时当然想到过下界可能会有实力强悍的修士，但这种想法只在脑中过了一转就被抛开，并未如何往心里去。因为照他看来，哪怕是化神圆满甚至炼虚初期，都不一定能够毁坏得了他身上的防御灵宝。
而且实力再强又如何，到了高阶，眼界与功法的不同，会使修士与修士之间有天差地别。他自认为见多识广，功法招式远超下界能寻到的极限，是以根本不将这里的同阶甚至高阶放在眼里。
然而此时此刻，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心中的震撼与难以置信，甚至比肉身的剧痛还要强烈。眼看剑势就要将他身上最强的灵宝毁去，他却无能为力，连反击的机会都寻找不到。
他的本命灵宝是一柄长枪，每每穿透空间刺向对方都落了空。在剑势中，长枪如他本体一般受到极大限制，一招一式都变得滞涩。
他们早在动手后不久就将战场转移至天外，这里比黑夜还要黑，没有日月星辰的光芒，而两人不断跨空追逐，一闪而逝的灵光也点不亮这里的浓黑。
姬家化神期竭尽全力穿行在天外，凭手中宝物拉出一道又一道空间裂缝，试图将对方卷入其中。然而子璇跨空躲避的能力随着进阶变得更强，无论速度还是距离都远远超过同阶，在他闪身的同时，总之能轻易避开所有攻击来到他身后不远处。
剑势不断打破天外的平静，二人所到之处全是空间裂缝，轻微的罡风从他们身边擦过，给这场斗法增添了几分难度。
子璇担心远在天外之外的常路难在灵界高阶手上坚持太久，又担心姬家的计划还在下方岛屿中进行着，赶紧加快了追击的速度，运转灵力感应着空间波动，借助这股力量猛地向前一跃，身影瞬间出现在对方身前不远处。
姬家化神本就难以承受这攻击，谁知对方骤然来到眼前，还祭出了一道金色火焰，其中蕴含的竟是朱雀之息，令他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是......”他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就觉眼前一黑，体内传来一股说不上是痛还是炽热的感觉，让他最终的意识停止于此。
实力大增的陵光未化作朱雀，只凝成一道金光没入他体内，就将元婴连带其中脆弱的神念一同焚毁。陵光在他丹田感应到难以忍受的魔息，心神相连的子璇自然也能够感应得到。
“果然已是道魔同修，还好魔族功法未曾修炼到化神初期。”子璇没有在天外寻到对方的储物戒，只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块不同寻常的空间裂缝，其中蕴含着十分狂暴的力量，像是空间崩塌后的景象。
“不愧是姬家真君，储物都靠洞天，真是死都不让人捡便宜。”子璇啧啧感叹着，不再在此处耽误，一闪身回到东海，迈步走向毫无阻碍的岛屿之中。
或许是因为姬家高阶太不将她放在眼里，认定自家小辈能轻易将她解决，这里竟连阵法与结界都没设，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她眼前。
整个岛屿上的山脉，除时神山、空神山之外，全都被人力移动过。地势也有了改变，地脉的走向与从前全然不相同。现在看来，整个岛屿被打造成正圆形，山峰与山峰形成了某种阵法，但她看不出具体效用，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子璇收回神识降下高空，她察觉到阵法中心有着一阵微弱的生机，极有可能是被姬家三人捉来的吟心。她不敢太靠近地面，只悬浮在半空中将神识探入地底，一丈丈向下，直到极深处才终于感应到熟悉的气息。
神识探到的情形让她有些惊讶，吟心直愣愣地立在一方小小的地洞中，紧闭着眼，看上去毫无知觉。她浑身鲜血淋漓，双手置于腹前捧着一枚黑亮的不规则晶石，其中散发的气息正是精纯至极的巫力。
吟心浑身都在往外渗出血滴，子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血液中也有一种与巫力相似的气息，虽说有些稀薄，但必然是巫者无疑。
子璇不由得想到，当初见到的努尔亦是五阶圆满的大巫，从外表与外露的气息看来同样与道修无异，吟心显然也是如此。
她不敢轻易将吟心从阵心里拖出来，显然这阵法也不是她的实力能够撼动的。而眼前唯一的高阶远在天外之外，说不定自身也难保，眼前这困境根本像是无解。
“我认得这阵法！”正在子璇一筹莫展时，识海里忽然响起游虚带着惊讶的声音。“这是抑巫引魔的阵法，能打开供高阶魔物进出、却不让巫者靠近的通道！”
子璇惊讶万分，赶紧传音询问道：“你想起来了？这阵法会引出什么境界的魔物来？你知不知道该怎么破？”
“我只是知道，就像这事本来就丢在我脑中，遗失了许久，今日突然就冒出来了。这阵法......阵法应该能引出不少天魔分身！”游虚记起的越多就越紧张，导致解阵破阵之法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少天魔分身？那这阵法可千万不可能完全启动啊！”子璇听着都背脊发凉，一只分身就搅得整个南灵界不得安宁，要是多来几只，整个修仙界都得陷入混乱。
“我知道我知道，你再等等！”游虚不管不顾从头上蹦下来，小小的童子穿着树叶编织的衣衫，从半空跳下地面，又从地面钻入地底，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它在每一座阵基前停留片刻，试图在记忆中翻找出能够解阵的线索。位于地底的吟心仍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血滴一点点往外渗出，生机已经微弱得难以察觉。
子璇关注着她与游虚，双手紧紧捏着，希望游虚能够快些找回记忆。正在她心中生出一股焦急之时，游虚忽然从地底蹦出来，朝着空中大喊道：“我想起来啦！”
第1089章 毁阵
游虚迈着小短腿来到半空，指着五处高耸入云的山峰道：“只要将这几处摧毁，再把吟心前辈手中的巫灵晶毁掉，通道就不能打开，另外四个天魔分身就还是封闭在巫族上界了！”
“什么？天魔分身封闭在巫族上界？”子璇连番被它的记忆震惊，随着它一点点恢复，沉没在深水之下的隐秘终于开始浮出水面，而真相让人简直难以接受。
无论是世间某处还存在着四只天魔分身，还是这四只异物与巫族上界封闭在一起，都让本就难解的困境变得更加复杂。她本来希望能打通巫族上界的通道，可现在看来，一旦巫族不再封闭，天魔分身也不会再受束缚。
除非游虚能够原原本本地记起前尘往事，从记忆中翻找出与下面阵法完全相反的法子，否则巫族的通道根本就动不得。
除了这些远处的危机，眼前的危机也没有任何好转。因为她尝试着在游虚的指导下攻击阵法，作为阵基的山峰却似生了根、融合在了岛屿中，任由她祭出含光、陵光连番攻击都没有用。
“这可怎么办！吟心道友眼看就不好了！”子璇平静的心绪忍不住起了波澜，焦急的情绪渐渐弥漫在心间。她抬起头看向远空，却又摇了摇头。“常灵君怕是自身难保，靠他多半是不可能了。”
“我来试试吧。”游虚有些犹豫，它想子璇毕竟是化神初期，连她都无法毁去的阵基，自己作为元婴后期更是没有办法。但它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促使着它去做，心随意动，双手灵力一转祭出两道浅绿光球，里面灵光流转犹有活物游动。
光球在它掌心出现的瞬间，周遭空间便有了阵阵律动，若空间有实质，此刻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弹一般。
这律动刚刚被子璇感应到，游虚手中的两道光球就已分化为五道无形无质的攻击，在不到眨眼之间跨越空间，齐齐没入了阵基所在的方位。
空间中轻微的律动变得强烈，带动整个岛屿都在颤动，包括站在半空中的子璇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带着她左摇右晃无法静止。
这片海域的空间都在动了。海水没有了浪花，在平面上小幅度地颤抖着，从深海到浅海全是暗涌，比巨浪滔天还要危险。空中灵气全都紊乱，五行的平衡都被打破，搅成一团团无形漩涡，带着致命杀机飞速旋转在空气中。
受影响最深的还是无名岛屿上的引魔阵法。沉重的阵基被空间波动一点点带出地底，渐渐地，看似不可摧毁的阵基山峰都有了细碎裂纹。
游虚小脸煞白，看上去十分吃力。但它见自己一击有效，心中大喜，赶紧运转混身灵力加强空间中规律的波动，这一动念，岛屿山石碎裂成块，树木扭曲成段，紧接着统统都化为烟尘飘荡在空中。
烟尘或是凝聚成团，或是散乱成雾，仍然随着空间波动不断改变着形态。灵气漩涡更加强烈，空间中已经出现了无数细碎裂缝。整片海域乱成一团，然而子璇与游虚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轰隆隆
一声惊天巨响之后，五道关键阵基都被游虚彻底摧毁，大阵已残，运转的速度立即减缓了无数倍，位于地底正中的吟心终于不再往外渗血。
“小璇，快毁掉巫灵晶。”
游虚平息了空间波动，连人形都已经维持不住，化作原型缩小后回到子璇头顶，气息都变得虚弱起来。
子璇犹豫片刻，在识海快速询问道：“直接毁去？难道灵晶没有别的用处？”她想着稳妥起见还是收起来为好，万一打通巫族通道非得要此物不可，修仙界这么大，她又能上哪里去寻找呢？
“巫灵晶不是好东西，我记不得别的，就记得它不好，你只管毁掉就是。”游虚很坚定，哪怕脑中再没有别的细节，但它就是知道此物绝不能留。
“好，就听你的。你赶紧歇着吧，接下来就交个我了。”子璇见它状态不好，嘱咐了两句便祭出陵光，一闪没入地底，迅速而小心地擦着吟心捧在腹前的双掌，将巫灵晶焚烧成灰烬。
她撼动不了阵基，巫灵晶却只是寻常五阶矿材，又只是被同大境界的修士捏在手中，自然轻易就能够摧毁。
在她收回陵光的刹那，深处地底的吟心僵硬挺直的身子骤然一松，整个人软倒在狭小的地洞中，由于四周全是坚硬岩壁，姿势看上去很有些扭曲。
子璇赶紧以神识将她裹住，用力往外面一带，这回再无任何阻拦，残破的阵法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祭出灵舟，将吟心放入其中躺好，调动了一丝木灵力与一缕神识在体内游走了一圈。
“还好没什么大碍......”吟心只是失去过多精血与血液，只要好好休养再辅以丹药治疗即可恢复如常。
子璇见状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伤到经脉丹田。但刚刚若是再耗下去，吟心很快就会被阵法吸成一具干尸，失去意识的元婴与神念被困在毫无生机的体内，很快也会枯竭致死。
下方阵法因吸收了不少巫者血液，使得整个岛屿中的巫力又再恢复了几分，比起她与游虚离开时浓郁不少。子璇心中千头万绪捋不清，皱眉凝神观察着每一座能够观察到的阵基，试图将阵法的大致模样记在心中。
她头昏眼花，甩了甩脑袋清醒片刻又再继续去看，直到识海刺痛发麻，才将她神识肉眼能够看到的分布记下。虽说不是完整阵法，但也足以让擅长阵法的修士看出端倪了。
天外之外仍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子璇反倒觉得这是好事，说明常路还在与那名被压制了修为的高阶纠缠，让对方无法抽身前来探查后辈的陨落、阵法的损毁。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与吟心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拖累，见岛上阵法再无完全启动的可能，干脆驾着灵舟迅速逃离了此地。
第1090章 求助金阁寺
子璇毫不犹豫地朝着波若岛行去。沧澜界与乾元界融合后，佛门三岛仍是超脱于世外的清静之地。这里似乎永无纷争，没有派系与势力之分，哪怕有旧怨的两方来到这里，都会暂时放下纷争，自觉保持佛门净地的安宁。
除信奉天外魔族的魔修与行事毫无顾忌的邪修之外，佛门三岛一向是善待任何生灵的。如今三岛佛寺中的返虚期大师不少，吟心只要到达任意一岛，就不可能被那名灵界高阶强行带走。
波若岛距离远海最近，子璇很快驾舟穿过护岛大阵，径直飞向岛上最大的金阁寺。刚刚来到佛寺附近，就见一名年长的炼心初期大师等在空中，正双手合十，一脸平静地对她致意。
“见过大师。在下道号音希，这位是我友人吟心，她在远海受了伤，不敢留在外面荒野之处修整，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听到子璇的请求，对方念了声佛号伸手一请：“阿弥陀佛，音希道友请随小僧来。寺内有一处暖泉，可助这位道友恢复。”
子璇谢过后，驾着灵舟跟在大师身后，很快来到一座葱葱郁郁的青山之中。
山腰接近山顶处有一间人力开辟出的石洞，里面较为简陋，只有一粒高阶照明石镶嵌在顶壁，带着浓郁药香的泉水从岩壁中渗出，被阵法引入了中间挖出的圆形大洞中。
泉水清透，热气腾腾，不知从哪里融合来的药香让人神清气爽。大师为避嫌一直站在洞外，子璇赶紧将吟心浸入其中，又取出一粒五阶超品凝血丹，以灵力化了，缓缓渡入她口中。
待她出了山洞，里面的阵法自行启动，子璇为免有客人前来打扰，又再挥出了一层结界。
“多谢大师。还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子璇感激不已，再次行礼谢过。这里的泉水一看就有奇效，若是放在寻常宗族，只会当做至宝呵护起来让嫡支精英使用，根本不可能拿出来救治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修士。
“小僧真明。道友不必如此客气，救人便是救己，何况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真明又再回了一礼，眼神无悲无喜，面容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摧残出道道深纹，看上去十分苍老。
子璇听法号便知他是旧沧澜界修士，与真弘同一辈，算起来寿元应该不短了。另一时空的真弘陨落在了仙魔大战中，她好奇这里的真弘还在不在，想了想便问道：“不知寒泉寺是否有一位真弘大师？”
真明又念了声佛号，万般惋惜道：“真弘早在仙魔大战中陨落了。”
子璇跟着叹了口气，心道每个时空不全是完美无缺的，有人活着，有人陨落，命数与运气总是说不清楚的事。不过此事是她早就从心底接受的事实，如今闻言也不如何伤感，她点点头，轻声叹了一句：“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
两人在空中漫步往迎客峰方向走，沿途聊了一些道法佛经，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子璇一路试探着，确定真明的确不是伪善佛修，为人还算可靠，这才在迎客峰巅挥出一道隔绝结界，传音请求道：“大师，我来贵寺并非全为吟心道友疗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相求。”
见她神情凝重，真明也跟着凝重起来。“道友请说，小僧能帮忙的必定鼎力相助。”
“天外之外有一名灵界高阶修士，正在与凌云界一名炼虚灵君斗法。那名灵界修士正是信奉天外魔族之人，请大师将此消息告知贵寺方丈或太上长老，请他们前往天外之外助凌云界常路灵君一臂之力。”
真明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事，平静的面容都有瞬间惊诧，他不敢耽误，赶紧提议道：“不如道友随我一起，亲自面见方丈说得仔细一些。”
“如此甚好，请大师引路。”子璇心头一松，默默祈祷常路能再坚持片刻，只要佛修闻讯赶去，必定会尽全力相助。
真明这回不敢再慢吞吞地走，带着子璇一闪身来到一座朴实无华的山峰前，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灵植，倒是低阶高阶的灵檀木种了不少。
“晚辈真明携道友音希拜见方丈。”
真明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一道听不出是年轻还是苍老的声音。“到山巅木屋来吧。”
两人轻易穿透了结界，来到山巅时，子璇只见一名目光清澈如水，眉清目秀、身量挺拔的中年，穿着灰色僧衣站在一块灵田边上，看起来刚刚正在侍弄一片低阶灵草。
真明顾不得客套，将子璇说的消息告知方丈，又让子璇细说了一遍，方丈闻言点点头，轻声安抚道：“小友不必忧心，我与寺中太上长老这就去天外之外。”
子璇抱拳行了一礼，起身时眼前已经没有了方丈的身影，自己与真明也被移动到了山峰外面的高空，连一点儿空间波动都不曾惊起。
“这下可算是安全了。”子璇心头大石彻底落了地，返虚期大师的速度可谓是极快，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到了天外之外，很快就能救回常路了。
“音希道友，你与常前辈还有吟心道友是如何招惹上灵界高阶的？他们怎会突然到仙临界来？”真明经历过仙魔之战，听到信奉魔族的修士就不免想起那场厮杀，心头突突直跳。
子璇不好全盘托出，又不愿随口说些假话应付，只好挑着一些能说了告诉他：“我本是寻吟心道友炼器，结果就遇上此事......”她将姬家人上万宝阁带走吟心的事道出，略过巫灵晶与巫族上界，直接说到在远海遇袭。
真明没有追问细节，听到姬家叛徒时就已摇头叹气。“世风日下啊......我早听说五行世家出了叛徒，却没想到他们行事如此张狂，这世间怕是再难安宁了。”
子璇比他知晓的更多，担忧也就更深。她只能安慰自己，现在常路与吟心都已经安全，巫族上界暂时又能维持封闭状态，总比刚刚即将放出天魔分身的境况好得多了。
第1091章 巫灵晶
子璇的乐观不是浮在表面的自我安慰，她是从近日得到的凌乱的线索，与窥得的小半迷局一起分析了许久，才任由自己生出乐观的情绪来。
巫族上界之事暂时无解，除非游虚又再想起什么来，否则最好的情况就是维持现状，好让另外四只天魔分身继续封闭着不出来为祸世间。
再有渡仙海的事，以柳飞絮行事的爽利迅速，现在肯定已经告诉了子家人，东南两方灵界的打开指日可待。子璇不是没想过这两方灵界封闭的理由，也有可能是禁锢了某种魔物，但仔细分析一番便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巫族的封闭显然是自发的，不是受到魔族逼迫，更不是由魔族动手禁锢起来的。
子璇认为，他们是在十多万年前自己做出了封闭的决定，并带走了即将让沧澜界陷入绝境的魔气，以及天魔分身。只不过，哪怕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仍是让其中一只意外地逃过一劫，留在了沧澜界蛰伏着，从此涂山氏便崛起了。
而东南两方灵界在渡仙海的出入口，被灵界的高阶修士严加防范，显然他们是不愿这两界重现于世的。里面若有高阶魔族，那些信奉魔族的修士怕是巴不得有人打开通道，将乱世之物给放出来。
所以东南灵界的境况与巫族上界不同，与消失更久的北灵界也不同。子璇认定，这两方世界一旦被打开，对信奉魔族的修士肯定会有致命打击。
她默默希望子家人得讯后，能够尽快召集大量人手前往渡仙海，只要与灵界族地取得联系，许多毫无线索的迷局都会迎刃而解。
不说这远的，就说眼前的危机，也已经因为金阁寺的大师相助而解决了，哪怕无法将那灵界高阶斩草除根，也能让他狠狠吃个亏。
所以当子璇回到迎客峰时，心中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外面正是深夜时分，佛寺特有的圣洁气息使山间显得格外幽静，若有若无的虫鸣鸟叫从远方传来，便显得此间超然于世外，让人心下一片空灵。
感觉到游虚正在缓慢地恢复，子璇也沉浸在这难得的平静里，吸收外界灵气运转起功法。她知道高阶修士的斗法要么只是短短几瞬，要么就是长久不得分出胜负，所以干脆安心修炼起来。
三日过去，寺中仍是没有得到天外之外的消息，子璇暂居的洞府外倒是来了人，她从修炼中醒来一探，正是恢复近半的吟心。
“道友快请进。”她挥闭了阵法与结界将人请入洞府内，待她坐下后才问道，“道友感觉如何了？怎不再多恢复一阵？”
吟心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仍有些虚弱，好像稍不注意又会失去意识。她摇摇头勉强一笑，对着子璇抱了抱拳：“多谢音希道友相救，我这伤其实不影响什么，既是醒来了，就该先来与道友说一声才是。”
“道友不必客气，等修整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子璇见她储物戒失踪，又再取出一瓶凝血丹给她。
吟心实在需要，是以也不推辞，只连连谢过之后才收下，接着又询问起常路来。“我听金阁寺的大师说，我们东家与带走我的姬家修士打起来了，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子璇见她忧心，轻声劝道：“有天道法则束缚，那人再强都得受制。加上有金阁寺的大师相助，常灵君定会安全归来的。”
吟心重重一叹道：“这都怪我。一时不谨慎露了巫者身份，就被人给寻上来，连累了你和东家受累。”
“事关重大，遇上了就该出点力才是，何况我自己也有想要弄清的事。”子璇顿了顿，又再挥出一重结界才道，“吟心道友，你知不知晓巫灵晶究竟有什么用处？你被带去后，有没有听到有关巫族的消息？”
吟心靠着石壁，轻声讲起了自己被人掳走后观察到的一切。
“那日我正在院中清修，忽然就被一道强势的力量裹住，连着院子一起进入了一方洞天，现在想来肯定是那名高阶修士所有。”
“我被放出来的瞬间，只见到一座笼罩在水汽中的大型岛屿，听到一句‘速速布阵，早一日引出主上就早一日成功’。接着识海一痛，就失去了大半意识，只余下小半清醒，能感觉到痛，感觉到自己被放入了地底，很快就开始往外渗血。”
子璇听得十分仔细，一字一句都不肯错过。吟心的话印证了游虚的记忆，天魔分身毫无疑问是封印在了巫族上界。
“我感觉手中储物戒被搜走，接着识海刺痛，与戒指就断了联系。我在阁中就知他们是冲着巫灵晶来的，两年前我到青雾界历练时的确得了一块。”
吟心轻拧着眉头，愁绪淡淡，叹息连连。“是我不够小心，在那山中还与人打斗了一场，最后又心软放走对方......消息或许就是这样走漏的，早知如此，我就该杀了他的。”
子璇没想到这事竟是由吟心的片刻心软引起，斩草除根一向是修士本能，无用的慈悲的确只会带来麻烦。这一点她很清楚，低阶修士们也都很清楚，而化神圆满的吟心竟还会犯这样的错误，实在让她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们搜走巫灵晶后，就将此物置于我掌心，让我摆出圣女朝谒巫族的姿态固定在地洞中。我不知那阵法究竟作何用，但估摸着应是某种祭祀，巫灵晶与我的血正是祭品。”
“其实巫灵晶在巫族残留的记载中不是什么宝物，而是邪恶的灵，能够操纵人心，还能引出巫者心中最深邪念。具体如何我倒是不清楚，但看过这记载，我从未想过要用巫灵晶做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想留在身边。”
吟心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疑惑地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毫无留恋了。“说起来真是奇怪，好像那东西一脱手，我就再没有非要保存在手中的感觉。甚至还觉得，自己为此物与姬家人发生争执，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第1092章 安全归来
吟心越想越觉得疑惑，直起身来试图弄清自己前些日的想法，可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她作为炼器宗师，早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珍惜材料，偶尔也有修士听闻她手中有宝前来求购，她一向是有礼相待，哪怕是邪修都不至于当场翻脸。
而那一日在隔间......“他们趾高气昂地提出要买巫灵晶，其实硬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动手的。可是我竟忽然生了怒，还主动出手攻击，若不是雅室阵法结界摇晃，我都没能清醒过来。”
子璇想到她听元婴小女修说的情况，不由惊讶道：“原来是你在雅室动手？你们阁中的小辈还以为是那两人不逊在先。”
“他们态度是有些蛮横，却还不至于当场发作，而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只要一想到有人会将巫灵晶从我身边带走，我就恨不得立刻与他死战。”
吟心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惊异，眼中还带着几分后怕。“看来记载是真的，巫灵晶真能引出人心底邪念，还能操纵人心。”
子璇暗道难怪游虚要让她毁去巫灵晶，听上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起来黑漆漆的不怎么起眼，竟然还能够操纵人心！这样的矿材还真是闻所未闻。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一直被阵法吸收着体内血液与精血，巫灵晶就在我手中越来越黑亮，越来越剔透。可能待阵法将我吸成干尸，巫灵晶就能抵达某种巅峰，与那阵法结合起来引他们所谓的主上降世。”
“好在你来得及时，我看他们的主上，怕就是那天魔分身吧。”
子璇点点头，并不好说得太过笃定，以免暴露了自己的消息来源。“我看也是，说不定还不止一两只呢。”她说完想了想又道，“我早听说巫族有一方上界，从这回的事情看来正是证实了这点，不知道友还知不知晓更多的信息？”
吟心有些不确定地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是口口相传的一些东西，经过这么多年早就传走了样。”她认定子璇对她有救命之恩，对这些不算特别隐秘的事，倒也没打算隐瞒。
“我听到的只是说，终有一日我们巫族不必再耗尽寿元遗憾陨落，能够如先祖们一般成为六阶或是突破至更高境界。到时候，只要突破六阶就能去到属于我们巫者的世界。”
吟心说着苦笑连连，摇着头叹道：“阁中的道友和小辈都以为我是寻不到炼虚契机，其实我哪里敢强行突破？上界的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到时候要是不能被接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傻傻去试，还不如等寿元耗尽呢。”
“这回姬家人大费周章设阵，倒真是证实了这一点。照我想来，这祭祀阵法应是以我的血来打开通道，又以巫灵晶来引出天魔分身吧。哼，我宁愿死在下界，也不愿以这种代价打开通道！”
吟心这里并没有更多的线索，她不知该如何安全地打开巫族通道，也不知怎样才能抑制住天魔分身，相比之下，还不如游虚残缺的记忆。
两人在洞府中聊了片刻，吟心便起身告了辞，回到暖泉山上继续修整。子璇在她走后，见游虚仍然没有从入定中清醒，只好再次闭上眼静心凝神，沉入了修炼之中。
......
“音希道友！方丈大师与常灵君归来了，请随我一起移步迎客峰。”
子璇在半入定的状态听到真明的声音，立刻睁开眼收功起身，收起阵盘走出洞府，与他一起走向远空：“方丈大师与灵君可好？我们是不是先去暖泉峰找吟心？”
真明神情镇定，闻言毫无悲喜，只点了点头道：“都好，都好。我刚刚去寻吟心道友，见她已经离去，应是得到常灵君传讯先走了一步吧。”
子璇与他很快来到迎客峰中，佛寺的大殿古朴而庄严，随处都可闻到灵檀木的香气，让人一靠近就心生安宁。
迎客大殿上首正坐着三名炼虚灵君，中间的正是那日见过的年轻方丈，他左手边是常路，右手是一名年长的大师，看起来应是金阁寺中的太上长老。除了这三人之外，下首左边还坐着刚到不久的吟心。
见子璇与真明来到殿中行礼拜会，方丈挥挥手让他们入了座。“不必多礼，先坐下再说吧。”
两人坐定后，方丈便说起这些日在天外之外的打斗。“我们去时，常灵君仍在与那灵界修士缠斗，待我等加入其中，那人便试图将我等往更远的天外引，好脱离法则的压制，回到原有的境界。”
“我等自是不能让他恢复巅峰状态，好在我方人多，很快就稳占上风将他困住......一番激战之下胜败始终难分，虽被压制了境界，但那人对空间的领悟远超我等，最终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方丈并无多少遗憾，这结果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没有谁真以为以人多就能击杀一名远超下界巅峰的修士，能够安然无恙返回都是幸运了。
“这回事关重大，多亏了音希小友机警，以一人之力阻止姬家设置的阵法，还迅速来到我寺请求援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丈夸赞了几句又说起岛上引魔阵法的事。“......必须让仙临各大宗族知晓，特别是子家。大家一起想办法，不管巫族上界有多少天魔分身，总能将他们毁灭于作乱之前。”
子璇听到这里，趁他还未向外传讯，赶紧提出了告辞。“既然吟心道友与常灵君无事，这里又有诸位前辈接手，晚辈就先回凌云界了。”
方丈身边的太上长老劝道：“你留下来见一见子家的灵君吧，他们族中一向款待小辈，你又为仙临界立下大功，届时受几句指点都是好的。”
子璇赶忙推辞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晚辈就不留了。”
三名灵君与真明、吟心都道她是做好事不留名，连连称她大义，弄得她一阵脸红心跳，赶紧拉着想要回万宝阁的吟心一道归去了。
第1093章 返回凌云界
子璇与吟心来到阵山跨界传送广场时，正好看到镇守在此的子若冲，带着子律、有莘铄、还有神色肃然的柳飞絮一起，驾着一艘华美非常的朱雀灵舟朝东海方向飞去。
吟心看着灵舟啧啧称赞，连道这舟发挥出了下界炼器宗师能达到的极致。“......形似朱雀栩栩如生，尾翎头羽都似会随风翩飞，就只看这外表，都可知炼制此舟的宗师造诣达到巅峰了。”
吟心知道子璇的本命灵器是由雀灵晶炼制，但无论在金阁寺中见到她逃避子家人时，还是现在看到子家灵舟时，吟心都不曾有过打探对方**的念头，像是早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一般。
子璇心中感激，也抬起头来望向灵舟，只觉朱雀舟剔透灵动，的确是漂亮好看，与舟上的人散发出的气息都让她感到十分亲切。她看着那道红色灵光倏地消失不见，与赞叹不已的吟心一起跨进了传送阵中。
“明明没离开多久，却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吟心走上高空后感叹道，“刚刚还未有太大感觉，今日一见到熟悉的凌云界，这才有些后怕，怕自己真的陨落在那孤零零的荒岛中。唉，修行六千年，竟还是无法淡看生死。”
子璇走在她身边，不紧不慢地朝中部万宝阁方向走，一边出言宽慰道：“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淡看生死呢？佛寺里清心寡欲的大师们都愿长久地活着造福于世，灵界的高阶修士都在不断追求更高的境界，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佛修魂修都有轮回一说，然失去记忆再重来，与绝对的死又有什么区别呢？照我看来，无需淡看生死，只需在接受命运和与命运抗争之间找到平衡，维持自己的本心就是了。”
子璇是对吟心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她的命运因本心的改变而改变，如今修仙界局势不妙，她必须与即将到来的厄运抗争到底，而不是一味去接受，不主动为自己、为修仙界搏出一条生路。
她与吟心一样，是高阶修士的同时也是这世间最平凡的生灵，在自然与天道面前，在神秘而奇异的魔族面前，她们都是脆弱而渺小的。
要是看淡了生死，心境固然是平静如水再无波澜，却会因此失去了修士应有的执着。
“音希道友说得有理，无论巫者还是修士，求的都是心中的大道，若心中没有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等面对危难、若只是一味听天由命，的确是难成大道。”
吟心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所谓的淡看生死，都只是因为没有看到飞升的希望，认定只能耗尽寿元而亡罢了。如今有了实实在在的巫族上界消息，得知那里不仅存在而且能够被打开，心中对生的本能立刻强烈起来。
到了五阶，正与修士的返璞归真一样，整个人看似朴实无华，却又能让低阶修士感觉到一种独特的气势。从前吟心并无这气势，今日心头念头通达，似久存于心间的尘埃被清水涤去，被轻风吹去，升出一种天然的淳朴纯真。
子璇只觉走在身边的她气息一变，像是在一瞬间洗去铅华，扫尽心魂中不必要的杂念，变得更加轻盈了。“恭喜道友心境又有所突破，这是难得的大好事。”
吟心一开始本还有些虚弱，这一感悟，带得周身灵息都稳固了许多，脸色看上去也红润了些。浓眉大眼看着很有了精神，原本看着就很沉稳可靠，现在又有种自然散发出的真挚，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去信任。
“都是托了你的福，你救我性命，又点我领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了。”
修士越到高阶越不爱欠下因果债，除非是亲近至极，否则总要想方设法回报对方给自己带来的益处，子璇闻言便不与她客气：“那就劳你助我灵器进阶灵宝吧，这就是我如今的头等大事了。”
“好说好说！”吟心连忙应下，立刻与她说起含光的炼制计划。
“你的短剑主料是雀灵晶，最关键的进阶材料正是此物，若无这一样，还得寻得更加珍贵罕见的材料，叠加许许多多，才有进阶成灵宝的可能性。”
“过得困难些修士就是如此，若是找到的材料不好，寻的炼器师不可靠，非但无法让灵器进阶，说不定还会掉落品阶。”
吟心并无多提雀灵晶来路的意思，只接着说起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本想将你备好的材料一一融入其中，但后来一想，这样很有可能遮掩了雀灵晶与原本材料的天然属性。所以我打算先将你手中材料炼制成新的剑坯，之后再与主剑融合起来。”
子璇对炼器的了解不多，当初在子珏那里习得的早有些荒废，对于高阶灵器的炼制说是一窍不通都不为过。“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很费功夫？等于新炼制了一柄剑，还要让它属性与含光完全相符，融合时应该也很耗精力。”
吟心也不隐瞒，不过看起来很有些期待：“的确如此，但我认为这样会比普通的手法更加精妙，炼制成超品灵宝中的精品都不成问题。”
她对自己的炼器造诣很有信心，不是自负，而是有实打实的经验与领悟支撑。“更何况，你的雀灵晶中本就有灵存在，如今灵智已高，届时在炼制时与我沟通，把握会更大。”
雀灵晶被炼成含光后，里面蕴含的灵就成了先天器灵，大多元婴修士的本命灵器是没有器灵的，在进阶灵宝时才会生出后天器灵，这种情况对炼器师来说更加棘手。
有灵存在，只需主人嘱咐一二，就能与炼器师一同配合，让它成为更加强大的灵宝。
子璇越想越是期待，想知道含光会强到何种地步，想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的器灵。两人一路讨论着，很快回到了中部的万宝阁内，在与各种低阶吩咐了几句之后，吟心便带着子璇前往她在外面的洞府，准备起炉开炼。
第1094章 器成
吟心长期闭关时不喜有人打扰，整个万宝阁都无人知晓她的洞府设在何处，隐秘的山水间像是只有她与子璇两个人，再辅以阵法与结界，几座山脉都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由于雀灵晶的特殊性，子璇不得不警惕，吟心知晓她不愿暴露此事，无需多说就将遮掩天象的阵法设好，届时一旦有异象就会被阵法打散。除非有炼虚修修士死死盯着这里看，否则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吟心是炼器宗师，对阵法的领悟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比一些专精阵法的修士还要强上不少。她设置的五行**组合大阵集防御、隔绝、遮掩等副阵为一体，囊括了四座山峰，而她与子璇就处于阵法中心的平坦草地上。
在这里修整了一月有余，吟心感觉自己恢复到了巅峰，脸色不再苍白，气息更加稳固，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炼制。
她坐在正中心，悬浮在离地面不到半丈处，身前是一方巨大的炼器鼎，正在橙色丹火上方徐徐旋转。子璇盘坐在不远处的低空中，只待吟心炼好新剑坯就要祭出含光与之融合，还要滴入精血使得灵宝与自己心神相连。
不断旋转着的器鼎厚重无比，通体呈黑青色，双耳四方四足，鼎身上雕刻着繁复又美观的符文。器鼎散发着五阶灵宝的威压，镇得一旁悬浮着的小玉瓶轻微颤抖着，显然是里面的地魂察觉到外面气息，开始惧怕起来。
在黑青色巨鼎下方变成赤色，吟心心念一动，从不远处引来一缕缕泉水，在空中分成四股交缠在一起，如同随风舞动的长绫般轻柔。
泉水注入鼎中激起一阵白色水汽，声回荡在幽静的草地上，惊得装有地魂的小瓶更加颤抖起来。吟心神色自如，一心沉浸在炼器的每一个步骤，正如子璇炼丹时的心无旁骛，放佛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左手轻轻一挥，丹火就随之变烈或减弱，右手向内一招，小瓶便来到掌心，被她一把握住。
器鼎温度达到她想要的状态时，吟心心念一动拔出瓶塞，以神识止住试图逃跑的地魂，黑幽幽的雾气在瞬间被注入鼎内。
随之进入器鼎的还有极阳金精，吟心艺高人胆大，毫不犹豫地就将极阴与极阳一同塞入鼎中炼制，任由巨鼎疯狂摇晃，她都完全不为所动，只静静地悬浮在低空中继续自己的动作。
极阳金精是六阶超品，超出了五阶巫者的境界，炼化起来颇有些难度。加上地魂中的灵迟迟不肯臣服，不肯让野性随着丹火的炙烤褪去，在里面横冲直撞，弄得巨鼎越晃越凶。
吟心却觉得如此正好，地魂的冲撞让没有灵智、空有境界的金精开始融化，阴灵气让极阳的气息变得柔和，而融化后的极阳气息又将阴灵气冲淡。
一阴一阳不再互相排斥冲击，渐渐的，地魂与金精有了融合之兆。然而地魂的野性还未完全褪去，吟心又再轻挥左手，使得丹火变暗，火势减小后，器鼎的摇晃也跟着减弱，地魂似觉有了喘息之机。
但正当它趁火势较小，想要蓄力猛击鼎壁时，丹火猛地窜高小半丈，几乎淹没了整个巨鼎，橙色焰火的温度烧得空中水汽噼里啪啦作响。
鼎中温度骤然升高，高得让喜阴恶火的地魂再无法承受。与此同时，金精在炽热中形成流质，灿灿的像是地底深处的熔岩，散发出来的极阳气息与凌厉的金灵融合在一起，瞬间抹杀了地魂最后一缕野性。
野性一灭，地魂立刻变得温顺老实，如同被磨平了棱角、降低了硬度的石头，想要塑造成什么样就能塑造成什么样。
在吟心的神识牵引下，地魂乖乖地融入金精浆液中，黑色金色丝丝分明，在巨鼎中流动着，渐渐形成一片深金色稠浆。
吟心再次降低了丹火温度，神识一动就将骨树精华、深海灵晶与息壤一一放入鼎中。
骨树精华具有火木两种属性，不比寻常火属性矿材暴烈，深海灵晶与息壤又是最温和不过的珍惜材料，入内后三种材料很快就与金色稠浆融合，在流动中形成了黑中泛红的玄色，细看还带着极阳金精融化后形成的金光。
子璇一直坐在不远处，仔细看着吟心的一举一动，随着每一样材料的入内而期待、欢喜。
吟心很快就让鼎中稠浆分化为九份，每一份都在神识的揉捏下形成短剑粗坯，里面的阵纹从无到有，每一道都蕴含着她对五行以及空间的领悟，能让成型后的含光变得更强。
她的神识像是无数细针，在粗坯上精细地雕刻着，让阵纹在丹火的烘烤中定型，又不至于彻底凝固。
时间一日日过去，炼化、成型、刻阵、塑造，整整一月时间，吟心都在持续不断地消耗中雕琢着鼎中短剑。直到达到她心目中最为完美的模样，她才头也不回地对着不远处道：“音希道友，请祭出含光。”
子璇闻言迅速动念，含光在电光火石间闪至巨鼎上方，吟心立刻将鼎盖挥开，让含光飞身入内，分化为九柄分别与九只粗坯相对。
还未凝固的粗坯一遇到含光本体，就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吸引。两套短剑都是集五行阴阳属性为一体，对上后自然而然地贴合、融入。
含光之灵在吟心的嘱咐下不断吸引着地魂的灵，好让两套短剑彻底融合在一起。粗坯渐渐形成了一层玄中透光的护罩，在含光外面往内渗入，让旧的阵纹被新的取代。
相同属性的材料融合起来十分顺利，含光吞噬了地魂之灵，让自身变得更加强大，灵智已经与人无异，甚至在朦朦胧胧的火光中形成了模糊的人形。
吟心见状猛地加大火力，橙色丹火吞噬了整个器鼎，在久久的煅烧中，旧的含光再不复存在，新出现的正是生出实质器灵的五阶超品的灵宝。
霎时间，风起云涌，霞光漫天，直到阵法散发出一道无形无质的气流涟漪，将这还未形成的异象打散。
第1095章 再临巫泉
新的含光长约半臂，与从前相差无几。通体呈玄色，黑中泛红，细细看时偶有金光闪烁。剑柄的雀尾比从前更加栩栩如生，剑身上刻着的朱雀暗纹亦是丝丝分明。
短剑上宽下窄，剑柄雀尾朝同一方向弯曲，与整个剑身融为一体，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每一寸剑锋都锋利无比。
含光从器鼎中飞跃而出，带着红光金光，拖着长长的光尾，在空中分化为九盘旋呼啸，似是在表达进阶的喜悦。
正在此时，一名面容与子璇有几分相似的小小童子，从耀眼绚丽的光芒中跨空走出，浑身散发着五阶超品灵器的威压，正是短剑的器灵。
它出现时，空中灵光立刻消散，短剑随之不见，只余下它自己散发着短剑的气息。
小童子六七岁大，看上去与游虚差不多，只是身量细长些，不似游虚胖嘟嘟的。含光长得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长眉不浓不淡，眼角微微有些上挑，黑亮的眼珠中带着点暗红，若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它头上学游虚一般扎着两个小鬏鬏，还幻化出两根红色细绫缎栓在上面，风一吹就跟着往后飘。一身红艳艳的衣裳衬得它皮肤白皙如玉，裂开小嘴露出一口小白牙，说起话来声音嫩生生的。“主人，我化形啦！”
子璇见它从空中扑过来，赶紧伸出手将它接住，提在手里转了个圈，见它气息稳固、灵气逼人，跟着就笑了起来。“这下好啦，以后你自己也能在丹田中修炼，若有机会，还能自行出体作战呢。”
“好呀好呀！”含光挥着小手跃跃欲试，在子璇身边打着转，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去对着吟心一拜。“谢谢宗师助我进阶。”
“不必多礼。”吟心微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又道，“日后你能够自行修炼，到六阶时无需再如何炼制，寻得宝物后自己吞噬炼化即可进阶六阶灵宝。”
含光开心地点点头，在火中被煅烧多多少少让它有些痛感，能够避过自然是最好的。“我知道啦宗师，我会好好吃、好好进阶的！”
吟心收了器鼎走到近前，抚了抚它脑袋，收回手对子璇抱了抱拳：“这回炼器颇有新的收获，我要在此闭一场关回味一番，不知道友打算去哪里游历？有没有留在凌云界的想法？”
子璇摇摇头道：“我准备四处逛逛，先去青雾界看看那巫泉长什么样，我对巫族的事很有些兴趣，不想错过探索的机会。”她此言不虚，但真正的目的还是没有告诉吟心。她想让游虚去巫泉附近扎根，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从前的事。
吟心略有些遗憾，归来途中得知子璇是炼丹宗师，很想请她留在万宝阁为伴，但见对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于是也不提这事。“那道友一路小心，若是有意再来凌云界，定要来万宝阁寻我。”
“好！”子璇应下后传音含光，让它化作原形归回到丹田中，自己祭出灵舟走入其中，对着吟心挥了挥手便快速飞离了此地。
......
再一次来到青雾界，子璇出了跨界传送阵直接迈上高空，驾着灵舟朝云隐山脉走。没有了同伴同行，清醒过来的游虚终于能在识海中传音。“我恢复啦，还好树魂没受影响，否则真是气都气死了。”
子璇知道它一向胆小，现在多半是有些后怕，赶紧宽慰道：“别气啦，引魔的祭祀阵法被毁可都是你的功劳，实力大增，你该高兴才是。这会儿带你去巫泉扎根修炼，就算不能让你想起往事，对修炼也有好处的。”
游虚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兴奋地回应道：“好啊！我刚刚听你说要来青雾界，就知道你是要带我来云隐山中！时神山、空神山参与的巫力都对我有用，巫泉肯定更有用！”
“是啊，说不定能助你进阶四阶圆满呢。”子璇说着，又将吟心所说有关巫灵晶的事告诉它，又问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关于巫泉的信息？是每一汪巫泉里都有巫灵晶，还是这里是个意外？”
在吟心与她谈及巫灵晶对人心的操纵时，游虚还在沉睡之中，这会儿听到颇有些惊讶，却又觉得似乎就该如此。“我还想记不得巫灵晶相关的事，但直觉又认为此物就是如你所说的那般，能够引出人心底最深的魔障，还能操纵人心。”
“至于巫泉，你一说我就想起一点来。”游虚顿了顿，似乎在确定自己脑中的是记忆还是幻象。“我记得，巫泉是与你们道修的静心凝神之物一样，能够净化巫者神魂，让心境更加圆融平静。”
子璇有些诧异，邪恶的巫灵晶竟长在净化心灵的巫泉里，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讽刺。“要是巫泉能净化巫灵晶就好了，咱们就收上一大瓶，遇上巫灵晶就给它浇上去，看姬家、有莘氏还怎么利用这玩意儿引天魔分身！”
“哪儿有那么简单，正因为巫灵晶吸收了巫泉中属‘恶’的气息，巫泉水里才余下纯净。”游虚说着自己都一抖，在头上的树叶颤动不已。“我居然又想起来了！”
子璇也跟着高兴起来，这里已经靠近巫泉所在的天然阵法，看来这里真的对游虚很有帮助。她加快了灵舟速度，只数息就抵达了阵法屏障外，轻车熟路地穿过后，很快见到了远处墨绿色的高峰。
山峰隐匿在云雾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子璇调转舟头朝巫力最盛的方向走，很快就在山腰靠近山巅处找了一座山洞。洞口黑黝黝的，有阵法与残留未散的结界气息，正是姬家被她击杀的化神修士所设。
人已死，结界当然是无用，认过主的阵旗效力也跟着减弱，子璇随手一挥就将不堪一击的屏障打破。
浓郁的巫力扑面而来，她赶紧挥手布上重重结界，进入后又将三幅组合阵盘丢出来，罩住了整座山峰，以免有人经过时前来打扰。
第1096章 云海修炼
山洞里黑暗无光，子璇与游虚的神识却“看”得一清二楚，这里本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与通道，后来多半又有境界不高的妖兽闯进来居住，将通道挖得凹凸不平，只是更宽敞了一些。
通道很长，一直蜿蜒着向下延伸，像是一条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坡道。黑暗中，子璇走得不急不慢，防御裙自带的灵光照亮了一小块地面，能够看到厚厚的灰烬上方凌乱的脚印。
“看来到这里历练的修士不少，真不知巫灵晶怎没被别人带走，难道这东西还只现于巫者面前？”子璇在识海中与游虚传着音，同时感觉到向下探出的神识中总算出现了泉水的哗哗声。
游虚一进入山洞就觉得浑身舒畅，恨不得立刻在这里生根入定，它沉醉在浓郁精纯的巫力中，听到子璇的传音又清醒过来，顿觉脑海中还多出了一些东西。
“巫灵晶在未出泉水时是剔透无色的，气息也与泉水没有任何差别，的确只有巫者，才能够从看似空无一物的水中将此物取出来。”
子璇见它说得肯定，便知它记忆又在恢复，于是加快了脚步往下走，很快来到一座空旷巨大的地下石洞。
这里整个呈不规则的圆形，岩壁凹凸不平，与顶壁一同往外渗着泉水，中间是一片平静的小型湖泊，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平静得像是一块平滑巨石，没有半点波动。
子璇取出照明石镶嵌在顶壁，再低头看时，就见巫泉一眼可见底，清澈得如同世间至纯至净的水，没有半点杂质。泉水底部仍是凹凸不平的岩石，没有细沙碎石，更没有任何活物。
子璇并未因浓郁的巫力感觉到不适，神识在四处仔细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便传音让游虚自己下来选个地方修炼。“你瞧瞧是在水里好还是在岸上好？”
“水里好！”游虚蹦下来，在石洞上空走了一圈，有些遗憾道，“这与我记忆里忽然出现的巫泉不大一样，只能勉强称得上巫泉，细究起来，与真正的巫泉差别还很大。”
“那真正的巫泉是什么样？”子璇一边问着，一边看着它缓缓变成小树，将根须伸出来钻入水中，缓缓扎入湖底岩石中抓稳，树身仍是悬浮在石洞空中。
游虚颇为舒适，晃动树身抖了抖，掉下一大片枯黄的叶子，只留下最最鲜绿的厚实叶片在树枝上。
“巫泉应该是位于巫灵脉地脉眼上的泉水，是吸收整条巫灵脉的精华形成的，里面蕴含的巫力与净化之力能够辅助高阶巫者进阶，还能用来炼器、制药、制符、喂气息纯净的蛊。”
“巫泉里不容易生出巫灵晶，千百处泉水中可能有一处会有。下界早已没有了巫力，所以这处泉水勉强也算是巫泉，里面生出的巫灵晶不算精纯，否则吟心前辈根本控制不住心神。”
子璇为它的记忆恢复而欣喜，听到这些倒不如何意外，反而觉得有些庆幸。“幸好如此，要是巫灵晶太过精纯，那日的引魔阵法说不定就启动了。那你现在记不记得，巫族上界究竟在哪一方？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
游虚晃了晃树枝表示不知，“还是没记起来。就是一些凌乱零散的细节，有时候一闪而过了，就又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总觉得，巫灵晶好像还有一个用处，我是说真正的巫灵晶。这事应该很重要，我得仔细回忆回忆。”
子璇点点头道：“那好，你留在这里好好修炼，我去山外面守着，若是有人就传音叫你。”她说完闪身离开了地底，由于知晓通道与整座山峰都无甚危险，是以干脆从岩壁中穿行而上，直接来到远空山巅。
山巅有一块平坦的地方可供她修炼，子璇祭出一万中品灵石，结合外面的天然阵法布下集隐匿、防御与聚灵为一体的大阵。
这里是青雾界还算有名的历练地，她不打算长居于此，以免引得同境界真君、或更高境界的灵君前来探情况。她只盼望游虚能多想起一些事，待上个小半年就离开。
站在山峰之巅往远处眺望，上方是深蓝泛黑的天外，下方是一望无际的云海。白茫茫的一片让她想到了渡仙海，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安抚自己不必再多为此事操心，更不可主动插手，接下来如何就得看这一时空的子家怎么行事了。
山中灵气很快被阵法聚拢，浓郁得足够化神圆满进阶，由于太过于接近天外，凌冽的山风中还带了一丝罡风的气息。然而无论是她，还是厚重的云海、露出半个头的密密麻麻的山巅都是巍然不动。
子璇盘坐在平坦的岩石上，五心向天，轻闭上眼，静下心来吸收着外界灵气入体，徐徐运转起《元始真经》来。
自打将《赫炎九变》第四变完成，子璇的经脉就比寻常化神更加强悍。既柔且韧，还被扩宽许多，无论吸收还是炼化灵气都十分迅速，如此一来修炼的速度就变快了不少。
高阶修士的数千年寿元看似无尽头，实际到了化神、炼虚，一个入定都是百年甚至数百年，修炼更得是争分夺秒。特别是前期资质不好、未打好基础的修士，若不是心境还需要提升，都恨不得一直闭关到灵力增长的极限为止。
如子璇这般资质好，在前期又肯花时间打磨自己的修士，到了后期就很占便宜。修炼速度快，代表着他们很容易就能修炼到每个境界的巅峰，只需四处游历寻得契机，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
子璇如饥似渴般吸收着灵气，对第五重《元始真经》的领悟也在日渐加深，灵力在元婴中滋养着神魂，让神念愈加强大，接着又从元婴中淌出，流转在四肢百骸，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大周天。
半年清净时间如流水般迅速掠过，修炼到瓶颈的子璇收功睁开双眼，正好听到游虚颇为凝重的传音：“我想起巫灵晶的另一个用处了。”
第1097章 太初世界
子璇身形一闪来到地底深处，忽然闯入黑暗中，让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很快又在照明石柔和的光芒中恢复如常。
游虚幻化成人形，看上去竟长大了一两岁，成为了七八岁的小小少年，不知是抽条还是想得太多瘦削下去，胖嘟嘟的手和腿如今已经细长有形。
它脸颊还是圆嘟嘟的，明明是一副沉重严肃的模样，却让人难以生出认真，反而很有些想笑。
子璇观它气息，发现它正在压制着进阶，见状有些惊讶地问道：“到底有什么用处？你快快说了赶紧突破才是正经！”
游虚捏着拳头皱着眉，语气还有几分激动。“真正的巫灵晶，与九阶巫者融合，就能形成魔君。不是你们炼虚期魔修那个魔君，而是天外魔族，真正的魔君！”
子璇微张着嘴久久没能反应过来，一肚子疑问想要问，可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心中翻腾了许久，强行平静下来后才赶紧问道：“为什么巫者能形成魔君？难道天外魔族......就是巫族？！”
游虚紧抿着嘴，眼眶红红的，沉默着点了点头。黑暗的地洞中骤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只有岩壁坠落的泉水滴滴答答，融入无波无澜的巫泉中。
“天外魔族，就是巫族恶的一面。”游虚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带着无能为力的伤感。“玄鸟生天地五行，空间时间，最终化道而去，这天地间便只有一方无边无际的太初世界。那里只有草木，过了许久才生出妖兽，再过了许久才又衍化出人族。”
子璇静静地听着，疾速跳动的心渐渐恢复如常。她盘坐在半空之中，听游虚以从未有过的沉重语气，讲述着不知多少万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的人族懵懂迷茫，什么都是新奇，什么都想要探寻，然而新奇总是伴随着危险。”
“世界上满是凶残的妖兽，随时都可能将他们吞噬；天空电闪雷鸣、风霜雨雪，每一次都会带走无数生灵的性命；还有地动山摇、雪崩泥流、海啸飓风威胁着他们。”
“人族只能迅速而贪婪地学习着一切，与兽斗，与天斗，与地斗，并试着在斗争的同时与太初世界安然相处。渐渐的，灵智较高的人族从自然中感悟，吸收外界未曾变异的灵气让自己变强，而那不曾变异的灵气，正是如今我们所说的巫力。”
子璇听后，有种震撼与敬佩从内心油然而生。她知道，游虚简短的叙述无法描绘出史前巫族抗争的艰难，刚刚开辟出的蛮荒世界如此凶险，想要挣扎着活下去并活得更好，不知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做出何等的牺牲。
然而人族就是如此，从如今所有修仙界的衍生看来，无论是封闭的还是开阔的一界，人族总是能以最顽强的姿态站在巅峰。
游虚只顿了片刻，又再接着叙说起来，打断了子璇的思绪。
“自有了巫力，人族便有了求雨控风，避雷猎兽的能力。一开始只有最先悟道的巫祖与神女能够修炼，但他们为世人创下巫文功法，使有缘者能够修炼，又制药制符使无缘者更加长寿平安。”
“巫族日渐昌盛，但有一日，巫祖与神女在修炼至巅峰后消失无踪，从此族人便有了外出游历闯荡之心。再后来，巫族分成了无数小型部落，每一个部落都有大巫与圣女，由于资源或种种原因，部落与部落之间开始有了摩擦纷争。”
子璇并不意外，合久必分，灵智越高的生灵越无可能长久地维持和平，就算是同一族群的妖修，到了高阶都可能带着血脉亲近的幼兽另居别处。
巫族的分离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巫祖与神女的消失让她有些好奇。“他们去了哪里？那时只有一方世界，就算飞升也没地方去啊。”
游虚摇摇头表示不知，“有关他们的传闻很多，但皆不可信。巫祖、神女悟道时就在我先祖的树枝下，于是就此开化，有了灵智与修炼本能。但巫祖与神女的去处并不在传承记忆中，他们一夜闭关，一夜消失，从此就再没有了消息。”
子璇点点头，不再去追问无法探寻的神秘，只听游虚接着讲起传承记忆中的往事来。
“巫祖的分裂并未让太初世界陷入混乱，反而每个部落都在竞争中越来越强。一时间高深功法频出，《药经》《医经》与巫术都到达了巅峰，还有心思奇巧之辈以虫植养成蛊，成为比兽皮符还要强的攻击方式。”
“这样的昌盛维持了许久，直到巫祖、神女悟道的树下地脉深处生出一股泉水，泉水中又长出了巫灵晶。”游虚说着又是一叹，放佛快要承受不起记忆的沉重，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
“我的先祖扎根在巫灵脉上方，本该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可惜我们树族心思简单，且巫灵晶似乎只对人族生效，所以直到最大的部落、还有邻近许多部落的巫者都开始‘变异’，大家才发现此物不凡且可怕的功效。”
游虚盘坐在石洞半空，下方是散发着巫力的泉水，周身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照明石柔光，照得它脸上悒郁神情一览无遗。
“那时候没有邪魔一说，陷入迷障的巫者只被认定是染了病，被怪石在心间蒙上了阴影，遮住了七神的光芒。所以部落就将巫灵晶封在结界中，又将结界封闭起来，设为禁地。”
“那些入魔的巫者渐渐死了，直到其中一人临死之际，心中生出怨恨不肯接受命运，被巫灵晶钻了破绽，从禁地中引他前往与之结合。”
“太初世界的法则并未限制在九阶，那人是最大部落中最强悍的巫者之一，修为远远高出九阶巫者，甚至不知究竟强到了哪一种地步。”
“他被巫灵晶摄住心神，想得到永恒的寿命，成为世间第一的强者，是以不顾一切地破开禁地结界，将那枚巫灵晶与自己的神魂炼制到了一起。”
第1098章 太初的分裂
“后来呢？”子璇嗓子有些干哑，她大概猜到了后来的结局，但这结局只意味着另一个开端，给世间带来的是无尽纷乱。
游虚叹了口气，道：“这场融合是火的煅烧，那人在熊熊烈火中失去了肉身，只余下神魂与融化的巫灵晶成为一体。巫灵晶并非液体，而是被烧得只余下滚滚黑烟，散发着的是太初世界从未有过的气息，于是巫族便称之为魔。”
巫灵晶能够使人将它与心底深处的执念结合在一起，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肯丢弃。此物惑人心智，勾人入魔，最终助人成魔。所谓天外魔族，原来根本就不是位于如今的诸天万界之外，而是曾经的太初世界，一个早就在历史中失传的世界。
“他成魔之后，各大部落都陆陆续续出现了巫灵晶，无论大巫与圣女如何隐藏，巫灵晶始终都能够抓住那些奋不顾身想要变强的巫者。当然，不少大巫与圣女本身心境不佳，最终让自己成为了与魔祖同样的无形黑雾。”
游虚的记忆太过沉重，让它在瞬息之间成长起来，哪怕面容身形还是个小孩子，眼神与表情却有着历经沧桑后的疲倦与无奈。
这些久远得不可追溯年代的往事，一旦在传承记忆中浮现，就让它有了一种亲身经历过的难过，悲哀和痛心伴随着它，就像伴随着当年的先祖一般。
“他们几乎占据了巫族人的一半，另一半始终坚守着本心不肯入魔，两方却都认定太初世界应该归属他们，另一方应该永远地消失在这世间。”
“接着便是战乱，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大量远超九阶的巫与魔对战，使得太初世界四分五裂，被崩开成为无数碎块，或许是一万，也或许是好几万块碎片带着上方的山川河流，飞溅到虚空之中的每一个方向。”
游虚顿了顿，看着子璇略带惊讶的脸，轻声道：“这就是最开始的诸天万界。时间变迁，一界毁灭又新生，重新衍化成更完善的世界，慢慢的，就形成了如今的诸天万界。”
子璇仍是静静地听着，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去为早已经逝去的太初世界感叹。世间新旧交替，日月轮换，祸福相依，谁又能说那一场浩劫带来的只有毁灭？毕竟诸天万界都迎来了新生。
游虚缓了口气，又接着道：“太初世界的法则被毁，巫与魔究竟孰胜孰败很难说清，或许在太初世界崩塌的时候，两方都失败了。那些不知修为的巫与魔，境界远远超过了破碎的法则，再无法留在太初最后的残片上。”
“最终他们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追随巫祖与神女而去，也或许是到了什么新的世界。而留在太初残片上的巫者，最终剿灭了残余魔物，在那里建立起新的部落，开始了新生。那里便是我们要寻找的巫族上界。”
不算冗长的讲述，让子璇放佛亲眼看到了漫长而可怕的史前往事，知晓了所谓魔，原本就是人族极端的另一面罢了。它们固然有巫灵晶这等神妙之物维持永生，但驱使它们强大、占领本能的还是人族的思维。
“难怪稍高阶的魔物都爱化作人形与兽形的结合体，人族一向羡慕妖兽强悍的肉身，又不愿丢弃人族‘高等血脉’与‘高等形态’，哪怕成魔，最终还是逃不过这思维的禁锢。”
子璇想到了自己与魔物的每一场战斗，这会儿想来，它们的确是有许多习惯都与人族相似。外形且不提，还有大军的作战方式、天魔分身从人族内部造成分裂的计划，都与人族常用的方式相同。
“我不知高等魔物最后是以何种方式繁衍，但它们应该也有类似人族传承的东西吧。”游虚对此不大确定，它的先祖留在了太初世界的残片上，最后只留下一条能够生长的树枝，本体便慢慢枯死了。
“照你一开始所言，巫灵晶与九阶巫者结合就能成为魔君，岂不是说明，这些魔君仍是在巫族上界形成的？”
子璇紧紧皱着眉，巫族上界的高阶巫者可不少，巫灵晶虽少见却也不是永不会再现世，要是如此，巫族上界不是很有可能再生出魔君？“还有，这所谓的魔君究竟是什么境界？它们是天魔分身么？”
游虚摇了摇头道：“不，天魔分身其实就是魔君的分身。”
“巫族上界的确容易形成魔君，所以自行封闭之后再不曾打开过。魔君数量并不多，一共五个，它们心神相通却又不完全是一体。所以每一只不同的天魔分身，也能够隔着遥远的修仙界通达一些残念。”
“据闻魔君还能够再将自己融合一次，与更为高阶的巫灵晶一起，在烈焰中蜕变成为更为强大的魔尊。你可听说过诸天万界的大浩劫？”
子璇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当年的梦境，以及梦境中看到的头生利角，口中獠牙尖利，长爪可撕裂空间的魔物。
她点点头应道：“听说过的，五行世家与诸天生灵联手，付出极大代价才战胜魔物。但仙魔通道就是在那时候生出，再过了许多年，北灵界就封闭了。”
游虚跟着她的话接道：“不错。你所说的魔物，就是曾经的五大魔君，与高阶巫灵晶结合而成的魔尊，境界远远超过了九阶巫者与渡劫圆满修士。”
“渡劫圆满......”子璇呐呐道，“下界连关于这境界的记载都没有，更不知他们的实力达到了何等地步，至于超于他们的魔尊......真是难以想象。”
子璇暗道，难怪梦境中看到双雀、麒麟、白虎与龙联手对敌，与那似人似兽的魔物同归于尽，都还是让它留了一招后手。
游虚如今已经知道，下界修士多只知出窍期，再不知其他，于是轻声解释道：“炼虚圆满之后是出窍，再往上便是合体，你们修士在灵界的最后境界便是渡劫期。等成为渡劫期道尊，才是修道之人的另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