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同病
“真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谢昱一脸感慨的道：“原以为像张家这样人口简单，亲戚也不多的人家，生活也会简单很多，哪知道……看来，什么人家都一样，都免不了各种烦恼”
“若一直平平淡淡，没有变化或者说变化微乎其微，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情发生，但自我回来之后，家中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怎么可能一直平平静静呢？”一娘倒是颇想得开，她捧着一杯热茶，淡淡的道：“在一众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之中，张家原本不过是靠着姑爷家照顾贴补才能过得勉勉强强的人家，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原该成为家中顶梁柱的一家之主又行动不便……那个时候，任谁看了都得摇摇头，悲悯的叹息一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是现在呢？这一年多来，除了祖母之外，张家每一个人的变化都是巨大的，都在以一种让人惊异的速度变化着，这种变化让人羡慕嫉妒，也让人恨不能取而代之。”
“说来说去，还是人心贪婪闹的。”一娘说的这些，谢昱也明白，他也知道他带了几分任性的关照，给张家带去的变化甚至超过了一娘。
若是照一娘之前的那种、从潜移默化慢慢影响张家的每一个人，从改变他们的思想见识和眼界，让他们从内而外的发生蜕变每一个人，进而改变整个张家的方法和速度，张家未必会让人侧目，未必会让人嫉妒眼红的恨不得操起刀来分割一块。
是他不忍心看一娘从原本养尊处优，万事不操心变成事事都要亲自操持，不忍看锦衣玉食养大的她过粗茶淡饭的生活，玩着花样介入……若不是他，肯定会少很多的事情。想到这些，他轻叹一声，道：“也是我任性，打乱了你的步伐，给你添麻烦了。”
“你也是想着让我省心省力些，我不怪你。”一娘笑笑，道：“而且现在这样未必是坏事，杨家也好，罗家也罢，都是省心的，除非张家永远起不来，要不然总会被他们惦记上算计上的。脓疮早一点挑破，早一日治疗愈合，不是吗？”
“家里人还好吧！”谢昱知道一娘不忍责怪自己，心里却越发有些内疚。
“都还好！”一娘笑笑，道：“或许是这些年日子过得艰难，他们比我想的要更加的坚韧，他们如今更加的珍惜一切，每个人都以一种让我吃惊的速度进步着……”
微微的顿了一顿，一娘没说这其中并不包括刘小婉，她和张家其他人，甚至和李勤卫一家都不大一样，她更乐意过如今这种小富即安的日子，家里渐渐变好，她是欢喜的，但是变得太多，却又让她心生畏惧。
朝着谢昱笑笑，道：“其实这样也好，等家里真正好起来之后，我也能放心的离开。”
“你要离开？”谢昱大吃一惊的看着一娘，道：“你要去哪里？回京城还是燕州？”
“我也不知道！”一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苦笑一声，道：“我还没想好，但是我不会回京城，会去做什么？那里虽然有心疼我的老夫人，有把我当成姐妹亲人的人，但无可否认的是，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燕州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留在邕州呢？”谢昱心里着急，他真的希望一娘能留在邕州，有她在，他觉得心里踏实。
“因为我在这里也找不到那种归宿感。”一娘淡淡的一笑，带着轻愁，道：“也怪我，回来的时候心中带着防备，加上我和家里人有太多的不一样，和这个家也有太多的格格不入……这一年来，我在努力的融入这个家，而家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在努力的接受我……我相信，他们或许能为我付出一切，但这十一年的造成的隔阂和不同，却不是努力了就能消弭的。”
“姐，我能理解！”谢昱轻叹一口气，道：“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其实还真的是同病相怜，我们在京城有个家，有重视自己的家人长辈，在邕州也有一个家，也有重视自己的家人长辈，但无论是哪一个家，却都不能让自己觉得那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姐，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可怜的人。”
一娘默默的叹息一声，是啊，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不过，一娘从来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她很快就振作起来，笑着看着谢昱，道：“你这次离开邕州城办事的时间有点儿长？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了？可是见了血？”
“你怎么知道？”谢昱也不想落入那种沉闷低落的气氛之中，他也很快振作起来，看着一娘道：“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人了？”
“你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变了，少了一些稚嫩的气息。”一娘看着谢昱，道：“尤其是你的眼神，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血性和坚毅……可是带你到边境上和突厥小股人马短兵相接，让你感受那种与人厮杀的残酷以及亲手手刃敌人的感觉了？”
“姐，你怎么这么厉害？”谢昱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叹的看着一娘，但很快的，他的脸色就变了，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不是也被他们带着去做这些事情了？”
“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亲手杀人，杀得是前来扰边的突厥人。”一娘语气淡淡的道：“那一次倒真不是刻意而为，不过是老夫人带着我到燕州城外的一座山山打猎，哪知道会有十多个游民前来抢掠。我们人也不多，也就二十多个人，老夫人就带着我们杀了出去……我当时什么都没多想，跟着冲了出去，结果一箭射死了一个突厥人。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感觉到自己居然亲手杀了人。”
“你没有害怕？”谢昱惊叹的看着一娘，他知道要去做什么好几天心绪不宁，亲手杀了人之后，更是恶心了好几天。
“说实话，真没有。”一娘笑笑，道：“或许是我的经历，也或许是我从小就跟在老夫人身边，小规模的厮杀冲突见得多，血腥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所以并没太多感觉。”
一娘的平静淡然影响了谢昱，他耸耸肩，道：“好吧，我现在也觉得杀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了……姐，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你这几天多陪陪我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题
“一娘，你和谢少爷……”张大娘说了一声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对一脸沉静的看着她的一娘笑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个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奶，我知道你的意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娘笑笑，道：“奶，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孩子。”
一娘知道张大娘为什么会这么说，隔壁段家的房子早被谢昱买下的事情如今在张家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就连人小鬼大的张淼都知道，只是全家人都颇有默契的瞒着刘小婉她若是知道了，不出三天，这件事情恐怕就该传到杨家人耳中去了。
因为谢昱那日略带了几分讨人可怜的话，一娘这几日总会在刘小婉在铺子里忙活的时候过去那边，有的时候还会带着张淼一起过去。
和一年多前，屁股上仿佛长了钉子，永远坐不安稳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他如今最爱的就是看书。识字不算多的他如今勉强能够独立阅读，最喜欢的就是捧着一本书坐在一娘身边，遇上不认识的字可以问一娘，遇上无法领会的也能请教。
读书识字为他打开的不仅仅是一扇面向全新世界的大门，更改变了他的人生，如今的他就像干涸了多年的土地一样，一旦有条件，就拼命的汲取着雨露的滋养。
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而一娘也非常支持他多读书，带着他过去是为了随时给他解惑也是为了让他可以随时取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过来，当然，这其中也有让张家人放心的意思，哪知道，还是让张大娘担心了。
“一娘，不是奶要多心！”张大娘看着一娘，道：“谢少爷虽然比你小，但他如今也是十四五岁了……”
“奶，对我来说他的年纪不是问题。”一娘知道张大娘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十四五岁的的少年说大不大，但也真不能算孩子了，她微微迟疑了一下，道：“奶，我曾经订过一门亲事。”
“什么？”张大娘大吃一惊，急问道：“那现在呢？是亲事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那个不重要！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一娘笑笑，道：“曾经与我订亲的那位原配病逝，他的长子和谢昱一般大，还是朋友，因为不满父亲再次议定亲事，那位的长子不止一次的拉着谢昱来找我的麻烦……”
一娘轻叹一声，京城的事情说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轻声道：“我和谢昱认识之初，是差了辈分的，他对我来说，是个不懂事的晚辈，一个从小失去了亲娘守护、有些偏激、有些骄横的晚辈而已！”
“他找你的麻烦你还在路上出手帮他？”张大娘心头叹息，对一娘会离开京城，离开繁华富贵又多了些理解，她没有深问，生怕触到一娘的伤心事，问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问题。
“他找我的麻烦是因为与那人的长子同病相怜，进而厌恶我这个可能会给人当继母的人，而我不因此厌恶他，还肯出手帮他也是因为同病相怜。”一娘笑笑，都是没有亲娘守护的孩子，都知道那种苦楚，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一句同病相怜让张大娘听出了一娘从未说出口的苦，她心头微微一涩，看着一娘沉静的脸，不期然的想起二娘偶尔说过的一句话“我姐一定吃了不少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厉害”。想着，她心里就酸了起来，但不等她说什么，院子里就响起刘小婉热情的声音
“亲家母，外面冷，快请里面坐！”
张大娘脸色微微一沉，往外看去，却看到刘小婉殷勤的迎着钱氏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进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一娘道：“你们姐妹先别过来，我去看看。”
一娘点点头，张大娘立刻去了，二娘在心里不乐意的撇了一下嘴，挪到一娘身边，道：“姐，你别难过，还有我呢！”
“你这丫头~”一娘好笑的拍了一下二娘，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二娘嘟了嘟嘴，却没继续往下说。她平日里不做声，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笑梅看似对那位谢少爷非常不耐烦但实际上却不见得，她知道张大娘未必没看出来却非要等姐姐点明了之后才有所作为，她也知道那日笑梅在杨巧灵面前说漏嘴不完全是无意，她甚至知道笑梅很久没过来也不是因为天气寒冷……
只是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在需要面对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好，没有必要说出口。至于说怎么选择……眼前的这个才是她的亲姐姐！是真心疼她爱她怜惜她的亲姐姐！就算姐姐似乎有很多秘密，那又如何，她能感受到姐姐是真心疼她就可以了！
“你这丫头~”一娘摸摸二娘的头，笑着道：“越来越鬼了！二娘，你说过完年姐给你买个丫鬟怎么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姐不担心你无法御下，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了。”
“我听姐的。”二娘乖巧的点点头。
一娘还想说什么，刘小婉就笑着进来，道：“二娘，快去招呼一下客人，娘还得上前头看铺子呢？一娘，你去给亲家母泡壶茶，庆嫂子泡的茶总是不好喝。”
姐妹俩点点头，刘小婉立刻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娘无奈的叹口气，总觉得钱氏今日来的肯定有意图，但是就算知道也不能把人赶出去，这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二娘先去正屋招呼钱氏二人了，一娘泡了茶端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妇人拉着二娘的手在说话，在她进去的时候抬头看看一眼，脸上猛地一惊之后，笑着道：“这位就是大姑娘了吧？长得可真好！”
“这是我们家一娘！”张大娘简单的道：“一娘，这位是你姻伯母的侄媳妇，是特意过来看二娘的，你随二娘一起叫声表嫂子就好。”
“表嫂！”一娘笑着淡淡的叫了一声。
那妇人呵呵的笑着点头，夸道：“大娘，你这大孙女长得可真是好，看得我大吃一惊，真以为是天仙下凡来了。”
“这孩子也只是比平常的要周正些，哪里有那么夸张！”张大娘呵呵的笑着，虽然觉得这妇人的话说的过了些，但旁人夸自家孩子总不能不应一声。
钱氏也在一旁笑着，道：“我也特别喜欢一娘这孩子，这孩子啊，真是那看都好！”
一娘不喜欢钱氏，也没心思和她们应酬，只是笑笑，张大娘看出她的不喜，而她自己其实也不喜欢钱氏，总觉得钱氏带了某些意图，笑着道：“一娘，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招呼着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议婚
第一百八十三章议婚
“完婚？”张大逵微微皱眉，直接道：“等过完年，二娘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这就完婚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说这话的是一脸笑意的钱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距离上一次登门才五六天，他们就又上门了，而这一次，就他们夫妻过来，意图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商议儿子和二娘的婚事的。
她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们心疼女儿，都是养女儿的人，我也能理解你们想多留她两年的心思，可是你们也得想想，二娘和我们家阿武这都订婚两年了，两个孩子一个十七一个十六也都不小了，是时候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张大逵也知道二娘其实不小了，也知道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别说成亲嫁人，就算是当娘的也比比皆是若是没有去年出的那些事情，杨家上门商议婚事，他肯定只会高兴，但是现在……他心里也明白，他的迟疑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年来杨家人做了令人不满的事情，也是因为自家越来越好，二娘在一娘的精心教导下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出色，让他觉得杨崇武已经配不上二娘。
一旁的刘小婉却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倒是蛮高兴的，笑着道：“石头他爹这是舍不得二娘……亲家亲家母，你们今日来提这个，想必也看过日子了吧！”
“不瞒你说，我们还真的请人看日子了！”刘小婉的热切让钱氏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亲家母，说了不怕你笑话，完婚这事情啊，还是阿武那个孩子按耐不住和我们提起的……他提这个事情也有些日子了，他提这个原本的打算是让我们和你们好好商量，看看能不能在过年之前挑一个合适的日子……”
“这怎么行？”这一次，不等张大逵说话，刘小婉就不干了，道：“这都已经腊月二十了，过年也没几天了，就算急着娶媳妇，也没有这么仓促办喜事的道理吧！”
又不是要冲喜！当然，这话刘小婉还是没有说出口的。
“亲家莫急，阿武不懂事，我们这把年纪了，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钱氏呵呵的笑着，道：“阿武才一开口，就被我们给驳回去了，现在说说，也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道那小子有多着急而已！”
刘小婉微微松了一口气，钱氏继续笑着道：“不过，孩子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上心，就请人看了日子，日子呢看了好几个，一个是二月十六，一个是三月二十九，还有一个是六月初六，都是几个非常好的日子。”
“二月份也仓促了些，这一年多来，我们倒是也给二娘置办了一些嫁妆，但总是零零碎碎的……亲家母，你也知道，我们家以前就那么个条件，想给孩子多置办点儿嫁妆也是无能为力的。这一年多来，家里慢慢的好了，我们也陆陆续续的给孩子准备了些东西，但始终还是不够。”刘小婉微微一顿，觉得三月底或者六月初都挺好，她犹豫的看着张大逵，道：“他爹，你觉得那个日子更好些？”
哪个日子都不好！张大逵脸色有些难看，但也知道现在只能先选一个日子，而后慢慢的再做计议，他毫不犹豫的选了能拖得更久一些的，道：“六月初六吧，这日子听起来就挺好的。”
“亲家这么说了，那就六月初六吧！”杨振业爽快的笑着，道：“这大半年的时间，也够我们两家好好的合计着，把两孩子的婚事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了。”
张大逵的选择不出杨振业夫妻所料，他们心里倒真的想早点儿把两孩子的婚事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这张家眼看着就起来了，二娘那姑娘也出落的越来越出色，不早点儿把婚事办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事实上，他们早有有心和张家商议这个事情，也想过在年前把二娘娶过门，只是中间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只考虑儿子的婚事。
“这个是自然！”刘小婉其实是更中意三月二十九这个日子的，但张大逵那么说了，她便也没有反对，笑着道：“大半年的时间，也够我们好好的给二娘置办一份嫁妆了！这孩子小的时候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这嫁妆断不能薄待了她！”
“这个亲家亲家母看着办就好！”钱氏呵呵的笑着，一点都不担心张家给二娘的嫁妆会少了能为了让儿媳妇和罗家断绝关系，给罗猛那无赖一百两银子，还能亏待女儿？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当初给罗猛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张大逵手上其实也就三百多两银子，给罗猛一百两，在万家二老来的时候又给两位老人买了不少东西，家里其实也没多少银钱了。
又说了一会，杨振业夫妻就起身告辞了，等他们一走，刘小婉就欢欢喜喜的把全家人都给叫了过来，把她认为的大好消息说了出来。
“二娘还小，是不是再留一年半载？”说这话的是张磊，他对杨家的不满比旁人更多，自然更不想把二娘嫁过去了。
“再留？”刘小婉眼睛一瞪，道：“二娘翻过年去就十六了，再留？你想把她留成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啊？”
“娘，你这话可真难听！”说这话的是张淼，他更不喜欢杨家，尤其是不喜欢那个拿腔拿调的杨巧灵，想到姐姐要嫁到杨家，和杨巧灵那样的人成为姑嫂，他就不高兴，他看着一脸欢喜的刘小婉，道：“大姐翻过年去就十八了，你这话不是在骂大姐吗？”
刘小婉脸色微微一僵，讪笑一声，看看一娘，对张淼道：“去去去，这里就你最小。轮不到你说话！再说，你大姐和你二姐能一样吗？你大姐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自然要多留两年，可你二姐订婚都快两年了，再不商议婚期，该被人笑话了。”
嘁~张淼嗤了一声，张大逵看着眼中都带着不满的儿子，再看看眼中脸上都看不出喜怒的女儿们，错开一娘，直接问道：“二娘，你的意思呢？”
“我听爹娘的。”二娘温和的道，她心里如今确实也厌恶杨家人，厌恶他们的精明算计，也厌恶他们把手往张家伸，但她和杨崇武是定了亲的人，嫁过去也是迟早的事情，没必要因为早一天晚一天而闹得大家不高兴。
二娘的回答让张大逵心里叹息一声，又看着张大娘，道：“娘，你觉得呢？”
“孩子们的婚事还是你们爹娘的说了算。”张大娘心里也叹了一口气，想说不如退亲，却又想起一娘曾经淡淡的提到她曾订过亲又退亲的神情，终究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那孩子虽然说不重要，但谁知道她如今这不想嫁人的状态是不是因为那个受了打击，还是别折腾了！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张大逵最后只能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却满满的都是不舒服……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平
“表姐，你真愿意嫁到杨家去啊？”说这话的是一脸不解的笑梅，张李两家每年都是一起过年，今年也不例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妹，你这是什么话呢？”李太太瞪了女儿一眼，她性子单纯冲动，罗家试图讹诈的事情李勤卫倒是和她说了，但杨家在其中掺和，甚至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就是杨振业策划的事情却没有告诉她，所以，她到现在还当杨家人挺好。
“我不喜欢杨巧灵！”笑梅带了几分倔强的道：“不，是非常讨厌杨巧灵，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杨家能好吗？表姐真要嫁过去的话，肯定会被杨灵巧和她家的人欺负的。奶，表姐就不能不嫁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娘和崇武那孩子订婚也快两年了，结婚的事情早该提上议程了！”张大娘笑笑，道：“等过完年，就该为二娘准备嫁妆了。”
“没趣！”笑梅嘟囔一声，又蹭到一娘身边，道：“姐，你一定有办法让表姐不嫁到杨家去，对吧！”
“小妹~”一娘无奈的摇摇头，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资格为二娘做任何的决定。”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笑梅气恼的看着似乎都觉得她在胡闹的亲人，最后无奈的又对二娘道：“表姐，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是你这一辈子最最重要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慎重考虑啊！”
“小妹，这件事情你就不管了好不好？”二娘无奈的摇头，她心里对杨家并不是没有意见的，她对杨崇武也有些不满，有些心寒杨家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他就是再怎么木讷，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可是从始至终，他别说做什么，说什么，就连露面都不曾，仿佛这一切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杨家人的所作所为和他没有关系，自己一家人遇上了什么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局外人。
但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更不是想嫁就能嫁，不想嫁就能不嫁的，她相信张大逵应下杨家必有原因，而她应该做的是好好的听从父母的安排，一步一步的来，而不是像笑梅一样，想当然的反对。
别看笑梅一副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但二娘却不认为她是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不合适，或者说是觉得杨家不是好归宿才反对的，她真不是那么有心的人。她不过是看杨巧灵不顺眼，为了反对而反对！毕竟，杨家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自己知道，而她却一点都不知道，她若知道了，以她的性格，以她对杨巧灵的厌恶，还不得嚷嚷的满大街人都知道？
“不识好人心！”笑梅嘀咕一声，一转眼却看到刘小婉一脸不满的看着她。张李两家，要说找个让笑梅打心里服气的，当数一娘，但若要找个让她心里有些畏惧，不敢随便胡闹的，却是刘小婉。她有些畏缩，笑道：“舅母，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应该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说对过！”刘小婉没好气的道：“杨家不好？杨家有什么不好？亲家性格豪爽，亲家母精明能干，日子过得比一般的人家都舒坦，这样的人家都不好还要挑什么样的人家？再说，他们对二娘多重视啊，当初才订了亲，看到我们家困难，亲家就送来十两银子给我们救急……小妹，我们家打一娘回来之后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比杨家好，以后可能还会更好，但就嫌弃人家，人不能那么没良心！”
“我知道了！”笑梅呐呐的点点头，不得不说的是刘小婉的话确实说中了她的心思，要是换在以前，她就算看杨巧灵不顺眼，也不一定会如此闹，如今这样更重要的是因为李勤卫今非昔比，她觉得自己有底气压杨巧灵一头了。
看着女儿有些蔫蔫的样子，李勤卫心里倒是颇有些不忍和心疼，却什么都没说，不是因为刘小婉是长嫂，不好反驳，而是笑梅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浮躁。李太太没看出来，他虽然看出来了，却因为一直以来都更心疼这个女儿，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刘小婉今日说她一顿挺好，起码能让她老实几日。
“知道就别整天胡咧咧！”李太太赞同的点点头，又叹气道：“二娘这都要准备嫁人了，小妹可还没找到个合适的人家呢？”
“确实该上心，给小妹找门合适的亲事了！”张大娘赞同的点点头，道：“这翻过年她也十五岁了，再不找的话，可就真的要被耽搁了。”
“我不嫁人！”笑梅急了，不知道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看看一脸担忧的李太太，再看看深以为然的李勤卫，眼珠子一转，道：“我还小呢，大姐姐这翻过年可就算是十八岁了，你们有那份闲心，不如给大姐姐找门合适的亲事……大姐姐在不定亲，再不嫁人，还被人笑话说嘴了！”
刘小婉脸色一沉，而这一次不等她开口，李勤卫就呵斥一声，道：“胡说什么呢？你大姐姐的事情也是你能说嘴的！”
“我又没胡说，这本来就是事实！”笑梅可不怕父亲，梗着脖子道：“大姐姐是最大的，她不嫁人我们怎么好嫁人？再说，不趁早给大姐姐张罗一门亲事，让人知道那位谢少爷前些日子整天往家跑是为了见大姐姐的话，大姐姐还能嫁的出去吗？”
“你还胡说！”李勤卫气得扬起手就想抽女儿一下，笑梅却梗着脖子不避不让的看着李勤卫，他不禁顿了一下，然后就怎么都抽不下去了。
“姑丈，小妹还是个孩子呢，你和她这么较真做什么。”一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笑梅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但也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带了嫉妒，嫉妒谢昱对自己的不一样。她笑笑，认真地看着笑梅，道：“小妹，我暂时不会嫁人，这个我很早之前就和长辈们说过了。”
“为什么？”笑梅想也不想就问道：“是因为你觉得邕州城找不到一个配得上你的吗？”
“李笑梅，你闭嘴！”李亚晟大声呵斥，瞪着不懂事的妹妹，道：“别大家都宠着你让着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乱说。”
“我……”
“大哥说的没错，你不能因为大家都宠着你就胡乱说话，大姐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李亚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这是想转移长辈们的注意力，把大姐姐拉出来当挡箭牌，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会伤了大姐姐的心？大姐姐为什么暂时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是大姐姐挑剔，而是大姐姐不敢考虑。大姐姐若嫁了人，我们还能不能继续读书……你别说可以去私塾，哪个先生能像大姐姐一样对我们每个人都用十分的心，对每一个人都因材施教，尤其是你，大姐姐在你身上画的心思和功夫最多，没有大姐姐，谁来教你？”
“阿楷说的没错！”李勤卫点点头，看着脸色蔫蔫的，眼中却依旧很是不服气的笑梅，语重心长的道：“小妹，爹知道你羡慕一娘什么事情都能做主，她说出口的话我们都非常重视，但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一娘有着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上的见识学识和眼界。她不嫁人，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人，这一年多来，她花了多少精力和心思，才让我们这一大家子大变样的，她若是嫁人离开了，我们未必会回到从前，但是绝对不能和有她在一旁引导看顾相比。这也是我和你奶，你舅舅他们不敢提让她嫁人的原因，不是你大姐姐挑剔，而是我们自私。”
“我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再说这样的话就是了！”笑梅呐呐的点点头，转向一娘，道：“姐，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一娘笑着朝她点点头，拍拍她，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嫉妒
“姐，我总觉得小妹变了！”第二日便是除夕，李家一家子就李勤卫带着李亚晟回去了，其他人都在张家留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李太太带着霖哥儿和张大娘挤一挤，李亚楷和张淼挤一间，二娘没有和笑梅挤，而是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笑梅，自己过来找一娘挤。
“就因为觉得小妹变了，心里就不舒坦，不肯和她挤一张床，非要来找我，对吧？”一娘侧身看着二娘，她的眼中带了些迷茫不解。
“嗯！”二娘点点头，道；“姐，我总觉得小妹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也有些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子。她以前说话也总是有口无心，偶尔也会让你气得不行，但却不会像现在这种，仿佛是故意针对谁一样的……”
“二娘，人总是会变的。”一娘轻叹一声，道：“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尤其善变，小妹从小就是姑姑姑丈的掌上明珠，一直娇养着，事事顺遂的时候，那是娇憨可爱，一旦觉得事不如愿，就有可能发生变化。不过，小妹的本性好，只要慢慢的纠正一下也就是了。”
“是因为谢少爷吗？”二娘直接问了一声，又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小妹对谢少爷有些不一样，她与其说是看不惯谢少爷的做派，挑剔这个挑剔那个，不如说是故意挑刺，让谢少爷和她多说几句话……和巧灵在谢少爷跟前转悠来转悠去，一个劲的献殷勤本质上没什么不一样。她看不惯巧灵，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自己舍不得面子，做巧灵做的那些事情而已！”
“你也看出来了？”一娘苦笑一声，道：“看来就是我最迟钝了，一直没有察觉到小妹的小心思，若不然的话，早早的阻止谢昱胡闹，也就不会让小妹越陷越深了。”
“姐，不是你迟钝，而是你把小妹当成了孩子。”二娘笑笑，道：“谢少爷出身贵重，长得非常俊朗，脾气看起来也很好，出手大方，不是往家里送听都不曾听说过的好东西，就是提携姑丈大哥……这样好的男子，一辈子能遇上一个便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遇上了还能有机会相处，小妹不心动才是怪事。”
这话听得一娘心里发毛，她看着二娘，正色道：“小妹心动了，那你呢？”
“我？”二娘看着眼中闪过担忧的一娘，笑了，道：“姐，我没有心动！真的，就算我没有的定亲，我也不会心动。”
“真的？”一娘却有些不放心，二娘能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就证明她心里也觉得谢昱很好很好，而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比起大大咧咧的笑梅更容易动心才是。
“姐，你放心吧，真没有。”二娘看得出来姐姐的担忧，她往一娘身边挤了挤，笑着道：“我看得出来，在那位谢少爷眼中，我们什么都不是……如果我没有你这个可以依靠的姐姐，或许还会咬着牙尝试一二，可是我现在有你疼着护着，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呢？”
“二娘，不是你和小妹不好，而是谢昱的身份和你们差距太大，辅国公府的环境也太复杂……”一娘轻叹一声，解释了一句。
“姐，我知道我们和那位谢少爷有着天壤之别，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二娘笑着点头，看着一脸关心的姐姐，明白他们就算是亲姐妹，出身一样，但不同的成长环境却还是让她们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巧灵也好，小妹也罢，都是自讨没趣。”二娘冷笑一下，道：“这还是谢少爷厚道，若是个不厚道或者心存不良的，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耍着玩呢？当然，或许她们更愿意被人耍着玩而不是被人无视！”
一娘皱眉，这话尖酸刻薄了些！
“姐，是不是觉得我说话难听？可是这是事实。”二娘笑了，道：“姐，虽然你一直否认，但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要不然你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更不会总心疼我……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疼惜。但是，你一定不知道贫穷的滋味。”
一娘点点头，耿老夫人疼爱她，就算她颇有自知之明，不敢心安理得的享受奢靡的生活，但也绝没有尝过半点穷日子的滋味。
“这人穷久了，真的是不一样的，要不怎么会说人穷志短呢？其实算起来，我们这几家倒也不算穷到沟底的那种，但却依旧在为活得更好一些挣扎，有机会一步登天，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不会退缩，更何况只是被人玩弄。再说，谢少爷那般身份，就算最后谋不到什么名份，也不会吃亏就是了。”二娘笑笑，道：“姐，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让爹娘姑丈看到了改变门庭的希望，或许他们会鼓励笑梅甚至我去纠缠谢少爷，而不是理智的将小妹给拘起来，不让她心生妄念，而后做些误了自己一辈子的事情。”
二娘的通透让一娘心疼却又欣喜，一般来说，格外通透的人多是吃了太多的苦，但是人通透些总不是坏事，只是越发的觉得二娘嫁到杨家太委屈也太可惜了。她轻轻地摸了一下二娘的头，轻声道：“二娘，你的婚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姐，婚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二娘笑笑，道：“娘说得对，杨家就算有千般的不是，就冲着他们在我们家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愿意要我这个儿媳妇，愿意伸出手拉一把，我们就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因为自己家好起来了，就嫌弃。”
“可是杨家明显存心不良啊！”一娘忧心的看着二娘，道：“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二娘，只要把你不愿意，爹娘那边我来说服，好吗？”
“姐，杨家若是存心不良，总会露出马脚，等到那个时候，再说也就是了。”二娘笑笑，道：“姐，我看杨家对勾搭谢少爷的事情还没死心，小妹也是……姐，你和谢少爷走得近的事情最好瞒着小妹，她任性起来是什么都不会考虑的。”
“我会的。”一娘轻笑一声，看来二娘今晚非要来和自己挤，最要紧的还是想提醒自己。她确实喜欢笑梅，喜欢她的单纯天真，喜欢她的直率，也喜欢她灿烂的、无忧无虑的笑容，但是她不会因为喜欢就对她的异常掉与轻心嫉妒，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而笑梅如今显然对自己有了嫉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嫁妆
“这成色，这款式……”看着戴上了刚刚拿回来的金头面的二娘，刘小婉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而丽娘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艳羡，就连张大娘也连连点头，道：“不愧是福满楼的首饰，就是华丽大气，有这么一套头面，二娘一定会成为人人艳羡的新娘子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是好贵！”二娘心疼的道，头面首饰是一娘带着她去邕州有名的银楼福满楼定做的，这一套就要六百六十六两银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奢华物件，听到那掌柜的报出价格来，她吓得拉着一娘就要离开这么多银子，把她卖了都凑不齐。
可是一娘却面不改色，将她按了坐下之后，神色如常的给她定了这一套，又挑了另外一套，挑了两套，之后还又给家里人添置了些钗环……那一次，一娘花了很多银子，光是在她身上就花了一千四百多，离开银楼的时候，她的脚都是软的。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贵一点又怎么样？”一娘淡淡的道，她真不觉得有多贵，这一整套的头面首饰，足足十多样，光是金子的重量就有五两多近六两，一两金九两银，打造的也算精美，六百六十两真的是一点都不贵。
当然，这也是因为一娘再三斟酌之后，给二娘买的都是纯金首饰，并没有镶嵌任何宝石，要不然的话还得贵。
“这又是什么！”刘小婉真不敢评价贵不贵的问题，就算她私心里觉得一娘给二娘花那么多的银钱买首饰头面太奢侈了些，也不敢说什么。一娘一文钱都没让家里出，还顺道给她们几个也买了总觉得可望而不可及的金首饰这没出钱的人，哪有资格说什么呢？
“这个是我让人特意加的金镯子，这一对镯子刚好一两，别看款式不好看，却特别实用，是用来压箱底的。”一娘笑笑，顺手将其中一对镯子递给丽娘，道：“这人啊，手里难免有紧，不凑手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把这镯子拿出来，需要多少用剪子绞多少下来……这镯子我们家的女人每人一副，都自己收着……奶，你拿三对，姑姑和笑梅的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拿给她们就好。”
她们也有啊！刘小婉肉疼的看着一娘推到张大娘面前的金手镯，恨不能抢回来，但她最后，却只能悻悻的道：“一娘，你呢？你自己没算吗？”
“娘，我不需要。”一娘笑笑，这一对金镯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两银子，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一娘，你别总想着别人，也想想你自己，你可没几样首饰。”张大娘也心疼懂事的孙女，回来这都快两年了，除了手腕上的一只白玉手镯和两支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木钗，就没见她戴过什么首饰……哦，不，前两次拉着给二娘买首饰的时候她也顺带着给自己买了对银耳环，这次也给自己添了一对金丁香耳环，更多就真的没有了。
“奶，我有这几样就够了！”一娘笑笑，她如今是没几样首饰，但每一样都是有来历有说道的，都不是花银子能买到的。不过，这个她没有和她们解释，就算是解释了，她们也未必能够理解。
“一娘，谢谢了！”丽娘小心的把金镯子给收了起来，她虽然眼热二娘的头面首饰，却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一娘给二娘准备嫁妆的时候，没少顺带着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添置东西，她已经很满足了。
“都是一家人，大嫂不用客气。”一娘笑笑，看看今日刚刚完工送来的首饰，再看看二娘屋子里堆得满满的东西，一娘满意地点点头，如今已是三月，在短短的三个月之内就置办出一份嫁妆来，她真心觉得不容易，道：“首饰也好了，现在就等家具了。”
“家具我昨天去看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上了第一遍清漆，最多一个月就能完工。”张大娘笑笑，道：“等家具过来之后，把东西先装一装，然后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其实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缺的了。”
“还差嫁衣没修好。”刘小婉补充一句，又对二娘道：“你也想想还想要什么……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可不能留下遗憾。”
“娘，已经很多很多了。”和张大娘刘小婉的满意不一样，看着满满的一屋子东西，二娘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安这一屋子东西可花了不少银子，尤其是姐姐，为了给她置办嫁妆，恐怕已经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空了。
“不多！”一娘笑着看着二娘，道：“这么一点儿东西，满打满算也就能凑足十六台……姐还是觉得委屈你了。”
一娘说的是实话，给二娘置办嫁妆确实花了还不少银子，但也就三四千两银子，还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是不宜太过铺张，也是她手头并不算十分宽裕，要不然的话她还得给二娘准备更多些。
“姐，这么多的东西，我若还觉得委屈，那就真的贪心不足了。”二娘摇摇头，十六台嫁妆……若是姐姐不曾回来，她出嫁的时候能有几身像样的新衣，一套崭新的铺盖，两三样家具就是顶天的了！别说满满当当，贵重物件不老少的十六台嫁妆，就算六台简单的，都不敢想！
“二娘这话说的不错！”张大娘点点头，又正色道：“二娘，家里能够给你置办这么多的嫁妆，全靠了你姐，你姐对你的好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奶，我知道！”这一点，不用张大娘提醒，二娘都知道，她的嫁妆里有些东西，譬如说料子、药材、茶叶都是谢昱当初借着李勤卫的手送来的，送来之后，一娘就有意识的扣下一些放在自己房里。家里人原以为一娘留下来是准备自己用的，等到给二娘置办嫁妆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一娘将东西扣下就是为了给二娘当嫁妆的。
一娘的这一举动，让家里人觉得开心的时候也都十分汗颜他们在看到那些好东西的时候可都不曾想过留一些给二娘当嫁妆，就连做事妥当的张大娘和刘小婉这个当娘的都没有想过，唯有一娘想到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嫁衣赶出来了。”刘小婉看着二娘，道：“从明儿起，你每天多花点时间，争取在五月份之前把嫁衣修好。”
“我知道了，娘！”
第一百八十七章 辞行
“回京城？”一娘惊讶的看着前来向她辞行的谢昱，他的眼神幽暗，藏着一种她觉得陌生的情绪，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她更惊讶的是谢昱突如其来就要回京城的举动如今的他和当初已经决然不同了，不过十五岁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稚嫩的感觉，眼神坚毅，举手投足之间除了自幼养出来的贵气之外，更多了一丝真正的男人才有的气势，身形更是拔高了很大一截，比一娘都高出了半个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一娘却知道，他还没有达到绥宁侯对他的要求，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可以回到京城面对一切风雨的男人，他还需要锤炼一两年。
“嗯，明日就启程，今天特意来和你说一声。”谢昱深深的看着一娘，道：“姐姐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到将军府的？”
“这毫无预兆的就要回京，我能有什么让你带的？”一娘白了他一眼，道：“给老夫人夏天穿的东西都还没有做好，我总不能呆几样落几样吧？算了，你帮我给老夫人带一封信，向她老人家问好就是。”
这几年，一娘并没有断了和老夫人的联系，依旧照着四季给老夫人做衣裳鞋袜，每次做好都是让谢昱托人带回京城，而老夫人每隔一段时间也都会给她带些东西和书信，两人并没有因为分开而疏远，相反，更因为分开相互牵挂，而觉得更亲了。
“与其让我带信回去，姐不如和我一道回京城。”谢昱深深的看着一娘，眼中藏着很多一娘也觉得看不懂的东西，道：“姐姐离开京城也有一年半了，你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在老夫人身边长大，一定很想京城才是。”
一娘轻叹一声，说实话，她确实想念京城，想念京城的一切。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她的心是飞扬的，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宽阔，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而自己也是从未有过的自在。但是，就如谢昱说的，她在京城长大，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她骨子里深深的刻着京城的烙印，骨子里带着老夫人给她的一切……她是张一娘，是张家的姑娘，不是将军府的表姑娘，她不该怀念京城和京城的一切，不应该活在过去，但是，好难。
“姐？”谢昱一脸期望的看着一娘。
“阿昱，你回去吧，我这里脱不开身！”一娘摇摇头，又关切的问道：“怎么忽然要回京城？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是国公府还是宫里？”
“没什么，就是有点小事，外祖父觉得我这一年多长进不少，是时候让祖父父亲看看了，就让我亲自回去一趟。”谢昱笑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又道：“姐，你为什么不回去？是时候没到还是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阿昱~”一娘没想到谢昱会这么问，意外的看着他。
“姐，我就是想知道。”谢昱看着一娘，道：“你当初选择离开不失为上策，留在京城，留在将军府，你的身份位置和处境都会十分的尴尬，无论你想不想，你和吴恩熙之间都必然会有一场争斗，一场其中一人必然无法翻身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但是现在，事情虽然还没有完全过去，但也没有在风尖浪头之上，你完全可以坦然的回去……以老夫人对你的喜爱，她一定希望你回去的。”
“我知道老夫人肯定会乐意我回去，可是我回不去了，至少在三五年之内是回不去了。”一娘微微一声叹息，道：“我用什么身份回去？以什么理由回去？回去又算什么？到时候尴尬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将军府的人。”
“我知道，这个你曾经和我说过。”谢昱看着一娘，道：“姐，放心不下我，陪我一道回去，这算是个好理由吧！”
“阿昱~”一娘摇摇头，笑着，道：“阿昱，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回去。好了，我去写信，你帮我带回去吧！”
“好，我给你墨墨。”谢昱没有再劝，点点头，等一娘写好信，装好之后接过来放好，又道：“姐，我这要离开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一娘看着谢昱，笑道：“你原本就是聪明的孩子，之前缺乏的锻炼，也在这一年多两年来得到了弥补，别说不过是回去一趟而已，就算不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相信如今的你不但能够轻松应付尔虞我诈的各种算计，也能直面武力……阿昱，你如今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能得姐姐这么一句话，我这一年多的辛苦和汗水就没有白费！”一娘的夸张让谢昱笑得像和孩子一般，但很快就脸色微微一正，道：“姐姐没有交代，我却是有的。”
一娘心里颇为好笑，挑眉看着自己说他是个男子汉，就真摆出一副大男人样子的谢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回京这段时间，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先考虑自己。”谢昱郑重的看着一娘，道：“我这次回去，最多三个月就会回来，如果有什么姐姐不方便处理的事情，就拖上一拖，等我回来。”
看着谢昱的样子，一娘越发的觉得好玩，故意为难的道：“要是拖不了怎么办呢？”
“十九妹还会留在姐姐身侧，我已经交代过她了，让她听姐姐的命令办事，拖不了的话姐姐让她出来处理就是。”谢昱看着一娘，道：“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也万不能让姐姐受半点委屈。”
“阿昱~”一娘越听越不对劲，脸色也没了打趣好笑，正色看着谢昱，道：“你如实与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有那么一点点小事情。”谢昱微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粉饰太平，但也没有直言，道：“并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只要姐姐别总是为别人着想为别人考虑就非常容易解决……姐，我最担心的是你总想着别人，结果委屈了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的。”一娘心里微微一动，大概有了一种猜测，她轻叹一声，道：“阿昱，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真要到那个时候，我宁愿大家都不好过，也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受委屈的。”
“那就好！”谢昱点点头，轻声道：“姐，我明儿一早就要出发，就先回去了。”
“去吧！”一娘点点头。
送谢昱到院门口，谢昱忽然又站住了，转身，用力的抱了一下毫无准备的一娘一下，不等一娘有反应，就放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离开的背影，一娘人忍不住摇头而笑，这小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或许
“姐，错了，颜色不对！”二娘关心的看着一娘，她刚穿了一根绿色的丝线，可是她正要绣的却是花瓣部分，而这样的错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啊，哦……”一娘应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看着手上的险些绣成绿色花瓣的荷包，无奈的笑笑，随手将荷包放下，道：“我有些累了，明天再弄吧。”
“嗯！”二娘点点头，又关心的道：“姐，你最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只是天气热了，整个人有些蔫蔫的而已！”一娘笑笑，随意的找了一个理由，故意抱怨道：“今年这天气有些怪，这才进五月就热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六七月份得热成什么样子。”
是因为天气热吗？二娘怀疑的看了一娘一眼，她真不觉得今年格外的热，不过，一娘最近这一个多月来都有些不同倒是真的，或许确实有些受不得渐渐炎热起来的天气也说不好。
她笑着道：“姐，要不然我让艾草去买冰碗回来……水哥儿昨儿还嚷嚷着要吃呢，正好给他也解解馋。”
艾草是二月的时候，一娘特意带着二娘到牙行挑回来的丫鬟，今年才十岁，却已经非常能干了，她来到之后，迅速的融入到了张家，深得张家人的喜爱。
一娘点点头，二娘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一脸无奈的道：“小妹和艾草一道出去了……唉，这个小妹，还是没半点稳重的样子。”
“她要变稳重，还有几年呢！”一娘轻轻的摇摇头，天气渐渐暖和之后，李勤卫就没有再拘着笑梅，还是让她到张家来，不过，他显然交代过每日和她同进同出的李亚楷，笑梅说话做事的时候李亚楷都会在一旁监督着，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当场点明就是回去与李勤卫说，几次下来，笑梅说话做事倒也有了几分长进，不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对于这些，一娘心知肚明却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笑梅能养出如今的脾气和性格，有天生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被长辈们宠着，不懂事的孩子多是被宠出来的，而懂事的孩子也并不是天生就懂事的。一娘喜欢笑梅的性格，但她也明白，笑梅这种性格在年幼的时候倒是不错，但年纪渐长之后就不合时宜了，如今慢慢的纠正正好。
“也是！”二娘笑笑，没有再说笑梅，而是就自己手上没完成的绣活和一娘把话题给岔了开去，但没说多大的一会，一个人就闯了进来，开口就问道：“姐，谢少爷离开邕州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看着带了几分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的兴师问罪架势的笑梅，一娘心里轻叹一声，却满脸疑惑的道：“谢少爷？你说的是谢昱吗？他离开邕州……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知道？”笑梅一脸怀疑的看着一娘，道：“谢少爷之前口口声声叫你姐姐，他离开邕州没有和你说一声？”
“他是什么人，是离开还是留下有必要和我说吗？”一娘反问一声，又道：“谢少爷确实看在我路上帮过他的份上，对我颇为客气，但是，这不意味着我就有资格过问他的事情，也不意味着他做什么需要知会我一声。”
“可是……”笑梅微微有些语塞，看着似乎真的不知情的一娘，道：“姐，谢少爷可是和你一道到邕州的，这离开了却不和你打声招呼，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小妹，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不近人情？姐又不是谢少爷的什么人，不过是曾经帮过谢少爷一把而已，谢少爷以前对姑丈和大哥那么提携照顾，也算是还了姐姐对他的援手之情。”二娘接过话来，说了笑梅两句之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谢少爷离开邕州了？谁告诉你的？”
“是杨巧灵告诉我的，我刚才在路上遇上了她。”笑梅毫不犹豫的就把消息的来源说了出来，道：“杨巧灵说，谢少爷是一个多月前离开的，这一走，说不定再也不会回来了……姐，你说杨巧灵说的会是真的吗？”
“不好说！”一娘淡淡一笑，道：“谢少爷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他到邕州来不过是为了锻炼，离开邕州是迟早的事情，早走晚走都得走，何必纠结他什么时候走呢？”
“可是……可是……”笑梅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跺跺脚，道：“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去买冰碗去了，艾草还不知道有没有在路边等我呢！”
看着一阵风过来的笑梅又一阵风的离开了，二娘摇摇头，道：“姐，你说小妹是不是还存着念头，还没死心啊！”
“或许吧！”一娘无奈的摇摇头，笑梅的样子显然是对谢昱没有死心，而这也不足为奇，谢昱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他或许不是笑梅此生中能遇上的最优秀出色的男子，但至少是笑梅认识的第一个优秀出色的贵族少年，让她简单的死心显然是不现实的。
二娘也无奈的摇头，道：“我看她非要撞了南墙才会死心……姐，你说巧灵是不是故意告诉小妹这件事情，让小妹来找你闹的。”
“肯定是故意的，至于说目的是什么却不好说。”一娘摇头，谢昱离开已经一个半月了，杨家人那么想和谢昱扯上关系，恨不能将杨巧灵送到谢昱榻上，谢昱离开的事情一定早就知道了，到现在才有所动作，肯定是有意图的。
“那也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二娘摇摇头，给了一个评价，而后看着一娘，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道：“姐，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不会和谢少爷离开有关系吧？”
二娘道还真不知道谢昱离开的事情，一来是她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这个，其次则是一娘每隔两三天就会到隔壁院子一趟，让她以为一娘过去是去见谢昱的。
一娘微微一怔，看着二娘，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只是顺口说了而已！”二娘吐吐舌头，不等一娘再说就笑着说道：“姐，你别理会我，是我胡说八道。”
是胡说八道吗？一娘看着二娘，心里却忍不住轻轻的叹气：或许她这顺口还真说中了事实，她心里确实挂着谢昱，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回京城的事情办得顺利与否……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目的
“婚期往后延？”刘小婉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杨振业一家以及和他们一起上门的几个据说是杨家亲戚的人，原以为他们今日是上门催妆的，心里当时还高兴，这才五月二十九，如今就上门催妆，那还不得催上个三四次，让街坊邻居都知道，杨家有多盼望这门亲事？
因为这个，刘小婉在将几人迎进张家的时候，可以将铺子通往张家的门大开着，好让那些好事的街坊邻居可以过来看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看他们张家的姑娘有多抢手，哪知道，杨振业一开口就说婚期要延后。
“是！”杨振业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临近婚期，却上门来说这个，十分的不妥，可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
“哦？还请杨把总说说，您这是遇上什么天大的难事了，这个时候来说这种话。“张大逵冷了脸，道：“半年之前，恨不得立刻将二娘娶进门的是你们，如今，我们张家事事准备妥当，就等好日子到了，风风光光的送女儿出嫁，你们却来这么一出……杨把总，做人不能这样。”
“就是！就是！”原以为能看一出喜事的街坊邻居纷纷点头，张家这两年越过越好，确实遭人羡慕嫉妒眼红，但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张家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除了极个别的以外，大多数人只是羡慕。眼看着就要道选好的日子，杨家却来这么一出，纷纷出言道：“杨把总，这事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是我们家不地道吗？”说这话的是杨振业的长媳妇孙氏，她一脸不满的道：“我们倒是想欢欢喜喜的把弟媳妇迎进门，我们一家盼这一天可盼了不少日子了，可是你们张家呢？你们瞧瞧你们做的那叫什么事情啊！”
“我们做什么了？”已经改姓万的丽娘挺着个大肚子站了出来，说话的是孙氏，她站出来回话最是合适，她冷笑道：“你们倒是想随随便便的娶了媳妇进门，我们张家也舍不得把姑娘随随便便的就嫁了出去，这半年来为了给二娘准备嫁妆，全家忙得人仰马翻，这好不容易把二娘的嫁妆准备妥当了，你们却冒出这么一出来……孙氏，说话就说个明白话，别含含糊糊的！”
“要明白话是吧？行，我就给你们说个明白话！”孙氏冷笑一声，看看聚了不少人的张家院子，直接道：“我知道张家这半年忙着给二娘准备嫁妆……这谁不知道啊，张家今儿买这个明儿买那个，就差没有明晃晃的把给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的事情贴上告示，告诉所有人了。只是，你们怎么就只想着置办嫁妆，就不想想，二娘是什么？是家里的二姑娘，上头还有个没嫁人的长姐，她怎么能成亲？”
张大逵脸色一沉，没想到杨家人会在这个时候攀扯一娘出来，而这段时间一直在张家的李亚晟更是心里一沉，想到了半个月前笑梅遇上杨巧灵，之后因为谢昱离开邕州不知下落，不明归期的事情在家里闹了一通的事情。那个时候，杨家就在算计这个了吧！
和他一样，立刻想到这一切的还有一娘，笑梅当日没敢在张家胡闹，但回去之后却在李勤卫面前嘀咕了一通，惹得李勤卫大发雷霆，不但当场就把笑梅训斥了一顿，更罚她跪了一个晚上，之后就又把她拘在了家里，不让她出门这些事情是李勤卫亲自和她说的，他对自己没养好女儿的事情向一娘表示了歉意，也非常严肃的告诉一娘，笑梅不能再宠着惯着了，要不然，她就该长歪了。
“这件事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刘小婉却没想那么多，她一脸惊讶的道：“我之前就和亲家亲家母说过了，一娘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我们夫妻要多留她在身边两年的。”
“可是，我公公婆婆也和您说过，男婚女嫁都讲究个长幼有序，这长姐不曾出嫁，当妹妹的怎么能成亲？”孙氏冷笑一声，道：“我们杨家虽不过是一般人家，但也是讲规矩的，一再地说，一再地说……哪知道你们却这么不当一回事，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只能向你们学一学，也拖延一二了。”
“哪有这么说话的！”钱氏上前一步，假惺惺的训斥孙氏一声，又一脸无奈的看着刘小婉，道：“亲家母，我们夫妻是真的非常喜欢二娘，当然，我们也不是对一娘有什么意见，事实上我们来之前还特意请人看了，看看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讲究……可是先生说了，这长姐什么都不是，当妹妹的就嫁过门，是非常非常不妥的，甚至有可能影响两家的运道。”
“那为什么不早说呢？”刘小婉急道：“我们总不能短短的几天之内给一娘给找什么人家，把她先给嫁出去吧！”
“这倒也不用！”钱氏笑笑，道：“先生也说了，只要这当长姐的有了着落就好，到没有硬要求立刻嫁人。”
“这么说来，只要一娘有了一门合适的亲事，就不影响了？”张大逵看看钱氏，对杨振业道：“杨把总，可是这个意思？”
杨振业点点头，有一脸关心的道：“亲家，我知道你们心疼女儿，舍不得女儿一个又一个的嫁出门，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娘这都多大了，还没门合适的婚事。这女儿留时间久了，可是会留出仇来的。”
“倒不是我们非要把一娘留在身边，只是我们暂时没给一娘找到门合适的婚事，这才耽搁了！”张大逵淡淡的道：“不知道亲家那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听说亲家母一直都很关心我们一娘的亲事，想必能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杨振业微微的迟疑了一下，张家人的表现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一切也远比他们猜想的还要顺利，但就是太顺了，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妥当。
“这个简单！”钱氏迫不及待的道：“千户齐大人的长子今年十八，品貌双全，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亲家母这话说得够干脆！”张大逵冷笑一声，道：“干脆得让我觉得，你们今日上门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逼着我们答应把一娘嫁给这位齐大人的长子！”
第一百九十章 退吧
“亲家，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算计什么似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钱氏略有些尴尬，但也就那么一下，脸色就又恢复了正常，道：“齐大人是千户大人，他的长子真的是一表人才，今年才十八岁，就已经是把总了，前途无量啊！邕州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对齐少爷心中仰慕，恨不得能嫁给他呢？我也不怕说实话，我呢，也就这么一说，人家齐大人能不能看得上你们家一娘还是两说的。”
“就是！”孙氏立刻应和一声，道：“我们都知道一娘还算是个不错的姑娘家，但也就只是不错而已，但和齐少爷一比，还是高攀了。”
张大逵脸色铁青，刘小婉则皱着眉头，看着张大逵，迟疑的道：“他爹，你看这个……”
“这个想都不用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张大逵冷着脸，道：“我们家一娘暂时不谈论婚嫁，至于说二娘……丽娘，去把二娘姐妹叫出来，这件事情有必要让她们听听看看，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是！”丽娘点点头，转身就准备进屋去叫一娘姐妹，和杨家人一起来的一个年轻妇人一看急了，上前笑着道：“这样的事情把两个姑娘家叫过来是不是不大妥当？婶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没必要把她们叫过来，这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做主的吗，叫她们来也未必有什么作用。”钱氏立刻应着，又道：“亲家，不瞒你说，一娘什么都不是的事情在我心头一直就是个疙瘩，为了这个，我可不止一次的和亲家母提过，也在私下为一娘寻摸过合适的对象……我知道你们家一娘眼界高，寻摸的都是家境好出身好的，说真的，对我们家巧灵我都没这么上心过。知道齐夫人给齐少爷张罗亲事的时候，我腆着脸上门，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齐夫人才松口答应相看……好吧，我也豁出这张脸去了，我们今日来也是想谈一谈，让齐家人见一见一娘的事情。”
“我家的女儿不需要你们这般热心。”张大逵气笑了，一娘的婚事他们都不着急，她着什么急？再说，他们什么时候拜托过她了吗？需要她这么热心，热心到用二娘的婚期来威胁他们的地步？
“亲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都要成一家人了，你们家的事情不就是我们的事情吗？”钱氏笑着，又微微扬声，道：“一娘这都快十八了吧，再耽误下去的话可就得被官配了出去，真要到那个时候，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娘就那么就嫁个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人吧！”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回话的是一娘，杨家人进来的时候她陪着二娘在房里，但是却没有错过他们的每一句话，她心里冷笑，安静的在房里看着，如今出现，也是因为二娘忍不住了，才陪着二娘一起出来的。
“一娘，你来了也好！”之前说话阻止丽娘去叫人的年轻妇人脸色微微一变，但钱氏却没有察觉，笑盈盈的看着一娘，道：“我知道你是个有见识的孩子，你自己说说，千户大人家的长子，自己如今也是个把总，这样的好人才能不能配得上你？”
“今日说的是二娘的婚期延后，还是先听听二娘想说什么吧！”一娘淡淡一笑，轻轻的扫过那年轻妇人，那妇人微微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一娘心里冷笑，这妇人她曾见过一面，是钱氏带着上门，当时钱氏让叫一声“表嫂”，原以为那次是上门来看看二娘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却是针对自己的。
“我们这也是为了二娘好，总不能让人指着二娘笑话，说她没有长幼，姐姐什么都不是，自己就急着嫁人。”钱氏笑笑，对身边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吱声的杨崇武道：“阿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宗武抬起头来看了二娘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歉意却还是让二娘看清楚了，她心里微微一寒，顶着所有人的视线，上前一步，款款行礼之后，道：“诸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今日的事情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都尴尬的一笑，原以为过来凑的是喜事热闹，哪知道事情会成这样子，当然，众人也知道，杨家人这是做的不地道，就算对一娘没有嫁人也没有定亲有意见，完全可以私下好好商量出个两家人都能够认可才方案来，没必要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闹这么一出，还拿二娘的婚期来做威胁……这两个女儿，一个手心一个手背，张大逵两口子顾着哪一个都不是啊！
“各位长辈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今日成了笑话，但我也知道你们并不是真的想来看我的笑话的。”二娘脸上带着淡淡的悲意，道：“我想，你们和我、和我爹娘家人一样，定然都以为杨家人今日上门是来催妆的，哪知道事情会成这样。我知道，杨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这一出，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家有多么的不懂礼节，连长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还得他们操那么多的心……当然，他们这份心，我们家是不领情的，包括我也不领这份情！”
“二娘~”杨崇武有些着急，叫了一声，一副阻止二娘继续胡说的架势，但叫了一声之后，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就又顿住了。
“伯父伯母，你们刚刚说的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二娘看了杨崇武一眼，最后却没有和他说话，而是直接找上杨振业夫妻，道：“是不是我姐姐一日不出嫁或者说我姐姐一日没有定下亲事，我和杨崇武的婚期就要一直推迟下去。”
钱氏颇有些为难，自以为隐晦的看了那年轻妇人和另外几个一起来的人一眼，咬咬牙，道：“不错，我们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么杨崇武，你的意思呢？”二娘笑笑，笑容苦涩。
“我爹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杨崇武的声音带着苦味，他知道自家爹娘这么做另有算计，也不乐意他们拿自己的婚事来算计，但那是他的爹娘，除了顺从他们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娘苦笑一声，转身缓缓朝着张大逵跪下，道：“爹，这门亲事退了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归来
二娘这话一出，全院子的人都是愕然，杨崇武和刘小婉更是齐齐的失声叫道：“二娘~”
“二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刘小婉恨恨的瞪了杨振业夫妻一眼，却还是劝阻道：“好端端的说什么退亲？”
“娘，是好端端的吗？”二娘反问一声，苦笑道：“这都用我的婚事来威胁你们给姐姐随便找一个人家了，还算好端端的吗？那么，要什么才算有问题？”
“那也不能随便说什么退亲不退亲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刘小婉着急道：“这退了亲，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他爹，你可不能和孩子一眼急眼了，就犯了糊涂。”
“二娘，你可想好了？”张大逵没有理会记得想要哭出来的刘小婉，只要二娘能想通，退亲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原本就觉得杨家这门亲事不怎么好，心里原本就满是犹豫，现在更觉得杨家那就是一个坑，这都还没把二娘娶进门，就能用婚期延后来拿捏自家，就能明目张胆的来算计一娘的终身大事，那以后呢？还不得变本加厉吗？
“爹，我想清楚了！”二娘满是苦涩的脸上带了一抹通透，道：“杨家伯父伯母如今能用婚期延后来拿捏人，逼着你们给姐姐找人家，还是找一个他们中意的人家，我若嫁过去了，以后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个拿捏。既然这样，不如干脆退了这门亲事的好！”
“二娘，你别犯糊涂！”刘小婉着急道：“阿武多好的孩子啊，错过了阿武，你上哪找这么一个老实厚道又本分的？这门亲事不能退！”
“娘，我没有犯糊涂！”二娘苦笑一声，看着杨崇武，道：“杨崇武确实是个老实厚道的，可是他真的就是良人吗？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爹娘这么算计未来的岳家却什么都不说，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听他爹娘的话……这样的男人，能指望他以后对我好吗？杨崇武，你用不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敢说你爹娘背后算计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我……”杨崇武有些结巴，最后，咬牙道：“那是我爹娘！”
“是，我知道那是你爹娘。你的爹娘重要，你爹娘的算计重要，至于我爹娘的感受，我姐姐的未来，我的感受，那都是不重要的，对吧？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何必做出一副内疚的样子呢？”二娘苦笑一声，又对张大逵道：“爹，这样的人让人寒心，还请爹爹为女儿做主，退了这门亲事吧！”
“好，那就退亲吧！”张大逵叹息一声，看着脸上满是意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的杨振业夫妻，道：“二娘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事情到了如今，这门亲事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刚好，这里有这么多的街坊邻居，就请他们做个公证，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该退还的东西相互退还，以后，就别来往了。”
“这怎么能这样？”钱氏真急了，二娘这一两年来真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出色”的话，他们夫妻也好，杨崇武也罢，对二娘多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真要退了这门亲事，他们上哪找一个更好的儿媳妇去？她看看一脸坚决的张大逵，看看一脸决然的二娘，再看看满脸惋惜心疼地方刘小婉，最后将视线落在一脸淡淡笑容，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一娘身上，忍不住道：“一娘，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门好好的亲事就这么就黄了吧？二娘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是好亲事吗？”一娘反问一声，又淡淡的道：“说实话，我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亲事，就看你们能用婚期延后来拿捏人，就知道在你们心中，二娘也好，你们的儿子也罢，都没那么重要。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家怎么娇宠都嫌不够的妹妹，嫁到一个不重视她的人家，嫁给一个在家里没什么地位的人呢？退亲确实不是好事，但比起嫁错人，我们更愿意接受退亲。”
“齐少爷真的是非常不错的！”钱氏这会心里懊悔极了，懊悔不该在这个时候拿捏张家人，他们应该等二娘进了门再逼着张家人把一娘订给齐家的，不该因为那之后不好找借口而闹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挣扎着，道：“你若是见一见齐少爷，就会知道我们真的是为你着想的。”
“齐少爷？区区一个千总之子，一个不入流的东西而已！”不屑的声音来自人群之外，一娘猛地看过去，看到的是一脸胡子渣渣、满身风尘的谢昱，林十五跟在他身边，而更让一娘意外的是他身边还有一身骑装的晴雪和李成桂。
“谢少爷？”杨振业万万没想到谢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是说这位大少爷回京城当他的国公府大少爷，不会再回邕州了吗？
谢昱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顺着众人让开的通道走到一娘跟前，笑着道：“我回来了！虽然晚了点，但显然还算来得及时！”
“回来就好！”一娘淡淡的笑着，看看晴雪，没说什么，继续淡淡地对钱氏道：“我不知道那位齐少爷有多出色多优秀，我只想告诉你们，别说他，就算他的父亲齐千总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东西，所以，见人的事情不用再谈，你们还是好好的想想怎么配合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吧！”
“我们不退亲！”杨崇武这个时候梗着脖子来了一句，而后又恨恨的瞪着一娘，道：“都怪你，若不是你，那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这门亲事你们想退也得退，不想退也得退，如今已经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时候了！”一娘冷淡的看着杨崇武，道：“你有勇气抱怨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反对你爹娘的算计呢？你爹娘在背后算计那么多，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但是你做过什么吗？老实本分厚道？呵呵，我看是无能懦弱无用才对，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我妹妹？”
杨崇武脸上带了一抹羞愧，一娘却没有因此放过他，继续嘲讽道：“就连今天的这一出……我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延迟婚期的事情来逼着我和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相亲见面，可是你心里多少是有底的。一脸歉意的看着二娘，却说什么你爹娘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没用到了极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奴婢
“说得好！”谢昱喝彩，又笑着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不过是齐家许诺了些好处，说只要能促成这门亲事，就提拔杨振业……我呸，也不想想，齐胜焕算个什么东西，他给姐姐你使唤都没资格，还敢让肖想你给他做儿媳妇……我看他是活腻了！”
姐姐？除了心里有底的寥寥几人之外，其余等人都被谢昱这一声姐姐弄得一愣，谢昱却恍若无觉一般的继续道：“姐姐，你一定不知道这个齐胜焕是去年才从燕州换防回来的，这个……”
他指指脸色发白，自以为隐秘的将自己藏在钱氏身后的年轻妇人，道：“她是齐胜焕一个亲信的妻子，曾经在将军府当过差，说不得还见过姐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哦？”一娘淡淡的瞟了谢昱一眼，他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之前却连提醒一声都不曾？不过，现在不是和谢昱算账的时候，她冷冷的看了藏在钱氏身后的年轻妇人一眼，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行了一礼，客气的道：“诸位街坊邻居，今日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不过是杨家想借着二娘的婚期来逼着我嫁人，给他们带去好处而已！杨家如此行径令人心寒，杨崇武懦弱无能，不是良配，这门亲事只能作罢，还请诸位街坊邻居做个见证。”
诸人纷纷应声，就算不知道谢昱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不能从只言片语获得太多的信息，但一娘身份定然不一般却还是能推断得出来的，难怪张家这位大姑娘回来不到两年，张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谢诸位今日来做这个见证，该日定然设宴相酬，但今日，却只能怠慢了！”一娘又微微一笑，客气有理的表示了送客的意思。
凑过来张家看热闹的，都是好事的，自然想继续留下来看全套，但一娘送客的意思明显不说，还有一看就知道肯定得罪不起也惹不起的谢昱等人在一旁盯着，心里就算再怎么好奇，再怎么心痒，来看凑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是笑着主动告辞，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张家小院。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了张家一家子，杨家一行人，谢昱和林十五几个以及刚刚得了信，赶过来的李勤卫父子三人。
“好了，如今也没有了外人，也没有必要藏着掩着了！”一娘冷冷的看着杨振业，道：“说说，那个叫齐胜焕的给了你什么样的许诺，让你们一家不惜拿二娘的婚事，来逼我嫁人！”
“大侄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钱氏讪笑一声，她终究年长些，就算不见得有多少见识，但人生经历还是有的，这个时候至少明白了一娘不是他们有资格和能耐随意算计的，心里懊恼自家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丢人现眼，更丢了一个可能攀上真正高枝的给予不说，还会得罪贵人。但是，明白是明白，懊恼归懊恼，为自己辩白的话却还是要说，万一就能把自己给洗白了呢？
“我不想听你废话！”一娘表情是冷的，脸上也带了张家人陌生的傲然，她看着藏在钱氏身后的年轻妇人，冷冷的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府里做什么差事？”
“奴婢翠芽，见过表姑娘。”年轻妇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道：“奴婢以前在灶上呆过一段时间，曾见过表姑娘几次，只是奴婢身份卑微，身上也总是油腻腻的，怕冲撞了姑娘，不敢凑上前。”
妇人的表现让杨家人傻眼了，她不是说一娘是老夫人身边颇有些颜面的大丫鬟吗，怎么如今忽然成了什么“表姑娘”？不仅杨家人，和她一起以杨家亲戚身份已到来的另外两个妇人也愣住了。
“以前连凑上前都不敢，如今却连与人合伙算计的事情都做了？”一娘冷笑，道：“是如今不在府里听差，就胆子大了起来，还是觉得我如今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可以欺上一欺了？”
不用谢昱说，一娘就能猜出，那齐胜焕定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抛出诱饵，诱惑杨家人用二娘和杨崇武的婚期为要挟，试图逼自己应诺嫁给其子，而她也相信，这个念头定然是这妇人年前见过自己，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才有的，而杨家人十有**也被蒙在鼓里。她隐约还记得，这妇人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露出一脸惊讶，那个时候应该是认出她来了。
“表姑娘，奴婢……奴婢……”翠芽朝着一娘一边磕头一边道：“表姑娘息怒，不是奴婢起了心思，是杨家人怀疑姑娘的身份有问题，听说奴婢曾在府里听差，就让奴婢充作钱氏的侄女来见姑娘，确认姑娘是不是真的在府里呆过。”
“哦？”一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杨振业，淡淡的道：“他们怀疑什么？确认了又想做什么？”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钱氏只与奴婢说怀疑姑娘身份不是那么清白。”翠芽小心翼翼的看着一娘，道：“是奴婢鬼迷心窍，认出表姑娘来之后，不但没有将杨家大不敬的事情禀告表姑娘，还将表姑娘的身份告诉了齐大人，不，是齐胜焕，让他起了心思，想算计表姑娘……是奴婢犯了糊涂，还请表姑娘饶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个再也不敢了！”一娘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有机会再做什么吗？”
“表姑娘开恩！表姑娘开恩！”翠芽连连磕头，她可不认为一娘这话是虚张声势，毕竟她身后还站着晴雪呢！她连一娘都认出来了，自然不会忘了打过几次交道的晴雪。她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位表姑娘就算身份有问题，不是姑太太的女儿，老夫人的外孙女，也定然不是他们之前臆想的，已经全然失去了将军府表姑娘拥有的一切的人……
这倒也不是那么意外！认出一娘，结合杨家人说的那些，她至少猜中了一部分事实，猜到了一娘的以前的身份有问题，猜出了一娘能够回到张家，至少已经失去了将军府表姑娘的身份地位。为了慎重起见，齐胜焕甚至还派人进京打听消息将军府真假表姑娘的事情在京城还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那位真正的表姑娘回归之后高调做事做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很多和她有关的事迹。
正是因为打听到的很多，才让齐胜焕下定了决心利用杨家人来逼迫一娘下嫁就算真的表姑娘找回来了，身世曝光的一娘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在齐家这样人家眼中也是香饽饽。就算不能借着她的身份攀上安国将军府，她在将军府生活十余年，受到的不一样的教导，也能让齐家从此变得不一样……张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处理
“李成桂，这人你处理吧！”一娘淡淡的吩咐一声，道：“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连同她身后的人也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的明白！”李成桂回答的中气十足，而眼中原本带了些忧虑的晴雪也欢喜的笑了，他们来之前最最担心的就是一娘不肯让他们留下来侍候，而如今，一娘都吩咐李成桂做事了，自然也就不会将他们撵回去了。
翠芽立刻瘫软在地上，她不知道李成桂是何人，但一娘既然能让李成桂处理她和她身后的齐胜焕，那么这人就肯定有能耐处理。和钱氏一样，她心里也满是懊悔原以为，这件事情不过是颇有难度而已，不会踢到铁板上，毕竟这位到了邕州之后，深居简出，一副已经和安国将军府彻底没有了联系的样子，哪知道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如此变故。
“你们又是什么人？”处置完了这个翠芽，一娘又就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妇人，看她们的神情，颇像杨家人，或许不过是跟着一起来，既能为翠芽打掩护也能跟着起个哄，给张家和自己压力的角色。
“我们只是得了当家的吩咐，和她一起过来帮帮腔的而已！”其中一个妇人忙不迭的道，另一个在一旁点头附和。
一娘微微挑眉，看了谢昱一眼，这一次谢昱没说话，倒是林十五上前一步，道：“这两人就交给小人吧，小人会查清楚她们的身份和到这边来的目的。”
“那就麻烦你了！”一娘点点头，笑笑，又转向杨家人，道：“至于你们……先把二娘和杨崇武的婚约取消了再谈别的事情吧！”
“一娘~”表情一直有些奇怪的刘小婉这个时候开口了，她一脸难色的道：“今日的事情，他们做的确实不地道，但二娘和崇武只差成亲，这个时候退婚，就算众所周知是他们理屈，对二娘也一样不好。何况，定亲这两年，他们真的挺好的，尤其是当初雪中送炭的那十两银子……退亲的事情是不是再好好的考虑考虑？”
“大嫂，当初那十两银子，是我拿给杨振业，而后请他用他的名义送过来的。”李勤卫淡淡的插嘴，道：“我知道家里紧得厉害，但也知道若是我拿出银子来，娘和大哥肯定会推辞，所以就借了他的手送了银子过来。”
“啊？”刘小婉万万没想到自己最领情的一件事情居然不过是李勤卫借杨家人做的，对李勤卫她心里是略有那么一点点意见，但却是全然的信任，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但是，她还是有些迟疑的看着一娘，道：“就算这样，这桩婚事也不能这么草率的就取消，这毕竟是二娘一辈子的事情，这退了亲的姑娘，肯定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辈子的……他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张大逵认可的点点头，不等刘小婉和以为事情又出现转机的杨家人露出喜色，又坚决的道：“但是，我宁愿二娘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不愿她为了名声，嫁那么一个功利心强的家庭，嫁一个懦弱无能、在有事情的时候连护她一二的本事都没有的男人。”
“可是……”说实话，刘小婉如今也不认为杨家是好归宿，杨崇武是良人，但还是接受不了女儿退亲的现实，她呐呐的道：“退了亲，二娘还能嫁个好人家吗？”
“二娘，你自己说！”张大逵颇拿刘小婉没有办法，干脆又问二娘。
“爹，没什么好说的，退亲原本就是我说出口的。”二娘笑笑，道：“娘，就算因此嫁不出去，这么亲事也退定了。”
刘小婉急得跳脚，看着一脸坚决的二娘，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一娘，再看看明显都觉得退亲更合适的其他人，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到一边去了。
“退亲就退亲吧！自姑娘回来之后，张家一日好过一日，二娘也是越来越出众，崇武和杨家日渐高攀不上，这门亲事退了也就是了。”唯一反对退亲的刘小婉都不言语了，杨振业这才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一脸无奈的道：“今日口头上先说说，明儿我会将二娘的庚帖送回，也会请了人把需要办的事情办妥当……是我们家阿武没那个福气。”
这话说的……张大逵脸色黑了下来，看着杨振业，直接质问道：“杨把总这是想把退亲的责任归在我们身上吗？想说是我们家好起来了，就嫌弃杨家，不愿意履行婚约吗？如果不是你们算计太多的话，会走到这一步吗？”
杨振业确实是想推卸一些责任给张家，事情发展在如今这个状况，远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原以为离开了就不会再出现的谢昱回来了，原以为能够成为靠山的齐胜焕在他们想要算计的人眼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就算知道如今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却还是本能的想要做一点事情。
“大哥，这件事情还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为二娘定下这门亲事，好在二娘还没嫁过去，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退亲的事情我会跟紧，一定不会再让二娘被人非议和泼污水！”李勤卫上前一步，拦了一下张大逵，又对眼神晦暗，不知道还在想什么的杨振业道：“如果杨兄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闹出来，那么就别节外生枝。”
杨振业脸色微微一僵，钱氏等人也一样，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杨振业蛊惑着罗猛上门来闹的事情原来自家做的事情别人心里都知道，那么，他们想确定一娘走失的那些年是不是真如她所言的在燕州将军府当差，进而确定她和谢昱到底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张家人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李大人这话说得倒真是挺动听的。”钱氏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冷笑一声，道：“是，今日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是我们想借延后婚期来要挟，逼着张家把一娘嫁出去，最好是嫁个能让我们的好处的人家……不过，若不是李大人的好女儿，我们也未必会起这个念头。不会起这个念头，就不会多方打听，找了人来确认一娘那些说辞是不是真的，更不会有齐大人主动许我们好处，让我们促成一娘和他长子的好事的事情！”
笑梅吗？是她说了什么吗？李勤卫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李亚晟看得清楚，连忙道：“爹，别被人挑拨！你别忘了，小妹素来口无遮拦，很多事情我们都不和她说的。”
“哈，有的时候不需要知道太多，李笑梅只要告诉巧灵，说谢少爷真正看重的人是一娘，不是她，就足够了！”钱氏冷笑一声，道：“这人，尤其是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就会变个样，大度的会变小气，笨拙的也会变灵光！”
“杨伯母有闲心在这里挑拨，不如抓紧时间回去准备退亲事宜。”一娘淡淡的道：“当然，最好也准备准备搬家，我想，今年换防离开邕州的名单上，一定会有杨伯父的名字。”
“张大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杨振业脸色难看的看着一娘，而杨家其他人则脸色发白，神情紧张的盯着一娘。
“闹到如此之僵，两家再同处一城不合适，挺尴尬的。我爹娘在邕州住惯了，而我暂时也不想回燕州，所以只能你们离开了。”一娘淡淡的看着杨振业，道：“算计人的时候你们最应该想的不是算计成功之后能得到什么，而是失败之后会面对什么……你放心，只要你们到了燕州之后不自己作死，这件事情就算到此结束。”
“你以为你说了就能算吗？”说这话的是杨崇武，比起杨振业夫妻，从小在邕州长大的他更畏惧离开。
“我向你保证，她说了就能算。”谢昱冷笑一声，看着杨家人，道：“你们应该感谢姐姐的仁慈，若不是姐姐先开了口，我保证你们只会更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嫁我
“好了，现在你能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吗？”一娘看着被众人让在上座的谢昱，淡淡的道，杨家人那一行八个人被林十五和李成桂分别押着走了，但事情却还没有结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姐，就不能让我先喝杯茶水吗？”谢昱带了几分无赖，也带了几分撒娇的道：“人家可是日夜兼程从京城赶过来的，进了邕州城连气都没喘一口就赶过来了，你总不至于这残忍，连热茶都不赏一口吧！”
“一娘，谢少爷是客人，你还是先给谢少爷泡壶茶吧！”说这话的是刘小婉，对谢昱这位贵少爷，她还是有足够的敬畏之心的。
“太太，还是奴婢去泡茶吧！”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一娘身边的晴雪立刻笑着道：“这些杂事，无需劳动姑娘亲自动手，交给奴婢就好。”
被晴雪这么一叫，刘小婉浑身都不舒服，一娘笑笑，道：“娘，就让晴雪去吧，你告诉她茶叶在什么地方就行。”
晴雪去了，一娘又看着谢昱，他不敢再打诨，笑着道：“我说，我说就是了！姐姐，你应该还记得，你实在受不了杨巧灵和李姑娘因为我的出现而争吵，让我少来你跟前晃悠的事情吧！”
一娘点点头，谢昱继续道：“那么，姐姐应该也没有忘记，这两人之后又吵了起来，李姑娘口无遮拦的说什么我是冲着姐姐才照顾李大叔张大哥，没事往张家跑也是冲着姐姐来得吧！”
一娘又点点头，这些事情在场的都知道，而笑梅也因此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那之后，杨家就上了心，想要试探我和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利用一二！”谢昱耸耸肩，道：“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外祖父与我通了声气，我才知道杨家人在背后做了不少小动作。曾经想过说动伯父伯母给姐姐张罗婚事，进而试试看我会不会站出来，哪知道在伯父伯母那里就碰了壁。撺掇着罗猛设局，试图用罗倩娘来讹诈张家，想看看我会不会为姐姐的事情出头，哪知道被姐姐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不说，还让张大嫂和罗家划清了界线，改回了亲生父亲的姓氏。”
“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不用再废话！”一娘淡淡的，道：“我想知道的是之后的时候，杨家人怎么会找人来证实我的身份经历，又怎么会和那个从燕州换防回来的扯上了关系，还有，你此次回京城，和这些事情有没有关系。”
“我这就说！”谢昱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被人给脸色的感觉，道：“算计不成，杨家人至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张家有高人，而这个高人不出意外就是姐姐。而那个时候，杨振业凑巧和从燕州换防过来的齐胜焕身边的一个把总走得近，知道那把总的妻子曾经在燕州将军府当过差，就起了念头，想证实一下姐姐身份。”
“他们起这样的念头无非不过有两个意图，若是姐姐说的是假话，他们就能以此诋毁姐姐的名声，往姐姐身上泼脏水，先坏了姐姐的名声，而后再慢慢算计别的，若姐姐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可以算计姐姐的婚事，进而得到好处。”
“哪知道那妇人还真是认识姐姐的。”谢昱继续道：“认出姐姐的身份之后，那妇人并未与杨家人说实话，只说姐姐真在将军府呆过，但一转身，就把姐姐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丈夫，而她的丈夫立刻将情况告诉了齐胜焕。”
“齐胜焕这人原是个投笔从戎的读书人，颇有几分本事，却因为太过油滑，喜爱投机取巧遭了两位洪将军的反感。从军十数年，费尽心思经营，也只勉强升到了千总的位子，他觉得自己在燕州难以出头，去年换防的时候，就找了路子，调到了邕州。”
“得了下属的禀告之后，齐胜焕立马派人进京打听和姐姐有关的一切消息……”谢昱笑笑，道：“这人啊，只要肯认真肯花功夫，总不会空手而归的，所以，他们还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别的不说，至少肯定了姐姐离开将军府，和将军府或许再难扯上关系。”
“还真是觉得我如今是脱了毛，被打回原形的麻雀，就想上门欺上一欺啊！”一娘气得笑了出来，她以前不觉得自己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但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就是麻雀，一个千总而已，就算如今的她真的和将军府再无半点联系，也没有因为因缘巧合和谢昱走近，也不是一个千总能这么算计逼迫的。
张李两家的男人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他们没本事，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倒真不觉得他们把姐姐当成了被打回原形的麻雀，我觉得啊，他们是把姐姐当成了暂时落难的金枝玉叶，就算没有站在高高的枝头之上，也总有一天能够一飞冲天。”谢昱笑着，道：“说起来，他们倒也算是颇有眼光的。”
谢昱这话让一娘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眼光有，胆量呢？你没有半点预兆的就跑回京城去，还故意让杨家人打听到你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消息，是不是想借此消除这齐胜焕最后的顾虑？”
众人愕然，谢昱却半点都不意外，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个原因，杨家人这般恶心，若是不给他们机会冒头，又怎么能让伯父伯母认清他们的真面目呢？”
谢昱的坦然让众人颇感无奈，最后张大逵叹口气，摆摆手，表示这件事情不会过多纠结，但谢昱却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他看着一娘，控制着自己的紧张，道：“姐，齐胜焕倒是好处理，但类似的事情却肯定无法杜绝，你是不是该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你有建议吗？”一娘斜睨着谢昱，脑子里有所猜想。
“姐，嫁给我吧！”谢昱只觉得说这话费尽了自己浑身的气力，但是他终究还是把话说出来的，他看着一娘，一心一意的看着她，无比虔诚的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对你好！”
谢昱此言一出，最最意外的不是旁人，而是一娘，她瞪大了眼睛，张口就要训斥这个明显魔怔了的臭小子！
“砰~”声音从门口传来，被谢昱那话惊呆的众人反射性的看过去，看到的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笑梅和被她失手砸到地上的茶壶……
第一百九十五章 袒露
“姐，我很清醒，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也不是一时脑袋发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被一娘拖出来的谢昱一脸认真地看着一娘，最难说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剩下的反而就没那么难了。他笑笑，道：“这个念头是我在向你告辞，回京城就已经有了的，就算当时是一时发热，可这都过了两个多月，总不至于还在脑袋发热吧。”
“阿昱，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这件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一娘严肃的盯着谢昱，道：“阿昱，你应该知道，在我眼里你不仅仅是一个半路认回来的弟弟，更是一个晚辈……”
“姐，我是比你小，你可以当我是弟弟，但你也得想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辈分之差。张家和谢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不存在排资论辈，而若是从辅国公府和安国将军府来论，我们却正好是一辈的。”谢昱看着一娘，道：“别和我提兴安侯府，兴安侯如今是娶了吴恩熙，确实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婿，但兴安侯府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孟平睿与我相交，不过是想利用我一把而已。”
“好，不提辈分，就论我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吧！”一娘看着谢昱，道：“阿昱，你是辅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就算生母早逝，但外有绥宁侯这个外祖父撑腰，宫里有淑妃娘娘为你谋划，加上身份贵重的皇长子，你自己又不是那种扶不起的阿斗，只要不出意外，被立为世子是板上钉钉的……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娶一个家世不显，甚至可以说寒酸得可以的妻子呢？这样的一个妻子，这样的一个妻族，不但不能给你任何助力，还会让你被人嘲笑，甚至给你拖后腿。”
“姐，你确实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但就凭你是在安国将军府长大的，是老夫人唯一带大的女子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家世上的不足了。”这两个多月来，谢昱将自己开口求婚的场景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想了多少回，所有能想到的被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答复，想都不想就道：“姐，你的出身或许是你的短板，但绝对不是致命的缺憾，若非如此，孟贵妃当初就不会百般算计你了。姐，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永远只会是我的骄傲，是我向世人炫耀的骄傲，而不是被人嘲笑的存在。”
“阿昱，我相信你这些话都是出自内心的，也相信你不会嫌弃我，但是旁人呢？”一娘摇头，无奈的道：“婚姻能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像你这种出身的，你享受了多少出身带来的荣耀，就要担起多少责任……我相信，无论是国公爷还是老侯爷，都绝对不会让你任性胡来的。尤其是老侯爷，他说不定早就在为你谋划，想为你娶一个系出名门的妻子，也好给你添助力。”
“外祖父确实有那样的想法，但比起出身，他更看重的是人品和本事能耐，而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姐姐非常非常的好。”这话谢昱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外祖父担心什么都瞒着自己，会引起自己的不满和反弹，进而影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祖孙感情，说不定就不会早早的与自己大声招呼，而自己也不会因此看清自己，更不会在向一娘袒露心声之前，把该做的事情先做好了。他看着一娘，道：“姐，就在我向你辞行之前，我就已经和外祖父外祖母把想娶你为妻的事情说清楚了，他们二老是同意的，至于祖父……姐，聪明如你，这会肯定已经想到了我为什么毫无预兆的就要回京了吧！”
“你是为了取得国公爷的同意才忽然回京的吧！”一娘叹息一声，谢昱的心意半点隐藏都没有，就那么袒露与她，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对！再没有说服外祖父和祖父之前，我没有资格说请你嫁给我的话。”谢昱点点头，道：“祖父很意外，也很不理解，但我还是说服了他，而后，我们一起说服了父亲。九姨也知道这件事情，她对你一直都是比较赞赏的，都不用我说什么，就很是欢喜，甚至还说我难得睿智了一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至亲之人反对。”
“阿昱~”谢昱的心意让一娘心头感动，他能为自己想得这么周全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难得，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答应他，她不能让自己将来成为他被人取笑的原因，更不愿在将来的某一日天，让他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懊恼。
“姐，我还去了将军府，求了老夫人。”谢昱继续道：“老夫人挺看不上我的，觉得我这么个毛头小子配不上她精心养大的你，但是她最后还是点了头，说只要我能说服你，让你高高兴兴的下嫁，那么她就欢欢喜喜的送你出嫁。”
“你啊~”一娘叹息一声，她心里真的被感动了，若不是真正在乎自己，真正将自己放在了心上，他又何必做这么多的事情呢？老夫人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了，谢昱说的轻描淡写，但她敢肯定，他在老夫人那里定然吃了不少苦头。而她也总于明白了晴雪和李成桂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在谢昱身后出现定然是老夫人怕自己同意了谢昱，需要张罗婚事，身边却没个使唤的人才让他们一起跟着来的。
“姐，你反对的理由我都想过了，那些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年龄不是问题，出身不是问题，门楣也不是问题，唯一让我忐忑的只有你的选择。”谢昱深深深深的看着一娘，道：“姐，我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真正配不上对方的人是我，和你比起来，我显得幼稚，不稳重，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本事，还有我复杂的家世……但是，姐，我会好好对你吗，一辈子都对你好，都听你的话，永远都不会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一辈子都会把你放在最最重要的位置上。姐，你就答应我吧！”
“阿昱~”一娘轻叹一声，她听得出来，谢昱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也是，若不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话，他又怎么会把所有可能跳出来反对的重要人物全都先行说服了呢？她也相信谢昱会努力的说到做到，努力的对自己好一辈子，她不是不感动，但是她真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啊……
“姐，你别急着各位我答复，你慢慢的考虑，而我也会安安静静的等你的答复。”谢昱终究是心中没底，他看着一娘，赌咒发誓一般的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永远不会死心，这一辈子你是我唯一一个想娶的人，若不能得偿所愿，那么一辈子不娶也就是了。”
“阿昱~”
“姐，我担心夜长梦多，到邕州之后就直接过来了，还没回去和长辈们打招呼呢！”谢昱知道一时半会的让一娘想通是不可能的，自己说的再好听，这会一娘除了拒绝绝不会给他另一个答复，他笑笑，主动退让，给一娘时间好好的考虑，道：“你慢慢想，我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点头呢！”